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剃刀原則
如同史天龍一貫的作風，最看起來不可能的地方往往就是他的藏身之所，賽珍珠絕想不到，就在她的牢房隔壁只隔著兩間房的一個木屋裡，就是史天龍三人的大本營。
這不是間普通的木屋，一切與信息有關的儀器這裡應有盡有，合金製作的防彈隔板，重武裝防衛，與其說是個木屋，進去后才知是個雕堡。
史天龍正在書桌上寫著什麼，普修撐著額頭，像個思考者。齊格拉全天侯守在儀器邊，不停地監聽各方信息，還是收割者，這台強悍的電腦雖然沒有kk的幫助，但依然能搜集到大部份他們想要的情報。
齊格拉忽然露出驚訝的表情，對史天龍他們大喊：「你們最好來聽聽這個。」
史天龍和普修同時抬頭，齊格拉按下一個按鈕，裡面傳出聲音：以我的認識來重新定義人性的命題。
「卓成的聲音？」史天龍面色一變：「哪來消息？」
齊格拉說：「安放在賽珍珠房間的竊聽器傳來的，我們一直盼望的客人終於來到的。」
普修叫道：「他沒死？」
「不，他是死了，從頭聽一遍你們就明白。」齊格拉把帶子倒到最前面，從kk闖進賽珍珠的房間時開始放起。史天龍和普修越聽越是吃驚：「kk居然佔領了卓成的身體？」
普修大叫：「還等什麼？趕緊把它抓起來。」說著去拿kk的硬體。
「等一下！」史天龍制止他：「你不覺得事情變得很有趣了嗎？」
齊格拉與普修望著他，史天龍說：「kk沒有了硬體支持，光靠卓成的身體他是沒有那無所不能的解密能力的。照理說，他不應該想不到那房裡會有竊聽器，可他還是那樣說話，我在懷疑……」
「什麼？」
「他在有意向我們透露某些信息。」
普修和齊格拉狐疑地對視了一眼。史天龍老謀深算：「想想吧，現在來的並不是卓成，而是kk，他剛才說得很明白，為什麼他要佔領卓成的身體？一開始他也許是出於妒忌，現在隨著對人世間的了解，他開始有所變化了，就像一個成長中的孩子。」
「你用孩子來形容他？」
「不然用什麼呢？」史天龍敲敲自己的額頭：「他很強大，但他的這裡，卻並沒有豐富而成熟的人生經驗，回憶一下我們的人生經歷，我們誰不是要要經過諸多歷練，才能形成穩定的內在性格呢？」
普修說：「我不想聽你廢話，我們現在不動手，他一會可能就跑了。」
「動手又怎麼樣？卓成同你一樣都已經是人了，也許不如你，但你們一旦動起手來，那就是天翻地覆的打鬥，不要忘了，他還可以同小惠保持聯絡，就算我們現在可以制住他，但很快就有大批人馬殺過來，我們根本沒時間利用它的能力。」
「那就任他在那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
「笨蛋，動動腦子，我們從前也並不是要殺卓成，而是希望爭取一個同盟，如果不是衛斯理這個混蛋的介入，我們幾乎就成功了。但上帝又給了我們新的機會，誰會想到，kk變成了人。」
齊格拉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拉攏他？」
「這完全可行。」史天龍說：「以我對kk的了解，他卓越的生物電腦也是來自於某種生物，但肯定不是人類。他進入人間，就得從頭學起，就像個孩子一樣。」
「那意味著什麼？」
「孩子剛出生的時候，最依賴的是誰？是父母！從某種意義上講，kk對卓成的感情就是孩子對父母的依賴的一樣，他討厭甘琳，其實就像孩子討厭別人分享了父母對他的愛一樣。他不知道該幹什麼，所以卓成說什麼就是什麼，他的潛移默化使他變得有同情心和責任感，也就是他所形容的正義一面。從他的言談中我可以感覺出來，這段時間他已經開始成長到少年時期。他迷茫，矛盾，不知道人性的走向，雖然他是個特例，但從本質來講，同我們人類的成長史是一樣的。」
齊格拉到底是心理學家和行為學家，很快明白過來：「少年時期是搖擺不定的，這也是人生觀樹立的關鍵時刻，最容易受到盎惑和煽動的年齡，如果這時能說服kk的話……」
普修也明白了：「那我們會擁有比卓成強大得多的盟友。」
「可kk畢竟是台機器，我們對人類的說服引導對它是否管用嗎？何況，這些是我們竊聽而來的消息，怕不怕是卓成的圈套？」
「不用怕，人性的走向誰也把握不住，卓成想用圈套的話，他還構思不出這麼複雜的圈套。我可以肯定是這是kk在試圖和我們對話，他太迷茫了，他甚至想從我們這兒得到答案，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史天龍對齊格拉說：「我尊敬的行為學家，你的學識現在可以大派用場了。」
齊格拉露出陰沉的笑臉：「我會儘力的。」
普修說：「我作兩手準備，實在不行，我們還是要逮捕kk。」
「這是自然。」史天龍開始整理資料：「我作第三手準備，有什麼不對頭，我們隨時跑路。」
此時，kk與賽珍珠在牢房裡的對話還在繼續，賽珍珠無可奈何地說：「kk，你說什麼都好，但這裡太危險了，有什麼話，我們等離開這裡再說好嗎？我甚至懷疑這裡有竊聽器，說不定史天龍他們已經開始準備行動了。」
kk說：「當然有竊聽器，不過正是我所希望的，我從海上回來后，就一直希望與史天龍他們對話，我想了解他們的思維方式與我從前的主人有什麼不同。」
賽珍珠嚇壞了：「kk，你不明白，他們的每一句話都不可以相信。」
「可他們也是人類。」
「他們不是人類！」賽珍珠怒道：「他們根本沒有人性。」
「這就是我困惑的地方。」kk撓撓頭：「也許，要了解人性，就要從沒有人性的人類身上入手。」
賽珍珠長嘆一聲：「kk，你是不是有點鑽牛角尖了？你要了解人性的奧秘之前，你得分清大是大非的觀點，要是你被他們花言巧語地騙了，那這個世界就完了。」
「我不關心這個世界，我只答心我的答案。」kk堅定地說：「不要忘了我本來的身份，我是個萬能解碼器，我現在充當一個人類只是我的手段，我要人性奧秘的答案，我不能允許這世上有我解不開的密碼。」
賽珍珠怒道：「你還真是台機器！kk，你該明白，這世上有人愛你，卓成，我，還有你提到過的琳達，還有許多人，他們關心你，重視你，不僅因為你的能力，更因為愛是人類的基本訴求，如果你一心只你的答案著想，這就是自私。」
kk回答：「這不正符合人性的第二特徵嗎？」
賽珍珠氣得不知說什麼好，一急之下什麼都說出來了：「可你是人嗎？你終究是台機器。」
「我是機器，那又怎麼樣？」
「機器就是機器，是為人類所用的，任何地方，任何時間，你都應該聽從人的調遣，哪怕對方是個骨瘦如材的人。」
kk低了下頭，若有所思。
這時門外一個聲音傳來：「說得好，可問題是，為什麼他就一定要為你們所用呢？」
門打開，齊格拉走了進來，賽珍珠的臉沙一下就白了，kk本能地處於戒備狀態：「齊格拉，你是現在來抓我，還是先同我談談。」
「本來我們是打算先抓你，不過現在情況有些不一樣了，我們可以談談。」齊格拉含笑坐在kk的對面：「我知道你的問題，關於人性的奧秘，如果你這麼強烈地渴望解開這個密碼，我倒可以提供一個參考答案。」
「齊格拉！你……」賽珍珠急了。
齊格拉止住她：「賽珍珠小姐，你現在可以和我辯論，我們就請kk來當評判好了。」
kk對賽珍珠說：「讓他說吧。」
齊格拉扶了扶眼鏡：「kk先生，你可聽說過人類當中有條原則，叫奧姆度剃刀原則？」
kk搖頭，齊格拉說：「賽珍珠小姐或許可以為你解釋。」
賽珍珠臉白，但還是不得不照實說：「剃刀原則的意思，就是指如果一個問題沒有答案的話，那就是因為問題根本不存在。」
kk睜大了眼睛。齊格拉說：「關於人性的奧秘也符合這個原則，你的理解從某種意義上是對的，人性是指人基本層面上的關鍵字，但深層次地講，它也是個毫無意義的命題，因為人類只在有空瑕的時間，才會去探討它，而關係物質與生存問題時，所謂的人性也會被馬上放棄。」
kk說：「就像你們在海上殺死自己的同胞？」
「是的，這種案例在歷史上屢見不鮮，就算是再親近的人，在生存壓力來到時，作出任何舉動都是可以理解的。比如歷史的飢餓時代，父母會吃自己的孩子，這無疑是沒有人性的舉動，但一般不會受到指責。」
「為什麼？」
「因為滿足了基本需求，人類所責備的一般是貪婪，假設父母本來有吃的，只是為了嘗鮮而去吃自己的孩子，那就是沒人性了。」
kk露出欣喜的表情：「哦，你比賽珍珠要解釋得明白的多。」齊格拉點點頭：「謝謝。」賽珍珠的臉色則變得分外難看。
齊格拉繼續侃侃而談：「從理解上來講，人性也是有層次之分的，這個層次其實就是人類整體文明的程度，如果在富足的國家，比如美國，他們對人性的要求極為苛刻，哪怕是違反交通規則而導致某些事故，或吃狗肉，也可以斥之為沒人性。而在這裡，比如索馬利亞，飢餓的人民吃任何東西都被視作理所當然。」
kk說：「你的意思，人性其實是人類虛構出來一個名詞，就像外衣一樣，需要時就拿出來穿一穿，不需要時就棄之一邊。」
「差不多。常言道飽漢不知餓漢飢，一個吃飽飯的人如果在一個要吃狗肉的快餓死的人面前大談特談動物是人類的朋友，我們要愛護動物，這是人性的標誌之類的，是滑稽可笑的。」
kk面色變冷：「我開始懷疑有沒有人性這個東西，難道主人騙我？」
「那倒不是。」齊格拉笑道：「他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同你一樣，也經歷過矛盾的人生，比如世界安全和女友的性命哪個更重要一些，面臨這種選擇時大義與愛情兩者就會產生思想鬥爭。他提到人性時，只是把一些簡單的問題複雜化了，在我看來，作這樣的思考，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kk說：「我認同。」
賽珍珠大聲道：「我反對。」
齊格拉轉向賽珍珠：「請提出你反對的理由。」
賽珍珠吱唔起來，她畢竟不是什麼博學者，想來想去，一時也想不到足夠充份的論據，kk露出懷疑的眼神：「根本沒有人性對嗎？」
齊格拉說：「還是我來說吧，說白了，所謂人性，只是人類的統治階級設下的禁固人們頭腦的奸計，像中國封建社會的禮儀廉恥，羅馬教廷的教規教義，歸根結底，就是希望人們變成心慈手軟的順民，他們設下完整的一套倫理道理，對思想進行統治，防止人們反抗，更方便地對別人進行掠奪。為什麼不遵教義的叛國者往往能成大事？因為他們看破了這個奸計。例如卓成，他也許可以成為一個慈悲的循道者，但不可能成為一個英雄。因為他的思想被人性禁錮了。」
賽珍珠還想反駁，但聽到齊格拉的話，她不禁覺得無話可說，不要忘了，她是個雇傭兵，並不尊重法律，在心理上，也是認同以暴制暴，實力決定地位的概念。如果不是為了爭取kk站到卓成這邊，她甚至會同意齊格拉的說法。現在雖然不同意，但一時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齊格拉繼續說：「所以，卓成沒有錯，kk先生你也沒有錯，只是受了一些謬誤的文化中陳腐因素的影響，一時變得不知所措，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把一切簡單化，讓你明白，追求這種根本不存在的東西的答案對人生意義毫無幫助。我提倡一個概念，那就是眾生平等，kk，不管你是一個人，一台機器，一個動物，對我們來說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要看清誰才是你的同類。」
賽珍珠霍然起身：「絕不會是你們？」但kk默不作聲。
「是嗎？」齊格拉站起來：「kk先生，你看到了，我們為利益而戰，為生存而戰，我承認我們就是罪犯，是那些道學家眼中的罪犯，但我們不會像他們一樣找一些神神秘秘沒有答案的東西來愚弄別人，我們不會矯情，不會做作，我們原則簡單目標一致，我們要的就是力量，如果一定要說有人性的話，那麼追求力量，就是我們這種人所謂人性的基本原則。」
kk點點頭：「像我一樣簡單，我要答案也是為了力量，為了越一切，為了證明自己無所不能。」
齊格拉笑：「那誰才是你的同類呢？」
「不要上當！」賽珍珠對kk大叫：「他們只是想利用你，一旦達到目的，就像狗一樣宰了你。」
「也許吧。」齊格拉說：「難道說在你們這些正義的英雄當中，就沒有死亡？沒有犧牲？」他面向kk：「kk先生，你的力量已經越這個時代，你如果不沉迷於這些庸人自擾的問題，本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像你所說能創造新時代的新主題，而要做到這一點，你只要放棄一些陳腐的觀點，你願意嗎？」
kk的臉開始漲紅，他覺齊格拉的論點簡單地多，更清晰更明白，沒有任何讓他迷茫之處，他開始對人世間形成一個概念。
「這人世就是個戰場，戰勝敵人，方能獲得榮譽和尊嚴，這一切都是以力量為前提，生存鬥爭即人性的基本原則，一切生物，包括人類，力量正是其終極目標。」
「唯有戰士方有高貴不屈的靈魂！」齊格拉向kk伸出手：「對我們而言，這世界沒有任何問題，如果你願意用瘋狂的，毒辣的，強悍的手段去獲取力量，那麼歡迎你，加入我們的行列。」
賽珍珠驚呆了，她看到kk在動搖，他慢慢地伸出手來，她大叫一聲：「kk，不要忘記你在誰的身體里。」
kk一驚，手縮了回來，這一瞬間，卓成的思想從他腦海中冒了出來，大聲疾呼：「kk，你不能把你的力量用於行惡！」
「什麼是善？什麼是惡？」kk反問。
「對人類和大自然有敬畏之情，方能有善。」卓成說：「他們在試圖把你拉進戰爭的泥沼，kk，你要明白，力量不是戰勝敵人的法寶，陰謀詭計，機關陷阱，比力量更容易打倒敵人。人類追求力量，是為了找到生命的真相，了解宇宙蒼生，從而掘人生真正的意義所在，人性是存在的，但它是個永恆的命題，一時沒有答案是不足為怪的。一些小人之所以否認她的存在，只是為自己的自私自利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一時沒有答案沒有關係，但我們還有未來，你的追求會融入到人類永恆的事業當中，而如果你只是急功近利，追求眼前一時的力量，你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kk，你千萬不能上當。」
「主人……」kk低下頭：「我是個萬能解碼器，我不相信有我解不開的謎，我寧願相信，這是你為了爭取我為你服務而編的借口。」
「沒有什麼是萬能的。除非是神，難道你以一個有形有質的軀體去扮演神的角色嗎？簡直荒誕！」卓成大怒。
kk喃喃道：「沒有神嗎？」
齊格拉聲音也急了：「kk，你是可以成為神的，你要有信心。」
「kk！」卓成叫道：「你再聽他的，你就會變成渺視一切的自大狂，他們都是一些重度沉迷於幻想的瘋子，不要鼠目寸光，看遠一點，你終究會找到人性的答案的。」
kk的腦子徹底亂了，人性與力量的天平在腦中左右搖擺，有？還是沒有？生存還是死亡？這冥冥中到底誰在主宰一切？
這場爭論，史天龍和普修一直聽在耳中，他們就在門外，看到kk的猶豫，史天龍咬咬牙：「我們要冒個險。」他伸出手來：「把kk的硬體給我。」
普修大驚：「你要還給kk？」
「是的！」史天龍臉色漲紅：「這是我們最大的一次賭注！」
普修咬牙：「如果失敗了，我們可就失去控制kk最後的籌碼？」
「就算抓住了kk，如果他不服從我們，我們也一樣一無所有。」史天龍這個孤注一擲的賭徒做出平生最瘋狂的舉動：「不成功，便成鬼！」
就在kk猶豫時，史天龍和普修推門進來了，kk望著他們，看到史天龍向他舉起了那塊表：「kk先生，這是我們爭取你的籌碼，我們並不是罪犯，也沒有他們所形容的那麼壞，你要的感情和友誼，在我們這兒一樣可以獲取，更重要的是，我們這兒沒有那些奇奇怪怪根本沒有答案的問題需要思考。」
kk震住了，賽珍珠和kk腦中的卓成也震住了，卓成真的不得不再一次佩服史天龍的膽識，不管他如何惡劣，他都是個人物。
kk沒有伸手，他問卓成：「怎麼辦？」
卓成說：「快，取回硬體，逮捕他們。」
kk伸出手，史天龍額頭冷汗慢慢流下，普修和齊格拉都緊張得全身打顫，這一瞬間就將決定所有人的命運。
kk取回了硬體，握著那塊閃著幽藍光芒的表，他意識到進入其中，自己又將獲得無限的力量，可是真的按卓成所說的，逮捕這些人嗎？
史天龍強壓著內心的緊張：「kk，你已經了解了人間，你也知道了自己有多強大，你現在可以選擇了，是繼續做別人的奴隸，還是越自我，主宰一切？」
kk閉了眼睛，我該相信誰呢？到底有沒有人性這個東西？主人好像是對的，可為什麼史天龍他們說的卻對自己更加吸引？自己能解開一切的謎，自己在這個信息時代擁有無所不能的力量，可是自己卻沒有理想，作為一個人，不是該有個理想嗎？是跟隨主人，繼續服務於人類？還是掌控人類，讓他們按自己的願意行事？
屋子裡安靜得連針掉到地上都可以聽見，kk的呼吸從沒有過的急促，他不想背叛卓成，但是，成為神的誘惑是如此之大，令他蠢蠢欲動。可是，他到底同卓成相處日久，他感情的天平慢慢傾向於卓成，他手在震動著。
如果這時就這樣展下去，也許故事就該結束了。然而，一直沒開口的普修說了一句：「kk，還記得甘琳嗎？」
kk的臉沙一下就白了，那一幕幕回憶在腦海中如閃電般劃過，卓成抱著甘琳親密的模樣，為她出生入死，因為失去她而罵自己是惡魔……
「一直以來，你只是一個他泡妞的工具，只有在我們這兒，才是同類。」普修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只有他是最鎮定的人，他戰力最強，就算打不過也可以逃跑，也只有他見證了卓成為甘琳付活所作出努力的全過程。
這句話直打kk的心臟，他問卓成：「我只是你的工具是嗎？」這回他不再是思想交流，連話都說出來了。
卓成沉默了一會：「kk，以前我並不知道你有思想，但現在……」
「別再說了。」kk怒聲問：「我只要問一句，你最在乎是誰？我？還是甘琳？」
卓成沉默了，只是沉默了幾秒，kk已經爆出大笑聲：「這就是人性的答案嗎？你所謂的人性就是利用一個人來討好另一個人，你這個無恥的騙子。」
卓成像胸口被人踢了一腳，他知道事情要糟糕了。
kk的聲音強烈地震顫著：「我為力量而活就是自私，你為愛情而活就不是了？你為了甘琳殺了多少人？給這世界帶來多少災難？為什麼你就不說自己的自私？」
「kk，我不是神，我的能力只夠關心我身邊的人，如果有得選擇，我決不會那麼做的。」卓成的聲音很無奈。
kk眼中流淚了：「主人，我曾經那麼在乎你，我遵從你的一切命令，陪你出生入死赴湯蹈火，到頭來，我只是個工具。」
「你已經不再是了……」
「是的，我說過，我獨立了！」kk昂起了頭：「我不會聽你的擺布，我也不會聽他們的擺布，我只做我想做的，我沒有了你，我不能再沒有了力量。」
「kk，你不能……」
卓成話音未落，只聽一聲震響，全身爆出巨大的藍光，kk已將表身扣在手腕上，全部的程序重新從卓成體內滑進表身，卓成全身一個後仰，賽珍珠連忙扶住他。
啪！kk重新回歸了表身，但他沒有附在卓成身上，他彈開手腕，飛到空中，再次化成飛碟狀。卓成再次回歸了本體。
「kk！」卓成和賽珍珠同時大叫。
浮在空中的kk出憤怒的吼聲：「你沒有給我人性的答案，你也沒有給我感情，我已經明白了，沒有什麼人性，我就是萬能的，沒有我解不開的謎！主人，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同我一起主宰這個世界，我讓你分享我的權力，成為我的同類，我們為力量而戰。」
「kk，以你的能力，本可以給世界帶來和平的機會，可你選擇的卻是一條血淋淋的路。雖然你為我構思了很好的未來，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瞧不起這種未來，靠血腥構築的未來。」卓成面泛悲苦：「回來吧，我愛甘琳，但我也愛你，這是平等的，你不必因此而忌妒。」
「不！」kk怒吼：「我討厭人類！討厭你！我既然是最強的，這個世界理所當然歸我掌握！」
「kk！」卓成叫道：「你志存高遠，我很欽佩，但你不管要成為帝皇，成為神，成為魔，先你都是一個人，一個人生存得好不好，不在於他的實力到底有多高，而是他是否心存敬畏。聽聽你自己剛才說話的口氣吧，你在藐視一切，你在貶低一切，包括這個大自然。可你不要忘了，當你試圖裁決自然時，是大自然賦予你攻擊它的武器，貶低她，其實是貶低你自己。」
「我不是人了！我再也不是人了！」kk大叫：「是你讓我體驗人生，我已經找到了答案。人和機器都是一樣的，道理就掌握在強有力者手中，卓成，我告訴你，我再也不在乎什麼狗屁人性了。」
「不要啊！」卓成伸手想到空中抓住kk。
但他飛駛下去，飛向了史天龍，啪達扣在了他的手腕上，出憤怒的號令：「聽從我的命令，我要成為世界之神。」
「是，主人！」史天龍對著kk深鞠一躬，但眉目間儘是得意的笑容。
「你們這群混蛋！」卓成全身炸出強烈的氣團，人的力量貫聚全身向史天龍撲去。但電光閃閃，普修身形一動攔在卓成面前：「卓成，你敗了，加入我們吧，我們可以用同類的名義分享這個世界。」
「還我kk！」卓成一掌向普修劈去，雖然同樣來自於kk，可惜，一個是生存能力，一個是絕對能力，根本不在一個檔次，轟隆一聲，普修手中的電光把卓成擊得慘叫一聲倒飛出去，撞破牆壁，如果是普通人這時非散架不可。
這一聲巨響驚動了海盜士兵，緊急號令吹響，一大群士兵四面八方圍過來，嘩啦！無數支槍對準倒地的卓成。
「卓成！」賽珍珠撲到卓成身邊，卓成想站起，但普修剛才一擊令他全身酸軟，居然站不起來。
史天龍慢慢地踱到破裂的大洞口，高舉著手腕上的kk對所有人說：「從現在起，我們有了新的領導者，新的主人，我們的世界之神，所有人，全部跪下。」
海盜們沒明白怎麼回事，但史天龍在這兒積威已久，他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跪下了。kk在他手腕上著藍光，史天龍得意極了，kk完全被他迷惑了，就像一個成長中的熱血青年，被他激了野心和**，對人性的迷茫，對感情的失望，使它走向了極端，從前的經歷被一舉抹殺了。
kk再次出冷冷的聲音：「卓成，你真的不肯和我一起打天下嗎？」
卓成痛苦地抬頭：「kk，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他其實更後悔，那時kk讓自己拿回身體怎麼不答應他呢，現在讓他體驗人生，體驗來體驗去，誰會料到體驗出這麼個結果？人生真是太難預測了。
「你滾！你滾！」kk怒聲。
卓成還想說什麼，賽珍珠偷偷捏了他一把，這時最好什麼也別說，離開后再想辦法。她扶起卓成：「我們走。」
不料史天龍說：「kk主人，感情牽絆往往是得到權力的最大阻礙，你要獨立，就要與從前徹底決裂。」
kk的表面強烈地閃動了一下，它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決裂的方法，就是殺死卓成，他猶豫著，閃動越來越快。
史天龍又說：「請主人明白，根本沒有人性這個東西。」
這句話像霹靂一樣閃過kk的大腦，它終於出冰冷的聲音：「殺！」
普修咭咭怪笑著，向卓成和賽珍珠撲去：「真可惜，我一直希望你能成為我們當中一員。再見了，卓成！」
電光閃閃，全力一擊，卓成此時身負重傷，哪裡擋得住，眼看和賽珍珠要一起被擊死碎片。
「去死吧！」
這一瞬，kk光芒停止閃動，像人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