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巧渡難關
古秋萍笑了一笑道:「你錯了,劉光遠之所以容不得你,就是你們知道得太多,但你不會比聶紅線知道得更多。」
花素秋憤憤地道:「是的,她比我聰明,也比我能幹,懂的自然比我多,假如她不叛變,我也不會有危險了。」
古秋萍笑笑道:「道理就是如此,聶紅線失蹤,他們知道一定是我救的,既然她被我救走了,三魔怕你泄漏的秘密也不成秘密了,又何必一定要殺你滅口呢?」
花素秋想想也有道理,乃哼一聲道:「那我還是要一直留在這邊受罪了!」
「你不會受罪的,說不定你的地位還會更重要,因為既不怕你泄密,他們就想要你對他們忠心了。」
花素秋憤然道:「李光祖一心都在林綽約身上,目前有劉光遠給他找的另一批女的,我已成了廢物。」
古秋萍笑笑道:「如果你還想爭取李光祖的歡心,我幫不了你的忙,否則你可以在其他地方爭取一點地位。
他們不一定會使你失望的,你真心要脫離他們,就給我遞消息,不然的話,你就幫他們,也能混一點成就。」
花素秋道:「我絕不會再為他們賣死力了,李光祖那死老頭寒透了我的心,我巴不得早一點離開這個火坑。」
古秋萍道:「那你就暫時受點委屈,不把三魔勢力打垮,你始終脫不了他們的魔掌,可是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幫我把聶紅線救出去,她活著離開,你才能安全。」
花素秋想了一下道:「我們不能一起走嗎?」
「自然能,但你留下的價值更大,因為我們要徹底消滅他們,大家才有平安的日子過,你考慮一下好了。」
花素秋終於一咬牙道:「好吧!聶紅線在西邊的柴房裡,我可不能帶你去,因為那兒也有人看著。」
古秋萍拍拍她的肩膀道:「好,我走了,你最好到別處去轉轉,留在屋裡也容易引起人懷疑的。」
花素秋道:「我還是不出門為佳,劉光遠關照過,任何事情不要我插手的,我在這兒看著三個老傢伙,如果他們出來了,我會想法子給你一個警告。」
古秋萍謝了一聲道:「我會很快地設法再跟你聯絡,你最好爭取外面的行動,我找你方便點。」
說完他就悄悄地離開了,下了樓梯,利用黑暗的掩蔽,一直向西邊而去,好在莊院中重點都放在地牢這邊,別處雖也有人看守,卻不是高手,古秋萍很容易躲過他們,來到了柴房的附近。
這兒他剛隨著錢斯民來過,地形很熟悉,所以也不必亂闖,柴房前自然不像他們剛才搜查時那麼寂靜無人,但也沒有特別警戒,只有兩名帶刀漢子在把守著,古秋萍掩過去,一人一指就點中了他們的暈穴。
他把他們扶著靠牆站好,以免引起過路人的注意。
然後他推開柴房門,只聽見一陣輕微的呻吟聲,他借著些微的光線,只看見一個人影倒在柴草上。
他放低聲音道:「線娘,別緊張,我是古秋萍,來救你了。」
聶紅線聽出他的口音輕輕忍住了呻吟,微弱地道:「古大俠,你怎麼來了?快走吧!這兒太危險了。」
古秋萍道:「再危險我也要救你出去,你能行動嗎?」
聶紅線抽泣著道:「能行動我早就抽刀子自殺了。」
古秋萍摸過去,觸手溫潤,卻摸不到衣服,連忙問道:「你是怎麼了?身上都是水。」
「不是水,是血,我全身都被鞭子抽爛了。」
古秋萍忍不住咬牙恨道:「這魔鬼太狠毒了。」
聶紅線卻苦笑道:「我卻不恨他,相反的還感激他,這一頓鞭子把我心裡的疙瘩都打開來了。」
「這是怎麼說呢?」
聶紅線輕嘆一聲道:「我究竟是李光祖的人,我背叛了他,心裡感到很對不起他,因為他以前很信任我,任何事都沒瞞著我,我背叛了他是我的不對。」
古秋萍一怔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聶紅線道:「難道我不該有嗎?古大俠,我雖是個下賤的女人,但江湖的道義與對人的忠心還是懂的,這頓鞭子至少把我的歉咎心情打消了,我對得起他了。」
古秋萍輕嘆道;「線娘,我沒有輕視你的意思,更佩服你的烈性,這是武林人的本色,也是我們的氣節,假如沒有這點,才是真正的江湖敗類,但我也替你惋惜。」
「惋惜什麼?」
「惋惜你明珠暗投。」
聶紅線苦笑道;「我們這種人,還能有什麼更好的歸宿,李光祖跟我是一類的人,他如此看中我,我反而背叛他。
算來我比他更壞,所以我雖然背叛他,卻不能出賣他,有關他的一切,我只透露一些不傷害他的。」
古秋萍笑笑道:「你應該聽聽秋娘的。」
「她怎麼樣?我知道是小桃向她泄了底,她又告了我的密,我不恨她,以前她不如我,這件事情之後,她應該可以取代我的位置了,她也是一個很痴心的人,我終於成全了她的願望了」
古秋萍笑笑道:「可是她也背叛了李光祖了。」
「我不信,她不會的,她不像我這樣。」
「她真的背叛了,如果不是她的幫助,我怎麼能找到你呢?
所以我非常惋惜,你們對李光祖一片忠心,卻沒有換得一點代價,李光祖根本沒拿你們當成人,而且準備放棄你們,甚至殺死你們。」
說著遂把花素秋的話轉述一遍。
聶紅線呆了很久才道:「真想不到李光祖會如此對待我們,我還罷了,因為我先行背叛的,秋娘如此忠心,不該這樣對待她呀。」
古秋萍道:「李光祖是利用你們,他是個離不開女人的人,在隱藏期間,不能明目張胆地需求,只好在你們身上發泄。
現在他可以公開露面了,還會重視你們嗎?你們知道的事情太多,劉光遠自然不會放過你們,李光祖真正的心中人是林綽約,又哪裡會在乎你們呢?」
聶紅線怔了一怔才道:「好吧!我終於知道了,謝謝你來看我,你快走吧,再呆下去恐有危險。」
「我是來救你的,不是來看你的。」
「救我?你該救的人太多了。」
古秋萍搖搖頭道:「不,我的能力救不了他們,三魔把那些人作為誘餌想弓哦上鉤,我不會去自投羅網的,今天我進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救你。」
「為什麼要救我呢?」
「因為是我害你如此的,我必須救你。」
「不!那是我自己找的,與你毫無關係。」
古秋萍笑道:「這是你的想法,我卻不能作如此想,否則我根本不必多事了,陶芙為了報仇,鐵板銅琶,崔氏母女,她們都與三魔有切身之仇,只有我毫無牽扯,我為什麼要自找麻煩惹上這麼厲害的對頭呢?」
聶紅線想想道:「古大俠,救我出去對你毫無用處,因為我知道的並不能幫助你打擊三魔的。」
古秋萍微微一笑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如果我是有目的才救你,倒不如帶素秋走了算了,至少她的行動比你方便些,我只是為了救你,別無任何目的。」
「你不想從我口中獲得三魔的秘密嗎?」
古秋萍道:「如果你認為對我有點幫助,不妨告訴我,但我絕不勉強你,因為,我尊重每一個人的人格。」
聶紅線輕嘆一聲道:「古大俠,你是個很直性的人,如果你說完全不想知道,我反而會懷疑了。」
古秋萍一笑道:「我不是個聖人,但也不是個小人,口蜜腹劍的事我做不出來,反正我救你的目的,並不是因為你的秘密,這一點我可以保證的。」
聶紅線道:「可是你怎麼救我呢?我滿身是傷,連衣服都不能穿,這兒周圍都是劉光遠手下的人。」
「你能勉強行動嗎?」
「最多只能走幾步。」
「那就行了,以後我可以背著你。」
聶紅線長嘆一聲道;「不能背,我身上的傷不能貼近任何東西,血水靠近別的東西一久就黏上了,再拉開的話,我等於活剝皮了,那還能活嗎?」
古秋萍道:「我看過了,你的腳彎處與肋下還算完整。」
「那是我跪著受鞭的,就這兩個地方沒破皮,李光祖鞭打的技巧的確狠,簡直不讓我體有完膚。
所以他把我扔在這兒,算準我逃不掉,也不怕我被人救走。」
古秋萍道:「我可以抱著你走,在助下與腿彎處著力,不會碰到你的傷處,那不就行了,是嗎?」
「可是你不能抱著我離開木犢啊!」
古秋萍想想道:「有辦法的,你等一下。」
他轉身出去,柴房高廚房不遠,他找了一罐豬油進來道:「你忍著點疼,抹上豬油后,你就可以穿上衣服了,在門口碰到人時,你支持一下,然後由我抱著你走。」
說著開始替她全身抹油,雖然他下手很輕,仍有刺骨的痛楚,聶紅線咬牙忍住了,前胸後背,然後是雙腿,一直到隱私部位,都是斑斑的鞭痕,古秋萍不但細心地替她抹擦,還把黏在血水中的毛髮替她理順。
憑著一盞暗暗的油燈,聶紅線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一臉正氣,卻洋益著男性的美與真。
她的心中一陣激動,忍不住道:「古大俠,你沒有接觸過女人嗎?」
古秋萍怔了一怔,隨即笑道:「沒有,這是第一次。」
「我相信,因為你討厭女人是出了名的。」
「沒有的事,我並不討厭女人,只是討厭那些自以為美的女人,她們以為我應該遷就她們,為什麼呢?」
聶紅線一笑道:「可是你好像很有經驗似的。」
古秋萍微微一笑道:「是嗎?我倒不知道。」
聶紅線道:「我不是黃花閨女,也不是不知羞恥,雖然我一身是傷,卻也不習慣這樣面對一個男人,可是我感覺到你很溫柔,落手的輕重都很有分寸。」
古秋萍一笑道:「線娘,雖然你一身是傷,可是我仍覺到你很美,或許就是這緣故,使我不得不小心。
我覺得我捧著一件名貴古玩,惟恐用了力就會損壞了。」
這句話使聶紅線心中一盪,無形中增加了不少力氣,一下子站了起來,古秋萍忙道:
「你等一下,把衣服穿好,這樣子出不去的。」
他將帶來的另一套官服給她披上,小心翼翼地給她套上鞋子,又把紗帽替她戴好,壓住肩頭。
聶紅線道:「這樣子還是瞞不過人的。」
古秋萍笑道:「你別管,也別開口,一切都看我的。」
說著抱起她,掩出柴房,盡量避免著人,來到圍牆跳了出去,遠遠看見有人過來了,他連忙放下聶紅線,取出一瓶酒,灑在她的身上。
他低聲道:「靠著我,慢慢走過來。」
來人是一隊手執兵刃的大漢,打著燈籠火把,約莫有十幾個,那個領頭的正是葉開甲,顯然是在宅中久候無人,率人出來巡視的。
古秋萍壓低帽簾迎了上去,先開口道:「葉老管家,你來得正好,府上好像是失了火……」
葉開甲一見是兩個穿官服的,懷疑地問道:「二位……」
古秋萍笑道:「我們是地方上的,不久前府台錢師爺來打過招呼,說是要對府上特別照顧一點。
我們想府上這麼多人,還會有什麼事,錢師爺又剛好賞了十兩銀子,我們貪嘴去喝了幾杯,哪知府上就出了事。」
葉開甲道:「沒什麼,不過是廚房上的人不小心,已經救下去了,這位貴同伴是怎麼了?」
古秋萍笑道:「他多喝了幾杯,是我硬拖著來的,管家見了錢師爺可千萬包涵一點,我們就去看看吧!」
葉開甲忙道:「不必了,沒什麼事。」
古秋萍道:「還是看看好,我們對錢師爺也有個交待。」
葉開甲聞見一股撲鼻酒氣,還有一股油味,乃笑道:「不敢勞駕了,貴夥伴的酒也喝醉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說著又遞了一塊銀子過來笑道:「辛苦二位了,買碗茶醒醒酒吧,錢先生那兒,我會替二位美言的。」
古秋萍裝出一副貪婪之狀,將銀子往袖裡一攏,手法十分熟練,好像是個老公事,然後才低聲笑道:「那就多費心了,實在說我們這樣子也不便前去,但公事在身,又不能不來,錢師爺那兒,可千萬請包涵。」
由於古秋萍收銀子的手法太逼真,葉開甲連心裡一點的疑念也消除了,因為這套手法是公事房中的絕技。
銀塊翻手入袖,不著痕迹,那是混成精的差油子才有的功夫,殊不知古秋萍隻身行俠,任何一行中都有熟人手下,任何一套手法都下過功夫。
葉開甲既然不怕官,也不想惹事生非,尤其是宅子里草木皆兵,戒備森嚴的情形,也不能落入官人眼中,巴不得他們早點離開。
聶紅線因為緊張過度,連腿都軟了,古秋萍挾著她走了幾步,眼看左右無人,忙道:
「線娘,我們要快點走。」
聶紅線忙道:「我自己能走。」
可是她走不到十幾步,雙腿又是一屈,古秋萍一把托住,將她抱了起來,飛快地竄上一家矮房,然後穿過屋脊。
他利用屋院的遮掩,向前疾行,雖然帶了個人,他的身形依然十分矯捷,落瓦無聲,顯示他的輕功卓絕。
聶紅線還在掙扎道:「古大俠,你放下我。」
古秋萍輕叱道:「線娘,第一關闖過了,還有第二撥人,我們可不能再落形跡了,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為佳,你身子又撐不住,何必客氣呢?是不是我碰痛了你?」
聶紅線扭了一下道:「不,不痛,我根本就忘了痛。」
「那又為什麼呢?」
忽然他感到聶紅線的腿彎處有濕潤的感覺,連忙問道:「是不是又流血了,抹上油不應該如此的呀!」
聶紅線以極低的聲音道:「不是血。」
古秋萍一怔,借著一處樓窗中透出的餘光,他看見前面衣服也有一處濕潤,這是不著肉的地方,血水也不該在此處滲透,稍作思索,他才明白聶紅線何以堅持不要他抱走了,才笑道:「線娘,你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怎麼那點小場面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聶紅線知道他已經曉得了,羞得無地自容,頓了一頓才低聲道:「我也不曉得,李光祖把我打成這個樣子,我也沒哼一聲,可是剛才我……我恨不得有個洞可以鑽進去。」
古秋萍笑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挨打的時候,你一心求死,自然沒有什麼可怕的,剛才你卻志在逃生,心清跟著緊張,就失去控制了,幸虧我給你抹了豬油,否則傷處沾上了鹹的,不痛得你跳起來才怪。」
給他這麼一說,聶紅線的臉皮也老了,靦腆地笑道:「古大俠,你怎麼知道是鹹的呢?
莫非你嘗過?」
古秋萍笑道:「豈止嘗過,而且還喝過。」
聶紅線一怔道:「你真喝過?」
「是的,整整三天,每天一罐。」
聶紅線想了一下道:「那是什麼呀,童尿可以治癆,但也不需要一大罐,何況你不會得這種病。」
古秋萍一嘆道:「說來也難以相信,但我真喝過,那是為了學武功,我跟王大光同是一個鄉里的人,從小就聽說他傳奇性的故事,發誓也要學武,結果終於給我碰到了一個機會,遇到了一個怪女人。」
「一個怪女人?是誰呢?」
「不知道,我從沒有聽她說過名字,我只是在野地里玩,看見她用樹葉打飛鳥,一發七八丈,葉葉不落空。」
「那到了飛花卻敵,摘葉傷人的境界,這是很高的內功境界,武林中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女人呀?」
「是的,她從未在武林活動,可是她的武功真高,我看見了自然不肯放棄機會,上去求她收容我。」
「她起先不答應,還不住地用樹葉打我,當然她出手很輕,可是也打得我很痛,然而我一直咬牙忍著,跪著不動。」
聶紅線忍不住道:「她是磨練你的心性,這些隱名高人擇徒是很嚴格的,後來她答應收容你了?」
「沒有,她見打我不退,才答應我跟她學武,卻不肯收我為徒,不過授技之前,她又提出個考驗,她把我帶到一所密閉石室中要我替她倒尿罐,而且規定我不準出門,不準潑在地下,不準灑在牆上。」
「不是存心難人嗎?」
「是的,我想她是借這個辦法來拒絕我,如果我辦不到,她就可以把我趕走,我為了要學武,一咬牙,只好忍著脖子喝了下去,接連喝了三天,她總算可憐我,取消了那個規定,我拿到外面去倒了。」
「這份苦,真夠你受的了。」
古秋萍苦笑道:「苦的事情多著呢,她身上有病,脾氣十分古怪,每天都想些方法來折磨我,幸好只有三年,她就病死了,如果再久一點,我一定被她逼瘋了。」
「大俠跟她學了三年,一定學了不少吧?」
「三年中大部分時間我都在做苦工,真正跟她學武的時間還不到十分之一,不過我也很遺憾,三年中我只學了她武功的四成,如果再多幾年,我就不會怕三魔了。」
「那女人的武功如此之高嗎?」
「高得難以想象,我學成離山,也會過不少高手,沒有一個比得上她一半的。」
「她有多大年紀呢?」
「我十六歲時遇見她,十九歲時她死了,現在不過是十年吧,她活著不會超過四十五歲,比李光祖他們還年輕得多。」
聶紅線愕然道:「這麼年輕,卻有這麼高的武功,真是令人難以想象,大俠始終不知道她是誰嗎?」
「不知道,她不准我叫她師父,要我叫她主人,所以她死後,我只好給她立個碑,寫著主人無名女俠之墓,也許這一輩子也不會有人知道她是誰了。」
「她為什麼要這樣苛待你呢?」
「不知道,也許她是受了什麼刺激,對男人特別懷恨,在她病重時,一跤摔在地上,我要去扶她,被她一掌摔得老遠。
後來又還罵我一頓,說她絕不準臭男人去碰觸她,直到她臨終前,她才拉著我的手,流著淚說我是個好孩子,她後悔沒有好好教我。
她又說她如果早遇到一個像我這樣的男人,也不會落到那個地步了,她為了補償我,叫我去找一個人,可是她還沒有說出那人的名字就咽了氣。」
「她真是的,難道連三個字都撐不住了嗎?」
「她說那是一個女人,可能這女人給她的刺激太大,她想到這個名字,一激動就咽了氣去了。」
「知道是個女人,總算有點跡象可追。」
「我不想追了,最多還是授我一點武功而已,如果那人也跟她一樣古怪,我實在受不了這種女人。」
聶紅線笑笑道:「大俠一直討厭女人,也許跟她有關係吧?
多少大俠也染上了她的一點怪毛病了。」
古秋萍笑笑又一嘆道:「或許是吧,所以我怕見美麗的女人,因為她長得可真美,美得令人眩眼。」
聶紅線頗感興趣地問道:「有多美呢?」
「無法用言辭形容,我見過不少美的女子,像天香玉女游天香及銅琶仙子林綽約,跟她都是同一年代差不多先後的人,但都還差得遠。」
「武林雙美呢?聽說她們比乃母還要嬌艷動人……」
「那隻能算明月邊上的星星。」
「陶小姐呢,她雖然瞎了眼睛,卻是我見過最美的一個女孩子,跟你那個女主人比較如何呢?」
古秋萍想想道:「很難說,她們之間是無法比較的,一個像寒梅,傲骨挺拔,陶小姐則像深谷靈芝,完全是兩種氣質,說不上是哪一種較為美。」
聶紅線想想道:「大俠以花喻人,倒是別有見地,無怪乎武林雙美在大俠眼中黯然無光,她們最多只是兩朵水仙而已,美得缺少風韻,怎堪與寒梅爭嬌。『』古秋萍忙道:「我對那授技的女傑,全無別的心思,跟她相處三年,我完全把她當師長一樣尊敬。」
聶紅線笑道:「我知道大俠不是這種人,可是眼中已有國色,對尋常花草不屑一顧,這種情形是難免了。」
古秋萍笑笑道:「可以這樣說吧,最主要的是那三年的日子把我害夠了,因此我再見到驕氣凌人的女孩子也好,女人也好,不管她多美,我已倒足了胃口。」
說著他們已到碼頭附近,古秋萍果然看見有一條小船,孤零零地泊在一邊,桅杆上扯起兩盞紅燈,有兩個中年打扮的夫婦,正在引頸企望。
古秋萍飄身落地,慢慢走過道:「船家……」
那男的忙道:「公爺,小的船已經有人包下了。」
古秋萍低聲道:「是錢兄嗎?在下古秋萍。」
那男的一怔,仔細打量一下才道:「人已救出來了?」
古秋萍一指聶紅線。
那男的忙道:「那就請上船吧!家兄已吩咐過了,這兒還有對方爪牙,上船再說。」
語畢又朝船尾的婦人道:「老婆子,雇船的客人還有一會兒才到呢,這兩位公爺要到吳江去公幹,我們趕一趕,天亮前還來得及回來,你扯篷開船吧。」
古秋萍扶著聶紅線上船,那婦人已扯起風篷,男的使篙點岸,順風趟水,向下河開去,岸上雖然有人監視著,因為古秋萍是從房屋上下來的,也沒有驚動別人,而且他們一身官服,也不會引人起疑,所以毫無阻礙地離開了。
船行里許,那男的才過來道:「古大俠能從龍潭虎穴中把人救出來,真是不簡單,我們正在替大俠擔心呢。」
古秋萍笑笑道:「多得令兄之助才僥倖成功,借問……」
那男子忙道:「在下錢斯同,船尾上是拙荊晏小倩。」
古秋萍笑道:「原來是綠楊俠侶,久仰,久仰。」
錢斯同苦笑道:「說來慚愧,愚夫婦在江湖上浪得虛名,一事無成,怎及大俠年輕有為的呢?」
聶紅線呻吟道:「這位是江湖前輩了,這次多蒙仗義援手,晚輩感激莫名。」
錢斯同憶道:「不敢當,聶女俠棄暗投明,我們應該效勞的,聽說女俠還受了傷。」
聶紅線忍不住呻吟一聲,錢斯同忙道:「拙荊頗曉醫理,聶女俠的傷假如不重,可以先叫她調理一下。」
古秋萍道:「傷倒不重,全是外傷,只是受傷的部位太多,元氣折損甚多,需要休息一陣才行。」
錢斯同道:「外傷雖然不足以致命,但極易潰爛,幸好現在天氣冷,療治比較方便,也不需要天天換藥。古大俠聶女俠先到艙里去,我去換拙荊進來。」
古秋萍想想道:「那倒不急,賢夫婦有多餘的舊衣服請借我們兩套,這兩身老虎皮穿在身上很不舒服。」
錢斯同不明白他何以急著要換衣服。
古秋萍笑道:「錢兄,小弟為了救人,才不得已弄了這兩身官衣穿上,心裡卻彆扭極了,真如芒刺在背,恨不得立刻脫下。」
這不是個很好的理由,但錢斯同知道江湖人都有一些怪脾氣,尤其是這位飄萍劍客,以古怪出了名。
他乾的雖是劫富濟貧的俠舉,到底與官府是敵對立場,痛恨官人與討厭官人也是人之常情的。
於是錢斯同在艙板下取出兩身舊褂褲,一男一女,雖是粗布縫製,倒洗得很乾凈。
古秋萍連聲稱謝,錢斯同為了他們更衣方便,自動地退出了,古秋萍將聶紅線輕輕放下,首先替她更換衣服。
當他脫下濕淋淋的褲子時,聶紅線羞得連頭都抬不起來,低聲道:「古大俠,我自己來好了。」
「你動不了,否則我就不會替你代勞了。」
「讓它去好了,反正我現在也不能穿。」
「不,你不能蓋被子,因為你的皮傷壓不起,這船艙又小,不能老是把主人擠在外面,多少你得穿著東西。」
聶紅線靦腆地道:「那就麻煩嫂子代勞好了。」
古秋萍笑道:「線娘,你總不會認為我別有用心吧!」
聶紅線忙道:「這是什麼話,大俠對我有救命之恩,再者大俠為人我深切了解,怎麼會有那種混賬想法,因為你是個男人家,這些臟事我實在不敢麻煩你。」
古秋萍手捧那條濕褲子笑道:「我是已經知道了,對錢嫂子你怎麼解釋呢?」
聶紅線道:「老老實實告訴她好了,我還怕什麼呢?」
古秋萍笑道:「那倒是我多事了,我以為你心性要強,在武林同道面前,多少還得撐住一點。」
聶紅線眼眶一紅,淚水撲籟地直落。
古秋萍不禁微愕道:「線娘,怎麼了?是我說錯話了?」
聶紅線努力抬起手來擦擦眼淚道:「沒有,我是為自己傷心,在我一生中,從沒有人為我這樣設想過。」
古秋萍笑笑道:「那也值得傷心嗎?你也太軟弱了,我受那個怪女人折磨時,氣得用手捶自己的腦袋,就是沒有掉淚,闖江湖的人,只有堅強才是自衛最佳的武器。」
聶紅線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苦笑一下道:「我知道,我從小就在盜窟里長大的,十三歲開始落草,十五歲就遭男人糟塌,也是為了學武功。」
「我的資質並不好,除了用這種方法,誰也不肯收容我,我受盡痛苦,到底混出來了,也沒掉眼淚。」
「直到今天,我才變得想哭,關不住自己的眼淚,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我以為我自己沒有眼淚的。」
古秋萍知道她有許多感觸,不再去撩撥她,只輕手輕腳地為她套上衣服,將她放在被褥上笑道:「我把濕衣服丟在河裡,就算了結一重公案,此事只有你知我知,除非你將來有興趣說給你的兒孫聽,否則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
聶紅線感激地一笑,忽而嘆道:「我不會有兒孫了,我跟過李光祖,再也不想嫁人了。」
「哦!那是為什麼?難道你還要為她守節不成?」
聶紅線凄然一笑道:「我不是那種人,在李光祖前我有過十幾個男人,還談什麼貞節呢?李光祖也不值得我為他如此,他只把我當玩物而已。」
「是啊!你還年輕,多少該找個終身歸宿。」
「嫁給誰?夠資格的不會要我,不夠資格的我還不想委屈自己,雖然我才三十四,可是什麼風浪都經過了,一切看得淡了,如果我無處投奔,不如出家做姑子去。」
古秋萍一嘆道:「古佛青燈是很凄苦的生活。」
聶紅線笑笑道:「我倒不怕苦,但是我不會走這條路,因為我根本沒有這個意思,雖然大俠為我瞞過一樁丟人的事。
我想我要找個人說話,在年紀大的時候,對幾個孩子聊聊,讓他們知道你是一個多麼偉大的人……」
古秋萍有點不好意思,但立刻問道:「你不想嫁人,哪裡來的孩子呢?莫非你還有親戚是嗎?」
「我生長在盜賊堆中,父母是誰都不知道,三歲時便被一個姓聶的女賊領養,十歲時她被人殺死,我身世不明,只繼承了這個姓氏,哪兒還有親人呢?」
「那你怎麼會有孩子呢?」
「替人家帶孩子,我很喜歡小孩子,照顧起來很細心,你沒有想到一個殺人越貨的女賊會有這份耐心吧?」
古秋萍笑笑道:「那倒不一定,人到中年之後,自然會對孩子生出喜悅之情,我就有這種感覺。」
「以前我見了小孩就討厭,可是前年我滿三十歲之後,心情就不同了,看見可愛的小孩子,我忍不住就想摸摸他,只是你怎麼會想干這行事兒呢?」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也是我願意做的事。」
「可是這戶人家不好找。」
聶紅線目射奇光道:「找?我無雙女聶紅線雖不是個轟動的人物,但還夠資格叫我去做保姆。」
古秋萍怔住了,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聶紅線笑道:「大俠,你聰明一世,怎麼還聽不出來呢?
普天之下,只有你一個人夠資格的,除了你的孩子,我才懶得管別人呢!」
古秋萍大驚道:「我?線娘,你別開玩笑!」
聶紅線庄容地道:「不是開玩笑,聶紅線出身綠林,身為殘柳,但還沒有下賤到人盡可夫之地步。
如果我有個乾淨的身體,我不敢妄想,但至少可以老起臉皮,要求充任侍妾,現在自慚形穢,只能作個卑微的要求。」
古秋萍雙手連搖道:「使不得!使不得!」
聶紅線臉色一慘道:「難道大俠真看得我如此下賤!」
古秋萍長嘆一聲道:「線娘,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正因為大俠不棄卑賤,仗義拯救,我才敢提出這個要求。」
古秋萍連連搓手,他從沒有遇上這種為難之事,武林雙美的糾纏,可以一走了之,李小桃莫名其妙的追纏,他也設法擺脫了。
但對聶紅線這個要求,他實在感到無以應付,拒絕吧!對方好似下了決心,而且以她性格之烈,必然產生很大的誤會,答應吧!那實在是太荒唐了。
怔了半天,他才苦笑道:「線娘,你的好意我非常感激,但我還是無法答應,因為我連老婆都沒有,哪來的孩子?」
「你遲早是要成家的。」
「連八字都沒有一撇,誰知道在何年何月。」
「我可以等,我也不怕等。」」
「也許我這一輩子都不娶了。」
「你總不至於一輩子打光棍吧?」
「很難講,因為我根本還沒有成家的打算。」
「只要大俠有這個打算,對象俯拾即是,武林中多少嬌娃,誰不想得到大俠垂青,拋開武林雙英不說.連李家那個大丫頭,情願為你拋下千金小姐的身份。」
古秋萍苦笑一聲道:「別談她們好嗎?如果我想成家,也不會掛單到今天了。」
「我知道凡俗脂粉,不會入大俠之眼的,但由大俠守身至今,一定是在等一個理想的對象的,對了,是不是陶姑娘?」
古秋萍搖頭道:「你別胡說,她還是個小孩子,我如果守著家鄉的習俗,十二三歲就娶親的話,女兒也有這麼大了。」
「年齡不是論婚的阻礙,白髮紅顏的故事很多。」
古秋萍忙道:「不是的,絕不可能是她,我只幫她報仇,那是因為她抓到我行竊,等事完一拍兩散。」
聶紅線笑道:「假如不是她,大俠心中一定早有所屬。」
「沒有,我一向不跟女子來往。」
「不管有沒有,與我的要求並不抵觸。」
「可是我終身不娶,又如何答應你呢?」
「你有了孩子,我做保姆,沒有孩子,我做僕婦。」
古秋萍苦笑道:「我自己還是人家的奴才呢!」
「誰?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陶芙,這就是我必須幫助她的原因。」
聶紅線笑道:「別騙人了,她一直叫你大哥。」
「那是她客氣,我的的確確是她的僕人,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你沒聽我一直稱她為小姐嗎?」
聶紅線膘了他一眼道:「你真是個怪人,那個教你武功的怪女把你當奴才,你又當上了陶姑娘的奴才。」
古秋萍機靈地笑道:「也許就是那個女子養成了我的奴性,我發誓只有我的主人才能支使我,否則我絕不跟任何女子接近,所以我與陶小姐必須造成這種關係才能在一起,你想我本身是個奴才,還能有僕婦嗎?」
聶紅線道:「能,我自顧降一級,做奴才的奴才,好在不乏前例,李將軍府里的管事外面有家,家裡照樣有一大堆使喚的人。
再說那些做官的,還不等於官家的奴才,大俠為人中之龍,俠中之帝,更可以蓄用奴才辦事了。」
古秋萍道:「線娘,我實在不能答應。」
聶紅線神容一慘道:「大俠一定不肯答應,我也不勉強,請你通知錢大俠一聲,把船開回去。」
「這是幹什麼?」
「我受恩難報,只有回到虎窟中去了卻你這份情。」
古秋萍一嘆道:「線娘,你別任性好不好?」
聶紅線凄然欲泣道:「人活著總要有目的,我連活著為了什麼都不知道,何必還活著?
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難道你為了只做我的僕人而活著嗎?」
「不是,我是為了你而活著,我不敢妄想嫁給你,也不敢以污穢之身來冒讀你,只有這一條路了,現在你連這條路都不讓我走,我還活著幹什麼?」
古秋萍直搓手道:「線娘,我們做朋友不好嗎?」
聶紅線道:「以前可以,現在不行了,我雖然賤,可是看過我身子的男人只有兩種,一種是我的主人,一種是死在我手中的人。」
古秋萍頓了一頓道:「線娘,你把我也列人該殺的一堆好了,我救你之際,沒想到會有這些問題。」
聶紅線咬牙道:「你這是真心的話嗎?」
古秋萍歉然道:「線娘,我一心把你當個朋友,才對你無所顧忌,沒想到觸犯你的忌諱,我是個很重視宗旨的人,絕不會認為你這種做法不當,因為我自己也是如此,為了尊重你,我寧可被殺死。」
聶紅線幽幽一嘆道:「我們兩人必須要有一個低頭了,我不敢要求你改變本衷,但我自己也不能改變。
如果你是我的敵人,我倒可以殺了你,然而你偏偏是我惟一尊敬的人,惟一不能殺死的人,那隻好算了。」
說著掙扎爬起。
古秋萍按住她道:「你又要幹什麼?」
聶紅線輕聲道:「別驚動綠楊俠侶,我要打開船艙的窗子,悄悄地跳下去,別麻煩他們又救我上來。」
古秋萍大急道:「你為什麼想死呢?」
聶紅線道:「人總有死的理由吧!我知道你不會幫助我的,否則我就請你把我扔下去。」
「別胡鬧,我不准你如此做。」
聶紅線冷冷地道:「你是我的主人嗎?」
古秋萍呆了一呆。
聶紅線道:「你不敢做我的主人,又憑什麼命令我呢?」
古秋萍道:「線娘我求求你行不行?」
聶紅線轉嘆一聲道:「好吧,也許你認為我是在做假,以死來要挾你,我不願承認這一點的,你放手吧!我不死在你面前,也不死在你看得見的地方與時間。」
古秋萍急道:「你為什麼非死不可呢?」
「我為什麼非活不可呢?我值得活嗎?生命有我可留戀的地方嗎?你放心,我不會成為你的累贅,也不會讓你背上逼死我的罪名,我雖下賤,但不會無賴。」
古秋萍怔了片刻才道:「線娘,我認輸。」
聶紅線漠然道:「我們並沒有爭鬥,你輸什麼?」
古秋萍道:「我答應你了,行不行?」
「你不必勉強,我並不希求勝利。」
古秋萍肅容道:「不,線娘,我不是屈服於你的要挾,而是屈服你的意志,我救你就是不希望你死,否則我就不必救你了。」
「既然我救了你,就一定要讓你活下去,不但是救你的命,還要給你活下去的支持,假如你活下去的理由是為了我,我就該接受你的任何條件。」
「是真的嗎?假如我想嫁給你呢?」
「當然可以,你肯嫁我嗎?」
聶紅線眼中的淚水又像斷線的珍珠似地滾下來,慘聲道:
「你可不能騙我,你知道我是個傷透了心的人。」
「我怎麼會騙你呢?我立刻把綠楊俠侶請來,請她們為媒證,宣布我們倆的事。」
「好,你請他們進來吧!」
古秋萍毫不考慮地叫道:「錢兄,嫂夫人,請二位進來一下。」
錢斯同與晏小倩聞聲進艙問道:「什麼事?」
古秋萍道:「有件事麻煩二位做證一下,我與……」
聶紅線飛快地介面道:「我感激古大快救命之德,誓終身相隨為奴,惟恐口說無據,將煩二位做證。」
錢斯同夫婦大感愕然,古秋萍也奇怪地道:「線娘,你不是要請他們二位進來做媒的嗎?怎麼……」
錢斯同先是一愕,繼而笑道:「做媒,那是好事。」
聶紅線冷笑一聲道:「錢大俠,你不必昧著良心說話,你看看我與古大俠夠資格談婚配的嗎?」
錢斯同尷尬地笑道:「婚嫁只要兩情相許,並沒有什麼資格限制,二位都不是小孩子,自己可以做得了主。」
聶紅線道:「我卻有自知之明,古大使為了救我曾有肌膚之觸,他守禮要娶我,我不敢。」
古秋萍咳了一聲道:「線娘,你究竟要做什麼?」
聶紅線道:「沒什麼,我不想嫁你而已,多謝你沒有把我當個下賤的女人看待,我也覺得應該自重,不該再嫁別人,只好認你為主人,終身相隨侍奉以報大德。」
古秋萍直搓手道:「我……我……」
底下的話他不知道如何說了。
晏小倩究竟細心,看出他們之間的尷尬,乃笑笑道:「古大俠是守禮的君子,聶女俠也是烈性英雌,二位匹配當然是很好的一對。
但聶女俠的想法也有道理,她自慚形穢,不肯居正,我是個女人,很懂得女人的心事,這倒是不必勉強的,依我看這杯喜酒我們還是照擾,但聶女俠就暫居側室好了……」
聶紅線沉聲道:「不!我還是不答應,古大俠尚未娶妻,怎能先納妾?何況我不怕丟人,我是分水天魔李光祖的侍妾,雖然這關係已經不存在了,我也不能陷古大俠於不義,我只能做古大俠的僕婦……」
錢斯同只得乾笑一聲道:「這個是二位的事了,愚夫婦未便介人,還是二位自己去商量好吧?」
說著拉了晏小倩正待離去。
聶紅線忙道:「二位請等一下,二位證人還沒有履行任務呢!」
錢斯同站住笑道:「聶女俠,你自甘為僕婦,接不接受是古大俠的事,哪裡還需要證人做證呢?」
聶紅線肅容道:「不!就是賣身為奴,也得立下契約,設個中保人,我們是武林中人,當然用不著那一套。
但我請二位做證,是表示其隆重,也是表明我的決心,更清二位對外面證實,這是我自願的,免得人對古大俠誤會。」
錢斯同無可奈何地笑道:「聶女俠一定要愚夫婦做證,愚夫婦自然可以從命,但愚夫婦以為古大俠人格光霽日月,任何惡意中傷也損害不了他,更不會有人誤會。」
古秋萍卻淡然一笑道:「古某行事全憑良心,既不在乎別人的批評,也不怕別人誤會,線娘,為奴為仆是你的心意,我無權拒絕。
但我有個條件你必須遵守,在稱呼上你可不能叫我主人,而且連相公、少爺那些稱呼也不行。」
聶紅線道:「不叫主人又該如何稱呼呢?」
「隨你的便,哪怕你叫我阿貓阿狗都行,我沒用人的習慣,聽見主人兩個字就刺耳,至於少爺相公之類,與我的身份也不配,你那樣稱呼,等於罵我。」
聶紅線不禁作難了。
錢斯同笑道:「稱呼容易,繼續叫古大俠好了,每個人都如此稱呼他,他也擔當得起這稱呼的。」
聶紅線道:「可從來沒有對主人稱大俠的。」
晏小倩一笑道:「終日在一起,叫大俠也顯得太生分了,我想聶紅線的貴庚一定比古大俠長一兩歲吧!」
聶紅線道:「是的,我大兩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