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強敵迭至
這時,王宜中和玉娘子也行了過來。
兩人靜靜地站在高萬成的身後。
玉娘子兩道清澈的目光,藉初升太陽發出的金色光芒,打量著丁傑。
那是充滿著敬佩的目光。
玉娘子在武林中走動了不少的時間,經歷了不少的風浪,但她從未見過一個人能把暗器施用到像丁傑這等出神入化的境界。
但那丁傑,卻頭不轉顧,望也不望兩人一眼。
高萬成緩緩說道:「朱門主雖然被害,但金劍門實力並未受損,念念不忘的是為門主復仇,繼承朱門主的遺志,使江湖上道長邪消,人間清靜。」
丁傑道:「這些事我早知道了。」轉過身即欲離去。
高萬成急道:「丁兄留步,小弟還有最重要的事情奉告。」
丁傑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口才很好,但你不要想存著說服我的用心。」
高萬成道:「丁兄,咱們義結金蘭,小弟為人如何,你應早已明白,丁兄一心向佛,小弟雖然思念心切,但我卻一直忍耐著未來打擾。」
丁傑接道:「佛門中人,講究的四大皆空,無我無嗔,無喜無憂。」
高萬成道:「但你並沒有把一身暗器放下,而且手法、速度也比昔年快速。」
丁傑道:「我昔年結仇太多,不得不防人暗襲,再說我也不屈比技……」他似是自知說溜了嘴,頓然住口不言。
高萬成淡然一笑,道:「江湖是非沾惹上,就很難平安罷手。何況,你惹上了目前江湖上最難纏的一個神秘組織。」
最後兩句話,大約是引起丁傑的興趣。啊了一聲,道:「最難纏的神秘組織,那是什麼組織?」
高萬成道:「沒有人知道那神秘組織的首腦人物是誰,但他們卻有辦法使很多武林中高手為他們賣命,就小弟記憶,這是百年來,武林中從未有過的事情。」
丁傑似是動了強烈的好奇之心,緩緩說道:「諸位請入禪房用茶。」當先舉步向前行去。
高萬成、王宜中等魚貫相隨,行入方丈室中。
一個年約二十,眉目清秀的青衣人棒著木盤獻上香茗。
禪院方丈室中,出現了這麼一個帶發的青衣人,實叫人有些不解。玉娘子雖是有著豐富經驗的人,也瞧的微微一怔。
高萬成卻打量那青衣少年一眼,道:「這是你承繼衣缽的弟子?」
丁傑道:「不錯,他不是佛門中人,所以我未讓他削髮為僧。」
高萬成道:「好一付練武的骨格,恐已得丁兄的真傳了吧!」
丁傑道:「他七歲入寺,在這裡住了一十三年,沖兒見過你高二叔。」
青衣少年一欠身,道:「晚輩周沖見過高二叔。」
撩衫跪倒,欲行大禮。高萬成伸手攔阻,道:「不用行大禮,快些起來,我還有要事和你師父商量。」
周沖應了一聲,站到丁傑的身後。
丁傑道:「你們金劍門二十年不同江湖中事了,怎會和那神秘組織結怨?」
高萬成道:「金劍門休養了近二十年,原因要等一個人。」
丁傑道:「什麼人這等重要?」
高萬成道:「敝門中的新任門主。」
丁傑目光一掠王宜中,道:「就是這一位嗎?」
高萬成道:「正是本門朱門主指定的第二代門主。」
丁傑合掌道:「老僧失敬了。」
王宜中道:「不敢當,末學後進,還望高僧指教。」
丁傑微微一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貧僧老朽了。」
玉娘子道:「丁大俠暗器手法,曠古絕今,小妹今日大開了一次眼界。」
丁傑道:「姑娘是……」
玉娘子接道:「小妹玉娘子,出道江湖時,丁大俠已經歸隱。」
丁傑點點頭,道:「姑娘也是金劍門中人?」
高萬成道:「玉姑娘是金劍門的朋友。」
丁傑道:「現在,你們準備如何對付那神秘組織?」
高萬成道:「本門已和他們成了難以兩立之局,看來只有斗下去了。」
丁傑道:「為什麼?」
高萬成道:「人家擄去了敝門主的大夫人,此事是否該認?」
丁傑一怔,道:「有這等事。」
高萬成道:「敵人來路不明,而且又無痕迹可尋,卻偏又有很多武林高手為他們役用,那些人行事手段惡毒,計劃又周密無比。所以,丁兄也要防著他們一些。」
丁傑點點頭,道:「多謝指教,不過,我也要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高萬成道:「你吩咐!」
丁傑道:「我這個徒兒,已然盡得我的真傳,我已決定向佛,不問匯湖中事。現在,我把這個徒弟,交給你們金劍門。」
高萬成接道:「丁兄呢?」
丁傑道:「我要改修苦行,從此之後,雲遊天下,直到老死為止,你也別再打擾我了。」
高萬成嘆道:「丁兄,你這……」
丁傑搖搖頭,道:「別勸我,我已經決定的事,決不會更改。」
周沖一撩長衫,拜伏於地,道:「師父,弟子要追隨身側,侍候你老人家一輩子。」
丁傑微微一笑,道:「難得你有此一番孝心,也不枉我十幾年的教養,為師的已經心如枯井死灰,不願手沾血腥,捲入江湖恩怨之中。
金劍門是江湖中大門戶,二十年前,劍士鐵蹄,遍及天下,江湖上宵小斂跡,武林中一度風平浪靜。你能人金劍門,為武林正義效力,也不負你一身所學了。」
周沖道:「弟子……」
丁傑冷哼一聲,接道:「還不快去拜見門主。」
周沖不敢多言,站起身子,對著高萬成拜了下去。
高萬成閃身而起,回頭對王宜中一抱拳,道:「門主開恩,希望破格把周沖收入金劍門下。」
王宜中道:「我有權如此嗎?」
高萬成道:「快謝門主。」
周沖轉身對王宜中抱拳,道:「謝過門主破格收留。」
周衝心中卻是大為不服,暗暗忖道:「他年紀和我相仿,怎的就能當金劍門中的門主。」
王宜中卻揮手說道:「不用多禮了,此後大家都在門中,福禍與共。」
丁傑突然站起身子,哈哈一笑,道:「了卻此一樁心愿,世間再無我掛慮的事,貧僧去了。」笑聲中,躍出禪室。
高萬成大聲叫道:「丁兄。」周沖疾呼師父,雙雙追出室外。抬頭看去,哪裡還有丁傑的影子。
高萬成輕輕嘆息一聲,道:「周沖,你暫作門主長隨,保護門主安全。」
周沖皺皺眉頭,低聲道:「高二叔,給我個別的事情干好嗎?」
高萬成道:「不行,金劍門中,規令森嚴,門主又是權位最重之人,你能作為門主長隨,實是萬分難得之榮。」
周衝心中雖然有點不願,但卻不敢再借詞推託,點點頭,道:「屬下遵命。」
王宜中似乎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那周沖的神態。
高萬成望望天色,道:「川東四魔鎩羽而歸,他們很可能再遣人手趕來。」
周沖微微一笑,道:「不要緊,我師父雖然離去,但有屬下出手對付他們,也是一樣。」口氣雖然說得很婉轉,但神態之間,卻是意氣飛揚。
高萬成淡然說道:「他們已兩次失誤,如再遣人來此,必將是第一等的身手人物。」
周沖接道:「晚輩雖然還來到家師那等施用暗器的境界,但自信武林之中,很難有人能躲過我的暗器。」
玉娘子看不慣周沖的驕狂之氣,冷冷說道:「小兄弟,天外有天,人後有人,別把嘴說得太滿了。」
周沖道:「咱們守在此,強敵也許很快會來,屆時,由我一人對付就是。」
語聲甫落,王宜中巳一皺眉頭,道:「有人來了。」
玉娘子、高萬成凝神傾聽,果然隱隱可聞到步履之聲。那步履聲來得很快,眨眼之間,已到大殿外面。
玉娘子低聲道:「好快的身法。」
高萬成道:「出去會會他們吧!」舉步向外行去。
周沖一跨步,搶走前面,道:「屬下先會會他們。」
周沖一躍出殿,揮手間,灑出一天寒芒。
兩個黑衣佩劍人,已堵住了大殿門口。
但見漫空暗器來勢兇猛,迫的他們雙雙向兩側躍開。
高萬成低聲說道:「門主,你胸中已熟記了天下武學總綱,不論如何奧妙的變化,都無法逃過你的雙目。如遇高手相搏,你稍為留心一些,定可獲益不淺。」
王宜中道:「過去,我確然不懂武功,但自從學得玉娘子幾招劍法之後,似乎是開了一竅。」
只聽一聲厲喝,打斷了王宜中未完之言。
隨著那聲大喝,數十點寒芒,突然反向殿中飛來。
周沖吃了一驚,在他的想像之中,暗器決不會被人擋了回來。但他想不到的事情,竟然出現了。
就在他一怔神間,那暗器已然飛近胸前。
高萬成急急叫道:「門主發掌。」
王宜中應了一聲,右手一揮,拍出一掌。
周沖及時一仰身,暗器掠胸而過。
王宜中習練的一元神功,其過程繁雜博深,循序而進,暗中包括了天下武學經緯總綱,一元神功有成之日,也就不自覺中通曉武學經緯總綱。
儘管他還不會武功,但他意識中卻記熟了武功變化的基本路數,別人施展出來的招數,他只要瞧上一眼,就似曾相識。
且說那王宜中拍出的一掌,強勁的掌力,擊落了大部迎面而來的暗器。
高萬成的文昌筆和玉娘子的長劍,同時飛舞起一片寒芒,擊落了餘下的暗器。
抬頭看去,只見大門口處,站著一個青袍人,一眼之下,就可以瞧出那青袍人戴著面具,掩去了本來的面目。
周沖挺身躍起,心中暗道:「原來世間還有這等高人,能夠使擊出的暗器,反飛回來,這位門主的年紀雖然很輕,但他的武功,卻強過我很多。」輕視之心,頓然大減。
高萬成早巳把周沖的舉動,看在眼內,但卻不肯說破,緩緩向前行了兩步,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朋友能藉內力使暗器反擊過來,足見高明,何以戴著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青袍人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
高萬成道:「金劍門中的高萬成,如若在下推想的不錯,你朋友也許認識在下,何必又多此一問。」
玉娘子突然接道:「高兄,這人的聲音很熟,可惜小妹一時間想不起他是什麼人。」
育袍人冷笑一聲,道:「我是什麼人,似乎是不關緊要,重要的是,你們要交出丁傑。」
高萬成道:「你能認識丁傑,想必也認識我高某人了。」
青袍人道:「我說過了,咱們是否相識,那都無關緊要。」
高萬成道:「可惜的是,丁傑早已離開了此地。」
青袍人兩道銳利的目光投注在周沖的身上,道:「這位年輕人是誰?」
高萬成道:「丁傑的衣缽弟子,天下除了丁傑之外,又有誰能在一揮手間,發出數十種暗器。」
青袍人道:「好!那我就帶他走,丁傑要救他弟子性命,自然會找上門去。」
高萬成道:「丁傑如在此地,高某自不敢過問丁大俠的事情。可惜,丁傑他不在此地,高某人就不能不照顧一個晚輩了。」
青袍人道:「這麼說來,你要替他撐腰了。」
高萬成道:「如若你朋友自信有此能力,那就把在下等一起帶走。」
青袍人仰臉大笑三聲,道:「好!聽說你文昌筆上招數,神妙無此,在下倒要領教一番。」
高萬成冷冷說道:「殿中狹小,咱們到外面打吧。」
青袍人冷哼一聲,向後退去。
高萬成帶著玉娘子、王宜中等,聯袂行出了大殿。
玉娘子低聲說道:「小妹先打頭陣如何?」
高萬成道:「不用了,你照顧著門主,如若敵勢太強時,還要勞動門主出手。」
玉娘子笑一笑,未再多言。
高萬成目光轉動,只見場中除了那青袍人外,還站著八個黑衣大漢,各自帶著兵刃,分佈成合圍之勢。
玉娘子和周沖一左一右,站在王宜中的身側。
高萬成平舉手中文昌筆,道:「閣下亮兵刃吧!」
青袍人道:「區區先用空手接你幾招再說。」
玉娘子突然高聲叫道:「我知道了,他是鐵掌碎碑陳通。」
青袍人突然欺身而上,一掌向高萬成拍了過去。
知良子又道:「一定是他,除了鐵掌碎碑陳通之外,還有何人能夠赤手空拳接你高兄的文昌筆?」
就在玉娘子兩句話的工夫,青袍人已和高萬成過了五招。彼此的動作,都極神速,鐵筆肉掌,各極變化之妙。王宜中看的全神貫注,似極神往。
青袍人突然大喝一聲:「好筆法。」左手一招「如封似閉」,封住了高萬成的筆勢,右手一招穿心掌,宜向高萬成的前胸。雙掌齊出,各具妙用,高萬成被迫的向後退了兩步。
青袍人動作迅快,一記得手,如影隨形般,欺身而上。高萬成右腕疾縮,人又向後退了兩步,金筆疾點,閃起一片寒芒,點向青袍人的前胸。
青袍人右手一揮,橫向文昌筆上劈去。他竟然以肉掌對那高萬成手中的文昌筆。
高萬成心頭火起,右手暗加勁力,橫里一擊,硬向青袍人掌上砸去。掌筆相觸,如擊敗革,青袍人五指一翻,抓住了高萬成的文昌筆。
高萬成暗運勁力,向後一拉,竟然未能把文昌筆掙脫敵手。
青袍人冷笑一聲,左掌一揮,當胸拍去。
高萬成的文昌筆在敵手之中,無法掙脫,除了撒手而退之外,只有一個辦法硬接對方的掌勢。
玉娘子想到那青衣人乃是以掌力見長,高萬成和他硬拼掌勢,自然是要大為吃虧了。當下一振長劍,準備出手相助。
但她的舉動晚了一步,高萬成左手揚起,硬接了那青袍人擊來的一掌,雙掌觸接,響起了一聲輕震。
高萬成只覺接下的不似一片肉掌而似一塊堅硬的金石,震得五指若折,腕骨奇疼,身不由己地向後退了三步。右手緊握的文昌筆,也不由自主地鬆了開去。
玉娘子矯叱一聲,長劍疾伸,斬向了那青袍人的右腕。
青袍人冷笑一聲,道:「玉娘子,你比高萬成的武功如何?」手掌一翻,硬抓住了玉娘子的長劍。
王宜中瞧得吃了一驚,忖道:「這個人怎敢以掌指硬抓那百鍊精鋼的劍鋒。」
只聽青衣人喝道:「撒手!」飛起一腳,踢了過去。
這當兒,周沖右手一抬,五點寒芒,梅花型飛了過去。
那青袍人雙手練成了奇異的武功,不畏刀劍,但身體的其他部分,卻是和常人無異,眼看對方暗器飛來,分取雙目、咽喉、前胸,心中大急,一吸氣,疾向旁側閃去。
自顧要緊,閃避暗器時,一下子鬆開了文昌筆和玉娘子手中之劍。
玉娘子玉腕一沉,劍身下探,挑起了未及落地的文昌筆,接在手中。
周沖一發暗器,逼退了青袍人,立時踏上一步,雙手齊揮。這一次發出的都是極為細小的暗器,飛魚刺、梅花針之類。
月光下,數十道銀線閃爍而至。
青衣人一皺眉頭,拍出了一掌,人卻又向一側避去。對這等無聲無息的歹毒暗器,青衣人亦不敢稍存大意之心。
玉娘子疾快地奔到高萬成身側,低聲說道:「高兄,傷的如何?」
高萬成道:「不要緊,我還支撐得住。」
玉娘子道:「小妹身上有療傷丹藥。」
高萬成道:「不用了。」
舉步行近王宜中,沉聲接道:「來人武功高強,非得門主出手不可了。」
王宜中道:「我成嗎?」
高萬成道:「如是門主不成,咱們金劍門中,還有何人能夠和他對手?」
王宜中如是多疑一些,這句話或將使他心中不悅,但王宜中心竅尚未全開,一切反應,都很直接,只覺高萬成這句話十分有理,自己既是一門之主,如是屬下非人敵手,自然要親自出馬了。
當即從玉娘子手中取過長劍,緩緩行向那青袍人的身前。
青袍人兩道目光,盯注在王宜中的臉上,仔細的看了一陣,冷冷說道:「你是金劍門的門主,如是敗在我的手中,金劍門都算區區的手下敗將了。」
王宜中道:「金劍門下的人手很多,我敗了就是我敗了,和別人無關。我不喜和人多費唇舌,你小心了。」長劍一抬,刺了過去。
青袍人右手一揮,反向長劍上抓了過來。
王宜中知他掌指上練有特別的工夫,不畏劍鋒。當下一轉劍鋒,反向青袍人的腕脈穴上削去。
這一劍看上去無什麼變化,平凡至極,但卻是制機之變,出自王宜中的潛意識中。
那是一招平中蘊奇的招數。
青袍人也許是太大意,也許這一招來的太過突然,想閃避已自無及。冷森森的劍鋒,划中了青袍人的脈穴。立時筋斷血流,右手殘廢。
青袍人的五指抓住了長劍,但他右腕筋斷,已經無法運氣自保。
原本堅逾精鋼的掌指,完全恢復成了血肉之軀。
王宜中劍鋒一轉,慘叫聲中,青袍人右手五指完全被利鋒絞斷。
沒有人看清楚這一招的變化、玉娘子大聲叫道:「劍氣!」
一個人如若能練到劍氣的境界,也就進入了化腐朽為神奇的上乘劍道,就是枯木、飛葉,在他手中,亦將有無堅不摧之能。
青袍人悚然驚退,轉身飛奔而去。
周沖大喝一聲,揮手搖肩,數一種暗器一齊飛了出去。慘叫聲中,又有三個黑衣人被暗器擊傷。
兵敗如山倒,來人大遭傷亡之下,戰志全無,呼嘯一聲,疾奔而去。
一時間,殺氣瀰漫的戰場,又恢復了平靜,青袍人落在地上的五個手指,仍然不停的顫動。
王宜中望望那落在地上的手指,輕輕嘆息一聲,緩緩把長劍交還到玉娘子的手中,道:
「高先生,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高萬成微微一笑,道:「咱們要利用這一個機會。」
王宜中道:「機會,什麼機會?」
高萬成道:「門主殺傷那青袍人,必然會招來對方更多的高手報復。」
王宜中道:「那算什麼機會?」
高萬成道:「門主利用這一段時間,在這裡習練武功,等敵人找上門時,也可以用他求證你武功上的成就。」
王宜中道:「那是說咱們要留在這裡了。」
高萬成道:「不錯。」
王宜中點點頭,道:「好吧!」
高萬成道:「現在時光,每一刻對門主都十分重要。」
一切都按照高萬成的安排,幾人都留在廟中。高萬成、玉娘子、周沖,各以絕技,傳授給王宜中。
天到日落時分,三人都已感覺到無藝可傳。
王宜中像一個浩瀚的大海,似乎是無物不容的大海。
高萬成長長吁一口氣,道:「門主的成就,比我們預想的進步更快,現在咱們應該吃點東西了。」
原來,幾人都在練習武功,竟然把吃飯的事都已忘去。
玉娘子低聲說道:「很奇怪啊!怎麼不見有人來呢?」
高萬成道:「他們已無可遣之人,至少,他們已無法在極短的時間內,遣派出比那青袍人更強的高手。」
玉娘子道:「這麼說來,他們不會來了。」
高萬成道:「會來,而且一旦再來,必將是更難對付的人。」
王宜中道:「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高萬成道:「等下去。」
玉娘子道:「高兄為什麼要選擇這一處在等他們呢?」
高萬成道:「分散敵人實力,使他們首尾不能兼顧。」
玉娘子道:「小妹愚笨,仍然不明所以。」
高萬成道:「他們隱身幕後,故弄玄虛,奴役別人為他們辦事,表面上瞧去,十分神秘,但中間不能有一點阻礙,一旦有了些變化,他們整個計劃都受到了阻礙,必得要一段時間,才能夠調整過來。」
玉娘子接道:「我有一點明白了,你要破壞他們的計劃。」
高萬成道:「不錯。我要在此和他們先來一次小規模的決戰,如能因此查出他們的首腦,那是最好不過,萬一不能,也將使他們大受損失,咱們由被動爭到主動。」
玉娘子道:「但我們的人手太少。」
高萬成道:「本門中四大護法,午後不到,日落之前,一定可以趕到此地。再傳本門門主之諭,召集本門中一些劍士到此,如能一鼓作氣,瓦解那個神秘組織,也算挽救了武林中一次大劫。」
太陽下山之前,龍、虎,獅、豹四大護法,都如約而至。
高萬成未問四人辦的事情如何,立刻要四人開始傳授王宜中武功。
龍、虎、獅、豹各具有一身上乘的武功,尤以赤須龍嚴照堂的一身成就,實已到了極上乘的境界。
四人一開始傳授王宜中武功,心中立時感覺到大大的震驚。原來,四人發覺那王宜中學會了幾招武功之後,必然會另外變出一兩招來,正是幾人夢寐所求的變化。
四大護法,固然把一身武功都傳授給王宜中,但在授受過程之中,四人反而也獲得了極大的進益。
三日時光,四大護法已然傾盡所學,再無可授之技。
這日午後,高萬成道:「今夜之中,如再不見有人找來此地,咱們也要動身了。」
玉娘子話題一轉,道:「高兄,貴門主大約是武林中從未有過的才智之士,任何武功,他不但一學就會,而且能夠學得十分通達。」
高萬成道:「玉姑娘,十七年的時間,何等悠長,我們等了十七年,豈能是白等的嗎?」
兩人談話之間,赤須龍嚴照堂大步行了進來,道:「高兄,門主已盡得我們四人武功,適才我們四人聯手和他過招,他亦用我們傳授的武功對手,看是否已能夠運用純熟。」
高萬成道:「好!我們留在這裡的心愿已完,今天休息一夜,明天動身。」
嚴照堂道:「這一次,咱們行向何處?」
高萬成道:「咱們這次和敵人衝突,一切都由對方主動,現在,咱們應該找他們了。」
嚴照堂道:「先生的高見甚是,不過,我們奉命在仙女廟中守候,不見敵蹤出現,趕往王夫人被囚之處,也撲了空,他們似乎隱蔽起來,只怕不易找到。」
高萬成沉吟了一陣,道:「他們組織本就神秘,隱於暗處,稍微受到挫折,立刻潛隱,這正是他們的如意算盤。現在,咱們要設法找出他們。」
嚴照堂接道:「先生可是胸有成竹了嗎?」
高萬成道:「敵暗我明,咱們無法找出敵人,但咱們的一舉一動,卻全在敵人的監視之下,如若咱們保護著門主,決無法逃避過敵人的耳目,唯一的辦法,就是放開門主走單,目下門主武功,足以自保,咱們可以放下一大心事。」
嚴照堂神情肅然,沉吟了一陣,道:「話是不錯,不過門主身份尊貴,又全無江湖經驗,有你高兄隨行,我們可以放心,讓他單獨行動,那就太過冒險了。朱門主蓋代英才,機智、武功,雙絕人間,但他也難免受人暗算,前車之鑒,在下不主張冒險。」
高萬成道:「咱們利用本門中的暗記,用作連絡,和門主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隨時可追蹤而至。」
嚴照堂搖頭說道:「危險得很,此事還得從長計劃。」
高萬成道:「嚴兄,你們這幾日都和門主在一起習練功夫,門主武功如何,你嚴兄心裡早該有數了。」
嚴照堂道:「朱門主用盡了心機,培育出第二代門主,那確是天縱奇才,世所罕見。但江湖詭詐,防不勝防,單憑武功實不足保本身的安全。」
高萬成道:「嚴兄,你既知我掌本門令符,應該聽我的命令,對嗎?」
嚴照堂道:「門主身份,高過本門令符,他的安危,自非高兄掌管的令符所能左右!」
兩人各執己見,一時間形成了相持不下之局。
這時,王宜中適巧練過武功,行入室中。看兩人面色肅穆,似有爭執,立時說道:「什麼事啊?」
高萬成道:「嚴兄,這件事咱們不用爭執了,提供門主裁決如何?」
嚴照堂道:「可以,不過,要允許我暢所欲言。」
王宜中第一次遇到了內部形成的爭執,但他這些日子中,靈智大開,已具有處事之能,和初離天牢時已不可同日而語。當下說道:「好!你說出來聽聽,什麼事?」
高萬成仔細的說明了計劃之後,又道:「如不能誘敵上鉤,時機稍縱即逝。如是敵人潛隱遠揚,咱們再想追尋敵蹤,必將大費周折。而且,門主足可獨立應付變化,此計雖有行險成份,但實則無險可言。」
王宜中說:「很有道理。」
嚴照堂一欠身道:「稟門主,屬下還有下情未達。」
王宜中道:「你請說。」
嚴照堂道:「門主身份,何等尊榮,豈可用來作餌,此為一不可。再說江湖宵小,手段卑下,下毒伏擊,無所不為,門主武功雖高,但卻全無江湖閱歷,此為二不可。門主遇上了什麼兇險,固然我們四個護法無顏見本門兄弟,就是你高兄也不見得光彩,退一步講,就算門主有能保著身體平安,但他只要遇上一點羞辱,咱們金劍門就算栽了一個筋斗。此為三不可。」
高萬成淡淡一笑,道:「嚴兄說的有理。」
嚴照堂道:「高兄如若覺著兄弟說的有理,那是同意兄弟的意見了。」
高萬成道:「有一句俗話說,百鍊成鋼,上代門主盡了心機,咱們等了十六年,使門主練成了世無其匹的武功,如是不讓他磨礪鋒芒,豈不有負朱門主一番苦心。」
高萬成微微一笑,又道:「除非咱們別有良策找出那神秘組織中人,在下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辦法能夠使對方上鉤。」
嚴照堂似是被高萬成說服,沉吟了一陣,道:「以高兄的才慧,難道就別無良策了嗎?」
高萬成道:「如是兄弟能夠想出別的辦法,也用不著和嚴兄爭論了。」
嚴照堂道:「好吧!看看門主的意見如何?」
王宜中沉吟了一陣,道:「如是我可以勝任,我倒希望試試自己是否有獨自應變的能力。」
嚴照堂道:「高兄,咱們保護門主,不能距離太遠,寧可讓敵人發覺,也不能相距的太遠。」
高萬成道:「嚴兄同意了兄弟的意見,最好讓兄弟安排。」
嚴照堂應了一聲,不再多言。
高萬成詳細的說出了計劃,分派了各人的工作,而且告訴了王宜中連絡的暗記。
一切事安排妥當,王宜中單獨離開了禪院。第二起離開禪院的是四大護法,高萬成、玉娘子和周沖最後離開。
王宜中仍然是長衫飄飄,赤手空拳,獨自行在官道上。
他心中雖然有著很充分的準備,但想到母親的安危,心中的憂苦,不覺間流現於神色之間,緊皺著兩條劍眉。
這時,已是太陽將要下山的時分。
王宜中雖然已得高萬成甚多的指點,但究非本身的歷練,未發覺就在他離開禪院不久,就有一個身穿土布褲褂,頭戴草笠,足登布鞋,農夫打扮的人,暗中盯上。
王宜中全無所覺,獨自顧官道而行。太陽下山時,到了一個市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