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隱翼聚首
「皇上。」成憂漠然地把一個瘦小的身體丟在地上躬身道「玄天手下在外面抓到他應該是從城牆偷越進來的。」
衛聆風抬頭無意地撇了一眼微微一愣:「是你。」
那孩子翻了個身乖巧的跪在地上猶淌著血的面頰貼到地面上稚聲道:「參見皇上。我是代小姐來傳信的。」
「什麼?!」兩個急促的聲音同時響起。
心洛微微一愣抬起頭來偷瞥過去忽然臉色大變指著衛聆風身旁那長藍衣的少年驚叫道:「少……少主你怎麼會在這?!」
祈然一個閃身晃到他面前幾乎是將他從地上拖起來急切地問:「冰依她怎麼樣了?!」
「小……小姐她沒事。」心洛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將自己心中的驚嘆壓下聲音因為衣領被祈然拎著而略顯艱難和沙啞「小姐讓我帶一封信給皇上。」
「祈然……」衛聆風也已踱了過來五指握到祈然手腕上聲音平穩凌人卻掩不住微微地顫抖「先放開他吧。」
信展了開來微黃的紙上只有寥寥數語而且字跡很凌亂四散在各處象是蒙住了眼睛胡亂塗上去的。
衛聆風神色平靜也不抬頭淡淡問道:「你是如何從蕭逸飛眼皮底下將這封信帶出來的?」
心洛為那不張而顯的壓迫感嚇了一跳忙低下頭避開鋒銳低聲道:「先……先生已經從隱翼離開了。」
衛聆風頓了頓眉頭微皺拿著紙來到水盆前浸下去紙漸漸被潤濕原本看不見的字跡顯現了出來。
「暫時死不了……」看到這句衛聆風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即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念下去「現被囚在隱翼城中最北面的水遺閣行為不受限。傅君漠與蕭逸飛之間已有了矛盾可利用。糧草囤積處在……請將計劃告訴心洛我們隨時內應。」
「洛兒!洛兒!……」急切的聲音從宮殿外傳來隨即被攔在門外。
衛聆風聲音頓了頓將浸濕的紙小心攤在手中交到祈然面前才信步走向殿外淡淡道:「讓她進來吧。」
話音剛落一個紫衣女子的身影就沖了進來衝到心洛面前將他狠狠攬進懷裡又是哭又是笑半晌才用嘶啞的聲音道:「洛兒洛兒你沒事!太好了!!」
「姐姐……」心洛小小的身子在她懷中微微顫抖隨即伸手緊緊回報住她。
衛聆風雙眉微微皺起眉間帶了點異樣的神色卻又理不清問題到底出在哪。他轉頭望向祈然見他正神色端凝地舉著那張紙出神。
陽光射過濕透的紙呈現出油狀的半透明。站在此處的衛聆風都能清楚看到那幾個用尖銳之物寫就的文字不只……文字。衛聆風微微眯起了眼文字四周那些古怪的字元……
……946↙1586**↙128↙153*↙1946↙2……
這些奇怪的字元是什麼?
「心慧!」祈然忽然抬起頭來面容平靜地問「冰依的包袱在哪?」
紅腫著雙眼的心慧有些摸不著頭腦半晌才道:「我……我去拿過來……」
衛聆風透過垂下的眼瞼看到祈然垂在身側努力剋制顫抖的手。
冰依那個奇怪的背包被拿了過來祈然將已經開始變乾燥的紙遞給衛聆風。從包取出一個銀白色的四方形物體兀自打開擺弄竟絲毫不再管屋中盯著他的眾人。
「洛兒……」心慧摟著懷中心不在焉的瘦小身軀柔聲道「洛兒你怎麼會在隱翼城內的呢?那天你跟小遲忽然失蹤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
「姐姐……」心洛嘴角掀了掀將臉埋進她懷中悶聲道「洛兒沒事。」
心慧心有餘悸的笑笑隨即皺緊了雙眉顫聲道:「洛兒小姐沒受什麼苦吧?」
原本一直注視著祈然的衛聆風神思微微一散只聽心洛全不似小孩般嘆了口氣良久才道:「小姐這次被抓受了很多苦呢……」
心洛一句話未講完忽然感覺到巨大的壓力他在心底冷笑抬頭卻是一副被驚嚇到的表情。
衛聆風握緊了垂在身側的雙拳一字一句開口:「說下去。」
「是!」心洛在心慧懷中打了個抖忙續道「小姐先是被鑰國太子關進了水牢。後來尹……尹天雪不知怎麼知道了小姐的事就跑去鞭打羞辱她。聽說還……還給小姐下了淫毒……」
「砰——」金屬落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衛聆風轉過搖搖欲墜的身子望向身後祈然蒼白的臉那個銀白色的盒子翻開來落在地上轉著圈。
祈然定了定神拾起那盒子緩緩站起身來用顫抖沙啞竭力遏制的聲音說:「繼續……說。」
「尹天雪本想讓人侮辱小姐幸好鑰國太子趕到了。后……後來不知為什麼太子帶小姐去見了先生……蕭逸飛小姐就被關進那個房間了。」
祈然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盒子捏得死緊平穩了聲音道:「心洛你是想留在這裡還是回去冰依身邊?」
「我要回去小姐身邊!」心洛忙直起身脫口叫道。
「是嗎?」蒼白的唇畔扯出一個悠然的笑容祈然點了點頭柔聲道「心洛那麼麻煩你告訴冰依營救的行動會在三日後請她想辦法打開北面水路閘門我們會在午時前從水路帶人去救她。」
衛聆風眉頭一皺眼中閃過異色正待說話忽然看到祈然勾起的嘴角那抹悠然的笑容越變越冷心中一時阻滯想說的話立時吞了回去。
「我……我知道了。」心洛眼中閃過羞澀的自豪重重點頭道「我一定會保護好小姐的等你們來救。少主皇上姐姐你們……就放心吧!」
「對了這個……」心洛從懷中摸出兩個僅拇指大小的銀圈遞到祈然面前小心翼翼地道「這兩枚……恩戒……對了戒指小姐本來是讓皇上轉交給你的。」
祈然的身影微微一顫伸手接過那兩枚閃著耀目銀光的戒指緊緊握在手中顫聲道:「你告訴她我等著她永遠都等著她……回到我身邊。」
那抹瘦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視線中衛聆風緩緩吐出一口氣緩和從剛剛開始就痛到糾結的心口。收回目光轉身望向佇立在細碎陽光下的祈然開口:「你現了什麼?「
祈然將手中的銀色盒子打開緩緩伸直了手舉到他面前沉聲道:「大哥你自己看吧!」
衛聆風看到那異常閃亮的晶石比他見過的任何白玉水晶都要透亮亮到他一時間只覺晃眼和難以置信。
他踏前一步那閃亮的如鏡面般幾乎能映出他影像的銀盒就在眼前。他眯起眼盯了半晌那些奇怪地符號滾動的圖案被他一一忽視過去。
然後他猛然瞪大了如黒濯石般晶亮的雙眼薄薄的雙唇輕啟無聲吐出銀盒上那幾個閃爍的黑字。
祈然想著那人所受的苦蒼涼地笑著收回銀盒淡淡道:「大哥步那邊應該已經準備地差不多了讓你的大軍……出吧。」
隱翼城外青來谷中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將如死屍般癱軟昏迷的十幾人捆綁成一堆抬頭望望隱翼城那高聳的圍牆濃黑的劍眉輕皺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喂!」一個不知從何處竄出來的橙衣女子縱身躍到他面前絕色俏麗的臉上帶著薄怒雙腮桃紅更添楚楚靈動之姿。只見她皓腕一伸攔住了那黑衣男子的去路嗔怒道:「步殺!若非我幫你們他們哪有那麼快被收拾了?轉個身就不理人也太忘恩負義了!你信不信我去皇上那裡告密?」
黑衣男子——步殺面色不變一個閃身已來到前方藍衣輕紗女子面前冷聲道:「都替換成冷月教殺手了?」
藍衣女子微微點頭仰起的小臉遍布刀疤沐浴在陽光下竟分外猙獰卻惹人憐惜。只聽她嘆了口氣聲音如珠玉落盤般動聽:「希望少主他們可以儘快與蕭逸飛對決再遲只怕洛……教主就等不及了。」
頓了頓她轉眼望了望前方的隱翼城感受到身邊從來冰冷涼薄的平靜氣息因著自己的目光確切地說是目光中的那座城而微微一亂。
藍瑩若轉頭看了身後仍一臉怒意賭氣不願過來的橙衣女子一眼忍不住一嘆不知為何心中某處的柔軟被觸動了聲音沉沉道:「橙兒是個好姑娘你真的……一點也沒感覺到嗎?」頓了頓她的語氣越加頹然「你們都一樣身邊明明有值得珍惜的人卻偏偏只望著那個永遠不可能屬於你們的人。」
步殺聞言微愣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卻並不搭話。
藍瑩若又是一嘆刀疤縱橫的臉上扯出一抹苦笑:「我回去教主身邊了你有什麼事就用『白戀』通知我吧。」
見對方只是冷冷點頭仍是一臉的無情無緒不由搖了搖頭徑直轉身離去。
「步殺你很想進隱翼去救她嗎?」
步殺望了蹙眉嘟嘴一臉不情不願的橙兒一眼點頭隨後繞過她往前走。
「喂!你不知道那樣很危險嗎?」橙兒狠狠跺了一下腳回身緊抱住他手臂急道「更何況她自然有少主和祁王去救要你操什麼心?」
步殺有些不耐地皺了皺眉也不見怎麼用力已然抽回了手冷冷道:「與你無關!」
橙兒獃獃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晶瑩的淚珠忽然如斷線的珠子般一滴滴落下來。她猛地抬頭轉身忽然哽咽地大喊道:「你這個笨蛋大笨蛋!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啊步殺!!」
我喜歡你這四個字一遍遍在山谷中回蕩前面黑衣黑的身影微微一滯終於停了下來。
步殺緩緩轉過身來黑眸中充盈著淡淡的疑惑和迷惘看著眼前女子梨花帶雨的小臉心中不禁微微一軟。他抿了抿唇頭痛著自己的措辭:「我……不喜歡……」
腦中倏忽間閃過那兩張熟悉的面容垂眸間彷彿能看到銀沙鋪瀉的山谷中三人翻騰舞劍的身影自然流轉的默契彷彿能聽到清潤澄澈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說著:心若自由身沐長風;無游天下不離不棄。
他忽然淡淡笑了起來嘴角那抹幾可稱之為幸福的笑容讓橙兒驚呆了。可是那目光卻穿透她看向了遙遠的時空。良久才積聚到她身上連一向冰冷的聲音也柔和了幾分帶著微微的歉意低聲道:「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橙兒咬著蒼白的下唇看著那堅毅冷漠的背影帶了幾分期盼和釋然離自己越來越遠眼淚在眼眶中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她雙手捏皺汗濕了自己的衣衫裙帶才艱難哽咽地開口聲音在谷中回蕩:「步殺我幫你……我帶你混進城去!」
「蘇姑娘蘇姑娘……」小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原本與我和心洛坐在一起的蘇婉柔站起身來走到門口道:「我在這生什麼事了?」
小月福了福眼中閃過興奮之色脆聲道:「馬瑩燕馬姑娘在城外求見說是來探望蘇姑娘你的太子讓我來通傳一聲。」
馬瑩燕?那不是……橙兒?我心裡緊了緊面上卻不露聲色溫笑地看蘇婉柔臉露驚喜向我歉然道:「冰依對不住我今日有事不能陪你了。」
「無礙的。」我笑笑眼看著她出去卻掩不住心裡的緊張。離約定營救的日子只有一天了是不是……祈然他們開始行動了?
利用手機簡訊盲打的方法傳遞信息固然是保險卻無法確保我的記憶是否出錯所以不能傳達太多信息。
只有那五個字祈然能明白嗎?能……作出應對嗎?
「小姐……」心洛壓低的聲音喚回了我的思緒「少主他們明天便會行動了我們必須在明日午時前將水路的閘門打開裡應外合逃出去。」
我皺眉點了點頭道:「可我現在內力全失絕也被傅君漠奪走了如何逃得出去?」
心洛秀氣的眉也跟著皺起沉吟了半晌道:「小姐莫急今晚我把太子引到這裡。小姐你盡量拖住他我去把化功丸的解藥和絕偷回來。」
我一想起要面對傅君漠就忍不住打了個抖但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
傅君漠來到我房中的時候夕陽最後一點餘暉也已經褪去了。房中燭火影影綽綽映在他陰鬱暗沉又略顯憔悴的臉上。
「你要見我?」他開口就問。
我愣了一下隨即只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指著對面的圓桌道「太子請坐。」
他臉色緩了緩在我面前坐了下來端過茶杯飲盡又自行斟上良久才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啊?」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忙拚命穩定住自己的情緒乾笑道「問這個做什麼?」
「你慌張什麼?」他皺眉看著我目光掠過我看向床邊竹篩中凌亂堆放的針線布料沉思了半晌忽然眼中光芒一亮猛地拽過我手腕啞聲問道「你說你……懷孕了是撒謊?!」
我大驚臉色瞬時白了個徹底心跳的嘭嘭聲就在耳邊彷彿隨時都會從胸口跳出來。
「果然……」他的臉上露出恍然得意又無比憤恨的笑容忽然左手就著桌沿大力一推圓桌便撞著我的腳平平滑了出去。
我還來不及呻吟膝蓋的疼痛手腕上灼熱地一緊已然被狠狠拖入他懷中。
沉沉張揚陰狠的聲音透過緊貼的衣衫傳遞到我耳中:「本太子就在奇怪雖然你見血時曾有嘔吐的反應。可是關在水牢里那麼久又遭鞭打下**散孩子竟還保得住。且不說本太子與你親熱時也沒見你有噁心的反應。最奇怪的是一個即將作母親的人怎麼可能完全沒有為孩子縫製衣物的念頭?」
拜託!那是你們古人的習俗幹嘛扯到我身上。我一邊在心裡暗罵一邊掙扎可是箍住我的雙臂如鐵鉗般紋絲不動。
吐在臉上的氣息慢慢變得混濁熾熱緊緊環抱住我的雙手緩緩移動一手緊扣住我的腰一手移向我襟口。
我駭然憤怒地推出兩人距離罵道:「你幹什麼?不怕蕭逸飛殺了你嗎?」
傅君漠雙眼深沉的可怕一把抓住我掙扎的雙手扣到身後冷笑道:「蕭逸飛早已離開了隱翼如何殺我?他不是想要你懷的孩子嗎?本太子給他一個就是了……」
說完單手扣住我後頸滾燙的唇眼看就要貼上來。
一道輕若罔聞的破空之聲傅君漠忽然象被針扎到般猛地放開我跳起來一臉陰狠地望著窗外大喝道:「誰?!」
窗外黑影閃過傅君漠眼中凌厲的凶光一閃向屋外留守的幾人揮手道:「還不快追!」
臨走前他深深地瞪了我一眼雙眉緊皺卻還是狼狽離去。
我不由好笑又覺迷惘剛剛……到底生了什麼事?救我的人是誰?
「小姐——!」心洛興奮的聲音響在門口。我抬起頭唇啟無聲地問:「得手了?」
他的臉上漾開一個稚氣得意的笑容眼神明顯傳遞著勝利的訊息。
我深吸過一口氣接過絕小心戴在右腕又將解藥吞下感受著體內源源恢復的內息一遍遍對自己說:不要慌成敗……就在明天!
清晨卯時天只有蒙蒙亮我和心洛兩人躡手躡腳地潛出關押我的水遺閣。看守的人被心洛下藥迷倒了路上好幾次差點被守夜的士兵現所幸最終都有驚無險。
城外響起了震天的鼓聲我知道又一波攻城開始了。傅君漠這幾日攻城的頻率和強度明顯比從前高了很多。但相信只要挺過這一陣祁國的形勢就會漸漸轉危為安了。
「小姐前面就是水路閘門。因為常年水勢湍急所以守衛的人並不多。等下我去將那些守衛引開小姐你就趁機把水放入城中再把閘門打開相信少主的人不久就能潛進來了。」
我點點頭看著心洛離去的背影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隱翼城是一個地勢相當古怪的城池。先由於它地處山坳之上比普通的城池又高了十幾丈端的是易守難攻。但城池所在山坳卻偏巧在淮河最大的支路上是以雖然大部分水被引到入斷脈卻還是有相當湍急的一條支流經水閘出口流入隱翼城中添做護城河。
而今日心洛要我做的就是將水路通道中四方閘門都打開把原本彙集到水路的支流引向城中。這原本是為了水澇時期防止水流過於湍急沖毀城池而準備的。導入城中的水量雖大卻不致於引起洪災又能拖緩水。
我淌著經由閘口縮減已然成涓流的地下水道來到鐵閘門前。四周靜悄悄的本該站立守衛在四周的士兵一個也沒有想是被心洛解決了。
我閉起眼穩住水中搖晃的身體深深呼吸。真氣運轉十二周天耳目豁然開放清明聞不到呼吸聽不到心跳我卻能清楚感受到四周至少有不下二十個內外兼修的高手靜靜潛伏著。
想必這就是所謂的靈覺吧。
我笑了笑得極端苦澀。雖然早就習慣了鉤心鬥角爾虞我詐可是當欺騙和被欺騙的對象是自己信任愛護的朋友親人時那種苦澀的滋味還是難以言喻的。
我又深吸了一口氣水下單腳輕點內息全運行。忽然如鬼魅般在四方閘門前動了起來。
然而我所做的卻並非將左右閘門打開而是將原本用來出水的閘口徹底封死卻將前方閘門弄鬆。封完左右兩邊后我趁潛伏在周圍的人未反應過來用最快的度沖回來路上。
「砰——」地一聲水路最後一道閘門也被我拴上封死。我聽到了鐵門后男子粗獷憤恨的叫罵聲水流轟鳴聲再不敢停留沒命地往外衝去。
跑了很遠光亮一點點在眼前擴大新鮮的空氣如甘露般鑽進我口鼻間身後終於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緊接著是滾滾水聲奔騰呼嘯而來。
我長舒過一口氣左繞右轉將自己埋入慌亂的人群中。計劃終於成功了這點水雖來勢洶猛卻不足以沖毀百姓民居。但開通一條能讓祈然他們進入的水路卻綽綽有餘了。現在要擔心的是如何隱藏自己直到祈然來救。
正想著周圍的人群忽然一臉恐慌的四散開去。我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如夏日烏雲般的軍隊猛然映入眼帘整齊朝我這個方向行進。我心中一驚正待轉身跟著逃離一道讓我心驚膽戰的清稚嗓音傳入耳中生生阻止了我的動作。
「小姐。」心洛在軍隊的前方停下來整整幾萬人的軍隊隨著他的腳步整齊停頓。
心洛不可信——這五個字就是我利用手機傳達給祈然他們的信息。
他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眼中卻冰寒的徹骨。只見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手上握著我在小遲手中見過的軍刺聲音比叮咚的流水更清澈動聽:「小姐我們還真是小看你了。」
我苦笑了一下裙擺下方滴著水水漬一路沿伸到他面前。我說:「心洛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心洛冷笑「小姐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明明答應過不會再拋下你卻還是不負責任地離開真的對不起。」我看到他微微蒼白的小臉顫抖的雙手心中一痛繼續說道「你剛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因為你的眼睛金銀雙色實在太過耀目。我見過洛楓的眼睛你的跟他是一模一樣的。所以我猜……小遲定然不只受傷而是……死了。」
「住口——!!」心洛的軍刺狠狠劃過來割破了我的衣衫卻未見血他喘著粗氣向我大吼「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哥哥死的時候你在哪?我受盡折磨時候你又在哪?每次都說會來救我每次都說會保護我可是結果呢?只有拋棄一次次地拋棄!你甚至……離開的時候壓根就沒想過我正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我……無言以對。說抱歉說請原諒嗎?可是傷害已經造成小遲已經死了是無論再多的懺悔也換不回來的。
我退開一步彎腰低頭深深、深深地鞠躬說:「心洛對不起。」明知無用卻還是要說。為了我所犯的錯為了我對這個少年造成的傷害。
「遲了……」心洛愣愣地凄涼地笑了起來「太遲了……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嗎?木離風既然她懷孩子的事是假的就隨你處置吧!」
我一驚看著那個當年一刀貫穿我身體將我踢入懸崖的男子一步步走出來面無表情地說:「是心洛少爺放心我會留她一條全屍的。」
心洛的身體晃了晃垂在身側緊握軍刺的手微微顫抖卻沒再看我一眼一步步倒退入重重軍隊中。此時木離風冷笑著揮手。
軍陣動了疾如風矯如兔只一眨眼間我就被重重包圍在如狼似虎的士兵中央。什麼叫做蟻多咬死象?更何況此刻的我根本連羊都算不上。
面對這些訓練有素鐵面無情的士兵。手中只有絕的我能支持多久又該支持多久?
眼前銀光一閃我條件反射地伸手一接一把鋒利的長劍已然落入我手中。
我一愣看到木離風微寒的面色心洛清透的聲音從軍隊外圍傳來不帶一絲感情:「如果不給你一點反抗的機會你一定不會甘心吧?就看看你能垂死掙扎到什麼時候!」
這個嘴硬心軟的小鬼我心中一軟又忍不住苦笑只是……他說得不錯水路完全打通至允許人通過至少要半個時辰。我能垂死掙扎到什麼時候呢?
五萬人圍攻一個人究竟是怎樣一副場景呢?是即便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的絕對強弱對比是群起而攻之利落斬殺還是一點一點折磨而死。我看到黑壓壓的軍隊退了開去留出一個五米見方的空地而我就站在這空地的中央。
突圍嗎?幾百支閃著寒光的箭頭正牢牢對準著我。他們站在軍陣中層既不後退也不動。但我絲毫不懷疑一旦我向某個方向衝去那些箭矢就會象流星般射過來把我變成刺蝟。
木離風殘忍一笑左手舉向天空食指豎起右手輕輕一揮五萬軍中立時有幾百人持槍握刀圍了上來極有默契的輪番向我進攻。
求生的本能讓我馬上舉劍擋格再沒什麼猶豫逍遙遊劍法如星芒般揮灑開來。在這個戰場上容不得半絲遲疑和心軟。哪怕劍刺進心窩鮮血濺了滿身也必須不停殺戮下去。
儘管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儘管心裡清楚木離風就是欣賞著我的掙扎我的絕望慢慢折磨死我。卻還是阻止不了求生**的本能即使手酸到舉不起劍力盡到胸口麻痛依然會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許我忽然想也許這就是戰場吧?是……誰更狠誰就能活下去的戰場。
只是當看到木離風左手中食指舉起右手再次輕揮時還是忍不住為那蜂擁而退潮水而來的近千人顫抖接近崩潰。儘管未受什麼重傷儘管這些士兵都只是武藝平平之輩可是力氣盡了啊!手抖了啊!我任憑著沮喪絕望以及滅頂洶湧的不舍留戀吞噬我的心。這樣就夠了呢!我想著揮手擋格掉刺來的一把長槍手臂猛地一震長劍脫手飛出。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凄美蒼涼卻異常平靜我果然……還是不適合戰場真的夠了呢!
「嘩——」忽然一聲巨響伴隨著凌厲的氣勢竟將密不透風的人牆生生斬出一條通路。
那些被冷冽之氣所傷的人甚至連呻吟哀嚎都來不及就已經橫飛出去壓倒身邊一大片驚惶失措的人群后昏死倒地。
記憶彷彿回到了久遠的從前。那把總是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橫貫眼前的長刀刀身黝黑刀尖微微上翹。那個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身邊的男子黑衣黑閃著冷漠卻滿含擔憂的黑亮雙眸。
我晃了晃搖搖欲墜的身體看著那黑衣黑的男子手握長刀面容冷峻地一步步向我走來。多少士兵手持長戟就在他身側多少弓箭手彎弓搭箭顫抖著瞄準了他卻沒有一個人有膽出手沒有一個人。我想起了一句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我忽然很想大聲地叫他名字用盡一切方法表達我的激動和喜悅然後我就真的這麼做了。
我把手貼在唇邊攏成喇叭狀大聲喊:「步殺——我回來了!我回來了!!」略帶沙啞和哽咽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眼淚瞬間盈眶。
步殺的眼眸微微一亮多少繾綣連綿的水波在他黒濯石般閃亮的眼中不斷流轉最終定定落在我身上。他的唇邊勾起一抹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笑容右手汲血一收幾個起落躍到我身邊。單手扶住我因脫力而搖搖欲墜的身子。
冰涼的內息鑽入體內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轉為森寒的殺機目光所及之處連木離風也止不住身體微微的顫抖。
他將冷冽的殺氣收回看向我問:「沒事?」
我虛弱地笑笑搖頭。感受著從他掌心源源不斷傳遞而來的內息身體立時如脫胎換骨般又振作過來。
木離風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雙手交叉一揮原本被步殺斬出裂縫的軍陣再度迅合攏銅牆鐵壁般包圍住我們兩個。
他咬牙切齒地望著步殺恨聲道:「好一個步殺竟讓你無聲無息混進了城來。不過也好這本為蕭祈然準備的軍陣正好拿你來試驗!」
「何必試驗?」一道清亮悅耳的聲音忽然自城牆上方傳來「我不就在這裡嗎?」
我心神俱震幾無法站立無法思考。甚至連身旁的步殺也因為激動而身體微顫。
我無法形容那聲音有多麼悠遠動人多麼賦有磁性只是那每一字每一句甚至是每一拍如音樂般的節奏都深深烙進我心裡。
我抬起頭所有人都抬起了頭。陽光直射下來讓我禁不住眯起眼可是卻絲毫不妨礙我看清那佇立城頭的頎長少年如水晶般透明月光般皎潔。步殺渾身殺意微斂眼中露出柔和的神光。我倏的伸手捂住了嘴止得住口中的嗚咽卻止不住熱的眼眶顫抖的心。
陽光灑落在少年仍滴著水的長上淺藍色衣衫翻飛束銀絲飄揚。一陣霧氣繚繞蒸騰在他周圍映襯著他手中寒芒長劍絕世的面容湛藍的雙眸。所有人都驚呆了。
他們看到少年雙手輕張迎著風踏著霧飄然躍起帶著一身的光華輕輕點落躍到戰陣中躍到我面前。
那是神子啊展翼臨世的神子!戰陣連連後退直退到那些士兵的雙腳不再顫抖雙手不再打顫才停下來。那當真是神子一般的存在啊!要如何去攻擊如何去褻瀆?
祈然就這麼站在我面前全身帶著水水汽被內力蒸霧氣仍在他身邊不斷繚繞。他定定地看著我從上到下一遍又一遍藍眸中閃爍的感情比天高比海深只將我細細打量。
靈魂彷彿忽然從戰場抽離了出去只余我們只余……我們。我無聲地開口帶著顫抖:「祈然我回來了……」
身體猛地被擁進一個溫熱濕漉的懷抱滾燙的唇帶著熟悉的幽谷清香帶著無盡的思念和喜悅壓上來深深吻住。環在腰上的手彷彿要將我攔腰折斷嵌入他體內融入他骨血緊緊緊緊地抱住。
祈然……祈然……!我深深回抱住他感受著他的愛他的感情一遍遍回應:我回來了!我回來了!祈然我終於……回到你身邊了!
「馬上進攻!」意識迷濛中耳邊傳來木離風氣急敗壞的聲音。
我心中一驚猛然記起自己仍在戰場上險境未脫。忙推開祈然感受到他環在我腰上的手紋絲不松臉上不由紅了紅帶著低低的喘息道:「小心點他們攻過來了……」
手勢一緊我更緊靠住他已然半乾的身體唇又貼了上來低沉性感帶著磁性的聲音膠著流連在我唇邊弄得我一陣顫抖。他說:「有步在怕什麼!」
那聲音沒有一絲矯情沒有半分阻滯猶豫如呼吸般一派自然全心的信賴。
眼角餘光瞥到步殺黑眸一深汲血橫刀劈斬劃出一個絢麗的弧度揚起的塵埃大面積倒下的士兵端的讓人看著膽寒。不稍一停他刀交左手同樣的凌厲無倫甚至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又是一夫當關的恐怖絕殺。
他收回汲血刀交右手瞥了緊貼的我們一眼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嘴角卻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大駭彷彿看到了天下奇觀抖手指著黑衣黑的男子唇稍分急切道:「祈然你剛剛看到步殺的的表情沒?他居然……」
聲音一滯後面的話盡數被吞進了祈然口中半晌他放開氣喘吁吁的我聲音帶著笑意摩擦著我唇瓣啞聲道:「專心點。」說著反手一劍刺入背後偷襲者的胸腹。
我被吻得意亂情迷身體被抱著左挪右移迷濛的眼瞥見他不間斷地反手一劍刺中偷襲者次次精準無比唇卻捨不得稍分半息。我忍不住便在心裡哀叫:丫的!叫我專心點你自己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