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傳說
葉風和藍雨經過一路上與年輕人的交談才知道,他的名字叫丹木基,而靳展鵬那個白痴,就是挖了他曾祖父的墳……
剛剛丹木基所請示的長者,是寨上的釋比,相當於我們所說的巫師,是羌族中最權威的文化人和知識集成者。
丹木基也正是老釋比的徒弟。
伴隨著一路上的交談,眾人很快做好了所用事項的準備。
葉風和藍雨隨他們來到了現場。
只見一塊白石堆旁,赫然是一處插著旌旗的墳墓。
而墳墓上方的土已經被七零八落的用工具刨開,好在所挖不深。
顯示著靳展鵬一現不對,便馬上停止了他的「尋寶」工作。
葉風心嘆:總算靳展鵬『造孽』不深,不然,自己的心裡也真的很過意不去……
驀然,一陣低沉的聲音把斷了葉風的思路。
只見那名釋比嘴裡說唱著羌族的語言,手提一隻黑色的公雞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眾人均面露恭色的向後讓開。
釋比自腰間拿出一把湛藍色的短刃,駕輕就熟的在空中揮舞一通,猛然刀光一閃,一陣令人心悸的雞啼聲響起。
那黑雞頭應聲落在了地上,雖然離開了身體,但雞喙還在一開一合,卻不能再出任何聲音……
雞的身體在釋比的手中不停顫抖,緊接著,釋比念念有詞的圍著墳墓轉上起來,使雞血就那麼流到地上,便形成一個圓圈。
丹木基雙眼蒙上一層哀霜,顯示出他心中對祖先的那種愧疚……
因為是重新下葬,所以整個儀式很簡單,周遭充斥著的憤怒也很快化為了對受害者的同情。
就在此時,葉風的手機毫無徵召的震動起來,他悄然退出人群,電話號碼顯示,那是凌月雪的來電。
「喂,小雪,找我有什麼事嗎?」葉風低聲道。
凌月雪的聲音帶著些許久違的興奮,道:「小風,你現在在哪裡?你還好嗎?婷婷的事情有進展了嗎?」
葉風輕嘆了口氣道:「我剛剛到達汶川下的一個羌寨,我也很好,有朋友陪著我一起;不過婷婷的事暫時還沒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
凌月雪急忙道:「羌寨?你是說婷婷太婆所在的那個蘿蔔寨?」
葉風聞言一呆,疾聲道:「不錯,我是在這裡,婷婷的太婆也是住在蘿蔔寨上?」
凌月雪在電話那頭奇道:「是啊,不然你為什麼要去蘿蔔寨啊?」
整個事件,此刻彷彿再次清晰的展現在葉風的面前:一定是婷婷開啟了姜維的『龍脈』,而她亦與影神有著一個神秘的約定,或者說是交易……
葉風又再陷入了沉思:那麼,按當日影神的說法,婷婷已經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到底婷婷得到了什麼呢?而這個願望竟然重大到要與影神交換自己的,影子……
凌月雪的聲音打斷了葉風的思緒:「你還好吧?喂?小風?」
半晌,葉風才道:「我沒事,放心吧,你怎麼樣了小雪?回到家了?」
凌月雪答道:「嗯,我回北京啦,家裡這邊好熱啊!對了,有馬帥的消息嗎?想不到他這麼固執……」
葉風和凌月雪又是一陣閑聊,直到他現儀式的結束,才匆匆掛了線。
葉風來到藍雨身旁,兩個人在羌人後面遠遠的跟著。
葉風先低聲道:「我幾乎可以肯定,一定是婷婷開啟了龍脈。」
藍雨聞言一愣,葉風把剛剛與凌月雪的對話轉告給他。
藍雨點頭道:「我們一會兒下山,就去看望婷婷的太婆!」
眾人重新又回到了羌寨,此刻丹木基又來到葉風和藍雨的面前,身後跟著先前那個美麗的羌族少女。
丹木基先指著那名美麗少女介紹道:「兩位朋友,她叫阿月,是我們寨上的導遊,趁著天色還早,如果兩位想去寨上的任一處參觀,就讓她帶你們去吧,我有點累了……」
阿月一直關心的望著丹木基,此刻一聽,忙道:「我還是陪著你吧……」
丹木基微笑著看向阿月擺手道:「你看,我這不是很好,好了,你們去吧,再給他們安排地方住下。」說完又轉向葉風和藍雨道:「如果你們明晚還在這裡,我們會有一個慶祝收穫的晚會,希望你們可以參加!」
藍雨微笑著點頭道:「謝謝你丹木基,我想我們會在這裡呆上一些日子,還有,其實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倒並非是以旅遊觀光為主,我們還想要拜訪一位朋友的長輩,據說這位老人也是你們寨上的人!」
丹木基驚喜地道:「原來你們還認識我們寨上的人,是哪位長輩,我這就讓阿月帶你們去。」
葉風上前道:「我有一位大學同學,她叫於婷婷,據說她的太婆就住在這裡,我想,既然來了,就順便拜訪一下老人家,但是,我們又不知道老人家叫什麼……」
「你們是婷婷姐的同學!?」一直沒給過葉風和藍雨好臉色的阿月,此刻終於要上現出了些許緩色道:「阿婆就住在田旁上的第二排房子,讓我帶你們去吧!」
聽阿月說完,葉風和藍雨不禁對望一眼,均想不到事情會如此順利。
丹木基笑道:「好吧,阿月,你就安排他們今晚住在阿婆家的客房裡吧!」
很快,他們告別了丹木基,一同往寨子的高處走去。
阿月此時像是對葉風和藍雨有了改觀,開始對他們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對了,婷婷姐她還好吧?她怎麼沒和你們一起來?」阿月此時的臉上像開了花一樣,透著嬌美的紅潤。
葉風神情一滯,藍雨搶道:「我們是自己來玩的,不想麻煩她。」
阿月失望的『哦』了一聲又在前面邊走邊道:「婷婷姐在大學的生活一定很忙吧,她很久沒有回來了,上次是因為阿婆得了重病,她才從大連趕回來的。」
藍雨『咦』了一聲道:「阿婆的身體很不好嗎?如果是這樣,我想,我們還是只去探望她一下,今晚就不在她家打擾她了!」
阿月扭過頭來笑道:「沒事,阿婆的病已經好了,現在不知道多健康呢!本來,她的病連我們寨上的釋比都束手無策,可是,婷婷姐和她的父母一起回來的第二天,阿婆的病就好了,我猜阿婆上次一定是故意裝成那樣的,她是想婷婷姐了……」
葉風的背後不禁升起一絲寒意,一條不連貫的線索浮現在他的腦海,阿月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重重敲擊在他的心上。
藍雨扭頭望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一路上幾乎都是阿月在說話,藍雨有些頭大的感覺,想起阿月和丹木基臨別時的情形,藍雨不禁面上現出微笑,心道:丹木基這小夥子看樣子是有罪受了……
剛剛來到一處白木房外,阿月就開口喊道:「阿婆!婷婷姐的朋友來看您啦!」
話音剛落不久,一個看上去年約八十多歲的老人自院中走了出來。
若不是她頭上的白,葉風和藍雨真的不敢想像,那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
只見她步履輕快的走了過來,面上帶著慈祥的微笑,最難得的是,她的雙眼閃著炯炯的精光,顯示著她仍然不輸於年輕人的精明。
老太太笑著拍了拍阿月的頭,道:「怎麼樣小丫頭,不是又來騙我這個老太婆來了吧!」
阿月撒嬌道:「看您說的,你看,就是他們!」說著指向葉風和藍雨。
老太太把眼光轉落在葉風和藍雨的身上,微笑道:「你們就是婷婷的朋友吧,快一起進來坐,你們是來旅遊的吧?婷婷這孩子快要大學畢業了,等她回來工作,我就能經常到成都去看她啦!」
顯然,老人還不知道婷婷的事,葉風聽得心下一酸,目光中充滿了落寞。
四個人圍坐在院子中,藍雨先開口岔開婷婷的話題道:「太婆,您說這山上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啊?」
老人眼中滿是笑意地道:「你們年輕人啊,就是閑不住,一來就要去玩,我們這兒的風景到處都很好,而且還有我們羌族那些美麗的傳說,婷婷以前最喜歡聽我講了!」
阿月嘻笑道:「阿婆,您老一開口就婷婷、婷婷的,上次還裝病騙婷婷姐……」
老人笑著打了一下阿月的小腦袋道:「你這孩子,我怕他們擔心還來不及,怎麼會裝病騙他們。」話音一轉,老人嘆了口氣道:「上次啊,我還真的以為我這把老骨頭應付不過去了,可是想不到最後竟然好了,真像是做了場夢啊!」
阿月不高興的撅起小嘴道:「您的身體不知道多好,快別這麼說!」
藍雨眼中精光一閃,面上卻淡然笑道:「這一定是神靈在保佑您,阿婆,您能給我們講講當時是怎麼回事嗎?」
老人一愣,緊接著笑道:「你這孩子啊,這也有興趣知道!」嘴上雖這麼說,卻仍對著三人回憶道:「婷婷這孩子真是孝順啊,我當時病得迷迷糊糊的,就記得婷婷來的我床前,一直在那兒為我祈福,一直在那兒許願,請木塔比(天神)保佑我……」
葉風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婷婷好像就去了後山祈禱……再往後,我就不知道了,直到第二天醒來,我不但病好了,而且還像是比以前還精神了,我想,一定是白石神顯靈了!」老人回憶道。
藍雨沉聲道:「真的是白石神顯靈?羌族的神靈這麼多,也許是影神也說不定!」
此言一出,老人的臉上瞬即變色。
葉風亦在旁暗暗留意著他們的反應。
阿月倒是滿不在乎的笑道:「想不到你們連最隱秘的影神都知道,一定是婷婷姐告訴你們的!」旋而又轉向老人不依地道:「阿婆,我小時候求您給我講影神的事,你從來都不願意告訴我,卻偷偷告訴婷婷姐!您也講給我聽嘛!」
老人的目光掃過葉風、藍雨和阿月的臉,輕嘆了一聲道:「那是一個不祥的傳說,講來做什麼……」
葉風和藍雨對望一眼,心中已經瞭然。
畢竟,這個傳說已經隔得時間太久了,所以,阿月這一代的年輕人並不太清楚這件事情,而婷婷太婆臉上的表情亦顯示著,那只是一個長輩留在她心中的禁忌的傳說。
藍雨眼珠一轉,向著老人笑道:「太婆,我和小風其實是為了完成一篇關於民間傳說的畢業論文,所以希望您能幫幫我們!就講給我們聽聽吧,現在都是文明社會了,哪兒還有那麼多禁忌啊!」
老人遲疑著,又轉向阿月,看著對方眼巴巴的可愛神情,輕嘆了一聲,微笑道:「好吧。」
葉風和藍雨屏神靜氣,望向老人,只聽對方娓娓道:「傳說,一千多年前,有人打開了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而那個世界和我們現在所在的世界是相輔相成的,就像是一面鏡子,映照著我們的生活,可是又與我們相反,那個世界,每出生一個新的生命,我們這邊,就要有一個生命消亡,而他們有人死去,就代表我們這邊有人出生……」
阿月半張著小嘴,聽得入神。
而葉風與藍雨的神情越來越凝重。
只聽老人繼續道:「當時,通道剛一打開,天上便出現了異象、大地亦生了震顫,人們當時很恐慌,便急忙關上了通道,可惜,那個世界的主宰已經來到了我們的世界,它,就是影神……」
說著,老人輕咳了一下,為三人倒上熱茶,繼續道:「剛一開始,人們很崇拜影神,並通過對它的祭獻來實現自己的願望,可是後來,卻漸漸現,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葉風追問道:「為什麼?」
老人的神情凝重,卻仍自淡定道:「那是因為影神索要祭品的特殊性,本來,人們認為那用來祭獻的東西並不重要,但後來卻現,那是與完全我們不可分隔的,甚至可以說是生命的一部分……」
葉風聽到這兒,頹然的靠在椅背上,那話語太過熟悉了,他已經知道了那祭品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