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古代女子臨產,女方父母加送銀盒、饅頭等,謂之「分痛」。與其說這些東西可以分擔痛苦,還不如說是父母關切女兒的愛心。
饅頭做成不同.的形狀,有「平坐大饅頭」、「平坐小饅頭」、「卧饅頭」、「出煎饅頭」等等,外貼用面片做成花辦形的剪花饅頭、荷花饅頭、葵花饅頭……饅頭的形狀千奇百怪,花樣迭出。
所以一到了附近人家有媳婦臨產的時候,「四色齋」的廚房裡就會出現一種奇特的景象,乾凈的桌面上擺滿了一隻只小動物,還有色澤鮮艷的花朵。
當然這些動物跟花兒都是假的,但是唐朝陽生了一雙巧手,做出來的饅頭個個都如實物一樣逼真。
「你看!你看!我也做好了一個。」讓唐朝陽抓了一張椅子坐在旁邊的鳳舞,從剛剛就聚精會神地忙碌著手邊的工作,就在唐朝陽做出第二十一隻小動物,第十七朵花時,就看見他小心翼翼用雙手捧著東西,一張小臉興高采烈的,活像是剛剛撿到了寶物。
唐朝陽瞄向他手中的「東西」,其實……說「東西」不太適合,因為那團白白的東西,很明顯的是一個麵糰。
「好不好看?」喜滋滋地將雙手揚高獻寶。
白白揉成圓形的麵糰,粉紅小小的兩個麵糰黏在上面,以筷子在圓滑的身體上刻下花紋……老實說,他必須先跟他說他做出來的東西是什麼,他才有辦法回答他這個問題。
「……好看……」頭一次講話這麼心虛。
果然,從來圾說過謊的人怎麼也不適合說謊,喜滋滋的臉蛋大眼半眯。「騙我!你一定覺得很醜。」
「不醜。」這一次說的是實話,因為……不過是麵糰,再怎麼樣都不會丑到哪裡去。
「是嗎?」
「嗯!」
「那這是什麼?」
「……」麵糰?
「麵糰!」
一雙眼睛出現疑惑,一雙眼睛出現怒火,唐朝陽有點尷尬地搔搔頭,忘了手中還有麵粉,不小慕煌泛詵⑷鏡冒氚住*?br>
奇怪……他只是在心裡說說,怎麼耳朵會聽到聲音,連鳳舞的眼睛也出現怒意?
「臭二毛!你說什麼!」鳳舞接下來的大吼解答了
他的疑問,說出麵糰兩字的是剛剛還在角落努力用困脂將麵糰染成鮮艷色澤的二毛,此刻正看著鳳舞手裡的東西努力憋笑。
「麵糰。」一點也不擔心鳳舞發火,反正他的腳還沒好,連走路都要人家抱,當然沒辦法追打。
「這是老虎!很漂亮的老虎,你沒看見上面的花紋嗎?」他可是做了好久,雖然沒見過老虎長得什麼樣子,但是聽說像貓,有大大的牙齒跟一身花紋。
「麵糰!」二毛很堅持。
「老虎!」
「麵糰!」
「啪!」地一聲,鳳舞臉上又出現了喜滋滋的表情。「好吧!的確是麵糰。」拍掉雙手的麵粉,很開心地看著二毛臉上的麵糰。
要麵糰他就給他麵糰。
很慢很慢永開臉上的麵糰,僵著一張臉笑。
嗚……別說師父不會讓他伸手報復,看著那一張精緻的臉蛋,自己也捨不得將麵糰給丟回去,怎麼會有男娃兒漂亮成這副德行?
他跟他差不過兩三歲的年紀,可是瞧瞧自己,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管怎麼看都是平民老百姓的樣子,這老天爺造人的時候肯定多花了點時間在這小娃子身上。
「你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搗亂的?」捧著一個個疊在一起的蒸籠進入廚房,鳳揚一看二毛那狼狽的模樣跟那小鬼頭得意的表情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人,每天都說想過來幫忙,她看他傷後身體仍虛的情況下硬要他在床上多待一陣時間,現在好不容易終於可以下床幫忙,卻跟二毛玩了起來。
「我有幫忙……」說得很是心虛。
「是嗎?幫了什麼忙?」
「我……捏了一個饅頭。」
「哪兒?」
「你……咄咄逼人。」可惡,明明看得出來還故意糗他。
「咄咄逼人?若非你心虛,又怎麼會覺得我咄呻逼人?」
抿著小嘴,大眼死瞪著前面姿態擺得跟個茶壺似的死丫頭,最近這幾天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看他傷在腳無法追著人打,那一張嘴越來越利,老摘不清楚誰是主子誰才是僕人。
「你啊!」纖細的指尖點點他的小額。
以前的鳳舞個性一絲不苟的,除了休息時間會跟她打打鬧鬧之外,其他的時間裡除了練舞還是練舞,人的生活里該有什麼樂趣,他嘗也沒嘗過,讓她老擔心等鳳舞不能跳的那天,他一直是如此單純的生活失去重心會是怎生一個模樣?「我?我怎麼了?」撥開點在額上的指頭,討厭她這個動作,就像小時候閣里教舞的師傅總愛點他的頭數落一般,那會讓他錯以為自己還沒長大。
揚起秀眉,鳳揚瞪著他回瞪的一雙圓滾滾大眼,紅紅的唇慢慢牽起一抹笑。「沒事!」回身將蒸籠一個個疊在冒著蒸氣的鍋上,唇邊的笑讓臉有股酸溜溜的感覺竄人心坎底。
「你這討厭的丫頭,話說一半是什麼意思!」要不是還不能跑的話,早像以前一樣衝上去抓人暴打一頓。
「沒什麼。」鳳揚放好蒸籠對他做了個鬼臉,瞧見一邊的唐朝陽發現鳳舞臉上黏了點麵糰屑,輕輕地替他揩下來,順手取過一邊乾凈的手巾幫他擦乾凈,一點都沒擾著正想跟她鬥嘴的小傻瓜。
才照顧這些天而已,連這麼細微的動作都比她這個服侍多年的丫頭熟練。
一張乾凈的抹布飛上鳳揚的臉,室內同時有三人—起為這個幼稚的報復行為暗自嘆息,只有那個不能動的罪魁禍首還一臉得意洋洋的擺出就算自己不能動,但是還是威力無窮的模樣。
拿下抹布,千萬個無奈,鳳揚回身一轉抓住一條濕濕的布,反擊甩上那張得意忘形的臉,趁沒人回過神之際,快快衝出門后沒一個姑娘樣地大笑出聲。
「鳳揚!」
吼聲從身後傳來,知道他無力追上,她笑得更加放肆。
其實她想說的是……你啊!怎麼變得這麼的懶!
但是,她開心見到這般懶的鳳舞……人懶,是要有條件的……因為有人寵著,有人可以依靠,所以才有資格懶惰。
與其瞧著整天辛苦練舞的鳳舞,她更希望瞧見像這樣懶得什麼事也不做,.一天到晚黏在唐朝陽身邊的懶惰蟲,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可以瞧見毫不隱藏的喜怒哀樂。
他不是笨蛋,可以在盪樂閣里成為頭牌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傻子?自然清楚鳳揚心裡所想。
嘴裡嘟嘟噥噥罵著,手裡繼續捏著永遠都只能長得像麵糰的麵糰,一雙圓圓的眼睛卻瞄上身邊那個仔細捏出一隻只動物的人身上。
原來這就是有人可以依靠,有人寵著自己,什麼也不必擔心的感覺,懶洋洋地什麼事兒也不想做,只想就這麼待在他身邊,看他的臉,聽他的聲音,聞著他的味道,想著他的一切。
「再幾天……」
「什麼?」別看唐朝陽似乎是專心三思地捏著手中的麵糰,其實鳳舞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中,隨時隨地都注意著他的需要,因此,即使是一句恍若喃喃自語的細微聲響,他還是聽在耳中。
鳳舞有點兒訝異地抬頭看向那溫和的雙眼,對那雙只有映出自己模樣的眼瞳,一點兒也不驚訝,粉嫩的馭唇不禁跟著回應一抹甜甜的微笑,然後想起剛剛所想的事情,淺色的紅暈也跟著漫上雙頰。
剛剛所想著……是一件很難以啟齒的幸福……
幸福怎麼會是難以啟齒?
因為是攸關眾人常常避談的私事……
「我說再幾天,我的傷就可以好一些,可以自己簡單活動了。」雖是覺得難以啟齒,可他還是想說,不想在他面前有任何的秘密。
唐朝陽只是看著他,沒有回答,知道他還沒把話說完。
「如果……」瞧了瞧那雙還盯著自己的眼瞳,唉!難以啟齒的話果然還是難以啟齒啊!他都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比剛剛紅了不知多少倍。
「如果?」彷佛對他想說的話已經有所感應,唐朝陽揚起大手將那張紅得發燙的小臉輕輕捧住,雙唇勾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那一份若有似無的感覺,將彼此的思緒纏繞在隱隱約約間,感覺是如此安靜,是不是每一個人都喜歡這種答案呼之欲出的時刻?因為那種心跳怦然的感受,像是在提醒自己,活著,自己是確確切切地活在這庸庸碌碌人世間,感受每一分每一刻的悸動。
「如果我說,等我傷好了,我願意……」唉呀呀!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如此放不開的人了?
一雙小手已經將原本就搓得不成形的麵糰揉得跟抹布似的,唐朝陽想要幫他把話說出口,雖然喜歡他羞澀的表情,卻也不願意他此為難,可,本來就樸實的自己,也只能讓答案呼之欲出,怎麼也猜不出個明白好解鳳舞之危呵!
像是決定了什麼一樣,原本還揉個不停的一雙小手突然停住,緊緊地用力握拳之後,深深吸一口氣,那吸氣之用力,連站在面前的他都可以很清楚聽聞,突然覺得小傢伙真的是可愛極了。
從第一眼乍見時的嬌艷到如今的可愛,若是讓鳳舞知道了他此刻的想法,不曉得還有沒有勇氣說出此刻想要說的話。
「如果我說,等我傷好了,我願意跟你一起……」又深吸了一口氣。「行夫妻之實……你願不願意?」最後幾個字終於說了出口,儘管聲量如蚊那一般細小,不過他還是聽到了,很深刻很深刻的聽進腦子裡。
原來,鳳舞想說的是這個……也難怪他會如此羞怯,這樣的話不是每、個人都能勇於說出口,尤其彼此都身為男子。「鳳舞。」沒有願意或不願意幾個字,只有一句像是嘆息一般的呢喃,不過,這就夠了,那帶著深深慾望的情感,夾雜在嘆息之中,彼此都聽得清楚、聽得明白。
於是,鳳舞笑了。
放開手中早已經開始乾裂破碎的麵糰,落在灑著一層薄薄麵粉的地上,成了一塊一塊,一雙手緊緊圍住身前的有力腰身,仍泛著紅暈的臉蛋笑了,輕輕微笑著。
「你答應了是不?可不能反悔。」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決心與勇氣,才能把那樣的話,在這老實人的面前說出口,所以不可以反悔,怎麼可以反悔。
「可能嗎?」唐朝陽有點粗糙的大掌在那張細緻的臉蛋上磨挲,將指尖細細白白的麵粉沾染上帶著紅暈的雙頰,紅的紅,白的白,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面那天的舞,嬌艷動人。
這樣一個人兒的要求,即使是個傻子,也無法拒絕,更何況自己的一顆心,早已為他跳動許久。
或許自己等待這一刻已久,因此才會只是沉醉而沒有半點的不知所措,是自己個性一向直條條慣了,從來不曾去想些其他,因此才讓鳳舞先說了這樣的話。
可能嗎?
短短三個字簡簡單單顯霹了大個子的希望,鳳舞笑得好不開心,因為自己的勇氣有了結果,他不認為這樣的話必定要由朝陽來說不可,尤其這個溫和的傻子一向單純慣了,怎麼會想這些?
「你答應了?」多此一舉的一問,心裡也曉得,偏偏就是想確定呀!
「答應,怎麼不答應?」
「呵呵!真好,本來還想若是你不答應了,該怎麼辦……」會很痛吧?在胸口的地方。「想了好多好多的說詞呢!」
為了就只是一晚也好,即使是人生里短短的一個晚上也好。
他不傻,也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天大的運氣,那天見著他的男子會因為後來沒見著他的面就此罷休,至少,在身子髒了之前,把最乾凈的一面給他,如果可以,那麼他也就無憾了。
此刻鳳舞心裡所想,唐朝陽一點也不知曉,他一直以為,並且深深相信不疑,那天鳳揚、鳳舞對他所說的話是真的,這些傷不過是一個不小心所造成的後果,沒有其他的原因。
其實若是他仔細一想便能明白,依照鳳舞為「盪樂閣」第一舞者的身份,怎麼可能會這樣隨隨便便一個不小心便摔得如此嚴重,別說一邊有人看顧著了,鳳舞也很清楚自己在閣里的價值,不管做什麼事情,總是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一雙可以跳躍舞動的雙腳,可以揮動的雙手,怎麼可能會摔得連路都走不得?
可他沒有多想,因為那是鳳舞對他說的話,因此他不曾多想,單純溫和的性子,只要相信了一個人,不管對方說得如何天花亂墜,他都願意試著去相信,更何況鳳舞掩飾得如此之好,不將半點的煩憂顯露在,外表中,連一雙可以看見靈魂的眼睛,也只瞧見純然的快樂。
他真的快樂,不認為自己掩飾了什麼,因為在他的懷裡、臂膀中是如此溫暖,因此他不認為和朝陽在一起的自己有什麼煩憂……
唐朝陽放下捧著小臉的大掌,改輕輕握在細小的腰間,把眼前嬌小的人兒舉起坐在自己雙腿懷裡。然後溫和的眼睛輕輕一轉,最後競幻成一句嘆息,讓鳳舞疑惑地仰頭看著他。
「怎麼了?」
「沒什麼。」
「真的?」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在他臉頰上瞧見少有的紅暈?
「……」靜默片刻,唐朝陽忍著開始越來越熱的雙頰,雙唇遞在鳳舞的耳垂邊,氣息吹得鳳舞痒痒的偏又捨不得把他的大頭從肩膀上移開。「我只是想問……」唉!這下子似乎是換他該說些難以啟齒的話了。
鳳舞偷偷覷了肩上的腦袋一眼,而後略有所悟,一抹羞怯中帶著淘氣的笑容偷偷地爬在臉蛋上。
他這次可不幫他,一人一次多公平,更何況大個子的個性溫和慣了,臉紅的樣子可少見得很,他才不想笨笨地幫他解圍呢!
唐朝陽嘆息,大男人的,說起這件事來似乎該大方點,不過活了二十多年尊於禮教習慣了,要改可不容易。「我只是想問……你……知道兩個男人之間怎麼行周公之禮嗎?我可不會啊!」
「噗!」瞧見他的一臉無奈及羞澀,鳳舞終於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來,忍不住的笑聲引來肩上大頭的注意力,唐朝陽一瞧,那漾著嬌艷無比的可愛笑顏,心裡的滋味可以說是百味參雜。
說起來兩個人都是男人,一個男人向另外一個男人問我該怎麼跟你做,可真的是一個大笑話了。
「鳳舞……」
「不是故意的……」一雙纖細的首馬上搗住小嘴,不過眼中的笑可藏不祝「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笑你,真的。」
搖搖頭,仲指點了因為忍笑而漲紅的額頭。「不是笑我,還笑得那麼開心?」
「真的不是笑你,因為……」放下搗住雙唇的手,探向他的耳際,充滿笑容地在他耳邊輕輕、輕輕地說。「……因為……我也不會呵!」
唐朝陽一愣,屋子裡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狀態,下一瞬間,兩種不同嗓音的笑聲一起傳出大門,而且笑得不可遏抑,彷彿在那間小小的廚房裡,發生了什麼天底下最快樂的事情一樣。
「師傅他們怎麼了?」二毛端著一籃的麵糰站在門口,奇怪地看著裡面不停暢笑的兩人,詢問一邊的鳳揚。
鳳揚微笑,很不端莊地聳了聳肩。
「誰知道。」
誰知道兩個男人為什麼會為了一件「私事」笑得這麼開心,怪不得閣里的一些姑娘老愛說男人跟禽獸沒什麼兩樣,可以為了「私事」而笑成這樣,那還真的只有「禽獸」
才會有呵!
該去問一下姊妹,這「私事」該怎麼做了。
雖然是有點可恥,不過誰叫她是人家的丫鬟,主子的煩惱她自然該幫忙解決呀!
心裡絕對不承認其實是自己也很好奇……
「這些是什麼?」
晚上回到唐朝陽幫自己準備的房間,唐朝陽後腳一離開,他就看到鳳揚坐在一邊的桌子上笑得賊賊地看著他,手指在桌上划圈圈,一邊還有薄薄的幾張合成一疊的紙,不曉得是些什麼東西。
「秘籍。」
「秘籍?」
「沒錯,就是秘籍,我可是忙了一整個早上才把這些東西整理好,你可要好好感謝我,讓你免除了一次尷尬的危境。」不過沒想到那群姊妹平常看起來端莊美麗動人,講起這些私事的時候,個個都像個浪蕩女一樣,自己也聽得渾身發熱,不過這可不能讓鳳舞知道,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會嘲笑她該找個男人把自己嫁了。
鳳舞拿起桌上像是書一樣的東西一看,才剛翻了一頁沒多久,一張臉馬上就紅霞滿頰飛。
「天啊!鳳揚!你是個還沒出閣的閨女吧!」
「是啊!」
「一個閨女跟人家問這些?」
「我可是為了你好。」
「少來!當我不認識你嗎?肯定是你自己好奇心過重忍不祝」他又不是頭一天認識一向膽大妄為的鳳揚,她心裡想著什麼,他清楚得很。
「那又怎麼樣,反正既滿足了我的好奇心,也幫了你一個大忙不是?還不感謝我。」
鳳舞先是皺眉,然後受不了地笑了。「你啊!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謝謝你了!」
這些東西真要叫他問的話,他還真的不見得能問出口,鳳揚真的是幫了他好大的一個忙,想到等自己傷好了之後,要看著手中這所謂的「秘籍」跟朝陽「辦事」,臉上的紅霞便一直降不下來。
「喂!」鳳揚兩手撐著臉頰,手肘抵住桌面,一雙眼睛直直不移地盯著臉紅紅的人兒,而後輕輕喊一聲。
「怎麼?」收好手中的「秘籍」,鳳舞目光與她相對。
「真的就這麼決定了?」也許是活到這麼大歲數都尚未感受愛情的原因,腦子裡儘管也承認唐朝陽是個好男人,不過想到要把相處了大半輩子的鳳舞就這樣交給他,心裡還是猶豫,老想著,如果換成自己,也許還要考慮看看。
「嗯!」對於這事,鳳舞和她不同,身為當事人反而一點也不曾猶豫。
「為什麼?如果是我,我也許還要再看一看。」老一輩的人總說「日久見真情」不是嗎?他們也才不過認識了多久的時間,這樣貿然決定相守一生的人,會不會太過衝動一點?
「那是你呀!」一點也不意外她的矛盾,難得自己反而像個哥哥一樣,摸摸鳳舞的頭頂笑。「因為你是女孩子,所以會覺得必須要再等等,等真正了解了才將那個人放在將來日子裡最重要的位置,可我是個男子,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考慮,因為我是男子,所以註定沒有名分,即使曾經愛我至深,也許許多年後時間淡忘感情,那我將該如何自處?」女孩子還可以守著名分過日子,而他……
「我唯一可以擁有的,是曾經愛過的回憶,既然不知將來如何,那麼我何不在此時此刻放縱自己揮霍幸福?至少此刻他愛我,我也愛他不是嗎?」
鳳揚眼珠子轉了一圈。「還是不很懂,不過算了,每個人的觀念本來就不同,況且就算相處了大半輩子的青梅竹馬,夠了解對方,也不見得能恩愛白首,那又何必想太多,是我自己杞人憂天,別人是旁觀者清,我倒是旁觀者濁了。」
「不反對了?」
「從來沒反對過,我也覺得他是個好男人。」可惜先遇上的是鳳舞,不然感情這事也可以慢慢培養不是?鳳舞笑得無聲,默默解開外衣,鳳揚忙從椅凳上起身,替他將該換的衣物都換好,小心扶著人上床休息。
「你想這腳什麼時候會好?」
「我又不是大夫,怎麼知道,問這個幹嘛?」
「準備交杯酒呀!」
「鳳揚!」死丫頭,都還沒嫁人,連這種話都可以臉不紅氣不喘說出口。
「呵呵!我可是說真的呀!」猛地退開床邊免得被打一頓,低身吹熄了燭火,帶著得意的笑聲離開屋子,留下一雙彷佛閃爍著霧水的眼瞳,在黑暗中一眨一眨。
要是自己是個女娃兒多好,除了交杯酒……還有天、地、親人為證……一聲聲陌生卻同樣歡喜的祝福。
人生真的……無法圓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