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疑上添疑赴羅浮
話完,一提真氣,便待飛身。
谷家麒卻搖頭說道:「東方兄且慢施為,讓小弟試試布置這石陣之人,可在谷內?及是否我那昔日舊識?」
語音頓處,凝聚真氣,施展傳聲及遠的內家神功,遙對山谷深處叫道:「布置這『璇璣七妙石陣』之人,是否大巴山司馬莊主?在下谷家麒,與摯友二人,迷途陣內,敬請莊主接引如何?」
岳悲雲所得愕然向道:「谷兄所說司馬莊主,是否『散淡居土』司馬超?」
谷家麒笑道:「那位司馬莊主,的確叫司馬超,但我不知道他還有『散淡居士』這個外號。」
岳悲雲眉梢雙展,「哦」了一聲,正自微啟櫻唇。
忽聽谷深之處,傳來一陣清朗長笑,有人說道:「空山正苦無知己,款待嘉賓有杜康!谷老弟怎會這樣湊巧地,路過我這『天迷別府』?」
谷家麒聽到此處,向岳悲雲、東方剛笑道:「果然正是司馬莊主,我們不但不會迷路,聽他口氣,還可大吃一頓,以解連日趕路,未曾好好飲食之苦!」
說話之間,山谷深處,升起一盞紅燈,並又復響起「散淡居士」司馬超的笑聲,說道:「谷老弟請對這紅燭方向,採用『三遁四避,七折周回』走法,但每經七折,必須向右再繞三周,約莫頓飯光陰以後,便可到我『天迷別府』之前,由司馬超略備山酒粗餚,一敘契闊!」
谷家麒等,如言前進,果然經過數十周折,便看到倚峰暗瀑之間,築有一幢精舍,舍前松石,陳設了不少酒菜,那位清癯出塵的「司馬莊主」,正與一名青衣小童,含笑相待。
司馬超一見谷家麒,便即哈哈笑道:「谷老弟,『鷹愁谷』一別之後,我以為老弟必會來我庄中盤桓,並可把我所學薄技,傾囊相贈。誰知……」
谷家麒躬身謝道:「谷家麒因身有要事,以致未造寶莊,且等江湖稍暇,必當拜求莊主,賜傳絕學,但不知莊主的大巴山莊,是否叫做『散淡庄』?」
司馬超一怔.目注谷泉麒問道:「我大巴山莊庄前,並無款識匾額.老弟怎會知曉庄名?」
谷家麒笑道:「我是由莊主外號『散淡居士』之上,加以推測!」
司馬超聞言,越發失驚說道:「我這『散淡居士』外號,世人知者極少,並最少已有十年未曾用過……」
岳悲雲一旁介面笑道:「晚輩曾在十年前,見過莊主,並蒙莊主送了我一筒『飛龍散甲箭』呢!」
司馬超聽得大吃一驚.目光疑注岳悲雲,愕然問道:「姑娘莫非是南……」
岳悲雲目閃奇光,躬身笑道:「家師竺無為,晚輩岳悲雲,十年前曾侍家師在『悲天聖尼』一清大師的南海普陀『海雲庵』內,見過莊主!」
司馬超仔細看了岳悲雲幾眼,目光又復一掃谷家麒,及東方剛,點頭笑道:「我想起來了,果是整整十年前,在『普陀山海雲庵』內,見過姑娘,尊師可安?司馬超對他老人家的道範風采,馳思不已!」
司馬超一面與岳悲雲寒碹敘舊,一面招呼谷家麒等,在松下落坐,隨意飲食!
谷家麒等連夜趕路,鎮日均以乾糧充饑,如今既見石上酒香菜美,也就毫不客氣地,盡情大嚼起來!
司馬超見三人酒量甚豪,遂向身後青衣小童笑道:「琴兒,你再取一罐『桂花春』來,並再蒸半隻薰獐一隻鹿腿!」
說完,又向谷家麒笑道:「谷老弟,昔日我在『大巴山鷹愁谷』.得窺你義父母風采,方知江湖流言,不可深信,『七劍神君』歐古月與『綠鬢仙婆』喬賽喬,均屬性情中人,磊落豪放,清狂高傲,與一般武林高手,並無二致!」
谷家麒正在引杯就唇,忽聽司馬超提到義父母,不禁內心一酸,手腕一顫。
把杯中美酒,灑出半杯,滿臉淚痕,連所剩的半杯美酒,也飲不進口!
司馬超見狀,駭然問道:「谷老弟怎的這種神情?難道……」
他本來以為谷家麒如此傷心,不免猜疑到「七劍神君」歐古月及「綠鬢妖婆」喬賽喬之中,有人天年已盡!但因見谷家麒身無孝服.故又詫然住口!
東方剛長嘆一聲,說道:「司馬莊主有所不知,歐神君被姦邪鬼蜮所害,如今正沉淪於苦痛深淵,人間地獄!谷兄孝思不匱.觸緒傷懷,才這等含悲落淚!」
司馬超聽得驚訝不已地.目注谷家麒問道:「谷老弟,你義父歐神君那樣一身罕世絕學,會被何處姦邪所害?」
谷家麒咬牙含淚答道:「是被『黑心張良』司馬庸,及『幽冥主宰』的奸謀毒計所害,如今正陷身『勾漏山鬼影峰』的『黑地獄』內!」
這幾句話,居然聽得「散淡居士」司馬超心頭震驚,「噹啷」一聲,手中酒杯,落地跌碎!
岳悲雲、谷家麒、東方剛等六道眼神.一齊深帶驚奇地、凝注在這司馬莊主身上。
司馬超眉頭緊蹙地,自語說道:「黑地獄中人物,居然敢違背誓言,出頭鬧事?確實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谷家麒冷笑說道:「豈但出頭鬧事?那『幽冥主宰』在『黑心張良』司馬庸的慫恿策劃之下,簡直想做『武林主宰』,要把舉世高手,一齊網羅到『黑地獄』內!」
司馬超問道:「聽谷老弟之言,難道『黑地獄』人物,並非專對歐神君一人下手!」
谷家麒恨聲說道:「凡屬當世武林中出類拔萃的知名之士,全是『黑地獄』所欲毒害對象!北天山的『冷香仙子』聶冰魂,可能便已含恨九泉,離卻濁世!」
司馬超目中閃爍奇光,軒眉問道:「谷老弟,你能不能自你義父歐神君遇害開始,把其中經過.原原本本的對我細說一遍?」
谷家麒雖然心急趕路,想搶在水中萍之前.抵達「勾漏山鬼影峰」,但因看出「散淡居士」司馬超神色鄭重,像是知曉什麼重大隱秘?
遂在微一權衡之前,把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發現中毒,「鐵袖青娥」白玉蓮坦承「黑地獄」人物開始,以迄目前的所經事情,詳加敘述。
「散淡居土」司馬超凝神仔細聽完,立即垂首深思.久久不作一語!
谷家麒詫然問道:「司馬莊主,你在想些什麼?」
司馬超霍然抬頭,兩道充滿機智正直,但也充滿憂愁的炯炯眼神,在谷家麒、岳悲雲、及東方剛三人臉上,來回掃視!
岳悲雲失笑問道:「司馬莊主,你莫非精於風鑒,要替我們相面嗎?」
司馬超點頭說道:「我正是要看看岳姑娘、谷老弟、及東方老弟的臉上氣色如何?」
谷家麒拭去淚痕,傲然說道:「君子問禍不問福,谷家麒縱然『烏雲蓋頂』,『印堂沖煞』,象徵即將碎骨粉身.但『黑地獄』之行,亦所必去!」
司馬超伸手一拍谷家麒肩頭,雙翹拇指笑道:「谷老弟傲骨豪情,委實令人心折!」
這時,那名叫「琴兒」的青衣小童,正把酒菜送來,司馬超邃手指右前方一株結實累累的柿樹說道:「琴兒,把那柿實摘下三枚,以備客人解酒!」
岳悲雲因見那柿青而末熱,不禁心中詫道:「這種末熟柿實,不但不甜,並還奇澀無比,主人意欲以之為客人下酒,不知卻是何故?」
岳悲雲正在思忖,司馬超已將一枚柿實,遞到她面前,微笑說道:「岳姑娘,請你與谷老弟,及東方老弟,嘗嘗這種半生柿實的風味如何?」
岳悲雲不好意思不吃地,接在手中,咬了一口,覺得那柿實雖然不澀,但亦不甜,根本無甚滋味,越發猜不出主人何以如此殷勤勸客?
司馬超見三人均已咬了一口柿實咀嚼,遂面色沉重地發話問道:「三位之中,有誰覺得這種半生柿實的滋味發澀?」
岳悲雲首先答道:「這柿實不甜不澀,好似無甚滋味?」
司馬超眉頭一蹙,又向谷家麒、東方剛問道:「兩位老弟的感覺如何?難道也覺得不甜不澀嗎?」
谷家麒、東方剛全自點頭.這位「散淡居士」司馬超,驀然失聲一嘆,臉色變得沉重已極!
岳悲雲早就對於「散淡居士」司馬超的奇異神色,有所懷疑,如今突然觸發靈機,心內一驚,發話問道:「司馬莊主,你這等神色,莫非認為我與谷兄及東方大哥,均已中了『黑地獄』的無形劇毒?」
這幾句話兒,聽得谷家麒、東方剛全自心頭巨震,一齊目注「散淡居士」司馬超,看他怎樣答話?
司馬超愁眉深鎖,手指那株柿樹道:「這株柿樹,是株澀柿,果實縱然全熟,亦仍澀得無法進口,何況如今還只半生,三位居然均自不覺其澀,恐怕著實有點不大妙呢!」
說到此處,目光一掃三人,又復蹙眉說道:「好在三位都是內功高手,武學名家,且請趕緊靜坐調息,以純陽真氣,流轉周身百穴四肢.奇經八脈,察看察看可有什麼極其隱微,非經細心體會,無法發現的奇異情狀?」
岳悲雲等聞言,哪敢怠慢!均自立即靜坐凝神,細搜全身經脈穴道!
搜索結果.三人互詢所得,不由面面相覷。
原來每人的丹田小腹之間,均如「散淡居士」司馬超所言,隱伏一種非經冥心體察,無法發現的奇異陰寒之氣!
東方剛首先怪叫說道:「這事太以奇怪,我們根本未與『黑地獄』接觸,卻是怎樣中毒?」
岳悲雲秀眉微聚,思索片刻說道:「我們的中毒機會,只在『哀牢山神魔谷』的『雄黃宴』上才有!」
谷家麒愕然說道:「黑地獄派往『哀牢山神魔谷』暗算『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的姦細人物,業已證明是『陰風叟』濮陽赫,他在端陽之前,便離開『哀牢』,卻又怎會使我們盡皆中毒?」
岳悲雲對於谷家麒這樁疑問,無法立即答覆.遂自又低頭思索!
「散淡居士」司馬超微嘆一聲說道:「事既至此,且讓我為三位一診脈象,看看所中毒力,輕重如何?約莫要到何時發作?」
岳悲雲驀然想到這位「散淡居士」除了精於奇門遁甲以外,所擅歧黃妙技,亦復天下無雙。
遂向谷家麒、東方剛笑道:「我倒忘了告知谷兄及東方大哥,司馬莊主的奇門遁甲之術,固已窮精極奧,但他岐黃妙手,尤誇舉世無雙,只是賦性散淡清高,不喜輕易示人而已!故而我們雖受暗算,中了劇毒,或許能在司馬莊主的指下回春,不為『黑地獄』姦邪所制!」
谷家麒聞言,不禁好生後悔,暗想可惜自己早不知道這司馬莊主,竟還是位神醫?
否則也許不致把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活生生地送入「黑地獄」!
司馬超澄心一志地為岳悲雲、谷家麒、東方剛等,細細診察脈象以後,凝思片刻,緩緩說道:「照岳姑娘等脈象看來,你們中毒程度並不太深,大概要到七月中旬,才會發作!」
谷家麒劍眉雙挑,又驚又怒地.憤然說道:「好狠的『黑地獄』人物,原來他是要我們在『中元鬼節大會』以上,毒發難支,當場出醜!」
岳悲雲依舊神色自若的微笑說道:「關於我們怎樣中毒之事?可以略緩研究,我先請教司馬莊主,以你的岐黃妙技,是否能為我們祛除劇毒?」
司馬超點頭說道:「黑地獄秘制劇毒,雖然厲害,但我已診出三位中毒程度.並不太深,司馬超憑藉胸中所學,尚可勉強為力!」
谷家麒聞言喜道:「我們亟須趕赴『勾漏山鬼影峰』,便請司馬莊主,一施妙手如何?」
司馬超目注谷家麒,搖頭笑道:「谷老弟不要把我能力,估計太高,司馬超雖能祛此劇毒,卻必須委屈三位在『天迷谷』內,住上百日之久!」
谷家麒聞言,不禁雙眉愁鎖。
岳悲雲也失聲問道:「這樣說來,我們不但無法趕赴『勾漏山鬼影峰』,策應水中萍,竟連『中元鬼節大會』也趕不上了!」
東方剛默然不語。
谷家麒卻重重一頓手中酒杯.目閃神光,傲然說道:「不僅『中元鬼節大會』,關係太大,必須參與,就是水中萍的『勾漏山鬼影峰』之行,亦須策應!谷家麒寧甘毒發身亡,也須要立時去往廣西走走!」
東方剛被谷家麒豪情所動,亦自軒眉笑道:「谷兄,東方剛,陪你走趟廣西,我也不願錯過參與『中元鬼節大會』,見識『黑地獄』人物的大好良機.而在這『天迷谷』中,蟄居療毒!」
谷家麒、東方剛兩人意氣飛揚,傲性大發。
岳悲雲卻仍神情平和地,向「散淡居士」司馬超笑道:「司馬莊主,你看『黑地獄』特製劇毒雖然厲害無倫,但東方大哥,與谷家麒兄,卻均不怕死呢!」
司馬超眉峰微聚,沉吟說道:「谷老弟等既然身有要事,必須趕往廣西,司馬超也可設法把你們所中劇毒,用『金針閉穴』手段,暫時拘束起來,使它延遲到八月左右,再行發作,但你們必須在參與『中元鬼節大會』以後,趕緊回到我這『天迷谷』中醫治!」
谷家麒大喜說道:「莊主有此妙技,怎不早說?」
司馬超看他一眼,苦笑說道:「這種權宜之計,有一頗大缺點,就是我以『金針閉穴』手段,替三位拘束毒力以後,你們所練內家真氣,便至少減去一半威力,此去廣西勾漏山,根本無法與強敵拚鬥!」
谷家麒聞言,向岳悲雲及東方剛苦笑說道:「岳姑娘及東方兄,對此事怎樣看法?我們究竟要不要請求司馬莊主施展『金針閉穴』妙技,為我們暫時拘束毒力?」
東方剛尚在思索,岳悲雲業已微笑說道:「在我看來,我們既已預定明年五月初五,為共破『黑地獄』之期,則『中元鬼節大會』,重在觀察對方虛實,根本無甚激烈戰鬥,還是請司馬莊主一施妙手.較為妥當!免得萬一毒力發作,無法自制,弄得一齊沉淪鬼域!」
谷家麒因曾見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的毒發痛苦情形,深知「黑地獄」那種秘制劇毒的毒力,委實太強!
遂贊同岳悲雲意見.點頭說道:「岳姑娘所言,雖極有理,但我們策應水中萍之舉,豈非必將發生激烈戰鬥?」
岳悲雲搖頭說道:「照水姑娘那等天生傲性,以及氣憤神情,再加上她那超卓輕功,倘若真系獨斗『黑地獄』,我們經過這一意外耽延,業已無法趕上!總之此行重在智而不在力,何況我們真氣內功雖告削弱,其他武學仍在,譬如你那『七劍齊飛』的絕世手法,似乎並未受甚影響的呢!」
「散淡居士」司馬超點頭笑道:「岳姑娘所說不錯,我此刻為三位施展『金針閉穴』手段,約莫要到明晨卯初時分,方可見效!經過這一耽延,委實追不上水姑娘的了!」
谷家麒知道此事既如此,只有先行拘束所中毒力.才是上策.遂苦笑點頭,但心內仍為水中萍的安危,擔憂不已!
「散淡居士」司馬超自懷中取出一個錢袋針筒,抽出了九根粗如人發,長約七寸的金色細針,向岳悲雲、谷家麒及東方剛笑道:「我在三位的『沖門穴』,『章門穴』,及『丹田穴』上,插入這種金針以後,並無礙於我們的談笑飲宴.但等長夜一過,明晨卯初起出金針,即告功成!」
說完,遂以一種極為敏捷的手法,把那九根金針,隔衣深深插入三人的「沖門」「章門」及「丹田」穴內.僅留兩寸在外。
東方剛見那金針,隔衣透體,入腹幾達五寸,卻毫無不適感覺.不由好生佩服這位司馬莊主果是一位神醫國手!
谷家麒低頭一看自己衣外的三根針尾,向「散淡居士」司馬超,含笑問道:「司馬莊主,你究竟是住在『大巴山散淡庄』?還是住在這『六詔山天迷谷』?」
司馬超笑道:「我是上半年住在『大巴山散淡庄』,與家人團聚,下半年則攜同琴兒,移住『六詔山天迷谷』,靜心研究一種高深醫學!故而我請谷老弟等於參與『黑地獄』的『中元鬼節大會』以後,立即迴轉這『天迷谷』中,徹底療毒!」
東方剛飲了一口美酒,向谷家麒、岳悲雲二人笑道:「谷兄及岳姑娘,我們既須等到明晨卯初,才能起出金針,則長夜漫漫,無以為遣,不如推斷推斷,怎會受了『黑地獄』人物暗算?在不知不覺之間,身中劇毒!」
谷家麒未加深思地介面說道:「這事好猜,因為我們在『神魔谷』內,並未吃過多少東西,所中劇毒,自然是藏在那些被稱為『五毒佳肴』的『白美人蟒蛇胎』,『清蒸金線蝦蟆』等菜以內!」
岳悲雲搖頭笑道:「谷兄,你猜錯了,我並沒有嘗試那些令人望之皺眉的『五毒佳肴』,怎麼也中了毒呢?」
谷家麒想起岳悲雲果然未吃「五毒佳肴」,不由臉上一紅,訝然說道:「照這樣說來,『黑地獄』的鬼蜮人物,是把劇毒下在『雄黃酒』內的了?」
岳悲雲點頭含笑說道:「這個推斷合理,但我們由此卻發現了另一驚人之事,就是除了業已敗露身份的『陰風叟』濮陽赫以外,居然還有其他的『黑地獄』鬼蜮人物,隱伏在『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左右!」
東方剛聽到此處,濃眉緊蹙說道:「不但我們身上奇毒,及『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兩腿百日成癱,即連『文武卜賭』四大神魔,暨『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也無一不曾暢飲『雄黃美酒』,他們豈非都已中了毒嗎?」
谷家麒咬牙說道:「大家一同飲酒,自然大家一同中毒,『黑地獄』這般蛇蠍之人,大概要想把天下英雄,一網打盡,可見七月十五的『中元鬼節大會』,盡有好戲看呢!」
東方剛訝然道:「既然在席之人,一齊中毒,則誰又是『黑地獄』所派姦細?」
岳悲雲笑道:「東方兄為何僅向同席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身上猜疑?也許『黑地獄』姦細,只是一個在廚下做飯的無名小卒!」
「散淡居士」司馬超見三人猜來猜去,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遂微笑舉杯說道:「岳姑娘,我認為『黑地獄』隱伏在『神魔谷』內的姦細人物,究竟是誰一事,既難判斷,目前似不必再復推究,倒是你們參與『中元鬼節大會』之舉,頗感需要善加考慮,多作準備!」
岳悲雲含笑問道:「莊主有何高見?岳悲雲恭聆明教!」
司馬超笑道:「既稱『中元鬼節大會』,那『幽冥主宰』,及『黑心張良』司馬庸.必然擺設酒宴,款待參與大會意圖觀光『黑地獄』的英雄人物!岳姑娘等是否能夠箸不沽菜,酒不沾唇?」
岳悲雲答道:「倘為當時局面所拘,則縱知杯中所盛,明是斷腸毒藥.也只好飲鴆止渴,拚死全名!」
司馬超點頭笑道:「武林人物,類皆若是,大都寧願入口斷腸,不願當場示弱!但岳姑娘等,在『神魔谷雄黃宴』后,已告毒聚丹田,難道在『黑地獄中元鬼節大會』之上,飲啖一番.反會安然無事嗎?」
這幾句話,問得岳悲雲、谷家麒及東方剛,均自面面相覷,無言可答!
岳悲雲沉思片刻,目光凝注「散淡居士」司馬超,微微一笑說道:「司馬莊主適才所說,似有弦外之音?莫非你有功能預防『黑地獄』劇毒的靈丹妙藥嗎?」
司馬超笑道:「岳姑娘果然聰明,不過司馬超只知有物可以剋制『黑地獄』劇毒,但卻不在我的手內!」
岳悲雲急忙問道:「這是何物?如今在誰手內,尚乞莊主明告!」
司馬超笑道:「岳姑娘應該知道那『幽冥主宰』,昔年向一位佛門高人,立誓不見天日之事!」
岳悲雲點頭道:「知道。」
司馬超又復問道:「那位佛門高人是誰?」
岳悲雲起立肅容答道:「那位佛門高人是久塵絕緣的『一靜神尼』!」
司馬超正色說道:「一靜神尼雖是『悲天聖尼海雲庵主』一清大師的師姊,但恐連一清大師也不知一靜神尼,今在何處?」
岳悲雲柳眉微揚.介面問道:「司馬莊主像是知道一靜神尼的所在?」
司馬超點頭說道:「我不但知道一靜神尼現在羅浮山妙香岩潮音洞內清修,並還知道神尼所養的那隻「翡翠鼢』,正是克制百毒的無上妙物!」
岳悲雲失聲問道:「一靜神尼所養的『翡翠鼢』就是鎮日藏在我師……一靜神尼僧袍大袖中的那隻『綠老鼠』嗎?」
司馬超點頭說道:「一靜神尼所養的『翡翠鼢』,與一清大師所養的『白鸚鵡』,向被武林人物稱為『禽獸雙絕』!岳姑娘若能在七月十五以前,抽空去趟羅浮山潮音洞,參謁一靜神尼,把那『翡翠鼢』借來,則不但足能預防『中元鬼節大會』的中毒之虞.即連將來我為三位祛除體內毒力之時,也可事半功倍的了!」
岳悲雲聞言微笑說道:「只要我能找到『潮音洞』,參謁一靜神尼.也許神尼肯把那隻名叫『翡翠鼢』的綠老鼠,暫借給我,因為她老人家昔日對我頗喜歡呢!」
司馬超目注岳悲雲,微微笑道:「我也知道除了『海雲庵主』一清大師以外,岳姑娘是當世能向一靜神尼求借『翡翠鼢』的唯一人選,至於妙香岩『潮音洞』.雖然隱秘難尋,但在岳姑娘等明晨起出金針,離此之前,我畫幅地圖,交你帶去便易找多了!」
谷家麒、東方剛正對「黑地獄」所用那種無色五香無味無形.極難防範的奇異劇毒,暗生驚懼憂慮,忽聞有此克毒靈物,不由全自喜形於色!
岳悲雲想了一想,又向司馬超問道:「司馬莊主,那隻『翡翠鼢』.雖可克制百毒,但不知道怎樣才能使它發揮靈效?」
司馬超笑道:「使用『翡翠鼢』的方法.極為簡單,舉凡中毒之人,若有外傷,則把『翡翠鼢』,放在傷口,它會自行將毒吸盡!倘系腹內中毒,或預防中毒,則需命『翡翠鼢』在臂間咬破小口,略將舌上靈液注入體內!」
岳悲雲蹙眉說道:「這樣說來,我們還要都請那綠老鼠咬上一口!」
司馬超正色說道:「我倒忘了一樁要點,不曾告訴岳姑娘,就是讓那『翡翠鼢』在傷口吸毒,是吸得越多,對它越有裨益!但若療治臟腑中毒,或是預防中毒,讓它注入靈液,則將使『翡翠鼢』大損元氣!故而切記一次最多不能讓她咬得超過四人,並在半月以內,不能再度使用!」
岳悲雲搖頭失笑說道:「我以前真未把那隻老鼠看在眼內,誰知它連咬人一口,都還這般名貴?」
司馬超笑道:「要不然怎會被武林人物,稱為『禽獸雙絕』之一?」
谷家麒聽得興趣盎然,向「散淡居士」司馬超問道:「司馬莊主,你所說『禽獸雙絕』之中的另外一絕,就是『海雲庵主』一清大師所養的那隻白鸚鵡嗎?」
司馬超目注谷家麒笑道:「谷老弟,你大概還不知道那隻白鸚鵡的靈異之處?」
谷家麒笑道:「正要向莊主請教!」
司馬超伸手一指岳悲雲,含笑說道:「岳姑娘的尊師,與『海雲庵主』交稱莫逆,我想請她加以說明,可能比我說得還要清楚一點!」
岳悲雲秀眉微蹙,看了「散淡居士」司馬超一眼,點頭笑道:「那隻白鸚鵡,是我的好朋友,就讓我來對谷大哥及東方大哥說明它的靈異之處也好!」
谷家麒心想那「翡翠鼢」,因具天生克毒異稟,被稱獸中一絕,尚有可說!
這白鸚鵡是只小小鳥兒,又不是甚麼兩翼風雲,頃刻千里的巨大猛禽,怎會稱絕武林?倒要聽岳悲雲仔細解釋解釋!
岳悲雲目光微掃谷家麒與東方剛,嫣然笑道:「大悲聖尼海雲庵主所養的那隻白鸚鵡,共有三點靈異之處,第一點是善作各種人言,第二點是能預知禍福,指示人趨吉避凶,第三點則是幾乎對於各門各派的拳掌刀劍招術無不精熟!」
谷家麒越聽越覺驚奇,聽到後來,竟無法相信地,向岳悲雲詫然問道:「岳姑娘,『海雲庵主』所養的那隻白鸚鵡,能作各種人言,及預知禍福,已足駭人聽聞,關於它還精熱各門各派的拳掌刀劍招術,則簡直令人不敢置信!谷家麒要向岳姑娘請教,白鸚鵡所擅武功,如何運用?」
岳悲雲笑道:「白鸚鵡不論如何靈異,畢竟總是一隻鳥兒.故而它雖精武功,卻無法自行施展!但倘遇大敵,互相過手之際,有它在旁隨時指點,往往可以以弱挫強,轉敗為勝!」
這一番話兒,聽得谷家麒、東方剛驚奇萬狀,但那「散淡居士」司馬超,卻在一旁連連含笑點頭,證明了岳悲雲所說之話,絕非故作神奇,誇張不實!
一宵容易度過,轉瞬長夜將逝,曙色熹微,司馬超又為三人冥心細診脈息,然後將那九枚金針,一一拔起!
東方剛吐了一口長氣,微笑問道:「司馬莊主,你這『金針閉穴』妙技,是否業已完功?把我們所中劇毒,暫時拘禁,延期發作了嗎?」
司馬超點頭正色說道:「兩位老弟與岳姑娘.在參與七月十五『中元鬼節大會』過後.再來『天迷谷』,徹底療毒以前,只要不與強敵拚鬥,司馬超敢保無慮,但萬一因事疏忽,過度提聚真力,致將所閉穴道震開,則立蹈危機,決無幸理!」
岳悲雲微笑說道:「這事關係我們的生命榮辱.自然不會冒失大意,司馬莊主儘管放心。你不是要畫幅『羅浮山妙香岩潮音洞』的地理圖形送給我嗎?」
司馬超知道三人挂念水中萍安危,心急趕路,遂命青衣小童,取來紙筆,畫了一幅地圖,交與岳悲雲收好!
這時天已大亮,三人向司馬超告辭。
司馬超親身送客,並一路指點『璇璣七妙石陣』的各種變化妙用.向谷家麒笑道:「谷老弟天悟神聰,資稟過人,你不妨把我所指點的這些陣勢變化,盡量記在心頭!因為照我所料,你們到了『黑地獄』內,可能也會遇到這種『璇璣七妙石陣』!」
谷家麒憬然問道:「黑地獄中也有人會布這種絕傳已久的奇妙陣法?」
司馬超長嘆一聲說道:「黑地獄中藏龍卧虎何奇不有!尤其那位『黑心張良』司馬庸的胸中所學,可能還要勝我幾分!故而我料他必然布有這種『璇璣七妙石陣』.防護『黑地獄』中不容人擅入的根本秘室重地!」
谷家麒聞言,遂悉心默記司馬超所指點的玄機變化。
但忽然心中一動,目射奇光,看看這位「散淡居士」,含笑問道:「司馬莊主,請恕谷家麒極為冒昧的動問一聲,司馬超與司馬庸,『散淡居士』與『黑心張良』的姓名外號之間,頗有相關之處,你們是否當年舊識?」
司馬超臉上神色,一陣激動,過了片刻,才慢慢沉靜下來,凄然一嘆說道:「谷老弟,我就猜到你們必會有此一問,那左右『黑地獄』一切.被『幽冥主宰』倚為心腹智囊的『黑心張良』司馬庸,不但是我當年舊識,並且就是司馬超的嫡親胞弟!」
這幾句話,又聽得岳悲雲、谷家麒、東方剛等面面相覷,齊以一種驚訝眼神,注視「散淡居士」司馬超,默然無語!
司馬超又復凄然一嘆說道:「岳姑娘與谷老弟,東方老弟.設法大破『黑地獄』之舉,儘管放手施為,不必為我而生任何顧慮!因我與『黑心張良』司馬庸,雖系同胞手足,但心性相差太遠,當年早已貌合神離,最後他並使我中了奇異劇毒,才飄然遠行,不知去向……」
岳悲雲蹙眉說道:「黑心張良司馬庸真是人中梟獍,他對嫡親同胞兄長,居然也下得了這等狠心毒手!」
司馬超嘆道:「我中毒以後,幾難活命,尚幸平素精研岐黃之術,手邊又有幾樣罕世聖葯,才得勉強治癒!但一身武功,卻因此喪失其半!」
說至此處,黯然垂頭,似因提到當年恨事,引起了無窮惆悵!
岳悲雲等無詞以慰,只好相顧默然。「天迷谷」中朝陽煦煦.山風微微,顯得一片肅靜!
司馬超惆悵片刻,語音神情兩皆感傷地繼續說道:「我因本身深受毒害,每年下半年獨自靜居『天迷谷』,冥心參悟之事,便是研求祛解萬毒之術.誰知祛毒之術,尚未大成,『黑心張良』司馬庸卻已投身『黑地獄』,助紂為虐,施展秘煉劇毒,流害武林,謀霸寰宇!」
岳悲雲靜聽至此,見「散淡居士」司馬超目中已有隱約淚光,遂含笑安慰說道:「司馬莊主不要難過.你與『黑心張良』司馬庸,雖屬同胞兄弟,但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又道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司馬庸任憑何等極惡窮凶?亦無損於司馬莊主盛德!莊主還是靜心精研妙技,普度眾生,凡屬武林人物,誰不感佩!」
司馬超苦笑說道:「話雖如此,但為了『黑心張良』司馬庸的一點英雄意念,流毒武林,禍遍江湖,司馬超問心怎安?」
話至此處.語音略頓,忽向岳悲雲、谷家麒、東方剛等三人.揚眉說道:「但三位此去『黑地獄』.千萬不要提到司馬超尚在人世,以及『散淡庄』,『天迷谷』這兩處住所,否則司馬庸決難相容.清凈土變作修羅場,我這苦心參研的專祛萬毒之技,也將因而功虧一簣的了!」
岳悲雲等點頭應命,遂與司馬超相互為別,趕奔「勾漏山鬼影峰」而去。
谷家麒邊行邊自仰天嘆道:「我們若非在『天迷谷』內,巧遇這位『散淡居士』司馬莊主,怎知曉身中劇毒?到了『中元鬼節大會』以上,豈非難免當場毒發,被『黑地獄』鬼蜮所制?」
岳悲雲笑道:「這就叫『天佑吉人』,又道是『吉人自有天相』!故而任憑『黑地獄』中那些魑魅魍魎.目前如何陰毒猖撅,到頭來卻必為正義所除,光明所滅!」
東方剛蹙眉說道:「我倒有件事情,頗為擔憂!」
岳悲雲「哦」了一聲,含笑問道:「東方大哥平素最稱豪放豁達,怎的也會有所憂慮?」
東方剛笑道:「我不是為我自己憂慮,只是聽評書落淚,替旁人擔憂而已!」
谷家麒目注東方剛問道:「東方兄,我猜你大概是為『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魔外之魔』公孫大壽,以及石不開、澹臺曜、辛子哲、包一勝等『文武卜賭』四大神魔擔憂?」
東方剛長嘆一聲點頭說道:「谷兄猜得不錯,請想『黑地獄』姦細,既將劇毒下在『雄黃酒』內,則同席諸人,必然一齊中毒!我們幸遇『散淡居士』司馬莊主,施展『金針閉穴』妙技,暫把劇毒拘束,到時可以無妨,南宮漱石等人卻難免要在『中元鬼節大會』之上當場出醜,被人所制,一世英名,付於流水!」
谷家麒劍眉深皺說道:「南宮漱石等人.一世英名,付諸流水,倒是小事,東方兄與岳姑娘可曾顧慮到萬一他們被逼無奈,投順『幽冥主宰』,則『黑地獄』的威勢之強,人才之眾,只怕集合所有剩餘的武林高手,也將無奈它何!我們明年五月初五,大破『黑地獄』的雄圖壯志.豈不難以如願了嗎?」
東方剛喟然長嘆說道:「谷兄所說,確是大慮!但『散談居士』司馬莊主苦心參研的祛毒妙技.尚未功成,我們盪魔有心,衛道無力,卻便如何是好?」
岳悲雲笑道:「谷兄與東方大哥,不必如此憂愁,且等事到臨頭,再行隨機應便!也許我『羅浮山妙香岩潮音洞』求借『翡翠鼢』之行,會獲得我師伯一靜神尼有關此事的高明指教,豈不便有所遵循的了。」
谷家麒訝然問道:「一靜神尼是岳姑娘的師伯?」
岳悲雲被他問得一怔,玉頰微紅,嫣然笑道:「家師與『悲天聖尼海雲庵主』一清大師,交稱莫逆,一靜神尼又是一清大師師姊,我對她老人家尊以師伯之稱,難道還有什麼不妥之處?」
岳悲雲本就天生絕色,姿容體態.比起水中萍來,還要勝過幾分,如今這一臉泛紅霞,微笑發話,更是秋水流波.風神美絕,把個谷家麒看得痴獃呆地忘了答話!
東方剛見谷家麒那副神情,委實有些忍俊不禁,但又恐笑出聲來,使他羞窘難堪,只好足下加功,搶前幾步!
東方剛這種驀然加速動作,已使谷家麒警覺自己太以失態,頓時俊臉通紅,設法解嘲地,高聲叫道:「東方兄,你與許慈航兄.在『邛崍幽谷』,曾經比試輕功,如今我們也來考較考較吧!」
話音方落,足下微一加勁,便如平步躡虛般,飄前了四五文遠!
東方剛倏然停步.搖手大笑說道:「慢來.慢來,谷兄要比輕功,請與岳姑娘比,你們一個是『七劍神君』歐古月,及『綠鬢仙婆』喬賽喬的得意弟子,一個是當代絕頂奇人竺無為的衣缽傳人,正好天造一對,地設一雙,我東方剛卻有自知之明,這點微薄功行,無法高攀,還是不要出乖露醜的好哩!」
岳悲雲聽出東方剛話中那句「天造一對,地設一雙」之語,隱有雙意.不禁玉頰飛紅,白了這位東方大哥一眼!
三人一路說笑,絲毫不覺寂寞地,便已到達「勾漏山鬼影峰」下!
時正定更,星月無光,山谷如墨。
谷家麒正待引導岳悲雲、東方剛登峰.驀然一聲鬼嘯起處,凌空飄落三條鬼影!
岳悲雲在三人中心思最細,功力最高,看出這三條鬼影,是由十來丈高處飄墜,筆直落地,點塵不驚,輕功身法業已到了凌風躡虛的爐火純青之境!
遂向谷家麟問道:「谷兄,來人是不是你所說『黑地獄』中的三大鬼使?」
谷家麒尚未答話,當中一條人影,便已冷冷說道:「女娃兒猜得不錯,我們正是『追魂鬼使』、『玄清鬼使』及『虯髯鬼使』!」
報名以後,三條鬼影各自身邊取出一張紙片,仍由站在當中的「追魂鬼使」錢正威發話說道:「我等奉了司馬先生之命,特來致送『中元鬼節大會』的娛賓節目,並聲明『黑地獄』在七月十五以前,謝絕一切外客!」
話音一了,紙片立甩,化成三線白光,向岳悲雲、谷家麒、東方剛等迎面飛射,來勢頗為疾勁!
岳悲雲素來不驕不矜,谷家麒則因前次隨義父母「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妖婆」喬賽喬來時會過這「三大鬼使」,深知厲害,故而凝足功力,伸出食拇中三指,撮住紙片!
東方剛微嫌疏忽,加上經過「散淡居士」司馬超「金針閉穴」以後,真力大不如前,故在隨意伸指一夾之下,竟未夾住,「奪」的一聲,釘入身後樹榦,連食中二指,都震得有些酸疼。
三大鬼使則在連聲凄厲鬼嘯之下,化為三縷黑煙,一躍五丈有餘,幾個起落,便自消失於「鬼影峰」腰的磷光鬼火以內!
東方剛向岳悲雲蹙眉苦笑說道:「岳姑娘,我們經過司馬莊主的『金針閉穴』之後,委實削弱真力不少,加上東方剛粗心疏忽,以致一開始便在對方手下,丟人現眼!」
岳悲雲微凝功力,伸手拔出釘入樹身的紙片,對東方剛含笑安慰說道:「東方兄不要難過,『黑地獄』三大鬼使,來歷非凡,二十年前,均享盛名,即令我們不曾被司馬莊主『金針閉穴』,削弱真力,可能也不是他們對手!」
谷家麒見東方剛臉上猶存訕訕之色,遂介面說道:「岳姑娘所見極是,我前次隨我義父母親時,曾經會過這『三大鬼使』,他們的一身藝業.果然厲害無比!」
東方剛苦笑說道:「我已在那『虯須鬼使』手下丟人,岳姑娘與谷兄不必對我再作安慰,還是看看紙片以上,寫的是些什麼?」
岳悲雲借著月光,一看紙片,只見正面寫著十個大宇:「中元鬼節大會娛賓節目!」
谷家麒冷笑說道:「這般魑魅魍魎,真會作怪,我倒看看他們如此鄭重其事地,能夠準備些什麼驚天動地的節目?」
一面說話,一面把紙片翻轉。
紙片背面寫的是:
一、哀牢山神魔谷「文武卜賭」四大神魔,共作火中之舞!
二、「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表演自盡手段!
三、「七劍神君」歐古月以「七劍分屍」絕技,替北天山「冷香仙子」聶冰魂一派,斬斷宗脈!
谷家麒看完,搖頭冷笑說道:「吹牛,吹牛,完全吹牛!慢說『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心性高傲無倫,便連『文武卜賭』四大神魔,也不會聽憑『黑地獄』人物調度,共作什麼火中之『舞』!」
岳悲雲目光一轉,臉色沉重地說道:「谷兄,也許『黑地獄』人物膽敢這等預作大言,是由於得知『西風醉客』南宮漱石,及『文武卜賭』四大神魔,已在『神魔谷雄黃宴』上,誤中劇毒,到時毒力發作,難以自持,必須聽從他們擺布的呢!」
谷家麒聞言一怔,微作尋思,點頭說道:「照這樣看來,『哀牢山神魔谷』五五端陽『雄黃宴』上所有在席之人,果已一齊中毒,但『黑地獄』這般萬惡鬼蜮,為何不把『魔外之魔』公孫大壽也安排上一個節目,豈非更顯威風?」
東方剛介面說道:「這種情形,只有兩項解釋,一項解釋是『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未曾中毒,『黑地獄』鬼蜮們,無法加以控制!另一項解釋則是公孫大壽中毒太重,業已身死!」
岳悲雲搖頭說道:「東方大哥,關於『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未曾列名『黑地獄』娛賓節目以內一事,倒可慢加推敲,我認為最令人憂慮的,卻是第三項節目,必對對之特別注意!」
谷家麒又把那第三項節目「七劍神君歐古月以『七劍分屍』絕技,替北天山『冷香仙子』聶冰魂一派,斬斷宗脈!」等語念了一遍,劍眉雙蹙,目注岳悲雲問道:「岳姑娘,你認為這最後的『斬斷宗脈』四宇,應該怎樣解釋?」
岳悲雲想了一想.神色凝重地緩緩說道:「我們由於水中萍姑娘的一身孝服,曾經大膽假設『冷香仙子』聶冰魂,已中『黑地獄』鬼蜮暗算,身遭慘死!倘若我們再作一次大膽假設.認為水中萍姑娘,是北天山唯一傳人,則谷兄所問『斬斷宗脈』四字含義,應該是水中萍已落入『黑地獄』人物手中,而將在『元中鬼節大會』以上,被谷兄的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七劍分屍』而死!」
谷家麒聽得心底一寒,全身一顫,但仔細思索以後,卻深覺岳悲雲這種大膽假設,極有道理,可能推斷得絲毫不錯!
三人因恐有人暗中竊聽,遂一面緩步離開「鬼影峰」附近,一面各自蹙眉思索怎樣才是對付黑地獄人物的最好措置?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任何方法,最後還是岳悲雲低聲說道:「我們既然預先想不出怎樣對付『黑地獄』人物良策?則只好等到『中元鬼節大會』之時,見機而作!谷兄與東方大哥,也陪我跑趟『羅浮山』吧!」
東方剛道:「一靜神尼屏絕外擾,一意清修,岳姑娘和她老人家關係不同,因事請謁,自然無妨,但我與谷兄同去,卻恐怕有些不方便罷?」
岳悲雲笑道:「東方大哥與谷兄,只陪我到『羅浮山』,又不隨我同入『妙香岩潮音洞』.我師伯一靜神尼.怎會責怪?因為這樣作法,不僅可解長途寂寞,也免得你們在這『鬼影峰』附近,鎮日無聊,難免又生出其他變故!」
谷家麒及東方剛因別無他事,又聽岳悲雲如此說法,遂一同暫離勾漏.齊赴羅浮而去!
一路無話,直等抵達羅浮,岳悲雲遂手指一株參天古木,向谷家麒及東方剛微笑說道:「谷兄與東方大哥,我要參謁一靜神尼去了,這『羅浮山』是宇內名山之一,千峰竟秀,景色絕世,你們且請盡興登臨,我們暫定三日以後,在這株古樹以下相會!」
谷家麒與東方剛含笑點頭。
岳悲雲遂依照『散淡居士』馬超所繪圖形,向師伯一靜神尼所居的「妙香岩潮音洞」尋去。
「妙香岩」並不難找,但「潮音洞」的所在,卻太以隱秘,若非「散淡居士」司馬超事先繪圖指示,岳悲雲縱然窮盡心力,亦必無法尋得!
原來「妙香岩」腰一叢梅林之內,有幾株參天古木,其中最大最高的一株,樹心中空,樹下即是一座不知通往何處,深不見底的黝黑洞穴!
岳悲雲輕身提氣,躍登梅梢,徐徐降落,心中卻不禁暗想宇宙之大,真是無奇不有,而這等幽僻奇妙的所在,也真虧師伯一靜神尼能夠發現!
過完樹穴,進入石洞.便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岳悲雲內心一驚,暗忖像這等環境之中,倘若藏著什麼惡毒蛇獸,如對人突然襲擊,卻是如何抵禦?
警念方動,正待運起師門絕學「無相神功」防身。
忽又想起這潮音洞既是師伯一靜神尼清修之處,怎會有甚惡毒蟲蛇?
何況據司馬莊主之言,師伯所養『翡翠鼢』,更是專克百毒的靈奇神物!
想通以後,自然不再疑懼,放心大膽的摸索前進。
果然洞中毫無阻礙,只是有些氣悶,途徑太長,並系斜斜往下,好似業已深入峰底,也不知還要再走多久.才能到達師伯一靜神尼的清修所在?
岳悲雲天生慧質,自幼便蒙曠世奇人,撫養教育,胸中一片靈明,半線塵滓俱無,故而這黑暗途徑雖長,她仍毫不躁急,心平氣和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又約莫走了頓飯光陰.忽然聽得一陣極為清幽,聞之令人悠然神往的潮水之聲,從前方隱隱傳入耳內。
岳悲雲心中一喜,暗想師伯所居,名叫「潮音洞」,則如今既聞潮音,可能已將到達地頭!
果然再行片刻,有片石門,擋住去路.而那幽幽流水之聲,就是從這石門以內傳出。
岳悲雲知到地頭,遂略整衣衫,肅立恭身,欲待報名求謁在這「潮音洞」內,隱居清修的一靜神尼!
這位身懷驚世絕學,美擬天人的岳悲雲姑娘,原來就是當年在「終南山百丈壁」前,父母雙亡,被當世第一奇人「悲天聖尼海雲庵主」一清大師救走,收為衣缽傳人唯一弟子的端木淑!
她之所以借用母親「飛環俠女」岳鳳之姓,及以師傅「悲天聖尼海雲庵主」外號中的「悲雲」二字為名,即系暫時不願用本名行世,並可以不相干人身份,從旁細心考察谷家麒的行為情性,實踐一清大師昔日在終南山前所說立願度化谷家麒,消盡惡骨,重振家風,成為一位出類拔萃的少年奇俠之語!
如今端木淑肅立石門以外,默運「天龍心語」功力,躬身低稟道:「南海普陀『海雲庵主』門下弟子端木淑,因事遠來,求謁師伯!」
通名以後,石門內卻靜寂沉沉,絕無絲毫迴響!
端木淑秀眉微蹙,但因自己用的「天龍心語」神功,語音決不會未曾透石傳入,遂不便再度通名,只好站在門外,恭身等待。
等了片刻,端木淑心中暗忖,門內寂無迴音之故,莫非師伯因久久未見,特藉此舉考驗自己耐性不成?
忖念及此,索性席地面向石門盤坐,冥心內視,運氣調息,用起功來!
一遍行功做罷,石門內除了潮音以外,雖仍寂靜無聲,但端木淑卻不僅心神舒泰,不再感覺洞中氣悶,連目前三五尺周圍,也可微見景物。
她深知本門「天龍禪坐」妙用無方,如今稍稍用功,便有靈效,遂索性屏絕百慮,入起定來,物我兩忘,神與天會!
等到端木淑百賅皆舒的神歸紫府,氣納丹田,微微睜開雙目,卻不禁大吃一驚,訝異欲絕!
原來身前石門,在不知不覺之下,業已開啟,門內竟是一泓畝許清泉.泉心矗立三塊巨石。
當中石上,坐著一位慈眉善目的高年比丘尼,左面石上.坐著一位身穿純白衣褲的中年美婦!
當地顯然是在「妙香岩」底,但天光卻不知從何而入,映照這一片清泉以上,景色絕佳!
端木淑認得中間石上所坐的高年比丘尼,便是自己師伯一靜神尼,白衣美婦卻屬陌生。
遂躬身下拜,含笑說道:「弟子端木淑敬叩師伯金安!」
一靜神尼含笑擺手說道:「淑兒不必多禮,到我身前,讓我看看這十一二年來,你師傅是否業已把你調教成了一朵秀絕塵寰的武林異卉?」
端木淑幼時極獲一靜神尼喜愛,如今聽師伯對自己仍是當年疼愛口吻,遂應聲起立,一式「野鶴孤飛」,轉化「神龍渡海」,再轉化「平沙落雁」,便自飄登大石,侍立在一靜神尼身側!
一靜神尼以一種慈愛目光,仔細打量端木淑有頃,點頭微笑說道:「不錯,不錯.你師傅總算未曾槽塌掉你這一身千中難選的上乘根骨!」
端木椒含笑說道:「師伯,你能猜得出我怎會找到『潮音洞』來?以及為何擾及你老人家清修之故嗎?」
一靜神尼笑道:「你這第一個問題好猜,因為當世中知道我在『潮音洞』內的,只有三人,你大概是遇見了『散淡居士』司馬超。」
端木淑點頭笑道:「師伯猜得真對,第二個呢?」
一靜神尼笑道:「第二個問題雖然稍難,但我也猜得出來,你大概是為了『勾漏山黑地獄』人物興風作浪之事?」
端木淑佩服無比地目注一靜神尼說道:「師伯,你這十餘年清修.好像已有前知慧覺,神通更大了呢!」
一靜神尼撫著端木淑香肩笑道:「淑兒,你師伯雖然清修多年,功行略進,但還談不上具有前知慧覺!我只能猜出大概,詳細情形,仍要聽你說呢!」
端木淑遂把一切經過,向一靜神尼.詳加陳述。
等她說到「哀牢山神魔谷」的「雄黃宴」上,在席群雄,一齊中毒,水中萍孝服闖宴,「天迷谷」巧遇司馬超,金針閉穴,勾漏探險,從「三大鬼使」手內,獲得那娛賓節目等情形之時,左邊石上閉目靜坐的那位白衣中年美婦,也自微睜雙眼,頗為關懷地凝注端木淑,傾聽究竟!
端木淑因師伯不曾為自己引見這白衣美婦,遂不便請教姓名來歷。
但卻看出此人臉色,慘白異常.好似身負奇重內傷,尚未痊癒光景!
端木淑說完經過,又向一靜神尼笑道:「師伯,如今你應該知道淑兒來意,是想求你把那隻能克百毒的綠老鼠,借給我們一用!」
一靜神尼面含微笑,緇衣大袖微揚,自袖中鑽出一隻體長近尺,尾長近尺,全身碧如翡翠的奇形靈鼠,目光微注端木淑,緩緩問道:「淑兒.這就是被你叫做綠老鼠的『翡翠鼢』。你猜我肯不肯借給你?」
端木淑妙目一轉,聽出一靜神尼話外有話,慌忙陪笑說道;「師伯一向疼愛淑兒,大概肯借!」
一靜神尼搖頭笑道:「借是不借.但我塵緣將了,便索性送給你吧!」
話完,便即先對那隻「翡翠鼢」低聲數語,然後遞向端木淑懷內!
端木淑想不到一靜神尼竟將這隻「翡翠鼢」送給自己?方自欣喜的不禁叫了一聲「師伯」,那「翡翠鼢」業已善伺人意地,縱入她的香懷以內!
一靜神尼含笑說道:「淑兒且慢高興,照你所說『黑地獄』那等聲勢,僅憑一隻『翡翠鼢』,便自深入虎穴,參與『中元鬼節大會』,仍嫌太以冒險了吧?」
端木淑福至心靈,秀眉微揚,含笑問道:「師伯這樣說法,莫非欲對淑兒特降殊恩,還有什麼其他傳授?」
一靜神尼點頭笑道:「如今距離七月十五的『中元鬼節大會』,尚有一段時光,我想留你在我這『潮音洞』內,住到七月初再走!」
端木淑知道師伯留住自己之故,必有特殊傳授,不禁高興得嫣然笑道:「師伯準備教我什麼絕世神功?」
一靜神尼笑道:「你師傅與我所學,大致相同,她已連壓箱底的『無相神功』,都傳給你了,我也別無可授,只想利用留你在此的一段光陰,把我近年來靜中參悟的『旃檀心法』,略加指點!」
端木淑柳眉微蹙問道:「請教師伯,『旃檀心法』是種什麼武功?」
一靜神尼微笑答道:「這種『旃檀心法』,極為奇妙,也是以意施為,你若能參悟,便可在『無相神功』以內,添上一種回元反震之力!對方用力越強,所受反震,也就越大!」
端木淑大喜過望,趕緊躬身稱謝,並目注左面石上,所坐的白衣美婦,含笑說道:「這位老前輩是誰?師伯怎不替淑兒引見引見?」
一靜神尼笑道:「你這位老前輩,名馳宇內,威鎮八荒,她就是……」
話方至此,那白衣中年美婦忽以一種極為微弱的語音說道;「在我那樁心愿未能實現之前,殊不願以昔日名號示人,神尼就對令師侄端木淑姑娘說我姓冷便了!」
一靜神尼點頭微笑,向端木淑說道:「淑兒.見過你冷老前輩!」
端木淑如言面向白衣中年美婦,躬身施禮,含笑說道:「南海『海雲庵』門下弟子端木淑,拜見冷老前輩!」
那白衣中年美婦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笑容說道:「端木賢侄不必多禮,我在此作客,身無長物,只好送你三粒丹丸,略表微意。」
話音了處,衣袖微抬,自袖中甩出三粒白色丹丸,向端木椒冉冉飛到!
端木椒接在手內,躬身稱謝,但心中卻不禁暗想這位冷老前輩面帶病容,語音微弱,分明身罹重疾,既有靈丹,怎不自服,卻贈送自己則甚?
方自疑思,突然懷中隱隱一痛,不禁秀眉微蹙!
一靜神尼含笑問道:「淑兒為何臉上變色,難道身上有傷?」
端木淑躬身答道:「淑兒身上無傷,只是師伯送給我的那隻『翡翠鼢』,突然咬我一口!」
一靜神尼笑道:「它大概感出你體內蘊毒.才會自動咬你一口!」
端木淑見「翡翠鼢」如此靈慧可愛,不由高興得秀眉連挑,向一靜神尼含笑說道:「師伯,淑兒尚有兩位好友,陪我同來,約定三日後互相見面!如今師伯既對淑兒,特降殊恩傳授『旃檀心法』,則等到第三日上午,似應由我通知他們一聲,改於七月十五當日,在『勾漏山鬼影峰』腳相會便了!」
一靜神尼點點頭笑道:「這樣最好,一來我『潮音洞』內,不宜留客,二來你所習『旃檀心法』,最忌外擾.必須虔誠靜參!何況百粵山水,盡多靈奇,請他們隨興登臨,等到七月十五正日,再在『勾漏山鬼影峰』前會合,一同觀光『中元鬼節大會』!」
端木淑躬身領命。
但一靜神尼卻未傳授「旃檀心法」,只利用這三日光陰,把她以前所學,細加考查,並對火候不到之處,一一指正!
到了第三日上.端木淑便如約往晤谷家麒、東方剛,但誰知從清晨一直等到黃昏,也未見有谷家麒或東方剛的半絲蹤跡!
端木淑心中好不驚疑,暗想谷家麒與東方剛若無特別原因,決不會失約不至!
但這種能使他們失約的原因,是憂是喜?是吉是凶?卻令人無從捉摸,太難推測!
端木淑尚未猜出半點端倪,業已月上東天,她因離開潮音洞過久,深恐一靜神尼懸心,遂不能再等,無可奈何地以纖指微凝功力,在那株參天古樹之上,划字留書寫道;「谷兄及東方大哥,小妹苦候一日,未見踐約,並因身有要事,只得離去,彼此定於七月十五日清晨.在『勾漏山鬼影峰』腳相會!」
留字以後,匆匆趕回「潮音洞」內,將這出人意料之事,稟告一靜神尼,並叩問一靜神尼,「羅浮山」中,是否隱居有凶邪?谷家麒、東方剛突然失蹤,有無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