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志同道合
「藍衣秀士」輕描淡寫地道:
「是兩位不自量的朋友!」
「何許人物?」
「無雙堡爪牙!」
「啊!閣下毀了……」
「不,不,只是睡著而已。」
「是對方找上閣下?」
「他倆想與你親近,天亮后駕臨拜訪,被區區發覺方到這邊來的!」
「噢!是要圖謀在下?」
「對了,你認識床頭那東西么?」
東方野目光移向床頭枕邊,不由駭呼道:
「轟天雷!」
「藍衣秀士」點頭微笑道:
「正是此物,如果擲入老弟房中,很夠瞧的!」
東方野驚然道:
「在下太沒警覺了,竟懵然未覺,如此說來,在下已欠閣下一筆。」
「小事何足掛齒,來,干!」
雙方舉了杯,東方野忍不住道:
「我們可以談正事!」
「藍衣秀士」點頭道:
「可以了,不過聲音小些,慎防隔牆有耳!」
東方野面上又是一熱,深深感覺自己經驗不足,粗心大意,訕訕地道:
「慚蠅,在下太粗心了!」
「不談那個,老弟想知道『虛無客』劫持田三,迫田慕嵩交出『乾坤真人』目的,對嗎?」
「正是!」
「因為要查證一樁空前的武林血案!」
「什麼血案!」
「你也許知道兩年『血榜』之爭,田慕嵩不戰而保持王座!」
「是的,在下曾經恭逢其盛!」
「老弟知道什麼?」
東力野心中一動,道:
「因為挑戰者『美髯公伍伯昀』中途發生意外!」
「藍衣秀士」咬牙瞪目道:
「對了,就是這件公案!」
「這與『乾坤真人』何關?」
「他是殺害『美髯公伍伯昀』的兇手。」
東方野心頭為之劇震,忍不住「啊!」了一聲,立時想起父親遭受暗算,兇手也是「乾坤真人」,而父親是上一屆的第一高手,伍伯昀是本屆的挑戰者,兩人先後遭害,使田慕嵩得以保持寶座,而「乾坤真人」當初又是「無雙堡」貴賓,是田慕嵩智囊之一,把兩件公案聯想起來……
心念之間,血行驟然加速,栗聲道:
「難道是有計劃的陰謀!」
「可能是,但這是震驚武林的公案,不能輕率下判斷,必須查出事證。」
「這……這太可怕了……」
「不錯,不但可怕,而且人神共憤!」
「目前正要查證此點,所以非找到『乾坤真人』不可!」
東方野想了想,猛地一擊桌面道:
「是了,必是如此!」
「藍衣秀士」神色已變得十分凝重,沉聲道:
「什麼必是如此?」
「田慕嵩千方百計要殺死『乾坤真人』,必是想滅口!」
「對,但目前不能對田慕嵩質詢,也不能公諸武林。」
東方野咬牙切齒地道:
「嗯!非尋出這條毒蛇不可?」
「藍衣秀士」凝視著東方野道:
「老弟找『乾坤真人』又是為了什麼?」
東方野話到口邊,又倏然止住了,他想,父親之死,以暫不公開為上,這是個武林秘密,而且公開了對自己將來的行動,多少會有影響,目前只有少數幾人知道自己的身世,而父親的死因,除「一戒和尚」之外,還沒有人確切知道。心念之間,含糊其詞道:
「也是為了一件武林公案!」
「區區可得與聞否?」
「這……恕未到公開之時。」
「那就罷了,區區可以與老弟同道?」
東方野一笑道:
「如果在下說不可以,閣下化明為暗,還是一樣的盯牢!」
「藍衣秀士」哈哈一笑:
「老弟說區區陰魂不散么?」
「大概是的!」
「那就乾脆化暗為明好了。」
「只好如此!」
「何時動身?」
「飯後!」
「水路陸路?」
「陸路快捷而便當,我們溯江而上。」
「很好,來,再喝上幾杯,助點精神好趕路。」
兩人又吃喝了一陣,「藍衣秀士」道:
「老弟此來是訪晤『血手書生』?」
東方野心下一沉,道:
「是的!」
「見到了?」
「沒有!」
「他沒守信?」
「唔!」
「老弟似有心事?」
「沒有什麼!」
「貴友到底是什麼來歷?」
「抱歉,在下也不清。」
「這就奇了,不知底蘊,還能結交……」
東方野語含深意地道:
「結交談不上,如浮萍之聚合,時過境遷,便各自西東。」
「藍衣秀士」搖了搖著道:
「非是區區有意探人隱私,老弟有點言不由衷!」
「為什麼?」
「他對老弟很夠意思的!」
「閣下根據什麼這樣說?」
「老弟此次接受『獨手醫聖』療傷,是他促成的,不錯吧?」
「在下不否認!」
「還有,療傷期中,是他暗地護法,老弟不知道吧?」
「啊!這……在下沒想到,閣下怎麼知道的?」
「他伏伺店后空屋,徹夜寸步不離,『虛無客』目睹的?」
「哦!」
東方野思潮開始激蕩了,這樣對朋友,可說仁至義盡,自己因了為憤他與侍婢苟且,而起意絕交,把前情一筆抹煞,這樣對嗎?
但又想到此等人的確不堪為友,欠他的,以後還他便了。
「藍衣秀士」又道:
「他是個武林好手!」
「是的,是好手。」
「而且他似專一與『無雙堡』作對,算是站在我們這一邊?」
「是的!」
東方野知道「血手書生」與「無雙堡」作對,以血腥手段對付「無雙堡」的人,完全是為了「素衣修羅」的關係,因為拜兄是他胞妹的未婚夫,拜兄因受「轟天雷」炸傷,不治而死,他為他報仇,想到這一點,又覺得與「血手書生」絕交是不對的了。
「藍衣秀士」喋喋不休地說著道:
「老弟把心愛的坐騎送與了他?」
東方野面上立現歉疚之色,期期地道:
「這一點在下深感對不起『張鐵嘴』前輩,那匹神駒是他相贈的!」
「那倒沒什麼,送與你,便是你的,你有權處理!」
「話雖如此,總是不妥,但當時在下自認沒有活望,所以才如此決定。」
「哦!對了,那位與老弟齊名的『素衣修羅』呢?」
東方野傷感地道:
「死了!」
「藍衣秀士」顯出大吃一驚,睜大了眼道:
「死了,怎麼死的?」
東方野咬牙手指床頭道:
「死在那東西之下!」
「啊!轟天雷,他死得不值……」
「的確是。」
「田慕嵩是黔驢技窮,才一再施這卑鄙手段,令人齒冷。」
「我們動身如何?」
「好呀!」
「這二人怎辦?」
「還有一個時間會醒來,讓他們多躺一會。」
說完,起身拾輟了一下衣物,放一錠銀在桌上,然後與東方野相偕出房,朝外扣了房門,東方野全付家當不離身,也無須回房,說走便走。
出了城,沿江而行,兩人的衣著風度,儼然一雙遊盪的學士了。
第二天,到了巫山腳下,只見滾滾江流,崩雲裂岸,氣勢磅,令人動魄驚心。
兩人就野店飽餐了一頓,然後備足乾糧,開始登山。兩人都是一等一的特級高手,功力均已到了某一極限,攀山越嶺,如履平地,認準了方向,一個勁的奔驏縱蹩,根本無須循樵徑鳥道。
峻峰業雜,怪石危峨,絕壑斷澗,霧鎖雲封,雖然功力高超,但也著實累人。
薄幕時分,兩人來到了座亂石堆累累的峰頭。
東方野四下一望,道:
「我們尋個地方休息了吧,今夜一定趕不到的?」
「藍衣秀士」微喘著道:
「好,這峰頭全是岩石,必有洞窟可以安身,歇了吧!」
驀在此刻——
一陣怪異的聲音傳入耳鼓,那聲音極其脆異,沉悶低暗,似近又遠,「藍衣秀士」一抬手道:
「聽,那是什麼聲音?」
東方野側耳一聽,道:
「像是野獸的喘息?」
「藍衣秀土」點了點頭,又仔細聽了聽,道:
「有點像,不會是人吧?」
「這聲音似發自洞窟之中?」
「閣下向左,在下向右,我們搜一搜……」
「好,留神些,也許是巨蟒一類。」
東方野聞言之下,心頭猛之一顫,這深山之內,毒蟲怪蛇不少,這也極有可能,如碰上了,雖說不怕,但也不無顧忌。
兩人一左一右,搜了過去。
東方野搜了一陣,那怪聲卻停了,這一來無聲可追尋,搜查便費力了。
突地,一聲驚呼,傳了過來,顯然是發自「藍衣秀士」之口,東方野心頭一震,立即循聲飛彈了過去。
只見「藍衣秀士」兀立在一個石洞口,像是呆住了。
東方野一個箭步,掠到了「藍衣秀士」身邊,用目向洞內一張,也不期然地驚呼出了聲:「呀!」
這洞不大,但也不小,是由數塊巨大的岩石疊成,像一間石室,洞中,躺卧著一個女人,披頭散髮,面目雜辨,尚在扭動,喘息,從那女人的服飾膚以看來,決非普通的山居。
她是誰?
因何在這孤峰絕頂的石窟中?
「藍衣秀士」栗聲道:
「她若非得了急症,便是遭了意外!」
東方野欺近兩步,運足目力察看,忽地栗呼一聲道:
「她手腳被縛!」
「藍衣秀士」腳步一移,道:
「我們進洞去查看……」
東方野一伸手,攔阻道:
「且慢!」
「藍衣秀士」一驚止步,道:
「怎樣?」
東方野再審視了一番,栗聲駭呼道:
「怎麼會是她?」
「藍衣秀士」驚聲道:
「她是誰?」
「田慕嵩的妹妹田慕蘭,『乾坤真人』的姘婦。」
「什麼,她……就是那個已發瘋的婦人!」
「一點不錯!」
「她怎會被縛在這峰頂石窟中?」
「無法想像!」
「從她身上必可追出『乾坤真人』」……話聲中,舉步便朝窟內走去。
東方野大叫一聲:
「不可接近她!」
「藍衣秀土」訝然止步道:
「為什麼?」
「她好會用毒,殺人如兒戲!」
「啊!」
「讓在下來處置!」
東方野緩步入窟,直欺田慕蘭身邊,只見這一代尤物,現已憔悴得不堪,往日迷人的風韻,似已完全消失了,只剩下輪廓依稀。
田慕蘭木然望著東方野,嘶啞著聲音道:
「你是誰?」
她已不認識東方野,東方野不願說出真姓名,沉聲道:
「在下『青衣修羅』!」
「來此何為?」
東方野一聽對方口氣,並沒有瘋傻之狀,心想,奇怪,難道她已被治癒了?但她怎會被縛在這人跡不到的地方呢?
心念之中,道:
「你這是怎麼回事?」
「我……快要死!」
「什麼,你快要死了?」
「不錯……時間不多了……天幸有人……」
「誰把你縛在這石窟中?」
「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