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伊人何處

第八章 伊人何處

陳霖一陣疾馳,毫不費事的尋到了「和合會」總會壇所在地的石窟入口!只見窟口大開,聲息全無,一種異樣的感覺,立襲心頭。

他一心牽記著吳如瑛的安危,當時不遑細想其他,徑朝窟內飄入,他是舊地重臨,那條主洞徑還依稀能辨,但愈是往裡愈是心驚,「和合會」總會壇,了無人跡,像是一個空了的蜂巢,那難以數計的大小石室,全部敞開,顯得有點鬼氣逼人!

難道「和合會」已經自動解散了?為什麼?

吳如瑛的下落如何?莫非已遭到了意外?……陳霖的一顆心不由狂跳起來,吳如瑛與他有了夫妻之實,她的安危,等於是他自己的安危,而且他曾受她父親的重託要她仗「無虛劍」替父報仇!他懷著焦灼萬狀的心情,繼續向洞的深處行去-忽然,一張字條,貼在當面的洞壁之上,陳霖不自禁的取下一看,登時心跳加速,額角冒出冷汗,兩隻手也不由顫抖起來!

洞內雖然燈火全無,漆黑如墨,但在陳霖這等高手的眼中,視物仍不殊白晝,只見那字條的頭兩句是:「閣下誠信人也,果然不忘三月之約……」陳霖閉目凝思道:「奇怪,難道如瑛出賣了我,三月之約,除她之外,無人得知,但不會呀!這事關係著她的生死和安危,她不會做這種傻事,其中必有蹊蹺!」心念未已,繼續往後看去:「……但閣下得閱此字條之時,業已身中奇毒,生命只在呼吸之間……」

陳霖不由俊面失色,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不知自己何由中毒,莫非這字箋之上塗有劇毒?下意識的鬆開了手,把那張字條拋落腳前!

試一運氣,果然經穴之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同時手腳開始微微發麻,頭也有暈眩之感,心忖:「糟了,果然中了人家的圈套!」

忽地另一個意念,浮上腦海:「……練就『血景神功』,可抗百毒……自己只要化上一會功夫,就可把毒迫出體外!」

一顆心又泰然起來,伸手撿起那字箋再看:「……窟口十丈之內,已灑布『百步追魂散』,閣下縱使功力通天,也難行出千步之外,恐閣下雖死而不明致死之由,特此留箋示告!」

陳霖不由目眥欲裂,把字條扯得粉碎,他倒是不把中毒的事放在心上,唯一使他痛恨的是和合會長用心之毒,與吳如瑛的生死安危!

從這些跡象顯示,吳如瑛很可能是被酷刑逼供之後,遭了不測!

但他豈能就此死心,一頓腳,又向里走去!

在他的估計里,他走了可能不止千步,但所中的劇毒,卻沒有發作的跡象,這證明了他自己本身修習「血影神功」之後,已具備了克毒的能力!一間精緻的石室,赫然在望。

陳霖回憶起這間石室正是自己三月之前,被「和合會長」夫婦誘入總會堂,誤飲「長醉露」的地方,往事歷歷在目,曾幾何時,又生出了這多的變故!

右面的石壁之上,又是一張字條,上面赫然寫道:「閣下能活著到此,足見功力絕世,但埋骨此間的命運業已註定!」陳霖氣得冷哼出聲,自語道:「我就不信這個邪!」腳步一提,就向那間布置得精緻潔雅的石室走去!「娃兒,你想死?」

聲音入耳極熟。

陳霖聞聲止步,電疾回身,只見三丈之外的甬道中,站著一個蒙面人,正是那神出鬼沒一再現身的灰巾蒙面怪客,心裡不由一動,忖道:「怎的他也來到了這裡?」

心念之中,不由脫口問道:「前輩怎的也來到了這裡?」蒙面怪客哈哈一陣宏笑道:

「娃兒,如果不是我先一步來此,你這時怕已粉身碎骨!」陳霖激奇的道:「為什麼?」

蒙面怪客身形移前數步,沉聲道:「那間石室之內,已被人預置炸藥,你如果一步踏入,引發炸藥,還能有性命,這就是方才那字箋上所說的……埋骨此間的命運,業已註定!」陳霖不由打了一個冷顫,暗道一聲好險!訝然向蒙面怪客道:「前輩怎會得悉這石室之中埋有炸藥?」

「你不相信?」

「不是不信,而是事前既非參與其謀,怎會斷定這石室之內埋有炸藥!」「和合會長的布置,目的是要毀去你,這點你不否認吧?」「當然,不過埋炸藥的事……」

「和合會長,在布置這一狠著完了之後,把四個參與執行的弟子處死,以防消息泄露,但人算不如天算,當我到達此間之後,發現四人之中,尚有一人沒有斷氣,我救了他,他告訴了我一切經過!」

陳霖略一沉思之後道:「難道這也有殺人滅口的必要?」「當然,因為和合會懼怕令師『血魔』施以酷毒的報復,也許其中另有隱衷,所以『生死坪』一役之後,和合會長宣布解散,教中弟子,都已流入江湖,如果不殺人滅口,豈不是留下了禍胎!」陳霖這一驚非同小可,「和合會」竟然自動解散,那吳如瑛的下落……當下惶急的道:「和合會真的解散了?」

「這是不會有假的,你不見這總會壇已了無人跡,而且所有的機關門戶業已全部損毀開放!」

「那教主夫婦……」

「當然高飛遠走,難道還坐著等死!」

「前輩可否知道他們的行蹤去跡?」

「這個無從答覆你了!」

陳霖一顆心頓往下沉,吳如瑛如果不是被殺害,就是被「江湖一美何艷華」這一對姦夫淫婦挾以遠走!

江湖蕩蕩,伊人何方!

陳霖忽地想起一件事來,滿面驚詫的向蒙面怪客道:「前輩對毒這一方面,想來極精?」

「娃兒此話怎講?」

「前輩是否由前洞而入?」

「不錯!」

「那就對了!」

「噫!什麼對了?」

「前輩既然是從前面入洞,洞口十丈之內,已為和合會長夫婦撒布了天下至毒的『百步追魂散』,據那字條上所說,普通武林人物,沾及那毒粉,不出百步必死,功力最高的,縱能逼住毒勢於一時,但也超不出千步,前輩竟然毫無中毒跡象,所以……」蒙面怪客縱聲一陣哈哈大笑道:「問得好!

我並非精於此道,不過是事先有備而已!」

「事先有備?」

「不錯!」

「前輩難道未卜先知,知道窟口十丈之內撒有毒粉!」「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蒙面怪客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袋,往掌心之中一倒,只見霞光萬道,照射數丈的範圍,赫然是一粒龍眼大的小珠子!陳霖激奇的看著那粒小珠子,不知對方的用意何在。蒙面怪客用兩個手指頭,夾起那粒珠子,向陳霖照了幾照,然後小心翼翼的納入袋中,重行置入懷內,道:「娃兒,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倒不曾見識過!」

「這珠子叫『天眼珠』,功能辨毒,凡珠光照射之處,遇毒則霞光收斂……」

「前輩憑了這珠子辨齣劇毒?」

「不錯!當我發覺窟口撒下毒粉之時,不敢沾地,貼壁頂而入!」

陳霖仍然覺得事非偶然,緊追著問道:「那就是說前輩一飲一食,一行一動,都得要先由『天眼珠』探過?」

「這倒不盡然!」

「那前輩在進石窟之先,已有所覺?」

蒙面怪客,眼中奇光一閃而逝,道:「娃兒,你知道『江湖一美何艷華』的出身么?」

陳霖不由大感興趣,急道:「不知,願前輩一述!」「江湖一美何艷華,與『四毒書生』是師兄妹!……」

陳霖一聽提到「四毒書生」眼中立現煞光!

蒙面怪客掃了陳霖一眼,又接著道:「她(他)們都是『三絕姥姥』之徒……」

「三絕姥姥?」

「不錯,你連這鼎鼎大名的人物都不曾聽說過?」

陳霖暗自叫了一聲:「慚愧!」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蒙面怪客又道:「這『三絕姥姥』成名在數十年前,江湖中聞名變色,她是集毒絕、淫絕、狠絕之大成,所以被稱為三絕,『江湖一美何艷華』是她的門人,焉有不會有毒之理,所以我來到這裡,首先考慮到的一點,便是毒!」

陳霖這才恍然的點點頭,又道:「前輩可知這『三絕姥姥』住在什麼地方?」

「你問這幹嗎?」

「我判斷『江湖一美何艷美』等人可能會投奔她!」

「這也有可能,不過『三絕姥姥』已近二十年沒有現身江湖,行蹤無由得知!」

陳霖不由感到一絲失望,忖道:「縱使踏遍江湖,走盡天涯海角,我也得要尋到吳如瑛的下落,至少要得到她生死的確訊!」想到這裡,心中不禁一陣劇痛,撇開「無虛劍吳佑年」的託付不談,他與吳如瑛已經發生過關係,而且雙方曾互誓白首,他能拋捨得了嗎?

蒙面怪客熟視陳霖半晌之後,道:「娃兒,你與和合會長夫妻是什麼糾葛?」

「沒有什麼,只是替人辦一件事!」

「什麼樣的事這樣嚴重,迫得和合會為之解散?」

陳霖心頭電轉道:「蒙面怪客三番兩次有恩於我,而且亦曾有恩於『桐柏派』,目前雖然不明他的身份,但意料中可能與父親有很深的淵源,何妨直言相告!」

心念之中,坦然道:「受託於『江湖一美何艷華』的前任丈夫『無虛劍吳佑年』!」

「哦!那是你的師父!」

「誰?」

「無虛劍吳佑年!」

「這話從何說起?」

「江湖中如此傳說,始因於『生死坪』之役中,『江湖一美』當從指令師『血魔』是『無虛劍吳佑年」的化身!」

「前輩也如此相信?」

蒙面怪客眼中奇光又是一閃,道:「難道不是?」

「不是!」

「但武林中一致認為令師不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蒙面怪客,兩點寒星也似的眼芒,從蒙面布巾的兩個小孔之中透出,照定陳霖,似乎要照澈對方的內心深處,靜待答覆!

陳霖莞爾一笑道:「世間事真真假假,有如過眼煙雲,這倒是無關宏旨!」

蒙面怪客眼中忽現失望之色,一頓又道:「娃兒,你進洞之時,顯然已觸及劇毒,竟夷然無損,你也說個道理我聽!」「本門武功,可御百毒!」蒙面怪客身軀似乎微微一震,又道:「娃兒,你確實是出自『血池』之中?」

陳霖只好點了點頭!

蒙面怪客沉吟了一會之後,語音沉重的道:「可否寄語令師,我希望能和他瀆面一談?」

陳霖訝然道:「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想證實一件事!」

「什麼樣的事?」

「這個恕我不答覆你了!」

陳霖心裡想道:「奇怪,蒙面怪客似乎有意無意的在探查自己的出身詳情,難道真如楚玲妹妹所說,他有什麼企圖,他既要見,我何妨約期和他一見,屆時不難看出端倪,同時自己也亟需要摸清他的真面目!」當下點了點頭道:「這個可以辦得到!」

「你能代令師作主?」

「我想這不會有什麼問題,一月之後,請到『生死坪』,如果萬一家師不允,晚輩也好當面回話,如何?」

「好!」

陳霖忽地想起桐柏山「碧雲山莊」之中那回事,自己的父親是「桐柏派」掌門,目前生死不明,據伯父「玉金剛陳其驥」說,是應「百幻書生」之約后,即告失蹤,這隻有待尋到「百幻書生」等人之後再予查究,唯是這蒙面怪客,不惜大開殺戒,維護「桐柏派」所在之地,而且師叔「桐柏一劍西門俊」等人行蹤如何,也得要探詢個水落石出,心念之中,面色沉凝十分的道:「桐柏山中,使進犯的各幫教高手遍地伏屍,解了該派之危,又復留柬示意的那回事,是否前輩所為?」

蒙面怪客身軀一連幾晃,道:「你怎麼知道是我所為?」

「第一,晚輩到達『碧雲山莊』之時,曾瞥見前輩身影一晃而沒,自問不會看錯,第二,除了前輩,恐怕江湖之中很少找得出這樣的身手來做這非常的事!」

「嗯!算你猜對了,不過我又問你,你師徒先後援手『桐柏派』,為了什麼?」

「這個,晚輩有個交換的意見!」

「什麼意見?」

「前輩先出示真面目身份來歷,晚輩再為奉告怎樣?」

蒙面怪客沉思有頃之後,哈哈一笑道:「那就作為罷論吧!」

陳霖大感失望,道:「前輩為什麼要如此隱秘行蹤?」

「日後自知,目前時機未至!」

陳霖空懷滿腹疑雲,卻奈何不了對方,如換了別人,依陳霖的性格,怕不早已出手揭露對方的面目了,但蒙面怪客曾數度有恩於他,他不願太過冒昧!苦笑一聲道:「晚輩還有要事待辦,就此告辭,前輩對晚輩數次援手之德,容後圖報!」

「哈哈!娃兒,此須小事毋庸掛齒,再見了!」

陳霖一拱手,轉身轉窟外馳去!

心裡充滿了無邊的失望和凄愴!短短三個月,不料生此大變,不知伊人何處!江湖蕩蕩,要找一個毫無線索而且有意隱匿的人,談何容易!

離開「和合會」總會壇所在地的石窟,一路飛馳出山!

蒙面怪客離奇神秘的作為,使他惑然不已,心裡忖道:「目前如能找到那『飄萍客李奇』師叔,不但父親的下落可得些梗概,這蒙面怪客如是與桐柏派有淵源的話,也不難推斷出來!」

想到這裡,他連帶的想起「天音叟」那怪老人,看樣子只有他知道師叔「飄萍客李奇」

的行蹤,如果再遇上時,非逼他說出來不可!

他又想到托「天音叟」帶走的鐘小翠,不知生死如何?他的心又是一陣劇痛!

本來他和鍾小翠是要赴「生死坪」外去收撿「風雷掌鍾子乾」的遺駭,想不到半途碰上七大門派的人,致使鍾小翠負了重傷,想到這裡,不由恨恨的喃喃自語道:「如果小翠妹妹傷重不治的話,哼!我非血洗少林寺不可!」這時如果有人看到陳霖臉上濃重的殺機的話,准得駭一大跳!出得山區,踏上官道。

陳霖向路人打聽了幕阜山的方向,兼程疾進,他要赴「白骨教」總壇向教主「白骨屍魔」追查「四毒書生」的下落。「白骨屍魔」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只要你能進得了白骨教總壇,本教主立即奉告『四毒書生』的下落!……」「白骨屍魔」敢說這樣的話,必然有所倚恃!

難道白骨總壇是龍潭虎穴,刀山劍林?

即使是,我又何懼之有!

心念之中,豪雄之氣陡發,飛馳得更疾速了!

這一天清晨,宿露未乾,晨霧迷濛,陳霖出了投宿的鎮甸,呼吸著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氣,在官道上緩緩馳行,心曠神怡!……驀然-一條白影,在曉霧之中,冉冉飄來,眨眼即至身前。陳霖目光何等犀利,一眼就看出是那分手不久的楚玲,猝然兩臂一張,迎了上去!

楚玲正自賓士之間,只見一人迎了上來,認為對方意存輕薄,嬌哼一聲,電閃拍出兩掌,隨著叱道:「狂徒,你以為姑娘是什人么?」

誰知掌勢方發,驟失對方人影,正自驚疑之間,突然腰際一緊,已被抱了個結實,不由芳容失色,芳心劇跳,雙肘向後疾撞!這一撞之勢,快、猛、狠辣兼備,而且是出其不意!……但,她仍然走了空,雙肘反撞之下,空蕩蕩的,但圍在纖腰上手,卻沒有鬆開。

楚玲羞、憤、急、怒交織,用盡全身之力一掙,但卻掙不脫,厲聲叱道:「你到底是誰,意欲何為?」

「姑娘難道聽不出我是誰?」

聲音入耳,楚玲為之精神大振,啐了一聲道:「霖哥,你壞死了!」

腰間一松,眼前一花,面前立著的果然是英俊挺拔的意中人-活閻羅陳霖。

「玲妹,我們又見面了!」

楚玲面上先是一陣驚喜,但隨又為一種焦灼凄迷的神色所掩蓋,幽幽的道:「霖哥,我正在找你,我不敢希冀能找到你,但卻又無巧不巧的碰上了你!」

陳霖驚異不止的道:「你找我?」

「是的,如果天下真的是有神靈存在的話,我得感謝神靈,他安排得這麼巧,我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找你,想不到一找就著!」「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楚玲一付泫然欲泣之概,配上她那副清麗脫俗的面龐,使人頓生天見猶憐之感!

「我來向你告別!」

「告別!什麼意思?」

兩粒淚珠,滾下了粉頰,顫聲道:「霖哥,你說你愛我,你曾把我從死神的手裡拉了回來,然而現在我又要向死亡挑戰,感謝上天的安排,我能見你最後一面,讓我在記憶里永遠保留這一份愛……」

陳霖滿臉迷惘不解之色,聲音中充滿了焦急和不安的意味,道:「玲妹,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

楚玲悲聲道:「家父已落入白骨教人手,多半凶多吉少,做女兒的,豈能坐視!」

「我正要到白骨教總壇,令尊的事……」

「不是!家父在八旗幫總壇!」

「噫!玲妹可否說清楚些?」

「八旗幫已被『白骨教』鵲巢鳩占,幫主江鯤以下至少有百人罹難,昔日家父本應接掌幫主之位,卻被那不成材的師叔江鯤捷足先登……」

陳霖不由一皺眉道:「是否,因了一柄劍而師兄弟鬩牆,相約決鬥『生死坪』……」

「不錯那已是過去的事了,家父在獲悉八旗幫被挑,幫主以下多人罹難,總舵已被改為白骨分壇的消息之後,黍是八旗幫一脈,不堪祖幫基業被挑,三日前單身只劍,直闖總舵,諒來……」陳霖打斷了對方的話道:「也不見得就有什麼兇險呀?」楚玲苦笑一聲道:「白骨教派來出掌分壇的是黑道中以兇殘狠毒出名的魔魁『吸血殘神古森』,在他手下,例無全屍,功力之高,駭人聽聞,所以我擔心家父此去,恐怕……」陳霖俊面一片湛然之色,道:

「玲妹的意思是要獨闖總舵?」楚玲粉頰之上現出一種堅毅果敢之色道:「是的!」「如果令尊不敵,你又如何是那『吸血殘神古森』的對手……」

「家父萬一不敵已遭不幸,做女兒的豈能偷生!」陳霖不由暗暗點頭,沉聲道:「玲妹不會拒絕我和你一道前往?」

楚玲芳心大慰,但表面上仍是冷靜肅穆的道:「如你願意,我當然不會拒絕,但我不勉強你去做也許你不願意的事!」「哈哈,玲妹的憂苦,我沒有理由不分擔!」

楚玲心裡感到無可言喻的甜蜜,不期然的展顏一笑!陳霖也報之一個會心的微笑,道:

「我們走吧?」「好!」

忽然,一條纖纖之人影,飛瀉落在兩人身前,身材婀娜,曲線浮凸玲瓏,但再往上看,卻是一張其丑無比的臉,這真是造物者的惡作劇!陳霖心頭陡然一震,驚喜莫名的道:「是你,翠妹!」來的正是大別山中,身負重傷,為「天音叟」帶走的鐘小翠。楚玲一聽對方的稱呼,一縷微妙的感觸突升心頭,但當眼光落在對方奇醜無比的臉上時,心裡又釋然了,代之的是驚詫!鍾小翠犀利的眸子,一掠楚玲之後,向陳霖道:「霖哥,這位是誰,她長的多美啊!」

這句酸溜溜的話,使得楚玲訕訕地滿不是意思,心中疑念頓起:她是誰?

她與霖哥是什麼關係?

霖哥難道真的會愛上這奇醜無比的女子,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陳霖也不由俊面微熱,道:「她是玲妹……啊……她叫楚玲!」轉面又向楚玲道:「玲妹!這是我的師妹,叫鍾小翠!」楚玲眼裡飄過一抹疑雲,道:「師妹?」

「是的,家父和翠妹的父親是同門師兄弟!」

「哦!」楚玲恍然而悟,初時她尚以為鍾小翠也是血魔門人哩!

陳霖無限關懷的細細打量了鍾小翠一陣子,才道:「翠妹,你的傷完全好了?」

「嗯!你還記得我這丑妹妹嗎?」

陳霖不由一愣,接著尷尬的一笑道:「翠妹這是什麼意思,我受鍾叔叔遺示,要我照顧你,鍾叔叔對我的大恩,粉身難報,怎的翠妹會說出這等話來?」

楚玲一聽對方的關係,強忍住一口氣,別過頭去,故作不知!鍾小翠冷笑一聲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何需人照顧!」陳霖委曲求全的道:「翠妹,不管你怎麼說,盡其在我!」

「哼!」

陳霖怕話越說越僵,他何嘗不知道對方言中之意,嫉妒是女人的天性,而且產生在一種男女之間微妙的心理上,換句話說,只有愛才會產生妒,心裡暗道:「翠妹,我不是嫌你丑,美與丑真正的分別,並不在容貌上啊!但我已經有了一個吳如瑛,又纏上了一個楚玲,我如何能再愛你呢!」當下轉過話題道:「翠妹,那位『天音叟』前輩呢?天幸你已經沒事了,不然的話……」

鍾小翠眼裡奇光一射,道:「怎麼樣?」

「當日我曾經向七大門派的人宣布,如果你有不測的話,我要血洗少林寺!」

陳霖的眼中,又不自禁的現出駭人煞光。

鍾小翠嬌軀不禁為之一震,雖然她和他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已約略的窺見了他的性格,他是說得到做得到的,從這句話里,她體會到了一種異乎尋常而很深的發自對方內心的關切,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霖哥!」

楚玲也被陳霖這句充滿恐怖意味的話,驚得轉過面來!陳霖再次道:「翠妹,天音前輩呢!」

「你要找他?」

「是的!」

「有什麼事嗎?」

「第一,我要親自向他致謝對翠妹你援手之德……」

鍾小翠雙眼一眨,脆生生的一笑道:「這倒是不必了,那第二呢?」

「第二,我要向他請教三師叔『飄萍客李奇』的下落!」鍾小翠眼裡忽現一種近似神秘又似揶揄的色彩,道:「如果他不告訴你呢?」

陳霖頓了一頓之後,神情嚴肅的道:「恐怕做不到!」「喲,你要對他用強?」

「那是沒有辦法的事!」

鍾小翠發出銀鈴也似的一長串笑聲道:「你真的要找他?」「當然,而且是必然!」

「現在就去?」

陳霖略一沉吟,把目光向默然靜立一旁,如一尊大理石雕像也似的楚玲看了一眼,然後向鍾小翠道:「翠妹,他究竟在什麼地方?」

「我會帶你去!」

「現在我有一件緊要的事,刻不容緩!」

鍾小翠眼裡又閃著嫉妒的光芒,冷冷的道:「是這位楚姑娘的事?」

「不錯,她的父親正在危難之中!」

楚玲忽地幽凄的嘆了一口氣,向陳霖道:「霖哥!我不願阻你的事!」

陳霖急道:「不!玲妹!」又轉向鍾小翠道:「翠妹,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天音叟』前輩現在何處,只待這方面事一了,我立刻趕來!」

鍾小翠偏頭一想之後,道:「好,我告訴你,三日為限,你趕到距此百里的鐘家堡後山張公祠,過時不候!」

「那翠妹你呢?」

「我嗎,嗯!我也有事待辦,我該走了!」

陳霖不禁惶急的道:「翠妹,至少你該告訴我你的住所,還有令堂大人……」

鍾小翠嬌笑一聲道:「別急這些事,以後再談吧,我想我們還會見面的!」說完,嬌軀一起,電閃射去!

陳霖望著她逝去的背影,廢然的嘆了一口氣,向楚玲道:「玲妹,八旗幫總舵,何時可以趕到?」

「兩天!」

「兩天?」

「是的,這是以我的功力而言!」

陳霖一陣盤算之後,道:「玲妹,我們至遲須在明天早晨趕到地頭!」

「我沒有這份功力!」

陳霖輕笑一聲道:「我有辦法!」話聲中,一把拉起楚玲的玉臂,身形一展,快逾電掣星馳的向前射去,楚玲但覺耳畔風聲呼呼,有若騰雲駕霧一般,芳心之中,對於心上人的功力造詣,佩服得五體投地!

八旗幫總舵,位在草山之南的「鳳儀坳」-現在已改為「白骨教」鳳儀分壇,分壇主是「吸血殘神古森」。在進坳的兩座土丘之間,幾株疏落而高大的楓樹,正沐浴在朝陽金輝之中,坳內顯得一片寧靜,幾個穿著白骨骷髏頭號誌短衫的人,梭巡在坳口之間-兩棵相對的楓樹上,各掛著一具屍體,衣衫片碎,血肉模糊,散發出陣陣的腐臭之味,使這早晨的清新,變成了污濁,瑰麗的朝旭,被滲入了一抹陰森恐怖的色彩。

這時,兩條人影,向坳口方向疾馳而來!

轉眼已臨切近,身形也告緩了下來,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兩個少年人,男的丰神似玉,風標絕世,女的玉貌花容,清麗出塵!這一雙少年男女正是陳霖和楚玲!

兩人在坳口停下身形,首先入目的是那兩具怵目驚心的死屍!

楚玲一看之下,悲啼一聲向右面的那具屍體撲去,一慟而絕,陳霖細看之下,不由目眥欲裂,原來右面的一具屍體,正是心上人的父親「湘鄂一劍楚文鼎」,左邊的一具卻是「八旗幫」幫主江鯤,面目還依稀可以辨認。「何人大膽,敢闖分壇?」

喝聲中,八個白骨教徒,一字兒排在身前!

陳霖殺機滿面的走到那八個白骨教徒的面前一丈之地,冷森森的道:「活閻羅特來奉訪!」

「活閻羅!」

驚叫聲中,八個白骨教徒,頓時面如死灰,亡魂皆冒,一個個腳癱手軟,動彈不得,想不到「血魔」的傳人,「活閻羅」會光臨「鳳儀分壇」,這煞星所至之處,必然是一片血腥!

陳霖再次發話道:「你們之中,有一個可以活著回去報訊!」

這簡直就是閻王令,八個白骨教徒,自知難逃一死,在陳霖那駭人的目光瞪視之下,他們連反抗或是逃走的念頭都不曾起,因為那是多餘!

一道血紅的掌風卷處,慘嗥之聲,破空而起,地上,不多不少,七具死屍!另外倖免的一個,呆了半晌,才告驚魂入竅,反身向坳內奔去!

陳霖這才轉身走向楚玲,伸指虛空點向她的「天殷穴」。

嚶嚀一聲,楚玲悠悠醒轉,放聲大哭,一聲聲如杜鵑泣血,巫峽猿啼,斷人肝腸,鐵石人聞,也將為之傷心落淚,陳霖也不禁泫然淚下。

人,在最傷心的時候,勸解往往是多餘的,不如隨其盡量發泄,倒還好些。

陳霖怔怔地看著心上人,一言不發,那凄涼至極的啼聲,散放在空間,圈劃出層層令人心顫的悲哀線條,擴散,波動!

驀然-「鳳儀坳」之內,遙遙傳來一陣急遽的號角聲!

陳霖攙起楚玲道:「玲妹,人死不能復生,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是為死者復仇!」

楚玲用衣袖拭乾了眼淚,咬牙切齒的道:「霖哥,我誓要殺盡這些喪心病狂的白骨教徒!」

「走吧!遲了恐怕元兇漏網!」

兩人飛身朝坳內撲去!

坳內丘陵起伏,怪石嶙峋,歧道百出,所幸楚玲是輕車熟路,略無阻滯。白骨教鳳儀分壇-也就是原來的「八旗幫」總舵,由於「活閻羅」的突然來臨,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空氣中已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沿途不見半個人影,那些樁卡,不知是伏匿不出,還是已全部撤走,總之全坳死寂得如鬼域,極可能的是他們自忖無法阻遏得了「活閻羅」,現身等於送死,所以乾脆由他長軀直入。

血紅耀眼的孔明燈,冉冉升空,燈上繪著白骨骷髏頭的號誌,不下十盞之多!

「霖哥,那是什麼?」

「可能是分壇求援的訊號!」

陳霖說對了,那正是「白骨教」求援的訊號,該教吞併「八旗幫」,成立分壇,不過是短短數日工夫,一切還未就緒,卻不道煞星驟臨,分壇主「吸血殘神古森」,雖然兇狠暴戾絕倫,但聽了「活閻羅」的大名,仍不免驚魂出竅,股慄不已。

「活閻羅」何以會猝然光臨鳳儀坳?

他與「八旗幫」難道又有什麼淵源?

這令人無從忖測,但有一點毫無疑義的,便是死神已向「鳳儀分壇」伸出了手,「血魔」師徒所至之處,必然是屍山血海!恐怖-使得所有分壇內的白骨教徒惶惶然如臨末日!誰說不呢!

「鳳儀分壇」的命運,已決定在當陳霖慨允和楚玲同行之時!而「湘鄂-劍楚文鼎」被陳屍坳口,更加重了陳霖的殺機!分壇主「吸血殘神古森」一方面發出求援信號,一面召集香主以上的高手集議,所有的高手都一致主張撤出分壇。「血魔」師徒武功之高,簡直無從想象,出手之辣,也同樣的駭人!

憑分壇內的這數十高手,想與「活閻羅」抗衡,不啻以卵擊石!教主「白骨屍魔」在教徒的眼中,是神奇莫測的人物,然而在「生死坪」之役中,合以赤衣教主之力,乘「血魔」

在久戰乏力之後,全力以赴,險些不能全身而退,以師量徒,「活閻羅」的功力,當然同樣的不可思議!

就在眾高手集議不決之際,分壇之外,傳來一陣驚呼!壇內的高手頓時面上失色,分壇主「吸血殘神古森」當先起立,眾人隨著一涌而出!

只見一個俊美至極的少年,和一個清麗絕俗的少女,並肩立在分壇外的空坪之中,兩人有一共同之點,就是目含怨毒,臉籠殺氣。

分壇主一行現身之後,所有分壇內的教眾,紛紛圍集空坪四周。

空氣緊張的使人鼻息昏窒。

想不到使武林震顫的「活閻羅」,竟然是這麼一個俊品人物!「吸血殘神古森」猙獰的面目中,微露驚怖之色,上前三步道:「少俠就是人稱的活閻羅?」

陳霖冰寒至極的答道:「不錯!」

「在下白骨教鳳儀分壇壇主吸血殘神古森,不知少俠……」

楚玲心切父親慘死,早已熱血沸騰,目毗欲裂,一聽對方就是元兇首惡,哪裡還按捺得住,嬌斥一聲:「惡魔,納命來!」就待縱身飛撲……

陳霖一把把她拉住低聲道:「玲妹稍安毋躁。他們逃不了!」然後冷冷地向古森道:

「吸血殘神,『八旗幫』總舵何以會成了白骨教的分壇?」吸血殘神古森生平第一次被人指名喝問,但卻不敢發作,聞言之下,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道:「在下奉命接掌分壇,這點閣下可以到敝教總壇去問!」

陳霖冷哼了一聲,眼中神光熠熠,照定對方,沉聲道:「湘鄂一劍楚文鼎和八旗幫主江鯤被慘殺后陳屍坳口楓林之上,這可是你的傑作?」

「吸血殘神古森」面上掠過一抹駭然之色,再向後退了一步,默然不答。楚玲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陳霖依然冷峻如故的再次發話道:「這你不會否認吧!好,我告訴你,這位姑娘就是湘鄂一劍的女兒!」說著眼光朝楚玲身上一轉。

「吸血殘神古森」陰殘的朝楚玲盯了一眼!

所有在場的教眾,已從這句話中,聽出了「活閻羅」的來意!

……「吸血殘神古森」硬起頭皮問道:「閣下是替這女娃兒索帳來的!」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本人與白骨教之間,也有舊帳待結,在帳未結算之前,我曾經發過心愿,不放過任何一個白骨教教徒!」

這話使得所有的白骨教徒,齊齊從背脊骨里冒出寒意!

楚玲轉頭向陳霖道:「霖哥,我要手刃此魔!」

陳霖點點頭道:「好的,玲妹,我必使你如願!」說著,把身形緊靠楚玲,右手掌輕附在她的背後,楚玲粉面之上,立現燦然紅光!同時,把如電神目向四周的人群一掃,宏聲道:「凡原屬八旗幫的弟子,被迫脅從的,立即出場排在我身後!」

人群之中,立時起了一陣騷動,緊接著,人影亂晃,紛紛湧向陳霖的身後,為數竟在百人以上。

「吸血殘神古森」恨得直咬牙,面上不期然的透出陰殘之色,獰聲道:「閣下意欲何為?」

陳霖毫不為意的冷聲道:「今天我要你們這些兔崽子全部葬身鳳儀坳!」殺氣隨著話聲湧起,瀰漫了整個空間,殺氣中散放出濃重的死亡氣息!

陳霖緩緩移開附在楚玲背後的手掌,然後向她附耳低語了一陣,只見楚玲面上先是驚喜,隨後變為濃熾的殺氣!

誰也不知道「活閻羅」在弄什麼玄虛。

「吸血殘神古森」回顧了身畔的數十名高手一遍之後,咯咯一聲怪笑道:「活閻羅,你當真要血洗本分壇?」

「不錯!」

「吸血殘神古森」被震懾了的凶戾之氣,驟然迸發,他可不是任人宰割之輩,憑「吸血殘神」四個字,江湖中誰不退避三分,否則白骨教主焉能委以分壇主的重任,當下厲吼一聲,身形暴彈而起,掌影如幻,圈起層層弧線,奇詭得使人不可思議的划向陳霖!一場無可避免的血劫,終於在「吸血殘神」出手之間,展開了序幕。

數十名高手,也猝然發難,紛紛出手!

陳霖冷笑一聲,數圈血紅光影,如閃電般卷出!挾以嗤嗤破風銳嘯。「血影神功!」

驚呼聲和慘嗥聲,同時響起,人影翻飛,血箭噴洒!地上赫然散拋了十多具屍身!

「吸血殘神古森」也在這一個照面之中,被震回到原來的位置之上。

其餘不下二十的高手,驚悸的暴退回古森的身側!「活閻羅」舉手投足之間,毀去了分壇屬下的十幾名高手,這種功力,簡直是匪夷所思,所有在場的白骨教眾,一個個驚魂出竅,面如土色!

死亡的氣息更濃了!

雖然現在是辰己之交,旭日高照,但卻沖不淡人們心頭上極端的陰霾和恐怖。

陳霖一擊之後,立即收手不攻,望著「吸血殘神古森」冷笑一聲道:「古森,我給你一個公平的決鬥!」

「公平的決鬥?」

「不錯,這決鬥關係著你的生死?」

「吸血殘神古森」驚詫駭異的望著陳霖,不知對方所說的決鬥是什麼一回事,如何決鬥,他自忖萬萬不是陳霖的敵手,所謂公平決鬥,還不是死路一條!

但事情卻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只聽「活閻羅」繼續道:「這位姑娘要親手報殺父之仇,不願別人插手,本人決定袖手以觀,你們雙方生死各憑功力,這不是很公平的決鬥嗎?」「吸血殘神古森」作夢也估不到會有這樣的事,難道這女娃兒也有什麼超人的功力不曾,憑她,會是自己的敵手?這其中有什麼玄虛?當下陰聲道:「和她決鬥?」

「不錯!」「閣下不插手?」

「大丈夫一言九鼎,說過不插手就不插手!」

「萬一這位姑娘不敵,又……」

「嘿嘿!你盡可一走了之!」

「吸血殘神古森」臉上抹過一絲陰殘的笑意!

「鏘啷!」一聲,楚玲已掣劍在手,一雙秀目,全為仇恨之光充滿,粉腮之上,一片駭人的殺機,緩緩向「吸血殘神古森」欺去。陳霖不屑的瞥了古森一眼,退移兩丈之外。

場中靜得落針可聞!

這奇突的發展,令人莫測高深,「活閻羅」竟然要同伴的少女,去獨斗凶名滿江湖的「吸血殘神古森」,而且還聲言不插手,這簡直的不可思議!難道這女子也具有驚人的身手?

「吸血殘神古森」不經意的朝漸欺漸近的楚玲瞥了一眼,轉向陳霖道:「如果本人幸勝,閣下可否不再過問此間的事?」陳霖毫不遲疑的道:「可以!」

楚玲在距對方丈外之地停下身形,無限怨毒的道:「惡魔,本姑娘今天要把你剁成肉泥!」

「嘿嘿嘿嘿,只怕你辦不到!」

「吸血殘神」恨不能一下就拾奪了對方,好讓那煞星離開,一陣怪笑之後,雙掌十指曲如鉤,快逾電掣的朝楚玲抓去,部位角度,奇詭無倫!

楚玲手中劍一領,斜斜劃出,這一劃之勢,玄奇得令人有封架閃避均無可能之感!

「吸血殘神古森」驚悸的收手暴退,他已看出這女子負有不世奇功,輕敵之念一掃而空,怪不得「活閻羅」敢說不插手的話……心念未已,楚玲的第二招,又告電閃攻到!

這一招不但玄奇,而且中蘊令人無從捉摸的殺著,較之方才一招,更見厲辣,迫得「吸血殘神古森」又向後退了三步。楚玲兩招迫得對方連招架之力都沒有,看得場內外所有的人咋舌不已!

「吸血殘神古森」兇殘之性驟發,就在連退三步之後,劈出數道如山勁氣,有若裂岸狂濤,澎湃呼嘯而出!

楚玲竟然視那駭人掌風如無睹,手中劍連圈連划,劍氣疾漩而起,發出一陣撕空銳嘯,把對方排山勁氣,消卸得一乾二淨!這一手功力,使得所有的人為之目眩神奪!這種劍勢,這種功力,堪稱奇絕武林,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陳霖嘴角被微笑劃上了兩道優美的弧線!

「吸血殘神古森」不由心膽俱寒,他決估不到這看似茬弱的女子會有這高的功力,而且出手儘是怪招!

「惡魔,納命來!」

楚玲劍隨招出,又是方才所使的第一招!

「吸血殘神」再退!

楚玲第二招又告惡狠狠的出手!

如此兩招,循環施展,迫得「吸血殘神古森」手足無措,冷汗遍體,雖然只兩招,但他卻無法破解,頓時險象環生!「吸血殘神古森」的好夢破滅了,只此兩招,時間一久,就足以制他的死命。

他想逃,但「活閻羅」虎視在側,對方剛才聲言,這是公平的決鬥,生死擊於各自的功力,如果他開溜的話,「活閻羅」勢必出手!

心神一分,身形頓滯,嗤的一聲,右臂連袖帶肉被削去了半尺長一條,鮮血泉噴而出,楚玲得理不讓,而且志切父仇,出手更見威稜!

又是一聲悶哼,左胸血光又現,把白骨骷髏頭的號誌,染成了紅色!

場內場外,驚呼之聲迭起!

「吸血殘神古森」兩番受創,而且脫身無望,求生更難,頓生拚命之心,厲吼聲中,右手五指不顧一切的抓向劍身,左掌挾以畢生功力,猝然劈出!這是拚命的打法,楚玲的劍式再玄奧,恐也難擋這同時攻出截然不同的兩式!

楚玲一看來勢,不由亂了方寸,急切里左掌猛揮而出,右手中的劍,頓然一滯,「砰!」的一聲巨響,雙掌相接,身形各自一晃,但劍尖卻已被對方扣個正著!不由粉面失色,運勁一抖,竟想不到的,竟然掣回了長劍!細看之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劍尖已被對方硬生生的抓斷了三寸來長的一截!

「吸血殘神古森」同樣的想不到對方一抖之勢會這樣強勁,劍尖雖已被自己抓斷,但那從劍身透過來的暗勁,震得他手臂發麻,這一駭使他愕然愣住。

楚玲微震之後,斷劍又告電閃劃出!

「吸血殘神」一個閃避不及,劍鋒已削正手腕!慘哼聲中,一隻右掌,齊腕被削落墜地,血噴如泉!

驚呼之聲又起!

楚玲一招得手,乘勢再進,劍花錯落中,又是一聲令人心顫的慘嗥,「吸血殘神」一條左臂,齊肘而折!

白骨教眾,為之喪魂失魄!

身後的「八旗幫」舊部,則暴發出一陣歡呼!

陳霖不禁將頭連點!

楚玲厲喝一聲:「古森!納命來!」一柄斷劍,朝對方胸前直插進去,沒及劍柄!竟然刺了個對穿!

楚玲一鬆手,往後倒退三步!

「砰!」的一聲,「吸血殘神古森」倒卧在血泊之中,身上還插著那柄斷劍。

陳霖趨前一步,手撫楚玲的香肩道:「玲妹,恭喜你父仇得報!」

楚玲眼中又現淚光,凄然一笑道:「霖哥,感謝你的成全!」

原來在未交手之初,陳霖決以要楚玲親報大仇,但她的功力,遠非「吸血殘神古森」之敵,急中生智,以手附於她的「命門穴」上,施展「血影門」罕絕千古的獨門絕技「借力充元」大法,把一部分內力,從「命門穴」透入,充填在楚玲的兩臂「太淵」「經渠」「三里」「曲池」諸穴之中,使楚玲在眨眼之間,具備駭人功力!該項功力,藉本身真元摧動,而透於掌,所以楚玲在運掌動劍之間,顯得內力驚人!

但這種「借力充元」,僅是應急之用,只能持續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漸次消散,而恢復如舊。

陳霖在以「借力充元」大法,使她功力激增速長之外,附耳傳以三招劍式,楚玲心領神會,果然如願以償,手刃仇魁,報了父仇!

這件奇突得使人難以置信的事,只有陳霖和楚玲心裡明白,旁人無由知曉。

楚玲對於情郎既感激又迷惘,他的功力簡直的不可思議啊!

兩人作了一個會心的微笑,千言萬語,都包含在這一笑之中。

原來立身在「吸血殘神古森」身側的近二十高手,已不知在何時悄悄地滲入到場周那些白骨徒眾之中。

「霖哥!那些白骨教徒如何處置?」

陳霖面上陡現煞光,掃掠了四周一遍這后,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殺!」空氣在陳霖吐出這一個殺字之後,又呈駭人的緊張!

又一重血的帷幕,將要揭開……驀在此刻-破空之聲,倏告傳來,轉眼之間,近十條人影,電閃般瀉落場中!每一個胸襟之上,都繪有大小不等的白骨骷髏頭號誌!

場中空氣,又告一變!

陳霖如冷電利芒般的眼睛向來人射去,不由一陣熱血沖胸,只見來人之中為首的正是那「白骨教」第一護法,「生死判胡彪」。

「生死判胡彪」乍見陳霖之面,先是一驚,既而嘿嘿一陣梟笑道:「活閻羅,掌底遊魂,竟敢公然向本教所屬分壇肆虐!」

他只知道大別山下陳霖負重傷而在蒙面怪客掩護之下退走,卻不知陳霖自得他伯父「玉金剛陳其驥」輸以全部真元之後,變了另外一個人,而且也就是「生死坪」之會中,造成曠古血劫的「血魔」的本來面目!

陳霖可記得對方,首次在大別山下,乘七大門派對付自己之際,橫里伸手,又在「生死坪」中參與凶謀,而告漏網,當下語冷如冰的道:「胡彪,今天你死定了!」

「生死判胡彪」又是一陣嘿嘿怪笑,不屑的道:「活閻羅,你這種狂話到別人面前去吹吧!別在本護法面前現眼!」

陳霖前移三步,沉聲道:「胡彪,如果你能接得下我的一掌,你非但可以不死,同時我放過所有白骨教徒,否則的話,你死之後,繼之而來的將是數百冤魂!」

這話使得所有在場的白骨教徒,頭皮發炸,渾身起栗。「生死判胡彪」

一怔之後,獰聲道:「活閻羅,你不是做夢吧?你以為本護法是何許人?」「嘿嘿,我說過你死定了就是死定了!」

「恐怕死的是你而不是我!」

「咱們就證明一下!」

「生死判胡彪」凶睛向陳霖身後的那些近百「八旗幫」眾一掃之後,道:「活閻羅,我也有話說在頭裡!」

「你說吧?」

「閣下死了之後,這批八旗幫徒將給你陪葬!」

「八旗幫」眾之中,立時起了一片怒哼,但大多數的人心中是忐忑的,萬一這「活閻羅」真的不敵「生死判胡彪」,他們一個也不要想活,而且還要遭化屍取首的慘酷待遇。楚玲冷哼一聲,欺前數步,嬌斥道:「胡彪,死到臨頭,還狗叫些什麼!」「生死判胡彪」凶睛朝楚玲一瞪,嘿嘿一陣陰笑道:「你算什麼東西?」

陳霖在一旁代答道:「八旗幫新任幫主楚玲!」

這話使得所有的在場者齊為之一驚,楚玲本身也不例外,不知陳霖是什麼用意。

那近百的「八旗幫」舊部,卻不由歡呼起來!

楚玲杏眼睜得大大的,直盯著陳霖,眼光中充滿驚訝、疑惑、興奮、迷惘……等混合而成的複雜色彩!

陳霖向她點點頭,報以一個微笑。

「生死判胡彪」突然嘿嘿狂笑道:「新任幫主,八旗幫?哈哈哈哈!八旗幫早已不存在了,此地是白骨教鳳儀分壇,……哈哈哈哈!憑她,也想當幫主?」

楚玲粉面倏寒,厲聲道:「放屁!」

「生死判胡彪」臉上抹過一片殺機,陰惻惻的道:「你在罵誰?」

「罵你!」

「你仗著誰的勢敢這樣無狀,活閻羅?你的情夫!是不是?」

楚玲這一下可真有些受不了,銀牙一咬,一掌飛遞而出!

陳霖以「借力充元」奇功,填充在她手臂各穴之中的真氣,還未散去,再加上她本身的功力,這一掌之勢卻也相當驚人!

「生死判胡彪」那裡把楚玲放在眼下,順手揮掌迎去,哪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一聲巨響聲中,楚玲退了兩步,而「生死判胡彪」卻退了四步之多!楚玲冷嗤一聲道:「就憑這個,知道了吧!」

「生死判胡彪」心中這一震非同小可,這小女子的確不可小覷,竟然有這麼高的功力,一驚之後,繼之是滿腹怒火,自己大話說在前面,堂堂白骨教第一護法竟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女娃兒,一個照面之間震退,實在丟臉之極,惱羞之下,嘿嘿一聲冷笑,欺身近前,雙掌齊揚……陳霖心裡可是雪亮,楚玲適才手刃「吸血殘神古森」,一方面是藉著「借力充元」奇功,而最主要的還是那三招劍式,現在她是赤手空拳,要想與功力僅次於教主的「生死判胡彪」相搏,非吃虧不可,這一個照面楚玲是挾恨而發,「生死判」因太過輕敵,僅順手一揮,所以吃了個啞吧虧!

就在「生死判胡彪」舉掌待發,楚玲也正出掌相迎的電光石火之間,陳霖身形微晃,已擋在楚玲身前,面對「死生判胡彪」。

「生死判胡彪」揚起的手,突告垂下,獰聲道:「活閻羅!遲早都是一樣,反正逃不了一死!」

陳霖嘿嘿一笑道:「胡彪,你沒有機會了,老話一句,我只發一掌,接得下接不下看你的造化了!」

「生死判胡彪」氣得七竅冒煙,手指場中的那些屍體道:「活閻羅,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嘿嘿嘿嘿,廢話!」

突然-人群之中,起了一陣騷動,那原屬分壇之下的高手,紛紛飛身而出,排在「生死判胡彪」身後,連同新來的,共有三十餘眾之多,一個個怒目切齒,躍躍欲動!

陳霖不屑的瞥了那些高手一眼,向「生死判」道:「胡彪,我要發掌了,這一掌決定你和所有白骨徒眾的生死!」

「生死判胡彪」暴喝一聲:「本護法先打發你!」

話聲中,身形微退,雙掌倏地上提平胸,眼中凶芒閃爍,獰惡之態,使人不寒而慄,他身後的白骨教高手,齊朝兩側閃開!陳霖依然一副冷漠從容之態,毫未作勢!

場內場外,數百雙眼睛全集中在這一對人的身上!

這將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活閻羅」的功力,固然深不可測,但「生死判胡彪」的身手,在白骨教徒的眼中,也是不可思議的,僅僅次於幫主!「活閻羅」一再聲稱,一招決定眾人的生死,當然不會是假話!

他們盼望著「生死判」能一舉擊敗對方,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場中的空氣似乎凝結住了!

「八旗幫」原先被白骨教脅迫收容,現在又重返楚玲這面的近百幫眾,也同樣把心提到了口邊,萬一「活閻羅」不敵,他們同樣逃不過白骨教的毒手!

空氣在死寂之中,透著無比的殺機!

陳霖表面上看去似是從容輕鬆,其實暗中已把全部功力凝聚雙掌!

「生死判胡彪」眼中凶芒更熾,身形也在微微抖動,顯然他已把功力運到了極限,蓄意要一掌毀去「活閻羅」。

這出手前的一刻,難耐得有如一年。

驀然-「生死判胡彪」從喉里逼出了一聲怪哼,平胸的雙掌,猛然推出,一道排山倒海的勁氣,以撼山栗岳之勢,暴涌狂卷過去,帶起四周空氣激蕩成渦,勢道之強,驚世駭俗,在江湖中還真是少見罕聞。

所有場內外的高手,全部屏息而待這一掌的結果!

只有楚玲芳心坦然,她深深相信心上人的功力……

陳霖俊面一緊,左腳后引半步,雙掌乍提,凝重但卻迅快的傾力推去。

一片血紅色的罡風,颯然卷出……「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霹靂巨響傳處,沙塵土石,蔽天而起,十丈之內,勁風觸膚如割,迴音在坳內來回激撞,有如千雷齊發,震耳欲聾,久久不息!沙塵散處,只見「活閻羅」兀立原地,絲紋未動,「生死判胡彪」卻站在離原地三丈之處!

所有的白骨教眾,驚魂歸竅之後,陡發一陣歡呼!他們的第一護法「生死判胡彪」在形式上總算輸了一籌,但總算接下了一掌!「活閻羅」不能食言而肥,說過的話不算數,看來今天這一幕殺劫,就此告一段落了!

就在眾人心念未已之際-奇事出現了!

只見「生死判胡彪」身形一陣晃動,接著,口鼻耳眼之中,齊齊滲出鮮血,口裡發出一聲像野獸重傷臨死時所發的慘嗥般的哀嗚,身形緩緩倒下!「死了!」

「白骨教」的第二高手,居然在「活閻羅」一招之下被毀!

驚呼之聲四起,數十個高手,齊齊湧向「生死判胡彪」,證實他確已經死了,死在「活閻羅」不可思議的奇功之下,七竅出血,證明他五腑盡糜。緊接著,另一個恐怖的念頭立時浮現在白骨教諸人的心中,「活閻羅」

的話,清晰地在每一個人的耳畔響起:「……如你不能接下一掌的話,你死之後,繼之而來的將是數百冤魂……」

如果「活閻羅」真要屠盡所有白骨教徒的話,沒有一人能夠倖免!

「哈哈哈哈!」

陳霖仰天發出一陣狂笑,這笑聲聽在白骨教人的耳中,不啻是死亡的訊號,大屠殺的前奏,一個個面現死灰之色,眼中閃著震駭驚悸的光芒!

死-畢竟是人最大的威脅啊!

人-當面臨死亡的威脅時,除非他無能為力,喪失了起碼的反抗力量,否則沒有人願意束手待斃,雖然明知無濟於事,但也要作最後的掙扎,這是人求生的本能。

就在陳霖狂笑之聲將落之際,場中數十個「白骨教」的高手,已齊齊舉步向他身前欺去,場外四周,無數雙眼睛在驚悸欲死的情形下,靜觀事態的演變!

楚玲後退數步,仁立在「八旗幫」眾弟子前面。

空氣在這一刻中緊張到極點-陳霖笑聲一斂,冷冷地看著欺近來的數十高手,殺機在臉上緩緩疊出。

三丈-二丈-一丈-數十道掌風,彙集成一股駭人至極的巨流,從不同角度暴涌而出,勁勢之強,足以掃平一座沙丘。

血紅勁氣,也在同一時間卷出!

「砰!砰!」連震,慘嗥之聲響成一片,數條人影,已在這一照面之下,震飛到三丈之外,踣地不起!

人影遽然一分,又告會合。

血紅勁氣,再度卷出,血箭亂射中,又有近十的高手橫屍當場!

眼看不須幾個照面,這數十個「白骨教」的高手,將半個不剩,全部伏屍。

恐怖,血腥,瀰漫著全場,死亡的畫面,層層疊出。「活閻羅」似已存心要屠盡所有白骨教徒!

驀在此刻-一聲沉喝,破雲傳來,聲音不大,但卻入耳驚心,似含有無窮威力:「住手!」

場中人影,在這一聲沉喝傳來之後,倏然分開,但那數十個不顧一切出手相拼的高手,只剩下寥寥十幾人,其餘的,已變作了慘死冤魂,陳屍現地。一條人影,如幽靈般的現身場中,赫然是那神秘的蒙面怪客。

陳霖心中不由一震,不知蒙面怪客又何以在此現身。但蒙面怪客終竟是自己的恩人,而且似與父親所掌的「桐柏派」有極深淵源,只好躬身為禮,道:「前輩光臨有何指教?」蒙面怪客聲音凝重十分的道:「孩子,你真的要殺盡所有在場的白骨教中人?」陳霖一頓之後,道:「不錯,他們所行所為死有餘辜!」「你不嫌殺孽過重?」

「八旗幫自幫主以下,被殺的不在少數……」

「你與八旗幫有何淵源?」

「談不上淵源,後輩只是為所當為!」

「你殺的人也不算少了,應該放過這些奉命行事的人!」陳霖俊目一掃那些如待宰羔羊般的白骨徒眾,忖道:「是的,他們固然可殺,但總是被人控制指使的可憐蟲而已!」惻隱之心一生,殺機驟滅,道:「放過他們可以,但難保不會捲土重來!」「白骨教徒數以千計,你能殺的盡嗎?」

「但後輩決不容白骨教再侵犯八旗幫一草一木?」

「這個我可以負責,今後八旗幫將不會再發生意外事端!」陳霖激奇的道:「前輩能負這個責?」

「當然!」

「憑什麼?」

「這個你可不必問!」

陳霖茫然的凝注了這神秘的蒙面怪客半晌,但他什麼也沒有看出來,只有一雙如寒星般的眼神,透出面巾之外,是那麼的神秘、威稜、深不可測,心念幾轉之後,道:「後輩的朋友,也就是該幫嫡傳後人楚姑娘,將出掌八旗幫!」

無數雙眼睛,齊朝楚玲射去,八旗幫徒,更是激動不已,楚玲粉腮升起兩片紅霞,疾行幾步,激動的向陳霖道:「霖哥!我不要出掌八旗幫!」陳霖劍眉一蹙,道:「玲妹,你要眼看『八旗幫』因此而煙消雲散,何況,令尊照理該是上任的幫主,現在令尊和舊幫主已遭不幸,舍你而誰?」楚玲不由默然,她的芳心卻激蕩不已,她有些怕,她自知功力有限,如何能當一幫之主,但她卻無法駁回陳霖的話,自己確實是名正而言順的啊!蒙面怪客,不待陳霖出聲,已揮手傳言,遣散了那些白骨教徒。

一場駭人的血劫,算要被中途戢止了,「八旗幫」總舵,又恢復了寧靜。楚玲在眾人的簇擁下,進入總舵,她在無可奈何之下,接任了幫主,收拾殘局,她是多麼的不願意啊,她只望伴著情郎去圓那絆色的夢!接任幫主之後,她將常伴寂寞,備嘗那相互思念之苦。

蒙面怪客神秘的有如神龍,就在陳霖一行進入總舵之際,悄然的離開了,他如鬼魅般的出現,又如幽靈般的消失。

陳霖目前最急迫的事,是要赴鍾小翠和「天音叟」之約,他必須要從「天音叟」的口裡,探詢出「飄萍客李奇」的下落,只要尋到「飄萍客李奇」,他就可以揭開父親生死之謎,和當年赴「百幻書生」之約的經過,同時,也可以在「飄萍客李奇」的口裡,探測蒙面怪客的來路。

蒙面怪客的離奇舉動,使陳霖感到莫大的困惑!

如果說蒙面怪客確實與「桐柏派」有淵源的話,「飄萍客李奇」是「桐柏派」掌門人亦即自己父親的師弟,不可能不知道端倪。

到目前為止,殺母的仇人「四毒書生」下落未明,父親生死莫卜,殘害伯父的兇手只有「無極派」掌門「陰陽掌李政芳」朝過相,但他卻已經陳屍大別山下,不知死於何人之手,如果不是蒙面怪客突然現身阻止的話,他已經替伯父除了一個仇人……千頭萬緒,齊涌心頭,使得他憂心如焚!

「玲妹,啊!不!幫主,我預祝你重振八旗幫,我現在要離開了!」

楚玲面上立現幽怨之色,起身離座道:「什麼,你要走了?」「是的,我不得不走,很多的事情等待了結!」

「你不能陪我些時?」

「玲妹,我會再來看你的!」

楚玲慘然一笑道:「你還會來嗎?」

「為什麼不?」

「霖哥,我送你一程!」

「好!」

兩人離開總舵,向「鳳儀坳」外緩緩並肩馳去!

「霖哥,我有點膽怯!」

「為什麼?」

「我能擔得了幫主的重任嗎?」

「難道你不顧令先尊在生時的心愿,他老人家對於『八旗幫』是重視如第二生命的,不然他不會隻身赴難,你應該勇敢的站起來,以慰泉下之靈!」楚玲默然,兩粒豆大的淚珠,滾下粉腮,又道:「可是我的功力你是知道的,我怕……」

「這點不必顧慮,蒙面怪客親口應允擔保不會再有人來尋釁……」

「這蒙面怪客到底是什麼來路?」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不久就會弄明白的,我僅知他的功力奇高,行事詭秘,可能與家父的門派有特殊關係存在,總之他不會有惡意的!」「我總覺不安,從他的眼睛中,我真覺的感到他似有別的用心!」

「這個,玲妹,我們暫時不談吧!哦!對了,我有樣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

陳霖神秘的一笑道:「這東西是無形的,到坳外再說吧!」

轉眼之間,兩人已停身坳外的一株楓樹之下,陳霖首先開口道:「玲妹,我想傳你一套劍法,和幾句練功口訣,這就是我所說給你的東西!」

楚玲在一喜之後,又面色凝重的道:「霖哥!武林規矩,本門武功例不傳泄外人,這事如讓令師……」

「這個你毋庸多慮,我所傳給你的是由本門劍法脫胎而出的一套劍法,形式上已完全改觀,但威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於是陳霖指比口述,一會工夫,楚玲已領悟於心,他像是做了一件生平最愜意的事,冷漠的面上,飄過一抹笑意,是發自內心的笑!

楚玲離情別緒滿心懷,終於忍不住再度問陳霖道:「霖哥,你不能多陪我些時,即使是一天,或半天?」說著一臉希冀渴望之色。

陳霖無限歉疚的道:「玲妹,我心急如焚,我怕誤了我師妹鍾小翠之約,那影響太大了!」

「有這樣嚴重嗎?」

「是的,我必須要尋到一個人,而此次的約會是唯一的機會,這個人關係著我的一生,我不能錯過這機會!希望你能諒解!」

楚玲眼圈一紅,凄聲道:「霖哥,你會再來嗎?」

「會的,一定會的!」

楚玲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惶急的道:「霖哥,我們疏忽了一件事!」

「什麼事?」

「劍!先父所佩的劍,那是『八旗幫』傳代之寶!」

陳霖也想起來了,在他剛離「血池別府」到達「生死坪」上之際,楚玲的父親「湘鄂一劍楚文鼎」和他的師弟八旗幫主江鯤,曾因了這一柄劍而師兄弟相約決鬥,這件事楚玲曾和他談過,現在他們都死了,但這柄劍卻不能丟失的呀,這是「八旗幫」的象徵,而且也可以說是心上人父親的遺物!「玲妹,不要焦急,我們分頭查訪,總要把它尋回來,依我看八成是落在『白骨教』中人之手,好在我不久有『白骨教』之行,我會乘機查探!」楚玲無可奈何,但又感激的點了點頭,道:「只好這樣了!」

「玲妹,我們該說再見了,願你珍重!」

「霖哥!……」

千言萬語,萬種情思,盡在這一聲輕喚之中!

兩人又情不自禁的擁抱在一起,吻!瘋狂的吻!無言之言最真摯,無聲之音最悲哀,吻!代替了他們彼此要說的話!

融化了!

陶醉了!

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有韻律的跳動,震顫!這是最可貴的一刻,也是最傷懷的一刻,因為這一吻之後,他們要分離了,將來,誰也無法預料!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們從迷茫中醒來,現實使這一刻的歡愉變成泡影!他們相對的笑了,笑得很凄然,離別,在一雙情人來說,是最最傷神的一回事!

他們在珍重聲中,黯然的離別了!

陳霖不敢再回頭多看一眼,用極快的身法電射星旋而去。

楚玲目送情郎的身影消失,懷著像是失望、空虛、悵惘,又像是滿足、安慰的複雜心情,緩緩向坳內馳回!

且說陳霖一路疾馳,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已快出了草山的範圍,「鳳儀坳」已被拋在十里之外!

眼前,是一片狹長如帶的棗林,官道已隱約在望。

突然-一聲令人心顫神搖的嬌脆之聲,飄傳入耳:「好俊的身法!」

陳霖不由心中一動,疾剎住飛射之勢,輕靈妙曼地劃了一個半弧,停下身形,俊目掃處,只見數丈之外,棗樹叢中,露出一個女人身影,羅袖飄飄,裙裾輕揚,頭面被密葉遮掩,看不真切,但胸部以下,卻十分清楚,曲線玲瓏,浮凸剔透,令人一看之下,絝念頓生。

陳霖看了一眼之後,心忖:「管她呢,自己應辦的事還多著!」轉念正待……那含有無限魅力的聲音又告傳來:「活閻羅,彼此相見,亦屬有緣,何不停下一談!」

陳霖這一來不理對方也不成了,不知這女子是什麼樣的人,何以一語便能道出自己的名號,心念之中,轉回身來,當眼光再度觸及那窈窕絕倫的誘人體態時,心中又不自禁的怦然一動,冷冷的道:「林內是哪一位,喚住在下有何見教?」

一陣扣人心弦的格格嬌笑過後,那脆生生的聲音又道:「閣下何不請過來一見?」

「尊駕何人?」

「見面自知?」

陳霖冷冷一笑道:「在下沒有閑工夫廝纏,對不起……」

「哼!架子倒不小!」

隨著話聲,陳霖只覺眼前陡然一亮,棗樹之後,轉出一個天仙化人也似的少婦來,美,美得不像是凡俗中人,從頭到腳沒有一樣不美,尤其那一雙勾魂攝魄的眸子,閃動之間,發散出使人著迷的光彩!

天下竟會有這樣美的人!

陳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對方太美了,美得近於虛幻!

他見過「江湖一美何艷華」,在記憶中自己的母親「武林之花郭漱玉」

輪廓宛在,然而和這當前的少婦一比,便黯然失色了。

吳如瑛,楚玲-她們也同樣的美賽天仙,但在她們的身上似乎缺少了什麼東西!

他感到有些手足無措!一顆心怦怦而跳,一張俊面,也發起燒來!

一陣如蘭似麝的異香飄處,那少婦已婷婷玉立在身前不及一丈之地,正用那雙美得可怕的眸子,註定自己,臉上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不敢和她對視,想移開目光,然而不能夠……。「活閻羅,你感到很突兀,是嗎?」

聲如乳鶯出谷,玉盤落珠,每吐一字,心弦就為之震顫一下。

冷傲孤僻成性的他,似乎已變了另外一個人,感到從未有過的窘迫,好半晌之後才吐出了幾個字道:「請問芳名大號如何稱呼?」

「格格格格!」又是一陣魅人至極的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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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冷月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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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伊人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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