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潛龍在淵
就這講兩句話的工夫,玉娘子、青衫人、王宜中,已然行出了大殿。高萬應急急地追了出去,高萬成加快腳步,追出了十餘丈才追上幾人,只見那青衣人的腳步,愈來愈快,但卻又不是放腿奔行。
這就是,你如施展輕功,向前狂奔,必將超越那青衫人,那又無法知曉行自何處,如是行的稍慢一些,就無法追得上那青衫人,如要保持著適當的距離,那就要憑藉腿上功夫,不停地向前快走。這等走法,雖有一身輕功,也無法施用得上,所以,人人都必全力施為,以保持著行進之間的相互距離。
那青衫人一直快走不停,足足走出了十餘里路,到了一座竹籬環繞的茅舍前面,才停了下來。
這是一座四不接村的獨立茅舍,圍著竹籬,敘植了不少的山花。看上去,有一種雅啟清幽,避世獨居的清高味道。
高萬成快行兩步,道:「就是這裡嗎?」
青衫人還未來得及答話,木門已呀然而開。
只見一個身著青衣少女,當門而立,緩緩說道:「諸位找什麼人?」
顯然,這青衣少女和青衫人也並非相識之人。
青衫人迅快地行前兩步,用身體攔住了群豪的視線,不知作了一個什麼手勢。
青衣少女立時微微頷首,欠身應道:「婢子恭候吩咐。」
青衫人道:「王門主持來探視王夫人,兩個隨員同行而來。」
青衣少女道:「夫人很好。」
青衫人回顧了王宜中一眼道:「諸位可以請入室內去了。」
王宜中心中最急,當先舉步,行入茅舍之中。
高萬成、玉娘子緊隨著行入室中。
抬頭看去,只見那雅緻的客室之中,端坐著一位布衣荊釵,態度安詳的中年婦人。
王宜中幾乎失聲叫出了母親,但話將出口之時,才瞧出那人不是母親,不禁一呆。那中年婦人緩緩站起身子,道:「閣下是王門主?」
王宜中道:「不錯,在下正是王宜中?」
那中年婦人淡淡一笑,道:「閣下要找王夫人嗎?」
王宜中道:「正是求見家母。」
中年婦人道:「令堂正在休息,閣下只好等一下了。」
這時,玉娘子、高萬成也行入室中,那青衫人和青衣少女,隨在兩人後行入室中。
王宜中回顧了那青衫人一眼,道:「這位兄台在咱們來此之時,似乎是說家母正在等候,是嗎?」
青衫人道:「不錯啊!」
王宜中道:「但這位夫人說家母正在休息,要在下坐此等候。」
青衫人道:「你要見令堂,等上一刻又有什麼關係?」
高萬成神情一變,四下打量了一眼,道:「希望諸位不是誘我們三人到此入伏。」
中年女人冷冷說道:「閣下是高萬成吧,高兄只要瞧瞧這等地方,就應該知道這不是動手所在,但這地方也不允訴別人在此撒野。」
高萬成淡淡一笑,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但殺人也不過頭落地,夫人得理可以不讓人,但也不能把人逼入絕境中去,我們現在要見王夫人,這是我們來此的用心。」
中年婦人造:「王夫人現在此地,可惜的是你高萬成不能去見。」高萬成道:「我們事先早已談好。」
青衫人道:「談好的是只要你們隨同來此,但幾個人去見工夫人,那就非在下能夠做主了。」
王宜中道:「那是說只有我一個人可以見我母親了。」
中年婦人道:「正是如此。」
王宜中道:「現在可以去么?」
中年婦人道:「你如是不怕吵醒令堂,現在咱們就去。」
王宜中道:「那就有勞帶路。」
中年婦人回顧了那青衫人和青衣女子一眼,道:「你們守在這裡,好好地陪陪金劍門的高先生,無我之命,不許擅自離開大廳。」
青衫人和那青衣少女齊齊欠身應是。中年婦人帶著王宜中向後院行去。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高兄說的不錯,形勢比人強,不能不忍了,高兄果然是識時務的人傑。」
高萬成道:「但在下等既然未了,早已把生死事不放在心上,這一點,希望貴門應該先想清楚。」
青衫人道:「對。如是我們沒有充分的準備,也不會請三位來了。」
高萬成還待介面,瞥見那中年婦人帶著王宜中緩步行了回來。
高萬成道:「見過太夫人了?」
王宜中道:「見過了,不過我母親正在睡覺,在下不想打擾,母親,故而沒有叫醒她老人家。」
高萬成道:「那也算見過了你母親嗎?」
王宜中道:「自然不算。明日午時之前,他們再帶我去見母親一面,可以和母親談一會話。」
高萬成道:「那是說,咱們還得留在這裡住一夜了?」
王宜中道:「看情形也只好如此了。」
高萬成把目光轉到那中年婦人的臉上,緩緩接道:「婦人想要我等留此一宵,不知用心何在?」
他問的單刀直入,反使那中年婦人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但她亦是久歷風浪的人物,略一沉吟,緩緩說道:「我們並無留諸位在此住下的用心,諸位如是不願留此,盡可請便。」
高萬成道:「苦如你夫人是言出衷誠,那就該叫醒王夫人。」
中年婦人淡淡一笑,道:「王夫人睡得很安詳,王門主不願意叫醒她,那也是他為子女的一片孝心!」
高萬成道:「果真如此嗎?」
中年婦人道:「人在這裡,熟睡正甜,難道還會早假的不成?」
高萬成道:「很難說,貴門向以詭詐之術為能,王夫人沉睡不醒,極可能有詐。」
王宜中覺心頭一震,道:「不錯,我應該叫醒母親才是。」
中年婦人冷冷說:「難道你連自己的母親也認不出嗎?」
王宜中道:「夫人可否再帶我去一趟?」
中年婦人對那王宜中似乎是有著很好的耐心,淡淡一笑,道:「王門主,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已經見過了令堂,為什麼還要再見一次呢?」
王宜中道:「真金不怕火,如果那位熟睡之人,是我的母親,你們為什麼怕我見她?」
高萬成道:「如若那位王夫人是真的,何不請出來一見?」
那中年婦人冷笑一聲,道:「高萬成,你太放肆了。」
高萬成淡淡一笑,道:「這話怎麼說?」
中年婦人道:「本來是一樁和和氣氣的事情,但被你這麼疑神疑鬼的一攪,只怕要把一樁好事,攪得天翻地覆了。」
高萬成道:「夫人言重了。在下只不過向敝門主提供了一二拙見,似乎是夫人已經無法忍耐下去了。」
中年婦人道:「老身為人,一向清清楚楚,你們這番到此,不知以何人為首,是貴門主王門主呢?還是你高萬成?」
高萬成道:「自然是敝門主了。」
中年婦人道:「如若是以貴門主做主,那麼你高兄就少做主意,一切事,都由老身和王門主商量。不過,照老身的看法,貴門主似乎只是一個木偶,一切都由你高萬成在暗中操縱。」
高萬成神色肅然他說道:「好惡毒的挑撥之言,不過,敝門主是一位十分聖明的人物,只怕你夫人這挑撥之言,很難收到預期效果。」
王宜中突然輕輕嘆息一聲,道:「高先生,這位夫人既然要和在下談判,高先生就不用插口了。」
高萬成一欠身,道:「屬下遵命。」緩步向後退了兩步。
王宜中目光轉到那中年婦人的臉上,緩緩說道:「夫人如何答覆在下?」
中年婦人對那高萬成神色冷肅,不假詞色,但對王宜中卻是和藹異常,微微一笑,道:
「王門主要老身答覆什麼?」
王宜中道:「我希望能立刻再見母親一面,不知是否可以?」
中年婦人道:「此地雖然是荒野茅舍,但我們準備了美酒佳肴,雖非廣廈高樓,但雅室潔凈,足可留君一宵,令堂好夢正酣,閣下又何必定要把她叫起來呢?」
王宜中道:「家母被困於此,心中念子甚切,如若知曉我來,急欲一見,再說敝門中事物繁雜只怕也不便在此多留。」
中年婦人搖搖頭,笑道:「這一點,只怕要你失望了。」
王宜中道:「為什麼?」
中年婦人道:「老身不希望驚動到王夫人。」
王宜中道:「這些事似乎應該由在下顧慮,夫人未免想的太多了。」
中年婦人長吁一口氣,道:「老身為人,一向不喜和人討價還價,如是王門主堅持此刻非見令堂不可,咱們就很難談下去了。」
王宜中道:「如是在下一定要見呢?」
中年婦人微微一怔,道:「怎麼,閣下可是準備動手?」
王宜中接道:「如是別無良策,那也是只有如此了。」
中年婦人冷冷說道:「王門主,有一件事,老身想先說明白。」
王宜中道:「在下洗耳恭聽。」
中年婦人道:「相打無好手,相罵無好口,一旦打起來,只怕會傷到今堂。」
一直很少開口的玉娘子,突然插口說道:「這不是會談,簡直是威脅嘛!」
中年婦人冷笑一聲,道:「多口的丫頭,給我拿下。」
那站在旁側的青衣少女應聲出手,一把抓了過去,她動作奇快,玉娘子幾乎被她一手扣住了腕穴。玉娘子疾退了兩步,才避開一擊,一翻腕,長劍出鞘,冷冷說道:「姑娘我不願束手被擒,要動手,咱們就拼個死活出來。」
那中年婦人淡淡一笑,道:「好!一定想打么,就打一個生死出來,不過……」
玉娘子道:「不過什麼?」
中年婦人道:「最好是不要別人相助,你們拼個死活。」
如若以玉娘子的生性而言,立刻會應允此事,但她自在大殿中和紅衣金童動手一戰之後,心中有了很大的警惕,一時間,沉吟不語。
高萬成道:「官有官法,行有行規,咱們用不著再標新立異地訂出很多規矩來。」
中年婦人道:「閣下既然能說,最好能打才是。」
高萬成笑一笑,道:「夫人可是又改變了心窟,想要和在下較一長短嗎?」
中年婦人一揮手接道:「如香,你能否抵拒他們兩個人?」
如香道:「這個人深藏不露,小婢不知他武功如何。」
中年婦人道:「你敢試試嗎?」
如香道:「小婢萬死不辭。」
中年婦人道:「好,那你就出手。」
如香應了一聲,一個快速翻身,已然抖出一把軟劍,一揚腕,軟劍直刺高萬成的咽喉。
高萬成右手一揮,文昌筆閃起一片寒芒,擋開軟劍,目光轉注到那中年婦人的隊上,道:「這等放手一戰,大家拼個血染茅舍,固非我卜來此的用心,只怕也非你夫人本意。說的更明白一些,你夫人所受之命,也不是要這樣一個結果,敝門主大氣磅礴,就算他顧忌到母親的安危,不肯輕易出手,也不致限制到我們金劍門中人,束手就戮,在下一向不喜作偽矯情,力爭一時之氣,做出事和願違的事,還請夫人三思。」
這番話直陳利害,簡直說存那中年婦人心中之秘。
果然,那中年婦人沉吟了一陣之後,揮手說道:「如香,你退下去。」
青衣女等應聲收了軟劍,退在那中年婦人身後。
中年婦人目光轉到高萬成身上,道:「如若我不完成上命,那只有玉碎一途可循。」
高萬成道:「夫人上命如何吩咐?」
中年婦人道:「留諸位在此一宵。」
高萬成道:「用心何在?」
中年婦人道:「明日午時之前,敝上有使到此和貴門主作一詳談。」
玉宜中突然插口說道:「談些什麼?」
中年婦人道:「那是整個武林大計,所以,希望諸位能夠留此一宵。」
王宜中點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們誘我來此,只是一個圈套。」
中年婦人接道:「門主言重了,這談不上什麼圈套,這是對雙方都有益的事情。」
王宜中道:「不論咱要談什麼,我都想要證明一件事。」
中年婦人道:「什麼事?」
王宜中道:「剛才我會到之人,是不是我的母親?」
高萬搶先接道:「不是。」
目光轉到那中年婦人的險上,接道:「貴門中的易容術,大約是江湖中最高明的易容術了,而且,不是一二人的,而是一個很龐大的組織。」
中年婦人又目一亮,道:「對!告訴你也不妨事,如是敝門一旦在江湖有所行動,一日之間,能使整個武林為之混亂。」
高萬成道:「但貴門又何以遲遲不動呢?」
中年婦人道:「敝門不到有十分地把握時,不會輕本妄動。」
王宜中冷冷說道:「貴門中人太詭詐了,全然不可相信。」
目光一掠高萬成道:「先生,咱們不能再受他們的愚弄了。」
高萬成道:「門主的意思是……」
其實,王宜中心中毫無主意,但高萬成一忖恭謹請示的模樣,反而使得王宜中無法不拿個主意出來,只好隨口說道:「咱們走吧。」
高萬成應了一聲,對中年婦人說遏:「前門主乃光明正大之人,貴門中故弄玄虛,已使敝門主難再忍耐了,咱們先行告辭了。」
中年婦人冷笑一聲,接道:「既來之,則安之,不過一宵之延,那也不算太久,如是諸位一定要走,老身只好下令攔截了。」
高萬成道:「敝門主素來不喜傷人,但如夫人逼他過甚,激起他的殺機,那就難說了。」
中年婦人道:「老身不相信諸位能夠平安離此。」
王宜中突然舉起右掌,道:「那一位要出手攔阻,先請接我一掌。」
中年婦人道:「老身試試。」
這時,邵青衫中年人突然橫身而出,攔住了中年婦人,道:「且慢動手。」
玉宜中冷笑一聲,道:「你明白就好?」大步向外行去。
那中年婦人還想攔阻,卻被青衫人攔住,暗施傳音之術,道:「他掌勢奇異,強猛,你接不下來,不可出手。」
任那王宜中等離開茅舍。
中年婦人目睹王宜中等去遠,不禁一皺眉頭,道:「他那一點年紀,能有多大成就,你全力攔阻,用心何在?」
青衫中年人道:「救你的性命。」接著詳細把仙女廟中之事,說了一遍。
中年婦人怔了一證,道:「金劍門主,真有這等功力嗎?」
青衫人道:「區區親身後歷,親自所見,自是千真萬確的事。」
中年婦人沉吟了一陣,道:「這麼說來,倒多虧你的攔阻了。」
青衫人笑一笑,道:「不過,他顯然沒有江湖閱歷,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有多麼高強,所以,他處外都表現出極大的忍耐。」
中年婦人微微一笑,道:「照老身的看法,他可能顧慮到母親的安危,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青衫人道:「夫人的推斷不錯。不過,目下的事情已經鬧到了這佯一個結局,夫人,準備如何安排善後?」
中年婦人神情肅然,緩緩說道:「老身奉命來此之時,並未低估金劍門中的才能,不過,高萬成智謀之高,似乎是超過了我們的預料。好在我們已經有了幾個不同的應變計劃,雖然這是最壞的一種演變,但也不致於使我手忙腳亂。」
青衫人笑道:「在下事已辦妥,也該回去復命。」
中年婦人道:「我們各有要事在身,恕老身不留你了。」
青衫人一抱拳,轉身而去。
且說王宜中和高萬成、玉娘子等三人,出了茅舍,一路行去,一口氣走出了四五里路,到了一處三岔路口,王宜中才停下了腳步,回顧了高萬成一眼,道:「高先生。」
高萬成一欠身,接道:「門主有什麼吩咐?」
王宜中道:「咱們要到哪裡去。」
高萬成微微一笑,道:「門主的意思呢?」
王宜中嘆息一聲,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咱們應該到哪裡去。」
高萬成道:「這些事,似是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門主應該早些學武功了。」
王宜中道:「學武功?」
高萬成道:「不錯。目下情形已然無法使門主安下心來學習武功,只有利用時間學武功了。」
王宜中道:「武功一道十分深遠,如何能夠隨便學成呢?」
高萬成道:「對其他之人而言,確然如此,但對門主,卻是大為不同了。」
王宜中道:「哪裡不同呢?」
高萬成道:「門主早已身具了很深的內功基礎,目下只是招式上的變化而已,所以,門主學起來,事半功倍。」
王宜中啊了一聲,道:「高先生的意思是立時開始學習。」
高萬成道:「不錯,立時開始,屬下有一套拳法,希望先行傳給門主。」
王宜中道:「你習了數十年的武功,我要多少時間才能學成?」
玉娘子聽他們對答之言,似極認真,心中大是奇怪,暗道:這位王門主分明是一位身負絕技的高人,但聽起來,卻又似全然不會武功,不知是怎麼回事。
但聞高萬成道:「以門主目下的成就而言,放眼江湖,能與頜頑的高手,實是屈指可數,屬下能夠奉獻於門主的,也不過是三招兩式而已,多則兩天,少則一日,就可學得屬下壓箱底的本領了。」
王宜中皺皺眉頭,道:「這個,我就聽不懂了。」
高萬成道:「個中的道理,十分簡單,門主已練成了武林中從未有人練成的絕世內功,身手內外,都己具有了上乘武功的靈動性,不論何等奇奧的招木,何等精妙的變化,對門主而言,有如一紙之隔,一點即透。」
王宜中道:「很難叫我相信。」
高萬成道:「也許屬下無法說得十分清楚,但鷹下決不敢欺騙門主。」
王宜中道:「好吧!江湖上處處兇險,我如不學習一些武功,無能自保,處處要讓你們為我擔心。」
高萬成笑道:「門主說的是,如是你不練成一身精奇的武功,如何能對付那和咱們為敵作對的神秘門戶。」
王宜中道:「現在咱們到哪裡去?」
高萬成道:「找一個地方學習武功。」
王宜中道:「一切都聽先生的安排吧!」
高萬成道:「屬下帶路。」
三人在夜色中疾行數里,到了一座小小的寺院之前。
玉娘子正待伸手叩門,卻為高萬成伸手攔住,道:「這座小寺院中住持,乃在下一位方外至交,咱們越牆而入吧!」
玉娘子應了一聲,一提氣飛過圍牆。
王宜中抬頭望望那高過頂門的圍牆搖搖頭,道:「太高了,我跳不過去。」
高萬成道:「門主何不試試呢?」
王宜中道:「我不知如何著手。」
高萬成道:「提氣往上一躍。」
王宜中點點頭,一提丹田真氣,只覺一股強勁,直向上衝去,雙足已離地面起。
高萬成一躍而入,無限喜悅,道:「賀喜門主。」
王宜中由空中直落下來,驚魂甫定,道:「什麼事?」
高萬成道:「門主不但已具有雄厚無巨的內功基礎,而且心靈之中,也有著發揮內功的實用法門,只不過門主自己不知道罷了。招術施展出手克敵,都不出門主意識之內。」
王宜中道:「高先生,我實在一點也不了解。」
高萬成微微一笑,道:「門主很快就會了解,如是屬下的推斷不錯,門主修習的內功中,實已具有了克敵招術的變化,但卻有如潛龍在淵,深藏不露,存在於意識之中,一旦啟開了意識之門,必將是石破天驚,極短的時刻中,即進入無上妙境。」
王宜中似懂非懂,道:「但願先生的推論有據。」
高萬成道:「屬下怎敢信口開河,門主意識中早具有克敵之能,只不過外無引導,門主無法駕馭施用罷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就如門主剛才那飛騰之勢,正因門主動了飛越那圍牆之念,意識中潛藏之能,發揮了作用,那一躍之勢,正暗合武功飛騰縱躍的竅訣。」
王宜中啊了一聲,道:「先生之言,倒也有理,我做夢也想不到能輕輕地飛躍過這麼高的圍牆。」
高萬成道:「但喝下瞧得十分仔細,門主身子騰空之後,卻又無法控制行向、速度,那證明了門主還無法駕馭。」沉吟了一陣,接道:「但這些都無關緊要了。」
談活之間,突聞一聲清亮的佛號傳來,道:「來者可是高施主嗎?」
高萬成道:「正是區區在下,負夜驚擾,兄弟深感不安。」
夜暗中傳來那清亮聲音,道:「出家人不願再參與江湖中事,西廂之內,已為施主備好宿注之物和暖茶一壺,恕我不出迎了。」
高萬成道:「大師請便。」
王宜中道:「說話的是什麼人。」
高萬成道:「此寺中的住持,乃屬下昔年一位老左,厭倦了江湖生涯,削髮為僧,他已不願再招惹江湖是非,所以,未出迎門主。」
王宜中道:「咱們深夜打擾,已屬不該,怎的還敢勞動人家。」
忽見火光一閃,西廂房內,亮起一盞燈光。
高萬成道:「咱們到房裡坐吧!」
行入廂房,一切都如那人所言,床被俱全,且有一壺暖茶。
高萬成回顧了玉娘子一眼,道:「小小禪院,房舍不多,要委屈姑娘一下了。」
玉娘子道:「我走南行北,早已習慣於隨遇而安。」
王宜中四顧了一眼,道:「這個,不太好吧。」
玉娘子道:「不要緊,我也有幾招自鳴得意的劍法,準備奉獻給門主。」
高萬成道:「這個,這個……」
玉娘子笑一笑,接道:「高兄,小妹覺著,我要傳授王門主的劍法,高兄先在旁邊瞧瞧如何?」
高萬成道:「好吧,玉姑娘有此一片用心,以後我們金劍門定有報答。」
玉娘子笑一笑,伸手爭起長劍,道:「小妹在江湖走動的時間久了,見過不少高人,窮學到幾招劍法我先練一遍給門主瞧瞧。」
王宜中道:「有勞姑娘了。」
玉娘子舉起長劍,當下演出三記劍招,王宜中用心看著。
高萬成也看得十分用心,只見那三招劍法變異奇幻,甚具威力,不禁一呆,道:「玉娘子,這是哪一門的劍法。」
玉娘子道:「小妹說過,我是偷學來的,高兄你就不要多問了。」
高萬成道:「在下的看法,這劍招不似正大門派的劍法。」
玉娘子道:「高兄好眼光,這是東海青衫客的劍招。小妹曾和他同行三月,全心全意的偷得三招劍法,高兄一定要問,小妹只好直說了。」
高萬成道:「無怪劍上有著很濃重的殺氣。」
王宜中道:「高先生,可以學嗎?」
高萬成道:「要學,而且要很用心地學,你要成百家拳劍的高手,才能應付大局,不但要正,而且要邪。」
玉宜中道:「好!我就用心學了。」站起身子,接過玉娘子手中長劍,開始練習起來。
初看玉娘子施展三招劍法時,王宜中覺得十分困難,但自己學習起來,卻又並非太難。
只化花了一頓飯的時光,王宜中竟然把三括劍法練熟。
玉娘子大感一宛奇他說道:「王門主好高的才慧啊!」
王宜中道:「為什麼?」
玉娘子道:「這三招劍法,我全神貫注學了三個月,才能應用,你好像很快地學熟了?」
王宜中有些茫然他說道:「很快嗎?」
玉娘子道:「是的,快得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不管一個人具有如何過人的才慧,也無法在這短短的時刻中,學會了這繁雜的劍招,但王門主卻學會了。」
王宜中道:「照著姑娘的劍招學下去,在下不過很用心罷了。」
高萬成道:「玉姑娘,敝門主具有無與倫比的才慧,但姑娘說的也不錯,就算敝門主才智再高一些,也無法在這樣短促的時間中學會三招劍法。」
語聲一頓,接道:「但這中間道理,目前已敞明了。他像一塊渾金璞玉,未經雕琢,但他卻能在極快速的時間裡,智能和武功並進,達到爐火純青之境。」
玉娘子道:「高兄語含玄機,連小妹也是不太明白。」
高萬成笑一笑,道:「玉姑娘雖非本門中人,但經此一陣相處,和本門亦算有極深的源淵,說出來也不要緊。」
玉娘子道:「如若此事是貴門中的高度機密,那就不說也罷。」
高萬成道:「算不得什麼機密,但如能不讓別人知道,自然最好。」略一沉吟,道:
「敝門主修練過一種內功,那是一極為高深的內功,非要十年二十年以上的時間,無法練成。而且,習練之人,要心地瑩潔,一塵不染,更不能具有別的內功底子,這就是為什麼敝門主在天牢中住了一十六年的原因。」
玉娘子明了一聲,似是已經了解,但又緊緊的一皺眉頭,道:「高兄,還有一點不解不知可否問問?」
高萬成道:「玉姑娘只管問,在下知無不言。」
玉娘子道:「一個人不論他的內功如何精深,但和智慧應該是兩件事情,貴門主學的速度,實有些駭人聽聞。照小妹所見,曾天之下,沒有一個人能夠傳授他三月武功。」
高萬成道:「這話不錯,普天下沒有一個人,配作敝門主的師長,因為世間無人能傳授他一個月以上的武功。」他淡淡一笑,接道:「至於敝門主習練的武功,是一種廣博深奧,包羅萬象,習練的過程中,實已涉獵了學習武功的過程,儘管武林中門派紛壇,但武功一道,實有著基本的綱領可循。」
玉娘子道:「高兄這麼一解說,小妹有些明白了。」
高萬成道:「簡明些說,敝門主意識之中,已有了天下武功的總綱,所以不論如何繁雜、奇異的武功,敝門主學習起來,都不過是輕而易舉一學就會。」
玉娘子道:「這當真是聞所未聞的事,高兄的宏論,使小妹茅塞大開。」
高萬成淡淡一笑,道:「但第一個傳授敝門主劍招的,竟然是你玉姑娘。日後教門主揚名天下,你玉姑娘這份榮耀,足以使人羨慕了。」
玉娘子道:「小妹也這樣想,」
高萬成目光轉到了玉宜中的臉上,道:「門主是否記熟了玉姑娘的三招劍法。」
王宜中道:「好像記熟了。」
高萬成道:「門主是否覺著有些睏乏呢?」
王宜中道:「好像有些累。」
高萬成道:「門主請坐息一下,再練不遲,」
王宜中點點頭,閉目而坐。
高萬成舉手一招,玉娘子緩步行了過來,道:「高兄有什麼吩咐?」
高萬成低聲說道:「從此刻起,姑娘要和在下合作了。」
玉娘子道:「行!高兄只管吩咐,要小妹作什麼事?」
高萬成道:「姑娘要和在下合作,保護我們門主的安全。」
呼的一聲,吹熄燈光,西廂中,突然間黑暗起來。
玉娘子道:「發生了什麼事?」
高萬成低聲說道:「現在,咱們時時小心,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在下算計的敝門中四大護法,應該及時到此,但看來,他們一定遇上了什麼麻煩,所以不能如期趕來。」
玉娘子道:「怎麼,會有人擾上嗎?」
高萬成道:「報難說,他們在二更時分,應該趕到,現在,已經三更過後了,他們還未能趕來,所以,在下想他們可能出了事情。」
玉娘子道:」你是說,有人會追來此地。」
高萬成道:「也許不會,但咱們不能不小心一些。」
玉娘子道:「好吧,小妹全力以赴,高兄有什麼事,吩咐一聲,水裡水中去,火里火中行。」
高萬成道:「在下也無法預料到會有些什麼變化,但咱們不能不小心應付。」
話未說完,突然住口不言。
玉娘子正待回話,高萬成搖手阻止,低聲道:「有動靜。」
玉娘子凝神聽去,不聞任何聲息,不禁心中一動,暗道:看來這高萬成的武功,比我深厚多了。心中念轉,耳際間忽聽得一陣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
玉娘子悄然站起身子,行到門口,探首向外望去。
只見兩個身著黑衣大漢,一個背插鬼頭刀,一個雙手分執著一對伏虎輪。
玉娘子心中晴忖道:這兩人聯袂而至,停身處相距不過三丈,我竟然未聽到兩人來此的聲息,單憑這份輕功,就足以當第一流高手之稱。
兩個黑衣人站了一陣,突然轉向西廂e
玉娘子吃了一驚,急急縮回頭來。
這當兒,突聞一聲佛號,傳了過來。
兩個黑衣人轉對西廂的身子,突然又轉了回來,面對大殿。
佛號過後,大殿內傳出一聲嘆息,道:「佛門中清凈之地,兩位施主到此何為?」
兩個黑衣人中那手執伏虎雙輪的,似是首腦,冷笑一聲,道:「咱們無事不登三寶殿,大師久息隱於此,已和武林絕緣,希望你能真的四大皆空,不再捲入江湖是非之中。」
佛殿中響起回應之聲道:「貧僧已二十年未離此小小禪院一步,兩位施主想必早已知曉了。」
執輪大漢道:「希望大師之言,句句真實。」
殿中人道:「兩位施主如肯相信貧僧,可以離開此地了。」
執輪大漢道:「可惜咱們奉有嚴命而來,必得檢查一下才行。」
殿中人冷冷說道:「兩位當真要搜查嗎?」
執輪大漢道:「事非得已,只好請大師原諒了。」
那執輪大漢未立即回答,卻低聲和身佩鬼頭刀的大漢交談起來。
玉娘子心中暗暗忖道:「聽這兩人的口氣,似乎對這寺院方丈的來歷,十分了解。
但聞那執輪大漢冷冷說道:「大師最好是答允的好。」
殿中人應道:「這個貧僧很難答允。如是此例一開,別人授例而來,要貧僧如何對付?」
執輪大漢冷笑一聲道:「大師數十年的清修,如是毀於一旦,豈不是太過可惜嗎?」
殿中人應道:「貧僧看破紅塵,放下屠刀,遁入空門,但昔年一點固執的脾氣,仍未改掉。希望兩位施主能給貧僧一點面子。」
執輪大漢道:「咱們已然對大師說明了,動手搜查時,希望你不要攔阻。」轉身向西面廂房行去。
但見人影一閃,一個身著袈裟、項間掛著一串佛珠的老僧,陡然問出現在大殿外台階之上,高聲說道:「兩位施主留步。」
執輪大漢忽地轉過身子,冷冷說道:「一步走錯,悔恨無及,大師三思。」
那身著灰色裴漿的老僧,雙掌合十,高喧了一聲佛號,道:「貧僧已經三思過了。」
那執輪大漢,冷冷說道:「看來,大師是準備堂這次渾水了。」
灰衣老僧淡淡一笑,道:「施主錯了,老僧不懂施主的意思,這座小小禪院,很多年來,一直平靜無波,貧僧也從未離過寺院一步,希望二位施主看在我佛的面上,能夠放過貧僧,不要使這座小小禪院,為武林中的恩怨所毀。」
那執輪大漢冷冷說道:「大師,咱們只是要搜查你這座禪院,但決不會傷到貴寺中的僧侶,但如大師硬要把今日之事,大包大攬硬接下來,那就很難說了。」
灰衣老僧長長嘆息一聲,道:「劫數、劫數。」
執輪大漢冷冷說道:「什麼劫數不劫數,你如是放手不理此事,那就不是什麼劫數;你如是硬想把此事攬了下來,對貴寺而言,那確然是一場大大的劫難了。」
灰衣老僧黯然一嘆,道:「在劫難逃,貧僧今宵拚惹一身麻煩,也不能讓你們搜查禪院。
口中說話,人卻大步向兩人行了過去,他赤手空拳,手捏著項間的佛珠,袈裟在夜風中飄蕩。
大步行來,頗有勇者無懼之概。
執輪大漢,一揚手中的伏虎輪,全神戒備。
那灰衣僧侶,神色間一片平靜,手中仍然捏著佛珠,直遇到兩人身前四五尺處,才停了下來。
執輪大漢一揚手中伏虎輪,道:「大師請亮兵刃吧!」
灰衣僧冷笑一聲,道:「貧僧並未有心和兩位動手。」
執輪大漢奇道:「你不準備和我們動手,如何能阻止我們?」
灰衣老僧道:「你手中拿的什麼?」
執輪大漢道:「閣下不用反穿皮襖裝羊了,艱道你不認識這是伏虎雙輪嗎?」
灰衣老僧道:「伏虎雙輪,可以殺死人嗎?」
執輪大漢道:「不錯,大師可要試試?」
灰衣僧人道:「貧僧正是此意,二位如一定要搜這座禪院,那就請先把貧僧殺了。」
執輪大漢道:「殺了你?」
灰衣僧人低呼一聲阿彌陀佛,閉上雙目,道:「兩位出手吧!」
執輪大漢呆了一陣,道:「你一定要死么,須知我等殺一個人,全不放在心上。」
灰衣僧人道:「只有殺死貧僧,你們才有搜索這小小禪院的機會。」
執輪大漢道:「在下的雙輪之下,已死過數十人,再增加大師一個,並不算多。」
口中說話,右手鋼輪疾快地遞了出去、宜擊向那灰衣憎人要害。
玉娘子只看的大為惱火,一提氣,直向外面衝去丫那知高萬成似乎是早已瞧出了玉娘子的心意,右手一仲,擋住了玉娘子去路,施用極為低微的聲音,道:「忍住別動。」
只見灰衣和尚一低頭,似乎是忽然間動了求生之念,避開了輪勢。
但聞那執輪大漢厲喝一聲:「好禿驢!」
棄去手中伏虎雙輪,蒙著臉疾快地向後退去。
那身背鬼頭刀的大漢,大喝一聲,右腕一抬,鬼頭刀一閃出鞘,直向那灰衣徹人劈了過去。
灰衣僧人一低頭,那手執鬼頭刀的大漢也突然棄支手中之刀,雙手蒙面,尖叫一聲,轉身飛躍而去。執輪大漢緊隨身後,奔了出去。
玉娘子瞧的一臉茫然,低聲問道:「高兄這是怎麼回事?」
高萬成道:「很簡單,兩個人都受了傷,而且傷在臉上。」
玉娘子還待再問,忽見那灰衣憎轉危著西廂,道:「高兄弟,清凈禪院,因為你沾惹上一片血腥,世外人也為你開了殺成。雖然故友情深,但貧僧實不願再沾染江湖恩怨,希望諸位在天亮之前離開此地,別再為貧僧招惹麻煩了。」
高萬成道:「你已經惹火上身,悔恨已遲,縱然我們立時離此,你也無法擺脫結下的梁子。」
灰衣僧人冷冷說道:「那是貧僧的事,不勞你費心?」言罷,轉身向大殿行去。
高萬成道:「大師,如是在下推斷的不錯,天亮之前,他們必然會率領授手趕來,事為兄弟而起,我不能坐視不管,金劍門將出面為你架下這次梁子。」
灰衣僧人頭也不回的說道:「不敢有勞。」口中說著,人卻行入大雄寶殿。
玉娘子道:「這老和尚,脾氣壞得很。」
高萬成孔道:「壓姑娘可知道他是什麼人?」
玉娘子搖搖頭,道:「不知道。」
高萬成道:「玉姑娘一定知道,江湖上能一轉頭就傷人的,實在不多。」
玉娘子心中一動,接道:「他可是千手金剛丁傑丁大俠?」
高萬成道:「不錯。不過,他現在變成了光頭羅漢。」
玉娘子笑一笑道:「小妹出道梢晚,沒有見過千手金剛丁大俠,但我對他的盛名,卻是敬慕已久。」
高萬成道:「想不到啊!他正值盛名高峰,卻突然厭倦了紅塵,什悔兩手血腥,遁入空門。」
玉娘子道:「就小妹所知,丁大俠在江湖上走動之時,嫉惡如仇,殺了不少綠林道上人物,結下的梁子報多,只怕別人不會讓他在此安度余年。」
高萬成道:「不錯啊,我也是這樣想法,但他一心向佛,不願再出江湖,我三度馳函相勸,要他重出江湖,至少應該找個隱密的地方隱居,但他不理。」
玉娘子道:「但我看他剛才一出手,就使兩人蒙面而竄,似乎是手段也夠辣啊!」
高萬成道:「緩和多了,昔年他一出手,對方很少能留下性命。」
玉娘子道:「他傷了對方兩人,只怕很難再平平安安的住在這裡了。」
高萬成道:「希望咱們在此之時,情勢遏他出山。」
玉娘子道:「高兄,有一件事,小妹請教一下,不知高兄可否見告?」
高萬應道:「什麼事?」
玉娘子道:「聽說,千手金剛,全身上下,都是暗器,不論武功何等高強的人,一丈之內,都無法逃避得過,不知是真是假?」
高萬成道:「千真萬確,單以暗器而論,他不但在目下江湖上,不作第二人想,就是前推一百年,也無人能和他並駕齊驅。」
玉娘了接道:「他可有弟子?」
高萬成道:「沒有。」
玉娘子道:「那不是可惜得很么,他一手千奇百怪的暗器手法,如是失傳了,可是武林中一大憾事。」
高萬成低聲說道:「所以希望他被迫出手,只要他再入江湖,以我和他的交情而言,就可以讓他把一身施展暗器的絕技,傳授出來。」
玉娘子道:「小妹擔心,萬一對方大批人手趕來施襲,咱們人手單薄,如何能夠應付?」
高萬成道:「對,未雨銅綠,咱們要先有一番準備。」回顧了王宜中一眼,接道:「敝門主醒來之後,咱們就先離開。」
玉娘子接道:「丟下那丁傑丁大俠,獨力抗拒來人?」
高萬成徽微一笑,道:「如是咱們出面豈不使丁傑有口難辯。」
玉娘子道:「高兄,這件事,你要仔細的想想,對方不來則已,如是一旦來了,必然會施下毒手,丁大俠孤獨無援,很可能遭入毒手。」
高萬成道:「我已經想過了。丁傑晚年向佛,跡近迷戀,心志十分堅走,除非遇上了重大的挫折,他決不會脫裴妮,重入江湖。」
玉娘子道:「這樣太冒險吧?」
高萬成道:「我最了解丁傑,如是真把他逼得無路可走,他自會全力反擊,他一身莫可預測的暗器,已判了出神入放之境,就算來人十分厲害,他也有突圍之能?」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擔心的是他已把一身武功擱下,但剛才看他出手,不但未把武功擱下,而且更為精進了很多。因此,在下並不為他的安危擔心。」
玉娘子道:「好吧!你們是金蘭之交,對那丁大俠了解自然比小妹多了,咱們幾時動身?」
高萬成道:「敝門主醒來之後,咱們立刻就走。」
談話之間,王宜中已清醒了過來。
高萬成回顧了王宜中一眼,道:「門主,咱們要離開此地。」
王宜中似是對高萬成有著無比的信任,站起身子,道:「幾時動身?」
高萬成道:「立刻走。」
提起油燈,毀去留下的痕蹤,當先向前行去。
王宜中、玉娘子都隨在高萬成的身後,直出了禪院後門。
高萬成我一個隱秘所在,棄去了手中的油燈,道:「玉姑娘,看到那棵大樹了嗎?」
玉娘子抬頭看去,只見一棵大樹緊旁掉院的圍牆而生,高達四五丈,有一部分枝葉,伸入廟院之中,當下點頭說道:「我明白了。」
高萬成微微一笑,咱們要躺在樹上。」
玉娘子道:「這棵樹太高了,小妹這點輕功,無法一躍而上,」
高萬成道:「這棵樹實在高,不但你玉姑娘無法一躍而上,就是區區也無法一下子躍上去。」
玉娘子道:「好!咱們爬上去,小妹先上。」手足並用爬上大樹。
王宜中道:「這棵樹,我只怕無法上去。」
高萬成道:「我助你一臂之力。」
王宜中向上一躍,騰身而起,高萬成右手托住王宜中的雙足,向上一送,王宜中破空直上,飛起了四丈多高,輕輕抓住枝葉,落在樹榦之上。
高萬成手足井用,極快地爬上大樹。
玉娘子微微一笑,道:「高兄,你對這地方的形勢,似是很熟悉。」
高萬成道:「丁傑只知道咱們離開了禪陀,卻不知咱們藏在此處,他可以和來人理直氣壯的交涉了。」
玉娘子道:「咱門隱在暗中,監視全局,並不出手,咱們有自行決定的自由。」
高萬成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選擇了停身之位。三人隱好身子,向寺中看去。
這棵樹高過了禪院中大雄寶殿,三人選擇的位置,又十分恰當,寺院中每一處都在三人的目視之下。
這時,天上星光閃爍,居高臨下,再加上三人過人的目力,寺院中任何變化,都無法逃過三人目光。
高萬成道:「現在距離他們來人還有一段時間,兩位可以藉此機會,休息一會了。」
玉娘子、王宜中都依言閉上雙目,依靠在樹上養神。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突然一聲厲嘯傳了過來。
高萬成轉身看去,只見四個黑衣人,並肩站在大殿前面。
這時,東方已然泛起了魚肚白色,天已破曉,寺院中的景物,清明可見。
玉娘子望著並肩站在大殿前的四個黑衣人,低聲說道:「高兄,認出那四個黑衣人嗎?」
高萬成仔細瞧了一陣,道:「他們戴有面具,掩去了本來的面目。」
玉娘子道:「但他無法掩去身上的兵刃,四人都是用罕見的專門兵刃,所以,我一眼就瞧了了他們是誰。」
高萬成道:「是什麼人?」
王娘子道:「四人是橫行在川鄂道的四大凶人,江湖上稱他們川東四魔,他們自號四騎士。」
高萬成道:「聽說過,這四人武功十分高強,武當派曾經派遺七位高手,追剿過他們一次,卻被他們破圍而出。」
玉娘子道:「不錯,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高萬成道:「玉姑娘認識他們嗎?」
玉娘子道:「在四川唐家一次的宴會之上,和他們見過一次,但他們是否還記得我,小妹就不知道了。」
高萬成道:「玉姑娘既和他們認識,自然知道他們的武功了。」
玉娘子還未來及答話,站在最左首那黑衣人已高聲說道:「龜兒子,快給我滾出來,等我上了火,就燒光你這座寺院。」
只聽一聲佛號,大雄寶殿內,緩步行出了一個身著淡黃袈裟的僧人,他步履從容,緩緩走到殿前五尺處,停了下來,合掌問道:「四位施主……」
左手大漢一抬手腕,取出一把鐵傘,撐了起來道:「你就是這裡的住持?」
黃衣僧人道:「不錯。」
左首黑衣人道:「你使得一手好暗器。」
黃衣僧人道:「鋼刀雖快,不殺無罪之人,貧僧的暗器,從不傷害無辜。」
左首黑衣人道:「好大的口氣,你認得我們兄弟是什麼人?」
黃衣僧人道:「貧僧不識。」
左首黑衣人道:「格老子是專門收拾暗器的人。」
黃衣僧人道:「貧道和四位施主,素昧生平,更無恩怨。」
左首第二十黑衣人接道:「老大,不用和他閑磕牙了,咱們上吧!」
黃衣僧人冷然一笑,道:「出家人不理飢俗恩怨,但也不容別人欺侮。」
左首黑衣人揚聲大笑,道:「龜兒子,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掉淚,你有什麼特殊的手法,施出來給老子見識一下。」
黃衣僧人道:「阿彌陀佛,施主的自角最好乾凈一些。」
左首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你連性命就快要丟了,還在乎別人罵幾句嗎?」
黃衣僧人雙目神光一閃,重又閉上,不再理會四人。
在首黑衣人怒聲喝道:「聽說你一身暗器,獨步天下,怎麼還不出手?」
黃衣僧人閉目而立,恍如未聞。
站在最右邊的黑衣人怒聲喝道:「老大,這龜兒子裝死,我出手把他宰了。」
王宜中等居高臨下,把幾人對答之言,聽得清清楚楚。
玉娘子低聲說道:「高兄,聽說那丁大俠的脾氣暴躁得很,嫉惡如仇,昔年在江湖上走動時,一言不合出手就要殺人,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真。」
高萬成搖搖頭,道:「過去他雖然如此,但這二十年向佛的生活,使他有了改變。」
但聞那黑衣人道:「老四,不許出手,這老小子手辣得很,咱們不能大意。」他表面上十分暴躁,但骨子裡,卻是老謀深算。
黃衣僧人突然輕輕嘆息一聲;道:「老衲不願輕易和人動手,諸位如是要找什麼,儘管搜查吧!」
左首尾衣人冷笑一聲,道:「你的算盤打錯了,那幾個朋友,離開此地口然兩個時辰,就算你這小寺院里,有上十個人個人,也早已走的沒了影兒。」
黃衣僧人道:「這麼說來,諸位施主非要貧僧之命不可了?」
左首尾衣人道:「你如不想死,還有一條路走。」
黃衣僧人道:「請教高明。」
左首黑衣人道:「跟我們一起走。」
黃衣僧人道:「到哪裡去?」
左首黑衣人道:「那你就不用問了,反正你只有這兩條路,一條是跟我們走,一條是死。」
黃衣僧人道:「貧僧已二十年未離開這座小禪院,而且,貧僧在此剃度出家之時,曾在我佛之前,許下心愿,今生決不離開這寺院一步,諸位強迫貧僧離開,那豈不是要我背棄誓言嗎?」
左首黑衣人道:「看來只有如此了。」傘一抖道:「你既不願跟我們走,看樣子又不想自絕一死,只有拚命自保了。」
口中說話,右手一按傘柄機簧,寒芒閃動,數縷銀芒,直對那黃衣僧人射了過去。敢情他這把鐵傘,既是用來對付暗器,而且本身又滿是暗器機關。
黃衣憎人施出鐵板橋的工夫,向後一仰,後腦幾乎貼地,才險險把那兩枚銀芒避開,身子一翻,挺身而起,道:「四位施主,不要逼人太甚。」
那排在左首第二名的,早已等得不耐,厲聲喝道:「你龜兒子真能磨蹭。」
右手一探腰間,揮撒出一道冷電般的寒芒。
原來,那川東四魔中的老二,用的是把軟鐵緬刀,鬆開腰間扣把,掃出一刀。
這一刀去勢極快,迫的那黃衣僧人倒退七八尺外,才算把一刀避開。
川東四魔一向合手拒敵,彼此之間,心意相通,有著很嚴密的默契。老二一刀掃出,老三、老四立時散布開去。
黃衣老僧心中已知曉高萬成離開了禪院,所以,涵養也特別好些。
川東四魔兩度出手相迫,但那黃衣僧人,均未發作。輕輕嘆息一聲,道:「諸位施主,希望能給老僧留一步退路。」
四魔之中,以那老二的脾氣最為暴急,冷冷說道:「你不必哀求了,殺了頭,也不過碗大一個疤痕,這等苦苦求告,和娘兒們一般,也不怕替男子漢丟臉。」
這幾句激起了那黃衣僧人的怒火道:「諸位一定要老僧出手嗎?」
川東四魔中老四哈哈一笑,道:「老和尚,發瘋不當死,任你舌翻蓮花,也躲不過這次劫數。」
黃衣老僧突然衝天大笑三聲,道:「葯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看來我丁傑不是佛門中人!」雙臂一抖,身上披的黃色袈裟,突然化成碎片脫落一地。
高萬成微微一笑,低聲說道:「丁傑是真的火了,這一次脫下袈裟,只怕已決心脫離空門了。」
玉娘子笑道:「江湖中人,就是江湖中人,出什麼家,當什麼和尚?」
只聽那左首黑衣人高聲叫道:「你們給我閃開。」
他喝聲未絕,場中已起了極大的變化。只見丁傑右手一揮,突然之間,寒芒迸射,數十道寒芒,由他身上散發出來,分向四周射出。
只聽一陣低吼悶哼,川東四魔,除了老大手中的鐵傘疾出輪轉,有如一朵烏雲,擋住射來的暗器之外,其餘三人,都已中了暗器。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玉娘子看得十分真切,不禁發出了一聲輕呼,道:「好手法,果不愧世間第一位暗器能手。」
她失聲而叫,以川東四魔耳之靈,應該聽得出來,所幸三魔均為暗器所傷,呼喚之聲,不絕於耳,掩遮去了玉娘子的呼叫之聲。高萬成低聲道:「玉姑娘,小心一些。」
玉娘子低聲道:「小妹見過了不少暗器名家,但卻從未見過這麼奇妙的手法,似乎是他全身都會射出暗器來。」
高萬成道:「江湖上稱他為一代暗器名家,被譽為前無古人,無後來者的奇才,自然是非同小可了。」
玉娘子道:「當真是不可思議了。
凝目望去,日見川東四暗,已經躺下了二十,只餘下那左首的執傘大漢,還站在原地未動。
丁傑目光轉到那大漢的臉上,冷冷他說道:「閣下還準備動手嗎?」
那為首大漢神情肅然,緩緩說道:「你出手吧!」
丁傑道:「如是圖下不願動手,現在你可以走了。」
那黑衣大漢道:「我三個受傷的師弟,可以讓我帶走嗎?」
丁傑道:「可以。」
川東首魔收了鐵傘,道:「閣下這份情意,兄弟牢記心中。」
粑一個扛在肩上,兩個挾在助下,轉身疾奔而去。
丁傑目注那大漢去遠,仰天冷笑一聲,道:「高萬成,你可以出來了。」
玉娘子世了一行,道:「他怎麼知道咱們還在此地?」
高萬成道:「你那失聲一叫,二十年禪定坐息,他的內功進境不少。」口中說話,人卻飄然下樹,縱身幾個飛躍,到了大殿之前,抱拳一禮,道:「丁兄!咱們久違了。」
丁傑冷冷說道:「你是冤魂纏腿,不讓我有一處安身立命之地。」
高萬成笑一笑,道:「丁兄,言重了。」
丁傑道:「你在金劍門中很得意嗎?」
高萬成道:「托丁兄之福,新任門主對小弟信任有加。」
了傑道:「那很好,你亮出文昌筆吧!」
高萬成道:「幹什麼?」
了傑道:「我要見識你文昌筆法,是否比過去更進步了。」
高萬成道:「小弟幾招筆法,如何能掛得了兄的暗器?」
丁傑道:「你不亮兵刃也行,但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高萬成道:「丁兄,小弟無不從命。」
丁傑一字一句地說道:「從此之後,不許再和我見面。」
高萬成道:「這個么,咱們義結金蘭,情同骨肉,丁兄怎能這樣決絕。再說,你已經……」
丁傑厲聲接道:「不用再說了,咱們不劃地絕交,割袍斷義,我一輩子不得安靜。」
高萬成笑一笑道:「丁兄請暫息無名之火,小弟只要說完幾句話,如是丁兄不能見容,小弟也只有從命絕交了。」
丁傑的神情似乎也冷靜了下來,嗯了一聲,道:「好!你說吧!」
高萬成道:「金劍門息隱近二十年……」
丁傑接道:「那和我無關,我不是金劍門中的人,也用不著,替朱門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