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這一日已經是五月初三,我正在皇後宮中,元嬪宮裡來人,說今日乃是元嬪的生辰,皇上歷來都是要去的,故而元嬪備了些酒菜,差人來請皇上過去。
我本不願去,倒是皇后勸我,說自元嬪入宮,確實如此,今年若不去,只怕元嬪妹妹傷心。我便道:「既然如此,便去坐坐無妨。」
這元嬪出身北魏皇族之後,有著純正的鮮卑血統,與其他嬪妃,倒是不大一樣,皮膚更加白皙,鼻子高挺,身子也是高挑,大約一米七還要高些,倒趕得上級名模,而長相卻也絕不遜色。她十四歲入宮,立刻得到了楊廣的恩寵,至今已經第五年,楊廣身邊的女人不斷變換,對她卻一直寵愛有加,每年都陪著過生日,就連在遼東時也不例外,偏我這個西貝貨來了以後九月有餘,卻一直未登過她的門。只是元嬪入宮較晚,大業五年入宮時,三妃的編製已滿,才不得不委屈在九嬪之列,但享有的待遇,其實還在德妃和淑妃之上,只遜於皇后和貴妃。
要說這元嬪,美艷其實更在沈鶯之上,只是沈鶯吸引我的是她的清純自然脫俗,元嬪等一干嬪妃卻是比不上的。我雖然未曾與元嬪獨處,幾次見她都是與眾人一起,見到她也很有「驚艷」之感,忍不住時也會多看幾眼,不過她一開口就有些「嗲」(倒還不太過分膩),我卻不甚喜好,又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走楊廣的老路,倒是有些刻意避她了。
見我能來,元嬪自然是非常高興,給我道了萬福,便牽我在桌前坐下(宮中都知道我不喜歡盤膝而坐,各宮都備了椅子凳子,只盼我經常去坐):「皇上久也不來,想死奴家了。」她倒與眾不同,不稱「臣妾」而稱「奴家」。不待我回答,便在我身邊坐下,將頭倚著我的臉―這宮中女子,也只有她有把頭靠在我臉上的身高。元嬪顯然是經過精心打扮,頭中也散出陣陣蘭香,我不禁拿眼去看她,卻見她也正微微揚頭看我,眼波蕩漾,我只覺得頭腦一熱,忍不住想去親她的俏臉,卻突然想起沈鶯,霎時間清醒了許多。
我坐正身子,把她稍推了推:「愛妃今日生辰,朕備了禮物。」
她原本對我的突然冷淡有些落落,見我帶了禮物來,又有了幾分歡喜。
禮物是我叫人隨便挑的,是什麼連我都不清楚,打開來看,卻是一條珍珠項鏈,近百顆珠子顆顆飽滿圓潤沒有瑕疵,難得的是幾乎一般大小,一看就是極佳的東西。
我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是這樣的東西,只有沈鶯才配得上。想是挑珠子的人知道楊廣最喜愛的便是這元嬪,聽我說要送元嬪生日禮物,便猜測我又要恩寵元嬪了,自然盡心竭力地要挑件好東西。
東西既然已經拿出來,當然再沒有收回的道理。
元嬪此時已然是異常高興了,大概她也沒有想到我近十個月沒有親近過她,今日一來,就拿出如此一件珍寶。她眼波流轉,若不是我一直在腦海中想沈鶯的樣子抵擋,只怕早已被勾了魂去。
元嬪半轉身子向我靠靠,露出雪白的粉頸:「皇上幫奴家戴上。」
我淡淡地說:「朕今日有些乏了。」
元嬪此刻失望之極,我一下子使她從幸福的巔峰跌落到谷底,雙眸中已經是淚光瑩瑩。她輕輕斟了杯酒給我。
我這人心軟,尤其見不得漂亮的女人落淚,想想她雖說是十九,按二十一世紀的演算法,卻不過剛剛十八,還是孩子的年齡,卻不得不承受這般打擊,何況今晚又是她的生辰。我心中實在不忍,便接過飲下。
元嬪卻不言語,又斟了一杯給我,我只覺得這酒從未飲過,很是醇美,便又一飲而盡。
怕是連喝了三四杯,我只覺得頭有些昏,要說那時的米酒,度數並不高,酒盅又小,以我的能力,莫說三四杯,就是二十杯也不會醉的,可現在卻覺得渾身燥熱,恨不得把全身的衣服都脫光,按說雖已入夏,但夜間也不該太熱……
「皇上。」我聽見她嬌滴滴地叫我,扭頭看她,一張俏臉更是美艷如花,再看她的身上,夏日的衣物本就單薄,她又是刻意修飾,愈加顯得曲線玲瓏。
我眯眼看著她:「愛妃。」
「皇上,奴家替你更衣。」
第二日再見到皇后,她笑盈盈地給我道個萬福。
「朕說不去不去,你偏要朕去。」我沒有好氣的說。
「元嬪妹妹那裡,皇上久也不去,臣妾只怕她會傷心的。」
我哼了一聲。皇后在我身旁坐下:「嬪妃們正當年華,皇上若不垂幸,臣妾只怕久了,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傷了皇家的顏面。」
我細想一下,皇后說的卻也有理,若真是有人給皇帝戴綠帽子,可不是件小事。
但我心中仍然不能釋懷,元嬪美艷固是不假,但我起先也並非把持不住,為何只是喝了幾杯酒便……我突然一驚:「莫不是這酒……」
五月初五,領文武百官祭屈原。我暗中讓許安給沈鶯安置到現場,卻不給她派差事,怕累了她,只想讓她出宮來看看這宏大的場面。
夜,領著許安再去元嬪宮中。
元嬪見我不請自來,自然是喜出望外。我故作親近,與她閑聊了一陣,說道:「朕有些飢了,可否就在愛妃這裡進些膳食。」元嬪自然是求之不得。宮中飲食,照例是由御膳房打理,不過品階高的后妃宮中,都有小廚,以元嬪這般受楊廣寵愛,自然是更備的齊全。不多時,幾樣小菜就端了上來。我揮揮手,幾個宮女太監就退了下去,只留我和元嬪在房中。
「那日所飲的酒,甚是不錯,愛妃若還有,便再拿些與朕嘗嘗。」
「皇上若是喜歡,就多到奴家這裡坐坐,奴家這便拿些給皇上。」不多時,她便拿了壺酒給我斟上。我端起酒盅,細細看了看酒:「色澤甚好。」又舉到鼻邊嗅嗅:「嗯,開壇可飄香十里,真是好酒。此酒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嘗!愛妃,你可是從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上偷來的瓊漿玉液?」我口中笑道,心中卻是焦急:「為什麼還沒有動靜,難道真的要我把這酒喝下去?」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之聲,接著就聽見許安大聲說:「皇上正和元嬪娘娘飲酒,你這不知死活的奴才,驚了聖駕,可是不想要腦袋了嗎?」
「外面不知何事喧嘩,愛妃,你且與朕去看看。」我說道,元嬪有幾分不情願地起身走了出去。我立刻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將杯中的酒倒了進去,立即塞緊,又放回袖中。剛做完沒有多大的功夫,元嬪領了許安進來。
「皇上,適才是內閣找皇上,說是於仲文將軍處有緊急軍報,他們不敢擅處,所以來請皇上。傳信的太監先是去了皇后那裡,聽說皇上來了元嬪這裡,才急急趕來。」
「哦,既是遼東有緊急軍情,想必是十分要緊的事,否則,內閣也不會在此時驚動朕。只可惜愛妃的酒,朕今日只來得及喝一杯了。」
許安陪我走了出去,只留下失望的元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