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琴心不在
扼腕!扼腕!扼腕!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她在原來那個世界沒有這樣的後宮?
莫天涵瞪著面前把歡送會變成純粹美男宴的美少年美青年,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要是她在原來那個世界就有這樣美到讓人噴血而亡的資源,她還用得著為了找一個好的項目耗了整整兩年么?
直接開演藝公司,美男經紀公司!惹火了,就是星期五餐廳、牛郎店!哇塞,這些晃悠的美男,那就是紅彤彤的人民幣,綠油油的美鈔啊!
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郡主府一個精緻的花園中卻燭火通明、彩燈飄蕩,一簇簇五顏六色的燈籠,把整個花園照得亮如白晝,奪去了空中那一輪月華的皎銀光彩。使園子里的每個角落都纖毫畢現,令每個人的臉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
莫天涵看著這些坐在彩燈下的美男,雙眼金光直閃,彷佛千年餓狼看到了一群白嫩可口的小姑娘。
金光閃啊閃,忽地閃出一張手絹,在她眼前飄啊飄。順著手絹看上去,蒼冽那張面無表情的酷臉離得她遠遠的,白色的絲質手絹被挑在劍尖上,送到她面前,彷佛覺得再稍微靠近她一點,會很丟臉似的。
「幹嘛?」莫天涵沒好氣道。看到他這種能離她多遠離多遠的反應,想要她不黑臉很難。
蒼冽目不轉睛,直愣愣地盯著前方,讓莫天涵不得不懷疑,前方的美人堆中是不是有他的相好。八卦地順著蒼冽的目光看過去,只看到一棵千年歪脖樹。
蒼冽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擦嘴。」
擦什麼嘴?莫天涵忿忿地抓過手絹,忽地反應過來,莫不是她看到白花花的銀子看到流口水?
急忙捂住嘴,唇角果然有點濕漉漉的感覺,心中大窘,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自制力了!
「呵呵呵……」岩歌柔和的笑聲在莫天涵身邊響起,「蒼侍衛啊,你這麼著急做什麼,郡主流口水的畫面可是百年難得一見啊。」
莫天涵咬牙轉頭,只見岩歌悠閑地端著一個玉杯,滿臉笑意地坐在她下手的几案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眼珠子一轉,莫天涵臉上立刻罩上一層濃濃睡意,眸中霧氣微蒸,眨巴了下朦朧地雙眼,莫天涵滿臉疑惑道:「嗯?我睡著了么?」
接著很自然地打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在岩歌下巴要掉下來的眼神中,懶散地問身邊的笙兒:「人來齊沒有啊?過時不候哦。」
笙兒伸長了脖子,忙碌的眼光仔仔細細掃視了花園一圈,轉過頭小心翼翼地說道:「回郡主話,人都到齊了,只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
笙兒又把頭埋到了胸前,不敢看莫天涵,小聲道:「還有賀麟未到。」
「哦?」莫天涵微微挑高了眉,「他為什麼沒來?」
「他,他他……」笙兒神情閃爍,說不出完整的話。
莫天涵覺得自己要是再這樣和他說下去,一定會吐血,便把手中茶杯往几案上重重一放,喝道:「笙兒,要是你以後再在我面前結結巴巴,我就拔了你的舌頭!」
笙兒渾身猛震,又顫抖了起來,緊緊抓著自己的衣料,哆嗦著說道:「是!賀麟前幾日伺候郡主的時候,被郡主賞賜了一頓鞭子,身子還沒有好利索,如今正在床上躺著。」
莫天涵腦袋裡「嗡」了一聲,這該死的端儀郡主還玩**?玩**也就算了,還不知道控制好力度!都幾天了還在床上躺著,可見當時有多嚴重!
「找大夫瞧過沒有?」莫天涵揉了揉有點抽痛的額角。
「瞧過了,大夫說再吃幾帖葯,休息一陣就好了。」
莫天涵點點頭:「吩咐下去好生照料著,可別再傷著了。」
「是。」笙兒鹿犢般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郡主中毒醒來之後,竟也會關心人了么?若是以前,恐怕會說「還沒死?這奴才命真硬!下次應該再狠一點!」
看了看左右,莫天涵晃晃胳膊,彈彈衣服,從容地站起身來。
主座上的她一起身,有些喧囂的園子頓時安靜下來,方才寵侍們雖然各自或敘話、或呆,但都不約而同,有意無意地注視著她的動作。
眾多美男齊刷刷地把視線打在莫天涵身上,這個場景,只讓她覺得自己氣血上涌、熱血沸騰,再也演繹不了她的從容,一撩袖子,就激動地嚎了一嗓子:「兄弟們!」
然後就聽見「叮叮咚咚」「乒乒乓乓」響成一片。
寵侍們手中的茶盞、酒杯掉了一地,摺扇、手絹飛了滿園,凳子、椅子倒了一片。小小三個字,讓觥籌交錯、華燈璀璨的精緻小園,瞬間狼藉成災。
莫天涵獃滯。
眾寵侍石化。
一隻黑色的烏鴉,彬彬有禮地展開翅膀,在眾人頭頂上盤旋了一圈,從夜空中優雅地飛過。
岩歌暴笑出聲,盡著最大的力氣,破壞他在莫天涵心中的形象。
蒼冽飛退幾步,最大限度地拉開同莫天涵的距離。
笙兒雙腿一閃,險些跪倒在地,滿眼擔憂地看著莫天涵,暗猜她是不是撞了邪?
「咳咳……」莫天涵輕咳兩聲,有種想暈厥的衝動,剛剛真是太丟臉了!
不過也不能全怪她啊,正在她腦中盤算著怎麼把眼前這一票美男資源拿去賺錢個時候,所有人便仿若是她的戰友一般,集體向她投以馬是瞻的目光,怎能不讓她熱血沸騰?
腦子一熱,曾經跟夥伴們打天下時那種親密的稱呼,就脫口而出。要不是這些寵侍們像是見了復活殭屍一般的反應,難保她不會充滿**地演講一番!
儀態極其優雅地拿起手邊的茶輕抿,莫天涵緩緩開口道:「你們聽清楚,我剛才對你們的稱呼了么?」
眾寵侍繼續呆愣,答是也不是,答非也不是。
若是回答聽清楚了,那便是承認自己是莫天涵的「兄弟們」,可她身份尊貴,她的兄弟必都是皇親國戚,他們不過是府中一介寵侍,哪有資格做她的「兄弟」?
如果回答沒聽清楚,那便是對郡主的不尊重,是對她的蔑視,一個不小心,還可能引來這個殘酷郡主的暴戾責罰。
似是看出他們的顧慮,莫天涵說道:「你們沒有聽錯,我想要從今以後,我和在座諸位就是那樣的關係。」
石化的眾人開始騷動,不知道她究竟又在搞什麼把戲。
莫天涵環視眾人,用不容反駁地語氣道:「也就是說,我決定放諸位離開。」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驚疑不定地看著莫天涵,想在那張淡然地臉上看出哪怕是半絲戲虐。
「不用懷疑我的話。」莫天涵放下茶杯,定定地看著眾人,「今日我已經在皇上和文武百官面前過誓,會放你們自由,並且從今而後,再也不搶人回來,所以你們也不必擔心我會出爾反爾。」
群情聳動,紛紛激動地看著莫天涵,有興奮的,有懷疑的,有恐懼的,有擔憂的,那一張張漂亮的臉上,因多出了各種不同的色彩,而更顯艷麗。
「若是要離開的人,明天早晨到管家那裡領取了我給你們準備的小禮物,就可以走了。如果出府之後,沒有好營生的人,可以到管家處登個記,我會一一給你們安排。」莫天涵笑了笑,「今晚,就當是本郡主為各位洗塵,以前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說著端起一杯酒,在眾寵侍對於她的主動道歉驚出眼珠子的表情下,一飲而盡。
「希望今晚,不醉無歸!」
莫天涵豪爽地乾杯,眾寵侍雖然還處於震驚當中,但仍是拿起几案上的酒杯,抱著各種複雜的心情艱難地喝了下去。
「郡主!」
一個清脆的聲音忽地從人群中傳出。
循聲望去,是一個和他聲音同樣清脆的俊秀少年。
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爍著灼灼光芒,直直盯著莫天涵,清秀的眉宇間似乎一陣掙扎,最後還是咬了咬牙,問道:「請恕梓歆斗膽,郡主真的不記得如何撫琴了么?」
莫天涵一怔,萬萬料想不到,在這種時候居然會有人問和離府毫不相干的問題!
輕睨著滿眼急切想知道答案的少年,莫天涵回過味兒來,這叫梓歆的應該就是端儀郡主的鐵杆粉絲了吧!
而梓歆問出這句話之後,原本激動的寵侍們竟然都停下了動作,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眉目間儘是期待。
下手的岩歌,更是坐正了身子,緊緊地盯著她,死死捏著手中酒杯,彷佛只要她說一句「我真的不記得了」,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把手中的酒杯,換成她纖細的脖子。果然中午用吃飯帶過彈琴,不是個長久之計。
莫天涵走到身側的几案旁,几案上有一把紫色古琴,想來是府中布置園子的人按照端儀郡主辦晚宴要彈琴的習慣擺放的。
纖纖素手往古琴上一拂,在場眾人無比屏住呼吸,等待美妙琴音飄起。
但莫天涵只是摸了摸,便站直身子,臉龐染上了一種似是懷念,似是感慨,似是甜蜜,又似是心傷的複雜表情,幽幽說道:「琴由心生,曲由念起。我,心已被囚,念已上鎖,琴音何來?」言罷,將脆弱已極的眼神深沉地拋向了遙遠的黑色天際。
「那麼,是什麼鎖住了郡主的心念?」急急問出這句話的,是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的岩歌。
莫天涵長長地嘆口氣,望向天際的側臉一片莫可奈何,苦笑道:「一個世界。」這個備受折磨的表情,是不需偽裝的,困住她的便是不同的世界啊。
話音甫洛,眾人還未從她流露出的深沉情感中回過神來,一陣陰惻惻地聲音便已在樹叢中響起。
「既然郡主不喜歡這個世界,我們就送你去另外一個吧。」
伴隨這句話而來的,是無數把射向莫天涵血色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