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沈必理這才悠然一笑,道:「俺曾點了你的啞穴,就算你向俺瞪眼,也是應該的。」

舒一照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嘿嘿冷笑,道:「難怪鮑老五沉靜得出奇,原來剛才變了啞吧!」

鮑正行沒有回敬他兩句,卻道:「計大師和李堡主的說話,真是古怪之極,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豹娘子突然開口,沉聲說道:「他們兩人說的暗語,外人自然會有一頭霧水之感。」

鮑正行「哦」了一聲,隨即道:「明人不說暗語,古有明訓,計大師這般行藏,卻不知道還算不算是個正人君子?」

沈必理立時瞪著他,臉上的表情彷彿馬上又要點住他的啞穴。

鮑正行只好閉嘴,接著隨手抓了一塊又厚又大的年糕塞進口腔里。

計神工跟著李不不向「不大不小廳」後面走了過去,過了一盞茶時光左右才走了出來。

常掛珠早已等得不大耐煩,連忙問道:「到底怎麼啦?」

計神工道:「你能否不問?」

常掛珠一楞,道:「不問又怎知道一切?」

計神工道:「欲知一切,跟著我走便可以了。」

常掛珠道:「走往哪裡?」

計神工道:「我走往哪裡,你們便走往哪裡。」

鮑正行立時目光大亮,道:「你是說我們?」

計神工淡淡道:「你若喜歡留下,自然是不必離開的。」

鮑正行忙說道:「俺不留下,俺不留下!」

計神工道:「事不宜遲,咱們速速出發可也!」語畢,帶領著眾人向「不大不小廳」後面進發。

□□□

在「不大不小廳」的背後,居然有一座用大理石砌成的水池。

水池的水很淺,但卻很混濁,李不不首先跳了進去。

水才及膝,眾人皆莫名其妙。

常掛珠首先問道:「你這又是幹什麼的?」

李不不笑了笑,道:「這水池底下,有些奇妙。」話猶未了,水池邊的一堵高牆,突然從中間裂了開來。

眾人又是一怔。

只見這一堵牆已緩緩地一分為二,中間出現了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窄門。

岳小玉立時明白過來,忖道:「李堡主跳進池裡,原來是用腳來踩動機關括掣,旁人若不懂得,只怕在這裡待上一年半載,也未必能夠打開定道暗門。」

只聽見鮑正行問道:「這道暗門,可以通往什麼地方?」

計神工道:「現在你最好不要問。」

常掛珠也問道:「咱們是不是要走過去?」

計神工道:「怕死的就不要走。」

常掛珠一拍胸口,大聲道:「你看俺像個怕死之徒嗎?」

計神工淡淡一笑,道:「看來不像,但實際上也許真的很怕死!」

「計老前輩太小覷咱們江東五傑了!」常掛珠忽然地哼了一聲,首先昂然大步向窄門走了過去。

鮑正行道:「小心機關!」

常掛珠道:「縱然萬劍穿心,俺也不怕。」說完這兩句話之後,人已經穿過窄門。

但他才走了兩三步,馬上又倒退了回來,鮑正行眉毛一揚,問道:「是否中伏啦?」

常掛珠怪眼一翻,道:「難怪人人都說狗嘴長不出象牙,你少說兩句不吉利的廢話行不行?」

鮑正行道:「當然可以。」

「俺也知道他一定可以。」舒一照眨了眨眼,道:「老五每天最少要說一千句不吉利的廢話,就算少說兩句,還有九百九十八句可以噴將出來,那自然是半點也不打緊的。」

鮑正行「嗤」了一聲,卻沒有反駁過去,只是回頭問常掛珠,道:「老大,幹嘛退了回來?」

常掛珠道:「因為裡面黑得緊。」

鮑正行道:「黑得緊,是不是有個黑衣人正在磨墨,所以黑上加黑了?」

常掛珠道:「裡面一片潦黑,就算有八萬九千個黑衣人在裡面磨墨,俺也沒法子瞧得見的。」

鮑正行「哦」了一聲,道:「你不是曾經說過自己目光如炬,有夜視能力嗎?」

常掛珠一怔,道:「俺什麼時候這樣吹噓過?」

鮑正行道:「在十二年前的一個晚上,那一晚你喝了五斤高梁、三斤女兒紅、四斤米酒、六碗茶、八碗清湯、一湯羹豆漿,還有半斤雞蛋加鹽煮成的滾水……」

白世儒咳嗽一聲,說道:「我明白了,那是老大醉后之言,如此倒是作不得準的。」

鮑正行道:「你又錯了,他是在那天上午說的。」

白世儒一呆,說道:「既然是上午說的,那麼那天晚上他喝酒的事又何必提起呢?」

鮑正行微笑道:「提提也不妨,好讓大家都知道,咱們的老大酒量是如何的驚人法。」

白世儒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這時候,忽然有人提著燈籠出現,那是睡覺堡的四個青衣武士。

常掛珠連忙討取了一盞燈籠,瞧了好一會才說道:「這燈籠很好,俺又再進去可也。」

四盞燈籠不算多,但卻已很足夠。

原來大窄門的背後,是一條又長又窄的地道。

這地道婉蜒曲折,也不知道是通往到什麼地方去的。

岳小玉一直走在小惡女的背後,而小惡女卻不斷地照顧著豹娘子。

岳小玉只覺得小惡女身上散發出陣陣幽香,聞者甚感舒泰,不由暗暗嘆道:「女兒家終究是女兒家,這小惡女雖然有時候兇惡得緊,但平時也是香氣襲人,很是要命的。」

想到這裡,忽然回頭望望背後一人。

在他背後跟著的是游出海。

每當游出海望著岳小玉和小惡女的時候,臉上表情總是有點怪怪的。

□□□

在常掛珠的「帶領」之下,眾人走了足足整個時辰。

鮑正行早已說話多多,這時候忍不住又道:「這條地道長得厲害,好像沒有盡頭似的。」

舒一照道:「如此工程,真乃宏偉之極,正像是那條萬里長城一般。」

白世儒應著道:「但即使是萬里長城,也會有盡頭的。」

舒一照道:「但這地道若真的沒有盡頭,豈非慘哉之極耶?」

白世儒道:「天下間任何地道都會有盡頭的,你不要胡說八道。」

鮑正行搖頭不迭,道:「老三言之差矣!差矣之又差矣!」

白世儒冷冷一笑,道:「哼!何差之有?」

鮑正行道:「天下間絕大多數地道都有盡頭,那是不錯的,但有些地道,的確沒有盡頭,就算你走一輩子以至三十輩子,還是走不到盡頭的。」

白世儒「呸」了一聲,道:「荒謬!天下間哪有這樣的地道?」

鮑正行道:「不是沒有,而是你孤陋寡聞,沒見識過而已。」

白世儒道:「你少弄玄虛,總之,我不相信。」

鮑正行道:「你敢不敢跟俺打賭?」

白世儒正想說道:「當然敢。」岳小玉卻搶先一步,道:「白三哥絕不可賭。」

白世儒奇道:「為什麼不可賭?」

岳小玉道:「因為你若賭了,只會輸絕不會贏。」

白世儒大不服氣,道:「你怎知我非輸不可,難道連你也認為天下間會有一條地道是永無盡頭的?」

岳小玉道:「倘若地道是圓的,那就會永無盡頭了!」

白世儒這才恍然,鮑正行卻在大呼不止,怪聲叫道:「岳宮主何以壞了俺的財路?這蠢書生若跟俺賭,這下子非要他輸得身家清清白白不可!」

常掛珠在前頭聽了,不由喝道:「咱們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怎可以自己人騙自己人的財物。」

鮑正行「呃」了一聲,笑道:「這不是騙,是賭-」

常掛珠冷笑道:「十賭九騙,所以賭也就是騙。」

鮑正行卻嘆了口氣,道:「怎麼這地道總是走不完的?」

舒一照皺皺眉,道:「難道這就是圓的地道嗎?」

「唉呀!這可乖乖不得了!」鮑正行吃了一驚,道:「莫非這條地道,居然是個陷井乎?」

常掛珠在前面叱道:「別疑神疑鬼,這些話若是被李堡主聽見了,豈非沒趣之極?」

鮑正行苦著臉叫道:「俺這兩條腿更加沒趣了。」

常掛珠冷冷一笑,道:「若太沒趣,最好馬上將之砍掉下來。」

鮑正行道:「不砍!不砍!一砍下去,只怕九輩子也出不了這條地道。」

舒一照嘆了口氣,道:「但現在這條地道好像越來越圓了,咱們是否真的在兜著圈子走來走去?」

「少放庇!」常掛珠在前面沉聲道:「俺已看見了光。」

「什麼光?」

「星星光還是月亮?」

「也許是眼光光……」

「放屁!」常掛珠叱喝了一聲,道:「俺看見的是燭光!」

「一支燭光?」

「不!最少有一百支以上。」常掛珠的聲音顯得相當興奮。

漸漸地,跟在後面的人也看見那些燭光了。

他們終於通過這條漫長的地道,來到了一座氣氛沉肅的大殿內。

這殿堂很寬敞,但布置卻很簡單,除了中間有兩座銅爐之外,四周空蕩蕩的,只有在一張長達兩丈的石桌上,燃點著一百零八根蠟燭。

在石桌後面,坐著了兩個蒙面人,他們除了露出眼睛之外,連雙手也戴上了黑皮手套。

這兩個蒙面人的頭罩都是黑色的,但所穿著的衣裳卻有所不同。

左邊一人全身金黃大袍,雖然蒙住了面,也給人有著一種極具威嚴的感覺。

而右邊一人,卻是五短身材,穿的是一襲粗布藍衣褲。

常掛珠從地道鑽出來之後,劈頭第一句便問道:「兩位是什麼人?」

金黃袍蒙面人乾咳一聲,緩緩道:「拿來!」

「拿來?」常掛珠莫名其妙,道:「拿什麼來?」

鮑正行「哼」了一聲,瞪著常掛珠道:「你這一問真是多餘。」

常掛珠一怔,道:「你已經知道了答案?」

鮑正行道:「怎會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當然就是:『拿命來!』」

常掛珠吃了一驚,問道:「為什麼要『拿命來』?」

鮑正行說道:「不是『拿命來』,難道是『拿頭髮來』或者是『拿腳趾甲來』嗎?」

眾人都是聽得眉頭大皺,沈必理早已忍耐不住,倏然出手,又點了他的啞穴。

常掛珠登時臉色一沉,目注著沈必理道:「你這是幹什麼的?他說什麼干你什麼事,為什麼要點了他的啞穴?」

原來常掛珠是「江東五傑」之首,他看見鮑正行給人點了啞穴,不禁為之生氣起來。

沈必理見他不高興,也不為己甚,立時出手把鮑正行的啞穴解了。

鮑正行立刻「吃吃」怪笑,望著沈必理道:「哈哈,可不可以繼續說……」話猶未了,「啞穴」忽然又給人點住。

這一次,點他啞穴的人,居然是常掛珠。

常掛珠冷冷一笑,道:「沈總調度點你啞穴,其實是沒有半分錯的,但由俺這個老大來出手,卻是他媽的合情合理得多了。」

岳小玉在心中暗暗好笑,忖道:「怪人怪事層出不窮,這常老大倒也妙絕得緊呢!」

這時候,那個穿金黃袍的蒙面人又乾咳了一聲,道:「拿來。」

常掛珠正想說話,計神工已站了出來,朗聲道:「令牌在我這裡。」

眾人一望,只見他手裡拈著一塊紫青色金牌,約莫有手掌般大小。

計神工說完那句話之後,右手輕輕一揚,手中令牌便在半空之中徐徐地移動,直向那蒙面人身邊「飄」了過去。

白世儒首先忍不住喝采道:「哇!好內力!」

金黃袍蒙面人接過令牌,仔細地瞧了半晌,然後又把令牌遞給另一個蒙面人。

藍衣蒙面人比金黃袍蒙面人瞧得更加仔細,更加認真。

足足過了一盞茶之久,這藍衣蒙面人才把令牌放在懷中,然後說道:「這令牌是真的嗎?」

常掛珠笑了笑道:「兩位瞧了這許久,當然是真的。」

藍衣蒙面人冷哼一聲,從頭罩里透射出來的目光凜凜生威,常掛珠討了個沒趣,只得沉默下來。

那金黃袍蒙面人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從計大師手裡交出來的令牌,就算是假的,只怕也很難可以辨認出來。」

言下之意,分明是說計神工雕造手藝天下無雙,就算是雕造贗品冒充,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計大師沒有生氣,反而呵呵一笑,說道:「這位兄台真是太褒獎我這個老頭兒了……」

金黃袍蒙面人道:「這不是褒獎,乃是實話實說。」

計大師道:「咱們已來到這裡,但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金黃袍蒙面人道:「桃源驛。」

「桃源驛!」計大師道:「是否從此地出發,很快就可以到達金殿?」

金黃袍蒙面人道:「可以快,也可以慢。」

藍衣蒙面人接著道:「快則一瞬間即可到達,慢則十年八載,甚至是窮一生之力,也未必可以到達目的地。」

計大師道:「聽兩位兄台之言,似乎根本就不相信令牌是真的。」

金黃袍蒙面人搖了搖頭,道:「計大師此言差矣,就算我們不相信這塊令牌,也該信任大師。」

計大師淡然一笑,道:「謝謝兩位看得起我這個老頭兒。」

藍衣蒙面人道:「諸位既已到了桃源驛,就該放下所有兵刃。」

常掛珠臉色一變,道:「這是什麼道理?」

藍衣蒙面人道:「桃源驛乃桃源金殿前的哨崗,無論是誰想進入桃源金殿,都必須把身上所有的兵刃,以至暗器全部解除。」

常掛珠道:「就像是武當山下解劍崖的規矩?」

藍衣蒙面人點了點頭,道:「正是這樣。」

常掛珠面露狐疑之色,忍不住問豹娘子,道:「是不是這樣的?」

豹娘子立時怒叫起來,道:「胡說!桃源金殿從來都沒有這種規矩,這兩個是什麼人?」

她是桃源金殿中人,她這樣說,人人無不為之面上變色。

計神工登時發出一聲怒叱,道:「好大膽的狗賊,竟敢在這裡裝神弄鬼!」

常掛珠也怒聲道:「李不不呢?哼!這狗東西存心陷害咱們,非要找他算帳不可!」

計神工道:「這不關李不不的事!」

常掛珠道:「是這個姓李的傢伙把咱們引到這裡來的,怎能說與他無關?」

計神工沉聲道:「李堡主只是負責看守這條地道的入口,至於桃源驛里發生了什麼變故,他也是完全無從知道的。」

常掛珠冷笑道:「但俺還是覺得此人可疑!」

計神工哼了一聲,道:「這麼說,連我這個老頭兒也很值得可疑了?」

常掛珠道:「俺可沒這麼說……」

計神工道:「嘴裡不說,心裡這麼想也是一樣的。」

常掛珠給計神工罵得臉色鐵青,卻又不知道該怎樣去反駁,而就在這時候,在地道出口之處,突然有一件東西拋了出來,眾人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李不不!」鮑正行首先怪叫起來。

舒一照詫異地望著他,道:「你怎麼又可以說話了?」

鮑正行一怔,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真正原因。

原來常掛珠的點穴功夫,遠遠不及沈必理,加上鮑正行驟然看見人頭飛滾而至的情景,不禁為之毛骨悚然,這一驚之下,反而加速了內功運行,於是在不覺間又沖開了被點住的啞穴,但這時候,他可不可以說話,大家是一點也不會關心的。

每個人的目光,都只是集中在那顆血淋淋的人頭之上。

那是李不不的腦袋。

在不久之前,這人還是談笑風生的,但忽然間卻已身首異處,死得不明不白。

接著,又有一人從地道里直射而出。

那是一個和尚,爽快和尚!

□□□

爽快和尚直射出來的時候,他的身影十分古怪。

他不像是個人,而是像一桿筆直的鐵槍。

他也不是自己這樣標出來,而是給人用軟索緊緊綁著手腳,然後從地道里直扔出來的。

當他給人扔出來的時候,他還能夠說話。

只聽得他大叫了一聲,道:「天恨可惡可殺」

但是他只能叫出了這六個字,一把刀柄上雕鑄著金骷髏的飛刀已射入了他的面龐。

□□□

飛刀是從金黃袍蒙面人衣袖裡射出來的。

他出手極快,快得沒有多少人可以看得見。

但岳小玉居然看見了。

他一直注意著這兩個蒙面人,所以能夠看見他怎樣出手。

連他自己都有點驚奇,自己的眼力怎麼好像比從前銳利得多了。

爽快和尚臉上中刀之後,幾乎立刻就死。

但他所說的幾個字,仍然在眾人的耳朵里蕩漾不已。

「天恨可惡可殺」

天恨!

居然又是天恨中人逼殺而來了!

只見爽快和尚仆倒在地上,兩眼圓睜,一臉既驚駭又憤怒的樣子。

他是憤怒遠超驚駭的。

群豪也是一樣。

「禿驢!」沈必理怒喊著道:「你怎可以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呢?」

爽快和尚沒有回答,他活著的時候為人爽快,死也死得爽快。

那金黃袍蒙面人卻笑了,他的笑聲陰森之極,簡直不像是人的聲音。

「誰?你們到底是誰?」沈必理把倚馬神劍從鞘里抽出來,一臉殺氣衝天的樣子。

金黃袍蒙面人沒有回答。

地道出口處,終於又出現了另外一群人。

這一群人總共是八個,分別穿著紅、黃,紫、白、黑、青、杏和灰色的緊身衣裳。

這八個人之中,有一個是女子,她穿的是一襲紅衣。

這紅衣女子高髻雲發,臉龐雪白而清秀,是個二十齣頭的人間絕色。

但另外七人,卻個個相貌猙獰,容顏醜惡,其中有兩人還滿臉刀疤,又有一個是天生的駝子。

那駝子身形最矮小,但他年紀卻是最大,他看來最少也已六十歲。

當計神工看見這八個人的時候,居然打了一個呵欠,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幽冥駝王』聶九公來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豹娘子的臉色卻立刻變了。

「聶九公!」豹娘子聲音里忽然充滿了怨毒的恨意,道:「你終於來了!」

那老駝子也斜著眼瞧著她,看了半晌,才陰惻惻地笑道:「你不是豹娘子嗎?怎麼弄到這個地步,連一隻招子也不見了?」

豹娘子冷笑一聲,道:「不要說廢話,你是不是想找我家主人報仇?」

聶九公眼中發出了冷厲的寒芒,道:「別裝模作樣,慕容老人已死,這件事早已傳遍了整個江湖,老夫又怎會去找一個死人來報復?」

計神工冷然道:「這也沒有什麼困難的,只要你也掉進黃泉里,就一定可以找到心目中的仇人!」

聶九公吃吃地笑起來,道:「計大師,你已經老了,還在江湖上爭鋒比勝,只怕會力不從心哩!」

計神工悠然一笑,道:「憑你這種道行,就想激怒我這個老頭兒嗎?」

聶九公道:「我只覺得你太多事,正是活到一百歲還不知道自己幼稚天真。」

計神工又是哈哈一笑,道:「我是幼稚天真,但你呢?你認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是真正的天才?還是個自以為是的白痴兒童?」

聶九公的臉色立刻鐵青。

但他很快又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冷然道:「今天我很高興,很高興可以遇上武林中最混帳的老怪物!」

計神工沒有回應他,卻望著已然氣絕的爽快和尚。

爽快和尚死了,而且在死之前,首先給人用軟索綁緊著身子,然後又給人當作鐵槍一般從地道里筆直飛射出來……

當然,最致命的一擊,還是那一柄飛刀!

「唉!爽快和尚,你是不是死得太不明不白了?」計神工輕輕地嘆了口氣。

聶九公就在他嘆氣之際,忽然揚手攻出一刀。

刀是軟的,它一直卷在聶九公的衣袖裡。

「霍」地一刀,刀光有如電光石火,但計神工卻從刀鋒之下輕輕飄了出去。

聶九公也不去追擊,只是左手一揮,和他一起出現的白衣人和黑衣人已雙雙出手,分從左右夾擊計神工。

計神工倏地大喝一聲,道:「報上姓名來!」

白衣人道:「無姓!」

黑衣人道:「無名!」

計神工冷笑道:「原來不但是無主孤魂,更是無名無姓之野鬼!」

黑衣人應聲道:「人在江湖,姓名不重要……」

白衣人緊接道:「最重要的只有武功!武功!」

「說得好!」計神工衣衫一抖,兩袖獵獵震動,道:「但你們的武功,一點也不好呢!」

黑衣人不相信,立即反手連環劈出了九刀。

白衣人也不相信,手中的一對短鋼叉交錯出擊,晃眼間已經左五右八攻出十三招。

計神工都避了過去,他在快刀和鋼叉狂攻之下,輕易地揮出了兩掌。

計神工這兩掌,看來輕輕柔柔的,全然沒有半點霸氣。

但這兩人,卻突然面色死灰,額上冷汗狂滴如雨。

聶九公面上也同時一陣抽搐,現在,他總算見識過了計神工的「手斧」。

□□□

江湖有四大師,名氣最響亮的就是眼前這位「鬼斧大師」計神工。

既然號稱「鬼斧」,他當然是有一柄斧頭的。

其實,計神工之所以被稱為「鬼斧」,除了他的確擁有一柄鋒利的「鬼王板斧」之外,最重要的還是他的「手藝」。

計大師能雕刻最上乘的工藝品,直至如今仍然把江湖中人弄得瘋瘋癲癲,神不守舍的「玉山羊」,就是出自這位「鬼斧大師」之手。

「鬼斧大師」計神工,這個外號連帶名字在內,也著實含有「鬼斧神工」的意思。

計神工的「鬼王板斧」,在江湖上的兵器中固然是堪稱一絕,但這十餘年來計神工已沒有把它帶在身上。

他已不必再用「鬼王板斧」。

現在,他若是對付敵人,只憑一對肉掌已很足夠。

他這對肉掌,在凝聚內力之後,就是斧,鐵一般的「手斧」!

計大師手斧一出,黑衣人立斃,白衣人也同樣活不下去。

「好武功!」那紅衣女子忽然嫵媚地一笑。

計大師驀然回頭,冷然地望著這笑盈盈的絕色麗人,道:「你也知道這是好武功嗎?」

紅衣女子又笑了,笑意猶如春日艷陽下蕩漾著的碧波,她道:「我的武功雖然不怎麼好,但卻還可算是個識貨的人。」

計大師悠悠地道:「你走吧!」

「走?」紅衣女子「咯咯」而笑道:「我還沒有死在你的手斧之下,為什麼要走呢?」

計大師雙目忽然射出厲光,聲音沉實有如擊石,道:「等到你中了我的手斧,你還能走得了嗎?」

紅衣女子柳眉倒豎,接著卻又嫣然一笑,道:「能夠死在江湖四大師之一的手裡,那是小女子的殊榮,至於走得了還是走不了,已是半點也不重要。」

計大師沉著臉叱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終日跟著『幽冥駝王』,遲早會累了你這一生!」

紅衣女子淡淡一笑,道:「你弄錯了,不是我跟著老駝子,是老駝子總是跟著我。」計神工目光悠地一轉,直瞪著聶九公,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但聶九公連半點反應也沒有,好像根本沒聽見這位紅衣女子的說話,又彷彿已經默認下來。

岳小玉越瞧越奇,心想:「這女子是什麼人?總是離奇莫測似的。」

計神工乾咳兩聲,突然間問聶九公道:「你可曾想過,你這個人是越老越不長進了?」

聶九公還是默然無語,而臉色如鐵一般。

紅衣女子卻在這時候站在聶九公的身邊,語聲輕柔地道:「慕容老人是否曾經把你害得好慘?」

聶九公立時一聲怒叫道:「這已死的老匹夫,殺了老夫兩個徒兒,一個寵妾,還把老夫的『天駝金載』毀了!」

紅衣女子道:「這算不算是欺人太甚呢?」

聶九公忿然道:「當然算!」

紅衣女子道:「所以,你應該報仇!報仇!誓報此血海深仇,對不?」

聶九公道:「當然對!但慕容老人已死了!」

紅衣女子道:「慕容老人雖死,但他的女兒還在。」

聶九公倏然睜目,聲音凄厲地喝道:「誰是他的女兒?」

紅衣女子冷笑,忽然從腰間拔出一把尺。

那是一把很罕見的銀尺。

在這一把銀尺的中間,一邊鑲著碧玉,而另一邊卻鑲著七顆又圓又大的明珠。

紅衣女子拔出這把銀尺,接著對小惡女遙遙一指,道:「她叫慕容蝶蝶,是慕容老人的小女兒。」

「哦?小女兒?」岳小玉心中一動,忖道:「這麼說,她還有兄長或是姊姊了?」

聶九公突然發出一聲仰天狂吼,然後兩眼有如毒蛇筆直盯著小惡女。

小惡女卻不怕他,也沖前兩步,目光冰冷地盯回過去。

聶九公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嘯聲,聽來就像是豺狼一樣地恐怖。

岳小玉卻突然搶在小惡女前頭,對聶九公喝道:「駝背老烏龜,你是吃不飽還是滿肚王八臭屁放不出?好端端的為什麼向人家兩眼直瞪!」

聶九公一聽之下,只覺得腦門轟然大炸一般,全身血液直往上沖。

他憤然極了,憤怒得連頭上的毛髮也為之根根豎起。

「乳臭未乾的小子,你……」

「放你祖奶奶的豬屁!」常掛珠豈甘寂寞,也迅速搶前粗聲粗氣地喝住聶九公,道:

「這位岳宮主,乃飲血峰血花宮主人,幾時輪到你這種煮熟彎背死寸蝦言出不大大的不敬!」

鮑正行見老大罵得興高采烈,自然也是不甘後人,立刻緊接著扯直嗓子叫罵:「他媽的巴拉子王八羔直娘賊嗚希共花拉臭蛋的驢,滾你祖宗九十九代半!」

舒一照奇怪地望住他,道:「你到底在罵什麼鳥?」

鮑正行一拍腳膛,「吃吃」怪笑道:「什麼鳥都罵。」

便在此時,聶九公已發出一聲鋪天卷地的巨喝,又駝又矮的身形同時暴長,撲起。

刀光急閃,如匹練破空。

他出刀如電,全力向小惡女展開了衝殺。

就在這剎那間,一人倏地出手,衣袂閃動地攔住了聶九公這一刀。

聶九公不理,刀勢潑辣地攻出,但是他才攻出一刀,咽喉已被一隻可怕的手捏緊。

這一捏的時間極是短暫,但眾人都已聽見聶九公「啊」了一聲,叫了出來。

聶九公就只是這麼「啊」聲叫了一下,整個人就立刻崩潰了。

刀光已完全消失,但那駝背的身軀有如斷線風箏般,給一股大力揮甩出去。

只聽「砰」然一聲,聶九公的曲背重重撞在牆壁上,然後就七竅流血,硬直直地跌倒在地上。

他只劈出一刀,就已敗了、死了。

殺他的人,也只是用了一招武功,而這一招武功,看來甚至不像是武功,只是像個造陶瓷的師父摔破一隻燒壞了的瓷瓶那樣。

這人比聶九公還老幾十歲。

他當然就是「鬼斧大師」計神工。

□□□

計神工在舉手投足之間,就已先殺了「幽冥駝王」聶九公。

岳小玉不由大聲喝采,道:「真乃絕世高手也!」

金黃袍蒙面人卻冷笑一聲,道:「小岳子,你是不是又想拜這一個絕世高手為師了?」

岳小玉揚了揚眉,道:「本座已拜師在『笑公爵』公孫先生門下。」

金黃袍蒙面人冷哼了一下,道:「公孫我劍算得上什麼!」

計神工立時道:「我這個老頭兒雖比岳小玉師父痴長逾二十歲,但若論武功,卻是以公孫先生優勝多矣!」

金黃袍蒙面人瞳孔中露出了倔傲光芒,「嘎」聲笑道:「人貴自知,你這幾句話倒是說得半點不錯的。」

計神工清脆地拍了拍手,說道:「我已活了九十歲,還有什麼事情是看不開的。」

「看得開!看得開!」金黃袍蒙面人陰沉地奸笑著道:「既然你什麼事情都看得開,就不該直到現在還跟這群亡命之徒混在一起!」

「亡命之徒?」沈必理臉上眉肌抽搐著道:「你說我們是一群亡命之徒?」

金黃袍蒙面人緩緩道:「不錯,若說得老實一點,你們不但是一群亡命之徒,簡直就像是一群喪家之犬!」

「放屁!放屁!」鮑正行掄拳跺腳,扯直嗓子罵道:「來來來,俺先跟你這個蒙頭蒙臉連屁也一併蒙掉的烏龜王八大戰三百回合!」說著,縱身向前跳出三步,向金黃袍蒙面人擺出了挑戰的架式。

金黃袍蒙面人猛然抖手,只見他手中精芒一閃,鮑正行立刻「啊呀」一聲,仰天翻倒下去。

常掛珠大吃一驚,倉皇地叫道:「老五,你怎麼了?」

只見鮑正行臉色蒼白,但卻突然又「骨碌」地站直了身子,道:「俺沒事。」

常掛珠一怔,金黃袍蒙面人卻登時「咯咯」地笑了起來。

他手裡有一柄刀,刀柄鐫刻著形態可怖的骷髏頭。

常掛珠臉色鐵青,忍不住怒聲道:「為什麼不發刀?」

金黃袍蒙面人道:「他配嗎?」

常掛珠道:「爽快和尚又怎樣?」

金黃袍蒙面人道:「這禿驢也同樣不配,但我最討厭和尚,所以縱然他不配死在這種飛刀之下,我還是把他殺了。」

常掛珠怒道:「這是狗屁不通的廢話,也只有你這種人才說得出來。」

計神工卻搖了搖頭,嘆道:「你也別太生氣了,這個人,我老頭兒自有辦法對付。」

金黃袍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你若想在這裡逞強,那是不自量力。」

計神工道:「老頭兒並非志在逞強,只不過想把不速之客從這裡趕走。」

金黃袍蒙面人道:「你說錯了,不速之客並不是我們,而是他們這一群亡命之徒、喪家之犬。」

計神工冷冷地逼視著這神秘的蒙面人,道:「你的飛刀很好看,但為什麼一直都不向我這個老頭兒發射?」

金黃袍蒙面人淡淡一笑,道:「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嗎?」

計神工道:「只要你說,我當然會洗耳恭聽的。」

「理由簡單極了。」金黃袍蒙面人道:「因為連你也不配!」

說完後面這句話,蒙面人又把飛刀緩緩地放入懷裡。

沈必理光火了。

他驀地大吼一聲,道:「你是說,連計大師那樣的高手也不配接你一刀?」

金黃袍蒙面人發出了詭異的笑聲,道:「是的,他的確不配!」

「連他都不配,天下間還有誰配?」沈必理也笑了,笑聲中充滿了憤怒之意。

「當然有人。」金黃袍蒙面人沒好氣地道:「在這武林之中,最少還有一個人,值得我用這把飛刀把他擊殺。」

「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菊痴。」

「葉上開?」沈必理的瞳孔倏地張開,臉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著。

他顯然是在震怒之中。

金黃袍蒙面人的聲音聽來更是詭異幾分,他道:「雖然無論是誰,都可以死在我的飛刀之下,但真真正正配得上這種飛刀的人,上天下地,古往今來,也許就只有菊痴葉上開而已。」

沈必理忽然笑了。

他這一笑,恍似已在一瞬間怒氣全消,代之而起的卻是不屑的譏諷。

「你是什麼人?憑你這點跑江湖賣藝的技倆,居然敢說出這種荒謬的話來?」

金黃袍蒙面人沒有開口回答。

但他卻取出了另一件事物,那是一塊鐵牌,牌上鑄刻著兩個字。

這兩個字是:「恨帝!」

「恨帝!」沈必理身子一震,道:「你就是天恨幫的頭子恨帝?」

金黃袍蒙面人淡淡一笑,良久才道:「你這次說對了!」

「對你娘的狗屁!」常掛珠陡地發出一聲巨喝,身如怪鳥般向這蒙面人直撲而來。

金黃袍蒙面人紋風不動,計神工卻把常掛珠攔住。

「別動!你不是他的對手!」計神工老實不客氣地說。

常掛珠把密底算盤用力一抖,氣呼呼地道:「生存死亡不是問題,最主要的還是先要挫一挫這烏龜王八的狂氣!」

計神工冷冷道:「你若一上來就死在他的手下,他的狂氣只會更加厲害!」

常掛珠叫道:「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計神工道:「他們的威風,是絕對不會長久的。」

恨帝吃吃一笑,道:「計大師,你也該出手一試了。」

計神工道:「試什麼?」

恨帝說道:「試一試銀月夫人的銀玉尺!」

「銀月夫人?」計神工瞳孔收縮,沉聲道:「誰是銀月夫人?」

那紅衣女子悠然道:「我就是。」她在微笑,手中一柄銀玉尺也在這時候出手。

計大師氣定神閑,同時輕嘆了一聲,道:「你還那麼年輕,為什麼已經是銀月妖王的女人?」

銀月夫人沒有回答,身形展動輕盈有如翩翩蝴蝶。

但她的身子在挪動時,已有一種無聲無息的殺氣,向計神工掩蓋過來。

計神工卻連眼睛也不轉動一下,他採取以靜制動的戰略,完全不惱不火,整個人就像是一團棉花。

銀月夫人的殺著已連連不絕地使出。她手裡的銀玉尺不斷攻向計神工,而計神工卻只是一味閃躲,並未還手。

銀月夫人的微笑已化為比冰還冷的冷笑,道:「你怎麼不殺我?是殺不了?還是捨不得向我這個纖纖弱質下手?」

計神工乾笑道:「倘若連你也算是個纖纖弱質,那麼天下間的弱質女流就未免太可怕了。」

銀月夫人道:「但你現在卻真的捨不得下手,為什麼?為什麼?」她的聲音又忽然變得十分溫婉,眼神里卻流露出狡黠的光芒。

岳小玉心中暗暗叫道:「這個什麼銀月夫人,真不是個好東西,但計大師為什麼不屑向她施以致命的反擊?」

他實在無法明白個中原委。

但在他身旁的沈必理,卻把戰情看得十分透澈。

計大師的武功,只比銀月夫人強而不弱!

但計大師與銀月夫人交戰之際,卻一直受到恨帝的牽制。

只要計大師真的出手,立刻就會遭受到銀月夫人和恨帝的前後夾擊。

這還不算,在恨帝身邊,還有一個不知底蘊的藍衣蒙面人。

這藍衣蒙面人雖然身材矮小,但在計大師的感覺里,這人絕不簡單。

最少,這藍衣蒙面人絕不會比恨帝稍弱半籌。

這麼樣的一個人,實在深不可測,實在極其可怕。

計神工自然不是貪生怕死之徒,但他也不想吃敗仗。

不想吃敗仗,那是人之常情,尤其是眼前這一仗,已經不單隻關係他個人的勝負榮辱,也同時關係到這裡所有人的生與死。

計神工心裡這樣想:「我絕不可以敗,更不可以死,否則其他人也會完了!」

他這種想法,是偉大的,也是至勇至義的。

也正因為他有這種想法,所以這一戰他必須相當謹慎,萬萬不容有失。

可是,他這種想法,卻也令他陷入了險境。

真正牽制著計大師的,也許不是藍衣蒙面人,也不是恨帝,而是銀月夫人。

因為倘若不是銀月夫人在這裡,計大師早已向恨帝和藍衣蒙面人出手。

但勿論怎樣,計大師的形勢,著實是殊不樂觀的。

這一點,沈必理也已看出,所以,他不等形勢再變,已揮劍加入戰圈。

他一動手,對方穿黃衣、紫衣、青衣和杏色衣裳的殺手也一涌而至。

常掛珠睹狀,自然也不肯閑著,於是一場混戰終於在桃源驛里展開。

□□□

沈必理帶來的一批武士,他們的武功也相當不弱。

連沈必理都在拚命,這些武士當然紛紛亮出了兵刃,誓向強敵惡戰到底。

岳小玉和小惡女站得極近,游出海也在側邊。

岳小玉擔心豹娘子眼睛初瞎,會給敵人殺個措手不及,便對小惡女說道:「咱們三個緊緊護著豹姨,誰敢挨近過來,咱們就把他剁成肉醬!」

小惡女還沒回答,豹娘子已嘿嘿冷笑道:「你少擔心豹姨,多擔心點自己好了。」

話猶未了,一個刀疤惡漢掄著一柄生鏽大刀,沒頭沒腦的向豹娘子直砸下來。

豹娘子聽聲辨影,反手就是一杖擊向那惡漢的胸前,但她雙目失明不久,單憑聽聲音揣測敵人的方位,實在是很靠不住的。

所以她這一杖去勢雖快,但杖梢只能在那惡漢胸前擦過。

惡漢見她兩眼巳瞎,這一杖又捏拿得不怎麼準確,登時生了輕慢之心,冷不防小惡女從側邊殺出,一劍刺爆了他右眼。

岳小玉哈哈一笑,拍手叫道:「這一劍刺得好,最好連了的左眼也一併刺瞎,讓他無法再欺負別的瞎子!」

「胡說!豹姨不是瞎子!」小惡女尖叫起來,道:「她心明如鏡,比誰都看得更深更遠更清楚!」

岳小玉給她一罵,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道:「是我一時糊塗,小惡女姊姊休怪!」

他把「小惡女姊姊」這幾個字拖長來說,而且語氣很是古怪有趣,小惡女雖在悲怒交集之中,卻也不禁為之一陣失笑。

那惡漢給小惡女刺殺了一隻眼,更是凶性大發,驀地一招「殺氣如山」,刀勢凌厲十足地向小惡女直逼過來。

但他這一刀只攻出了一半,一根渾鐵禪杖已直戳他的心窩。

是豹娘子出手殺了他。

惡漢中杖后痛苦地倒下,他臨死前的一句話是「好凶辣的瞎婆娘……」

小惡女臉色煞白,不等他再說下去,又再伸手一劍刺穿了他的咽喉。

這時候,沈必理、常掛珠、白世儒、舒一照和鮑正行等人,已陷入了極艱險的苦戰之中。

沈必理武功最高,而且又有倚馬神劍在手,銀月夫人碰上了他,自然不怎麼好對付。

計大師本與銀月夫人支手,見沈必理加入戰圈,便悄然退了開來。

他不想隨便殺人,尤其是女人。

所以,沈必理代他接下了銀月夫人,計大師是很合意的。

他寧願與恨帝和那個神秘的藍衣蒙面人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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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玉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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