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枝節橫生
方石堅起身,躬施了一禮,道:「晚輩告辭!」
海揚波送方石堅來到村外竹林中,有些依依地道:「方大哥,我們剛認識又要分手,太短暫了……」
方石堅沉聲道;「小兄弟,以後不愁沒再見的機會,不爭這一時。」
海揚波紅著眼道:「小的真想隨大哥到外面見見世面,可是……家師需要人照顧……」
方石堅道:「你年紀還小,來日方長,對了,我有件事不解,不知小兄弟能不能為我釋疑?」
海揚波道:「什麼事」
方石堅道:「我想知道令師的遭遇……」
海揚波四下一張望,道:「說來氣人,本來……這件師門不幸的事,家師曾叮囑不許向外人宣洩,但方大哥是當事人,小弟……不能守口……」
「小兄弟,如果有困難,可以不必說的。」
「只大哥一個人知道不要緊,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方石堅緊張的傾耳而聽。
海揚波恨恨的哼了一聲,才接下去道:「六年前,小弟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家父是隆中山耕地的。有一天晚上,他帶了一個滿身污血的老人回來,雙目已被人挖掉,就是家師……」
「哦,後來呢?」
「家師是死了又還魂的,得力於精純的內功,家父照他的指示採藥,足足三個月才復原。他老人家見我伶俐,便收我為徒,兩年前,發現隆中山來了可疑的人,於是搬來這裡……」
「中間的一段呢?」
海揚波吐了口氣,道:「這叫無巧不成書。六年前,家師與那失去人性的孔師兄孔其祥,同赴隆中山追查一件兇案,是為了家師有位好友被殺於武候祠附近,管祠的老人當然是盤詰的對象,想不到老人一害怕,抖出了他曾見有人在祠里埋人頭……」
方石堅驚聲道:「埋人頭?」
海揚波道:「那當然是藏劍人故意恐嚇老人之詞……」
「以後呢?」
「師徒倆一挖,發現了『乾坤玉劍』,這是孔其祥夢寐以求之物,於是……大逆不道的事發生了……」
「殺師?」
「是的,他乘家師不備,猝下毒手,連管祠的老人也殺了,他料不到的是家師當時中人是昏厥,並沒有真的死……」
「現場有隻龍環……」
「是的,那是家師的兵器。」
方石堅皺眉道:「荊山山澗邊石窟中,也有一隻龍環,還有具屍體……」
海揚波激憤地道:「那是家師叔,他們師兄弟用的是同一兵器。」
方石堅這才恍然,謎底,算是完全揭曉了,挫了挫牙,道:「孔其祥遭報的日子不遠了!」海揚波懊喪的道:「可惜小弟不能與方大哥一道去找他……」
突地,方石堅想起灰衣老人在半路等自己,約好不見不散,現在,「壺底和尚」已經不必再找了,哦了一聲道:「小兄弟,還有人在等我,我得走了,願不久再見!」說完,即彈身奔出竹林,飛掠而去。
海揚波木立著,眼望方石堅消失的方向,尚未十分成熟的心靈里,孕育起一個武士——驚險刺激,但多彩多姿的夢。
方石堅趕到與灰衣老人約定的地方,已傍午時分。
奇怪,不見人影。照理,灰衣老人是不會爽約的,除非發生了意外情況,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這是無從想象的。
方石堅在現場茫然地搜索,希望能發現些蛛絲馬跡,突地發現有株樹被颳去了塊樹皮,一片白,似乎有字跡,趨近一看,只見上面寫的是:「速至襄陽,佟有變!」
襄陽是「金龍幫」的總舵所在地。佟,指的當是「九天神龍」佟威。「幻影郎君」業已伏誅,傳言中「金龍幫」也已解散,有變是什麼意思?難道那陰毒的女人又玩什麼花樣?
方石堅考慮了一陣之後,決定依灰衣人的留言,取道奔襄陽,反正要找孔其祥只有去碰,根本無法知道他的行蹤。
這天入晚,方石堅來到漢水邊一個小鎮,距襄陽已經不遠,他投店住下。目前,他對情況一無所知。
酒飯之後,在房中小憩。
突地,一條人影推門而入。
方石堅抬頭一望,不由精神大振,來的,正是他急於要找的灰衣老人。
灰衣老人先揚手,滅了燈火,然後落會窗前,開口道:「小哥,你來得很快!」
方石堅道:「晚輩是見樹身留字趕來的,發生了什麼事?」
灰衣老人低聲道:「佟幫主已被那婦人和她的心腹死黨所制……」
方石堅驚聲道:「『金龍幫』不是解散了嗎?」
灰衣老人搖道:「不錯,已經宣布解散,一些忠於佟威的幫徒,都已離去,那女人不知用什麼方法,制住了佟威,嘯驟她的心腹,以原來基業,重組『金鳳幫』,自任幫主……」
「金龍幫?」
「不錯,『金龍幫』變成了『金鳳幫』。」
「老前輩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在路邊的林子里等你的那晚,無意聽到過路的江湖人說的。」
「準備怎麼辦?」
「救人救徹底,好人做到底,設法救出佟威。」
方石堅皺了皺眉,道:「老前輩有行動的腹案了嗎?」
灰衣老人道:「老夫已經踩踩探過金鳳幫的總舵,沒相出佟威的生死下落……」
方石堅道:「如何著手呢?」
「等!」
「等什麼?」
「等進一步的消息。」
「哪裡來的消息?」
「這你別管,到時自然會有消息的。」方石堅閉口不語,這老人的神秘,決不亞於面具揭破前的歐陽仿。
灰衣老人話題一轉道:「你去許州打聽『壺底和尚』的情況如何?」
方石堅把歐陽仿探出「神目尊者」下落以及會晤的經過說了一遍。
灰衣老人感慨的道:「這實在是想不到的事,『神目尊者』名震武林,想不到落得如此下場,江湖風險惡,於此可見。」
方石堅沉重地道:「晚輩與孔其祥逄是兩度交手,一度朝相,但沒見他展示過『乾坤玉劍』,會不會其中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灰衣老人道:「不可能,知道他是玉劍得主的,只我們少數幾個人,那東西即屬奇珍,不會隨便展示的,現在你小哥已經得到了破他神目的秘廖,只要找到他,問題當可迎刃而解……」
方石堅點了點頭。
灰衣老人道:「怕是他從此銷聲匿跡,只要他仍在江湖走動,不愁找不到他。」
兩人聊到了約莫三更天,旅館內靜寂無聲。
突地,房外傳來三聲很輕的彈指聲。
灰衣老人開口道:「可以進來。」
房門推開,一個怪樣的人影走進來。
借著窗樓透的微光,方石堅看他是具白髮駝背老人,不由為之一愕。
駝叟沖著灰衣老人道:「師父,有下落了。」
方石堅又是一震,這可真是怪事,灰衣老人竟有個年紀比他還大的徒弟,實在使人困惑。
灰衣老人沉聲道:「你是認得他的,不用我介紹,你且坐下。」
駝叟在靠門的椅子上坐下來。
灰衣老人指著駝叟著道:「小哥,這是老夫傳人汪無畏。」
方石堅困惑至極的欠了欠身,道:「幸會!」他不知該如何稱呼是好。
汪無畏道了聲:「久仰!」聲調卻變了,不似進門時的蒼老,腰也挺直了。
方石堅吐了口氣,他才意識到對方是易了容,化了裝的,聽聲音,年紀並不太大,可能三十不到,但真正的形貌,便不得而知了。
灰衣老人沉緩地道;「無畏,說說看。」
汪無畏小聲道:「正點子是被囚禁在總壇的地下室……」
方石堅知道「正點子」指的是「九天神龍」佟威,他只靜聽著沒開口。
灰衣老人道:「說下去!」
汪無畏接下去道:「事情非常棘手……」
「什麼棘手?」
「地下室正在宅房下,而更絕的是入口在坤道床下。」
「這……這的確棘手……」
方石堅忍不住道:「難道那婦人寸步不離床嗎?」
灰衣老人搖頭道:「問題不在此…」
方石堅道;「問題在哪裡?」
灰衣老人道:「實告小弟,老夫門中有禁忌,不碰觸婦人女子的私室用物。」
這禁忌的確是古怪又新鮮,江湖中還是頭一次聽說。
汪無畏道:「方少俠可以行動……」
灰衣老人:「不妥,他對機關土木學是外行。」
汪無畏道:「只要方少俠移開-具,餘下的交給弟子辦,如何?」
灰衣老人微微頷首道:「可以考慮,對方實力如何?」
汪無畏想了想,道:「沒什麼傑出的高手。」
灰衣老人沉吟著道:「這還需要計劃一番,你先走吧!……對了,還有件事,隨時留意一個叫『乾坤一秀』孔其祥的行跡,中年人,文士裝束。」
汪無畏點了點頭,朝方石堅拱拱手,開門徑去。
灰衣老人起身道:「你好好睡一覺養足神,等老夫計劃好行動步驟之後再聯絡,你最好獃在此地不要露面。」
灰衣老人走後,方石堅也感到著實疲憊了,拴上房門睡覺。
日上三竿,方石堅才起身,由於灰衣老人的囑咐,他只好獃在房間里。閑著等待是夠悶人的,他不知道灰衣老人如何計劃救佟威,照他的想法,闖幫要人,直截了當。
金鳳幫主不守婦道於先,又謀害丈夫於後,毫無夫妻之義,這種女人實在該殺,有些女人心思的狠毒,連許多邪僻的男人都望塵莫及。
原先的金龍幫,也一統會為了爭霸江湖,已勢成水火,現在金鳳幫能立足嗎?一統會能容許它存在嗎?
想到一統會,便想到了會主「酆都公主」秦如意,她同樣是個不讓梟雄的梟雄,能駕御得了那一大幫牛鬼蛇神。
正在沉思冥想之際,門上起了叩擊之聲。
方石堅心中一動,趕緊拉開房門,一看,不由大感錯愕,來的,是個青衣老者,像是在如里見過,經看又不認識。
青衣老者微笑著點點頭,進入房中。
方石堅遲疑地道:「閣下是……」
青衣老者神秘地一笑,道:「我們曾見過面,想想看……石鼓山……」
方石堅深深一想,陡地殺機上臉,這老者正是「幻影郎君」的手下,在困仙谷中倖存者之一,當下寒聲道:「在下想起來了……」
「是不該如此健忘的。」
「閣下是『幻影郎君』的手下……」
「哈哈,完全正確。」
方石堅一想,不對,照理說,對方逃避之猶恐不暇,怎麼會找上門來?這當中定有文章心念之中,冰聲道:「閣下請道來意。」
青衣老者好整以暇的道:「親近親近,交個朋友……」
顯然,事實絕非如此,方石堅目中煞芒一閃,道:「此地是客店,但在下一樣可以殺人!」說著,右手揚了起來……
青衣老者向後退了一步,道:「方少俠,你仔細聽聽我是誰?聲調改變了。」
喘了口大氣,方石堅放落手掌,道:「原來是汪兄,使小弟緊張了一場。」
這青衣老者,正是灰衣老人的傳人汪無畏,也就是昨夜化裝駝叟的,這種易容之術,實在是出神入化,仿人嘆為觀止。
汪無畏就椅子落座,笑笑道:「我們將作金鳳幫的嘉賓。」
方石堅心中一動,惑然道:「此話怎講?」
汪無畏道:「姘夫的手下,能不接待嗎?」
方石堅若有所悟地道:「汪兄是說我們化裝『幻影郎君』手下,進金鳳幫總壇?」
汪無畏頷首道:「一點不錯!」
方石堅略一思索,道:「不成,絕對行不通!」
汪無畏道:「什麼不成?」
方石堅沉凝地道:「說不定,『幻影郎君』有其他手下在金鳳幫中,我們化裝再巧妙,三句話便會霹出馬腳,同時,也許我們化裝的對象也在總壇,這一去,豈不是鬧成了雙包案,所以……」
汪無畏點頭道:「少俠顧慮的極有道理,不過,我保證萬無一失……」
「為什麼?」
「我們化裝的對象,再敢不會出來作證,已在我們掌握之中。不然,我憑什麼化裝?同時,『幻影郎君』的手下,只有兩三、個到過金鳳幫,當然那是金龍幫的時代,而這幾個,已經在困仙谷隱仙宮送命了。」
「哦,這麼說,可以一試。」
「這機會是昨晚送上門的……」
「我離開此地之後,巧遇上一老一中年人來投奔金鳳幫,於是,我靈機一動,想起了這條進身妙計……」
「汪兄的意思是……要小弟化裝成那中年人?」
「一點不錯,你只要隨便容一番便成,不必要像那中年人,因為沒有人認識他。」
方石堅低頭想了一陣,道:「以後的行動呢?」
汪無畏道:「相機行事,反正你跟著我,連口都不必開。」方石堅道:「如何行動?」
汪無畏道:「等我替你化裝之後,立即行動。」方石堅道:「令師參與嗎?」
汪無畏道:「必要時會的!」
約莫掌燈時分,原金龍幫總舵的內院客廳中,金鳳幫主接見一老一中年兩名來路不尋常的客人。
不用說,這兩人是汪無畏與方石堅化裝的。
在座的,還有被廢了功力的「毒心公子」的佟大業。
金鳳幫主徐娘半老,但風韻依稀,眉宇之間,隱隱透出陰狠毒辣之氣,方石堅是第一次見這女梟。
汪無畏欠了欠身,煞有介事的開口道:「主人之死,論罪魁禍首,應該是『冷麵修羅』那小子,卑屬倆已發誓要替主人報仇。」
金鳳幫主陰陰地道;「這件事本座會籌劃,目前……最令本座煩心的是少幫主的功力,不知對方用的是什麼手法……」
「毒心公子」狠狠地咬了咬牙。
汪無畏瞟了「毒心公子」一眼,道:「如果能設法擒住『冷麵修羅』,少幫主可能有復原的希望。」
「毒心公子」切齒道:「我要把那小子剁碎了喂狗!」
當著和尚罵禿驢,方石堅心裡滿不是滋味。
金鳳幫主柳眉一挑,道:「那小子功力太高,來硬的本幫找不出人是他的對手,只宜智取,本座正在策謀之中。」
汪無畏乘機道:「幫主準備如何對付那小子?」
金鳳幫主道:「現在還言之過早,你剛才報的什麼?」
汪無畏在原座欠身,一本正經地道:「卑屬王田,他叫王本石。」
方石堅也欠了欠身。
金鳳幫主點點頭,道:「你倆是同宗?」
汪無畏道:「是的。」
金鳳幫主道:「你倆暫時在總壇住下,等本座查一查各職司情況,再予授職。」
汪無畏又欠了欠身道:「謝幫主!」
金鳳幫主輕輕一咬下唇,道:「隱仙宮目前情況如何?」
汪無畏吐了口氣,語帶激憤地道:「主人遭不幸,幾位同罹難,卑屬等兩一離開,等於是荒廢了……」
金鳳幫主想想,眉毛一挑,道:「不成,那是個天生險地,得繼續經營,不能放棄,也不能平白讓人鳩占。這樣好了,你們倆也不用留在此地,從速返回隱仙宮……」
汪無畏沉吟著道:「恕卑屬直言,以卑屬與王本石的能耐,恐怕無法保全……」
金鳳幫主道:「本座加派高手跟你倆同去,所虛的只是『冷修面羅』,但他沒理由一再去,別的便不足虛,困仙谷只要由高明人略加布置,便固若金湯……」話峰略頓,又道:「一統會對本幫虎視眈眈,不能不預為之計。」
汪無畏應了一聲:「是,幫主高見!」
方石堅卻暗自心驚,這女人實在不簡單,能未雨綢繆,想到了狡兔三窟,困仙谷天生絕地,是個極佳的避難所,予以經營,的確是天險可憑。
驀在此刻,一個婢女模樣的來到廳門口,施一禮道:「稟幫主,一統會特使求見,現在外廳……」
金鳳幫主面色立變,脫口道:「一統會的特使?」
婢女道:「是的,是個女的!」
金鳳幫主咬咬牙,喃喃自語道:「本座知道必然有這麼一天,想不到來得這麼快……」說完,目注婢女道:「說本座馬上接見!」
婢女恭應而退。
金鳳幫主離座起身,道:「你倆暫候,本座計劃改變,馬能要馬上採取對策!」
方石堅與汪無畏起立躬身,正中下懷,這實在是天假其便。
金鳳幫主匆匆離去。
兩人重新落座,汪無畏目注「毒心公子」道:「少幫主,聽說『冷麵修羅』有樣專門廢人功力的獨門手法,只有他能解,但必須要在半年之內,過此限功力永廢,如果能設法逮到『冷麵修羅』,不但少幫主可以恢復昔日雄風,而且也可去一個勁敵……」
「毒心公子」冷冷地道:「說來容易,如何逮法,連一統會都對他束手無策……」
汪無畏道:「當然只能智取,比如說,如果能擒到與他關係密切的人,就可以作餌誘他上鉤……」
「毒心公子」沉吟不語。
汪無畏朝方石堅使了眼色,然後向道:「毒心公子」道:「王本石機智超人,當初極得主人賞識,他已經有了一個計劃,剛才正要請示幫主……」
「毒心公子」動容道:「什麼計劃?」
方石堅徐徐站起身來,上前趨近「毒心公子」,沉聲道:「這計劃如果能得幫主認可實施,可得萬無一失……」
「毒心公子」年紀不大,但平素城府之深,心計之毒,大一般人所能望其項背,但自功力被方石堅以「慈悲指」廢去了后,似乎變得遲鈍了,另方面也是由於報復心切,趨前一步與方石堅面對面地站著,急聲道:「王本石,你說說看了!」
方石堅悄聲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人性盡失,不念養育之恩,一再謀害佟幫主,你知道人可欺天不可欺嗎?」
「毒心公子」先是驚愣,既而感覺事情不對,退步張口……
他還沒叫出聲,方石堅手指已點出,「毒心公子」應指而倒。
汪無畏道:「快帶他隨我來,必要時,他可以作為擋箭牌……」
方石堅一把抄起「毒心公子」,隨著汪無畏,從屏風后中門穿出,飛掠過小院,進入內宅一間寬大而華麗的卧房。
汪無畏手指大床,道:「把他擺在床上,然後把床挪開。」
方石堅照做了。
汪無畏熟視了原來擺床的位置片刻,點點頭道:「這機關真夠巧妙……」說著,在壁間按了一下,地板裂開,現出一道暗門,有石級斜伸向下。
方石堅靜靜地旁觀,心中倒佩服汪無畏的能耐。
汪無畏向暗門內探視了一番,道:「吹滅燈守候著,我下去救人!」說完,迅快地沒入暗道。
方石堅正待去撲滅燈火,突地,一個少女聲音道:「咦,怎麼回事?」
一個婢女,隨身入房。
方石堅大吃一驚。
婢女驚聲道:「你……不是……」
方石堅期期地道:「少幫主忽然是了急症,只好……」
「急症?……」婢女欺近床邊,一眼看到暗門已啟,疾退三步,栗聲道:「這是做什麼?」
方石堅一指點倒那婢女,把她塞到床底下,然後迅捷地熄了燈火。
等了好一陣,不見汪無畏的動靜,方石堅不由著急起來,如果被人發覺,脫身是易事,但救人可就麻煩了。
心念未已,只聽汪無畏的聲音道:「砸了!」隨即出了暗門。
方石堅心頭一震,道:「什麼砸了?」
「地下室是空的,沒有人!」
「什麼……沒人!」
「可能在我們來前,改變了地方。」
「那……怎麼辦呢?」
卧房後窗,突然自啟,一個聲音道:「把那毒心小子帶走再作打算。」
方石堅一聽,是灰衣老人的聲音,想不到他也來了。
汪無畏突地急聲道:「糟了,我竟然沒想到這一點,快退……」話聲未落,人已穿後窗而出。
方石堅被突如其來的情況驚得窒了一窒,未及採取行動,只覺腳下一虛,墜了下去,結結實實地摔在石板地上。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他知道已經中了機關,心中那份窩囊,簡直無法形容,站起身來,用手一摸,四財中全是實胚胚的石牆,不問可知是間地下室,頂上也已關閉,根本不知道門戶在哪裡。
這類機關,要想脫困,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他象獸檻里的猛虎,來回走動,苦苦籌思脫困之方……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傳入石室:「你到底是誰?說!」
方石堅沒答腔,默察話聲來源。
話聲又起:「朋友,乾脆些,反正你已是瓮中之鱉!」
石室回聲,根本不知道聲音是如何傳入的,不見一絲光亮,功力再高在光源完全封閉之下,視力無法發揮,如此,話聲第三次響起:「朋友,把嘴閉緊些,馬上有你消受的……」
突地,方石堅感到一股煙味沖入鼻孔,緊接著,是一陣笑聲,煙味越來越濃,他暗道一聲「完了」,用煙熏,這一招的確夠毒辣,登時嗆咳不止,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
他立即緊閉雙目,停止呼吸。
但,以內功停止呼吸,時間是無法長久的,除了會「龜息大法」。
時間一久,他無法支持了,整個胸腔,似乎要爆裂來來,忍耐到最後一刻,呼吸一開,濃煙猛往口鼻里鑽,終於,他栽了下去。
醒來時,眼前燈光大亮,有些耀目,動了動,發覺已被反縛,逐漸,眼前的景象清晰了,仍然是間地下石室,但很寬敞。
下面,端坐著金鳳幫主,「毒心公子」站在她身邊,母子倆臉上的神色,令人不寒而慄。
四名執劍武士,分立在自己左右。
金鳳幫主語冷如冰地道:「『冷麵修羅』,真想不到你會來這一手,現在說與你同路,冒充隱仙宮王田的是誰?」
方石堅默察功力仍在,心中寬慰不少,料想對方已點了自己穴道,但由於寶甲護體,所以沒有被制,當下冷峻地道:「不守婦道,謀害親夫,芳駕自己說說看……」
金鳳幫主臉色劇變。
「毒心公子」嗆地抽出劍來,全身是黑的,走上前就朝方石堅面上劃去。
金鳳幫主抬手道:「大業,先別傷他!」
「毒心公子」用臉在方石堅面上虛晃了兩晃,才收劍退回,狠厲地道:「姓方的,本公子要剝你的皮!」
方石堅倒不在乎對方在說些什麼,他擔心的是鐵劍已落入對方之手,要奪回不難,但現在是秘室中,可以想象得到定是機關重重,一個大意,勢將是弄巧成拙,只有盡量忍耐,恃機而動,當下垂落眼皮,不發一語。
金鳳幫主再次道:「方石堅,說話,你同路人是誰?怎會知道本幫這項秘密?」
方石堅冷冷地道:「無可奉告!」
「毒心公子」插口道:「你是想死?」
方石堅咬咬道:「死又有什麼不得了?」
金鳳幫主寒聲道:「你倔強,對你沒好處,死當然沒什麼可怕,但你可曾想到你求速死而不可得,又絕無生望時,是什麼味道?」
方石堅把心一橫,道:「有什麼手段盡可拌出來,本人不會皺眉的。」
「毒心公子」跨步上前,揚起劍身,在方石堅面上狠狠拍了兩下,他雖然沒有功力,但這兩個可也夠消受,兩邊臉頰立即起了兩條紫痕。
方石堅猛一挫牙,待要掙斷繩索,但轉念一想又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