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九江釣叟戲江水

二七、九江釣叟戲江水

說到這裡,仰頭一瞥月色又道:

「但願今夜之事,不要將地獄谷牽扯在內,否則,麻煩就多了!」

展寧滿含歉意道:

「您是九江地面的人,只是怕牽連在內有些不便吧?」

九江釣叟目露奇光道:

「我么?不需你展少俠耽心,不待你來牽扯,老朽早就受到牽連了……」

展寧大吃一驚道:

「這,怎麼說?……」

九江釣叟淡然一笑道:

「小孤山分場,著人送來了一紙大紅請貼!」

「東貼?……」

展寧對那大經請貼最是熟悉,駭然大叫又道:

「他們指定時間,請您按時赴約可是?」

「不錯!」淡漠萬分地。

「老前輩,您可千萬去不得!」

展寧叫得這一聲,賀芷青又插言問道:

「約您在何時赴約?」

九江釣叟屈指計算道:

「今夜十九,唔,還早,還有六天!」

「約在二十五的晚上么?……」展寧又補一句道:「您老可是千萬去不得!」

九江釣叟微一笑道:

「別小看大孤山只是地獄谷的一個分場,它造成的恐怖氣氛,以及殺人所用的手法,卻與地獄谷完全一致呢!……」

「這樣說來,此地想是有人已然遭過毒手了?」

「當然,全是大腦開花,被人抓得稀爛!」

眼看這一雙男女俱露滿臉關切之情,突然又笑道:

「你倆切莫為老朽擔心,老朽按時前去赴約,卻不是前去送死的呢……」

「老朽但不去送死,而且做了『官』了!」

「做官?……」

「想是地獄谷特別重視老朽,派我李明作了一名外堂堂主,統御大小數百船隻,你想,我九江釣叟不是榮宗耀祖,八面威風了么?

「啊?……」兩人又是異口同聲。

九江釣叟意氣瀾珊,意酒未盡地繼續說道:

「從今往後嘿……我也要頭蒙黑色紗罩,一步三跳躍,發出瞅瞅的鬼叫之聲,不但自己的生命永保無虞,更要扮演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角色,未必不值得慶幸?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凄歷無倫,足可殤人魂魄!

展寧含笑問道:「老前輩之意,可是不打算就這光榮職位?」

「當然嘍!」賀芷青極為肯定地說完這句「當然嘍」,介面又補充道:「李老前輩若有屈就的誠意,他能夠甘冒著大不韙,駕舟來送你這展哥哥?誰不知道你展寧是地獄谷主亟欲獲得的一個絆腳石呀!」

雖然說得頭頭是道,兩雙如水秋波卻移注在九江釣叟臉上來……

展寧也是眼睜睜地一旁註視著李明……

出奇地,九江釣叟一聲長笑道:

「姑娘你過份自信了,賀家堡的天羅掌震撼武林,你來看……」

伸手一指滔滔江水與這一葉扁舟,復又大笑道:

「船行在這大江中流,你也只能徒呼叫命,束手而被擒呢?」

賀芷青聞言心動,嬌艷上,當真變了顏色……

展寧一臉困惑之色,笑道:

「老前輩,我這青妹妹閱世不深,您確乎哧唬她不得,我急切需要知道,您打算怎樣渡過這重難關,如何反抗地獄谷的恐怖勢力?」

九江釣叟有心的凝神向展寧又打量兩眼,苦笑說道:

「怎麼反抗呢?論膽戰,我無法與你展少俠來媲美,論造詣,我縱有豹膽雄心,也無法匹敵那地羅十一式,是不是?」

「地羅十一式?……」

展寧心中一動問道:

「敢情是地獄谷主新自出川,坐鎮到九江地面來了?」

「不是!」

展寧頓又蒙然了,期期自語道:

「既非他親自前來坐鎮,誰又會地羅十一式的掌上功夫呢?……」

玄霧難解中,繼續又問道:

「據您所知,坐鎮在九江分場的,是個什麼人?」

「五殿森羅王!」

展寧驚叫一聲,隨即也就憬悟過來,發出一連串的冷笑……

笑聲中,滿含驚奇,鄙夷,挪揄意味!

賀芷青自也撇嘴輕笑幾聲道:

「說見鬼也就真見鬼,出現了個五殿森羅王,不用說,十殿閻王一個也少不了嘍?

「嘻嘻,李老前輩,五殿閻王有刀出坡,望鄉台,您可曾聽人說起過?……」

李明一撫臨風飄飛的蒼須說道:

「據老朽耳聞,九江分場似也樣樣具備,一件了不缺少!」

展寧眼望九江釣叟,備極關切的道:

「老前輩您打算怎麼辨?」

「我怎麼辨?」李明悠悠一嘆,「好在還有六天時間,從長計議吧!」

說到這裡,黯然一吁道:

「也不知是我祖上無德呢,還是我不願捨棄這人間的生活,以我目前的心理狀態看來,確實還缺少打馬就任的胃口哩!……」

展寧笑道:

「這樣說來,您老就只有兩條路好走了!」

「兩條路?……」

「第一,採取家父不願同流合污,慷慨赴義的作法;第二條路您得尋找一處四野無人的荒山峻岭之區,不過問人間是非,自落得耳根清靜了!」

九江釣叟熱思須臾,強笑解嘲道:

「不談這些!不談這些!值此明月當頭,舟逐急流的良辰美景,我三人當珍惜瞬將即逝的歲月年華,老是活人談鬼事,不覺辜負上蒼造物的神奇了么?來來來,換個饒有趣味的話題談談吧!」

換個話題?能夠說換就換么?……

展寧與賀芷青,愁眉深鎖,似全有滿懷心事難言……

對視一笑,誰也沒有開口出聲!……

江水嗚咽,加上流波逐舷,譜成一曲聊解寂寞的人間仙樂!

賀芷青若有所思的,轉臉微笑道:

「展哥哥,我倆舊話重提,我把天羅八掌教給你好不?」

展寧想不到有此一說,笑道:

「與賀天龍訂有堯能山之約,這樣一來,不是變成私相授受了么?」

賀芷青不住搖頭道:

「你認為這是忠厚,我卻認為這是傻瓜,他如果是個遵守諾言的人,請問,乘虛偷襲你三掌,關帝廟囚禁你三天三夜,又當怎生說法?……」

眼看展寧默然無言,冷笑又道:

「人先不義,我后不仁,於情於理沒有說不通的,再說,對付一個不重信的人,也要打算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那就大錯而特錯了!」

察言顏色,賀芷青似已痛心疾首,對賀天龍深惡痛絕了!

展寧自也忐忑不定,惑然問道:

「你是說,寧可讓他白跑一趟堯龍山,也不必遵守諾言,成交換武功的協議?」

賀芷青繼續搖頭道:

「錯了!我無心來過阿堯龍山的事,我是針對著目前……」

「目前怎麼樣?……」

「傻瓜!以你的三招天羅掌,能夠應付地羅十一式么……」

九江釣叟哈哈大笑道:

「姑娘,你別轉著彎兒說話了,敢情你有心為老朽打個抱不平,要展少俠去鬥鬥那個五殿森羅王可是?」

「這樣不好嗎?」

賀芷青憨笑一聲,掉臉卻又目注在展寧臉上去……

展寧至此方始恍然大悟,爽朗一笑道:

「好是好,只是現在我分身乏術呢……」

賀芷青脆聲笑道:

「我說這話,當然是在兩廣神偷就逮之後,不是就說現在嘛!」

瞥瞥展寧含笑點頭的表情,嬌笑又道:

「我不要交換條件,自願將學成了的天羅八招教給你,好不好?」

展寧未及答言,九江釣叟卻又插言道:

「姑娘,時不我與了!小孤山隱約可見了啊!」

聽說小孤山已在眼前,男女二人同時掉過頭去……

望一眼朦朧的小孤山,展寧一聲輕笑道:

「說什麼不要交換條件,這樣說法,我就敬謝盛情,不敢鄰教了,我所以要留難賀天龍,也是鑒於他一心圖謀不軌,唯恐人謀不成,青妹妹若是真心要成全我,我倆彼此琢磨,倒是使得的!」

賀芷青喜在心裡,忙不迭地道:「現在面對小孤山,已經沒有時間了呀?……」

展寧微微笑道:

「不必緊張這一時片刻,若真是一旦遇上那什麼五殿森羅王,你接前八招,我接后三招,不仍是一套完整的天羅掌么?」

賀芷青喜極拍手道:

「好,好,這樣真好,我怎麼冥頑不靈,就沒想到呢?……」

「噤聲!」

九江釣叟喝得這一聲,復又輕輕一噓道:

「要捉小偷,可是憑般聲張不得,老朽主張你二人且慢登岸,先在船上看個動靜之後,再作應變的如何?」

展寧回首一點頭。

九江釣叟繼續獻計道:

「老朽刻已將船速緩了下來,小舟將停在山下的蘆葦深處,你二人一旦舍舟登岸,水上的事用不著懸念耽心,由老朽一手包辨便了!」

展寧會意,又自點一點頭!

小孤山愈來愈的近了!……

攏進小孤山愈近,三個人全是屏息無聲,心弦也劇烈震顫起來……

小孤山高約三十丈,碧峰峙立,姿態玲瓏,面江部份全系陡壁危崖,雖有石階曲折其中,不失為一處清幽絕險之所!

暮鼓悠悠,晚鐘入耳聲聲傳來……

展寧仰望山嶺,奇然問道:

「老前輩,小孤山頂,可是有座寺院?」

九江釣叟點頭輕道:

「山頂有座光華寺,僧眾雖有數十,但全皆不諳武事,這點,少俠盡可安心!」

展寧對沐浴在清冷月色銀輝中的小孤山全貌,極目打量幾瞥,悠悠輕嘆道:

「我手邊缺少一付指路圖引,面對著偌大一座小孤山,你要我打那裡下手……」

賀芷青似也亂了方寸,一瞬不眨地凝視小孤山一言不發。

九江釣叟一任扁舟在蘆葦中微微蕩漾,輕輕一笑道:

「不必焦心,與其去滿山亂找,打草驚蛇,不如守株待兔坐候在此地,我不相信他們不來!」話完一望頂頭月色又道:

「看恁般一片靜寂,丑鬼想必還在途中!」

時間在焦慮守候中,慢慢溜了過去……

展寧真是情急不已,左顧右盼四山打量中,霍地,腰下一緊……

賀芷育一聲驚叫道:

「你看……」

應指所及,果然,有一絲火光打絕壁轉折處傳來……

倏地,又復歸熄滅了!

九江釣叟自也看得明白,疑心特熾道:

「光禿禿的陡壁懸崖,不是一般文人墨客能及的探幽之所,現在事不宜遲,你倆即刻迂迥登山,兩個偷兒當可手到擒來……」

不容釣叟話說話落音,一雙男女,雙雙點足躍起……

落到兩丈以外的山麓下……

捷隕猴般,沿臨江聳峙的絕壁,揉升上去……

不須片刻工夫,就撲到適才一現火光之處……

皓月當頭,削壁上寸草可鑒!

展寧繞空一個盤旋,飄身落在兩崖摺疊的一個石洞前,傍壁穩住身子……

放眼對這石洞的上下左右,打量起來……

驀地,在洞口正上方看出蹊蹺來了!

撲到洞口上端,探手在低洼之處一摸,喜形於色,附在賀芷青耳旁急道:「你且守住這方碧玉,再也不能任它再度失落了,我要進洞去活捉那兩個偷兒……」

話音一落,展寧兩臂一舒,落下身子……

凌空再一折,飄身就進得洞去!

兩個身法直如一氣呵成,當真是妙到毫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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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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