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熱天的,歐楚琳急步地走在人行道。急行中的她仍不斷地望著腕中的表,方才公司里因一件擺不攏的Case,使她錯過和醫生約定的時間。
迅速跑入醫院,正想要往電梯方向步去,卻見前方電梯門就要關上。若是以往,她一定會任它在眼前把門關上,但今非昔比,一分一秒對她而言,都是十分寶貴。尤其此刻,她又是利用空檔時間偷溜出來,更是分秒必爭。於是歐楚琳更是顧不得其他,也顧不得身著窄裙,足下踩著細跟高跟鞋,拔腿就跑。但電梯的門,仍舊當著她的面眼睜睜地關上了。
然而就在歐楚琳輕嘆口氣,搖頭斥責之際,豈知原已關上的電梯門,突地再度開啟,她一怔,一時間忘了自己也該有所行動,當她還陷入茫然若失時,一陣低沉且不甚愉悅的男聲冷不防地揚起。
「還不快進來!」沈彥廷輕聲斥喝,口氣里有著明顯的不耐煩。
若不是看她一路由外頭急劇地往醫院裡頭飛奔,和不小心瞧見她在看見電梯門關上那一剎那的失望神情,以他冷血無情的個性,才不會好心腸地為她把門再度開啟。
待歐楚琳由呆愣中清醒過來,隨即支支吾吾地答道,「對不起!」沈彥廷強硬的口吻,令她心生畏懼,一時間理不清自己究竟是哪兒不小心把他得罪了。
然而她才剛拾起腳正想急步踏入,由於沒注意到腳下電梯與地面間的隙縫,以致於才抬起腿往前一伸,高跟鞋鞋跟就這麼冷不防地插入間縫裡,一個傾斜,就這麼順勢地往沈彥廷身上一倒,整個人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際,已撲倒在他身上。
她忙不迭且尷尬地伸出手推開,企圖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距離,豈知這麼一推,非但沒劃出兩人間曖昧的距離,反倒使自個兒的及背長發,因方才措手不及的碰撞,而使部份髮絲勾在沈彥廷西裝外套的衣扣上,更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扯,更是讓她痛呼的「啊」出聲。
「Shit!」當沈彥廷隨著她的呼喊,順勢地把視線往下落時,他更是為之氣結。
瞧!他米白色西裝外套領口上印的是什麼來著?口紅!這還不打緊,可恨的是它竟然好死不死地印在最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地方,一想到等下即將面對的人,他只差沒當場開口咒罵起來。
隨著他粗聲詛咒,歐楚琳沉著一顆心抬起視線,在瞥見他西裝外套上的鮮紅唇印時,她整個人都慌了。腦中所有道歉的話,道不出隻字半語,只能任自己一雙直愣愣的眼瞪著紅唇印瞧。
「我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全世界所有倒霉的事全給我碰上了。」沈彥廷不加以理會慌張失措的歐楚琳,自顧自地詛咒起全世界來。
當她一聽見他怨惡的咒罵,原已慌亂不已的腦袋剎那間立即清醒,忙不迭地點頭賠不是。然而她才一點頭道歉,很快地頭皮上又傳來一陣劇痛,剛才慌亂中使她忘了自個兒的長發此刻還勾在他的衣扣上。
「該死的!別再點頭了。」沈彥廷朝慌張失措的歐楚琳大喊。
她是停下點頭沒錯,但最原始的問題,終究還是沒有解決。
「你是瞎子呀,看不到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嗎?」
正當他伸手欲解開纏在衣扣上的長發時,更快的她已伸過手來到纏住兩人的衣扣上,然而太過慌亂和害怕使得顫抖的雙手,非但沒解出個成績來,反倒是弄巧成拙,愈弄髮絲纏得愈緊。
「你給我站好!別動。」沈彥廷白眼一翻,再也看不下去。他相信他若不出手解決存在他們倆間的問題,以她膽小怕事的態度,只怕他們二人就得永遠這麼尷尬地面對面站著。
她垂落的長發如一道瀑布般散落在他眼前,並擋住他的視線,當沈彥廷但過手欲把她垂落的髮絲撥開之際,她卻突地抬手,緊緊地搗住雙耳,驚惶地失聲尖叫:「不要——」
長發下有著她不願讓人窺知的秘密,更是她多年來怎麼也忘卻不了的傷痛。沉痛的記憶就彷彿在她身上烙下鮮紅的印痕。為了隱藏多年前的痛苦記憶,更為了不讓他人以異樣或心存同情的眼光看她,無論何時她總是垂著臉,任長發覆過耳際,就連外頭烈陽高照、汗水涔涔落下,她仍沒膽將長發梳好束齊。而今眼前這名與她素昧平生的人,竟想撥開她不願讓人窺知的秘密。
但她終究還是慢了一步,早在她以手掩住雙耳前,凡事觀察入微的沈彥廷隱約瞧見她深埋在發里的乾坤——是助聽器。
說不訝異是騙人的,伸過的手在那一剎那間停止了所有動作。他訝異,年紀輕輕的她,竟背負了如此沉痛的包袱。
就在四目交接之際,歐楚琳徹底感受到他眼中所傳達出來的憐憫與同情,那是自她患病以來最不願瞧見的眼神,只因除了在同情背後,她知道還有無聲的惋惜。每當她由他人口中、眼裡,窺知對她的同情,沉痛的傷痛就會像揮之不去的夢魘,時時刻刻纏住她的身心,啃蝕她體內那顆愈來愈不完整、無缺的心,任她費儘力氣想揮別過去,都顯得十分吃力。
同一時間,歐楚琳猛然一抬首,再也顧不得其他,使盡全身力氣,也不管接下來的舉動會帶來莫大的疼痛,她也不在乎了。於是,她不再給予沈彥廷任何同情憐憫的時間,一手抓緊長發,另一手按上他胸口,在深呼口氣后,冷不防地用力一扯……
鈕扣被扯落了,長發也因此斷落了數十根,頭皮上更是傳來一陣麻辣的刺痛感。然而這全不是最令她感到在意的,最令她感到刺痛的是心裡那道怎麼也無法治癒的傷口。
達到目的后,她一旋身,正準備往電梯外踱去,她又忘了方才自己究竟是因何而跌在他身上。才剛轉過身,足下的鞋跟在還沒拔起的同時,再度對她造成另一個傷害,「碰」的一聲,因為疼痛,更因為措手不及,使得她整個人就這麼跌坐在地。
沈彥廷沒來得及伸過手給予幫助,所有的意外都來得太過突然,令在場的他措手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她獨自承受所有跌倒后的痛楚。他說他今天倒了八輩子的霉,而她不也是?
歐楚琳呆愣了會,在思緒清醒后,隨即吃力地起身,然而臀部及腳踝上頻頻傳來的疼痛,讓她使盡所有氣力,卻也無法安穩地站立,任所有的努力在一瞬向化為徒勞無功。
「真是他媽的倒霉!」這一次沈彥廷就像發了狂般地大聲咒罵,接二連三脫口而出的言語,在在地表達他此時此刻極端的憤怒。
他臉上明顯的不悅,讓歐楚琳感到恐懼和害怕,她從不知道當一個人發起火來,是如此地令人驚駭。他繃緊的臉傳達著憤怒,黝黑的雙眸里有著風雨即將襲來的寧靜,無論哪一點,都實實在在地表達出他此刻極度的不滿。
因此儘管臀部、腳踝不斷傳來疼痛的訊息,她仍要自己鼓起勇氣和咬牙忍著疼痛勇敢的站起來。她才吃緊地站直身子,立即朝他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你不要一直道歉行不行?」沈彥廷再也隱忍不住,一股腦地將胸口中所有的怒氣全然爆發出來。他實在搞不懂,受傷的人明明是她自己,而她卻罔顧自身疼痛而忙不迭地朝他賠不是,好似他才是這整個意外事件中的受害者。「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他在說什麼?歐楚琳茫無頭緒地望著他一開一合的嘴,由他猙獰扭曲的臉孔,她是看到他的不滿。但他在說什麼呢?為什麼所有吵雜的聲音在剎那間離她遠去?待她靜下心,靜觀其變,卻猛然發現她的世界里竟是如此地安靜無聲,寂靜到幾近詭譎。
突如其來的一道警訊在她心中深處響起,她緩緩且顫抖的伸出手探向耳後,在摸不到助聽器的同時,整個人也跟著慌張起來。她迅速蹲下身,開始以地毯式搜尋方式朝地面尋找助聽器。
在屢尋不獲時,突地,一隻大手拿著一隻黑色小巧的助聽器,在她眼前來回晃動。沈彥廷是如願地引起她的注意了,然而相對的,他也由她驀然黯淡下來的眼眸里看到一絲傷害。
心思縝密的他第二次感到自己的唐突,原來自己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由她方才一再拒絕他人窺知她耳後的秘密時,他就該發現存在她心裡最深處的自卑感。明知她是多麼不願與人分享她發下覆蓋住的秘密,而此刻的他,竟粗心大意地拿著她最不願讓人看見的秘密,明目張胆的招搖著。或許他是無心的,但卻徹底地傷害了她。
歐楚琳凝視他手中的助聽器一怔,一時間竟忘了伸手接過他手中的助聽器。他的手中握著她不願與人分享的秘密,更有著她隱藏多年的傷痛,他一時興起的同情心,是不會了解到這樣把助聽器赤裸裸地攤在她面前,會造成她多大的傷害?像他這麼一個身心健全的人,是不會體會她心中的苦不堪言。
「我很抱歉!」話才一脫口,沈彥廷由她仍然茫然不知的神色里,猛然發現她在沒助聽器的協助下,壓根兒聽不到丁點聲音,幾乎是直覺性動作,他伸過手想為她戴上助聽器。然而手還沒碰觸到她的耳朵,歐楚琳像是被電擊到般,突然驚醒且冷不防地揮開他的手,任他錯愕地瞠著她,更讓他手中那隻助聽器,因隨手一撥而朝某個角落拋去。
「不要碰我!」歇斯底里的聲音,在無形中透露出她的無助,令他感到萬分心疼。
「我真的很抱歉!」明知現今在她的世界里,根本聽不到半點聲音,更不知道他是打那來的同情心作祟,竟接二連三地向她表達歉疚。
他的話,她聽不到,也不想聽見。他露在臉上的表情一而再的告訴她,他心中對她的同情,不僅令她感到自卑,更讓她感到厭惡。踉蹌地站起身,抬起扭傷的腳,欲急步往電梯外跑時,更快的,沈彥廷看出她心中的意圖,並飛快地抓住她纖細的手臂。
被他突如其來地一拉扯,站不穩的身子,更在剎那間再度跌回他寬闊的懷抱。他的懷抱里有著極度的安全感,既溫暖且寬闊有力,儘管讓她眷戀不已,然而那全不屬於她。屬於她的世界裡頭沒有溫暖的熱度,更沒寬容,有的不過是狹隘到不能再窄小的空間。
費儘力氣努力掙開他有力的鉗制,在他不願鬆手,而她又極力抵抗的無奈之下,氣憤之餘,他乾脆將她攬身抱起,像是保護極為珍貴的物品般,緊緊且心翼翼地把她環抱入懷。
靜默了一會,歐楚琳原已平復些許的情緒再度高漲,二人太過親密的舉動讓她感到羞赧和尷尬,有了這一層認知,她就像發了狂般地拚命在沈彥廷身上掙扎。
「放開我!放開我……」
「別動!我叫你別動。」沈彥廷不斷地朝她喊叫,並以手按住她臀部企圖制止她繼續在他身上扭動,然而效果似乎不彰。當視線猛然觸及方才被她揮落的黑色助聽器,他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自己究竟是那裡搞錯了。
罔顧歐楚琳極力抵抗,沈彥廷一逕抱著她來到牆角一隅,在拾起助聽器那一瞬間,她也跟著停下抵抗,兩眼慌張地瞪視眼前那隻助聽器,卻沒勇氣伸過手拾起它戴上。
兩人默不作聲地緊盯著助聽器,流動於他們之間的空氣,突地變得緊繃,就連呼吸都顯得太過困難。
在她不願伸手接過助聽器之下,沈彥廷再也顧不得接下的舉動是否會再次傷害到她,逕自地撩撥起她的烏黑秀髮,在她右耳上戴上那隻助聽器。
而這一次,她不再反抗。從他拾起助聽器到親自為她戴上,在這之間歐楚琳一瞬也不瞬地死盯著他,他的好意看在她眼裡,全是令她感到難堪的同情。她很想放聲痛哭,卻猛然發現不爭氣的淚水,早已盈滿眼眶。與她素昧平生的他,竟在不經意間,瞥見她最不為人知的脆弱一面。他狂妄旦霸道的舉止和口吻令她感到害怕,然而他突然呈現而出的溫柔體貼卻又徹底蠱惑她的心,究竟是怎的一種情緒?她再也理不清了。
靜默等待他為她戴上助聽器,到再次攬身抱起,這一連串的動作中,誰也沒開口道出半句話,彷彿一開口,打破此刻的寂靜無聲,就會再度傷害到誰。
當沈彥廷抱著她欲往電梯裡頭去時,歐楚琳倏然驚醒。她在做什麼?她怎能任陌生的他主宰她的一舉一動?自從和「他」分手后,她曾不止一次反覆告訴自己,從那一刻起,她的生命中再也沒人能主宰她,她是完全屬於自己一人的,而今眼前這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竟企圖主宰她的一舉一動。
「放開我!」歐楚琳朝他推擠,企圖在二人間,劃出一道距離。
但沈彥廷怎可能依她?向來只有他指使別人,何時輪到他人來告訴他什麼該怎麼做來著?於是不顧她的反對,他仍打算一意孤行,不同的是他的口氣不再嚴厲得駭人。
「你傷的不輕……」
內傷就不用說了,光瞧見她細緻雪白的腳踝在瞬間腫大,他更是不可能放開她自行行走,那樣的傷想獨自行走,對任何人而言都是萬分困難且吃力的。
他不懂她這纖細嬌弱的身軀是如何去忍下身上多處的痛楚?若是換成他身邊那一大票紅粉佳人,只怕個個又是喊疼,又是不顧形象的大聲咒罵,哪像她,平靜的像什麼似。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來施捨同情。」此刻的她就像披上蝟甲的刺蝦,渾身張著刺,等著不知死活的人靠近。「放我下來!你聽到了沒?」
曾有一時半刻,沈彥廷真想用力敲敲自己的腦袋,不懂自己身上究竟是那根筋不對勁了。否則一向視女人為玩物的他,怎會在瞧見她臉上落寞神色后,心裡竟沒由來的升起一股酸酸楚楚的感受?向來冷血的他,何時有著所謂的同情?他怎麼一點也不曉得?
然而此刻,沈彥廷心裡最想對歐楚琳做的事,卻是是狠狠地以自己的唇封住由她口中脫口而出的聒噪話語,而他也打算這麼做了。於是他說做就做,沒有絲毫猶豫地且迅捷地俯下身,準確無誤朝她櫻紅小嘴攻去。
歐楚琳怎麼也沒料到他會對她做出如此逾矩之事,先是一怔,然後腦中呈現一大片空白。活了二十三年來,從沒人敢對她如此唐突和粗暴,而他卻全都做到了。茫然無措中,只能任自己瞠目結舌地望著他,所有的反抗、推拒,早在四片唇瓣相碰后拋至九霄雲外。
瞪著他親昵的舉動,歐楚琳心中一陣無力感油然而生,虛軟的倚在他胸前。而他竟在吻上她的唇后,貪婪地要求更多,蠻橫的舌頭強行撬開她的唇,肆無忌憚的挑逗她的舌,汲取她的甜美。他鼻間的熾熱氣息噴洒在她柔嫩的臉龐,使得她目眩神迷,整個身心都被這個溫柔縫絕的吻給盈盈充斥。
當他不安份的手,企圖撫弄上她烏黑亮麗的秀髮時,她突地猛然一怔,柔軟的身軀更是在瞬間僵直,無力的雙手抵擋在二人之間,試著劃出一道無形距離。
歐楚琳氣喘吁吁、虛軟無力的推開沈彥廷,迷濛的眼神中有著驚慌。她在做什麼來著?她理應盡心竭力地抵抗他,不是嗎?然而情感卻堂而皇之的背叛理智,讓她在混沌不清的愛欲世界來回遊移、摸索,那感覺是又愛又恨地引人上癮。忽然,她驚恐地推拒他,可是所有動作還沒來得及徹底實行,沈彥廷的一道低吼就徹底瓦解她緊接而來的舉動。
「該死的!你找死嗎?不要再動了,你會跌死的……」若不是他緊緊抱住她不放,只怕她又再次跌了一回。而他相信,這一次所造成的傷害,定會遠比上一次來的更大。
對女人一向沒太多耐心的他,在面對她時也毫不例外,只是打從兩人碰見后,他不甚好的脾氣更是變本加厲。他甚至搞不清自己怎會對素昧平生的她投入過多的關注,是因為不經意瞥見她不願與人分享的秘密,還是因為她楚楚可憐的模樣?
被他這麼一吼,她那敢再隨意亂動?只是兩人間過度的親密讓她忐忑不安,她不擅長與人如此親近,尤其眼前的他又是霸道的男人,無形中一向以自己為主宰的她竟在這一瞬間慌了陣腳。
她怔怔地凝視他,此刻她才倏然發現眼前的他有著一張剛毅有型的臉孔和挺拔的身材。服貼的棕色短髮,雖帶給人一種稚氣的感受,然而銳利的黑色瞳眸卻迸射出一道強烈且犀利的視線,讓人輕忽不得。
歐楚琳審視他的同時,理所當然的,沈彥廷更不會錯過這個可以把她一窺究竟的時機。剛才接踵而來的冷戰和對峙,讓他沒有機會把她看個清楚。直覺在攬身抱起她后,才驀然發現她的身子骨竟是如此輕盈,幾乎沒有半點重量似的。當他把握機會把她瞧個一清二楚后,他更是愣住了。
這世界怎會有氣質如此脫俗,神情驚冷漠然,內心卻是容易受傷的女人存在?在他眾多的女友中,她還稱不上漂亮,但她那穗纖合度的身子,姣好細嫩的臉蛋和令人不由自主心升憐惜的嬌弱神態,卻獨獨吸引了他。像她這種外表看似無比堅韌,內心卻柔弱的矛盾組合體是值得讓他藏起來小心呵護的。
經過長達數分鐘的寂靜無聲,卻在二人不經意間的四目交接后,任由尷尬不已的神色破壞了難能可貴的寧靜祥和畫面。
沈彥廷不發一語地兀自擁她入懷,順手按上電梯選擇器上的五樓。順著他的手,感受著緩緩升起的電梯,此刻她才猛然憶起自個兒一開始急急忙忙奔向醫院的目的,幾乎是反射性動作,她伸過手就要按住選擇器上的七樓。
但所有的動作都還沒來得及做,她的手立即被他抓回。歐楚琳不解地望著他說道:「我要去的是七樓。」她要探望和會面的人全在七樓,因此他沒理由強迫她在五樓下電梯。
「那裡不是你現在應去的地方。」沈彥廷不加以解釋,一意孤行地欲把她往五樓帶。只因她腳上和身上的傷,實在嚴重到有點離譜,再不先做治療,恐怕以後治療就不再是輕而易舉的事了。至於七樓那令她掛慮的,在此刻更顯得微不是道。
「我要去七樓!」她氣不過地朝他大喊。他憑什麼幫她作決定?
就在兩人爭執不休時,顯示器上數字已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五樓,電梯門一開,沈彥廷抱著她就往外走,漠視她奮不顧身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