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早上到公司的路上，易彤突然對一旁開車的徐威廷問起，「這星期六你有什麼事嗎？」
「有什麼事情嗎？」徐威廷不明就裡。
「我臨時有事要回家一趟，如果方便的話，想麻煩你載我回去。」
有些意外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也沒有多考慮便點頭，「好。」
其實早在開口前，心裡便已猜測到他的回答，這會聽到他答應，易彤突然覺得自己似乎真是吃定他了。
「可能會需要點時間。」她補充說明，總是要向父母交過差后才能離開。
雖然不清楚臨時發生什麼事，但是如果能幫得上忙，他並不打算拒絕。
「有什麼事嗎？也許我能幫得上忙。」
易彤靜靜看著他，知道自己這麼做似乎有利用他的嫌疑，但是眼下她能找的人也只有他。
又或者，該說是她唯一想到要找的人就只有他。
她隨口表示，「不是什麼要緊的事，純粹需要點時間。」
聽了她的說法，他也沒有再問，了解以她的個性，如果不是真有需要，是不可能向他開口的。
「我知道了。」
他的坦蕩看在易彤眼裡反而有些心虛，覺得自己這麼做似乎不太光明。
伹即便如此，她也想不出其他辦法，父母要是固執起來，自己恐怕有得受
「謝謝。」
徐威廷只是笑笑沒說什麼，顯然是要她不需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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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中午，楊氏夫婦終於等到女兒回來，只是他們沒有料到的是，同行的還有一個男人。
「易彤，這位先生是？」
明知道父母問的是兩人的關係，易彤卻刻意避答，只是介紹，「他叫徐威廷。」
徐威廷也在她引薦時叫人，「伯父、伯母。」
客氣的態度讓楊氏夫婦在回應之餘，心裡儘管急著想了解他的身份，卻也不好讓他繼續在太陽底下站著。
面對楊氏夫婦的招呼入座，徐威廷回頭看了易彤一眼，像是要徵詢她的意見。
「進去吧。」易彤邀他一塊進屋。
客廳里，徐威廷剛坐下下久，楊母便從廚房裡倒了杯青草茶出來。
「天氣熱，先喝杯涼的。」
「謝謝。」他有禮的接過楊母遞來的青草茶。
跟著在丈夫身旁坐下，楊家夫妻倆從頭到尾地將他給瞧過一遍。
徐威廷被他們瞧得一頭霧水，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繼續裝鎮定。
接著，楊母轉向女兒，「事先怎麼也沒聽你說？」
易彤像是能夠會意似的答道：「也沒什麼好說的。」
雖然是事實，聽在楊氏夫婦耳里卻有不同的解讀，「怎麼會沒什麼好說的，你這孩子……」
不等徐威廷搞清楚，楊氏夫婦已經當著他的面商量起來。
「現在怎麼跟人家交代？」
「先打通電話過去說一聲，免得對人家不好意思。」
「也只能這樣。」
隨後便看到楊母拿起電話。
楊父則回頭念起女兒，「有對象就應該早點說，像現在這樣，讓我跟你媽難做人。」
對象？
徐威廷懷疑地望向身旁的女人，而易彤只是看著父親，沒有答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迴避他的目光。
聽到楊母對著電話那頭又是抱歉又是解釋的，徐威廷這才驚覺，他們似乎替女兒安排了相親，而自己的到來顯然讓他們誤會了什麼。
只是他並沒有機會解釋，掛上電話的楊母跟他寒暄幾句后，便急急忙忙起身進廚房張羅，楊父則不斷要他當成是在自己家裡，不要太過拘束。
從頭到尾將父母的誤會看在眼裡，再一旁的易彤卻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
就算她想，恐怕也要努力找機會才行，因為楊氏夫婦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徐威廷身上。
也不知道是因為意外還是心急，徐威廷從坐上飯桌后，楊氏夫婦一方面不斷招呼他用菜，另一方面又等不及地追問。
「威廷啊，你跟我們家易彤怎麼會認識？」
「我跟主任在同一個部門工作。」他據實回答。
兩人對看了一眼，注意到他對女兒的稱呼。
「你叫易彤主任？」
明白父母想說什麼，易彤先一步解釋，「他前陣子才剛進公司，正好在我的部門工作。」這麼說雖然是有意誤導，伹也不能算是在說謊。
聽了女兒對於兩人認識經過的說明，楊氏夫婦沒有再懷疑，只是……
「易彤在公司里當主任，不會讓你為難吧？」鄉下人的觀念總認為女人太能幹會讓男人沒面子。
他沒聽懂老人家話中的意思，只是回答，「主任她很有能力。」
雖然是站在公正的立場說這句話，聽在楊氏夫婦耳里卻覺得放心，因為他似乎不介意女兒太過能幹。
尤其聽他說話的語氣，楊氏夫婦也覺得他很坦白。
「能這樣想就好，才剛進公司起步難免會比較晚……對了！易彤讀到大學，你應該也……」怕兩人要是差太多，將來相處會有困難。
「我是大學畢業。」
楊母聽了露出笑容，楊父則緊接著問：「是哪裡的大學？」
「台灣大學，學的是企業管理。」
「台大喔……」雖然不清楚企業管理是在做什麼，但對於台大這塊招牌，楊氏夫婦倒是耳熟能詳。
反而是易彤聽了頗感意外，他既然有這麼優秀的學歷，怎麼不應徵公司里其他較高階的職位，而要從一名小職員做起？
徐威廷並沒有因為楊氏夫婦的反應而感到驕傲，依舊是一派溫和的口氣，「對。」
「那現在家裡還有什麼人？」
父親的問話也引起了易彤的注意。
「我爸媽已經過世，家裡還有一個哥哥。」
徐威廷雖然沒有特別感傷，楊氏夫婦聽了卻忍不住同情，「你跟哥哥兩個人應該很辛苦吧？」
「還好。」寂寞是在所難免，但要說辛苦還談不上，再說辛苦的人應該是兄長才對。
但聽在楊氏夫婦耳里更覺得他堅強，「家裡只有兄弟兩個人，還能讀到台大畢業，實在是不簡單。」
徐威廷倒不這麼想，畢竟自己的處境比起其他人已經好太多。
易彤在旁一直沒有答腔，因為發現自己對他竟一無所知，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豈料父母話鋒又一轉，「那你哥哥知道我家易彤的事嗎？」
清楚兩人的誤會，她自然不認為人家有理由要認識自己，因而先一步表示，「才多久的事情。」
「話不能這麼說，早晚都得要見面。」
要不是已經知道楊氏夫婦的誤會，徐威廷這會或許又要聽得一頭霧水。
只是見她似乎無意向老人家解釋，他只得跟著噤聲。
「總不能等到要結婚才說吧？」
了解是聽到連結婚都出籠了，徐威廷不得不轉向易彤尋求意見。
「爸、媽，你們在說些什麼？」易彤因為聽父母越說越離譜，忍不住提高音量。
就算不看身旁的人，她也能猜到他眼下的詫異。
楊氏夫婦雖然不認為這麼說有什麼不對，但見女兒的反應，以為她是不想他們操之過急。
「好好好，我跟你爸都不說，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慢慢處理。」
聽父母這麼說，易彤才鬆口氣，否則晚點真不知該如何面對徐威廷。
只是她並不曉得，對於面對這樣的情況，他的心裡並沒有因此感到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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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易彤那口氣顯然松得太早，本是想跟父母交完差后便找個理由回台北的，卻怎麼也沒料到父母會熱情地留徐威廷下來過夜。
儘管她找了各種理由想要帶他離開，都遭到父母一一否決，甚至半強硬地非要他們住下來不可。
其實他們會如此堅持也是不難理解，畢竟女兒頭一次帶對象回來，會想多相處了解他也是理所當然。
雖然對徐威廷感到抱歉，易彤最終也只得跟他一塊留下。
直到晚上父母就寢，她才有機會跟徐威廷獨處表示歉意。
「抱歉，沒想到我爸媽會這麼堅持。」
他笑了笑，沒說什麼。
「啊嗚！」
回頭就發現徐威廷因為太高撞到了門楣。
「沒事吧？」
「沒事。」他搗著額頭，紅了臉。
易彤想也沒想便拉下他的頭查看，自己則仰頭略踮起腳尖。
被她突然貼近的臉轉移了注意，同時注意到她微啟的朱唇，異樣的感覺在徐威廷心底閃過，他試圖將注意力給拉回來。
「還好沒腫起來。」
確定他沒事後易彤正想收回視線，才留意到兩人近在咫尺，自己的手還搭在他的後腦勺上。
雖然他的表情看來沒有異狀，她心裡卻莫名的漏跳了拍，馬上不自在的移開自己的手。
「應該沒什麼事。」
徐威廷自然清楚自己的額頭是沒什麼事，有事的是他心裡的感覺。
要不是她適時的放開，自己也許會忍不住吻上她……
像是要避開心底的那份尷尬，易彤佯裝若無其事，「進去睡吧！」隨即轉過身去。
看著她的背影，徐威廷心裡再度告誡自己不該有那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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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里，身為徐氏企業董事長的徐震東剛跟客戶談定一筆生意，對方離開后，他並未跟著離席。
原本是留下來享受片刻清閑，卻被被斜對角那桌的情形引起了注意，一對年輕男女相對而坐。
女方看來不超過二十五歲，長相秀麗頗富教養；男方一身西裝筆挺，門面修飾得頗佳。
然而，引起他注意的並不是他們的外表，而是他們的談話內容。
「汪小姐。」
聽到男方開口的女方抬起臉來，溫順的聽他往下說。
這樣的表現似乎讓男方感到為難，但是終究還是繼續說下去，「汪小姐應該也清楚，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
女方看著男方，並沒有反駁。
「雖然說汪小姐的氣質很不錯。」
只是太靜了。
「個性也很好。」
就是說沒有個性。
「長得也很漂亮。」
可惜不到國色天香。
「……但是我們可能不太適合。」
賓果！
聽到這裡的徐震東預期會看到女方變了臉色，雖然她至今沒有半句聲音。
結果女方停頓了三秒，讓人錯覺她對男方的一席話似乎早有心理準備，隨後才見她蹙起眉來。
便是這樣的反應，讓男方更加認定彼此並不合適，因為她的過於靜默。
「我知道這麼說你可能一時無法接受。」
女方仍是看著對方，沒有任何言語。
「但還是要請你原諒，我沒辦法再繼續跟你見面。」
似乎是感到受傷，女方因而垂下眼瞼。
「希望你能諒解。」
或許是因為她過於平靜的反應，讓徐震東好奇起她接下來的表現。
半晌，終於見到女方重新抬起臉來，像是做好了面對男子的心理建設。
勾起的嘴角上帶著淺淺的安撫，她搖了搖頭，讓對方別放在心上后，徐震東終於聽到一句——
「抱歉。」
儘管證實她並非有語言方面的障礙，卻讓徐震東詫異她的回答。
只是同樣一句話聽在男方耳里卻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似乎在說這樣的個性正是兩人相處最大的問題。
認定再待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於是男方說：「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那姓汪的女子依舊微揚唇角，溫順的點頭。
就看到男方沒有絲毫猶豫的起身，甚至沒能保持起碼的風度把帳先結了。
差勁的表現讓徐震東蹙眉，心裡推測那女人在約會對象離開后應該是無法再維持堅強。
結果卻見她端起面前的咖啡，慢條斯理的喝了兩口，才揚手讓一名經過的服務生過來。
「結帳，謝謝。」
從頭到尾沒有半點失控的表現，叫徐震東不禁要想，所謂「分手不出惡言」指的應該就是這樣吧！
算是見識到的同時，他也對女方溫順的個性留下印象，一抹想法在他心裡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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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南部回來后，易彤跟徐威廷之間似乎變得更加理所當然。
兩人理所當然的一塊出門上班，易彤也漸漸習慣按時下班，就算真有什麼事情耽擱，徐威廷也會理所當然的留下來等她。
兩人之間像習慣成自然，以致易彤並未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慢慢依賴起這個男人。
像這會，兩人在吃過晚飯後一塊回到住處，徐威廷剛停好車便聽到手機鈴聲，正要下車的易彤回頭見他接起手機。
「大哥！」
一聲稱呼引起她的注意力，也勾起她對徐威廷的陌生。
因為覺得對他的了解過於貧乏，回到台北后曾想過要找機會了解他，只是一直沒碰上適當的時機。
這會聽到他跟兄長通電話，那種陌生的感覺又起，彷彿兩人之間的距離—下子拉長了許多。
「好，我知道。」
見他結束電話，易彤正考慮是否要順勢問他，就見他將解開的安全帶重新扣上。
「有什麼事情嗎？」
聽到她問起的徐威廷轉過臉來，「沒什麼，只是我大哥有事找我，要我回去一趟。」
她不禁好奇想問是什麼事，不過還是打住了，「……那我先上去。」跟著推開車門。
徐威廷看著她下車后才重新發動車子。
不知道是不是對他所知有限的關係，看著他開車離去，易彤心裡有種莫名的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