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鳴鳳山莊突響起了噹噹鐘聲,隨風飄傳,響澈急促。

兀萬嘆息道:「他已將你我二人恨如切齒,此番闖庄,他必施出殺手,奇門遁甲,我等究非所擅,看來難免有一番慘烈搏鬥了。」

藍太澤怒道:「你怎麼這多嚕嗉,你我立即攻庄,必要時打出蜃毒彈。」

兀萬沉聲道:「你不要徒增殺孽,白骨釘已夠,將蜃毒彈給我。」說著,手掌緩緩伸出。

藍太澤神色鷙怒,目中露出懾人心悸的寒電,逼視著兀萬,一言不發竟似不願。

兀萬若無其事般對藍太澤置之不理,一隻手掌伸得長長地不縮。

藍太澤鼻中輕微哼得一聲,極勉強地由懷中取出一小豹皮革囊遞與兀萬。

兀萬接過,目光移注在黑煞門下道:「你是否與我等同行?」

那人道:「在下功力差不多全失,與其負累兩位,倒不如藏身林中,但願兩位此去馬到成功。」

兀萬頷首道:「那麼老夫倆去了。」

說罷,兩人流星電奔撲向鳴鳳山莊而去。

那黑煞門下正要轉身走入林中,林內忽迅疾無倫地掠出一條人影,疾點了那人一指,一把挾住隱入林去。

黑煞門下只覺遍體酸軟乏力,不禁顫聲問道:「尊駕是誰?為何對在下手段如此毒辣?」

這人悶聲不語,疾行奔去,繞向鳴鳳山莊之後,這人冷笑道:「委屈你睡上一覺。」說著飛點了睡穴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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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醒轉過來時,發覺存身在一間石室中。

室內端坐兩個老者,分著青黃二色長衫。

青衫老者滿臉怒容,道:「方才老朽搜你的身上,發現有黑煞門信物,你可是陸文達屬下么?」

那人神色一變,正待答話……

只聽青衫老者沉聲道:「天外雙煞想必是你引來,老朽也無暇問你,暫且讓你囚在天刑室內受盡人間活罪。」

說著擊掌一下,立時室外奔進兩名大漢。

青衫老者用手一揮,不容他話出口,如飛挾持而去。

黃衫老者神色憂慮道:「蕭姑娘傷勢無礙么?」

青衫老者苦笑了一聲,道:「白骨釘毒辣已極,桫欏前輩也費了一番手腳,才將白骨釘毒驅除,雲兒雖傷得不輕,但無性命之憂,卻須費時多日了。

唉!天外雙煞已知我公輸楚就是當年同門手足,鳴鳳山莊將大難臨頭,我就是抽身遠走也是難免。」言下不勝重憂,唏噓不止。

黃衫老者勸慰道:「以莊主之才華,何懼天外雙煞,如今雙煞身在何處?」

公輸楚淡淡一笑道:「盛大俠請勿替老朽臉上貼金,老朽在鳴鳳山莊設下星宿躔圖、遁甲奇門,也即為防雙煞找出老朽下落。

要知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老朽料終久紙包不住火,所以布下陣圖九重,每重都有其奇詭玄奧之處,各不相連,俾能以使牽一髮而動全身之虞。

現雙煞在破解第一重陣圖,老朽已傳令庄中等人儘力避免與雙煞正面衝突,以減少傷亡。」

這黃衫老者正是以神偷絕技著稱於當今武林之盛百川,他自桫欏散人等練丹閉關后,即僕僕於川豫道上偵訪眼前武林情勢。

這次途中發現雙煞及一斷臂人由豫西行奔川豫,便暗暗躡蹤其後。

但見他們竟似向鳴鳳山莊而去,不禁大感駭異,為巧手怪醫公輸楚暗陪耽憂。

這時,蕭綺雲突現身出來,以精博詭厲的劍學逼得兀萬狼狽不堪。

正當盛百川欣喜暗贊之際,卻不料藍太澤突猛攻而出,猝施辣手打出白骨釘。

盛百川大驚失色,明知不敵雙煞,也要掠出冒險搶救,幸羅凝碧與欒倩倩及時趕來救去蕭綺雲。

雙煞計議闖庄時,盛百川只覺斷臂人悶聲不語可疑,看斷臂人裝束幾近邪異,知雙煞來此,必是這人弄的鬼。

一見雙煞離去,這人猶留下,暗中冷哼一聲,疾閃而出點住斷臂人,挾掠由庄后秘徑進入庄內。

此刻,盛百川聞言道:「但不知這九重陣式可阻天外雙煞多久?」

公輸楚略一沉忖,道:「這可不能臆測,雙煞同出一師,他倆才華武功在宇內也堪首屈一指,遁甲奇門亦無所深擅,若他倆查出陣圖奧秘,七日之後當全被破除……」

說著強打著哈哈笑道:「這是最壞的想法,盛大俠曾窺聽雙煞說話,藍太澤身中天魔附體奇疾,自顧不暇尚能專心破解陣圖,一月期內當可無虞。

何況雙煞也是人,總不能不眠不食,老朽耽憂的是,因雙煞之故引來妖邪接踵而來及雙煞囊中的蜃毒彈。」

盛百川疑詫道:「以莊主神醫絕技,還不能找出蜃毒彈解藥么?」

公輸楚搖首道:「一個人所知所學極其有限,不然,就無須桫欏前輩等費時八十一天之久,那合爐煉丹之功就非老朽所能。」

盛百川垂目沉思有頃,突立起,神色鄭重道:「當前鳴鳳山莊厄運,是非沈少俠不可,盛某計算日期,沈少俠也該返川了,盛某就去成都找馬鷂子去。」

當下告辭離去,由庄后出得秘徑,電疾奔向成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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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三更,馬鷂子龐東豪在藥材行柜上,與一賬房下棋,杯酒在手、棋聲丁丁,樂在其中。

忽聞大門外有擊指敲門之聲,龐東豪不禁一怔,高聲喝道:「什麼人?」

「龐兄么?」門外應聲道:「老朽盛百川。」

龐東豪急示意賬房離開,立起走了過去,撥開門拴拉開一扇門。

盛百川閃身進來,劈面就問道:「龐兄,可有沈少俠的行蹤信息么?」

龐東豪咧著滿嘴黃牙望了盛百川一眼,冷笑道:「龐某不來問你,你卻問起龐某來了,沈少俠是你要他前往少室的,莫非少俠遇上什麼兇險不成?」獅目沖神光逼射著盛百川,一面隨手拴上大門。

盛百川低聲與龐東豪說出天外雙煞向鳴鳳山莊尋仇之事。

龐東豪大驚失色道:「龐某不能坐視不顧,你我就去鳴鳳山莊如何?」

盛百川搖首道:「你我不能意氣用事,我們是天外雙煞之敵么?免得公輸楚為你我分心,眼前急務還是能否帶信與沈少俠知悉使其兼程趕來。」

正說之間,忽門下又起了急促敲門聲,盛百川不禁心神大震,心疑鳴鳳山莊出了什麼差錯。

龐東豪哼得一聲,竟自拔拴啟門,只見門外立著一個老叟,不禁喝問道:「你是何人?來此何為?」

他瞧出門外老叟是武林人物,語氣森厲。

那老叟一步跨入,上下打量了龐東豪一眼,微笑道:「閣下想必就是盛譽白山黑水間龐大俠么?老朽遼東淳于靈,昔年會有一面之緣,龐大俠諒能憶及,淳于靈此來攜得沈少俠親筆書函,面呈龐大俠。」

龐東豪立即哈哈大笑道:「是淳于老弟么?多年不見恕龐某眼拙,多有得罪。」手指著盛百川道:「這位是龐某至友盛百川。」

淳于靈一抱拳道:「幸會!」

立即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遞與龐東豪,道:「請龐大俠立即過目,淳于靈同行的還有多人,尚在距門前一箭之遙立候。」

龐東豪宏聲道:「淳于老弟何不早說,快請,快請。」

太極八掌淳于靈微笑道:「如此淳于靈就去接引他們前來。」說后,向門外走去。

龐東豪與盛百川就燈火之前拆開沈謙來函詳閱。

龐東豪閱后驚喜不勝,道:「想不到沈少俠嵩山九華之行竟然如此順利,雖曾略聞江湖傳聞,究竟與事實大有出入……」

正說之際,太極八掌已領著太行四劍、麒麟雙傑、神丐奚子彤、鷹神徐拜庭、單掌十二拐追魂無敵耿星明等人。

此外尚押著三個神智昏迷的匡瑞生、陸文達、詹少羽一同進來。

眾人一陣計議,權衡鳴鳳山莊當前利害,決定由龐東豪領著神丐等人兼程趕向滇南六韶通知沈謙急返,此處由盛百川主持。

沈謙在西川時已網羅一些好手,如祁連怪叟侯方玉、鄯沛霖等人,聽命於盛百川居間照應鳴鳳山莊安危。

當下計議已定,曙光未露,晨風露飛之際,龐東豪等人已在川滇道上。

一日途中,風餐露宿,晚霞流瀉中,鷹神徐拜庭突見前路有五條飛快身形向前疾奔著,只見他眼中閃出憤怒的火焰。

神丐奚子彤察覺徐拜庭面色有異,道:「你可是認識前面五人么?」

徐拜庭鼻中濃哼一聲道:「豈止認識而已,五人均是黑煞黨徒,當年追殺徐某他們都有份。」

奚子彤微笑道:「這還不容易,咱們追上前去加以撲殺,聊平徐老弟往昔斷臂之仇恨。」

徐拜庭搖首道:「我等且暗躡他們身後一陣,黑煞黨羽遍布天下,他們此去定有所為,必與其他黑煞黨徒加以會合,此時一網打盡豈不甚好。」

奚子彤不禁點頭,便通知其他各人。

徐拜庭等人不即不離跟蹤五個黑煞黨徒,發覺五人走的卻是同一途徑,眾人不禁大為詫異。

只見五人奔入開遠縣城東廂一所大宅。

宅內崇樓偉閣,氣象萬千。

徐拜庭等人佇身大宅不遠,奚子彤笑道:「老化子打一個溜就來。」說著身形一動,迅,捷掠去無蹤。

片刻不到,奚子彤不知在何處鑽了出來。

只見他笑道:「老化子已打聽明白,宅主人是歸隱家居的黑道人物名喚朱奎,分明朱奎暗中已投身在黑煞門下,我等進入宅內,分頭搏擊,如迅雷不及掩耳手段,務必根誅盡絕,不容一人漏網。」

他們均為俠義道中人,嫉惡如仇,尤其是黑煞黨徒擢惡難數,罪不容誅,紛紛電射進宅,展開一片血腥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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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謙問明了前情,聽出蕭綺雲受了白骨釘傷,不禁心急如焚。

蕭綺雲那種風華絕代,嬌媚可人倩影,頓時勾起在眼帘,連想到青梅竹馬,有肌膚之親的羅凝碧、傲霜冷艷的欒倩倩、依人小鳥的田銀兒。

自古英雄豪傑,皆為情所牽繫,如叱吒風雲,氣雄萬丈的西楚覇王皆不能免,何況是沈謙。

他途中不時發出長吁低嘆,望眼欲穿。

一踏入成都,心頭如釋重負。

進入藥行,正好碰上盛百川外出,盛百川見上沈謙等人,張口大笑,一把拉住沈謙道:

「老弟,竟然趕到了。」

沈謙此時不顧暢敍離情,逕問道:「鳴鳳山莊現況如何?」

盛百川望著沈謙搖首嘆道:「天外雙煞已攻破了三重陣式,嵩山之役黨徒折傷殆半,現又招來一半黨羽,全力撲攻鳴鳳山莊。

所幸藍太澤天附魔體奇疾,每兩個對時必發作一次、形如酒醉瘋狂,手舞足蹈,消失后困頓不堪,兀萬心兼兩處,凶焰銳減。」

沈謙略為寬心,又目露憂容道:「那蕭姑娘傷勢如何?」

盛百川道:「性命無礙,雖服下公輸莊主驅毒靈丹,但痊可之期在三月之後,最好是兀萬獨門解藥……」

說著長嘆一聲,又接著道:「我曾欲犯險竊取兀萬身旁革囊,可是不易近身,實在無計可施,公輸楚最懼的是兀萬情急,發出蜃霧毒彈,造下無邊大孽……」

沈謙垂首沉吟了一陣,抬面毅然道:「在下意欲獨自面見天外雙煞一趟,現雙煞仍在鳴鳳山莊內么?」

盛百川道:「雙煞現仍在鳴鳳山莊內,不過老弟一人不可犯險……」

沈謙道:「在下之意已決,諸位切不可隨往償事。」

說時一晃出得門外,疾逾飄風趕去。

藍天白雲,松鼠谷鳴,鳴鳳山莊遠遠望去仍是一片平靜,庄內卻是殺氣彌涌。

沈謙疾撩射入庄門,突門側暗處一聲陰惻惻冷笑生起,一條黑影帶著一輪刀光撲來,刀勢凌厲沉猛,劈空銳嘯。

他竟不加閃避,左掌五指迅疾一揚,抓著了那柄刀尖,往右一帶,那人不由自主地身形踉蹌斜沖而出,沈謙右掌已按中胸口。

啪的一聲大響,那人胸前肋骨根根斷裂,插入心臟,凄厲狂噑叫起,一股泉涌鮮血奪腔噴出。

沈謙立即飛起一腳,將那人踢起半空,曳著一股血箭,墜向十數丈外。

沈謙定睛打量庄內景物一眼,只見花木零亂倒萎,廢屋斷瓦渠折,眼力所及處,均是破壞遺迹,不禁展動身形,疾撲入內。

驀然——

一株聳天凌乾的古柏上疾如鷹隼瀉落兩個中年黑衣漢子,手持長劍,面目森沉,阻住了沈謙去路。

沈謙冷然一笑道:「兩位也是為雙煞網羅么?」

其中一人沉聲道:「尊駕請亮出肩后長劍,我可要向尊駕索償一條命債。」

沈謙微笑道:「索償命債不遲,請先稟知雙煞出來一見。」

那人放聲狂笑道:「尊駕好大口氣,妄想面見兩位老人家……」倏又面目一沉,道:「且先勝得我掌中劍再說,請亮劍出鞘。」

沈謙冷冷望了那人一眼,道:「既欲一拼,在下就憑一隻肉掌與閣下玩玩。」答語狂傲已極。

那漢子激得滿臉發青,怒光迸射,大喝道:「尊駕好狂!」,霍地一劍揮出,勁風沉厲,揮起重重劍影,內力如泉湧出。

那人竟是內家正宗劍法,招式精奇,泛泛之輩,還真不堪接他這一劍。

沈謙兩指駢起,以臂代劍,斜身走出一步,迅疾無倫的一弧,往漢子前胸劃去,肘部向揮來的劍身撲至。

叮的一聲,沈謙臂肘分寸拿捏奇准,恰與飛來劍身相撞。

漢子只覺虎口一熱,心神不禁大震。

沈謙駢戟兩指同一時分卻在那人由右往左橫胸劃過,胸前頓被割開一條血口。

那漢子狂叫聲中,仰面倒地。

沈謙手勢未撤,翻腕攻向另外一人而去。

從划傷一人轉向另一人時刻,僅只瞬眼工夫,奇快無比。

另一漢子目睹同伴狂叫出口,心中大駭,卻見眼前一花,猛感執劍右臂被一圈鐵箍束住,氣血立生逆攻,混身酸麻乏力。

只聽噹啷一聲,長劍松指墜地,那漢子面色慘白,目露驚悸之色。

前胸劃開漢子,顫巍巍掙扎立起,一隻手掌護住胸前,那傷口鮮血不斷湧出,從指縫內淌下。

眼見同伴被制,慘笑一聲道:「尊駕要將我等怎樣?」

沈謙沉聲道:「不要怎樣,速通知天外雙煞出見!」

那人凄厲慘笑一聲,轉身走去。

沈謙等那人走遠后,左手疾落一指,應指倒地昏迷不醒。

他心料天外雙煞必然出來相見,遂凝立不動,星目投向湛藍色天空,默忖見面時如何設辭。

須臾,一雙人影疾掠而來。

來人正是那天外雙煞兀萬和藍太澤。

兀萬瞧出是沈謙,不禁一怔,道:「原來是你?」

沈謙肅然一揖道:「正是晚輩,晚輩之妻何辜,蒙兩位老前輩賞賜白骨釘?」

兀萬愕然張目瞪著沈謙道:「那女娃兒竟是你的妻子么?那巧手怪醫公輸楚定然在此,想不到你這娃兒就是公輸楚的愛婿,老夫自恨失眼。」

沈謙搖頭嘆息道:「老前輩誤聽人言,竟不察真假,任性犯庄,替老前輩盛譽蒙上一層黯污,不錯,七年前公輸楚是在此住過一段時期,可惜晚輩不曾見過,聽老前輩語氣,似與公輸楚結有深仇大恨……」

藍太澤突大暍一聲道:「誰要聽你這小輩巧言令色。」右掌疾拂而出,一式「推山立鼎」,狂飈怒卷,直襲沈謙而去。

沈謙身形一斜,滑過半步,右掌穿胸橫飛而出,疾吐一式「金剛佛印」,硬接了出去。

兩股潛勁一接,悶雷似地一聲大震,氣流涌旋中兩人震得肩頭微晃。

沈謙迅疾無倫的翻腕變式,以臂代劍,一招「雲卷千層」,臂掄如風,巧玄奧絕一連變了三式。

攻勢銳猛,以藍太澤這等蓋世妖邪,竟覺無可封架,逼得一連退出七八步,不禁面色大變。

兀萬暗中一驚,忙喝道:「老大且慢,我還要問他,娃兒稱安勿躁。」

沈謙聞言,手臂飛撤,疾飄后丈余,道:「老前輩有話儘管請問。」

兀萬目注沈謙,沉吟須臾道:「前在途中你為老夫察視傷勢,表現得誠實不欺,所以老夫有點相信你方才所說的話,但其中未免有些可疑。

這鳴鳳山莊設下之星躔迷蹤陣式,分明是公輸楚布成,他既已離去多年,為何要替鳴鳳山莊……」

沈謙微笑接道:「那是晚輩布成的。」

「什麼?」兀萬愕然詫道:「你據何設下此遁甲奇門?哼!這是本門絕學。」

沈謙面色肅然道:「公輸楚昔年與本庄莊主張恂,有一段香火姻緣,臨別之時,贈與莊主一冊行兵布陣,機關消息之學,因莊主絲毫不懂武技,那一冊絕學任置塵封,經晚輩發現,乃窮研參悟后據以布下。」

兀萬道:「你為的是什麼?」

沈謙朗笑道:「晚輩與黑煞令主匡九思有殺父之仇,不如此怎能保全,數月來,黑煞門下素有智機睿謀,兇狠陰狡的陸文達堂主,來此鳴鳳山莊吃過大虧。

如晚輩所料不差,兩位老前輩定是受了黑煞門下巧詞挑撥,遂其借刀殺人之計,兩位老前輩若能夷平鳴鳳山莊,晚輩因此身死,匡九思則不勞吹灰之力得除心腹大患。

萬一兩位老前輩身死在鳴鳳山莊內,他也可為日後圖覇武林時,減少了兩個強而有力的對頭。」

兀萬聽得心弦猛震,不由信了八分,暗道:「怎麼自己一時不察,竟輕信那黑煞門下的話,那斷臂小輩定不知我等與公輸楚同出一師,那麼用意很明顯,不錯,自己中了那小輩借刀殺人之計……

還有來時在庄外山崖,自己與女娃兒發生拼搏,那斷臂小輩竟似存心坐觀成敗,他急欲接上斷臂,就應該出言勸止,哼!那小輩該死……」

想至此處,相信沈謙的話,不禁又添了一分,目光灼灼望了沈謙一眼,道:「那冊遁甲奇門之學現仍在你處么?」

沈謙答道:「晚輩熟記於胸后,為免誤失於匪人手中,用火焚毀俱盡,老前輩如不相信,讓晚輩背誦一兩段便知非虛……」

說完,遂朗朗出口背誦……

兀萬一揮手,眉頭微皺,道:「果然一字不差,老夫相信你就是了,你可知道那公輸楚行蹤么?」

沈謙道:「不知,公輸楚與兩位老前輩有何淵源,老前輩為何切切不忘公輸楚,請老前輩賜告其詳。」

兀萬搖首苦笑的道:「老夫有難言之隱,你無須多問……」

說著略略一頓,又問道:「方才見你武功比在千佛頂時又精進不少,手式招法,奧妙無窮,你能說出傳藝之人是誰么?」

沈謙搖首道:「晚輩志切父仇,自恨技藝微薄,不足以手刃親仇,幸迭逢奇遇,蒙數位武林高人各傳上一兩手精妙奇招,這數位高人卻嚴囑不得泄露他等姓名,晚輩自屬難言他們名號。」

兀萬默默無語目注著沈謙,半晌才道:「你父親是誰?為何死在匡九思手上?」

沈謙聞言,鼻中一酸,眼圈潮濕,淚珠欲滴,凄然一笑道:「晚輩先父沈秉蒼,當年黑煞門中發生內閧,一雙令主相殘暗殺,無日無已。

先父曾在曹敬武麾下,目睹情景,敦勸曹敬武不如隱退求全,曹敬武本非惡人,早萌去意,閃勸即率領數人悄然遠去。

先父亦歸隱農田,不想匡九思得悉先父下落,猝施暗襲,可憐先父在不曾防避之下,身中黑煞毒釘慘死,晚輩如非先父至友救出,亦遭其害。」

兀萬深深嘆息一聲,忖道:「這娃兒身世居然這等凄慘……」

沈謙似想一事,喚道:「老前輩……」但似有難言之隱,礙難出口。

兀萬不禁怔得一怔,道:「你有什麼話,只管說出。」

沈謙肅然道:「黑煞令主匡九思將總壇遷往江南秘處,晚輩僕僕江南道上欲偵出總壇所在,不料在懷玉山遇上桫攞散人……」

兀萬面色倏變,投了藍太澤一眼,藍太澤亦是目中現出驚愕神光。

兀萬忙道:「他怎麼竟然未死,桫欏老鬼與你說了什麼言語么?」

沈謙正色道:「桫欏前輩曾有語言留下,命晚輩若見著兩位老前輩,必將話帶到,他說白骨釘之仇,不可不報,五十天後,就要向兩位索報前仇。」

兀萬面色變了變,立放聲狂笑這:「不要他找我們,老夫就去懷玉山找他。」

沈謙道:「桫欏前輩曾說過他不定居懷玉山,兩位不可徒勞跋涉,依晚輩之勸,寃家宜解不宜結。」

兀萬冷笑道:「你與匡九思之仇可解否?」

沈謙不禁語塞,緩緩由懷中取出三粒黑色藥丸,道:「晚輩在江南殲斃一黑煞門中高手,在他身上尋獲一瓶黑煞釘解藥,諒必老前輩餘毒仍在,謹以相贈。」

兀萬這等蓋世妖邪,心冷如鐵,亦不禁面色激動。

須臾,嘆息一聲道:「老夫不知怎的,與你這娃兒一見投緣,如換了別人,下論今日是否老夫誤聽人言,錯也要錯到底……」

說著伸手接過三顆藥丸,望也不望,一口服下。

藍太澤大驚道:「你怎麼知道這藥丸不是穿腸毒藥?」

兀萬哈哈大笑道:「這娃兒若要害我,早在他檢視我背上傷毒時就下手了,豈會等到現在?」

沈謙不禁追悔,自問道:「我又錯過一次下手的良機么?」

此刻,兀萬亦伸手於懷中取出一隻小瓶,傾出八九顆紅色藥丸,道:「這是白骨釘解藥,女娃兒如若未死,兩顆解藥可解釘毒,此葯對百毒亦具靈效,留贈與你應用。」

說著振吭一聲長嘯,裂石穿雲,聲播四外。

只見莊院遠處飛馳奔來十數人影。

沈謙心知他們要離去,立即彎腰解開地下被點睡穴之人。

那人一躍而起,與其他奔來之人聚在一處。

兀萬說道:「娃兒,珍重再見!」

用手一招,與藍太澤雙雙穿空拔起,流星奔瀉般,轉瞬間即掠落庄外,手下亦紛紛隨射而去。

天外雙煞奔在庄外山崖,尋找那黑煞門下斷臂匪徒,已無蹤跡。

兀萬不禁冷笑道:「想不到八十老娘,倒綳在孩兒之手。」

藍太澤道:「於今何去何從?」

兀萬長吁了一聲道:「先找一隱秘處,為你試驅天魔附體奇疾,再去懷玉山,看看能否周上桫欏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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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謙入陣圖樞鈕所在見了公輸楚,把天外雙煞退去之事詳細道出。

公輸楚呵呵捋須大笑道:「老朽未料到兀萬與你投緣,一場干戈竟化為玉帛。」

沈謙取出兀萬所贈的白骨釘毒的獨門解藥與公輸楚審視,道:「這是否真是獨門解藥?」

公輸楚揑起一顆,放在鼻端嗅了嗅,道:「並無差錯,你快進去看雲兒,與她服下此葯。」

沈謙諾諾連聲,又將邋遢神丐奚子彤均在龐東豪處暫候,及擒獲黑煞少令主匡瑞生、陸文達、詹少羽二堂主告知公輸楚。

公輸楚喜形於色,道:「神丐等人自有老朽接待,你快去吧!」

沈謙告辭走出,進入網形躔徑,向蕭綺雲居室行去。

尚距門首兩三丈,忽見銀兒探出螓首,瞥見沈謙走來,柳眉一挑,疾縮隱去,只聽得銀兒驚喜嬌聲入耳道:「沈公子他來了!」

沈謙身形閃入,只見銀兒、羅凝碧、欒倩倩侍立榻前,六道秋水凝視在他身上,嬌靨泛起喜容。

蕭綺雲身披白紗,半身坐起,一床薄薄夾被蒙著下體,雲發蓬鬆,玉容清減,但艷麗猶勝。

只見蕭綺雲目露幽怨之色,道:「我說你不回來了嘛!你還記得我們嗎?」

沈謙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楞住,似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不禁投目望著欒倩倩、羅凝碧、銀兒。

三女面色一紅,微垂螓首,吃吃低笑。

沈謙更是困惑不解,瞪著雙目,宛如泥塑木雕模樣,做聲不得。

只聽得蕭綺雲幽幽一聲長嘆,吟道:「儂……本……痴………情………郎……多……薄……幸。」

沈謙聰明已極,聞吟就知是什麼事發生了,不由回面怔道:「雲姐……這……這你怎麼知道的?」

蕭綺雲鼻中哼了一聲,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謙弟,你說是么?」

沈謙俊臉通紅,展齒一笑道:「稍時小弟說出經過,你們就不會吃乾醋了。」

四女同呸了一聲,道:「誰吃醋?」

沈謙微微一笑,側坐榻上,取出兩粒藥丸道:「這是白骨釘獨門解藥,服下立愈。」逕喂入蕭綺雲櫻桃小嘴中。

他知必是盛百川來此時不慣走口,四女一聞知沈謙隨黎玉姍同往六韶,那能不捻酸嫉妬,如不及早解釋,只怕自己動得則咎。

沈謙遂忙將此行經過詳細說出。

蕭綺雲長長睫毛動了兩動,低聲問道:「那黎玉珊長得美不美?若與我們幾個比較如何?」

「春花秋月,一樣嬌美。」

羅凝碧嬌嘆道:「那就怪不得了,如果換了是我,也會一樣留戀忘返呢!」

沈謙知越辨越糟,赧然微笑,直嚷腹中飢腸轆轆。

銀兒噗嗤一笑,便往室外走去。

片刻,侍婢們一涌而入,紛紛擺設酒菜。

蕭綺雲自服下解藥,只覺痛楚消失,也推被而出,四女一男,席間酒香鬢影,觥籌交錯,直至子夜三更。

沈謙立起,欲告辭走出。

蕭綺雲忽玉靨緋紅,喚住沈謙不走。

三女識趣,目注沈謙嫣然一笑,襝袵福了福,翩若驚鴻般疾閃而出。

蕭綺雲關上門,回眸一笑,道:「謙弟,你今晚陪陪姐姐。」

沈謙不禁小鹿撞胸,俊面漲紅,囁嚅這:「這怎麼成,不怕她們笑話?」

蕭綺雲盈盈一笑,輕輕卸下白紗,內面尚有一件薄若蟬翼珍珠羅紗,玉體畢露,向榻上倒下,嬌嗔道:「你來不來?」

沈謙暗陪嘆了一口氣,忖道:「夫妻早經定下,又非桑間濮上,雲姐性情刁頑,違拗地不得。」

搖了搖頭,慢慢走向榻前,卸除衣履。

蕭綺雲嗔道:「你像是極勉強似地,怎麼凝碧姐姐……」

沈謙急道:「那種情形之下不由自主,豈可怪小弟!」

珠光頓暗,沈謙只覺一隻纖纖玉手伸了過來,拉著他倒向榻上,但聽暗中蕭綺雲格格嬌笑道:「好,你能自主,姐姐就饒了你。」

須臾,隱隱聽得沈謙連聲求饒,隨即環佩叮噹,嬌喘柔啼……

兩情繾綣,如膠似漆,閨房之歡,筆拙難以形容……

口口口口口口

自九宮山之役后,黃山鳳凰谷,富春江黑煞總壇中均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鳳凰谷主均在閉關參研一宗奧絕武學,雖心腹親信,一概不得入見,急得似熱鍋上螞蟻般團團亂轉。

黑煞門中損失慘重,匡瑞生、陸文達、詹少羽等一干好手均在九宮山麓原全數不知下落。

消息加石沉大海,分明遭了毒手,全軍覆滅,幫中高手私下計議,決定遣出一些能手,前往九宮山偵視。

九宮山叢中,現出黑煞門中高手多人,來回搜索。

一晃半個月,仍無匡瑞生等下落,發現九宮山虛蕩蕩地,一無江湖人物寄跡,倖倖而返。

倒是鳳凰谷韓廣耀死黨,聽九宮山所返屬下回報,說是韓玉珊姑娘奉了谷主之命,有事西川待辦,竟連匡瑞生等人也帶了前去,不無可疑。

都陽三鳥此刻成了韓廣耀死黨,覺得韓玉珊突然有事西川大有可疑,蹊蹺就出在不知名少年身上。

武林傳聞本廣,屬下回報少年劍術精絕,風聞有一沈謙,也是用劍負譽,自號西川覇主,莫非就是他么?

三鳥越想越可疑是他,便率著十數江湖頂尖高手,趕往西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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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峰雙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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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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