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天早晨,暖暖幫冷魁收拾了衣物,準備回城。
她已經告訴家人,冷魁辭去領主一職,芷梅因為知道冷魁的身世,所以並不訝異,她還蠻贊成冷魁這麼做的。
華雲罔則很震驚,不過,在了解情況后,他也贊同地點頭,能有個女婿每天陪他飲酒,倒也是樂事一樁;晨煜則沒有多大的反應,對他而言,領主只是個名稱,他並不清楚這兩個宇所代表的意義。
暖暖打點好包袱,問道:「就這些衣物嗎?」
冷魁頷首道:「就這些。」他也收拾了一個包袱。
「你的衣物很少。」她詫異地說。
「我沒有什麼厚重的衣物,我並不怕冷。」
「真的?我最怕嚴冬了。」她還是比較喜歡夏秋季節。
暖暖摸摸星夜的頭,「星夜也不怕冷,它會從屋外帶雪給我,它喜歡雪。」
冷魁拿著包袱往穹帳外走,「該出發了。」
兩人走出帳外時,五位長老正走向他們。
「他們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暖暖道。
「你多心了。」冷魁道。
隔壁穹帳的芷梅、華雲罔和晨煜也走出帳外,他們走到冷魁和暖曖身旁。
「你不能再考慮嗎?」登利長老對冷魁道。
冷魁搖頭。
「考慮什麼?」暖暖問。
桑乾道:「暖暖姑娘,我們希望領主能重新考慮職位一事。」
「你們不在乎他是鷹族人嗎?」暖曖道。
「我們就當作從來不知道這件事。」頡索的聲音有些嘶啞。
芷梅搖頭,插嘴道:「這不是故意忽略就不存在的事,而且,你們要他以何種心態繼續擔任首領一職?」
「是啊!你們也得替他想想。」華雲罔道。
「可是我們需要領主。」科羅聲明。
暖暖蹙眉道:「你們只想到自己,為何從沒考慮過冷魁的感受,而且你們根本不關心他。」
「我們有關心他啊!」烏蘇頷首道。
「那你們為何放他一個人用膳,而且還把他關起來。」暖暖生氣地說。
「啊,什麼?」烏蘇不解。
芷梅又道:「反正,他現在是我的女婿,我們要回城了。」
晨煜也對長老們道:「他是我姐夫。」
暖暖升起兩朵紅暈,「晨煜。」她捏一下他的手。
晨煜叫道:「很痛耶!」
冷魁因為有人出面替他說話而感動不已,他們全都把他當成家人看待,他覺得心中暖暖的。
「走吧!」他沙啞道,握著暖暖的手。
暖暖對長老們道:「打擾了。」
他們一行人隨即轉身離去。
「領主--」登利喊道。
冷魁回頭道:「該說的話,我昨晚全都說了。」
五位長老全都嘆了口氣,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暖暖一面走一面和狼族族人點頭打招呼,自從她到戰場救了冷魁一命后,他們全都對她另眼相待,而且非常尊敬;剛開始她覺得很困惑,娘則說他們是佩服她的勇氣而且感謝她救了領主,所以對她尊崇有加。
暖暖猜測族人一定不知道冷魁已不再是領主了,因為他們仍然稱冷魁為領主,這樣也好,就等他們離去后,長老再宣布這個消息,不過,他們一定很難以置信吧!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回城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冷敖領主的骨灰罈安葬在阿姨的墓里,他們兩人漫長的等待,終於可以結束了,她總算沒有辜負阿姨的期盼。
她微笑地仰望天空,冷敖領主一定正露著笑臉吧!
※※※
回城后,暖暖才知道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而這些事一件比一件棘手,首先,她把骨灰罈放回墓里,心中這才放下一個重擔,事情總算告了一個段落。
沒想到為了幫阿姨,卻扯出這麼多事,不過,她內心很愉快,也因為這件事,她才能遇到冷魁,不是嗎?
「謝謝你,阿姨。」暖暖輕聲道。
她聽到風中隱約傳來甜美的笑聲,暖暖也微笑,「祝福你和冷敖領主。」她誠摯地道。
暖暖轉身,走回大廳,因為她想單獨和阿姨說話,所以只有她一人到後院,其他人全在大廳。
她沿著走廊愉快地走著,正要進大廳時,僕人告訴她有位叫雪嫣的姑娘已在廳內等她,她訝異地睜大眼睛,怎麼他們才回來,雪嫣就緊跟著來找她?
她一邁入大廳,雪嫣立刻朝她走來。
「暖暖。」雪嫣站在她面前。
暖暖第一次見到雪嫣臉上慌張而著急的表情,「怎麼了?」
「我……」她擰著雙手。
暖暖瞧見蒙辛也來了,應該是陪著雪嫣來的吧!他正在和冷魁說話。
「我們到前院談。」暖暖說。
「好,謝謝。」雪嫣感激道。
兩人走出大廳后,暖暖才道:「什麼事?」
「是我娘的事。」雪嫣懇求地說,「我知道我的要求不合理,但是,可不可以請你替我娘說說話?不然,今兒個下午,她就會被絞死。」她的眼眶含著淚。
暖暖嘆口氣,「我可能無法幫你,你該知道她犯了什麼罪,她企圖毒死兩任首領,這……唉!我真的無能為力。」
「我知道,我都知道,娘是罪有應得,可是……她畢竟是我娘,我不能眼睜睜看她被絞死。」雪嫣流下淚來。
暖暖安慰地拍拍她,儘管雪嫣平時冷漠,但她果真猜對了,雪嫣是比雪姬有情,而且,她還這麼年輕,卻經歷這種事,唉!
「你不是恨你娘嗎?」暖暖問,她想起雪嫣對雪姬的態度。
「我是恨她。」雪嫣抹去淚水,「她不愛爹,不愛我,只愛那個破骨灰罈。可是,我只剩下她一個親人,沒有她,我就孤零零一個人了。」
「你見過你娘了嗎?」暖暖問。
「早上我去看過她了。」雪嫣回答。
「她還好嗎?」
雪嫣搖搖頭,「她的神志有些狂亂,其實娘的精神狀況一直不是很穩定。」
暖暖了解地點頭,她也一直這樣認為,雪姬的情緒並不穩定。
「她知道你來找我?」
「知道,我同她說要來求你。」雪嫣道。
暖暖蹙眉道:「你不該告訴她的,她很恨我,知道你來見我,她一定很激動。」
雪嫣頷首道:「娘不許我來見你,可是,你是我惟一的希望。」她懇求地看著暖暖。
「你要我怎麼幫你呢?我不是狼族人,沒有立場說話。」暖暖道,她真的愛莫能助。
「你可以拜託領主去向長老們求情,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是--」
「不可能。」暖暖打斷她的話。
「你不肯幫我?」雪嫣難過道。
「不是,難道長老們還沒向你們宣布?」暖暖道。
「宣布希么?」她搖頭。
「冷魁已經辭去領主一職了。」
雪嫣訝異地張大嘴,無法言語。
「所以,我真的幫不上忙,很抱歉。」暖暖道。
雪嫣不可置信地道:「為什麼?我以為領主只是送你們回城,怎麼會?」
「長老們應該已對族人宣布了,只是你緊跟著我們回來,所以錯過了。」
「我不懂,為什麼?」雪嫣搖頭,「領主雖然冷漠了點,但他是個好領主,為何……」
「或許你該直接找長老們談。」暖暖建議,她覺得還是不要繞著冷魁辭去職位一事打轉。
雪嫣難過道:「長老們不會放了娘的,他們一向公私分明,惟一能向他們說情的,只有領主。」
「對不起,我真的幫不上忙。」暖暖嘆氣。
雪嫣再次淌下淚水,「那娘……會被絞死。」
暖暖伸手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別難過。」暖暖對她覺得很抱歉,因為是她把雪姬送上絞死之路的,可是,她沒辦法啊!
「我想回去了。」雪嫣拭去淚水道。
「以後你怎麼辦?」暖暖關心道。是她讓雪嫣失去親人,她有責任關心她。
「蒙辛說他會照顧我。」雪嫣的臉升起兩朵紅暈。「可是,我仍然希望娘能活著。」
「如果你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來找我。」暖暖握一下她的手。
「謝謝。」雪嫣往大廳走去。
蒙辛正好也從大廳出來,兩人向大家告別後,便回營地了。
「雪嫣找你幹嗎?」芷梅問。
「她希望我能替她娘求情,可是我真的幫不上忙。」暖暖愧疚道。
「這不是你的錯。」冷魁拍拍她的肩,他知道她在自責,「即使你沒有找雪姬談,我還是會設計讓她伏首認罪的。」
「是啊!暖暖別想這些了。」華雲罔道,「事情哪有盡如人意的,就像爹喜歡喝酒,但未必總能暢飲一樣。」
晨煜哈哈大笑。芷梅瞪了丈夫一眼,「這什麼比喻?連說個話也不忘提到酒。」
華雲罔搔搔頭,呵呵笑著。冷魁和暖暖也相視笑著,他終於知道她的奇怪比喻是向誰學的。星夜也不甘寂寞地在一旁吼叫。
他們一家人笑得正開心時,僕人上前稟道:「小姐,殷公子想見你,他在偏門等候。」
奇怪,怎麼她一回來,就有人找她,而且還是殷榮,她不懂他還來幹嗎?
「這殷榮怎麼又來了?」芷梅皺眉。
冷魁也是一臉的不高興,這次不把殷榮丟出去,他的心裡會非常難過。
「我去見他。」冷魁道。
「他要找的是我。」暖暖提醒,她可不希望有任何血腥場面,「我一會兒就回來。」她拍拍他的手,隨即轉身離去,她這次一定要把話說得一清二楚。
「你不跟去嗎?」華雲罔有些訝異。
「當然要去。」冷魁道,跨步離去。讓暖暖先走,是省下爭論的時間。
星夜也跟在冷魁後頭。
「我也去。」晨煜道。
「我也去。」華雲罔興奮地搓搓手。
芷梅瞪了這對父子一眼,「還不走?」她率先往前走去。
華雲罔呵呵笑著,他的妻子就是這點可愛,什麼事都可以裝出很正經的模樣。
※※※
「暖暖。」殷榮興奮地叫了一聲,迎上前去。
「我聽福伯說你受傷了,沒事吧?」殷榮關心道。
「我很好,你找我什麼事?」
「自從上次在賽會談過後,我一直想再找你談談,可是你都不在家,所以才拖到今天,你考慮好了嗎?」殷榮問。
「考慮什麼?」她不解。
「就是嫁給我,瑀柔真的不計較我娶你,但是上次你還沒回答,就被那個粗人帶走了。」
她快瘋了,「我不會嫁給你,你為什麼聽不懂呢?」她有些大聲地說,「而且,我也不許你罵我的丈夫是粗人。」
「你丈夫?」殷榮張大眼。
「我們快成親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拿你的荒誕問題來煩我?」暖暖沒好氣地說,她真的很慶幸自己沒嫁給他。
「那個粗人?」殷榮尖叫,「丈夫?」
「沒錯。」
冷魁突然出現在暖暖身旁,暖暖還沒反應過來,冷魁已揪住殷榮的領子,將他丟向側門,門被撞開,殷榮飛倒在巷子。他哀叫連連地爬起來,十分狼狽地一拐拐地離開華家。
暖暖聽見身後傳來笑聲和星夜的吼叫聲。
「你把他丟出去?」曖曖不可置信地叫道。
「不然我會非常難過。」冷魁聳肩道,「他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了。」
「你……」暖暖搖頭,「我真是不敢相信。」
「好好玩。」晨煜笑道,「以後我也要這樣把人『咻』的一聲丟出去。」他學著冷魁的動作。
「晨煜。」暖暖瞪他一眼。
「好玩嘛!」華雲罔笑道。
「這樣比較一勞永逸。」芷梅也笑了。
曖曖再次搖頭,「這太荒謬了。」
「走吧!」冷魁搭著暖暖的肩。
「這種行為真是太野蠻了。」她抬頭道。
冷魁聳肩說:「我本來就很野蠻。」
她打他,「你是故意這麼說的。」
他擁緊她,「我討厭他。」
「自從那小子讓瑀柔身懷六甲后,我也很討厭他。」華雲罔道。
「那倒是。」芷梅贊同道。
「什麼是身懷六甲?」晨煌發問。
「就是要生小孩。」華雲罔道。
「哦!」晨煜點頭。
暖暖搖搖頭,「算了。」既然沒有人對被拋出去的殷榮感到愧疚,就算她說破了嘴,也沒人會表示同情。
「為了讓殷榮死心,不再三天兩頭找你,你們還是快成親的好。」芷梅建議道。
「三天後怎麼樣?」華雲罔摸著下巴。
「這麼快?」暖暖張大眼。
「冷魁,你怎麼說?」芷梅不睬女兒,直接問未來女婿。
「很好。」他頷首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華雲罔呵呵笑道,「又要熱鬧了。」
「是啊!好久沒這麼熱鬧了。」芷梅有感而發地說,「對了,要通知長老他們嗎?」
冷魁頷首道:「他們畢竟對我有養育之恩。」
「那倒是。」華雲罔說。
「時間緊迫,我得去張羅張羅。」芷梅轉身往廚房走去,她得告訴廚娘,三天後有喜宴,然後她還得到布料店,叫他們做些新衣服,還得置新房……有這麼多事要忙,她可沒時間耗在這兒。
暖暖還是覺得有些措手不及,「為什麼要這麼快?」她不解。
華雲罔道:「你們慢慢聊,我得趁阿梅不在時,偷偷去喝口酒。走吧!兒子。」
晨煜道:「為什麼我也要去?」
「快點,我藏了一顆糖。」
「好。」晨煜聽了毫不猶疑地跑到父親身旁,「星夜,過來。」他揮手,星夜立刻奔過去。
「爹,晨煜牙痛才剛好,別給他吃糖。」暖暖叫道。
華雲罔揮揮手,要她別擔心。
「其實,你不用擔心殷榮,他只是一時無法接受,久了之後,他會知難而退的。」
冷魁搖頭,「我不喜歡他來纏你,有些人就是要下猛葯才會醒。」
「你的猛葯就是把他丟出去?」她挑眉。
冷魁微笑,「很有效,不是嗎?」
「你這樣做,他還會再來的。」暖暖說。
冷魁一點也不覺得困擾,「他再來,我就再把他丟出去。」而且是帶傷回去,看他有膽來幾次。
暖暖嘆口氣,「我只能說你下次丟他出去時,最好先打開門,我可不想門被撞壞。」
他哈哈大笑,「我會試著記住的,可是--」
「什麼?」
「我的記性不太好。」他引用她的話。
暖暖清亮的笑聲在花園響起,他學得還真快。
冷魁笑著擁她人懷。她真可愛,而他--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