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
滾滾怒氣從掩住門扉的院子中奔騰而來，莫天涵心頭大喜，不管院中之人是何種態度，只要開始有了反應，就是一件好事。
「隨玉階，我知道我們以前有些過節，不過現在救人要緊，你出來好不好？」
「我叫你滾！」院子里怒火升溫。
莫天涵不理，溫言軟語道：「我知道過去是我錯了，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你快出來救人好不好！」
「快滾！不然休要怪我不客氣！」屋子裡怒氣指數飆升。
莫天涵繼續不理：「我真的真的真的知道錯了，你就暫時不要生氣，快出來救人吧！我求求你了。」
「你是耳朵聾了么？滾開！」
「你不是神醫么？救死扶傷不是你的天職么？你難道忍心看著一個傷重的人在你家外面不治身亡？這不是砸你的招牌么！」
屋中一聲冷笑：「嘿，我自己的招牌，我想砸便砸，送上門來的人，我想救便救。若是旁人，我倒還救了，可是你的人，做夢！」
莫天涵心念急轉，在笙兒驚訝的眼神中，操著很是無奈地語氣說道：「其實他不是我的人，他是被我強掠來的，可惜身子骨太弱，稍微**了一下，就成了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本來一條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他老子勢力挺大的，弄死了他回去不好交差，你就出手救救唄。」
屋中沉默了片刻，倏地爆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很好，很好！哈哈哈……他老子勢力大，很好，讓你無法交差，這就更好了！他還沒死么，要不要我送他一程！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莫天涵昏倒，一張臉黑得比鍋底還難看。她原本以為隨玉階會看在同是「郡主受害人」的份上，出手救岩歌一把的，誰知道他竟只希望能讓端儀郡主無法收場，什麼醫生天職、救死扶傷完全不重要！
莫天涵咬牙，吼道：「隨玉階，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救人？」
屋內張狂的聲音又倏地冷了下來，冷笑道：「哼！和你有關的人，怎樣我都不會救！」
「我已經給你道過歉了，我也知道是我錯了，你就不能高抬貴手么？」
「哼！當初你那般羞辱於我，可知道會有今天這樣低聲求我的時候？哼哼……兩句不痛不癢的道歉，你認為就能洗清了？笑話！」
「郡……郡主……」兩人爭執的聲音，令神智渙散的岩歌稍稍清醒了一點，他迷朦著一雙眸子睨著莫天涵模糊的身影，用集聚了許久的力氣說道，「我們……回……回去……吧……」
莫天涵看著已經快沒有力氣呼吸，卻還要拚命扯出笑容的岩歌，猛地撰緊拳頭，雙膝一軟，跪倒在小院之前。
「郡主！」笙兒低聲驚呼。蒼冽抱著岩歌的雙手微微一緊，劍眉深蹙。
莫天涵沉聲道：「隨玉階，我知道我說什麼道歉的話都沒有用，之後要怎麼把我折辱回來，要怎麼報仇，都隨便你，現在只希望你能夠救救他。」
岩歌模糊的雙眸忽地清晰起來，他滿眼複雜地看著莫天涵，眸中水色盈盈，聲音多了厚重的震顫：「郡主……岩歌……不值得……郡主如此……」
莫天涵輕輕握住他微微抖動的冰涼手掌，朝他牽唇一笑，道：「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
岩歌冰涼的手猛地一緊，加在手掌上的力道似乎壓抑了異常深刻、異常沉重的感情。
良久的沉默，接著院中響起「嘎吱」一聲，木屋的門打開了，一個人走到院子門口，拉開了院子虛掩的門扉。
莫天涵只覺眼前一亮，好耀眼！
精緻地幾乎無可挑惕的五官，細嫩地會讓女人們排隊撞牆的白皙肌膚，欣長的身體上隨意套著一件寬鬆的衣服，便輕易地鉤勒出無與倫比的雅緻風韻。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流泄而下，直垂到腰際的一頭銀絲。順滑的銀絲隨意地披散在身後，隨著主人的動作時起時伏，在陽光的映照下射著無比耀眼的光芒，彷佛生活在叢林中的聖潔精靈！難怪端儀郡主初見，就會驚為天人了。
莫天涵揉了揉眼睛，如果她現在不是跪在地上仰視他，想必會更加耀眼。
隨玉階掃視了幾人一眼，最後昂著頭俯視莫天涵，嘴角掛著一抹暢快地笑容，挑眉道：「想救他？」
莫天涵誠心誠意地點點頭。
隨玉階嘴角的笑容更加酣暢：「也好辦。我看你跪著的樣子，看得很舒心，想讓我救他，就這樣跪著吧。」
莫天涵直視隨玉階眼眸，毫不猶豫地回答：「好。」
隨玉階暢快的眼中明顯一呆，隨即那張精緻臉上含著報仇快感的笑容越拉越大，看了蒼冽、笙兒二人一眼，說道：「你們兩個跟我進來。」
蒼冽抱著由於情緒波動過大，已經徹底昏迷過去的岩歌就朝屋子走去，笙兒卻來回看著隨玉階和莫天涵，踟躕不前。
隨玉階頓下腳步，睨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笙兒，隨聲問道：「怎麼，你不願意跟著我進去？」
笙兒皺著一張擔憂的臉，小聲道：「如，如果我也進去了，那豈不是留郡主一個人在外面……」
隨玉階嗤笑出聲，輕飄飄地說道：「那你也可以選擇留在外面，選擇讓你的這位同伴快快去見閻羅王。」
笙兒一驚，急紅了一張好看的臉。
「笙兒，我沒事的，救岩歌要緊，你跟著他進去吧。」莫天涵朝他安撫一笑。
「可，可是……」笙兒捏著衣角，猶豫不決。
莫天涵沉下臉來，喝道：「連我的話你也不聽了么？進去！」
笙兒身子一震，定定地看著莫天涵，咬唇道：「是。」
隨玉階輕鬆一笑，走在了最前面。
莫天涵看著幾人的背影，無奈地搖頭苦笑。
走過院子的小道，來到木屋前，隨玉階轉身瞥瞥魂不守舍的笙兒，隨口吩咐道：「你就守在門口吧。」
笙兒回過神來，問道：「是不許人闖進來么？」
隨玉階輕笑道：「是看著你家郡主，不准她偷懶，不許她起來。」
笙兒一怔，咬了咬嘴唇，似乎用上了全身的勇氣，抗辯道：「郡主既然答應過你會跪著，就絕對不會擅自起來。」
隨玉階怔愣，料想不到剛剛還彷佛一隻受驚小白兔模樣的人，怎地這會兒有膽子這般大聲跟他說話？便頗覺趣味地笑了笑，道：「是么？這就好。」
說完不理會驚覺自己方才的反應，又緊緊張張恢復成小白兔的笙兒，領著一直面無表情的蒼冽進了木屋。
「你把他放在這張床上。」隨玉階指了指屋內一張靠窗的木床。
蒼冽把岩歌放上木床，冷冰冰地問道：「有什麼是需要我幫忙的么？」
隨玉階號了號岩歌的腕脈，取出一個精緻的袋子，隨手鋪開，裡面是密密麻麻、各式各樣的銀針，說道：「我要給他施針，凝神露起不了作用，你運功護住他的心脈吧。」
隨玉階的聲音同樣冷冰冰，面對曾經當端儀郡主的幫凶用武力綁架過他的人，他實在擺不出什麼好臉色。
飛出兩針，直取岩歌百匯**，隨玉階還是禁不住感慨：「你們郡主是吃錯什麼葯了吧。」畢竟這性子的轉化太大了點。
蒼冽手掌抵住岩歌后心，緩緩將內力注入，點頭道：「是。吃錯了毒藥，叫『來世香』。」
「來世香？呵呵呵……這毒藥吃錯得可真是好啊。呵呵呵……」
屋子裡回蕩起隨玉階無比歡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