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心跡
風寧嘆說:「她絕對是個一等一的高手,我可能不是她對手,更何況她對我們的布置很熟悉,我甚至都有些懷疑,懷疑她是故意引我們上鉤,因為我們根本抓不到她。」青梅說:「那這人也太猖狂了,難道她就一點也不怕嗎?她這麼好的身手拿小孩來幹什麼?」
風寧說:「現在世道不好,夭折的孩子很多,這種剛出生的孩子,如果從小帶大,就像自己親生的一樣,所以有很多人家想要買孩子,尤其是這種初生的,價錢最高。不過,我們查探了附近,方圓百里都沒有人買孩子,所以我想,這一定是一個很大的幫會,他們有著嚴密的組織,我們要做的事情可能還很多。」
青梅說:「可這件事情已經觸動了皇室,時間不多了。」風寧閉目嘆說:「你休息吧,這件事情,我們來處理。」
杜喚山在院里來回走著,風寧上前問:「怎麼?想到了什麼?」杜喚山嘆說:「這人的功夫太強,我怕應付不來,眼睜睜看著孩子們被一個個偷走,這種感覺,比在戰場上看著最親密的朋友撒手歸西還要難受。」
風寧忽然問:「有很多朋友離你而去嗎?其實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為何要上戰場,我還記得你離開劍谷的那天,我本來想要找你,但是你走了,你走得這麼快,就像是你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你成親那天我也去了,不過你沒看到我,人太多了,我不太習慣。」
杜喚山說:「還是在劍谷里練劍的日子痛快,無憂無慮。不過人始終要變化,要承擔,我也沒想到會有今天,命運就這麼一步步讓我走來。」風寧想說什麼,卻覺索然無味,當下獨自回到房間,暗自思索著這個神奇女人的身手。
天色剛明,劍谷的弟子前來回報,昨夜根本沒有人出城。風寧沉吟半晌,說:「此事太過蹊蹺,我覺得遠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你繼續嚴加查探,如果我所料不錯,她還會來偷孩子。」
夜色凝重,風寧的心也異常沉重,產婦聲嘶力竭的聲音似乎在拉扯著她的神經,她忽然回過神來,想著自己為何這麼緊張,這麼惶恐,自己到底在怕什麼。
忽然間一縷白光閃過,風寧心頭一緊,只見那白影早已帶著嬰兒飄然飛遠。風寧急忙展身相追。那白影幾個起伏,早已將她遠遠的甩在後面。杜喚山也趕到風寧身邊,嘆說:「太快了,能看出她的來路嗎?」
風寧搖頭說:「簡直不是人。」杜喚山說:「要找到她的弱點,讓她來找我們。」風寧說:「談何容易,現在她在暗,我們在明,我們連她的目的,有多少人都全然不知。你只是一個將軍,我只是一個劍客,這些捕快應盡的職責,還真不適合我們。以我之見,咱們何必這麼認真,到時候只要保護夫人沒事不就行了嗎?京城雖然繁華,卻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杜喚山輕嘆說:「說這些已經晚了,雖然她的暗,可我們也正在慢慢的了解,我想我會有辦法的。」
青梅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明,她照例去找杜夫人,問起盜賊的情況,仍然一無所獲,心頭不禁有些擔心起來。當下找到風寧,問道:「風女俠,你在江湖上見多識廣,難道一點線索都沒有嗎?會不會不是人,是妖做的?」
風寧笑說:「妖?世上哪有妖?妖拿孩子來做什麼?青梅姑娘,你想多了。」青梅說:「不管怎樣,世上是有妖的,不如,不如去找法師啊,或許……」風寧說:「我知道你關心杜大哥,不過你多慮了,咱們不必討論世上到底有沒有妖,這根本就沒有意義。青梅姑娘,你看起來有點疲憊,還是好好休息吧。」
青梅嘆說:「我怎麼能好好休息呢?」她黯然告辭,心想不知道妖后留在我體內到底有沒有法力,我一定要暗中查看,那個人到底有多厲害,如果妖后的法力能為我所用,不管對方來頭是什麼,我都讓她束手就擒!
計議已定,她便乘著夜色,隨著風寧等人來到一個產婦家附近,看到明裡暗裡布置的人手,她感到這個人一定不簡單。
隨著產婦的一聲凄厲尖叫,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把持不住,搖搖欲墜。風忽然猛烈起來,風寧的聲音傳來,「強盜要來了,大家做好準備!」青梅凝神望著,感覺天地忽然變得模糊起來。
風寧全神貫注的凝視著上空,忽然間一道白光呼嘯而來,穿過人群,剎那間已經從房中抱來孩子。風寧大喝一聲:「布陣!」只見數十支長劍從天空密密麻麻的鋪了下來,像是一道鋪天蓋地的巨網,從四面八方向白色強盜鎖來。
風寧身形一轉,來到陣中,對那個白衣蒙面人喝道:「今天你走不了了!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白衣人抱著孩子,冷聲說:「辦法真多,不過,你們休想困住我,我不想多殺無辜,識相的,給我走開!」風寧長劍一揮,喝道:「沒那麼容易!」
杜喚山也飛身而入,兩人兩支長劍一左一右的攻來,那白衣人手上並無兵刃,大袖揮動,立刻將劍陣打亂,奪路而逃。
風寧望著她的去路,嘆說:「這人也太厲害了,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和她正面對了一次。」杜喚山說:「她的武功路數以氣為主,下次我們想個方法,我聽說練御氣之道之人,讓她不能運用自然之氣,就失去了最大的憑藉,完全無法揮威力。」
青梅覺得頭暈乎乎的,她使勁的搖了搖,只見風寧和杜喚山已經越走越遠,風寧說:「要封住這人的氣場,恐怕得請劍谷老一輩的高手指點,我這就叫人去劍谷,速去速回,希望這個可怕的強盜能夠束手就擒。不然,大家都不敢生孩子了。」
青梅心裡一驚,暗想這人也的確厲害,居然能夠逃脫他們精心布下的劍陣和層層圍攻。
她趕快回到房間,心神不寧的想著,忽然傳來風寧的聲音,「青梅姑娘,這麼晚了,你還沒睡?」青梅回頭看著風寧,風寧的臉上帶著叵測的怒容,似乎不懷好意的樣子。事實上風寧的確有些不舒服,她總是覺得青梅有些怪怪的。
青梅問:「風女俠?這麼晚了,有事嗎?」
風寧沒好氣的說:「你也知道晚嗎?其實我注意到你今天也去了,說,你到底是什麼人?」青梅一驚,風寧說:「我帶了十幾個人來,隨便叫個人跟著你不難吧?你的身世是什麼,你到杜家住著是為了什麼,你全部給我說出來,如果有半句假話,我絕不饒你。」
青梅一怔,苦笑一聲,說:「你倒是很上心,可我要告訴你,不管怎樣,我絕對沒有傷害杜大哥的意思。」
風寧冷笑一聲,說:「杜大哥?杜大哥是你叫的嗎?你是不是強盜的同夥,你們拿嬰兒來幹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這些孩子和她的母親是多麼痛苦嗎?」
青梅淡然說:「我當然知道,命運被人捉弄而無法主宰,從一出生就沒有快樂的滋味,我當然知道。可我只用一句話就能回答你所有的問題,這一切與我無關,我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人,一個流離失所被杜大哥救下的人,一個無家可歸只有寄人籬下的人。」
風寧哼了一聲,說:「你身手就算不是一流,也絕對不會淪落到被強盜抓住的地步,你當我是三歲孩子?」
青梅說:「如果我真有這麼了得,你這兩句威脅對我來說算什麼?如果我真的是強盜的同夥,我留在這裡又是為了什麼?最重要的是,我又怎能遇到杜大哥。」
風寧一愣,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青梅說:「我喜歡他,哪怕就是做他的小妾,只要能在他身邊,我都願意。」風寧一怔,愣愣的看著青梅。青梅有些傷心的說:「我有點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不知道怎麼對人說,完全憋在自己的心裡,還要忍受許多的誤會和曲解卻完全無法辯白。風女俠,你是女俠,你自由自在,心有所系,你無法理解一個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滋味,你當然不知道我為何要留在這裡,為何這麼辛苦的留在這裡!」
風寧問:「為何喜歡他?」
青梅搖頭嘆說:「這比你剛才的問題更加讓我害怕,為何喜歡?我怎麼知道我為何喜歡一個男人?喜歡他的眼神,他的輪廓,他的頭,他的味道,他的聲音,他的微笑,他舉手投足間最不經意的神采,他茫然無措時最驚惶的徵兆,只想靜靜的靠在他身邊,哪怕就是片刻,也寧可用一生去交換,這就是我的感覺,也是我所有事情的動機和目的,如果你覺得這荒誕而可笑,那我無話可說。」
風寧忽然拉著青梅的手,重重的說:「你說的,我能理解!」
青梅心裡一動,忽然說:「那,風女俠,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你去給杜大哥說,你給我說好嗎?你是他的好朋友,你去說最合適,我真的什麼都不計較,我不會和夫人爭,我什麼都不會,我只想在他身邊,說不定我還真能幫你們抓到這個窮凶極惡的強盜,真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