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盜賊
杜喚山拍拍陸長生的肩膀,說:「大哥也相信你,世道亂,別的好處沒有,機會有很多。青梅姑娘會明白的,她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女子,對未來有期望那也是情理之中,兄弟,不要泄氣。」
看著杜喚山的背影,陸長生心潮起伏,他是不希望別人的恩賜,可他期望上天的恩賜,為什麼杜喚山出生便擁有如此多的東西,多到他這輩子都無法達到,難道人間的一切,果真便是神仙定下來了?
青梅和杜夫人來到廟裡,隨著眾人上完香,丫頭們早讓廟裡準備好了豐盛的素食。青梅剛拿起筷子,忽然覺得肚子似乎一點都沒餓,不覺奇怪起來,自己一個晚上沒吃東西,為表誠心,一早就來,怎麼一點都不餓呢?她略吃了一些,杜夫人問:「怎麼了,妹妹?難道是這裡的飯菜不合口味?」
青梅說:「我不是喜歡挑三揀四的人,可能是走了些路,人有些乏了。」丫頭連珠笑說:「青梅姐姐真是千金之體,和我們這些粗人,生來就不一樣。」青梅心想:我雖然經妖后變化,可體質應該是很好的啊,怎麼連食量也變了?難道以後我還真成了個弱女子了不成?如果我成了弱女子,那我的命運,豈不更加不在自己手中?怎麼辦,為什麼杜大哥就在眼前,我卻無法把握呢?難道這就是上天安排的宿命,連妖后也無法改變?
想著不禁有些難過起來,連珠急忙說:「青梅姐姐,我隨口說說,你可別往心裡去。」青梅回過神來,笑說:「快別這麼說,我真是有些乏了,所以不大精神,咱們情同姐妹,我怎麼可能往心裡去。」
杜夫人點頭說:「既如此,咱們快些吃了,趕快回去吧。妹妹,我給你也求了個平安符,你拿去送給陸公子吧。」
青梅接了過來,一路上都在想:不行,我絕對不能嫁給陸長生,那絕對不是我要的方向,怎麼辦,現在所有的人都認為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怎麼辦?我會練功嗎?我一定不能讓自己成為一個弱女子!
夜色凝重,青梅舉劍舞動,劍招飄蕩,宛如流水,她再次找到了當年春風快意的感覺,她不是一個弱女子,她還是當年的路長峰。
陸長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原來姑娘也會練劍!」青梅一呆,旋即轉身說:「略會一點,不然,我也不敢往北方去投奔親戚,不過,我畢竟是女流之輩,都是些花拳繡腿,要不是你們救我,恐怕我現在早就沒命了。」
陸長生笑說:「我會拼了命保護你。」青梅渾身一愣,看著陸長生,從陸長生的眼中,青梅似乎看到了自己那對於愛情執著的眼神,她完全能夠理解但是絕對不能接受。
她扭過頭,淡淡的說:「陸公子,我不用你保護,我想你會找到需要你保護的人。我希望保護我的人是杜大哥。」陸長生怔怔的說:「為,為什麼?」青梅淡然一笑,緩緩吐了口氣,說:「不要問,我也不知道。」
她緩緩離開,忽然轉身說:「我會武功的事情,別讓杜大哥知道,我希望在他面前,我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弱女子。」她扭過頭,幽幽嘆說:「我離不開他,可能這一切都是註定的。」
青梅說完這些,感覺心裡竟然輕鬆多了,她想陸長生今天一定會很難受,不過這樣的難受過後,他一定能找到另外的幸福。
一夜難眠,第二天一早起來,就見到院裡面人來人往的,她急忙拉來旁邊的巧燕問:「怎麼回事?難道有什麼喜事?」巧燕笑說:「當然啊,你還不知道吧,夫人有喜了。」
巧燕笑著離開,青梅感覺有些頹然的倚在門上,她真羨慕杜夫人,她可以和杜喚山有家,有孩子,有女人想要擁有的一切。
如果有了孩子,杜喚山這樣的人,肯定會更加堅如磐石的守候在她身邊。這點在青梅見到杜喚山凝視杜夫人的眼神時,她便完全肯定。杜夫人笑說:「妹妹,你看起來怎麼比我還要憔悴?快過來坐。」
青梅心想:不管怎樣夫人對我情同姐妹,我還是寧可她過得好。當下笑說:「可能最近晚上風有點大。」正說著,忽然陸長生沖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大哥,出大事了。」杜喚山扭頭笑說:「什麼大事,這麼冒冒失失的。」
陸長生站定下來,大聲說:「最近接連失蹤了好幾個初生的嬰兒,現在,現在連靜王妃昨夜生下的孩子都不見了,皇上龍顏大怒,正要人徹查此事。」杜喚山說:「這不是我們的事,自然有捕快們去管。」
陸長生說:「這案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捕快們束手無策,皇上親自下了旨意,要將軍協助調查,追捕兇手。宣旨的人可能馬上就來了,這是我從王捕快那裡得到的消息。」
正說著,外面忽然傳來「聖旨到」的聲音,杜喚山急忙隨同陸長生外出接旨。青梅笑說:「姐姐別擔心,杜大哥本來就是武林高手,這些人不過就是偷嬰兒來賣而已。」杜夫人搖頭嘆說:「我覺得沒這麼簡單,膽子也太大了,居然偷到王妃頭上,那王府可不是尋常人能進去的,不知為何,我心裡總有點怕,怕出大事。」
青梅拉著杜夫人的手,說:「你多想了。」
不過青梅心裡也覺得萬般奇怪,販賣嬰兒的也用不著去王府偷孩子啊,這等武功,恐怕杜大哥是難以應付,況且捕快們經常處理各種案子的人都束手無策,杜大哥面臨的將會是極大的危險,可惜妖后不能幫我,她為何總不出現,不然,世上肯定沒人是妖后的對手!不如,我給大哥支個點子,讓大哥去峨眉請人!
夜色凝重,杜喚山還沒有回來,青梅在房間里來回走著,想要出去查看,暗中看能不能幫助,卻又有所顧忌,生怕途中有什麼意外,她不想在杜喚山眼裡自己是個能保護自己的人。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她也覺得莫名其妙起來,為什麼自己會糊裡糊塗的睡下呢?明明是在房間裡面來回走的啊。
她還沒有來得及多想,便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風寧。青梅來到窗前,看著風寧一身黑色勁裝,眉目間早沒了當日的刁蠻和桀驁,而代之以大氣磅礴的成熟端莊,她不自主的往院里走去,幾個丫頭正在咬耳根子,見她來了,都笑說:「聽說來了個女強人,真厲害,是劍谷的第一高手,將軍特意請來的人呢!」
青梅心裡暗想:風寧怎麼變成了劍谷第一高手,一個女人,怎麼在劍谷那麼多高手中脫穎而出呢!
風寧並不認識她,所以青梅前去探望杜夫人時,風寧只是微微點頭。杜夫人笑說:「這是青梅,荊州的大家閨秀,在我們家也有些日子了,以後你們就慢慢熟了。」又對青梅說:「這是劍谷的風女俠,相公的朋友,是相公專門請來抓那個偷孩子的強盜的。」青梅笑說:「我最佩服女俠了,劍谷里有多少女俠呢?」
風寧淡然一笑,不置可否,一點也不像往日那樣多嘴多舌。風寧起身說:「我想將軍手下人手眾多,先在城裡查一下所有待產的婦女,每個地方都守著,賊人應該就不會那麼猖狂了。」
青梅說:「這麼厲害的賊人,如此狂妄,肯定身手不凡,怎麼也得在夫人生產前把這事情解決了,否則——」風寧笑說:「放心,我還帶了好多弟子來呢,沒事的。」
青梅淡然一笑,她不希望這件事情讓杜喚山為難,看到杜喚山焦急的神色,她從心裡感到難過。
春風漸濃,花意卻殘,青梅打開窗戶,看著落花片片墜落,不由有些黯然神傷起來。她現在能做什麼呢?她當初以為成為女人後就能投入杜喚山的懷抱,可現在看來,這一切依然是那麼遙遠,甚至更為遙遠,因為她看到的未來,如同一張觸手可及的紙,上面早就蒼白無力的刻畫了她的將來。
不覺間一陣睏乏襲來,她便關上窗戶,上床睡覺,正睡著,忽然一陣吵鬧之聲傳來,她心頭一驚,正要起身,忽然門外傳來陸長生急切的聲音,「青梅姑娘,你沒事吧!」青梅起身一面穿衣服,一面問:「怎麼了?我沒事啊,外面怎麼這麼吵?」
陸長生大聲說:「偷孩子的盜賊進了你的房間!你要小心!」正說著,風寧已經從窗戶飛身而入,青梅這才看到原來窗戶居然是開著的,她驚惶的穿著衣服,一面問:「找到人了?」風寧掃視了一遍屋子裡,說:「還是給她走了,不過,我一定會抓到她。」
陸長生還在外面問:「沒事吧青梅姑娘!」風寧大聲說:「沒事,你們到處找找,人已經走了!」陸長生這才說:「勞煩風女俠照顧青梅姑娘!」方才離去。風寧轉身看著青梅,忽然一劍向青梅刺來,青梅正在六神無主的想著什麼,根本沒有提防,正要還手,風寧的劍忽然停了下來,問:「你不會武功?」
青梅一愣,這才明白風寧的用意,當下說:「其實,我多少會點,不過不精通,不然也不至於落入強盜手中,被杜大哥所救。」風寧沉默不語,青梅又問:「那個人什麼樣子?她身手很好嗎?怎麼從你手下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