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眾俠誤入唯吾爾

第三十章 眾俠誤入唯吾爾

張菁菁道:「蛇之所以為害於世,唯仗其毒牙為逞,拔其牙而去其毒,雖乞兒亦能畜之,等你們制服我爹時,我有個方法可以使他永遠不能再使用武功,那樣他就成為一個完全無害的人了……」

關山月聞言大笑:「菁菁!只要你有這個把握,找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我與你父親並沒有血海深仇,而且我還受過他的恩惠……」

孔文紀神色一沉道:「可是我與他有著不解之怨,這又該怎麼辦呢?」

關山月怔了一怔道:「孔先生,令兄是死在我手上的!」

孔文紀怒聲道:「沒有他的暗算,你能那麼輕易殺死我兄長嗎?」

張菁菁也沉下臉道:「孔文紀,善惡有果,唯人自取,當年你們兄弟若不倒行逆施,他就不會遭此橫死,你若是念念不忘此仇,我也不在乎,可是我不能幫你向我的父親尋仇,你儘管一個人去活動好了!」

孔文紀呆了一呆才道:「假如我饒過了張雲竹,有何面目見先兄於地下!」

張菁菁冷笑道:「令兄還有個女兒在世,一切由她去向令兄交代好了!」

孔文紀木然片刻,才無可奈何地道:「好吧!我姑且接受這個條件,可是必須有個限制,假如你父親還有一絲武功在身,我就不放棄仇念!」

張菁菁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話?」

孔文紀聳聳肩笑道:「不!我只是為自己找個合理的解釋,假如你父親完全失了武功,成為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人,我即使殺死了他,也算不得報仇,而且殺死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對孔家的盛名來說,更是一種侮辱……」

張菁菁冷冷地道:「好吧!就這樣說定了,不過,我再警告你一聲,你別以為我父親失去了武功,就沒有抵抗能力了,你若是想欺負他,說不定倒霉的還是你自己,我說這話的用意,還是為了你好,因為你已經走上了正途,我不忍你落個悲慘的下場!」

孔文紀仍是淡淡地道:「我還是這個原則,假如他完全失去武功,我絕對不找他的麻煩,反之他若是武功尚在,你對關山月的諾言也有了疑問,我再對他下手,就不能怪我太過份了!」

關山月點頭道:「孔先生的話不為無理,假如張雲竹仍能保有武功,我們就無法使他就範,連我也不能放過他了!」

張菁菁輕笑了一聲,不再說話了,孔文紀似乎就是要關山月說出那句話,目的已達,也就不開口了!

這時呆立在一旁的田畹華才輕輕地道:「天已經亮了,大家都是終宵勞累,應該休息一下了,我叫人去準備一點吃食湯水,為大家解解乏……」

說著正想動身走去,張菁菁卻道:「田大姊!厲魔山中除了你那個貼身小丫頭之外,再也找不到一個活人了,還是讓我去幫幫你的忙吧!」

田畹華不禁一怔,臉色急變問道:「我莊上的人呢?」

張菁苦含笑道:「死光了!」

關山月也變色道:「這莊上有三百人呢!都被你父親殺死了?」

張菁菁搖了搖頭道:「別怪我爹,這次是我下的手!」

田畹華一驚道:「你下的手?你怎麼下得了手的?」

張菁菁露齒一笑道:「沒有什麼困難呀!我把他們聚到一個山谷中,用預先貯存好的水閘一開,他們就毫無痛苦地離開人世了!」

關山月搖頭道:「菁菁!我真不相信是你,我想這一定是你父親乾的事,你又何必要替他冒認這個罪名呢?」

張菁菁神色一庄道:「關大哥!這次是你把事情看錯了,為了殺死這些人,爹還跟我大吵了一場,差一點父女反目!」

關山月訝然道:「那麼真是你了,菁菁!你一向是極端仁慈的人,為什麼會做出這麼樣狠毒的事,你知道這是三百條人命!」

張菁菁毅然地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下了手!因為我事先經過仔細的算計,假如不犧牲這兩三百條人命,可能就有千百萬人喪生,你知道爹為什麼要因此與我反目嗎?」

田豌華立刻道:「我明白了,你父親準備動用他們……」

張菁菁道:「是的!爹為什麼要到厲魔山莊來,他如果想設謀陷害大哥,有的是方法與地方,不必老遠地趕了來!」

田畹華深深一嘆道:「這些人都是凶神惡煞,一旦為你父親所控制,流毒人間,的確是個大禍患,妹子!你做得很對!」

關山月也才明白張菁菁此舉的用心,不禁對剛才自己所表現的態度感到羞慚,張菁菁笑道:「其實你們早應該這樣做了,除了你們派出去的十個人外,留在山莊中的儘是些窮凶極惡之徒!」

田畹華低聲道:「我明白,先夫臨終時也曾有過這個指示!」

張菁菁立刻笑道:「田姊姊!關大哥還沒有死呢!你可不能再用先夫那兩個字眼了,我知道你那位前任丈夫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才有這番了不起的設置,然而你的才具能力實在不足以繼承他的事業,對不起,田姊姊,我說得太直率的了!」

田畹華減懇地說道:「不!你一點都沒有說錯,他臨死之前,也是怕我無以控制這一批惡徒,叫我消滅他們算了,我顧念到他創業不易,一心只想替他維持下去,本來還可以勉強支持的,但是,自從我……」

張菁菁大笑道:「自從你改嫁關大哥后,就改變心意了!」

田畹華臉上一紅道:「不!我那時的確想將此地收拾一番后,隨關山月闖闖江湖的。可是我偏偏又受了傷,無法輕離,再者也是……」

張菁菁笑道:「你是怕關大哥不同意,說你心腸太狠!」

田畹華道:「是的!我相信山月絕不會同意,而我再度適人後,心腸也變軟了,實在拿不起這個決心來!」

張菁菁庄容道:「關大哥是個聖人,你若事事迎合他的意思,不僅幫不了他,反會害了他,就以這件事來說,假如不是我適逢其會作個了斷,讓這批凶神被我爹帶了出去,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做他的妻子不能太溫順,必須當機立斷……」

田畹華黯然道:「我們的結合純屬偶然,我實在配不上他!」

關山月眉頭一皺,覺得這個話題不宜再繼續下去,張菁菁更是冰雪聰明,馬上迎合她的意思道:「好了!田姊姊!只要你不怪我多事,我就安心了,你那個小丫頭被關大哥點了穴道,也該去解救一下!」

說著拖著田畹華一逕走去,關山月怔然良久,才對孔文紀作了個禮讓的手勢,追隨在她們後面而去!

到了田畹華的卧室中,卻見兩女怔然對立,不置一詞。

關山月不禁奇道:「你們不是說來準備湯水飲食的嗎?」

張菁菁卻答非所問地道:「關大哥!你點阿蘭是什麼穴?」

關山月奇道:「我點她的黑甜睡穴,出手很輕,不會傷到她的!」

張菁菁愕然道:「那她不會自行解穴的,怎麼會不見了呢?」

關山月也是一怔道:「阿蘭不見了?」

田畹華沉重地道:「是的!我們找遍前後都沒有看見,假如她被點的是黑睡穴,絕不會自動解穴走開……」

關山月愕然道:「會不會是張雲竹他們把她帶走了?」

張菁菁笑道:「這怎麼可能呢?我爹走的時候,你是看見的,並沒有帶走任何人,再說帶著她走一點用都沒有!」

關山月道:「那她上哪兒去了呢?」

張菁菁道:「這隻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有人將她帶走了,一個是有人替她解開了穴道,她自己走了!」

田畹華道:「前一個可能不大,因為此地再很難有外人進入,后一個可能更小,既沒有別人,誰來替她解穴,而且她對我極其忠心,怎會不聲不響地離開我呢!」

張菁菁微笑道:「兩者都有可能,因為這裡還有著一個人,這個人,對厲魔山莊的情形十分熟悉,所以才能夠將謝靈運等人從亡魂黑獄中,放了出來……」

田畹華連忙道:「那是沈君亮身邊的紅粉六厲所為!」

張菁菁搖頭道:「不!紅粉六厲是庄中故人,而且銜沈君亮之命前來示情於你,所以才幫助你用魔曲將那三人導入亡魂黑獄,絕不會再放他們出來的!」

田畹華道:「可是別人更無法從亡魂黑獄中放人出來!」

張菁菁轉轉眼珠笑道:「所以這個人並不難猜,你們應該想得到!」

關山月哦了一聲道:「是玉芳!」

田畹華忙道:「不可能,玉芳怎會幫起他們來了?」

關山月一嘆道:「恐怕大有可能,玉芳已經不是從前的樣子了!」

田畹華不通道:「這丫頭是我最信任的一個,所以才叫她追隨你出外,她不管遭受到什麼打擊,也不致於改變對我的忠心!」

關山月黯然嘆道:「假如她雙臂俱殘,面目全非……」

田畹華失聲驚叫道:「是誰把她弄成這個樣子的?」

張菁菁含笑道:「下手的是劉幼夫與謝靈運,不過這筆帳卻記到我的頭上,她是在向我報復呢!關大哥!我沒有說錯吧!」

關山月不禁一怔,他在打箭爐見到了玉芳之時,張菁菁已經到厲魔山莊來了,她怎麼知道這件事呢?

張菁菁含笑道:「我並沒有未卜先知之能,不過想當然耳,她飽受摧殘之時,我就在旁邊,卻沒有替她緩頰……」

關山月連忙道:「當時你為什麼不替她求求情呢?」

張菁菁道:「我不能,我得知爹要染指厲魔山莊時,必須也要表示對此地深惡痛絕,才能順利來到此間,否則爹一定會阻止我來此,那整個厲魔山莊都成為我爹的天下了,衡量得失輕重,我不能因一人而廢大局!」

田畹華黯然片刻才道:「從亡魂黑獄中放人的是她,將阿蘭帶走的也是她了!」

張菁菁點點頭道:「不錯!只可惜她走得太匆忙,沒有見到關大哥死而復生,不過這一來倒是很合我的心意!」

關山月怔然道:「菁菁,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菁菁笑道:「她心中對我懷恨,對你與田姊姊還是忠心耿耿的,因此眼見你中了毒針之後,以為你必死無疑,你一死,田姊姊也不會偷生於世,所以她必須一人負起報仇的大計,所以她把謝靈運等人放出來……」

關山月連忙道:「慢慢!放出他們與復仇之計何補?」

張菁菁笑道:「她知道劉幼夫非常喜歡我,你死了,劉幼夫定然會加力追求我,而我也絕對不會嫁他,這樣務必又造成不了之局,再加上野心勃勃的謝靈運,她可以使我們陷入一場混戰之中,這樣豈不比將他們困在亡魂黑獄中強得多!」

田畹華一嘆道:「那兩個人能成什麼事呢?」

張菁菁道:「不能成事,她也希望他們死在我父親手中,因為知道爹殺人的手段必殘,才能報復她毀容殘肢之恨!」

關山月想了一下道:「就算你所說的全對,她又為什麼要帶走阿蘭呢?」

張菁菁道:「她只聽見了我們在房中的言詞,以為我真是幫同我爹害死了你,所以她的報復對象還有我們父女,她估計謝劉二人必死,要殺死我們父女,她還得再作一番努力,而她自己雙臂已殘,必須要找個幫手!」

田畹華道:「她準備要阿蘭做幫手嗎?」

張菁菁笑道:「她們情同姊妹,而且都背著你的血仇,自然是最好的搭檔了,因此我猜想她解開了阿蘭的穴道后,兩個人一起離開了!」

田畹華一嘆道:「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憑她們那點能耐,做得了什麼事,我看還是快點找到她們,免得她們亂來!」

張菁菁道:「田姊姊!假如你相信我,就不要去找她們,別看輕她們的力量,說不走她們會弄出一點成就!」

關山月搖搖頭道:「我不以為這樣是對的!」

張菁菁正容道:「在仇心的促使下,往往可以創出奇迹,孔先生就是一個例子,誰能想到他會有今天的這番成就呢?」

關山月低頭無語,張菁菁又道:「無論如何,讓她們去闖一下總是好的,尤其是對玉芳,假如將她找回來,等於是毀了她!一個千嬌百媚,聰明伶俐的女孩子,突然遭受到這種打擊,如果再壓制著她無所事事,豈不是絕了她的生機!」

關山月長嘆一聲道:「我覺得我的罪孽很重,這些事都是從我身上引出來的,假如沒有我,玉芳就不會受這種折磨了!」

張菁菁也深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所以我說不要去找她,目前她以為你死了,一心想替你報仇,假如知道你還在人間,說不定會把你列為報仇的對象了,因為她往上一想,種種都是拜受你所賜,你安然無恙,她卻落得那樣悲慘……」

田畹華忙道:「不用說了,照你的意思,由她們去吧!」

張菁菁一笑道:「事實上也只好如此,現在還是決定一下我們的行動,田姊姊,厲魔山莊已經毀了,你不必再枯守此地了吧!」

田畹華黯然一嘆道:「是的!這樣一大片莊院,我一個人也照應不了,我想山月也不肯再留在這個地方的……」

張菁菁道:「那是當然了,關大哥在大巴山的望月山莊比這裡好多了,那裡才是神仙伴侶的樂園,嫁雞隨雞,你應該到那裡去……」

田畹華說道:「那麼,這裡呢?難道就讓它空置著?」

關山月道:「這片鬼域真該付之一炬!」

張菁菁搖頭道:「這太可惜了,別的不說,單以那亡魂黑獄,便是一項精心之設,田姊姊,你肯把它送給我嗎?」

田畹華一怔道:「你要來做什麼?」

張菁菁黯然地道:「作為我日後的退身之處,天下這麼大,我還沒有一處安身立命的地方,我不能永遠飄零下去!」

關山月怔然道:「你不是在五台山設下了太極門嗎?」

張菁菁苦笑道:「那是我給陰麗華設置的基業,經過這一次事情后,我還能再回去嗎?

就算陰麗華不要它了,我也不想再回去!」

田畹華誠懇地道:「菁妹妹,你不是說望月山莊……」

張菁普幽怨地道:「廣寒宮只合仙居,那是你與關大哥的家,我在那兒算什麼,也許你們不嫌棄我,可是我不想寄人籬下!」

關山月連忙道:「菁菁!你怎麼說這種話!」

張菁菁白了他一眼道:「我該說什麼呢?我該以什麼名義插在你們中間呢?」

田畹華目注關山月,希望他能作個明確的表示,可是關山月低下頭,一聲也不響,田畹華忍不住了道:「山月!菁妹這樣對你,你……」

關山月長嘆一聲,道:「你不明白!我也說不清!」

田畹華急聲道:「山月!我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你應該娶的是她,你儘管坦白地告訴她好了,別顧慮我……」

張菁菁幽幽地道:「田姊姊!你不要勉強關大哥,假如他要娶我,我早就是望月山莊的女主人了,事到如今,我什麼都想開了,我只求你把這裡送給我……」

田畹華見關山月仍是一無表示,低聲一嘆道:「好吧!菁妹!你從現在起,就是厲魔山莊的主人了!」

張菁菁凄惋地一笑道:「這裡不是厲魔山莊,我要把它改名為離恨情天,專門收容離人怨婦,痴男恨女,我要在這兒開一條河通到長江,讓我們的眼淚隨著江水流往大海,我要在這兒遍植相思的紅豆,飼養泣血的杜鵑……」

田畹華忍不庄挽著她哽咽道:「妹妹!你這是何苦……」

關山月長嘆一聲,掉頭往門外走去,張菁菁追上來道:「你上哪兒去?」

關山月不敢回頭去看她,唯恐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孔文紀卻上來道:「關老弟!我覺得你應該到天山去一趟,因為令師等許多人被張雲竹囚禁在那裡,再者你也該去……」

關山月連忙點頭道:「不錯!我的確該去把他們解救出來,同時也去看看馬伯憂替我辦的事怎麼樣了,希望張雲竹不會走在前面!」

張菁菁道:「爹經過今天的失敗后,一定忙著重新部署,可能不會分心去注意那裡,你要去就得趁快!」

孔文紀道:「令師幽禁之處是玲玲在守著,那地方很難找,我可以陪你走一趟,我這是真心想幫你的忙,你可別誤會我想動瀚海心法的腦筋!」

關山月慨然道:「孔先生,我可以把瀚海心法的口訣告訴你,因為你已經知道它的利弊所在,習此心法,首重心術,心術正的人獲益很慢,卻可以受用無窮,心術不正者,雖見一時之利,卻受終身之害……」

孔文紀笑笑道:「現在不忙,你不妨再考驗我一段時間!」

田畹華道:「有孔先生陪你去,我就不必跟著你跑這一趟了,因為我想利用這段時間把亡魂三界的運用方法傳給菁妹,同時幫她把此地重新整理一番……」

關山月啟口欲言,田畹華知道他想說什麼,臉上一紅道:「別擔心我的傷,菁妹跟我研究了一下,她另有方法可以療治,用不著再株守那三個月的期限了,你早點去早點回來吧!」

XXX

一路上關山月都是悒悒的,好像懷著沉重的心事,直到雙騎出陽關,觸目一片沙原時,他才振作了起來!

由於多日的盤桓,孔文紀與他也十分稔熟了,兩人交談雖少,卻在不知不覺中建立起了友誼!

這時見他一反萎靡之態,不禁也高興地道:「關老弟!你怎麼不憂愁了?」

關山月長吁了一口氣道:「不知道為什麼原故,我只要一踏上這片沙漠,聽見了那隱約的駝鈴,我心中就感到異樣的平靜!」

孔文紀點一點頭道:「也許你在這裡生長的原故!」

關山月深深地呼了一下道:「是的!我從小是在沙漠長大的,無垠的黃沙,藍天,白雲,才是我真正的世界,我應該是屬於此地的!」

孔文紀笑了一下道:「可是你必須再回到中原去,萬里江湖,才是你的事業,望月山莊才是你的歸宿,不管你喜不喜歡,你必須接受!」

關山月的眉頭又皺了一下,正想開口,卻被遙遠傳來的一陣鈴般的聲音吸引住了,側耳靜聽片刻才歡聲道:「孔兄,我們快去趕一場熱鬧!」

孔文紀奇道:「沙漠上還有什麼熱鬧可趕?」

關山月笑道:「我幾乎忘了現在正是維吾爾人賽馬的季節,前面就是庫爾湖,每年這個時候,湖畔都有盛會!」

孔文紀一皺眉道:「關老弟!我們這次是來辦正事!」

關山月道:「我曉得,反正到天山去是順路,看看熱鬧也不會誤事,以前我常常參加他們的活動,角力,賽馬……」

孔文紀道:「今天你參加嗎?我們是漢人!」

關山月笑道:「維吾爾人極其好客,他們的盛會任何人都能參加!」

孔文紀微笑道:「老弟有這份豪興我不反對,可是參加他們的活動就沒有意思了,論角力,他們不會是你的對手,論賽馬,我們這兩匹坐騎雖然是關中佳種,跟他們的沙漠良駒一比又差得太多!」

關山月笑道:「孔兄不要太輕視他們,維吾爾人在技擊上也許不行,可是他們的角力卻另有一套。那必須憑仗真正的蠻力,與武功毫無關係,當年我師父也為了好奇,參加過他們的比賽,就從來沒有贏過!」

孔文紀呆了一呆才笑道:「這倒是奇聞了,明駝令主技震中原武林,四海披靡,卻在邊陲的回族部落中受了挫,我真有點難以相信!」

關山月大笑道:「孔兄前去一試就知道了,只要你跟他們搭上手,內外兩途的修為都無用武之地,只有靠原始的蠻力一爭!」

孔文紀自然不相信,也提起了興趣,二人加緊催馬前進,沿著碧綠如藍的庫魯克郭勒河飛馳!

行未多久,就看見了一堆堆如墳丘的皮帳,一叢叢如蟻的牛羊,以及一簇簇身著花布衣服的擁塞人群!

鈴鼓聲中還夾著雄壯的牧歌,盛會正在高潮!

一個老年的牧人發現了闖入者,也看清了他們漢族的裝束,舉手止住了歌舞,操著漢語迎上來道:「歡迎遠途來的客人,酒與肉可以解除你的饑渴,美麗的女郎可以去除你們的疲累,請下馬來分享我們的歡樂!」

關山月行了一個回禮道:「我們來表達阿拉真主的崇敬,分享真神光榮!」

他說的是維語,更贏得了他們的好感,老人大笑道:「原來兄弟!那更不要客氣了!」

關山月向孔文紀道:「他們對客人尊敬,對朋友和善,假如稱你為兄弟,便視你為家人,現在我們可以隨意行動,縱有失禮之處,也不會引起不快了!」

說著跳下馬來,立刻有人接去了他們的馬匹,兩個美麗的少女為他們送來了酒肉與皮褥!

關山月接了過來,對那老人道:「請不要為我們停止歡樂,我們要分享一切真神的恩惠!」

老人笑著又舉起手,歌樂聲重新開始,關山月十分興奮,大口地喝著酒,嚼著肉,最後竟加入了歌唱!

他雄壯的歌喉,間以內家練氣修養,立刻脫穎而出,壓倒了其他人的聲音,起初還有人低聲和著,到了最後,除了鈴鼓的樂音伴奏外,所有的人都靜止了下來,聽他一個人引吭高歌:「敕勒川,陰山下,天如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見牛羊……」

最後一個轉折時,連伴奏的音樂也停止了下來,只有他震人心弦的歌喉,唱出了沙漠上野牲的呼喊!

然後是一片如雷的掌聲,將他從神往中拉了回來,對著四面八方投來讚美的眼光,他不禁有點忸怩!

那老人擎著一個大皮袋過來笑道:「兄弟!你的歌唱得太好了,把我們維吾爾的少年歌手全壓下去了,兄弟!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關山月紅著臉道:「我叫關山月,這位仁兄叫孔文紀!」

老人對孔文紀舉舉手,算是禮貌的招呼,隨即笑道:「好!好極了,你的名字里有一個月字,你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也只有你的歌聲,才能跟我們的太陽一比短長!」

關山月一怔道:「你們的太陽是誰?」

老人神秘地一笑道:「不要急,希望你的歌聲能為我們引出太陽的光芒,我們很久沒有聽見太陽的歌唱了,願真主降福給你!」

說完又敬了他一大口酒,悄悄地退走了,這時那兩個少女又上來了,給他們換上了新的酒袋,獻上了珍貴的瓜果,一個少女眨著眼睛笑道:「漢郎!你的身材這樣雄壯,腰間帶著武器,是否能夠戰勝我們族中的勇士,贏得太陽頭上的花冠呢?」

關山月已經有了幾分酒意,隨口答道:「當野火點亮的時候,我想試試我的運氣!」

那少女笑道:「不必等晚上,現在就開始比武了!」

關山月奇道:「哪有這麼快,現在還是中午時光!」

少女道:「聽了你的歌聲后,所有的歌手都不願意再唱了,我們也不想再聽了,夜鶯唱過之後,還有誰欣賞梟鳥的嘯聲呢!」

關山月臉上又是一紅,那少女已經退走了。

果然沙漠上已經有人在掃除石礫,清出了一塊決鬥用的場地,有許多勇士都脫去了身上的衣服,躍躍欲試!

孔文紀含笑道:「老弟!你又惹出麻煩了,這些人都拿你作為挑戰的對象呢!你的歌喉壓倒了他們,他們想在別的地方壓倒你!」

關山月滿不在乎地道:「不要緊,只有在從事這種戰鬥時,我心中毫無顧慮,他們崇拜勇士,我打敗了他們,得到的是友誼,絕不像中原武林中那些江湖人,一招之失,換來的是終身嫉恨!」

孔文紀臉上紅了一紅,沒有再說下去!

這時場子已經清理好了,那些挺身待斗的勇士們一個個赤了上身,露出糾結如蚓的肌肉,開始在沙上擦著他們的匕首,神態特別隆重。

那老年牧人又過來了,手中捧著匕首道:「二位也有興趣一試嗎?」

關山月怔然道:「向來比武都是徒手肉搏,怎麼今天要用武器了!」

老人一笑道:「原來你不知道,我們的比武與別族不同,不是人對人,而是人對熊,所以必須帶著武器!」

關山月仍是不解道:「天山下的勇士都是徒手搏鬥的!」

老人笑道:「兄弟對維吾爾的風俗很清楚,大概在草原上住過很久!」

孔文紀代答道:「這位老弟是在草原上長大的!」

老人點點頭道:「那就難怪了,我們這一族不是居住在草原上的,雖然生活習慣與草原上的兄弟差不多,但某些地方又稍微有點改變,等你見到我們雪峰上的太陽時,就知道要用武器的理由了,目前我無暇多說,二位到底是參不參加!」

孔文紀接過匕首道:「既然來了,自然要見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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