第六章

這樣的「練習」愈來愈過火了吧？他們不應該繼續下去的……

問題是她明明可以拒絕的？可是她卻又好像不想拒絕？他吻她的技巧愈來愈純熟，是不是這段期間找別人練過了？不對！不對！她該想的不是這些。

糟糕的是，梅妍方現在得要很「用力」的阻止自己，才能停止肆些漫無邊際的想像。別忘了，她只是練習的對象，更糟糕的是，這一切還是自己提議的……她一定是神智不清了。

連舊情人陳力的出現，都不能轉移她的注意力？這其中有著她不可知的「危險」，她得加倍小心，與蘇靖保持距離！

「你能不能額外幫我一個忙？」

話雖如此，每次蘇靖的出現還是讓她亂了方寸，而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一點特別的表情都沒有。

「什麼事？」

「我願意付費『租用，你的時間，我需要一個舞伴。」

她在他眼中是這麼的「現實」嗎？連時間都得付費？也許不能怪他，她大部份的時候都是精於算計的。

「舞伴？這不是最好的機會嗎？你應該邀請黎淚的。」

「我問過她了，她沒有辦法參加。」

原來她是「後補」人選？這未免太沒……算了，她本來就不應該拿自己和黎淚比較的。蘇靖只是客戶，客戶的要求只要合於公司利益，她都不應該反對。

「什麼場合？舞會？」

「公司在招待所有一個重要的派對，規定高級主管一定要攜伴參加，但我找不到適合的人選。」

公事？難怪他會用「額外」這樣的字眼。

「很正式的嗎？需要什麼特別的服裝？」

「正式的服裝，像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樣子，那樣應該就可以了。」

什麼應該就可以？她可是非常講究場合的穿著，每一套衣服都是經過精心搭配的！她才不像他。

「什麼時間？」

這個星期日，也就是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而你現在才告訴我？」

「對不起，因為我原本不好意思麻煩你的……一天的準備時間不夠嗎？」

「是不能說不夠……」

那是要看想達到什麼樣的效果？反正只是公事上的，也無所謂要引起多大的注意吧？

「我還有一點問題……」

「你還有什麼問題？」

「我……不會跳舞。」

「你該不會還要我先教你跳舞吧？」他的問題還真多！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最好，因為到時候我可能得禮貌性的邀舞，如果我完全不會的話，會讓場面很尷尬的。」

「可是，這裡沒有音樂，地板也不適合跳舞的動作。」

「沒關係，你只要大概教我該注意些什麼，還有簡單的舞步，我應該學得會的。」

「好吧，你的左手握住我的右手，右手扶著我的腰部……」

她教的是最基本的華爾滋．她示意他手擺放的正確位置，沒有音樂就用數拍子來代替。

「進一步，退兩步，再滑過去……一、二、三、四，很簡單的。」

但蘇靖卻像運動神經失調一樣，緊抓住她的手被動的邁開步伐。

「放輕鬆，你太僵硬了……腰要挺直，左手要舉高在肩膀的位置……等等！啊！他一腳踩上了她，痛得她忍不住喊了出來。

「對不起，你沒事吧？」

「沒事……」她強忍著從腳指神經傳來的哀鳴。

「算了，我們不要練了，我自己回去慢慢練習好了……不好意思。」

「沒關係的，這很簡單，你再看我做一遍……」

這次她單獨的示範了一次，她很怕在短時間內接受兩次同樣的疼痛。

「你只要跟隨節拍，輕輕的移動身軀，不會太困難的。」

「像這樣嗎？」

他自己做了一次。很好，他已經掌握了技巧。

這次，我們一起數拍子……」

兩人再度靠近，小心翼翼的試著搭配，雖然還不夠純熟，至少不再有踩痛她的事發生了。

「現在，我們再加上一點音樂……」

她隨意的哼了一段樂曲。兩人在不算寬敞的辦公室內，曼妙的依靠旋轉，在逐漸培養出的默契下，他們的速度也漸漸加快……他甚至懂得如何運用手部的力量，握緊她的腰使她能輕盈的滑轉

他們注視彼此，眼裡閃動著欣喜……

「梅姊……喔，對不起！」

突然闖入的季肪，訝異於眼前的景象！

兩人倏地分開，應該說，是梅妍方倏地將蘇靖推開，很快的整理了自己的儀容．又恢復正經八百的模樣。

「季舫，有什麼事嗎？」

「是有關活動的問題想要和你討論一下，不過沒關係，不一定要急於現在。」

「沒關係，蘇先生也差不多該離開了。」她看了一下手錶，示意他下課時間已經到了。

「好，那妍方，明天七點我來接你。」

「蘇先生，請慢走。」她不自然的回應他。

而當他走出辦公室，季舫十分好奇的打量著他。蘇靖和梅姊？

「季肪，我們可以開始討論了……」梅妍方喚回她的注意力。

雖說是一般的社交宴會，她也只是蘇靖的「後補人選」，但梅妍方還是精心的打扮了一番。

銀灰色的亮面禮服，輕巧的服貼住誘人的曲線，隨著她款擺移動，清晰可見玲瓏窈窕的凹凸，以及勻稱的腿部線條……鬆散盤起的長發，還有繒髮絲順著臉部的線條垂落，珠光的唇彩將她妝點成傭懶性感的女神。

她在鏡子前面作最後的檢視，然後滿意的離開了住處。

蘇靖已經在樓下等著她，他今天穿了筆挺的黑色西裝，襯衫上還有個領結，露出幾分的風雅倜儻，讓她幾乎要看傻了眼。

「你今天很美。」

他眼中的讚美證明了他的話，不光完全是基於禮貌的說詞。

當他們兩人連袂出現在會場內．全場的投射燈光就像打在他們身上一樣，他們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蘇靖的表現也一反常態，如魚得水般的貫穿全場，他從容自若的為她引見賓客，輕鬆的談笑，優雅敏捷的穿梭在人群之中。

這就是他工作時候的表現？這個發現頗令梅妍方意外，現在和上課時的他，簡直判若兩人……這麼大的差異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如果不是他的演技太好，就是他具有多重人格……

音樂聲響起，人群紛紛往舞池中移動。

「怎麼了？覺得無趣？」

「沒有，我只是剛好想起一點事。」

「私事還是公事？」

看他現在洒脫的模樣，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都有……不過不是很重要的。」

「看來要將你的注意力帶回來，只有一個辦法了……」他彎下腰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我有這個榮幸，請你跳這支舞嗎？」

「當然，這也是我的榮幸。」

梅妍方將手遞給了他，兩人緩步的走進舞池，他的動作十分的標準，引導著她在舞池中滑動……這些，更加深了她的懷疑。

「你跳得很好，這樣的舞技還需要練習嗎？」

「你只是沒看到我背部緊張的汗水，早就濕透了我的襯衫。」

「是嗎？從你的臉上倒是一點都感覺不出來。」

「這些不都是你教我的？在別人面前要盡量表現自信的一面？我只是儘力做到你的要求而已。」

「可是，你的表現出乎意料的好，太自然了，不像是勉強做到的樣子。」

「也許是我學習能力好，這也是我為什麼可以比別人順遂的原因。」

「……你有沒有，隱瞞我什麼？」

她還是提出了她的疑問，雖然，她想不透可能的動機會是什麼？

「為了什麼目的隱瞞你？為了接近你？」

這應該不可能……他已經有黎淚了。說的也是，他何必隱瞞？他根本沒有特別的動機，是自己太多心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點不習慣。」

現在的蘇靖讓她覺得有壓迫感……一種可能被侵略的危險，

一種可能一不小心就會失足墜落的感覺，這也是她多年刻意想避開的。

「是不習慣，還是不喜歡？」

狡黠的眼神，貼靠的距離，古龍水淡淡的香味……眼前的他，性感迷人，渾身上下無不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

「不習慣，但是可以接受。」她覺得自己開始屈居下風。

「還好不是不喜歡，那會讓我擔心得睡不著覺。」

什麼意思？他放在腰部的手，慢慢的移動到她的背部，緩緩加重了力道，她沒有再想，只是無力的順從由背部傳來的熱力，挑動著她的回應，撥弄她的線條。

她就這樣依偎在他的懷裡，任由異樣的情緒蔓延至全身。

音樂戛然而止。他停下腳步，將她帶回座位上。

「對不起，下一支舞我可能要請馬莉小姐跳，她是我們公司的大客戶，基於禮貌我不能不請她。」

梅妍方很快的抹去失望的神情，換上無所謂的表情。「當然，你不用在意我，我的腳不太舒服，剛好可以藉此休息一下。」

「你的腳沒事吧？我踩到你了嗎？」蘇靖很關心的問。

「沒事，只是高跟鞋的問題，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他體貼的幫她送來飲料，然後才走向他所說的馬莉小姐——一個穿著低胸緊身洋裝，將長而捲曲的頭髮狂野披散的女人。

蘇靖背對著梅妍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她倒是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馬莉小姐毫不留情的用她紅色的利爪，在他的臀部游移……

就算是大客戶，這樣的「犧牲」也太大了吧？除非，蘇靖本人也喜歡這樣。她真是討厭這個叫馬莉的女人，那副張牙舞爪的模樣，簡直就像想將他一口吞下的怪獸！

她試圖移開視線，雖然它極力的想追隨他們的移動……

「對不起，我可以清你跳下一支舞嗎？我是薛保羅。」

一位文質彬彬的男士，打斷了她的注意。

她不記得剛剛蘇靖有介紹過他……有什麼關係呢？她又不是蘇靖的女朋友，除了他之外不能接受別人的邀約。

「當然……」

音樂再度響起時，他們滑入了舞池。

「你是蘇靖的朋友？」

「你認識他？你是他的客戶？」

「不是，我是他的同事。應該說，他是我的上司……」

「有這麼老實的上司，應該不會太累才對吧？」

「老實？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不是嗎？蘇靖，他在上班時間很嚴肅嗎？」

還是他就像今天這樣，世故而成熟？

薛保羅笑了。「我認識蘇靖是從大學時代開始，我不曾聽過有人用這樣的形容詞來形容他。」

怎麼回事？他明明就是……

「不然呢？他都是怎樣的？」梅妍方不解的問。

「我想，這個問題你應該直接問他會比較清楚……他已經在你的身後了。」

「你們在談有關於我的事嗎？保羅，我就是不能稍微忘記你的存在，你太有威脅感了，我等不及要帶回我的女伴。」

「蘇靖，你不是這麼小氣的，不過沒關係，我現在擁有了你的秘密，哪天我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也許你會願意用來交換。」

「儘管留著你的秘密，也許真有用到的那一天。」蘇靖自我解嘲的接過她的手。

薛保羅聳了聳肩，瞭然的交出他的位置。

「他是你的同事？」梅妍方等不及要提出問題。

「我們同部門。」

「可是，他剛才告訴我，你從大學時代開始就不是……」

「妍方，你應該相信你看到的，還是相信你聽到的？」

「可是……」

「跳舞吧，這是我們今天來的目的……」

梅妍方不管她滿腹的疑問，將她的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兩人之間沒有太多的空隙，隨著柔和的音樂聲，將兩人與四周的喧嚷隔開。

「老師，如果我覺得她對我有若有似無的情意，該怎麼確定比較好？」

上課時間，梅妍方又得表現出一副正經的態度。

「怎麼樣的若有似無，例如怎麼樣的情況？」

「例如靠近她的時候，她會有比較激動的情緒，或是不敢正視我的眼光……這些算不算？」

「如果你確定她有這些反應的活，那應該算是吧！還有其他比較明顯的嗎？」

「她會，顯得比較依賴……她平常不會表現出這一面。」

「黎涓有這些反應？那算得上是個好消息。」

「可是我無法探知她真正的想法……」

「她是女孩子，當然不會太直接……我不是教你很多了嗎？你有沒有試試看？」

「我們去看過電影了，不過她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是不是她的教學內容不夠實際？

「那其他的呢？欲擒故縱？」

「我想，那對她是有效的，只不過沒有激起她更多的反應。」

「可是有時候女性的反應並不會直接表現，她會透過某些小動作，讓你知道她對你的好感……你應該有這種感覺吧？」

「我想，她是認為和我在一起太沉悶，我不是那種很會玩的人。」

可是他在宴會上，不是很悠然自得的嗎？

「你只要將你在公司的那一面表現給黎淚看，我想她應該會改變才對。」

「但是下了班后，我就很難再像那樣子，每次，我帶她去的地方，她都覺得沒有創意，缺乏新鮮感。」

是了！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不懂得怎麼討女孩子歡心。

「那我幫你想兒個地方……到茶藝館？我知道有一家茶藝館的氣氛很好或是到郊外、海邊看夜景……」

「我知道這些方法，問題是我從沒有去過，對路又不熱，不曉得該去哪裡？」

「那，你想到哪去．我先帶你走一遍吧？」

「真的嗎？你不嫌麻煩嗎？」

看他高興的模樣，就算她嫌麻煩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只要不是太出潛的……你總不會要我到需要搭飛機的地方吧？」

「當然不會。黎涓是一個很愛漂亮的女人，她一直想去泡溫泉，聽說溫泉有許多療效……」

「溫泉？」

發黃的石頭，嗆鼻的硫磺味，煙霧瀰漫，和燙熟的皮膚……這些，就是梅妍方對「溫泉」的印象。

「溫泉。電視上不是常介紹露天溫泉嗎？從浴池可以直接看見天空，還可以看到山上自然的景色，浴池上還會有一個托盤放著亞清灑……」

那種「仙境」不會出現在車水馬龍的市區內吧？

「那是電視上才有的，我不知道他們到哪裡拍的？」

「我知道，我朋友有告訴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走？」

「那你為什麼不讓他載你去一次？」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不願意。他說兩個男人去洗溫泉，那像什麼話？」

唉，怎麼男人的世界就是有這麼多忌諱？

「好吧！你問清楚地點，後天我載你去吧！我們只是去熟悉地形，可不是真的要去洗溫泉。」

「那當然！」

言猶在耳，她卻早忘了提出只能「堪察地形」的人是她。

只見她開著蘇靖的車，盡往山上的小路走，到達半山腰的地方，便可以清楚的聞到硫磺特有的味道，那比她感到悶熱起來。

「還要再往前走嗎，都快到山頂了。」梅妍方問著負責看地圖的他。

「就快到了吧？這裡只有一條路，應該會有標示的。」

果然不久后出現了指示牌：前方一百公尺。

將車停入停車場之後．她為映入眼帘的美景震驚的瞪大了眼……除了木造的建築物外，沒有太多人工的雕琢，天然的山野潺泉，陣陣裊裊的氤氳，有如世外桃源別有洞天。

「就是這裡嗎？」她問。

「應該沒錯，招牌上寫的是『煙波』。」

果真如其名，充滿了盎然的詩情畫意……

「我們趕快進去看看吧？」

梅妍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裡面是不是像外面這麼美？

結果室內的景象，止她滿意的發出了驚嘆。

木製的踏板，幾間休息用的小木屋，盡頭處是露天的山泉．從石縫中汩汩流出溫熱的泉水，穿著泳裝的男女，將毛巾摺疊後放置在頭上，他們正無限愜意的享受著自然的禮讚。

她真想馬上衝進去享受一下，可惜，她想到自己什麼也沒準備。

「你的朋友怎麼會知道這裡的？」

「大概是看雜誌介紹的吧，我沒問他……後悔沒有帶泳衣？」想來是看出她失望的神情……

「下次我一定要再到這裡來。」

「那今天就只能泡泡水了？」

「可以嗎？」

「為什麼不行？像我這樣……」

他撩起褲管，脫下鞋襪……拿起舀水的小勺子，先往自己的膝蓋上潑了潑水，臉上的表情好像很舒服的樣子。

「你要不要試試看？」

她抵不過引誘，撩起長裙，就著腿部潑了下去……四濺的水花，就像她雀躍的心情，歡騰著彈跳的喜悅。

不一會兒，她便像玩瘋了的孩子，和蘇靖你來我往的打起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