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影飛魔

第七章 血影飛魔

陳霖和楚玲,雙雙縱起身形,向林外射去,為了不讓楚玲落後,陳霖僅以五成功力馳行,饒是這樣,楚玲以全力展開身法,只勉強和他馳了個並肩。陳霖心中焦灼不已,恨不能一下飛到「生死坪」。

「血池」是「血影門」的發祥之地,他現在既然成了「血影門」第三代掌門,對於門派所在地的尊嚴,當然要維護。

他在甫離「血池」之時,就曾傳言江湖,「血池」十里以內不許人窺視,否則殺無赦,現在竟然有人公開揚言要在「血池」畔的「生死坪」展開一場空前決鬥,視禁令如無物,顯然這其中有著莫大的蹊蹺,也許正如楚玲所說,這是一個陰謀!

不言可喻,這陰謀是針對自己。

而且其中有二教一會的人,也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心裡現在只有一個意念,就是-殺!

驀然-身後傳來一陣破空之聲,接著一個聲音喝道:「與老夫停下!」

陳霖和楚玲互望了一眼之後,雙雙剎住身形,轉身面對來路……數條人影,從林中飛射而出,停身在兩丈之外,當先是一個年約五十上下,面目陰鷙的老者,后隨八個佩劍的勁裝大漢。身形停妥之後,那八個佩劍的勁裝大漢,一字形排列在那老者的身後,只見那老者滿臉怨毒之容,雙眼帶煞,緊盯著陳霖和楚玲,一不稍瞬。

楚玲面目失色,輕聲向陳霖道:「霖哥,這老者就是那『青衣秀士李司良』的父親,太極門掌門人『陰陽掌李政芳』,可能他已發現那小賤的屍……」陳霖一聽這當面的老者,正是昔年殘害伯父『玉金剛陳其驥』的三個兇手之一,不由一陣熱血沸騰,俊面之上,立呈殺機,一擺手止住楚玲的話,正待……那老者這時已恨恨的首先發話道:「老夫之子是你倆所殺?」陳霖冷冷的道:「不錯,是我殺的!」

老者登時目眥欲裂,全身簌簌而抖,戟指陳霖道:「小鬼,老夫不把你和這賤人挫骨揚灰難消心頭之恨!」

楚玲一聽對方竟然罵自己是賤人,適才林中險些被「青衣秀士李司良」

污辱的一幕,又現心頭,粉面一變,正待欺身……陳霖一拉楚玲的衣袖,搶先向那老者道:「閣下就是太極掌門陰陽掌李……」

「不錯,小鬼!」

「嘿嘿,好極了,在下正要找你閣下結一筆帳!」「陰陽掌李政芳」激奇的道:「找老夫?……結帳?」「嗯,一點不錯!」

「小鬼,你叫什麼名字,何人門下?」

陳霖心裡電轉道:「索債尋仇,應光明正大而為!」當下冷笑一聲道:「老狗,聽真了,『活閻羅陳霖』就是小爺!」此語一出,「陰陽掌李政芳」不禁老臉失色,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他身後的八名劍手,也齊齊面露驚駭之容!

想不到這俊美冷漠的少年,就是震撼江湖的「血魔」傳人「活閻羅」!

「陰陽掌李政芳」一派之長,而且又悲愛子被殺之痛,怔愕了片刻之後,陰惻的一陣獰笑道:「活閻羅,首先你回答老夫,為什麼要向老夫的愛子下毒手?」

陳霖略不為意的道:「仗持所學,強姦婦女,不殺何待?」

「你是所聞,還是目睹?」

「親目所見!」

「陰陽掌李政芳」臉色又是一變,道:「活閻羅,殺人就得償命!」

陳霖冰寒至極的一陣狂笑道:「老匹夫,你說得半點不差,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今天可算得上是天假其便,少爺正好向你結算一筆舊帳!」

「陰陽掌李政芳」見對方又再提起舊帳,忖道:「奇怪,這小子出道江湖未久,與老夫素無瓜葛,有什麼舊帳好結?」茫然的道:「什麼舊帳?」陳霖又想起「百盤地闕」之中,伯父「玉金剛陳其驥」那一副不成人形的慘像,還有自己父親的下落……冷哼一聲道:「李政芳,你認識『玉金剛陳其驥』這個人嗎?」

「陰陽掌李政芳」頓時如被蜂螯,打了一個寒顫,面色陡然轉青,半晌才道:「認識又怎樣?」

「既然認識就好辦,他托我向閣下討一筆舊帳!」

「他沒有死?」

「嘿嘿嘿嘿,他自被你等毀容殘肢之後,十多年來,度著生不如死的凄慘歲月,他死了,在把他的心愿交付與我之後!」「陰陽掌李政芳」冷汗遍身,心寒膽顫,想不到「玉金剛陳其驥」還竟然不死,而把這段秘密托在一代魔尊的傳人「活閻羅」手中,這小煞星功力深厚,殺人如草芥,看來今天便是不了之局,即算躲得過今朝,爾後的牽纏將不知伊於胡底。

他愈想愈覺膽戰心驚……陳霖眼中閃射出兩股冷電似的棱芒,前欺數步,沉聲道:「李政芳,你據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只取你一個人的性命,否則的話……」

「陰陽掌李政芳」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噤,道:「否則怎樣?」

「血洗太極門!」

這五個字,有如五個焦雷,震得這一派之長的李政芳耳內嗡嗡作響,他身後的八個劍士,也為這一句充滿了血腥恐怖的話,震得驚魂出竅。

「陰陽掌李政芳」強捺心神,咬牙道:「你究竟是誰?」

陳霖冷冷一哂道:「我就是我,還會是誰!」

「陳其驥是你什麼人?」

「這個你用不著廢話,現在你聽著,你當年和華山派掌門『美髯客陸文龍』,『絳珠仙子朱薇』聯手殘害『王金剛陳其驥』是否與『百幻書生』約斗桐柏掌門陳其驤有關?桐柏掌門下落生死如何?說!」

「陰陽掌李政芳」幾乎被震得失去了知覺,驚悸莫名連退了三個大步,十多年前的沉案,想不到還會翻現,而且是翻在這恐怖人物的手中……楚玲卻不知雙方究竟在談些什麼,只獃獃地怔立一側!

陳霖又逼近兩步道:「李政芳,你說是不說?」

「我……我不知你在說些什麼?」

「哈哈,一派之長,竟然撒起賴來了,你不知情,我決不勉強你,你不說,自然有旁人會說,不過我是言出必踐,今天,現在,你們九個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同時,我再重申前言,我將血洗太極門!」

太極掌門「陰陽掌李政芳」見事已至此,頓生一拼之心,兩手向左右一揮,八個劍士長劍出鞘,人影閃晃之中,各按八卦方位站定,把陳霖圈在核心。

陳霖根本就不把這些人放在眼下,故作不見,仍冷冷的向李政芳道:「老匹夫,你不要後悔?」

「陰陽掌李政芳」把心一橫,厲聲道:「活閻羅,你欺人忒甚,今天不見真章不休!」

接著口裡喝一聲「攻!」

八個劍士,長劍一領,各向陳霖攻出一劍!

別看輕了這八個劍士,這一攻之下,八隻長劍,寒芒映日生輝,以八種不同招式,同時攻出,竟然形成一剛一柔兩種劍風,向中央疾漩!

陳霖心頭不由一凜,雙掌連圈疾划,數圈駭人至極的勁波,朝四外暴卷狂涌而出,「砰!砰!」聲中,八名劍士的長劍被卷得倒劈而回,不由亡魂皆冒,齊向後退三步,但每個人的位置依然不變!

「陰陽掌李政芳」從背脊骨里冒出寒氣,這「八卦劍陣」是「太極門」

專用以克制強敵而用,威力之強,無與倫比,想不到在「活閻羅」舉手之間,便被迫開,以下的厲害變化,也因之無從施展!

看起來這「活閻羅」的功力,較之江湖傳言還要更厲害十倍,他聲言要血洗「太極門」

決非虛語!想到這裡,更是心碎膽裂!神魂飄蕩。

八個劍士被迫退之後,忽聽其中之一大喝一聲:「變!」八個人登時走馬燈般的繞著陳霖疾轉起來,愈轉愈急,掌中劍也隨著疾舞,剎那之間,已分不清人影劍式,只見一道光環,發出陣陣「嗤!嗤!」劈風銳嘯,旋轉不息,兩股不同勁道,朝中心點疾卷猛漩!陳霖一陣眼花繚亂,幾乎立不住腳!猛可里,以七成勁力,向光環劈出一道排山勁氣!

「波!」的一聲巨震,那光環一窒之後,又漩轉如故!

陳霖連劈了三掌,竟然破不了這光環!心裡猛省道:「這光環是以八名一流劍手組成,由劍身發出真力,成漩流之勢,自己再多劈幾掌,也生不了作用,掌勁再強,也得被那渦流帶向一邊,反而增加了中心漩力,這是一種借力制敵的打法!」

心念之中,十指齊揚,分向左右射出五道紅色指風!

陳霖自接受了「玉金剛陳其驥」輸以功力之後,本身已具百年修為,差堪可與三百多年前的師尊「血魔唐中巨」相比擬,只是他自己還不甚了了而已。

「噝!噝!」連聲,十道紅光閃閃的指風,徑穿光環而出!

數聲凄絕人寰的慘嗥,破空而起,光環乍滅,人影遽停,地上,四具屍體,尚如噴泉似的冒著鮮血,顯然是被指風洞穿前胸而死!

餘下的四名劍手,一個個面呈死灰之色,觳觫不已!

一旁的楚玲,算是第一次見識了情郎的身手,既驚且喜。

「陰陽掌李政芳」既悲愛子慘死,又傷門人喪命,一時之間,雙目盡赤,欺身上步,更不打話,雙掌揚處,一冷一熱兩股不同勁氣,暴卷而出。

陳霖反應之速,回異常流,右掌拍出一股如山勁道,迎向對方的炙熱陽掌,左掌疾圈連划,消卸對方其寒激骨的陰掌!

「砰!」的一聲大響,雙方身形各自一晃。

「陰陽掌李政芳」略不稍息,揚掌挾以畢生功力,猛揮而出,洶湧如潮的勁氣中,夾著炙熱如焚的罡勁,怒卷而出……。陳霖冷哂一聲,單掌以八成功勁劈出!

就在雙方勁氣將接觸的剎那之間,「陰陽掌李政芳」的冰寒陰掌,已告悄沒聲的颯然飄出!……「砰!」的一聲巨震,「陰陽掌李政芳」手腕如折,氣翻血涌,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個大步,同一時間,他那后發的陰柔掌風,竟告觸及陳霖的身體。陳霖一掌震退對方,忽感一股陰寒之氣罩體而來,閃避封卸均所不及,急切里猛運真力,準備硬接,豈知他這一意勁運功,「血影神功」立生妙用,一層淡淡的紅光,透體而出,那陰寒之氣,竟然被消卸得乾乾淨淨!

「陰陽掌李政芳」見自己所發的一記陰掌,已著著實實的劈中對方,滿以為至少也得使對方受點輕傷,豈知對方竟行所無事,連半點反應都沒有,不由亡魂皆冒,這種功力身手,確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心知再斗下去,老命決然不保,但對方能放過自己嗎?心念動處,忽想起一個計策來!……陳霖並未跟蹤進擊,他知道對方雖是一派之長,但要取對方性命,易如反掌折枝,當下目射驚人煞光,緊緊照定對方,冷然道:「李政芳,你甘冒太極門被血洗之險,也不願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

「陰陽掌李政芳」已經胸有成算,陰陰地一笑道:「活閻羅,你所提的問題,我無法回答你!」

「為什麼?」

「因老夫昔年只是受人之託,對於內幕根本不甚瞭然!」「真的」?

「老夫一派之長,言出如山!」

「那誰才能答覆這個問題?」

「絳珠仙子!」

「他現在何處?」

「已上了『生死坪』參與一項決鬥!你何不徑上『生死坪』去找她?」

楚玲在一旁忍不住道:「楚哥!『生死坪』的決鬥恐是一場陰謀,你別聽他的……」

「陰陽掌李政芳」把一雙怨毒至極的眸子,狠狠的往楚玲盯去,楚玲被看得打了一個寒噤,把下面的話咽回去了!

陳霖早就知道「生死坪」的決鬥可能是一項陰謀,目的當然是對付自己,現在「陰陽掌李政芳」要自己上「生死坪」去找「絳珠仙子」,分明是一種託辭,因為「陰陽掌」本身也是往「生死坪」而去,這個中蹊蹺,他焉有不曉之理,當下也不說破,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前欺兩步,道:「李政芳,我相信你的話,我會去找『絳珠仙子』那不要臉的女人!」

「陰陽掌」面上掠過一絲難以覺察的喜色,道:「她會圓滿的答覆你一切!」

陳霖微一點頭道:「我相信她不敢不說,不過話又說回來,閣下已自承曾經參與殘害『玉金剛陳其驥』,這筆帳你不會再推到別人頭上了吧?」「陰陽掌」滿以為巧計得售,誰知對方依然不放過自己,登時汗流浹背,面現灰敗之色,驚悸莫名的道:「活閻羅,老夫的兒子已慘死在你的手裡?」「那是他咎由自取!」

「你打算怎麼辦?」

陳霖冰寒至極的悠悠說道:「現在,你們五個先交出性命,待本人究明真象之後,再決定是否血洗太極門,這樣辦很公道了吧?」

「陰陽掌」和四個太極門劍手,登時驚魂出竅!

人-在生命瀕臨絕望的邊緣時,會不顧一切的起而反抗,這就是俗語所說的「狗急咬豹子!」

五個人凄厲得有如哀鳴似的哼了一聲,同時撲向陳霖!

「陰陽掌李政芳」作勢是撲向陳霖,其實目的是在楚玲的身上,他盤算只要能挾持住楚玲,才能死中得活!就在四隻長劍攻出的剎那,身形一轉!電閃襲向楚玲。

楚玲全神注在陳霖這邊,做夢也估不到「陰陽掌李政芳」會來這一手,待到驚覺,對方的五指,距自己的肩頭已不及三寸……不由尖叫了一聲,本能的塌肩閃讓,揚掌反削-

「陰陽掌李政芳」身為太極掌門,功力自有非凡的造詣,雖然對付陳霖顯得不濟,但對付楚玲,可就遊刃有餘了,何況他出手突襲,是志在必得,焉能讓楚玲逃出手去,左手抓出之後,右手五指也告從另一方位抓出,詭奇無方!

眼看楚玲避無可避。就要……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四聲慘嗥,本著一聲悶哼,幾乎是同一時間傳出!

只見「陰陽掌李政芳」踉踉蹌蹌的退到一丈之外,面色凄厲如鬼,地上,又增加了四具屍體。

陳霖在一個照面之間,毀了四個太極門的高手,還傷了太極掌門,在千鈞一髮之間,解了楚玲之危,這種功力,可稱得上出神入化,匪夷所思了!楚玲驚魂甫定,粉面悸色未消,怔怔的看著意中人!

陳霖朝「陰陽掌」嘿嘿一笑道:「李政芳,你想弄鬼無異是白天做夢!」「陰陽掌李政芳」魂兒飛上了半天,久久之後,才厲聲道:「活閻羅,你這般趕盡殺絕,天也不容你!」

陳霖嘿嘿一陣狂笑道:「李政芳,你還配談得上這個『天』字,像你等這些江湖敗類,死有餘辜,天不容我那是另一回事,首先,我就不能容你們!「活閻羅,桐柏派與你究竟有何干連,而使你賣命以赴?」「這個你不必管,『桐柏派』復派之日,就是『太極門』『華山派』在武林除名之期,現在,念在你是一門之長,你自絕了吧!」「活閻羅,你不必張狂,你的末日也在不遠了!」

話聲中,身形一側,就待……陳霖冷笑一聲,已如鬼魅般的攔在頭裡,不屑的道:「掌門人,你逃不了的,你是自絕,還是要我動手?」

「陰陽掌李政芳」不由仰天一陣慘笑!……驀然——一條人影,電閃瀉落場中,紋風不動,點塵不驚,單憑這一點,就可判斷出來人的身手必定也是相當駭人。

場中各人,均為之心中一震!

只見來人赫然以布巾蒙面,只露出兩點如寒星也似的眼神!陳霖一見來的竟是一度在桐柏山「碧雲山莊」留柬,又復從二教一會及七大門派手中,救脫自己的蒙面怪客,忙趨前兩步,深施一禮道:「前輩別來無恙,在下敬謝日前援手之德!」布衣蒙面怪客沉聲道:「不必了,孩子!」

陳霖想起桐柏山中遍地伏屍,以及數度現身援手的事,認定這蒙面怪客必定與桐柏派有相當淵源,他想問,但總是開不了口,因為對方曾經拒絕過自己的問話。

楚玲蓮步姍姍,走到陳霖身側,輕輕道:「他是誰?」陳霖茫然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陰陽掌李政芳」乍見蒙面怪客現身,先是一震,繼之面上恐懼之容全消,及至看到雙方竟然還是舊相識,面上又飄起一片疑雲。

蒙面怪客目如寒星,掃了在場的三人一眼之後,徐徐向陳霖道:「孩子,你這是做什麼?」

陳霖冷冷的道:「後輩與他清理一筆舊帳!」

「舊帳?」

「不錯!」

「什麼樣的舊帳?」

陳霖心裡電轉道:「對方此刻身份未明,我還是不說真象為妙!」隨道:「晚輩系受人之託!」

蒙面怪客目光一不稍瞬的盯住陳霖,道:「受何人之託?」「玉金剛陳其驥!」

蒙面怪客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略一沉思之後,道:「我不問你所受託的是什麼一回事,但我鄭重的告訴你,你不能殺他!」

陳霖心裡不由一動,訝然道:「晚輩何以不能殺他?」蒙面怪客神秘的道:「這個你不必問,日後自知!」「晚輩恐怕難以從命?」

蒙面怪客不由一怔,隨既哈哈一笑道:「孩子,你信不過我?」陳霖心裡大感為難,對方對自己有過救命之恩,而且從桐柏山那件事來判斷,這怪客可能與桐柏派有極深淵源,甚或是自己的長輩,可能其中還有別故,但伯父「玉金剛陳其驥」的話,猶在耳邊,對方不但是參與殘殺伯父的主凶之一,而且父親的生死下落,也要著落在他身上,豈能輕易放過!

頓時遲遲不能回答!

蒙面怪客似已察知陳霖心意,又道:「孩子,如你信不過我的話,只管照你意思去做!」

「陰陽掌李政芳」驟然老臉變色,狠狠地盯了蒙面怪客一眼!楚玲女孩子家,心細如髮,對各人的微妙表情,惑然不已。陳霖十分為難的道:「並非是信不過前輩,只是……只是……」只是什麼,卻說不出來!

蒙面怪客又是一個哈哈道:「孩子,他是一門之長,你怕將來找不到他?如果將來你認為我的話不對,你隨時都可以到太極門所在地去找他,在你來說,不會是難事吧?」

陳霖一想,不錯,毅然道:「好,就依前輩的話,暫時放過他!」

蒙面怪客嗯了一聲,轉頭向太極掌門「陰陽掌李政芳」道:「閣下可以走了!」

「陰陽掌李政芳」瞥了地上九個弟子的屍體一眼,又無限怨毒地朝陳霖一掃,狼狽的轉身馳去,兩個起落,已消失在視線之中。

蒙面怪客這才轉回頭來向陳霖道:「孩子,你是否是趕往『血池』畔的『生死坪』?」

「是的!」

「你已風聞有人要在那裡展開一場空前決鬥的事?」

「是的!」

「令師知道嗎?」

陳霖含混的應了一聲!

他的師父「血魔唐中巨」已死於三百多年前,他是遺命所傳的弟子,在一般武林人的心目中,「血魔」是一個全身赤紅如血染的怪人,陳霖曾以「血影神功」運集后的面目出現過幾次,所以被誤認為是「血魔」!

但,所有的人又都懷疑這「血魔」的身份,因為人不可能活到三百多年之久,再則「血魔」幾度現身,功力固然高絕,但與傳說中的「血魔」又相去甚遠,所以,這是一個謎,存在於每一個武林人物心中的謎!

蒙面怪客又進一步問道:「你不與令師一道嗎?」

陳霖又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反問道:「前輩難道也是此次決鬥中的一分子?」

「不是!」

「我猜前輩也是趕往『生死坪』?」

「不錯,但只是抱一種看戲的心理而往!」「前輩能否見示此次決鬥的雙方是些什麼樣的人?」「我也只是風聞,詳情如何,不得而知!」

「哦!」

蒙面怪客再次深深地注視了陳霖一眼,道:「孩子,再見了!」「再見!」人影一閃而起,再閃而沒!

楚玲適才向陳霖道:「霖哥,你們是舊識,但你說不知道他是誰?」

「是的!」

「我不懂?」

「因他曾出現過數次,而且曾對我施過援手,但又不肯道出來歷,所以我認識他,但也可以說是不認識他!」

「他為何要阻止你對太極掌門下手?」

「這個卻不得而知!」

「我想其中有什麼蹊蹺!」

「何以見得?」

「當這蒙面怪客現身之時,那『陰陽掌李政芳』曾面露喜色,懼意全消,似乎預知他的性命已有了保障,及后蒙面怪客見你不允罷手之時,曾說……照你的意思做吧……他的臉色又是一變,而且狠狠的盯向蒙面怪客,所以我斷定必有內情!」陳霖心裡忖道:「不久之前,蒙面怪客為了保全桐柏基地的『碧雲山莊』曾使無數意圖襲擊桐柏派的江湖人物伏屍,諒來決不會對自己有何惡意,同時,即使他心存不軌,我又何所懼呢!」當不微微一笑道:

「諒來還不至於,不過,我記住就是了!」「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哦!玲妹,我們應該暫時分手!」

楚玲面上掠過一抹凄然之色,道:「為什麼?」

「我必須以極快的速度趕赴『生死坪』,去阻止這一場決鬥,以維『血影門』的禁約尊嚴,同時如果這是一項陰謀的話,兵凶戰危,我不願你去冒這個險,捲入漩渦之中,你懂得我的意思嗎?」楚玲點了點頭道:「是的,我知道我的武功有限,恐怕不能為你相助,反而使你感到累贅……」

「玲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不願你捲入江湖是非之中!」「我知道,但我說的也是實話呀!」

「玲妹,時間緊迫,我們再見吧!」

「我們能再見嗎?」

「為什麼不?」

「你不會忘記我吧?」

「不會的!」

陳霖口裡這樣說,心裡卻不由打了一個結,他想起曾失身於自己而且又曾海誓山盟互約白首的柯如英,他內心升起一絲歉意!

楚玲卻在回想自己被「青衣秀士李司良」剝得一絲不掛的那一幕,芳心之中,感到無比的恨和自卑,雖然對方已被心上人劈死,但這種羞辱在她少女清白的生命史上,將是不可蘑滅的污點啊!

想著想著,不由幽凄的嘆了一口氣!

陳霖歉然的道:「玲妹,我們分手只是暫時,我想再見的時間不會太長的!」

楚玲凄然一笑道:「霖哥,我知道我不配愛你,就讓我在心裡永遠留著你的影子吧!你曾說過你愛我,憑這句話,我已感到十分滿足了!」

「玲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因為……我已被那賊子……」說至此,語帶嗚咽,粉面之上,一片凄楚之色,大有泫然泣下之概。

「玲妹,你還是清白之身呀!再說那小子已死了!」

楚玲用衣袖一拭雙目,情深無限的仔細端詳了陳霖一眼,道:「霖哥,願你珍重,你該走了!我會永遠記住你的!」

兩滴清淚,再也忍不住,終於滾下了粉腮!

她美得像一朵恬靜高潔的百合,那兩滴淚珠,像早晨花朵上的露珠,陳霖不由怦然心動,一種不可遏制的力量,使他情不自禁的上前兩步,握住楚玲的一雙柔荑,一陣陣的少女幽香,撲鼻而來,使陳霖陶然欲醉。

四目交投,熠耀著青春的火花!

在彼此的眼中,他和她看到了彼此在期待著的東西!

於是——四瓣火熱的嘴唇,湊在一起了,一種微妙的快感,像電流似的傳遍全身,這一刻,似乎世界上的一切,都已不復存在,兩人摟抱的更緊了!

一種進一步的原始需要,同時從兩人的心中升起,熱潮使得雙方鼻息咻咻,陳霖由此而聯想到「和合會」石牢之中,與柯如瑛荒唐的一幕,不禁悚然而震,輕輕推開楚玲的嬌軀,柔聲道:「玲妹,我真的該走了!」

楚玲像是從一塊旖旎的夢景中醒來,粉腮之上紅暈未消,秀眸之中還閃爍著薄醉似的光輝,向後退了一步,用手指輕掠鬢邊的髮絲,嬌羞的道:「霖哥!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吻,直到生命褪色的那天!」

「玲妹,我也會的!」

楚玲面上又回復黯然神傷之色,幽幽的道:「多情自古空遺恨,好夢由來最易醒,霖哥,我多麼希望長在夢中啊!可是我心裡老是感覺到……唉!讓命運去安排吧!我何必苛求呢!」

陳霖見她老是說喪氣話,一絲不祥的預感,倏上心頭,但仍微笑道:「玲妹,命運就在自己的手中,我們沒有理由去妄測未來!」

「是的,霖哥,但願如此!」

「珍重,再見!」

「你也珍重!」

兩人各懷不同的感觸,黯然的分別了!

楚玲是第一個闖進他心扉的人,而柯如瑛卻奉獻了她的貞操,這兩人之中,他難以取捨,她倆的美,各擅勝場,一個是幽谷百合,一個是盛開的芍藥!

他冷傲孤僻,但仍脫不了人性的枷鎖,人本來就是感情的動物啊!

陳霖一路疾馳,但楚玲的婷婷倩影,始終在他的腦海浮沉,揮之不去。

一盞熱茶的時間過後,大別山蒼鬱的面目,又遙呈眼前。

陳霖豪性大發,綺念全消,隨之而生的,是那一股自小被環境所孕育成的恨。

驀然——一樣怵目驚心的東西,呈現眼帘,他雖在飛馳之中,但一瞥之下,已認出那是一具死屍,橫陳在林綠的疏落樹叢之下。

陳霖猛剎身形,就空劃了一個半弧,颯然飄落在那死屍之旁,一看之下,心中更是震顫不已,這具死屍,赫然是那太極掌門「陰陽掌李政芳」。

這究竟是誰下的手?

陳霖跌腳痛恨不已,蒙面怪客一席話,使「陰陽掌李政芳」脫出自己手下,卻又不知被什麼人殺死,使自己失去了為伯父報仇的機會!心頭倏地升起一個怪念頭道:「會不會是蒙面怪客下的手?」

但這不可能呀!蒙面怪客開脫他於先,就不會殺之於後!誰是兇手呢?

「陰陽掌李政芳」身為一門之長,躋身七大門派,武功豈是泛泛,竟然在離開與自己拚鬥的場所僅半個時辰,而被人殺害!陳霖茫然了,百思不得其解。

沉思片刻之後,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暫時放開,一個勁向大別山馳去!

「血池」-殷紅的池水,仍然翻滾沸盪不休!

「生死坪」-三里之內,人影穿梭閃晃,坪中,黑壓壓一片人潮,為數當在三百之間,一個個神情在肅穆之中帶著緊張和焦灼。

其中占最多數的是二教一會的人,也有門派不詳的黑白道高手,更奇的是七大門派中居然也有不少高手在內!這就令人莫測高深了!

近百年來,「生死坪」上雖然決鬥是非無了無休,但像這多的高手聚會,幾乎囊括了黑白兩道的精英,可說是空前的事!說他們是傳言所說的來此決鬥嗎?可是沒有決鬥的跡象!

他們似乎是在等待!

等待誰呢?

自從「血魔」出現江湖之後,曾傳告武林,「生死坪」不得再作為決鬥的場所,「血池」十里之內,不許人窺視,否則殺無赦!

但這些當今的正邪一流高手,卻視禁令如無物,他們的目的何在?

這時——日薄西山,那將沉的太陽,散發著血紅但不刺眼的光芒,照著「生死坪」上下的幢幢人影,顯得有些肅殺的意味!

坪中雖然聚集了這多高手,但卻鴉雁無聲,更顯得事態的不尋常。

突然——一個鬚眉如霜的矍鑠的老僧,后隨將近二十個僧道俗俱全的老少人物,一湧上了「生死坪」,場中頓時起了一陣騷動,紛紛向外移動,空出數丈見方的一塊空隙,老僧一行徑自走入坪中的那方空出的隙地上!

白眉老僧神目湛然,電掃四周的高手一眼之後,聲如宏鐘的道:「老衲少林了凡,為了消弭武林災劫,特率各門派代表,參與各位除魔大會,有請各幫教為首的現身一談!」

隨著話聲,人群之中,走出兩個蒙面男女,一個胸前繪有全幅白骨骷髏頭標誌的老者,和一個身著火紅衫的鷙猛巨人,四人分別自我介紹-「和合會會長」。

「白骨教第一護法生死判胡彪」。

「赤衣教首席堂主大漠之鷲杜倫」。

了凡大師宏宣一聲佛號之後,道:「請問胡施主和杜施主貴教主是否也親臨『生死坪』?」

「敝教主此刻未便現身,請大師海涵!」

「生死判胡彪」和「大漠之鷲杜倫」同聲回答。

了凡大師又道:「血魔唐中巨是三百多年前的魔尊,依情依理,早已作古,而現在竟然有血魔現蹤,顯然其中定有蹊蹺,同時這血魔的殘狠作風,卻不減當年的血魔,行將見武林又將淪入一次浩劫之中,此次以二教一會為首,柬邀各道高手,對付此獠,實是明智之舉,老衲為天下武林蒼生幸甚!」「和合會」女會長格格一笑道:「大師我們已經等候了兩個時辰,未見『血魔』,現身,莫非血魔頭自知不敵,不敢出頭,如果今後血魔頭採取個別報復的手段,後果就嚴重了!」

各人面上,同時一緊!

「生死判胡彪」介面道:「從桐柏山外的三里坪之役看來,這『血魔』功力雖高,但還不至於到如何駭人的地步,依在下之見,如果今天『血魔』不現身的話,我們何妨黑白道聯手,組成一隊,遍踏江湖,至不濟,能把他的傳人『活閻羅』擒獲,『血魔』當不會再龜縮……」

了凡大師道:「施主高見不差!」

「大漠之鷲杜倫」桀桀一陣怪笑道:「日前『活閻羅』曾傷在大師掌下,以徒論師,這『血魔』的身手,也不見得高到哪裡,如果各門派幫教大聯手,『血魔』勢必俯首就擒!」

「生死判胡彪」面上忽現驚疑之色道:「那日現身救走『活閻羅』的那蒙面怪客,不悉是何來路,他功力之高,簡直不可測度,莫非他就是……」「大漠之鷲杜倫」插口道:「據手下回報當日三里坪曾目睹『血魔』是一個全身赤紅如染血的怪物,那蒙面怪客,絕非『血魔』其人,不過,這怪客的身手,確實駭人,他既出面救走『活閻羅』,當然他們之間必有淵源,如果他們聯手的話,後果就不如想象的簡單了!」

「了凡大師」點頭道:「不錯,那蒙面怪客當日曾面告老衲,『血魔』公案自有向武林交代的一天,他既出此語,證明他與血魔之間關係必然密切,依老衲忖度,那蒙面怪客可能就是『血魔』本人,所謂全身赤紅,未始不可喬裝!同時以蒙面怪客身手之高,武林中似從未聽說過有這一號人物!」數人異口同聲的道:「大師所料果然合乎情理,這事無疑義了!」

「和合會」男會長冷冷的道:「無論真假,這『血魔』師徒,傷人的手法,和傳說中三百多年前的魔尊一模一樣,這又作何解釋?」

了凡大師凝重的道:「這就是老衲等秉承各掌門人之命要究明之點!」

驀在此刻——

一陣陰森冰寒的冷笑,倏告傳來,使人聽了毛骨皆悚,但這笑聲,似遠又近,而且聲音來源方向,令人捉摸不定!

場中眾人,登時緊張起來,紛紛變色,傾耳而聽,但卻沒有一人能判出方向!

接著,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像是從虛空之中傳來:「血池十里之內,任何人不得窺探,違者殺無赦!」

聲音不大,但卻字字清晰!

每個人都在心裡暗叫一聲:「血魔!」

場中央的各幫教為首的,各向四外一揮手,坪上聚集的高手,紛紛像潮水般的往四外流瀉,空出中央十丈見方的空間!只剩下了凡大師,「生死判」,「大漠之鷲」,「和合會」男女會長等五個拔尖高手,萬分沉凝的立在坪中央!

空氣頓呈窒人鼻息的緊張!緊張之中,透著濃厚的恐怖意味!

他們所要挑戰的恐怖人物,將要出現了!

每個人的心弦,都拉得很緊!雖然他們口裡談論,但能否製得住這魔尊,誰也沒有確實把握。

一個個噤若寒蟬,坪中靜的落針可聞!靜得近於死寂!場中都是當今武林正邪兩道的高手,他們的結合是很矛盾的,因為彼此的目的不同,但為了達到彼此不同的目的,而採取了同樣的手段,正邪互賴,企圖一舉而毀去這一代的恐怖人物「血魔」,恐怖的陰影,籠罩著每一個人的心頭!

「血魔」,畢竟是「血魔」,他仍然是可怕的,意料中,要毀去這恐怖人物,需要付出極高的代價,血的代價!

每一個人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因為這是一場既可怕又沒有把握的冒險!

又是一陣震人心弦的冷笑,從不可知的方向傳來!

使得眾高手為之頭皮發炸,心旌搖搖!

一團血紅的光焰,倏自坪外的林中盤旋升空,眨眼之間,已高至五十丈之外……驚呼之聲四起——「血魔!」

「血魔!」

「這是傳說中的『血影沖霄』絕技啊!」

「來了!」

「看,他已朝這方向旋來!……」

場中央的「了凡大師」等不由自主的緊靠在一起!

那團血紅的光焰,在空中劃了幾個弧形之後,如長虹經天般,向坪中划落!

所有的高手,一顆心幾乎跳出腔子來!

眾人只感眼前一花,一個全身透著血芒的火紅怪物,已卓立坪中,一雙閃著赤芒的眼神,朝四外一陣掃掠,這一眼使得所有眼光與之相觸的,打了一個冷顫!

「了凡大師」一鎮心神之後,當先發話道:「施主可否肯聽老衲一言?」「血魔」冷森森的道:「你說吧!」

「老衲佛門弟子,謹本我佛慈悲之旨,奉勸施主回頭是岸,從此放下屠刀……」

「血魔」仰天一陣狂笑之後道:「了凡,我放下屠刀可以,不過「不過怎樣?」

場中各人凝神傾聽「血魔」的答覆!

「血魔」語冷如冰的道:「要待我殺盡這些武林屠夫之後!」眾人不由駭然色變。

「了凡和尚」宣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善哉!施主所稱屠夫,意何所指!」

「凌弱暴寡,強取豪奪,損人利己,殘狠淫凶,抹殺武林道義,不顧江湖章法之徒,均是可殺之輩!」

「阿彌陀佛。施主恃藝妄為,大造殺孽,又作何解說?」「無須解說,我殺的都是可殺的人!」

「施主不聽忠言,今天恐怕……」

「哈哈哈哈!了凡和尚,我鄭重向你提出警告,念你等還不是罪無可挽之徒,識相的帶走你的人吧!本人網開一面,否則的話,嘿嘿!凡今日上得『生死坪』的人,都是故違『血池』禁令的人,本人要實踐禁令!」

這話使得所有的高手,為之心頭大震!

「施主執迷不悟,老衲只好應天而順人了!」

「和合會」女會長越眾而出,激動的戟指「血魔」道:「血魔!閣下雖然掩盡江湖人的眼,但卻瞞不過本會長!」

和合會長這一著,確乎出於在場高手意料之外,難道這「血魔」果真是喬裝的,而和合會長已看出他的底細,但以適才「血魔」以冠絕武林的「震氣傳聲」之技發話,而使人莫測其聲之所自來,又以「血影沖霄」身法,展露於眾人之前,姑勿論他是真是假,單憑這功力,在當今之世,恐怕找不出能相與頡頏高手!「血魔」嘿嘿一笑道:「你以為我是誰!」

「和合會」女會長,嬌軀一顫之後,一字一句的厲聲道:「你是『無虛劍吳佑年』,你能否認嗎?」

場中頓時起了一陣騷動,「無虛劍吳佑年」失蹤江湖已十多年,而這些高手差不多都和他有過一面之緣,想不到這震撼了整座武林的恐怖人物,竟然會是「無虛劍吳佑年」的化身,眾人焉得不驚。

但「無虛劍吳佑年」在短短十數年之間,何來這一身神鬼莫測的功力?

他為什麼要以「血魔」的姿態出現?

「和合會」女會長又根據什麼指他是「無虛劍吳佑年」?這些都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

「血魔」一頓之後,激動的一陣哈哈大笑道:「我無須否認,也不須承認,我就是我,不過請問貴會長根據什麼下這斷語?」這句話,也就是所有在場高手心中要問的話。

「和合會」女會長陰陰的一陣輕笑道:「吳佑年,你不承認?」「我問你根據什麼指我是吳佑年?」

「理由非常簡單,事實俱在!」

「你說說看?」

「閣下的傳人『活閻羅』腰間所佩的就是『無虛劍』,不假吧?」「血魔」登時無言。

所有場內外的高手,議論蜂起,「血魔」的功力固然震世駭俗,但在明白了他的底細之後,心中恐怖也隨之大減!……「和合會」男會長這時也疾走兩步,和女會長並肩而立。「血魔」突然逼近兩步,冷冷地向兩個蒙面的「和合會」會長道:「所以你倆率會中高手,參與了這次正邪聯手的大挑戰?」「是又怎樣?」

「那我告訴你,你錯了!」

男女會長,不期然的後退了一步,同聲道:「為什麼?」「嘿嘿嘿嘿!

如果我告訴你倆,『無虛劍吳佑年』死了,死於一項卑鄙無恥的預謀,而且他在臨死之時,曾把未了心愿託付了人,你倆又有何話說?」

男女兩個會長,各自身軀一震,「血魔」的這幾句話,不啻是利劍寒刃,戮向兩人的要害!

場中空氣又為之一變,眾高手如墜五里霧中,猜不透其中奧妙。

「血魔」突然厲聲道:「金童柯瑜瑾,江湖一美何艷華,姦夫淫婦,共謀親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網是疏而不漏的!」這一點出「和合會」男女會長的真面目,場中又是一陣鼓噪!想不到從未以真面目示人的「和合會長」竟然是失蹤江湖的「金童柯瑜瑾」和「江湖一美何艷華」!

但,「血魔」何以會知道呢?

兩個蒙面男女會長齊齊冷哼了一聲,那女的咬牙道:「閣下滿口胡言!」「嘿嘿嘿嘿!」冷笑聲中,只見紅影一閃一掠,又歸原位!驚呼之聲起處,只見「和合會」男女兩會長,蒙面巾已被揭下,現出兩個俊極美極的中年男女來,果然人如其名,雖已年屆不惑,但男的仍如臨風玉樹,女的似秋月春花,不愧金童和江湖一美的稱謂。

眾高手又是一陣嘩然,「血魔」的話沒有錯,神秘的「和合會長」果然是眾所熟知的「金童柯瑜瑾」和「江湖一美何艷華」。

照「血魔」所說,「江湖一美何艷華」已然和姦夫勾結,害了親夫「無虛劍吳佑年」,這又是一樁震驚江湖的奇案!但卻被眼前的「血魔」公案沖淡了!

兩個男女會長,此刻滿面俱是怨毒慘厲之色,狠狠的瞪視著「血魔」,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下去。

「血魔」又復寒嗖嗖的向兩個男女會長道:「為了一個特殊原因,我今天不殺倆人,滾吧!」

「江湖一美何艷華」和「金童柯瑜瑾」身為一會之長,而且又被「血魔」當著天下同道揭破醜事,心裡可比死還難受,同時也把「血魔」恨入骨髓,他倆此刻仍在懷疑「血魔」就是「無虛劍吳佑年」的化身,對方此刻託言放自己生路,其實極可能要單獨施以酷毒的報復,若不乘此時機,與各派聯手,毀去這可怖人物,後果不堪設想!兩人心念之中,雙雙怒哼一聲,首先發難,攻向「血魔」。

「血魔」毫不為意的順手一揮,紅光閃處,勁氣如濤,「江湖一美何艷華」與「金童柯瑜瑾」兩個身形,齊被震得倒翻而回。

這一手震驚了所有的在場高手,似乎「血魔」的功力較之在「三里坪」時,又不知高了多少倍,不禁齊齊心泛寒意,看來今天這一場拼搏,後果堪虞!

「血魔」揮掌震退對方之後,又道:「我說過留你倆一條命,你們註定了要死在『無虛劍』之下!」

兩個男女會長,臉呈死灰之色,怔立無語!

「血魔」又把閃著血焰的目光,掃回在場的高手,聲音充滿殺氣的道:「現在,本人開始執行『血池禁令』,擅闖『生死坪』者死!」

此語一出,等於揭開這一場血劫的序幕!

恐怖和死亡的氣氛,頓時瀰漫全場!

所有在場的高手,並不曾忘了他們此次聯手的目的,首先,白骨教第一護法「生死判胡彪」和赤衣教首席堂主「大漠之鷲杜倫」,雙雙暴喝了一聲,同時劈出兩道排山勁氣,緊接著「了凡大師」,「和合會」男女會長,也適時出手!

這五個拔尖高手,同時出手,威力之強,足可撼山拔岳!

「血魔」周身紅焰陡熾,雙掌圈划之下,數重紅光閃閃的勁波,排盪而出!

勁氣相觸,發出一陣轟天巨響,只見「了凡大師」身形連晃,「生死判胡彪」和「大漠之鷲杜倫」各被震退一步,「江湖一美何艷華」和「金童柯瑜瑾」功力較差,已退到了五尺之外,而「血魔」本身,也連晃不止。

勁氣餘波,激蕩成漩,五丈之內,洶湧如裂岸狂濤!

看得所有的正邪高手,為之心搖神奪!

這種功力,可真是連聽都不曾聽過!

雙手一分之後,又告欺身而合!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隆隆巨響,接著傳出幾聲悶哼,和合會兩會長和「大漠之鷲杜倫」涌身疾退,顯然已受了傷!「了凡大師」和「生死判胡彪」

也先後跳出圈外!

「血魔」並不跟蹤出手,厲聲向「了凡大師」道:「了凡和尚,本人最後警告,要你帶各門派的人離開!」

「了凡大師」未及答言,人群之中七大門派的高手,齊齊縱身湧出,排在「了凡大師」

之後,一個個磨拳擦掌,似乎渴欲出手一搏!

「血魔」見狀冷哼了一聲,不再開口!

「江湖一美何艷華」突在這時閃身疾出,羅袖飄處,一縷輕煙,修地向「血魔」迎頭罩臉的蓋去!煙中透出陣陣異香,「了凡大師」等人,忙不迭的退開一丈之外!

「血魔」恍如未覺,只見那縷輕煙,方一觸及他的體外紅焰,便自消逝得無影無蹤,「江湖一美何艷華」不由亡魂皆冒,冷汗涔涔而下!

「血魔」陰冷的一笑道:「何艷華,這大概又是什麼迷香毒霧一類的東西了,這種江湖下三濫的玩意,別在此地現眼丟人,我說過你倆註定不葬身此地,還不快滾!」

這話說得兩個男女會長,面上由白轉青,由青變紫。

突然——東面靠林邊的人群,一陣浪裂波分,閃開一條通路,一個奇裝怪樣的老者,后隨十二個面目猙獰的紅衣大漢,每一個大漢的手裡,執著一個長約尺半,粗如兒臂,黑忽忽的管狀東西,徑自走入場中!

「了凡大師」等眾,紛紛向後移退三丈之外。

那異裝怪老者,行到距「血魔」約兩丈的地方,停下身來,身後那十二個手執黑管的大漢,以老者為中心,左右各六,成半月形展開!

「血魔」嘿嘿一陣冷笑,並不作聲。

異裝老者桀桀一陣怪笑之後道:「老夫東海離心島『烈陽神火教』下護法烏不律,特來一會中原高人!」

「血魔」從鼻孔里冷嗤了一聲道:「老遠的趕來送死,嘿!……」

烏不律咧嘴一陣乾笑道:「血魔,你別狂吹大氣,烈陽神火陣下,管叫你骨化飛灰!」

「血魔」報之以一串不屑的冷哼!

烏不律怪面倏變,眼射駭人煞光,獰聲道:「老夫衡量你!」

你字出口,雙掌交叉怪異已極的圈划而出,一道炙熱如焚的掌風,旋轉而出!

「血魔」單掌一揮,一片紅光閃閃的氣流,暴卷迎去,「砰!」的一聲輕響,烏不律的一記炙熱掌風,竟告消卸於無形!

烏不律自恃東海絕學,中原武林鮮有能與之抗衡者,不料竟然擋不過「血魔」一揮之勢,心頭一緊之下,挾以畢生功力,連劈五掌,一波波的熱浪,使得三丈外的「了凡大師」

等人,為之再退一丈!

「血魔」周身紅焰陡熾,形成了一個紅色光幢「波!波!」連聲,硬承受了「烈陽神火教」護法烏不律的五掌!

看得所有的武林高手,為之目斷魂消!

紅霞盡斂,一輪明月,已從林梢探出半個頭來!

夜翼掩覆之下,「生死坪」上的殺劫,方興未艾。

「血魔」嘿嘿一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

隨說,隨舉掌猛揮,一道紅光疾射向烏不律!

烏不律在這幾個照面之下,已知「血魔」功深如汪洋瀚海,豈敢硬接,快逾電掣的斜飄八尺,一聲慘號,透空而起!

原來那紅衣大漢之一,正好靠近烏不律三步之外站立,「血魔」這一掌,雖被烏不律避過,但紅芒邊緣,卻掃中了這大漢,登時屍橫當場!

就在那大漢屍身觸地的剎那,那執在手中的黑管,隨著「咔!」的猛然撞擊地面,轟然一聲,黑管之內,飛出一蓬烈焰,一陣皮焦肉臭混和著煙硝之味,隨風四散,那大漢的屍體立時變成了一段焦炭!

這情景令人怵目驚心!

「血魔」也不由為之一震!

就在此刻-烏不律狂喊一聲:「放!」

十一條黑色筒管,立時像十一條火龍似的,噴出熊熊烈焰,交織成一片火網,罩向「血魔」!由於放射的角度不同,所以這片火網猶如大漠飛沙,上下左右,無不包含在威力之中,而且快逾電閃!只聽轟轟幾聲,烈焰飛卷,煙硝迷漫!……待到煙塵散盡,場中已沒了「血魔」的蹤影!

四周立時響起一片歡聲,以為「血魔」已在烈焰之中化為灰燼!

「和合會」會長「江湖一美何艷華」與「金童柯瑜瑾」似乎特別關心「血魔」的生死,電疾閃身向前,向坪地之上一陣掃掠,「江湖一美何艷華」尖聲道:「他沒有死,他逃脫了,地上連骨灰的影子都沒有!」

烏不律立即介面道:「他縱有通天澈地之能,也難逃這烈焰陣,除非……」

「江湖一美何艷華」急道:「除非什麼?」

「除非他見機得早,貼地前射,但前面是壁立千仞的血池呀!」

驀然-坪緣靠「血池」方向的虛空之中,倏地升起一抹紅影,眾人連念頭都不及轉,只見那紅影快若殞星,雷瀉入場,赫然又是那「血魔」。

他真的沒有死於烈焰陣。

烏不律所料不差,「血魔」反應神速,貼地平射向「血池」上空,憑著「血影沖霄」蓋世身法,凌空不需借力,一落之後,又電旋升空,落回「生死坪」中。

所有的在場高手,心弦又告拉緊!只見「血魔」一雙血光閃閃的棱眸,掃了「烈陽神火教」諸人一眼之後,倏地電旋一匝,又停回原來方位!

慘嗥之聲,應一旋之勢而發,噗!噗!連聲,十一個紅衣大漢,無一倖免,全部伏屍當場,每人的眉心之間,留有一個血紅的指印。

這種殺人的手法,快捷狠殘,可說前無古人!

烏不律厲吼一聲,飛身疾撲,一旁的「了凡大師」「生死判」……等不下二十人之多,紛紛欺身進擊!

但後來的仍慢了一步,只聽一聲凄絕人寰起處,一條人影,疾逾飛矢的向「血池」之內落去,烏不律首先葬身血池!緊接著「了凡大師」等人,已紛紛出手猛攻!

剎那之間-殺聲震天,勁風匝地!

慘嗥聲!

悶哼聲!

交織成一首恐怖的樂章!

一陣凄厲的鬼嘯,又告破空而來,嘯聲中,只見人影如潮,紛紛湧向場中,這是總攻擊的號令!

可怕的血劫,終於拉開了帷幕-「血魔」旨在維護「血池禁約」的尊嚴,同時也憤然於正邪各派,假借決鬥為名,誘使自己現身,目的是要毀去自己!各幫派教的高手們,卻是各懷目的,要藉群力而毀滅這可怖的人物,這人物的存在,使他們席不安枕,如芒刺在背!

於是-在雙方極不相容的情況下,血的帷幕拉開了……只見人影縱橫飛掠,掌風如雷震,劍芒蔽月遮星!重重人影之中,一個血紅的光團,橫衝直撞,上下翻飛!慘嗥之聲,此起彼落,撕空裂雲,激蕩搖曳在夜空之中,像是在演奏一支瘋狂的樂章,又像是在奏著宇宙末日的輓歌!一條條的人影,被拋落「血池」之中!

地上,屍體愈積愈多,血-像水窪,像溝渠!

後面的,踏著前面人的屍體,瘋狂的猛撲不休!如火如荼!這是武林近百年來,罕有的一次血劫!

「了凡大師」,「生死判胡彪」……等一眾拔尖高手,混在人潮之中,反而不能儘力施為,眼看著屠殺在進行,無法扳轉慘局。所有的武林高手-瘋狂了!

血魔-也瘋狂了!

天在旋!

地在轉!

鬼哭神號,風狂雨暴,殺氣沖霄,乾坤失色!整個的宇宙在顫抖了!

恐怖-

血腥-瘋狂的樂章,仍在持續,血紅的魅影,飛疾遂走如故!人影不斷的減少!屍體-不斷的增加!

失望與恐怖意念,在每一個未死的高手心中滋長,他們已預見到必然的結果-全部棄屍「生死坪」!

他們的預謀,徹底的幻滅了,他們毀不了這不可一世的魔尊!

他們以桐柏山下的三里坪之役,來衡量「血魔」的功力,以為穩操勝算,誰知事實大謬不然,「血魔」的功力,竟然深不可測,有如汪洋浩海!

瘋狂過去了,殺伐已近尾聲,像一場暴風雨戛然而止。那些倖存的高手們,趑趄不前!

蹀躞在五丈之外!

場中,只剩下「了凡大師」,「生死判胡彪」,「大漠之鷲杜倫」,「江湖一美何艷華」,「金童柯瑜瑾」,和不足十人的七大門派高手,默默和「血魔」對峙,但他(她)們有的口角溢血,有的面白如紙,顯然每一個都受了或輕或重的傷!

「血魔」周身仍包裹在這血紅光焰之中,任何人也無法看出他的表情,但從光焰的起伏搖動來判斷,他不是真力虧損過巨,便是受了傷!

死寂又統治了「生死坪」。

寒月疏星,照著一片屍山血海,血腥之氣,令人窒息!適才那發動總攻擊的鬼嘯之聲,倏告傳來!

場內外的高手們,精神又告一振!

鬼嘯之聲,愈傳愈近,凄厲刺耳,陰風四起,四外林木,發出一片沙沙之聲,配上這遍地血屍的情景,更顯得鬼氣迫人,使人有如置身鬼域冥境之感!

兩條人影,如幽靈般的飄落場中。

其中一個是身著火雲紅衫的高大獰惡老者,另一個赫然是一具白骨骷髏!

「生死判胡彪」和「大漠之鷲杜倫」步履蹣跚的越眾而出,分別向那紅衫老者和白骨骷髏一躬身,道:「屬下參見教主!」「免!」

「免!你們負傷了?」

「屬下功力不……」

那具白骨骷髏陰惻惻的發出一陣狼嗥般的笑聲道:「胡護法,成了,率眾速退!」

「遵諭!」

火雲紅衫的猙獰老者也向「大漠之鷲杜倫」道:「杜堂主,即率殘存弟子退出『生死坪』!」

「遵教主令諭!」

「血魔」眼看著那些殘存的高手離去,並不出手攔阻,可能他已知道真正的生死之敵已告來臨,必須準備迎接另一場可怕的搏鬥,也可能是他已受傷不輕,真力耗竭,出手無力了,更說不定他認為殺的人已夠多,足為今後的為戒了!

那具白骨骷髏一晃身欺到「了凡大師」等人身側,一陣低語之後,「了凡大師」一行,和「和合會」會長夫婦,也轉身馳離「生死坪」!

然後,紅衫老者和白骨骷髏兩人,齊齊欺近到「血魔」身前丈外之地!

這時,可以看出那具白骨骷髏,並不是真的骷髏,而是人穿了繪有白骨骷髏的外衫,乍看分辨不出,近身一看,卻入目瞭然。「血魔」冰寒至極的首先發話道:「來人報名!」

「嘿嘿嘿嘿!老夫白骨教主『白骨屍魔』便是!」

「哈哈哈哈!老夫赤衣教主『火雲尊者』!」

「血魔」仰天一陣瘋狂的大笑道:「好極!好極!兩位不請自來,不過本人對於今天這一場風雨,很佩服兩位的計算,先驅策一些爪牙和無知之輩,以生命來換取本人真力的損耗,然後兩位再乘本人真力劇損之餘,來個落井下石,以遂凶謀,是也不是?」兩個教主,驚怔的向後退了一步!

「血魔」又道:「可是,哈哈!你們的心力白費了!」「白骨屍魔」陰惻惻的道:「血魔,本教近百高手喪命在你的手下,這筆帳該結了!」

「如何結法?」

「血債血還!」

「哈哈哈哈!大教主,憑你還不配!」「不信走著瞧!」

「血魔」冷哼了一聲之後,沉聲道:「大教主,我希望你能據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四毒書生的下落!」

「閣下與四毒書生是什麼淵源?」

「這個你無須問!」

「如此,本教主無從奉告!」

「你敢不說?」

「不說又待如何?」

「嘿嘿嘿嘿!告訴你,你將為『白骨教』帶來嚴重的後果!」「什麼後果?」

「白骨教將被血洗!」

「好大的口氣!」

「本人言出如山!」

「嘿嘿!恐怕閣下沒有機會了!」

「血魔」怒哼一聲,身形前欺兩步,語音凝重的道:「你一定不肯道出『四毒書生』的下落?」

「嗯!怎樣?」

「恐怕由不得你!」

「白骨教」教主「白骨屍魔」向身旁的「赤衣教」教主「火雲尊者」瞟了一眼,身形微挫,迅快的劈出一掌,掌挾刺骨陰風,並含腐屍惡臭!

「血魔」冷嗤了一聲,一道紅光,飄然閃出!

同一時間,「火雲尊著」從側方拍出一道炙熱如火的如山勁道。

「血魔」沉哼一聲,捷逾鬼魅的撤掌閃出圈外!

「白骨屍魔」和「火雲尊者」反應也極神速,同時收招撤式!

「血魔」乘閃身之勢,左右開弓,分朝兩人各反劈出一道紅焰勁氣,勢道之強,無與倫比,迫得「白骨屍魔」和「火雲尊者」齊齊移身換位,避過這閃電式的反擊。

「血魔」在經過那一場瘋狂的搏殺之後,真元內力,確實損耗過巨,心知此刻如果不當機立斷的話,極可能會栽在蓄謀而來的兩個教主手裡!

心念之中,身形似電,射向「火雲尊者」,一旋一繞-就在這一旋一繞之間,已快得不能再快的攻出了九掌,迫得「火雲尊者」左閃右晃,狼狽至極的退了五個大步,才險極的避過這一輪疾攻。

「白骨屍魔」睹狀,極快的從后欺進,狂劈三掌!「血魔」連頭都不回,身形向側方劃了一個半弧,這一旋飛之勢,不但巧極的避過了「白骨屍魔」的三掌,而身形划回之時,又恰對「火雲尊者」的右側。

一般血紅飈風,倏告卷出!

「火雲尊者」被對方九掌快攻,迫得手忙腳亂,喘息未定,血紅飈風,又告卷到,急切里側身發掌相迎,這一側身之間,「白骨屍魔」的一掌正好劈到-「白骨屍魔」一掌劈出,驟失「血魔」蹤影,立知不妙,忙不迭的卸去勁勢,饒是如此,那已發出不能收回的陰勁,仍極駭人!「砰!砰!」兩聲,夾著一聲悶哼,「火雲尊者」同時被兩股勁氣夾擊,登時口角溢血,跌跌撞撞的退到一丈之外!

「白骨屍魔」弄巧成拙,反傷了自己人,不由一窒!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血魔」身形再閃,撲向「火雲尊者」!又是一聲慘嗥傳出,「火雲尊者」已被震飛到兩丈之外!「白骨屍魔」厲嘯一聲,雙掌齊揚,一大片刺骨砭膚的陰風,夾著慘綠磷火,漫天蓋地的罩向「血魔」。「血魔」暗地一咬牙,雙掌疾掄,劃出圈圈紅焰,逼住陰風綠磷!

轟然一聲,一團烈焰,由後方閃電飛來!

「血魔」不禁心中巨震,電疾斜射三丈,險疾的避過烈火焚身之厄,但由於這一變勢,陰風綠磷,罩身而過,只感一陣噁心,身軀連晃不止!

轉目望處,那發烈焰襲出的,竟然是重傷的「火雲尊者」,只見他身形搖搖欲倒的站在三丈之外,手中持著一支黝黑的筒子!與那東海離心島「烈陽神火教」十二弟子所用的烈焰黑管,一般無二,心中不由一動,難道……「白骨屍魔」見對方已被自己所發的「陰風毒磷掌」掃中,竟然屹立不倒,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心忖:「血魔難道不畏毒,這『陰風綠磷掌』中者無不立倒!」

「血魔」一旋身又欺到了「火雲尊者」身側,冷笑一聲道:「嘿嘿!堂堂赤衣教,原來卻是東海離心島屬下!……」

「白骨屍魔」一晃身欺近前去,陰陰的道:「閣下接招!」

掌隨聲出,又是一蓬綠磷,夾以萬鈞力道,疾卷而出。

「血魔」電疾回身,舉掌相迎-「砰!」的一聲巨響,磷火與血焰齊飛,雙方各退了一步!

「血魔」恨哼了一聲道:「白骨教主,本人重申前言,如你不說出『四毒書生』的下落,本人將摧毀白骨教,血洗幕阜山?」

「白骨屍魔」極惡陰殘,仍不免被這句瘋狂的話,震得打了一個冷噤,沉聲道:「閣下未免言之過早,今晚之局還不知勝負誰屬呢?」

「好,讓你立刻分曉!」

話聲中,紅焰一閃,一道撼山栗岳的勁氣,暴卷而出!「白骨屍魔」立以畢生修為內力,推掌相迎-勁氣相接,地動山搖,勁風鼓盪如怒海揚波,四山迴音雷鳴!「血魔」

一連退了兩個大步,而「白骨屍魔」卻忍不住悶哼了一聲,踉踉蹌蹌,退了八尺之多,身形兀自搖晃不止!「再接一掌試試!」

紅焰再閃,勁氣如山!

「白骨屍魔」哪敢硬接,晃身橫閃一丈!

「血魔」冷哂一聲,不容對方有喘息之機,移形換位,掌指齊施,只見一片紅焰之中,夾以數縷血光,嗤嗤有聲!慘哼聲中,「白骨屍魔」胸前似已被指風擊中,白骨骷髏衣上,立時殷紅一片!

「大教主,如何?」

「血魔,你有種的話,錯過今晚,幕阜山中,隨時候教,如你能進得了白骨教總壇,本教主決定奉告『四毒書生』下落!」「血魔」略一沉思之後,道:「好,今晚憑這一句話放過你,去吧!」

「白骨屍魔」主持「白骨教」聲勢浩大,教中高手如雲,幾有凌駕七大門派之勢,想不到今天敗得這麼慘!

一場正邪聯手的空前大會,灰飛煙滅,「血魔」沒有被毀,卻陪上了數百正邪高手的生命,使「生死坪」重演了一次三百多年前的龐大殺劫!

「白骨屍魔」慘笑一聲,和「火雲尊者」雙雙聯袂而起,轉眼消失在靜夜之中。

「血魔」用目一掃遍地的積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划空而起,在星月光照之下,如一抹淡紅輕煙,瞬息而渺。(血魔是誰?聰明的讀者當會毫不猶豫的說:陳霖!所以作者在此後的故事中,毋庸再作重複的點敘!)就在陳霖離開「生死坪」后不久,另一條人影出現了,如幽靈似的飄落在「生死坪」中,仰首對空,噓了一口長氣,這神秘的人影是誰?因為他面上蒙著灰巾,使人無法辨認!

灰巾蒙面怪客,像是在憑弔那些喪命的高手,又似在轉著什麼念頭,只見他不停的來回掃掠,最後,他也離開了!

他的身法較之剛才離開的「血魔」,似乎差不了多少!

且說陳霖一路飛馳下山,散去「血影神功」,回復他的本來面目!

他覺得他做了一件痛快的事,又似乎做了一件過份殘忍的事,矛盾的心情,使他悵然不已,但當他想到身負的血仇,和江湖中這些敗類的卑賤行為時,又釋然於懷了!

在拚鬥群雄,接近尾聲的時候,陳霖確已感到真力虧竭,但他身負奇功,恢復的快,在與「白骨教」、「赤衣教」兩個教主周旋之際,他的功力,已恢復到八成,如果他功力全復的話,兩個教主決不可能在他的手裡走出這麼多的照面。

「生死坪」正邪聯手拚鬥「血魔」,造成空前血案的消息,轟動了整座武林,武林中對於「血魔」的功力,予以重新估價,這一役的表現,竟然與三百多年前的魔尊不相上下!

武林中,恐怕找不出能與之抗衡的人!

無論「血魔」是否三百多年前的「血魔唐中巨」,抑或是別人喬裝,總之他的出現,使整座武林震驚,整個江湖顫抖!

他的出現,使武林有如臨末日之感!

尤其與「血魔」有過節的幫派,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與「生死坪」事件,同時盛傳江湖的,是七大門派之一的「太極門」掌門人「陰陽掌李政芳」陳屍大別山下的樹林中,是何人下的毒手,無從揣測,但一致認為這也是「血魔」的傑作,因為當日太極掌門也是率一子八劍士趕往參與「生死坪」之戰的!「陰陽掌李政芳」

的獨子「青衣秀士李司良」和太極門中的八大劍士,最後證實了也全部棄屍林莽,無一生還!

這件事使其餘的六大門派震驚莫名!

同時,另一消息傳出,「血魔」將逐個摧毀另外的六大門派!於是-六大門派的掌門人齊集嵩山少林寺,共籌對付「血魔」之策!這是空前之舉,近三百年來,還沒有出現過使各名門大派震顫的人物!

三百多年前,出了一個「血魔」,幾乎攪翻了整座武林,三百多年後的今天,又是一個一模一樣的「血魔」出現,真假虛幻,令人莫測!

難道武林已真的面臨末日?

「血魔」瘋狂的屠殺武林高手,其目的何在?

這一天,夜幕初降之際,一條人影,有若幽靈鬼魅似的淌進了「和合會」的後山!

他是誰?

他就是以「血魔」和「活閻羅」雙重身份出現,震撼了整個武林天下的陳霖!

三月之前,陳霖被「和合會長」夫婦,誑入總壇,囚禁於石牢,要從他身上探求「無虛劍吳佑年」的秘密,卻不料陰錯陽差,促成了他和會長之女柯如瑛的一段孽緣(事詳第一集第十五回春潮泛濫)。

雙方海誓山盟,並訂了三月之約。

陳霖來到了昔日與柯如瑛分手的地方,那一幕旖旎的往事,使他現在回憶起來還感到面熱心跳!

但,奇怪,他等了近一個更次,還不見伊人現身!

空山寂寂,林莽蕩盪,月上中天,照得林莽一片蒙蒙,斗轉星移,時已三更,依然不見柯如瑛現身,陳霖不由大感焦灼!

「生死坪」上「和合會」會長夫婦的真面目被揭穿,證實了陳霖最初的推斷,男的是「金童柯榆瑾」,女的是「無虛劍吳佑年」的逃奔妻子「江湖一美何艷華」,所以柯如瑛應該叫做吳如瑛!

他倆互約三月後的今天見面的目的,就是要證實吳如瑛的身世,現在真相大白一切的疑問都不復存在了,陳霖必須把受託於「血池」石窟中「無虛劍吳佑年」的「無虛劍」交給心上人吳如瑛,要她替父報仇,手刃姦夫淫婦!可是吳如瑛竟然芳蹤杳然-陳霖愈想愈感焦灼,事情可能已起了變化,極可能吳如瑛探明了真相之後-被那一雙姦夫淫婦發覺,而遭了……。他不敢再往下想,吳如瑛已和他發生不尋常的關係,而且雙方海誓山盟,實際上等於是他的妻子!

「她不會來了,我必須立即到『和合會』總壇,查個水落石出,如果瑛妹她……」

陳霖喃喃自語,說到後來一句,臉上殺機陡熾,接著道:「和合會將雞犬不留!」

自語畢,身形疾起,朝總會堂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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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冷月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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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影飛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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