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佛門寺僧顯神通
雲散花從這一個細微的動作中,已看出那了凡僧必定對剛才之事完全不能省憶,當下好奇地暗中監視著,看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但見了凡回到菩薩眼前,竟是要繼續再做功課,可是他剛剛坐好,念動經文之時,馬上跳起身,煩操浮急地在堂中轉了幾個圈子,最後還是回到蒲團邊。
他低頭看蒲團,又看看佛像,訝疑地自言自語道:「我這是怎麼啦?為何如此心神不寧起來?」
佛堂中響起模糊的回聲,似乎給他作答。
了凡搖頭嗟嘆了一聲,作出欲坐而不坐的姿態,可見得他內心十分紊亂,不想做這日常的誦經功課。
雲散花忖道:「假如他不是多年來已養成習慣,便決計不會有這一番躊躇I。」
但見了凡終於沒有坐下,轉身走出佛堂。
外面是個巨大的院落,濃蔭覆地,陽光只曬到四周牆邊和屋頂上,反射出強烈炫目的光線。
寺內到處一片寧溫寂靜,偶爾有數聲鳥啼,傳入耳中。且這種聲音。巨而令人更添絕俗出塵的寧靜之感。
了凡在院中的古樹濃蔭下,站了一陣,面上的神情,忽然煩燥,忽然安恬,變化得十分劇烈。
過了一會,他舉步向一道側門行會。
這時,由於四下無人,是以了凡不消隱瞞內心的情緒,因而雲散花毫不費力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敢請他眼中閃動著邪惡殘忍的光芒,可見得他內心中斗戰了一場之後,已被邪惡獲勝,而現下也選定了目標,正要前往對付這個人。
這等結果,原是在意料之中,所以雲散花並不奇怪,可是她有一點大惑不解的,就是了凡增為什麼還能夠在內心中,作正邪之間的掙扎?
要知了凡此僧,庸俗勢利,並非道法高深之土,所以他中了「殘心大法」之後,自應是毫無遲疑,選定了目標,就開始付諸行動才對。
如是得道高僧,由於根深蒂固,功力強厚,則略有掙扎,便不希奇。
雲散花左思古想,只得到一個勉強的答案,那就是了凡得到「佛力」的維護,是以尚留那麼一點真性靈。
這個說法,雖亦可站得住腳,因為,年訓施展的「殘心大法」,根本不是白骨教的邪術,而是合武功、藥物、與心靈力量三者,把人性中的一點善心消滅。另一方面,又藉武功藥物和心靈力量的綜合運用,使此人的惡性顯露,使他能毫無忌憚地做出惡事。
假如是「邪惡」,則在佛像之後,突然消失了邪力,也可以說得通,然而既然不是邪法,那麼了凡的遲疑掙扎,便令人覺得不可理解了。
了凡轉入院子,折入一座僧宿之內。
雲散花看準了他進入的房間,便潛到後面,打後面窗戶窺看偷聽,房內居然傳出了女人的聲音,雲散花為之一楞,連忙沒法窺看。
但見這個房間,相當凌亂,衣物被褥,都不曾收拾齊整。
房內有許多女人用的衣物和化妝的鏡框等物,一望而知既非和尚居室,亦不是尼姑的卧房。
這時一個長發的女人,堵住門口,背向著雲散花。
在門口處,了凡站在門限間,瞧著那個女人。
只聽那女人道:「你怎麼到這兒來啦?
了凡道:「我想跟你談一談。」
女人訝道:「談一談?」
了凡堅持地道:「是的,談一談,你不必害怕。」
那女人沉默了一下,一直:「好吧!
她先轉身走入房內,這時雲散花可就看得見這個女人的正面了。
但見這個女人,竟是個二六七歲的少婦,肌膚白皙,眉目秀麗,有一種動人的成熟的風韻。
她在榻邊坐下,舉止姿態,都很隨便,甚至帶點懶洋洋的味道,叫人感到她是一個各種事情,都不大在乎的女人。
在荒僻地區的佛寺之內,居然有一個女人,而她又是這等隨便的,放蕩的人,誰也能猜得到其中的古怪。
了幾站在靠門口那邊,眼睛盯住榻上的少婦,道:『我正在想,我應該如何稱呼你呢?」
少婦不在乎地笑了一下,道:「隨便你,嫂嫂也可以,姚秀娟也可以,甚至叫我小乖乖也行。」
她這麼一說,雲散花已不用再行調查,便知道她本身的姓名是姚秀娟,表面上是了凡的嫂嫂,但雙方業已有染,所以可作親匿肉麻的稱呼。
雲散花大感興趣。忖道:「此寺居然暗藏春色,真是想不到之事。這樣說來,本寺的住持,必定是個不平凡人物,不然的話,斷無可能連年訓也被瞞過。」
她的念頭一轉即逝,只聽了凡說道:『樹胡扯,我問問你,你在本寺已住了幾個月之久,時間已不算短,只不知你可感到沉悶么廣排秀娟吃吃而笑,道:『感到沉悶?不,你跟你哥哥長得一模一樣,連聲音神情都相似,只比他少一些頭髮而已,我在這兒,與在他身邊沒有一點不同……」
了凡沉默了一陣,才舉步走到床邊,伸手摸摸她的臉蛋,道:「你真是個天生的淫婦。」
姚秀娟一點也不以為然,反而甜甜一笑,道:「怎麼啦!你特地來告訴我這件事么?」
廠凡搖頭道:『當然不是。」
姚秀娼道:「這就對了,其實你們這裡的人,個個都不是真的出家,只不過靠這個幌子,託庇佛門而已。」
她拉住他的手,又道:「這些人個個打我的主意,你也不是不知道的,但你卻任得他們欺負我……」
了凡道:「我也沒有法子,假如你不讓大家得點甜頭,誰肯保守秘密?」
姚秀娟道:「還是悟因那個老淫賊說的話罷了,現在他霸佔了我,連你來看我,也得鬼鬼祟祟的,我真正不知道你們怕他何來?」
了凡道:「小聲點,也別亂說,住持不是普通人,你莫看他很和氣,但凶起來之時,真能把人駭死。」
姚秀娟道:「他怎生凶祛?」
了凡道:「他親手殺死過四個人,就在這間寺廟內,你懂得什麼?」
姚秀娟道:『峨!原來如此,怪不得沒有人敢惹他。」
了凡道:「是呀!要不然我怎肯讓他把你給霸佔了?莫說對不起我親哥哥,連我自己也受不了……」姚秀娟道:「算了吧!你見時把你哥哥放在心上了?如果你把他放在心上,你就不會連我這個嫂嫂也弄上手了。」
她的話雖是這麼說,但口氣表情中,並沒有譴責意味,可見得她並不是真心怪責了凡的行為。
了凡道:「算啦!算啦!彆氣我好不好?」
姚秀娟道:「我見時氣體了?」
了凡道:『俄分明是被你誘惑得無法自持,但你把罪過部推到我身上。」
姚秀娟道:「那你為何不迷途知返呢?」
了凡嘆口氣.道:「我不是跟你抬杠來的。」
姚秀娟妖媚地笑一下,身軀往了凡的懷中一倒,雙手攬住他的脖子。
她原本就衣衫不整,現下這麼一動,前襟登時敞開,露出了白皙高聳的胸脯。
了凡怔了一下,低下頭去,在她胸前豐腴的肌肉上,用力地喚吻。
姚秀娟發出吃吃的淫蕩笑聲,窗外的雲散花看了這等情景,不覺為之心旌搖蕩,但又在心中呸一聲,忖道:這對狗男女一定免不了歡好一番,我是看下去呢?抑是暫時丟開?
念頭轉動之際,但見那姚秀娟已超了見埋首在她胸前雙峰之際,抽開了腰帶,讓衣服完全松解。
了凡已不須特地為她解衣,就這樣轉測之間,那個女人的衣服完全敞開,露出一身白皙的皮膚。
廠凡馬上站起身,動手要脫下自己的袈裟,正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他登時一怔,側耳而聽。
床上的女人吃驚地跳起來,急急社廠幾,繞到床后,教他躲在一道布帝後面。
了凡躲起之後,這女人把衣服拉好,回到床邊坐下,懶洋洋地向門日望去。
轉眼間一個老和尚走入來,但見身量矮短,可是十分結實壯健,步伐沉穩有力,果然是練過武功之八,
不過雲散花可不把這個老憎放在心上,因為她一望而知道這個老增,練的是普通硬功,身手不會高明到那裡去。她所感到興趣的,便是這個老僧的出現,可能使局面變得十分複雜,假如他只能跟姚秀娟說幾句話就走開.自然沒有什麼。然而若果他生出慾念,竟與姚秀娟來一場風流秘戲,那麼情況就難以想像了。
只聽姚秀娟道:「喲!悟因,你怎麼有空到這兒來呢?」
悟因咧一咧嘴,道:「我那一天不來巡看幾次?」
姚秀娟道:「今天天氣好得很……」
悟因擺擺手道:「別提啦,這幾天作萬萬不可走出房門一步。」
姚秀娟道:「華家少爺還沒走么?」
悟因道:「沒走。」
他一屁股坐在椅上,壓得椅子咯咯吱的直響。
姚秀娟道:「別壓斷了椅腳才好。」
悟因道:「壓斷了就換一張新的,你著急什麼呢?」
姚秀娟道:「嗅!我真想出去走走,老是躲在房間里,氣悶死了。」
悟因道:「華公子住不了幾天就會走的,你忍一忍,過幾天我帶你出去。」
姚秀娟咕味了幾句,又道:「了凡呢?他忙什麼?為什麼不來陪陪我?」
悟因冷冷道:「你很想念他么?」
姚秀娟道:「是的,他身體不大好,不似你這麼壯健,或者病倒床上也說不定。」
悟因道:「你放心,他好得很,這些日子中,全寺每個人都得替我規規矩矩念經做功課,如若有違,嚴責不貸。」
他忽然站起身,望著床后的布簾,舉步行去。
姚秀娟顯然吃了一驚,當即使個手法,胸前的衣襟馬上敞開,露出高聳誘人的雙峰。
她道:「華公子年紀很輕么?」
悟因馬上把目光轉到她那邊,於是便看見了她那撩人的盪態,登時改變方向,畢直走到床邊,伸手探人她胸前。
雲散花看了這一幕,對這個放蕩的女子,不禁暗暗佩服。因為她特地提起「華公子」來正是唯一能使對方怦然動心的話題。
由於悟因一轉眼,看見了那撩人情慾的情景,便自然而然把注意力轉到的身上,放過了在簾。
他們發出偎褻的笑聲,兩人摟在一堆。
不過這一回姚秀娟沒有暗中抽掉衣帶,是以單隻是上身敞開而已。也許因此而沒有使悟因作進一步的舉動。
她又問道:「那個華公子一定是很有權勢的人,不然的話,你不會這麼害怕。」
悟因聽她再提到華公子,似乎慾念平息、了不少,慢慢地停止了撫摸地的動作,道:
「是的,他權勢大著呢!」
他忽然站起身,道:「我得出去巡看一下,奇怪,了凡跑到那兒去了?
姚秀娟道:「你見到他,叫他來一趟,我有事跟他說。」
悟因雙眉微皺,道:「什麼事?」
姚秀娟道:「我想叫他出去打聽打聽風聲。」
悟因道:「你丈夫還在監牢里,有什麼可打聽的?」
姚秀娟道:「那還要打聽的呀!聽說那兒的縣太爺很嚴酷,牢中犯人時時有死亡的事,我不打聽行么?」
俗因沒說話,舉步走出房外。
他的步聲遠去之後,了凡從布帝後走出來,道:『例才你說的話可是當真的?」
姚秀娟道:「當然是真的。」
了凡沉吟道:「那就算了,我本來已打算去探看大哥的。」
姚秀娟訝道:「為什麼現在不去了?」
了凡道:「我也不知道。」
姚秀娟道:『林聽說他可能倒斃在監牢,就不去看他,難道你原本就不安心去看他的么?」
了凡笑道:『他許我去探監時,送點有毒的食物給他。你看我會不會這麼做?」
姚秀娟道:「不,你們兄弟向來感情最好,怎肯毒殺他?』「了幾道:「他的事不提啦!我得出去了。」
姚秀娟揪住他,道:「別走,我們說正經的。你以前常常怨恨我是你的嫂子,所以不能永遠聚在一起。現在可有機會了。」
了幾道:『附么機會?」
姚秀娟道:「我們悄悄溜走,你蓄髮還俗,我們隨便在那兒落籍長居,也沒有人找得到我們。」
了凡道:「奇了,以前我叫你這樣做,但你卻不答應,為什麼現在又肯了呢?」
姚秀娟也泛起驚訝之色道:「是呀!我自己也莫名其妙……」
她尋思一下,又道:「大概是我忽然真心愛上你的緣故。」
了凡搖頭道:「這話叫人如何能信?」
姚秀娟道:「我猜一定是你的態度神倩,與平時不太一樣的關係,你今日好像不大把我放在心上似的,所以我反而愛上你,告訴我,你可是已經不愛我了?」
了凡遲疑一下,才道:.「是的,我心中已失去以往的熱情,這真是十分奇怪之事。」
姚秀娟道:「你何須裝模作樣?總之,你已愛上別的女人就是了。」
窗外的雲散花心中一驚,付道:「他最先在佛堂中,神智清醒之時,曾經見過我一面,莫非他已在心中留下極深刻的印象,所以不再痴戀這個少婦?」
但見了凡露出極力回憶的神情,一面說道:「好像有一個美女的印象,可是,她在那裡呢?我在什麼地方看見她的?」
姚秀娟馬上介面道:「我知道,一定是在華公於那兒,對不對?」
了凡沉吟道:「不是,我從沒有走到華公子那邊的屋子……」
他的眼睛眨動不已,想了一陣,又道:「大概是我的幻想而已,因為我根本記不起那個美女的樣子。」
姚秀娟道:「胡說,如果你有深刻印象,就是永不忘記的意思。」
了凡道:「是呀!可是我真的記不起來。」
他雖然想不起那個美女,可是他對這個少婦,仍然一派不在乎的樣子。
姚秀娟正因此故,反而對他清熱起來,豐滿的身軀,直往他懷中擠去,一面以高聳胸脯,抵住對方的身體。
女人的挑逗,對男人來說,並不需任何「愛情」,就可以達到目的,這是男女之間,極大的區別。
了凡和尚本來就與這個放蕩的少婦有染,現在自然不會板起臉孔,但見他馬上有了反應,把這個少婦抱住,兩人一同往床邊移去。
轉眼之間,那個少婦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脫下,露出鬧體。
雲散花移開眼睛,付道:「我絕對不可看下去,否則勾起了我的慾念,問題就複雜了。」
要知雲散花也是遊戲人間,性情不羈的女子。她並不是因為害羞而不窺看,亦不是害怕生出情慾之後,會喪失理智失身於人。
她乃是才智過人的女子,業已考慮到如果她情慾上漲之後,必定發生兩種後果。
一是她馬上投入年訓的懷抱中,年訓自然不會拒絕她,也許他揀中了了凡,正是想引她的情慾。
雲散花眼下已深知年訓的為人,實是豺狼成性,若與這個人廝守,早晚會被他厭倦而遭遇到毀棄的命運。
雖說她可以在發泄了情慾以後,便離開他。但事實上這一點很難辦得到。如若雲散花是這麼寡情之人,則她便不會一往情深的向著杜希言,宜不會為了凌九重而極力設法打救了。
二是她找了凡代替年訓,此舉的後果當然更為不妥。
何況她已決定親自出馬,瞧瞧了凡是不是愛上了她?如果是的話,會不會設法殺死她?
房內傳來狂風驟雨的聲響,雲散花在無意中聽到,馬上就有了些少反應,使她吃了一驚連忙走開。
她守在通到這邊院落的過道房旁邊,這樣既可監視了凡的離開,亦可以隨時阻止住持悟因間來。
過了許久,見了凡懶洋洋的走出來。
了凡沒有看見雲散花,因為她已隱起了蹤跡。
雲散花見他已經出來,已不虞悟因會間來之事,是以她藉著地形的掩護,迅即回到姚秀娟房間的後窗。
她往房中一瞧,但見姚秀娟已穿上衣服,正在梳頭,面上還有殘餘的春意。
雲散花忖道:「她既沒有死,如若年訓的殘心大法當真有效,則這等情形,已說明了凡目下一點也不愛這個少婦了……」
她迅即回身走開,轉眼間已追上那和尚了凡。
這一回她不再隱匿蹤跡,而是裊娜行去。
了凡聽到步聲,回頭一望,登時得住了。
雲散花嫵媚地一笑,道:「你叫什麼,我們以前曾見過面?」
了凡楞了一陣,才報上法號,道:「沒有,沒有見過面,不過女施主的面卻熟得緊……」
雲散花道:「什麼地方可以清凈地談一談?」
了凡忙道:「有,有……」
他目光中閃耀著奇異的光芒,其中有愛情,有情慾……
雲散花對於他產生「愛」的一事,認為理所當然,可是他剛剛雲散雨收之後,仍然會有欲,便覺得十分奇怪了。
了凡引領她走到一個房間,道:「這兒決計不會有人來的。」
雲散花道:「好極了。」
了凡謹慎地道:「女施主有什麼吩咐?」
雲散花眼睛四下瀏覽,口中道:「你以為我有什麼事與你商量的么?」
了凡道:「貧增想不出來。」
雲散花的目光轉向他的面上,剎時已作了決定,那就是她將不予對方任何可以愛自己的暗示,這對他只好心中愛慕自己,但也不敢魯莽表達出來。在這等情況下,如他有暗殺自己的舉動,便足證明年訓的「殘心大法」,的確有效。
她道:「我只不過四處瞧瞧而已,馬上就回去啦!」
了凡問道:「你回到那裡?」
雲散花道:「自然是回家啦!難道住在你們的和尚廟中不成?」
了凡身子震動一下,道:『是的,貧僧這話,問得太愚蠢了。」
雲散花一面觀察他,一面道:『那也不然,我知道你是聰明的人。」
她認為對方早先的一下震動,定是因為聽她說要回家,而感到震驚的。
了凡道:「貧僧平時腦筋也算靈活,可是在女施主面前,就變得遲鈍不堪了。」
雲散花道:「你過謙啦!那有這等事呢?好啦!我已看過了你們這座寺廟,得趕回家去了……」
了凡道:「女施主的芳居,必定距此不遠吧?」
雲散花道:「是的,相當近。」
了凡道:『那麼女施主可以隨時蒞臨,貧僧自當謁誠歡迎。敝寺別無所長,唯有齋菜作得很可口,遠近知名,女施主不妨試一次。」
雲散花很感興趣地道:『真的嗎?我最喜歡齋菜了。」
了幾道:『貧僧可以馬上弄幾盤精緻的齋菜,給女施主嘗一嘗。」
雲散花搖搖頭,惋惜地道:「不,我怎好打擾?我回家后,便得收拾行李,前赴京師,恐怕這一輩子,也不會再到這兒來啦!」
了幾吃一驚,道:「女施主全家移居京師么?」
雲散花道:「是的。」
了凡道:『那真是太可惜了,竟不能讓你嘗一嘗敝寺最擅長的手藝。」
雲散花道:「其實我倒願意嘗一嘗,將來到京師去,便可與那邊的齋菜比較一下。」
她向對方甜甜笑了一下,道:「我去啦!」
了凡嘆口氣,但見這個美女,已輕盈的轉過身子,向門口行去。她那裊娜的身段步態,悅目之極。
他但覺心如刀絞般刺痛起來,因為這個美女,行將遠離此地,永不復來。而且突然幻想這個美女,在另一個男人懷中,婉轉承歡的嬌態。
這個幻想的情景,居然非常迫真清晰的浮現在了凡腦海中,使他湧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無法抑制的妒火。
他急行幾步,趕了過去。
雲散花走到門邊,卻停歇下來。等他趕到後面,這才轉回身軀,微笑向他瞧著。但馬上看見了凡可怕的表情。
說得遲,那時快,刀光閃處,了凡手中一把鋒快匕首,已深深的刺入雲散花的肚子里。
她「哎」的叫了一聲,但身軀靠著門框,故此沒有倒下。
了凡的刀鋒,雖然隱沒在雲散花的腹中,可是她卻沒有流血,只用一隻手抓住了凡的手腕。
她微微仰起面龐,美眸和白督的面龐上,流露出痛苦的迷惑的神色。
了凡瞧著她的神情,彷彿已看見死神,正以巨大的魔掌,攫在這個美女的生命。
這一陣極度的刺激,使他突然如夢初醒。可是,他腦中可沒有忘記了自己曾把刀子刺入這個美女肚中之事。
雲散花吃力地道:『稱……作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呢?是不是我長得不好看,使你十分憎惡?哎!痛死啦!我怕是快要死了……」
了凡道:「不,不是你長得很醜,相反的你太美麗,所以我不得不殺死你!
雲散花乏力地道:「為什麼呢?」
了凡道:「我當時生怕你落在別的男人懷抱中,只要想像到這一點,就叫我忍受不了啦!何況你正要離開此地,永不回返。」
雲散花低聲道:『稱殺死了我,也等如把我趕到遙遠的地方,永遠不得回返啊!
了凡道:「這又不同,你雖然前赴幽冥之國,永不回返,可是你同時也永遠不會落在別人的懷抱……」
雲散花嘆息一聲道:「這是你剛才的想法而已,現在認為這個想法,對是不對呢?」
了凡泛起痛苦之容,道:「當然是不對啦!但我動手之時,卻感到這是絕對無可置疑的真理,必須要這麼做,是以當時毫不遲疑。」
雲散花道:「你可覺得自己這樣做法,很不合情理么?」
了凡眼珠一轉,似乎回想起許多事情,露出十分驚訝之色,道:「哎!我記起來啦!
你……你不是和華公子一起來過的那位姑娘么?」
雲散花道:「是的,我們見過一次面。」
了凡道:「後來我忽然失了知覺,不過有些事情好像曾經發生過,對了,那雙眼睛……」
雲散花問道:『什麼眼睛?」
了凡道:「華公子的眼睛,閃射著奇異的可怕的光芒,還有他的聲音,像雷鳴一般在我耳邊響著……」
雲散化自然曉得他提到的,正是年訓向他催眠施術這一節。
只聽了凡又道:「奇怪……奇怪,我希望時時藏著這口刀子在身,但我一輩子沒有殺過人,自知也沒有這等膽子,何以會向你施辣手?」
雲散花道:「我是個女人,你一定覺得好欺負。」
了凡搖頭道:「不,話不是這麼說,早先我本想叫我嫂嫂帶領我,去找我哥哥。而我的目的,正是要殺死我這個親哥哥……」
雲散花道:「作為何要殺他?」
了凡道:「我也弄不清楚了,我只覺得他是我最親近之人,所以非殺死他不可!」
雲散花道:「你的嫂子呢?你不是與她有染的么?」
了凡訝道:「你如何得知的?」
雲散花道:「反正我知道就是了,你為何不先行殺死她呢?」
了凡道:「這都是你的緣故。」
雲散花心中雖然明白他的意思,卻仍然故作不解,訝道:「我?關我什麼事?」
了凡道:「本來我對她十分迷醉,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換句話說,我以『前非常愛她,誰知見過你一面之後,我就只覺得她粗俗低踐,一點意思都沒有。」
雲散花忍不住駁斥他道:「但你剛剛還與她歡好呢!」
了凡道:「是的,但那不是愛呀!」
這個六根未凈,屢犯大戒的了凡和尚,忽而訝然瞠目望著她,道:『你怎生得知的?」
雲散花道:「我看見的。」
了凡更為驚訝,道:「你看見了?」
雲散花淡淡道:「不錯,我在室外看見的。」
了凡訝色有增無減,道:「你……你現在已不疼痛了么?」他想縮回手,看看那柄刀子。
但云散花握住他的腕脈,使他全然不能動彈。
雲散花道:「這有什麼希奇,我已經死而復生,在輪迴中打個轉之後回來啦!」
了凡道:「世上那有這等事?」
雲散花仍然不放手,道:「你放心吧,我雖然還沒倒下,但我非死不可的。」
了凡迷惑地瞧著她,他不看還可,這一細看,但覺這個美女,艷麗不可方物,眩人眼目,難以形容。
他突然想到這般美好的女子,竟然喪身在自己的刀下,從此紅顏萎落,化作一坯黃土,人間再也看不見這等天姿國色了。
這麼一想,不禁悲從中來,不覺連連長嘆。
雲散花問道:「你為何嘆息、不已?」
了凡道:「我真是不該向你下手,唉!等你死了之後,我一定替你建造一個漂亮巨大的墳墓,然後我也自殺而死……」
雲散花道:「這話倒是說得很多情。」
了凡道:「這話句句出自我的衷心,字字皆真。」
雲散花道:「好,那麼我試試看,也許我們兩個人都不必死。」
了凡又陷入迷惑之中,道:「你不是說過,你定會死的么?」
雲散花道:「天下有那一個人能長生不死?我當然也會死啦!就看遲早而已。」
她一指點去,了凡馬上全身發直,已陷入一個似有知覺而又好像沒有知覺的境界中。
雲散花退開幾步,把他手中的刀子,取在手中,審視一下,自語道:「哼!憑這把破刀也殺得死我么?真是笑話……」
她很快就回到後面,見到了還在打坐的年訓。這時年訓並沒有人定,兩人目光相觸,年訓詢問地向她點點頭。
雲散花道:「這個和尚果然已為『殘心大法』所制,完全失去理性。」
年訓跳起身,很感興趣地道:「這麼快就有了結果?他殺死什麼人?」
雲散花道:「你猜呢?」
年訓沉吟一下,道:「據我所知,此僧把他的嫂子帶到本寺居住,而且發生淫亂之行。
假如那個淫婦,能在他心中佔有地位,則被殺之人,非她莫屬了。」
雲散花道:「你猜對啦!」
年訓道:「現在了凡何在?有沒有自殺?」
雲散花道:「這一點正是使我大惑不解的,他為何在殺人之後,便清醒過來呢?」
年訓道:「這殘心大法,便是因為有這麼一個弱點,所以威力終究有一個限度,只能略為擾亂人心而已。」
他停了一下,又道:「凡是中了大法之人,一旦獲得滿足,這大法之力暫時消失,所以了凡增殺人後會清醒過來。由於這一點,使得正派之人,必定會痛悔交集,因而自殺而死。
雖說如此已足以駭人聽聞,但終究只能害死兩個,無法株連很多的人,所以這殘心大法,搗亂有餘,如要消滅武林各家各派的話,就辦不到了。」
雲散花道:『原來如此,現在你去使他復原吧!
年訓訝道:「了凡沒有自殺么?」
雲散花道:「他已被我及時制住。」
年訓道:「唉!你又何必多事?讓他自殺了不是更乾淨么?」
雲散花道:「不,他殺的對象是我,正因他又表示是愛我,是以我不殺他。」
年訓道:「他怎麼愛上你了?」
雲散花說出經過,年訓這才明白道:「我終於是經驗不足,是以有此疏漏。下次動手之時,連我自己亦不可讓對方得知,免得他清醒之時,曉得下手害他之人是誰,我說,這了凡和尚還是讓他死了的好。」
雲散花堅持道:「不,我決不能殺他,諒他這等小人物,也不敢向外泄漏。」
年訓聳聳肩,忖道:「她倒是多情得很呢!」
他從雲散花八門時,就小心觀察她。直到現在已確信她沒有受到了凡和姚秀娟歡好的影響,是以她沒有情慾發作的跡象。
這本是他當時將計就計的一步棋子,假如雲散花受了那對男女歡好的影響,以致春情蕩漾,則他便可以趁機調情,使她投入自己懷抱中。
如今雲散花並無異狀,這不但使年訓失望,同時又感到奇怪。因為以他觀測所知,雲散花是個沒有主見,性情容易變動之人。因此她應該接受到影響而春情沸騰才是。既然不如所料,則對她便須另眼相看了。
依照年訓平日的為人行事,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女子,他一定不加考慮,先把她佔有了再說。
以他的武功邪法,要佔有一個女子,真是不費吹灰之力,以前還難說,目下他傷勢已愈,武功邪術完全恢復,雲散花再有本事,也將逃不過他的魔掌。
可是他不知何故,總是希望能使雲散花自動投入自己懷抱中,而不想將她與別的女子一般,強行佔有。
這也許是因為他對雲散花,已生出了真實的愛情吧?要知凡是墜入情網中的人,時時會有莫名其妙的想法,因而使得一件簡單的事,變得十分複雜。
年訓如是知道自己竟有「真情」,定然大吃一驚,因為一直以為自己是鐵五心腸,天生是毫無情感之人,他們一起出去,不一會,已到了了凡那間房子里。
年訓道:「你為何不將葯給他眼下?」
雲散花取出一顆,一面道:「我怎知道要先喂他解藥呢!」
她迅即把這粒銀色的解藥,投入了凡口中。
年訓道:「此葯一服下,這殘心大法,就解了一大半,剩下的只是心靈禁制了。」
雲散花一面細察了凡的情形,一面問道:「這等心靈禁制之法,天下間只有你懂得么?」
年訓道:「可以這麼說,喂!你先把他的穴道給解開,藥力才能透到全身經脈呀!」
雲散花把掌一拍,了凡咯的一聲,僵硬的姿態,馬上消失。
年訓正待伸手,但云散花精乖之極,已搶先揪住了凡,把他放在床上。
她怕的是年訓暗中施展手腳,這麼一來,她去解救凌九重之時,就難免失誤了。
年訓說道:「再等一陣,他就會發出痛苦的呻吟聲,這是因為解藥之力,與先前的藥力發生作用,正如兩軍廝殺一般,而以他的身體作為戰場。因此他須得熬受一段難堪的痛苦,這卻是沒有法子免除的。」
雲散花道:「那麼你什麼時候解去他心靈禁制呢?」
年訓道:『等到呻吟過後,即可施術……」
這時候床上的了凡,果然發出低沉的凄慘的呻吟聲。
雲散花立刻催促年訓道:「快點動手……」
年訓道:「別著急,我不是說過嗎,一定要等他呻吟過後,才可動手,」
雲散花付道:「我一點電不急,但我為了使你誤以為我很關心這個和尚,而催促你施術。這樣,你就絕對想不到我是為了別一個人了,」
她皺起眉頭,裝出很不安的樣子。
年訓道:「散花,你對此僧如此關心,提防我會嫉妒他,」
雲散花白他一眼,道:『「你才不哪!他那有被你嫉妒的資格?」
年切心中大為受用,為了免除她的不耐,便想法子找話跟她說。
他道:「你剛才所問到這等心靈禁制之術,世上是不是只有我懂得……」
雲散花果然感到興趣,介面道:「是不足呢?」
年訓道:『當然不啦!因為此本不是我發明的」
雲散花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意思說,還有你師父懂得。」
年訓道:「事實上連我師父也不懂得。」
雲散花訝道:「這話怎說?
年訓道:『「因為這等禁制心靈之術,說起來源遠流長,而其中有一部份是外國的秘學。」
雲散花道:「聽起來似乎來頭很大呢!」
年訓道:「不錯,這是中土和天竺兩地的心法,合而為一,是以較之以往這一方面的成就,已進步不知多少倍。咱們中士向有『圓光術』,只不知你聽過沒有?」
雲散花道:「聽過啦!
年訓道:「我大師兄就是以中土之學,參照天竺經典中的秘傳,練成了這一門禁制心靈的秘藝。經過他的研參貫通,較之中土或天竺原來的秘學,更為精進,因此,此一秘藝,可以說是連我師父也不懂得。」
雲散花道:「我覺得這『殘心大法』,奇奧艱深而又奇妙,威力無窮,假如天下之間,只有你一個人懂得,那就最好不過了。」
年訓道:「這殘心大法施展之時,看來簡單,其實大是不易,因為構成此一大法的三個部份,都包含無限學問。第一部是藥物之道,若是不得傳授,而是自己摸索,八輩子也配不出這些藥物。」
年訓停歇一下,又道:「其次是武功部份,即使我把穴道部份及手法說出,可是若無這等功力造詣,亦是無法使用。」
雲散花道:「這等道理,顯而易見,只不知第三部份,又有什麼困難?」
年訓道:「第三部份,也就是禁制心靈的部份,假如對手是個意志不強之人,或者無甚知識智慧,容易受愚,倒還罷了。假如對方是個意志力特強的人,便不容易奏效了。換言之,除了許多奧妙的訣竅之外,這須先鍛煉本身的意志,並且得達到某一水準才行。」
雲散花道:「這等絕藝,如果不是艱深難通,豈不是不值錢了?」
年訓道:「所以話說回來,這門大法,目下手內只有我和大師兄懂得,但再過十年二十年,大概也仍然只有我們懂得。」
雲散花道:「這是他人艱求的意思么?」
年訓道:『正是。」
他的目光轉到了凡的面上,又道:「瞧他呻吟之聲漸歇,等我再解開心靈禁制,他就可以恢復如常了。」
雲散花道:「那就快動手吧!」
年訓走到床邊,低頭凝視著了凡,片刻間,了凡忽然好像有所感覺,面孔轉向年訓。
這了凡和尚滿頭滿額,都布滿了汗珠,可見剛才藥力發作之際,曾經使他受到極大的痛苦。
年訓沉聲道:「了凡站起來!」
了凡果然如他命令,動作僵硬地下床站立。
年訓又道:「睜開眼睛!」
了凡的眼睛,緩緩睜開,可是他目光顯得一片迷茫,似乎對眼前的人和物,僅都視而不見。
年訓繼續發出命令,道:「你完全忘記今日這回事,完全忘記!」
了凡沒有一點表情,年訓又繼續把這個命令說了三遍,最後才道:「我一擊掌,你就走到佛堂,回醒過來!」
接著他果然一擊掌,發出清脆的聲音。
了幾馬上轉身出去。
雲散花道:「我跟去瞧瞧,看他是不是到了佛堂,就恢復知覺?」
年訓道:「你有興趣的話,但去不妨。」
雲散花果真跟了去,只見了兒穿房過舍,一點也不停滯。
她心頭一動,突然躍上去,攔住了凡去路。
了凡並不閃避,筆直向她撞去。
雲散花那會怕他,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內力湧出,硬是把此人的去勢阻住。
不過她可感覺得出這了凡和尚的勢道甚強,如果她不是使用內家真力的話,當真不容易把他攔住。
雲散花以內力傳出聲音,向他道:「了凡,你在這兒幹嗎?」
了凡似乎沒有聽見任何聲音,而事實上雲散花這種用內力傳送聲音的功夫,能使普通之人,如聞巨雷。
她皺皺眉頭,付道:看這等禁制心靈之法,真不簡單,待我再試試看。
她迅即從頭髮上拔下一支尖銳的銀針,玉手一揮,已刺中了凡的胳臂,針尖深深插入肉中,沁出鮮血。
可是了凡仍然面目呆板,眼珠子連動也不動一下,可見得他簡直連痛楚的感覺,也消失了。
雲散花忖道:「叫他不理,刺他不痛,還有什麼辦法,可以使他清醒呢?」
她一連想了幾個辦法,例如用冷水澆他,用烈火燙他等等,可是回心一想,這等方法,都是訴諸對方的皮肉的感覺,這與「針刺」之法,並無不同。既然刺得他流血了,他仍不醒,則其他方法,亦將無效。
不過她仍然不肯放地走,因為這是她最佳的試驗品,一旦錯過,就難得再有機會了。
她定一定神,想道:「照種種情形看來,了凡他並不是完全失去視聽之力,不然的話,他怎會找到門戶通路而不撞上牆?而且,他又怎能接受年訓的命令?因此可知他對我的話和其他動作,不生反應之故,乃是他心靈中,具有一種排斥作用,凡是不合乎某種條件的,他都不受感應!」
這是相當深奧的理論,錯非她智慧過人,而且精通許多種工夫,絕不會明白此理。
要知任何人都是有這等拒斥的能力,但通常都是在不知不覺之下進行。便如有人最厭很某一約會,因此,他可能在不知不覺中忘記了。他還以為是真的忘記了,其實卻只是下意識中的逃避行為。
人類的活動方式是如此複雜,是以日常生活中,每個人都感受到不知多少壓力。幸而人類也有種種方法保護自己,像上述的拒斥能力,便是保護自己之道的一種了。不然的話,世上必定瘋子多於正常之人。
雲散花邊運集智慧,極力想找一個方法,以使得年訓的命令失敗。若然成功,她對於治療凌九重之舉,便多幾分把握了!
假如時間不是這麼倉促,同時又處身在這荒僻的野寺之中,雲散花也許可以慢慢的設計出一些特別的裝備,製造出強烈無比的刺激,使了凡和尚發生反應。目下既無時間,又缺乏物質條件,因此,她只能在狹窄的範圍內動腦筋而已。
她從自己頭上的秀髮,一直想到腳下的軟靴,自然包括隱藏在她胸前雙峰之間的「丹鳳針」,以及鞘中寶劍和口袋裡的雜物,通通都想到過了。
最後,她決定兩個步驟,一是利用她那口「慧星」劍,此劍產目靈壁劍爐,特徵是劍身上泛射特彆強烈刺目的光芒。
她打算利用強烈的劍光,加上她言語的暗示,使了凡生出感應,接受她的命令,立時恢復知覺。
如若此法不行,她便再用「丹鳳針」,施展「刺穴」之術。當然,她所刺的穴道,皆是屬於與「心智」有關的。這個方法,她希望藉丹鳳計本身的神秘力量,加上穴道的刺激,使他清醒過來。
不過由於她曾經對凌九重使用過「丹鳳針」無效,所以她對此法,並投有寄予大大的期望。
她首先把廠凡推得退後六七步,然後迅快躍退。她一鬆手,了凡和尚便跨步向前直行。
這時雲散花在他正對面,掣出了慧星劍,略一舞動,在太陽照射之下,登時閃耀出千百道眩目精光。
她一面提聚內力,把聲音送到對方耳中,道:「了凡,你身為佛門弟子,卻犯了淫戒獲罪於天,如今特派遣雷公電母,來取你性命!」
她這些話系以內力迫出,送入對方耳中,是以了凡聽來,字字響如雷鳴,加上眼前光華強烈刺目,此一印象,使人最先記起的是「雷」和『電」。
要知人類自古以來,對自然界中的雷和電,印象最深。而且都深深相信此是一神力」含有懲凶誅惡的作用。
但見了凡身子一震,連退兩步。
他耳中聽到雷鳴似的語聲,又見到耀眼的電光。加上雲散花說的話,正是他所深懼的「懲罰」和「報應」,因此,他馬上有了反應。
雲散花趁他心神暫時擺脫年訓的控制之時,趕緊說道:「了凡,你回醒啦一…『你回醒啦….,,
了凡的眼睛連眨,面上流露出掙扎的表情,顯然他正是在「醒」與「不醒」之間。
轉眼之間,了凡又恢復了早先呆木的神情,眼珠凝滯直視。
雲散花惱根地踩踩腳,收起慧星劍。
她一伸手,便抓住了凡向她撞到之勢,心想:「我剛才已隱隱成功了,可惜的是我沒有時間慢慢試驗,不然的話,我必然可以成功……」
她腕上一用勁。好掃了凡和尚托離了地,迅快向左側一個房間走去。
人得房中,她把了凡翻轉身子,推倒在床上,使他的背部向著自己。於是她取出最後的法寶「丹鳳針」。
這枚只有兩指定,三寸長的風鳥形狀的寶物,紅霞灧灧,製作精巧絕倫;在鳥嘴處,藏有一根細針,若是伸出,長達六寸。
雲散花一按鳳尾,細長的針從鳥嘴中伸出來。
她也不解下,只略略偏低身子,便用此針刺入了凡背上的「靈台」、「中樞」和「命門」三處大道。
此三處皆在脊骨上,直通腦部的神經中樞,是以被列為與「心智」活動有關的穴道。
她這回只抱著姑妄一試的心情,刺過穴道之後,馬上鬆手,一面收起「丹鳳針」,一面觀察對方的情形。
只見了凡和尚,俯卧在床上,動也不動。
雲散花喜憂參半,想道:「照理說我這一鬆開手,他只有兩種反應,一是馬上跳起來,依照年訓的命令,一是他已被丹鳳針破解心靈禁制,清醒過來。」
可是了凡和尚現下兩者皆不是,故此雲散花一方面感到高興,因為他沒有遵照年訓的指令行事。
而另一方面,她又耽憂起來,因為了凡沒有清醒,會不會因「丹鳳針」的壓力,而使他受傷死亡。
她耽心了一陣,突然聽到一陣鼾聲。這種鼾聲,自然是了見和尚發出的。
她急速地走到床邊,俯身細看,但見了凡已閉上眼睛,面容寧恬,一望而知正在酣然熟睡。
雲散花回想一下,記起這了凡和尚先是被年訓施展「殘心大法」,此舉對他的體力,消耗定不在少。
接著了凡和尚便去找姚秀娟,與她雲雨了一番,這又是相當消耗精力之事。然後就破解「殘心大法」之時,他曾遭受極大的痛苦,汗出如雨。當他忍熬痛苦之時,體力的支付,更巨於其他事情。
算將下來,了凡和尚早應該是筋疲力盡了。而他本來不是強壯之八,假如不是年訓禁制了他的心靈,命他必須前往佛堂的話,他早就躺下了。如今他的熟睡,正可以證明他心靈上禁制已經解除,是以他馬上就陷入了酣眠熟睡之中。
雲散花認為已不必再觀察下去,亦無須把他弄醒,當即跨出房外,迅快回到年訓那邊。
但見年訓盤坐在蒲團上,正在吐納運氣。
她一進去,年訓就睜眼看她,問道:「了凡怎樣了?」
雲散花道:「他睡著啦!」
年訓道:『你有沒有弄醒他?」
雲散花道:「他睡得像一灘爛泥似的,叫也叫不醒,不知是何緣故?」
年訓道:「他消耗體力過多,不睡上幾個時辰,不會回醒。」
雲散花轉身出房,年訓高聲問道:「你到那兒去?
雲散花道:「你不來么?
年訓從她的回答,找不到任何可供猜測的線索,實在猜不透她想去那裡,只好匆匆走出房外。
雲散花像突然記起了什麼事情似的,揮手道:「你先去黃秋楓那邊,我馬上就來。」
她說著話,已走入房中。
那個房間內另有套間,雲散花的衣物,都在裡面,所以年訓認為她可能是要換件衣服等瑣事,便躍上牆頭等候。
雲散花入房后,迅即奔到蒲團邊,伸手摸去。
蒲團上空無一物,雲散花的手掌按在上面,旋即收回,閃入套房,把僅有的幾件衣物收起,打個包袱,系在背上。
她轉身走出外面,從窗隙窺看,但看年訓剛剛躍下院牆,身形消失在牆的那一邊。
她毫不遲疑,轉身奔入套間,從後面的窗戶躍出去。
在對面的屋脊上,她前兩天已經施展過手腳,撬開了幾片瓦,隨時隨地可以揭開鑽入去。然後把瓦片放好,便可以暫時藏匿起來。
她躍上屋頂,突然一楞,原來在屋脊的另一邊,赫然站著年訓。
他那張俊秀的面龐鐵青,眼中射出惡毒的光芒。
雲散花初時不免甚窘,可是見他形狀如此難看,反而氣往上沖,她不覺得不好意思了,當下冷冷道:「你幹什麼?想吃人是不是?」
年訓道:『哼!你想溜掉……」
雲散花沒好氣的道:「我要走就走,你管得著么?」
年訓沉聲道:「管得著管不著是另一回事,我只問你,為什麼要偷偷的溜跑?」
雲散花瞪著他,道:「你不改變態度,我就不告訴你。」
年訓默然半晌,態度緩和,聲音也恢復如常,道:「好吧!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其故安在?」
雲散花道:「可以,不過我想先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為何肯軟化下來,依你的性子和為人,加上你的武功邪法,已完全修復,大可對我不客氣呀!」
年訓道:「這一問豈不是離了題么?難道你希望我告訴你,我是下不得手而苦笑么?」
他苦笑一聲,使他這番話,變成真心之言。
雲散花卻一點也不感動,甚且反而更加板起面孔,冷冷道:「你這一套,不要在我面前耍啦!」
年訓一怔,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雲散花道:「你是個天生的壞胚子,性情邪惡殘忍,根本沒有『感情』可言。所以你不可能是不忍心對付我。」
年訓道:「我不否認我是天生邪惡之人,但你能提出別的解釋么?」
雲散花道:「當然能夠。」
年訓道:「清說吧,我洗耳恭聽就是。」
雲散花道:「你剛才考慮了一陣,最後認為沒有把握收拾我,所以態度才軟化下來。」
年訓道:「奇了,橫也是你說的,豎也是你說的,早先你說我功力已恢復,可以對付你。如今又說我沒有把握,這話未免太矛盾了。」
雲散花道:「你雖聰明,我也不笨,你分明已知道我有丹鳳針在手,是以不敢妄動。」
年訓沉默了一下,才道:「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雲散花道:「笑話,你剛剛才知道的,哼!可見得你對我根本不講一句真話,我不再理你,心中定不感到歉疚。」
年訓道:「你這話有何根據?」
雲散花道:「你請我返身入屋子什麼?」
年訓道:「你收拾衣物呀!
雲散花道:「不,當時我未必收拾衣物,甚至仍然可能嫁給你,可是直到我確定你已知道我有丹鳳針之事後,才決定離開你。」
年訓道:「你怎生推測我知與不知呢?」
雲散花道:一簡單得很,我一摸那蒲團,發現並不暖熱,可證你一直跟蹤我,你對一個想娶為妻子的女人,也懷有這麼重的疑心,同時又不能證明你是真心愛我,所以我決定馬上離開你,免得日後被你加害!」
年訓對於「蒲團」這個證據,完全無可狡辯。當下道:『你大可不必要認定我會加害你,假如我對你沒有真情,早兩天我功力已復,而又知你有丹鳳針在手之時,便大可對付你了,可是我有這樣做么?」
雲散花笑一笑,道:「那是因為你尚未得到我,是以我啊你來說,還有吸引力。假如我已嫁給你相當時間,你已有厭倦之心,情形就不同啦!」
她停頓一下,又道:「你功力已復,還拚命裝出沒有恢復的樣子,居心叵測,可想而知了。」
年訓一瞧事情已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當下面色一沉,道:「你以為有丹鳳釘在手,就可以不怕我武功法術兩種絕藝么?」
雲散花道:「啪不怕是另一問題,不能嫁給你,那是毫無疑問之事,我只好儘力一拼,到時你若是反而喪生在我的丹鳳針之下,可別怪我心狠!」
她言語之中,隱隱透露出她實在是不忍殺他之意。由此推論,她雖然看透年訓為人,不敢嫁給他,但情份仍在,是以不忍相拼。
年訓沉吟一下,問道:「你以後有何打算?」
雲散花搖頭道:「沒有什麼打算,我還是過我的雲遊生涯。」
年訓道:「不管你這話是真是假,但既然你這麼說,而不是要去嫁別人,我心裡總是好過一點……」
他微微側身,作出請她過去的手勢,一面又道:「也許咱們有一天還會重逢。」
雲散花道:「這可說不定。」
她舉步行去,從他身邊擦過。兩人交錯之時,雲散花對於年訓會不會出手暗制,實在無法推測。
但她安然過去之後,年訓居然還彬彬有禮的拱手相送,使雲散花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她也回頭笑了笑,這才飄然離去,轉眼間已超過數重屋頂,縱身落地時,已是寺前的空地了。
雲散花認一認方向,便向廬州那邊奔去。她眼下囊中有一粒解藥,又有『丹鳳針」之寶,想必可以救得凌九重。
她才走了里許,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奇異的聲音,入耳甚是凄厲,分不出是男是女,卻一聽是在叫她的名字。
雲散花腳步一停,正要回頭答應,但胸前的『均風針」突然震動一下,同時透出一股熱流,透入她體內經脈中。
此是她佩戴『丹鳳針』以來,第一次發生的現象,因此她不覺心神分散,轉念尋思為何有此異兆?
身後的異聲再度傳來,這會高亢了許多,似乎那個人已經迫近了她。
可是雲散花現下凝神聽去,卻發現那是一種后嘯之聲而已,並非叫喚她的名字。而由於嘯聲凄厲可怕,使人聯想到這個厲嘯不止之人,形狀一定是十分可怕難看,她躊躇一下,竟沒有回頭去瞧。
但她也沒有往前走,竟是屹立不動。這等反應,連她自己亦不知是何緣故?
厲嘯之聲忽高忽低,但顯然又移近了不少,距她大概只有兩三丈而已。
雲散花付道:「這是什麼人?弄出如此難聽的聲音?」
轉念之際,但覺「丹鳳針」發出的熱流,越發強盛,使她皮膚上剛剛感覺著的寒意,馬上消失了。
她突然醒悟,忖道:「這可不是年訓施展的邪法么?不然的話,我怎會無端端感到一陣寒意?」
本來她對年訓的邪法,頗有懼意。可是目下『丹鳳針』已顯示出奇異的力量,似乎能抵抗對方的邪法,因此,雲散花膽氣頓壯,俱意全消。
再說,在目下這等情況中,她縱是懼怕,亦於事無補,這是她從人生經驗中體會出來的道理,是以能當真做到把『懼意」拋開。
她緩緩迴轉頭去,但見年訓站在丈許外,麵包慘白,眼射凶光,頭髮也微微披散,形狀甚是難看。
年訓想是見她眼中神光充足,顯然神智清明,而且也沒有絲毫懼色,當下停止了那陣刺耳的厲嘯。
雲散花道:「果然是你,這是什麼邪法?」
年訓忿忿地瞪著她,既不開口,也沒有衝過來。
雲散花又道:「原來你是詐讓我離開,卻暗中眼來,施以暗算,哼!你真是天下最卑鄙的人!
年訓大怒,牙齒咬得咯吱直響,厲聲道:「閉嘴,你這賤人,竟把黃秋楓藏起來,我誓要把你碎屍萬段,方泄心頭之根!」
雲散花見他態度粗野無禮,恨意陡生,故不加解釋,道:「憑你也配?你不妨施展鬼王魏湘寒的武功來試一試?」
年訓踏前兩步,氣沖沖的道:「我用不著你教,自然有法子收拾你!」
雲散花仰天一曬,道:『只怕未必。」。
年訓又迫前兩步,「鏘」一聲掣出長劍。
這年訓僅只是掣劍在手,尚未發招攻擊,已經有一股凌厲劍氣,向雲散花涌到。
雲散花雖然感到這陣劍氣十分森冷強大,但全身在「丹鳳針」的熱流充彌中,一點也不覺得可怕。
饒是她不怕,亦無須運功抵拒,但她的經驗告訴她,這年訓的一身武功,實是得有真傳,深不可測。如果沒有丹鳳針的護身,單是這一股凌厲堅強的氣勢,她就不曉得擋不擋得住了。
年訓突然邁步繞圈,覓機出手。他鷹視狼顧的緊緊盯住對方,走了一匝,不但沒有一絲破綻,甚至還發現對方全身上下,連頭髮也不曾被他的劍氣衝激飄揚起來。這是前所未見的現象,年訓縱然是世界上最桀騖不馴之人,也不得不小心考慮起來。
他心念無意中一轉,那股堅凝無比的氣勢,墓地完全消散。
此一奇異現象,又使他大吃一驚,付道:「丹鳳針果真厲害奇妙么?」
雲散花動也不動,冷冷的瞧著他。
年訓退了四五步,垂下手中之劍,嘆了一口氣,道:「你真是太可惡啦!」
他雖是使用『可惡」的字眼,但已變成是怨怪而不是斥罵。
雲散花心中怒氣也減弱了,道:「你才可惡,不分青紅皂白,就向我施毒手。」
年訓收起長劍,頹然道:「還有什麼好問的?」
雲散花道:「你不問就拉倒,反正於我無損。』」
年訓聽出她話中有話,眼珠一轉,道:「你叫我怎樣問呢?還要我低聲下氣的哀求你么?唉!原來黃秋楓與你的關係並不尋常,無怪要阻止我向他下手了,」
雲散花心知他果然不知從何問起,當下沒好氣的道:「你為何不問問我,可曾帶了黃秋楓?」
年訓一怔,道:「難道不是你救了他.
雲散花道:『「自然不是。」
年訓睜大雙眼,念頭電轉,沉聲道:「既不是你,那又是誰呢?莫非是本寺僧人?
"不,他們豈敢如此大膽,一定是別人已潛入此寺中……」
他轉頭一望,雖然沒有看見什麼,但卻想到此寺四下空曠,如果有人潛入救了黃秋楓,可能尚躲在寺中。
雲散花心中突然想起了杜希言,頓時大感後悔,付道:「如果是他的話,豈不替他惹了大禍?其實年訓既然沒奈我何,我大可以把事情攬在身上呀!」
但見年訓突然向寺廟奔去,霎時去遠。
雲散花聳聳肩,悄然回頭繼續她的行程。
年訓極快回到寺前,先繞寺奔行一匝,設下禁制。這才入寺,逐間屋子搜去。
他深知這個隱形敵人,一定身手高明,甚至於可能就是曾經走敗過他的杜希言,因此他十分小心,提高警覺。
搜了兩間屋子之後,就感到不對廠因為每間房子,都有可以隱匿之處不說,最怕是對方並不藏在固定的一點,而是與他捉迷藏。
若然如此,他搜索之後,見無敵蹤,可能放棄搜索之舉,或是到外間追查,以致予敵人可逃之機。
當下便決定來個『野火燒山』之計,把頭一搖,長發拂散,接著施起『鬼音搜魂』大法,口中發出剛才那種凄厲的嘯聲。此舉固然可以使敵人無所遁形,縱然敵人能忍熬著不出聲回答,但若是在屋子裡,年訓必有感應。只有這門邪法十分惡毒,任何人聽了這陣嘯聲,都以為是在叫他的名字,而只要一出聲回答馬上就中邪受制,重則當場喪命。因此.此寺的僧人,便鐵定難逃池魚之殃了!
這時候,整座寺院,都籠罩在年訓所發出的凄厲嘯聲之中。霎時到處瀰漫著明慘暗淡的氣氛。許多僧人,隱隱聽到了這陣奇異可怕的聲音,都心悸膽戰,四肢冰冷,全然動彈不得。直到異聲接近,已經對正了其中一個之時,這一個僧人便發出尖銳的慘叫聲,立時倒斃。但是臨死前的一聲慘號,卻大大足以增長年訓邪術的威力,宛如是那吞噬一切的烈火,再灑上油和加上乾柴一般。
年訓順著此寺自然的形勢,逐屋奔行,不多時,已有十餘聲慘號逐次生滅,也就是說已亦可能是潛入此寺的敵人發出的。
但每一回他都失望了,雖然如此,他仍然沒有絲毫後悔。相反的,他在殘殺了許多無辜的人之後,頓感到十分暢快,胸中增加了不少惡毒的殺機,竟是很不得再大大的屠殺一番,方能滿足。
他的去勢突然略一停頓,原來這刻在他前面便是本守的齋堂,右側是香積廚,左院穿過一個種滿了瓜菜的園圃,則是了凡和尚的嫂嫂姚秀娟的居處。從姚秀娟所居的屋側,仍可轉入寺內:剛才年訓已過那一端,但沒有再過去,而是繞到這邊。
現在他的去勢方向,一是進入香積廚搜索,一是左轉往姚秀娟的居處搜查。
本來以他的速度及這門邪法的威力,無論先搜那一邊,都是一樣。可是在事實上,香積廚中,有一名老增使他感到害怕。在姚秀娟那邊,則是這個女入本身,使他略感躊躇,不想向她下手。
香積園中的老增,年事甚高,龍鍾衰朽。年訓見過多次,向來沒有什麼印象。然而目下他正當施展白骨教至高無上邪法之時,這個老俗的形像,突然清晰鮮明地浮現於心頭.使他頓時有所警覺。另外姚秀娟的形貌,特別是她那一絲不掛,白哲豐滿的身體,同樣鮮明地出現在他腦際。
姚秀娟的印象,是剛剛得到的,也就是雲散花尾隨了凡之時,他亦從間道斜截窺同,是以看見了姚秀娟與了凡和尚偷歡的情景。反而雲散花因為走開了,沒有看見這兩人的醜態。
年訓並不是隊未見過這等男女交歡的情景,由於他是邪教高手,這等邪惡淫亂之事,比誰都經歷得多。再者姚秀娟雖然算得上是個艷麗少婦,但以年訓的經驗眼光,最多也評為二等貨色,所以他亦不會著迷。
正因如此,年訓才會黨得彆扭,因而停步,一是那個衰朽老增、何以會使他泛起強烈的印象?二是姚秀娟憑那一點,居然能令他勾憶起她的胭體,並且感到她有一種不可抗拒的魁力呢?
他以「白骨教」掌門的經歷造詣,相信自己目下一定是面臨厄劫。才會發生這等異常的情況。
齋堂面積不大,從門口望入去,一目了然。堂內靜寂無人,可是左右各有一道門戶,卻像是一對巨大的眼睛正在窺伺著他的舉動。
年訓停滯尋思了片刻,口中的凄厲嘯聲,已遠不如早先那麼高音可怕。可是節奏時變,另具一種陰森可怖的意味。
他舉步走入齋堂,凶光四射的雙眼,不住轉動打量,直到他走到兩道門戶之間相等距離一點時,他馬上煩躁暴怒起來,恨不得分身為二,同時向兩邊按去,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
敢情這兩道門戶,對他而言,吸引力竟是相等。他一方面想看看那個衰朽老僧,對於他的來臨,有何反應,另一方面,又渴望去瞧瞧姚秀娟。
但年訓邪法再高明,也無法分身去瞧,因此他只好作一抉擇,當下一抹頭,往左方行去。
他迅如電光石火般越過那片菜園,躍過圍牆,落在院中。口中嘯聲馬上收歇,不過雙目泛射的凶光,和渾身的邪氣,仍然極濃。而且由於頭髮技散,動作神速,看來真是和鬼扭一般。
他在院中一站,富中便有了動靜,原來是一個美麗的少婦,由於驚駭之故,站立不穩,是以用手扶住窗框。
她雲鬢不整,衣襟敞開,裸露出大部份胸脯。她看起來是那麼震駭,可知她絕對不是故意羅儒半解,來誘惑這個男人的。
年訓一步步行去,直到迫近窗前之時,那少婦才「啊」了一聲,渾身大大的發起抖來。
年訓仍然不作聲,冷冷的望著這個女人。
他早先已窺們見過這個女人尋歡作樂時的形相,是以已知道她賦性淫蕩。這刻他的心中,充滿了淫邪之念。
姚秀娟驚魂不定之中,居然也看出這個男人的心意,於是很快就平靜下來,慢慢的泛起一個媚笑。
她不但懼意已消,甚至還瞧出這個邪氣的男人,長得甚是俊美,而且有一種強大的吸引力,使她生出願意獻身以取悅地的感覺。
年訓一聳身,從她頭上躍過.掠入房內,
姚秀娟回頭一望,接著向他走去,一面說道:「你是誰?」
年訓冷冷道:「我的姓名對你有關係么?」
姚秀娟道:「沒有關係,我要的是你。」
年訓道:「你不怕?」
姚綉娟道:「我懂得男人,現在我一點也不怕,但等到你發泄過之後,情勢就不同了。」
年訓桀桀笑道:「說得好,淫婦,到床上去吧!」
姚秀娟貼向他身上,與他一起向床榻移去,然後一齊倒在床上。
這對男女很快就變得赤裸裸的一翻滾在一起;正當這時,年訓突然像石頭雕成的人一般,動也不動。
姚秀娟口中發出淫蕩的聲音,但見他竟沒有一點反應,這才注意到他雙眼凝定,神色專註,似是在傾聽什麼聲音。
她也聽了一下,才道:「你怎麼啦?」
年訓眉頭一皺,道:「廚房那個可惡的老和尚,居然大聲念起經來。」
姚秀娟道:「沒有呀!哪有聲音?」
年訓道:「你當然聽不見啦!」
姚秀娟道:「你說的是廚房那個老和尚么?」
年訓道:「就是他。」
姚秀娟笑道:「別胡思亂想,我們玩我們的。」
她見對方仍無任何動靜,當下又道:「那個老和尚是個啞巴,難道你不知道?」
年訓訝道:「是個啞巴?」
姚秀娟道:「我何必騙你。」
年訓道:「我聽說有些得道高僧,往往幾十年不開口,裝作聾啞之人,他或者是這一類。」
姚秀娟道:「他才不是呢!」
年訓道:「為什麼?」
姚娟道:「他常常咿伊呀呀的跟我說話,比手划腳,很著急的樣子,至於他是不是高僧,我更加曉得,他絕對不是。」
年訓道:「你如何曉得他不是高僧。」
姚秀娟笑道:「那有高僧會偷看女人洗澡的?」
年訓不禁一笑,道:「這話可是當真。」
姚秀娟道:「當然是真的啦!又不是只有一回,我就算看錯人,也不會每次都錯呀!」
年訓失笑道:『原來如此。」
姚秀娟妮聲道:「來呀!你還等什麼?」
年訓耳際已聽不見那陣抑揚頓挫的誦經聲,陡然間但覺慾火上騰,除了立即佔有這個女人之外,再無別的想法。
然而他的深心卻隱隱有一絲不安。不過慾火通常能令人拋去任何顧忌,足以使才智睿發之士,迷失其中。
年訓當此慾火焚心之際,也未能免俗。因此,直到雲收雨散之後,深心中那一絲不安,突然變成巨大的陰影之時,他除了驚覺後悔之外,已經無法使時光倒流了。
他迅速地穿回衣服,雙眉緊皺,看來滿懷心事。
姚秀娟懶惰地躺在床上,微揚惺眼,媚盪地望著這個男人,她一點也不明白,何以在滿足了大歐之後,竟然會有悔恨的意思。
因為她看得出這個男人,並不是那種律己至嚴的君子,相反的他是道地的邪惡人物,難道會為了與別的女人苟合,而感到良心不安么?
年訓的目光,在她的身體上巡造了一下,雙眉皺得更緊了。
這刻他已把頭髮束好,恢復了往時的翩翩風采,俊逸照人。因此他的憂愁之色,很是引起別人的同情。
姚秀娟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啦?好像有很多心事似的。」
年訓道:「是的,我有很沉重的心事。」
他拿起她的衣服,丟在她身上,示意她穿起來。姚秀娟如言做了,但心中一點也不明白此舉用意何在?
姚秀娟道:「你若是餓了,我去弄點什麼給你吃。」
年訓道:「我不餓。」
他嘆口氣,道:「那個廚房的老僧,叫什麼名字?」
姚秀娟道:「你怎麼還想著他?他叫什麼我不知道,因為叫他他也聽不見,我們大家提起他時,只說那個『老聾』,就知道說的是誰了。」
年訓道:「老聾一定是個高憎。」
姚秀娟道:「為什麼?」
年訓道:『因為是他使我找上你的。」
姚秀娟更為驚異,道:「這話怎說?是他叫你來找我的么?」
年訓道:「他沒有當面叫我這樣做,可是此一形勢,是他做成的。」
姚秀娟道:「我不懂。」
年訓道:『你當然不懂,唉!想不到我多年功行,竟毀於一旦。」
姚秀娟空自用心推究其故,但仍然無從明白。
年訓苦悶地在窗邊的椅子坐下,手指不斷地敲著桌面,顯示出他心中的煩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