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柳暗花明又一村
展寧情急火,那有心情與這酒怪胡纏,哈哈笑道:「老哥哥,良心本無價,仁義卻也值千金啊!」回頭笑對正在與一個花子頭咬耳計議的丑丐,催促又道:
「丑哥哥,我倆趕緊走了!」
丑丐笑應一聲,隨同展寧挪動身形……
別看丑丐單拐柱地有聲,身法施展開來,卻也舒捲自如,迅逾飄風!
未幾,即與展寧走了個肩並肩……
展寧有心成全這個講究義氣的朋友,相偕懈馳塌掣中,也將天羅三式和盤授出……
仙霞嶺到懷玉山不足兩百里途程,在他二人盡情將輕身術施展開來,但見河山電逝,山水倒流,兩個時辰不到,懷玉山已然遙遙在望了!
踏上有十四景之種的懷玉山,已是日上三竿,烈日炎炎了!
展寧繞山尋到宋子講學之所的懷玉書院,近向後山的瀑布所在處奔去……
穿過一道濺水噴珠的水簾,展寧在一處石洞開口處,停下足來……
他環掃一瞥遭遇的景物,自顧又點一點頭。失望的一望敞開了的石洞洞口,縱身躍進洞去……
果然不出所料,洞中中已是四壁蕩然,一無所存!壁上被人抹去的痕迹尚新!
展寧黯然無言,目蹬著四劈細心打量起來……
丑丐搖頭一嘆道:「賀天龍真是個居心歹毒的有心人,壁上一無痕迹留下來,他則是如虎添翼,將更加不可一世了!」
展寧察細於微,也是一無所得,亟為失望的道:
「看來懷玉山已被他捷足先登了,洞外再去搜查一遍吧,要在賀天龍手中找出遺漏來,機會卻也不太多的!」
丑丐自不便有所表示,緊隨著展寧步到洞外!
洞外之地,距水不足三尺,一眼即可飽覽而無遺!
展寧又失望了!
丑丐雙眉緊皺,茫然抬眼,對當前的一泓瀑布積水打量起來……
霍地,極目所及,他一聲驚叫出口——
單拐呼的一柱地,身形暴射過去……
俯身一撈,打水邊撈到一宗物什拿在手裡!
觸目一望,歡聲大叫道:
「展寧,酒怪確有心機,這幅圖形正在這裡了!」
「這是廢物!」
「什麼?這是廢物?」
展寧黯然一吁道:
「你仔細看看,這不正是指明懷玉山的一張羊皮圓形嗎?」
丑丐看看手中摯著的圓形,再仰望望幾眼當前的地勢,啞然失笑中,舒臂將羊皮扔了出去……
兩眼睜睜地,仍然打量在瀑布激流湍飛的漣漪之中……
奇迹沒有了!
展寧微微一吁,搖頭嘆道:
「丑哥哥,沒得希望了!賀天龍的心機,那裡是酒怪料想中的那樣簡單,別迂自留連耽誤在這裡,及時趕上小孤山去才是正經!」
走浮梁,到湖口,來到了九江地面!
沿長江直下,到小孤山底有五十餘里途程了!
展寧與丑丐急如喪家之犬,一路窮奔急跑,未敢多作停留……
離開懷玉的第二天,就來到湖口縣城!
這是一個漁歌晚唱,暮霞燒天的掌燈時分!
湖口縣面臨長江,與九江遙相對望,是一個地居要衝的水上碼頭!人得晚來,行商紛紛駐足,舟子停船打尖,構成一幅市井繁囂的畫面!
展寧江邊小立,望風帆上下,聽波濤奔鳴。丑丐奇然問道:「小兄弟,你面對這大江流水,看個什麼勁?」
展寧轉臉微笑道:
「你看九江水面帆牆如林,人口密集,我倆索性過江去打尖,說不定便可看出一點頭緒也未可知哩!」
丑丐一搖亂髮蓬頭道:
「我不贊成你過江,我認為在這湖口小憩,瓮中捉鱉的機會還要多些!」
「為什麼呢?」
「賀天龍乾的是偷偷摸摸的盜賊勾當,他要在人煙稠密的地方出現幹啥?據我所料,他一行人多勢眾不來這九江則已,若到九江,勢必也要趕到這湖口縣城來打尖!」
展寧投上一瞥自嘆弗如的欽敬眼光,頻頭移步就要回身……
倏地,他目注一頻,悚然又怔住了……
丑丐情知必有蹊蹺,捕捉他的出神眼光去處,凝神也打量過去——
那是一艘雙艙帆船!
船頭下方,卻浮雕著一朵鮮紅刺眼的血蓮花!
丑丐戟指問道:「敢情你對這朵血蓮花,有所不解可是?」
展寧霍然一轉身,奇道:「未必你丑哥哥能一口道出它的所以然來……」
丑丐頓覺突如其來,膛目呆楞半刻,自也蹙眉納罕道:「是呀,確實這是一椿荒誕不經的事呢,血蓮花是那地獄谷聳人聽聞的殺人標記……怎地出現在一條雙艙帆船上?難道這長江中流也有蹊蹺了么?……」
喃喃自語中,猛然一抬頭,叫道:
「有了!」
展寧驀然一驚道:
「有了?什麼了?」
丑丐塌鼻一翕,咧嘴笑道:
「我先問你,我等在湖口打尖之後,是不是必須備夜趕上小孤山去?」
「當然!」
「是打算繼續趕路呢?還是要拾岸登舟?」
展寧一觸旁通,手指江心那支上有血蓮花標記的雙艙帆船,笑道:
「如果我有意上陸登舟,丑哥哥打算雇租那艘雙艙帆船,有心查個明白可是?」
丑丐大搖其頭道:
「錯了!錯了!查問血蓮花的來能去脈,固是我等份內之事,但,此刻攔截賀天龍為第一要務,那能捨近求遠,舍本而逐末呢?
一猜離了譜,展寧面顏一笑道:
「依你之見呢?」
「我主張你舍陸乘舟!」
耳聽憑般堅決的語氣,展寧俊眉雙挑,詫然問道:
「什麼理由?」
丑丐面含神秘的詭笑道:
「第一,長江順風順流,我倆買舟而下,不但枉費不了時間,也可恢復兩天來緊走疾奔的疲勞!」
「第二呢?」
「第二,小孤山雄立水中,我倆買舟直下,即使仍然落在賀天龍之後,水上阻礙較少,我二人應變的方法確也直截了當得多!」
「嗯,第三呢?……」
「第三,我倆就便可以打探地獄谷的動靜,若是實訊已經外泄,地獄谷的人馬趕來適逢其會,似也不能輕侮的呢!」
展寧那會想到丑丐也有憑般周詳的顧慮,丐幫二老真也名不虛傳了!
「還有第四,我可以找到一個強而有力的助手!」
「助手?誰?」
「現在日已落山,沒時間與你多說了,我倆趕緊飽餐一頓再說……」
一把拖住展寧,走進了街尾的一家酒樓——聚與樓!
在臨街的一面找到座頭,點了菜肴,丑丐虎咽狼吞,吃了個淋漓盡致!
胡亂塞飽了肚皮,導丐碗筷一推,站起身來說道:
「你且在此稍侯,我去去就來!」
單拐幾柱,一溜煙般地,落下樓去了……
說荒唐,卻也真荒唐,一個光風霽月的俊美少年,卻偕同一個奇醜骯髒的臭叫化在一道用飯,叫化子忽忽拄拐又奔下樓去,為的是什麼呢?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何況在這臨暮的掌燈時分,正是茶肆酒樓上客的時候。
一道道滿含驚詫的好奇眼光,盡向展寧的座頭投送過來……
展寧也難以捉摸丑丐憑般情急為的什麼?一候他疾步下樓去得遠了,這才轉臉回頭繼續用起飯來……
一道道其利如箭的眼神投射過來,展寧不痴不傻,那能不自理會得?
有了羊角磧令自己窘得無地自容的經驗,俊面微含笑意,磊落而大方的仰起來臉來……
一個座頭,一個座頭的看了過去……
由子他這一番面對現實的仰視,含著好奇心理打量過來的好奇眼光,相反地,一道道歡收回去……
展寧毫無意義也是漫無目的的左看右看,打量到一個燈光暗黑的角落裡,他的眼神頓然定止下來!
暗黑角落中的一張八仙桌上,坐著的,卻是兩個身著深色衣衫的漢子!
背對展寧的一條漢子,展寧只覺得一堆亂髮以外,面相卻是看不真切!
側面朝著展寧的人,是一個駝峰朝天,兩頰尖削的半百老人!
這個人,不正是兩廣神偷中的駝子么?
那個背對自己的,當然是他二人朝夕不分的那個矮子嘍?
這二人隨追著賀天龍,此刻出現在這湖口縣城,當是大有蹊蹺的了!
展寧怦然一動,暗付:是不是那賀天龍也在這左近呢?
心念電轉中,啟眼向周遭細密而迅速地又打量起來人……
沒有!就連一個有一面之交的人也沒有!
奇怪不止中再度轉過眼來……
駝子作賊心虛,似已后覺了展寧投過來的驚異眼光,咬耳不知說了幾句什麼,二人忽忽站起身來,結賬就待離去……
展寧不願平白放過這條線索,一扶桌面,也就站起身來……
就因為處身在這華燈初上,座中客滿的公共場所,展寧不便展開驚世駭俗的輕身挪移,橫身去阻擋這二人,只得沿著一個一個密集的座頭,急步走了過去……
他快,別人比他還快!
展寧剛擠身穿過兩個座面,這二人已是落下樓梯了……
展寧一時情急,那還顧慮得了許多,一步輕縱,接踵也到了樓梯口……
正待追下樓梯,忽地,兩條漢子阻住了他的去路……
一聲大喝在耳邊響起——
「你不能走!」
緊接著四手同出,同進推向展寧!
生受恁般硬性阻擋,展寧早已怒火騰胸,喝問道:
「放屁,我為什麼不能走?」
話完,兩臀左右一分,提身就待落下樓梯……
跑堂的店小二,焉能受得了他這左右一分之力?
兩個人,踉踉蹌蹌,退出足有兩丈遠……
最後還落了個倒栽蔥!
樓板上面,傳來幾聲隆然暴響不絕!
不待展寧落下樓梯,又有十來個大漢磨拳擦掌阻擋在身前……
展寧恨極也怒極,罵道:
「怎麼?你們要動手?」
樓梯上端,傳來一聲大叫道:
「抓住他!抓住他!白吃白喝還要打人,我們到衙門中去評評理!」
有這一聲喊叫,展寧什麼也就明白了!
哦得一聲,打懷中摸出一個銀鎳子,交在一個攔路漢子手裡,歉然一笑道:
「是你們誤會了,我像個白吃白喝的人嗎?給我保留座頭,我去去還要回來!」
展寧排開眾人,疾步來在街面上……
人潮來去不絕,那裡還有駝矮二人的影子?
展寧左盼右顧有頃,氣急敗壞地,面向酒樓掌柜問道:
「適才下樓來的一駝一矮,你知道他倆朝著那個方向去的?」
掌柜的用手一指西向的大街道:
「他二人慌慌忙忙,想必已去得老遠了……」
未容他話說落音,展寧腳下宛如行雲流水,拔足就追了下去……
這條西向的街道,正是縣城的通行要道,商賈密集,行人往來不絕……
展寧如同一隻穿花蝴蝶,穿行在熙往攘來的人潮之中……
一口氣追將下來,一座縣城也被他走遍了,那裡見得著兩廣神偷的半個人影?
面朝著西去的去路,暗暗心忖:
「按說呢?我應該一直追上小孤山,但是,我這不告而走,丑丐豈不等急了么?也許這兩個機警的偷兒,明知我要鑷尾跟蹤,說不定仍在城中潛藏著?除了這一駝一矮,賀天龍的扈縱甚多,是不是也在這城中打尖的?出其不意的,我再找一個盯盯看!」
想著想著,折身也就走了回來……
回程途中,眼看四方,耳聽八面,對過往的行人也沒放過……
凡是茶樓酒肆,旅棧客寓,更是多打量兩眼……
萬分怪異的,竟連一個行跡可疑的人也沒發現!
聰明自負的展寧,也不禁墜進五里霧中去了……
眼望著聚與樓的一方黑底金字招牌,雙眉深鎖,楞目發起呆來……
神志跋涉,湍飛到九霄雲外……
一陣急驟的蹄聲響在耳邊——
轉瞬就要衝到展寧的身前——
不待展寧意念返轉,馬上人一聲叱道:
「該死的狗頭,痴楞楞當街的什麼傻,滾開!」
罵聲未了,疾起一鞭抽來……
耳聽長鞭破空有聲,展寧提壺灌頂,駭然就是一飄身……
飄身這一閃,讓過了摟頭而來的這一鞭!
茫然抬頭,凝神去打量那馬上人——
馬上人似也不防這人竟有憑般快捷的應變身手,馬勢前沖中,也詫然回過頭來……
四目驀地一接,馬上人猛然一聲驚叫出口……
手中僵繩一緊,馬兒受驚人立,得得得得一連暴退七八步……
當街轉得幾轉,方始在嘶嘶聲中逐漸穩下勢來……
馬上人,一個箭步落到展寧身邊,一把抄起他的右手,嘻聲大叫道:「想不到!想不到!展哥哥,你怎麼跑到我的前面來了?」
展寧夢也沒想到,打馬上落下來的人竟是賀芷青!
她身上多了一件翠綠斗蓬,故爾適才忽忽一瞥,卻也沒能將她認出!
但是,此刻她過適出現在這湖口縣城,不用說得,情況自是嚴重萬分的了!
何況她還是行色匆匆呢?
眼看她滿臉歡愉之色,自也不忍拂她此番入贛助手的盛意,含笑上前去帶過馬韁,交在店前小二哥手裡,笑道:「想必你有許多話要說,我先問你吃過飯沒有?」
賀芷青玉手一攏高髻雲鬟,展齒一笑道:「別說晚飯了,連中飯也沒有過里!」
展寧哦得一聲,一把將她拖進聚與樓來,轉頭吩咐店小二幾句,一同步上層層樓梯,滿含歉意說道:「青妹妹,我真是疚愧萬分,這一趕當真苦了你啦,萬事莫如吃飯急,吃飽了肚子再說吧!」
一聲青妹妹,叫的賀芷青渾身汗毛俱張,適身舒暢不已,著實甜也美極!
百合共般的的嬌艷上,湧上一股甜美的笑意,緊傍著展寧,奔波辛勤,也拋得乾乾淨淨了!
來到原有的座頭,丑丐面露焦慮之色,早就守候在那裡了。
丑丐左手,還有一個背背斗笠,鬍鬚花白了的青衣老人在座!
這老人,約莫五十有餘,面黃清瘦,兩眼卻炯炯有神!
他身著一套青布短持褲,褲腳管卻高高紮起,腰下一條白布大板帶,一根尺長的紫銅旱管懸在腰間,慈目軒眉,天年正健!
一側放置著一個竹制的魚簍,近丈的長釣竿斜立在一邊!
丑丐眼看展寧偕同賀芷青來到近前,神奇不絕地朝賀芷青瞅上幾眼,埋怨說道:「到那裡一去這老半天,可真要等死人了!」
手指青衣老者,復又從中引見道:「他是九江地面的事事通,人稱九江釣叟李明就是他,展小弟趕緊上前見過!」
待展這行下禮去,站起身來呵呵大笑道:「別聽丑鬼信口胡言,老朽仰幕展少俠的豈羲已久,今日能夠一效微勞,真是平生的一大幸事呢,這位是……」
用手指指賀芷青。
丑丐一瞥賀芷青,介面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青姑娘了!」
眼看展寧頻頭含笑認可,偏臉又朝九江釣叟笑直:「老兒,這就是賀天龍的掌上明珠,賀芷青姑娘!」
似是突如其來,九江釣叟哦得一聲。
店小二送上飯菜,一番謙讓,賀芷青端碗就吃……
她,似又想到什麼,朝著丑丐蹙眉問道:
「丑哥哥,方才你說了什麼來?」
劈頭劈腦這一問,頓使丑丐莫明其所以,茫然一笑道:「說什麼?我什麼也沒說呀?……」
賀芷青情知丑丐會錯了意,莞爾一笑過後,蛾眉一聚又道:「方才你不是說,我是賀天龍的掌珠么?」「未必…是我…說錯了?……」
丑丐驚異不置!……
九江釣叟與展寧,聞言也是迷惑萬狀,霧水滿頭!……
賀芷青似在有所思付,默默無言中,一連吃了幾口飯菜……
終於,她似乎決定了汁么,毅然一仰如花嬌艷,強展笑意道:「姑娘我的脾氣不好,話到唇邊,叫我忍也忍不下去,今天,你丑哥哥既是有所不知,當然我也不願怪罪得,從今往後,誰把我的名字與賀天龍連在一起,我打了他再說話,機會有的是,你等著瞧便了!
話說完,螓首一低,繼續用著飯菜……
丑丐沖著當面的二人一咋舌,涎臉笑道:「我們要怎生來穩呼你呢……」
賀芷青悻然抬頭道:「青姑娘,賀姑娘,隨你的尊意稱呼好了,暫時我還得冠上一個賀姓,至於應該姓什麼,我也不知道!」
展寧似是同情,又像是讚許,心頭泛上來的全然不是滋味!……
瞥一眼坐在一旁,撫髯微笑的九江釣叟,笑道:「李老前輩世居九江多年,據您看,直下小孤山是舟快?還是馬快?」
九江釣叟心知展寧有心要調整當前的席上氣氛,遂也神秘一笑道:「少俠,你這一問固然簡單十分,可也將老朽當真問傻了呢!」
「為什麼?」
九江釣叟一瞥儘快用飯的賀芷青,呵呵笑道:「我不願多作贅言,船快?並非是絕對的答案,以我等練武的人來說,究竟誰快誰慢,取決於本身造就的高低,少俠對老朽此言能予同意么?」
丑丐一咧大口打趣道:
「老鬼,你還有下文,索性一起說出來吧!」
九江釣叟立然笑道:「不錯!老叟尚有一句自炫之言未出口,那就是,乘我九江釣臾的一塊扁舟么,比較那一般武林高手的輕身飛行術,決不遜色!」
展寧微笑道:「此地到小孤,以您的舟行之速,需要多少時間呢?」
「約莫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展寧脫口叫道:「流速加上風速,也沒這樣快呀?」
九江釣臾面含奇笑不語……
賀芷青也神露不信的抬起頭來……、
丑丐情知李明之言非虛,撫掌笑道:
「信不信由你,待青姑娘吃完飯,我等就要欣賞李明老兒的操舟神技了!」
賀芷青忽然一推碗筷,羅巾一抹櫻唇道:
「好了!我的肚子填飽了!」
回眸朝向展寧,嬌笑又道:
「展哥哥,要我乘船,還是騎馬?」
展寧微微道:
「既是李老前輩的舟快,你何必多此一番奔波呢?」
賀芷青猶豫不決道:「只是有一椿,我怕那兩個偷兒追丟了,我知道這二人是沿這條路逃下來了……」
展寧心弦一顫,插言道:「什麼?你追的就是那一駝一矮、兩廣神偷?」
「是的!正是追這兩個鬼東西!」
話說到這裡,陡地一睜杏限,奇道:「怎麼?你曾見過這兩個偷兒來?」
「不錯!剛才這二人也在這兒用飯,想是看見了我,他倆就逃之夭夭了的!」
賀芷青蓮勾一蹬樓板,樓板卻又顫了一顫……
座中全是駭意滿臉,不約而同地,又向這個方向打量過來……
賀芷青似乎不顧這許多,氣急壞敗道:
「逃了?往那個方向逃走了?」
「向西!向西!我還特意去追了一程!」
「沒追到?」賀芷青語如連珠。
展寧悔喪的道:
「陰差陽錯,被他倆榴掉了!」
「向西……」賀芷青說得這一聲,急語帶哭音道:「糟了!糟了!」
眼看她花容變色,九江釣叟與丑丐同時離席站起身來……
丑丐茫然道:「青姑娘,什麼事糟了?」
賀芷青嬌軀微顫,神含埋怨道:「展哥哥,你怎早不說呢?哎呀!這一餐鬼飯害苦我了!……」
「你沒問,我又怎麼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苦追這兩個偷兒?」
這正是大家急切需要了解的疑問,所以,六道眼神集中注視在賀芷青臉上……
賀芷青更是急切如焚,沖著九江釣叟貿然問道:
「向西去,不正是奔各小孤山么?」
「是的!」
賀芷青聽得這聲答覆,又叫兩聲「糟,糟」,兩顆晶瑩明亮的壕淚珠滾下腮邊……
在座的三個男人不明究里,被她捉弄得忐忑不寧,面面相覷……
丑丐更是心急如火,單拐柱地隆然有聲道:「青姑娘,這是怎麼回事,你不能說得明白些么?」
賀芷青猛然擰回嬌軀,道:「死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倆個偷兒乘我爹…不,呸呸,乘賀天龍一個冷不防,盜得那方碧玉就直奔這小孤山來了……」
展寧急道:「賀天龍呢?此刻人在那裡?」
「被鎖在九宮山的藏寶石洞里,進不得,出不得,隨行的人正在大動勞力,危掘石壁援助他出困呢!」
「慢來!」展寧若有所思道:「小孤山的羊皮圖形此刻在何處?」
賀芷青一猜便知展寧之意,蓮足一跺道:「地圖雖仍在賀天龍身邊,據說那偷兒早有存心,已被矮鬼偷窺得一眼去了!」
展寧一聽著了慌,面朝丑丐道:「當前事不宜遲,我等這就不能耽擱了!」
「不要慌!」丑丐攏臂一攔展寧道:「眼前我等雙管齊下,我叫花子騎馬從陸上去搜尋,你三人即刻水路趕到,我不信這兩個扒手能夠插翔飛上天去!」
單拐一柱樓板,又是一溜煙奔下樓去……
九江釣叟攏臂擺臂一順,作勢肅客道:
「請!」
四周的座上客,眼睛也望得直了,直送這老少三同下樓梯……
聚與樓上,引發一串哄堂大笑聲!
浪濤洶潮,滔滔江水向東流!
九江釣叟的一葉扁舟,施施地離開了湖口碼頭,到得兩岸朦朧的大江中流,船行如矢離弦,無比快捷地,逕向下流筆直衝去……
然而九江釣叟操舟有術,憑般神奇而快速的行法,也將這一雙青年男女看得呆了!
九江釣叟蒼須臨風飄揚有致,一手把在舵上,神態極其飄逸之至!
皓月當頭,銀華滿布,陣陣江風指來,令人猝興一股超然出塵之感!
展寧與賀芷青,直似一雙璧玉良人,並肩傍依在船艙中,構成一付絕美的圖書!
但是,展寧那有心情領略這些,偶然移目一瞥大江兩岸的蒼茫夜色,神露焦慮而迷惑的,又復打量在舵尾的九江釣叟身上來……
李明一眼看出一雙男女的驚奇之容,赫然一笑道:「兩位既無心領略這明月當頭的沿江夜景,敢情是對老朽自信的操舟術,有所置疑是不是?」
不約而同地,展寧與賀芷青同時點點頭。
九江釣叟哈哈大笑道:「說來極其簡單,老朽長年生活在水上,總得設法來征服自然,否則,一旦被大自然征服了,要想活命也就困難了!」
賀芷青最是性急,那還有心推敲自然邏輯的道理,纖纖玉手一指水流湍急的大江中流,嫣然一笑道:「我明知您老的操舟術,是配合了武功內力的運用,但究竟是怎樣配合的?」
「筒單簡單!」九江釣叟一拍尾舵笑道:「毛病就在這尾舵上,老朽在舵下特製了五個熟銅活葉,用內力鼓動活葉旋轉,你想,這速度還能慢得了嗎?」
未待二人插言,自顧笑著又道:
「不是老朽誇口,別說是憑般順風順流,就是逆流而上,船行之速也非一般舟雙所能追及的!哈哈!……」
笑意盎然,充分的自信之色溢於言表!
提起般來,展寧心中一動,介面笑問道:
「老前輩,地獄谷的擴張勢力,敢情已延伸到這長江中流來了?」
言出意外,李明悚然一驚道:
「少快初到九江,你是怎生知道了的!」
展寧便將白日所見說了出來……
九江釣叟一改適才侃侃而談的豪邁之情,幽幽一嘆道:
「這是最近半月來的事,地獄谷打算一手壟斷長江的水路,新近在小孤山設下一個分場,造成了一片血雨腥風,恐怖非凡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