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訣別
三十一、訣別
杜喚山迷茫的看著天空咆哮的黑雲彩光和厲鬼術士，心中一時大亂。
青梅停在山頂上，四周群鬼咆哮，孩子的啼哭聲嘶力竭，青梅心中不斷的顫抖，畢竟手上這孩子是杜喚山的骨肉，她感到內心瘋狂的戰慄。
妖后緩緩說：「現在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你也看到群鬼越來越少，峨嵋的修道之人這麼厲害，不久就會天下太平，那時候峨嵋山的人圍著我，我將被他們收下，再也不能出來，你也一樣被他們治死，如果你實在不想看到吃下孩子的場面，你可以縮回去，將你所有的意識縮回去！」
青梅閉上雙眼，慢慢的感覺妖后的法力向自己籠罩而來，漸漸聽不到嬰兒的哭聲。
忽然間一個聲音如晴天霹靂一樣襲來，「妖后，你還想作孽！快放下孩子！」妖后看著落雁神尼和杜喚山聯袂而來，心中登時大亂，恨恨的說：「落雁神尼，真是冤家路窄，為何你就是不肯放過我，你這個仙界的走狗！」
落雁神尼冷聲說：「捉鬼不在乎多我一個，但是收妖我一定要出手。妖后，你現在無路可走，就算你吃下這個孩子，也不可能有時間修鍊，這次，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鬼話，你們都得死！」
妖后忽然大笑起來，喝道：「我在地獄留下了兩個厲鬼，就是用來對付你們的！」說完一抖手，兩頭厲鬼飛身而出，咆哮著向落雁神尼和杜喚山襲來，落雁神尼揮動拂塵，對杜喚山大聲說：「閉上眼睛，快念佛號，等我收服這兩個厲鬼！」
杜喚山顫聲問：「佛號？佛號是什麼？」落雁神尼大聲說：「阿彌陀佛！」杜喚山急忙閉上眼睛，念了起來，妖后撿起一柄長劍，向杜喚山投去，眼見便要刺到杜喚山胸前，杜夫人忽然大叫一聲，攔在杜喚山胸前。
杜喚山睜開眼睛，只見杜夫人已經胸中長劍，倒在地上，他大叫一聲，風寧跌落地上。他急忙抱起杜夫人，顫聲說：「你，你沒事吧……」杜夫人淡然一笑，問：「相公，我有一個請求，請求你照看好我的女兒，我們的女兒，好嗎？」杜喚山眼淚撲簌而下，哭著說：「凝香，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不會！」
杜夫人輕聲說：「相公，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你到底愛我嗎？其實，我沒有見過真正快樂的你，雖然我懂你的一舉一動，我懂你的喜怒哀樂，但是你的內心，我卻從來沒有懂過，自從青梅來了之後，你更加的陌生，我好想問，好想知道，你心裡的我，到底是什麼，和我在一起，你真的快樂過嗎？」
杜喚山緊緊的摟著杜夫人，輕聲說：「凝香，我給你說實話，我愛上的是另一個人，越是離他遠，我就越是愛著他，這種感覺，無法形容。但是我已經習慣了和你在一起，或許這就是愛，我一直想的就是永遠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開。凝香，你信我，我心裡真的有你，真的，我的陌生，是因為我害怕，害怕有一天我的心會離開你，我不允許。」
杜夫人平靜的說：「你的心早已離開了我，你不允許，因為你是君子，你是君子，你是我最愛的人……」
說著說著聲音漸漸變小，幾近於無。
杜喚山瘋狂的咆哮起來，青梅猛然驚醒，看到妖后正要將孩子放進嘴裡。杜喚山抬頭看到，大聲喊著：「不要，還我的孩子，還我！我不能沒有這孩子！」青梅猛然醒來，大聲說：「不要，不能吃這孩子。」她控制著自己的雙手，不讓妖后往嘴裡送。
杜喚山衝上前，一面被厲鬼纏住，一面大聲說：「求求你，那是我和凝香唯一的紀念，求求你了，放過我的孩子！」妖后說：「你在幹什麼，你看落雁神尼已經快制服其中一個厲鬼，馬上就要幫著杜喚山了，我手裡面只有這最後的機會，我在劫難逃了！」
青梅顫聲說：「不行，不可以，不可以！」落雁神尼已經用拂塵絲將其中一個厲鬼纏住，然後抖手抽出一把長劍，和纏著杜喚山撕咬的厲鬼鬥了起來，一面大聲說：「杜喚山，快去拿你的孩子！一劍穿透妖精的心，要快，要准！」
妖后和青梅正在爭執著，杜喚山的劍忽然撲的一聲刺入青梅的胸前，青梅和妖后都一怔，妖后聲嘶力竭的吼道：「你害了我，你害了我！」
孩子和面紗隨風而落，杜喚山接住孩子，往後退了幾步，看著搖搖欲墜的青梅，忽然眼前一怔，顫聲說：「真的是你？你真的是妖？」
妖后的聲音咆哮起來，壓住了青梅的話，「不錯，我就是妖，快把那個孩子給我，快給我，你愛的人是我，不是你的夫人，你明明愛上了我，要不你怎麼會和我風流快活，要不你怎麼為了我神不守舍！」
落雁神尼怒喝一聲：「妖孽！」此時她已經將那個厲鬼收服，用長劍壓在地上，一面取出血葫蘆，喝道：「妖后，從此以後，你葬身葫蘆之中，這個葫蘆的封印永遠不能打開！」妖后大聲喊著：「青梅救我，別讓我走！」
青梅心裡竭力的想要留住妖后，但是血葫蘆強大的力量卻令他無法抵禦，她大叫一聲：「不！」用盡全身的力氣要留住妖后。妖后冷冷一笑，說：「青梅，你我都儘力了，我們的失敗，在於我們不夠壞，不夠徹底的壞。青梅，為了進入你的身體，我曾經騙過你，利用過你，現在還害得你沒有退路，但是請你相信我，我的確打算連本帶利全部還給你，現在，我將被收服，如同形神俱滅，再不在世間出現，而你，輪迴之路的辛苦，將會永遠伴隨你，對不起，我不能幫你。」
青梅心灰意冷，內心慘然說道：「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如果不是我猶豫，不是我放下這孩子，不過我是心甘情願，為了心愛的人，我寧可被他殺死，是我害了你。妖后，我答應你，只要有一天我有機會，我一定解開血葫蘆，我一定不會忘了你，這個世上，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只有你是我唯一交心的朋友。」
妖后哈哈大笑起來，大聲說道：「落雁神尼你聽著，我附身之人，正是帶你們救法藏大師之人，你不能為難他，不能讓他在輪迴里飽受痛苦，你是修道之人，不能以公報私。」說完一團彩光呼嘯而出，進入血葫蘆之中，落雁神尼蓋住蓋子，冷冷的說：「終於抓住你了，妖孽，還和我討價還價。」
青梅冷冷的說：「什麼討價還價，落雁神尼，如果你有種也收了我，不然，我會變本加厲，讓你血債血償，你們這群所謂正義之人，根本就是道貌岸然，人面獸心！」
杜喚山看著青梅，問道：「是妖精附了你的體，你……」忽然間他感到眼前有些奇怪，青梅的樣子在漸漸變化，他奇怪的說：「你，你是？」落雁神尼抬頭看著滿天的惡鬼，大聲說：「杜喚山，我要去收鬼了，你身上有傷，用這瓶丹藥可抗一時，明日我來幫你治療。」說完飛身而上，投入夜幕之中，群鬼咆哮，法寶凌厲。
青梅看著自己的身體，忽然間感到自己的身體在變化，他明白了，失去了妖后的法力，他又變成了路長峰。他淡淡的一笑，跪了下來，輕聲說：「杜大哥，對不起。」
杜喚山手上的孩子往地下墜落，路長峰急忙上前接住，抱在懷裡，說：「這是你和夫人唯一的紀念，好好的照顧。杜大哥，我喪心病狂，接受妖后的條件，因為我愛著你，這很荒唐，一個男人愛上另一個男人，本來就不可能有結局，可我偏偏痴心妄想，我就是想要接近你，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杜大哥，我對不起你，我毀了你的一切，你恨我吧，你徹底的恨我，我就感覺自己的罪孽變輕了許多。」
杜喚山激動的說著：「不，路兄，怎麼是你，這不可能，不可能！」他忽然緊緊的摟著路長峰，顫聲說：「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在找你，一直。我為什麼要去從軍，因為你去了，你沒有回來，我要去找你，找不到你，我就要為你報仇。你知道嗎，見到你，我就覺得我應該和你在一起，我們在劍谷的日子是多麼的快樂，多麼的幸福，可是後來你走了，你走了，我才現，我才現我是多麼的痛苦多麼的絕望，在我眼裡，無論多美的女人，也比不上你的一個微笑，我還記得我們初次相見的樣子，你像是一道白色的光芒，剎那間照亮了我心裡每一個角落！」
路長峰獃獃的看著杜喚山，緩緩往下墜落，聽著杜喚山喃喃的說著：「我不惜以成婚為代價，堅持要從軍，我一點都不愛凝香，和凝香在一起我喜歡的仍然是你。但是凝香真的很好，他對我真的很好，所以我不斷的告訴自己，我一定要對他好，我知道，你只能是我心中最堅固的思念和最永遠的回憶，我用盡了力氣，可是我還是無法得到快樂，我知道我註定對不起凝香，對不起風寧，對不起……長峰，為什麼，為什麼我們的路要這麼苦，為什麼我們沒有離開劍谷，浪跡天涯，拋開一切，為什麼……」
路長峰微微一笑，抱著孩子，淡然說：「如果，如果不是在戰場上徹底的失敗，如果不是失去了一切功名和爭取功名的機會，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可能拋下我的家庭我的一切來接受妖后的交換。杜大哥，儘管如此，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幸運，有時候，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和他朝夕相守，只要知道對方也愛著自己，我就心滿意足。我比風寧，比夫人要幸運得多，杜大哥，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照顧你們的孩子，我真的很慶幸，這個孩子沒有死，杜大哥……」
他將孩子放在杜喚山懷裡的時候，自己也安靜的躺在杜喚山懷裡，似乎看到了他們初次相見的時候，杜喚山臉上那淡然而溫馨的笑容，如果時間永遠停在那一刻，這個世界將是多麼的美麗。
杜喚山緊緊的抱著路長峰，身邊群鬼咆哮，峨嵋的人在一個個的收拾著倔強的厲鬼，他的身上的滴血，心裡也在滴血，孩子安靜的睡著，他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思緒錯亂，只覺人海茫茫，風雲變幻，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