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鳳棲梧這時候正飛舞在瓦片中,他才從洞里掠出,無數瓦片便沒頭沒腦的疾向他飛來。

瓦片迎上刀光,片片粉碎,鳳棲梧身形九變,刀勢十二變,在屋脊上穩住身形,鐵雁也在另一個方向的瓦面上穩下來。

婷婷就立在滴水飛檐上,背著一輪明月,月光令她的輪廓更鮮明,更誘惑。

瓦面上風急,她那一頭烏黑的秀髮,卻是一,條條長蟲也似一-股股揚起來,婉蜒飄舞在空中。這到底是美麗妖異,還是恐怖,鳳棲梧也說不出來,握刀的手更緊,後背長衫已被冷汗濕透。

他身經百戰,卻幾曾遇過這種對手。

強如安霸天,安長虹,安飛雨,他也總算知道如何去拼博,現在他卻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

婷婷所用的他絕不相信是任何武功,內功,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應付。

瓦片已終於完全散落,四個堂主有三個已躍上來,分據在不同的三個方向。

鳳棲梧雖然還沒有動,人刀已呼之欲出。

也就在這時候,婷婷又開口說道:「怎樣,只憑你那柄刀,能夠將我怎樣?」

鳳棲梧沉聲道:「我只知道,你還不敢硬碰我這柄刀,還知道你若是夠厲害,也不用借我們的力量找中原五義算帳。」

婷婷的面色陡然紅起來,面上雖然沒有怒容,心中顯然已有怒意。

鳳棲梧看在眼內,接道:「可是說錯了?」

婷婷緩緩道:「我也知道,你們也留我不住。」鳳棲梧冷笑一聲,厲聲道:「弓箭侍候!院子里的鳥幫弟子應聲紛紛將弓箭取出,婷婷的身軀同時透出一種迷濛的紅光,這種光絕不刺眼,卻是說不出的詭異。她同時轉動起來,黑蛇般漫舞的黑髮捲成了一束,風驟起。

鳳棲梧一聲:「上!」刀一引,破空聲急響,疾向前射去。

鐵雁的雁翎刀也不慢,「嗆郵嘟」金環暴搖,霹靂暴喝聲中,人刀急上。

三個堂主軟鞭、纓槍、暗器,亦自襲前。

婷婷的嬌軀繼續轉動,由清晰而迷濛,那瞬間已然變成了一束迷濛的紅光,半空中一旋,突然亮起來,流星般射向院中那些弟子。

鳳棲梧五人的身形也不算慢的了,尤其是鳳棲梧,可是身形才撲至半途,婷婷前面的瓦片已悉數疾揚起來,撞向五人。

這一阻,哼婷已飛離飛檐,鳳棲梧狂吼一,聲,人刀如怒龍翻滾。緊追在紅光之後。

沒有一支箭弩來得及射出,紅光射至,群馬悲嘶,迎著紅光的幾個鳥幫弟子如遭雷擊,一個個倒翻了出去,當前兩個更就咽喉迸裂,鮮血奔流,當場喪命。

一陣騷動,亂成一片。

紅光繼續射前,射進花木叢中,地上那個堂主與六個舵主最快回復自我,揮動兵刃,追向那叢花木。

鳳棲梧人刀有如飛虹,后發先至,刀過處,花木激飛,人隨刀急進。

那道紅光迅速從花木中穿過,到了高牆下,開始弱下來,婷婷迷霧中出現,貓也似躍上牆頭,再往外撲,失去了蹤影。

鳳棲梧一提真氣,登萍渡水,花木上幾個起落,當先拔上了高牆,放目望去,非獨人不見,紅光也消失不見。

幾個幫眾聞聲趕來,看樣子並沒有與婷婷相遇,也顯然沒有發現什麼。

鳳棲梧目光一落一掃,沒有問,身形再拔起,上了旁邊一誅高樹的樹梢,縱目四顧,終於看見西方遠處,一條巷中里,紅光一團,正在移動。

鳳棲梧振吭一聲:「西面追!」也就從樹梢上掠下去,飄落在對面的瓦面上。

鐵雁等十一人俱已追到來,紛紛掠上了牆頭,聽得說,一齊往西面追去。

一片片瓦面在他們的腳下迅速飛逝,鐵雁等的輕功雖然沒有鳳棲梧的好,也沒有太落後。

鳳棲梧一陣狂追,終於又看見了那一團紅光,淡淡的,已到了護鎮高牆之前。

高牆上每隔三四尺就立著一個鳥幫弟子,輝煌的燈光下鳳棲梧看得很清楚,他們都沒有發覺那一團紅光的移近。

紅光隨即有如煙霧般飄上去,鳳棲梧一個起落,腳步一-頓,振吭高呼道:「小心——」那些鳥幫弟子應聲回頭,紅光已然到了牆頭上,隱約可以看到婷婷那窈窕動人的身子。

兩聲慘叫隨即划空響起,婷婷左右的兩個鳥幫弟子慘叫著左右凌空飛起,從牆頭飛摔下來。

其餘的並沒有立即撲前,反而怔在那裡,婷婷的身形並沒有停下來,一旋擊飛了那兩個鳥幫弟子,再一長身。便消失在高牆之後。

那些鳥幫的弟子不約而同探首往外望去,看樣子都沒有用箭弩。

鳳棲語並不怪他們,他完全明白他們的心情,身形一頓之後,繼續掠前。

掠過了空地,拔身掠上了那道高牆,幾個鳥幫弟子已然迎上來,異口同聲:「二爺!」

鳳棲梧揮手截斷了他們的說話,放目望去,護壕不遠的地方,是一片樹林,婷婷也停留在一株高樹的樹梢上。她渾身上下淡淡的仍散著紅光,一雙眼睛卻已由碧綠變成了又亮又白,就像是兩顆寶石。鐵雁等十一人陸續趕到。鳳灑梧沒有作聲,在看見婷婷逃向這個方向的時候,他已經擔心給婷婷逃進這個樹林里。這個樹林綿延約數里,黑夜之中要找一個人實在不容易,婷婷當然是明白這一點才會逃向這個方向。哼婷雖然仍在望,鳳棲梧卻已絕望,沒有躍下去再追,只是立在牆頭上,呆望著婷婷。急風吹過,吹來了一陣樹濤聲,還有婷婷銀鈴般的嬌笑聲。婷婷笑接道:「怎麼,不追了?」

笑語聲。充滿了嘲弄的意味,鐵雁等怒形於色,那些守衛在這裡的鳥幫弟子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亦已經看出眼前這個幫主夫人,並不是一般人,不用吩咐,已準備好箭弩,靜候吩咐。

鳳棲梧顯得異常冷靜,道:「你儘管走,有多遠走多遠。」

婷婷笑問道:「你真的這樣大方?」

鳳棲梧道:「我的意思是說,無論你走到多遠,我們也一定能夠將你找出來殺掉。「重重一頓又接道:「由現在開始,鳥幫自鳳某人以下,無論天涯海角,都要追下去,不將你殺掉,我們誓不罷休。」

哼婷笑應道:「好凶哦。」

看佯子她一些也不將鳳棲梧的說話放在心上,可是她的笑聲已沒有方才那麼響,那麼動聽。

鳳棲梧冷冷道:「趁現在你還能夠笑,儘管笑,但是鳥幫的人總會有一天將你挫骨揚灰,永不超生。」

婷婷道:「你能夠肯定?」「絕對能夠!」鳳棲梧面寒如水:「別的你不知道,鳥幫的勢力有多大,你一定很清楚,南七北六十三省的鳥幫弟子,都會在最短的時間接到消息,以殺你為首務,那怕十年二十年,也要追殺下去。」婷婷仍在笑,道:「幸好我能夠化身千百。」鳳棲梧冷笑道:「可惜你一定要血才能夠生存,任何一個死人,我們都絕不會放過,我們有足夠的人去做這件事。」

婷婷的笑聲逐漸難聽起來,沉聲道:「鳳棲梧,你一定要跟我過下去,我也絕不會放過你,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得過我的襲擊。」

鳳棲梧道:「這之前你不殺我,是你的過失,你以為現在你還有機會?」

婷婷道:「有沒有,相信絕不會等上多久就會有個明白。」

鳳棲梧道:「不錯,但望你日間也能像夜間這樣靈活,否則,我們絕不會等上多久,就能夠將你找出來。」婷婷的笑聲更難聽,她總算知道,鳳棲梧雖然因為痴戀她變得有些愚蠢,但只是以為她就是婷婷,現在清楚不是,復仇的火焰燃燒下,思想更變得敏銳,已抓住了她的兩個弱點。在日間,她事實沒有這種飛翔於半空的本領,尤其是猛烈的太陽底下,更變得軟弱。她也的確需要血才能夠生存,大量的血。鳥幫勢力到底有多大,她當然亦清楚,若是傾巢而出,天下雖大,只怕真的難有她棲身之地,惟一令她放心的,就是還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東西,必要時,她仍然可以重施故技,遠遠的飛走。這當然,她實在不希望再這樣。依依,憐憐,婷婷,名字只是巧合,但再要找一個婷婷這樣美好的身形面貌,實在困難。若沒有那麼美好的身形面貌,對於她的行動,不無影響,那要是一個醜陋的軀殼,第一個她已經不能夠忍受了。鳳棲梧是否亦知道這個弱點?婷婷不知道,只知道處境的惡劣,有甚之以前任何一次。然後他又想到了中原五義,怒意不由湧上來,一雙眼睛更輝煌。鳳灑悟都看在眼內,婷婷對每一句話的反應他都很在意,他雖然看不出婷婷的一雙眼睛何以突然輝煌起來,卻看出聽出婷婷的確需要大量的血才能夠生存,也聽出看出婷婷在日間的確沒有夜間的威力。這已經是很大的收穫。婷婷好一「會才道:「你這是明知道不能夠將我追著。故意這樣說,好讓我心裡不安。」

鳳棲梧道:「這片樹林有多闊你不會比我們更清楚,黑夜之中,我們不錯很難追上你,但天色一亮,不用三個時辰,我們便能夠搜遍整座樹林。」「那現在開始行動不是更好?」

婷婷竟然還說這種話。

風灑悟不作聲,猛一揮手,弓弦聲響,數十支箭弩一齊向婷婷射去,火光照耀上閃亮的箭鏈一閃而逝,消失在夜空中。

哼哼的身子同時暴退,曳著一串銀鈴般的嬌笑聲,眨眼問亦在夜空中消失。

鳳棲梧以目遠送,沒有追去,也沒有再說什麼,泥塑木雕般,木立不動。

鐵雁目光回到鳳棲梧面上,道:「二爺」鳳棲梧沉聲道:「吩咐各人小心戒備,一發覺那個女人再回來,立即施放煙花示警。」

鐵雁道:「那我們……」

鳳棲梧道:「先去看看曹廷他們,再作打算。」「曹廷那邊……」

「若是我沒有猜錯,婷婷現在必定去找他們。「鳳棲梧目光一轉:「因為他們,使我們知道了她的秘密,粉碎了她利用我們替她報仇的美夢,新仇舊恨,下去找他們算帳,如何泄得了她心頭的怒氣。」「她對付得了他們?」鐵雁甚懷疑。

鳳棲梧道:「那根本不用假手我們,但她若是要殺曹廷他們的弟子,卻絕對可以肯定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這樣做起不了什麼作用。」「對於女性的心理,你難道一些也不懂?」鳳棲梧反問。

鐵雁苦笑:「大概是這樣,到現在我仍然沒有找到老婆,」

鳳棲梧道:我懂的也不多,只是一般女性的劣根性,多少也見識過,聽說過,以她的經歷,我原以為會例外,但事實顯然沒有。」

鐵雁道:「我還是不懂。」

鳳棲梧道:「男人的報復,通常只是毀滅對方,女人的報復卻是要毀滅對方擁有的一切,只要你懂得這一點,便已足夠了。鐵雁道:「那又怎樣了?」

「在你準備觸犯一個女人的時候,你便會考慮清楚。」鳳棲吾喃喃地接下去:「觸犯了她,她不知原諒,辜負了她,她將會恨你一輩子。」他說得有些感慨,鐵雁並不大明白他的說話,接問:「她到底是什麼東西?」鳳棲梧搖頭:「現在我只知道她是一個女人。」「女人豈非就是一種反覆無常而又善變的東西?」鳳棲梧妾著補充了這一句。

夜更深,農莊內仍然燈火輝煌。

曹廷鬍子玉俱都睡不著,燕南伴著他們,那些弟子在外戒備,每一個人的心情都非常緊張,雖然曹廷已經著燕南跟他們說清楚,可是這種事實在難以令人置信,但他們卻也並不認為曹廷在編造故事。

這不是編造故事的時候,他們也明白曹廷五人的為人。

事情將會演變成怎樣?他們完全不能夠想像,這也是他們最惶惑,最關心的一件下。

曹廷鬍子玉很明白他們的心情,可是就連他們也想像不到。

那座農莊原是住著好些人,並沒有荒廢,不過鳳灑悟準備應戰,就將他們全部搬進堡內才空下來,應用的東西俱都齊備-曹廷等卻隨身帶備水糧。

這個時候又還有誰考慮到饑渴這個問題。

夜深風急,堂中燃著的油燈幾乎沒有一剎平靜,映在牆上的影子隨著燈光的搖曳而不住的縮短伸長。

曹廷鬍子玉呆坐在那裡卻已經很久沒有移動,也沒有說什麼。燕南也沒有,只是呆望著二人。

不知多久,曹廷終於吐了一口氣:「好長的一夜啊。」鬍子玉微謂:「大哥也該去休息一下的了。」曹廷搖頭:「有誰能睡得著。」「這樣呆坐著並無好處。」「坐著躺著還不是一樣?」鬍子玉嘆息道:「也許我瘋了,我倒是希望方才戰死在鳥幫總壇,那無論如何,乾脆得多。」曹廷笑了笑:「世間的事情往往就是這樣,急也急不來。」鬍子玉道:「大哥方才在想什麼?,,曹廷反問:「你又在想什麼?,,「一人村那天夜裡的事,我實在不願多想,可是沒辦法。」「也許眼前環境有些兒相似。」

「大哥也是這樣想?」

「還有就是鳳棲梧現在到底幹什麼?「曹廷半眯上眼睛:「他讓我們走,當然是因為他有些懷疑,現在便該已證實,也許他現在正遇上我們當年所遇的怪事。」「怎會的?」鬍子玉懷疑。

「我也不知道怎會這洋想。「曹廷苦笑:「現在若已天亮,那該多好。」

「太陽底下無怪事?」曹廷又一聲苦笑:「據說是這樣。」「我們也許該留個人在那邊。」「這個時候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有些激動,留個人在那邊萬一碰上了,剛抑制的火頭豈非又會燃燒起來?」

鬍子玉無言頷首,燕南插口道:「弟子只擔心鳥幫的人突然來暗襲。」曹廷搖頭:「鳳棲梧不是那種人。」燕南道:「而且鳥幫的勢力在我們之上,可是天曉得他是否會像鳳生那樣突然瘋起來。」曹廷皺眉道:「這倒是最令人擔心的事。」鬍子五亦自點頭道:「風生可以突然瘋狂,鳳棲梧當然也可以。」曹廷突然一笑:「生死有命,我們在這裡在那裡,還不是一樣?」鬍子玉不能不同意,一串凄厲已極的慘叫聲即時由外面傳進來。二人齊皆一怔,曹廷迅速颯地長身站起來,探手抓住了插在旁邊的纓槍,鬍子玉同時取下領插擱扇。第二聲慘叫緊接響起,更加接近,燕南脫口道:「鳥幫的人果然來襲擊了。」曹廷一言不發,纓槍一振,飛身疾撲了出去,鬍子玉緊隨在後,燕南也不敢怠慢。才出堂外,曹廷腳步猛可就一頓,一個人正從滴水飛檐上掉下來。那是他們在瓦面上看守的弟子,摔在地上一一動也不動,咽喉穿了五個洞,鮮血激射。院子里的其他人一個個仰首上望,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呼。曹廷身形再起,掠出院子,目光及處,又再一怔。明月一輪,正照在屋肯上,一個渾身赤裸的女孩子,赫然就背著那一輪明月,坐在那裡。「來了一」曹廷發出了一聲呻吟。

鬍子玉相繼落在他身旁,目光及處,厲聲道:「什麼人?」

那個女人冷然笑道:「姓胡的,久違了。」鬍子玉一怔:「你到底是什麼人?」「你雖然蒼老成這樣子,我仍然能夠一眼認出來,你卻是認不出我。」

鬍子玉嘶聲道:「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你。」女人轉問:「姓曹的呢?」

曹面面寒如水:「我雖然沒有見過你,卻可以肯定你是"「是誰?」女人笑問。

「依依一人村甜水井的依依!」曹廷的語聲異常的女人嬌笑了起來,一頭黑髮在笑聲中飛揚。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鬍子玉幾近瘋狂。

「除了我還有誰?」「可是你這個樣子………「只要你們知道是我就成。」胡於玉搖頭:「怎會有這種事?」

曹廷卻緊接問道:「你現在是什麼身份?」「鳥幫的幫主夫人……婷婷!」曹廷冷冷的道:「果然是你在作怪,幸好我們發覺得還不算太遲,也幸好鳳棲梧是一個明理的人。」婷婷笑容一斂:「鳳生本不該那麼多廢話,鳳棲梧更是一個糊塗蟲,放著殺兄的仇人不管,反倒聽及仇人之言。」

曹廷道:「看你這樣狼狽,相信是給他趕出來的了。」

婷婷道:「你們也不要大高興……」

曹廷道:「當然,因為他沒有將你刺殺於刀下。」「他當然沒有這個本領。」

曹廷大笑:「若是沒有,相信你也不用逃出來,你是沒有希望的了,鳥幫勢力龐大,倒要看你還能夠逃到那裡。」

婷婷道:「鳥幫若是真的如此有本領與管用,你們現在大既也不會還能夠活生生的站在這裡跟我說話。」曹廷道:「果真如此,還有天理?」

婷婷冷笑:「天理。什麼是天理?你要了我的身子,還跟四個結拜兄弟將我傷害成那樣子,難道就是天理所容?」那些弟子的目光不由集中在曹廷身上,曹廷目光一掃,道:「我們……」

婷婷截道:「你們說,當時我可曾做過任何傷害你們的事曹廷謠搖頭:「沒有,而且你還替我們殺了千里獨行,你惟一令我們反感的下-也就只有,你將千里獨行的肉燒給我們吃。」「你們不是說恨不得吃他的肉?」曹廷啞口無言,鬍子五嘶聲道:「不錯,你並沒有傷害我們,可是不管怎麼樣,我們仍然要除掉你!」婷婷冷笑道:「為什麼?」「你不是一個人!」

婷婷反問:「那是什麼?你說一一」鬍子玉說不出,曹廷也一樣,婷婷搖頭:「我發了誓,一定要報復,將你們一個個殺掉。」

曹廷道:「一人做事一人當,為什麼你要遷怒我們的家人?」婷婷道:「那是利息,你不是也很懂做買賣?」

曹廷怔在那裡,婷婷接問:「柴東升霍青竹我知道已死了,葉南溪怎樣了?」鬍子玉道:「說出來你也許會很失望,他仍然活得很好。」

婷婷冷笑:「是么?」

鬍子玉振吭道:「當年我們不曾怕你,現在也一樣,鳳棲梧能夠將你趕出來,我們就能夠再將你殺掉。」

婷婷道:「你們已經殺了我一次,還要殺第二次,好狠啊。」

鬍子玉厲聲道:「邪魔妖孽,人人得而誅之!」

婷婷大笑:「說得好,只是我仍然認為你們還沒有這種本領,你們每一個都一定會後悔到來這裡,每一個…鬍子玉猛可一聲怪叫,縱身拔起來,掠向瓦面,身形凌空來落,扇面已然刀一樣「嗚」的飛斬向前去。

婷婷大笑不絕,迎著扇面倒退,扇面墮下瓦面,婷婷的去勢仍未盡。

鬍子玉身形一落再起,二十四條扇骨直抖開,一條鏈子槍也似飛射向婷婷。

每一條扇骨都長在尺外,二十四條連接在一起,遠擊三丈,婷婷的身子卻在那剎那沉下去,扇骨間發之差,在她的頭上射空。

鬍子玉縱身掠到瓦面邊緣,縱目望去,看不見婷婷。

燕南曹廷雙雙追到,曹廷急問:「那裡去了?」鬍子玉扇骨一收,道:「只怕是進了屋內。」語聲一落,身形一翻,探手將落在瓦面上的扇面拾起,雙腳接一頓,「嘩啦」的一聲。震開了一個缺口,往屋內撲下。

曹廷燕南不約而同一齊將瓦面震裂,往下撲落。

二個人竟是撲進了一片黑暗中。

屋子的燈光不知何時已完全熄滅。

曹廷脫口一聲:「小心!」

~聲慘叫旋即在屋中響起,曹廷面色一變,「刷」地剔亮了一個火褶子,燕南亦自將火招子亮起來。

火光下他們看得很清楚,一個弟子就倒在那邊窗下,血流披面,雙眼一條直線橫過,多了五個血洞。

窗戶已開,曹廷面色又是一一變。「不好一…一」話口未完,慘叫聲已然在屋外響起來,曹廷不假思索,縱身奪窗撲出,鬍子玉即向門外掠去,燕南同時往瓦面缺口拔起。

曹廷才掠出窗外,就看見兩個弟子咽喉被抓穿了五個洞倒在地上。三個弟子接向他這個方向奔來,目光都是往上望,一個接呼到:「師父小心!」

目光及處。曹廷已經小心,語聲入耳,一股寒氣已然襲至。

曹廷身形往前一撲,一式回馬槍,纓槍從脅下穿出,一彈十七道槍影。反擊身後。

那剎那,婷婷果然是當頭向曹廷襲下,她原是在瓦面上,在曹廷衝出那剎那一翻,幾乎就是貼著牆壁撲下來。

一擊不中,她的身子便往上拔起,曹廷纓槍七擊齊皆落空她才回到瓦面,燕南已然在那裡大喝一聲,一劍當頭劈下。婷婷的腦後彷彿長著眼睛,偏身讓開,燕南第二劍方待湧出,婷婷已挺著胸膛,向他迎來。

她渾身一絲不掛。月光照射下份外迷人,燕南活到現在。

連女人也沒有碰過,也還是第一次看見女人赤裸的酮體,那剎那不禁心頭怦然震動,渾身的血液同時為之沸騰。

他的劍斬不下去,幸好這時候曹廷人槍已然在飛撲上來,一槍刺向婷婷的后心。

婷婷嬌笑一聲,身形一快,燕南同時被槍上的寒氣驚醒,大喝揮劍砍出。

劍槍都落空,婷婷身形倒掠,鬍子玉緊接在她身後飛鳥般撲上來,扇面已回到扇骨上,刷地扇展開,削向婷婷的后心,一掌接劈出。

那剎那,婷婷卻已經不知所蹤。

鬍子玉曹廷燕南都清楚看見婷婷是從瓦面上的一個缺口落下去,這一次他們沒有再追下,不約而同各據瓦面的一角,只等婷婷走出來。

好一會,婷婷也沒有現身,燕南第一個忍不注道:「弟子下去將他趕出來。」曹廷搖頭:「我們在這裡等,反正不久就會天亮的了。」燕南詫異道:「天亮又怎樣?」曹廷道:

「據說凡是這種異物都甚畏天日,也許這東西也不例外。」燕南道:「弟子看不出她有何特別之處。」曹廷道:「你以為她用的是輕功武功么?」

燕南道:「她的身子雖然很怪異,但也不是常人做不到。」曹廷不能不同意,這時候,那些弟子已然燃起了火把,將屋子包圍起來。鬍子玉看了一眼,道:「大哥,還是叫他們聚在一起安全。」

曹廷點頭,方待開口,那些火把的火焰突然一下冒起來,冒起了二三尺之高,眾人齊皆驚呼,十數枝火把脫手墮地,有幾枝簡直是擲出去。

「各人小心」曹廷大喝,纓槍一抖,目光如電,周圍一掃,鬍子玉亦緊張起來,燕南橫劍當胸,忙亦看穩了那間屋子的出口。

也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那片瓦面旋即波濤也似彈動起來。

「小心一」曹廷嘶聲大叫。

語聲甫落,所有的瓦面突然一片片飛了起來,一時間塵土飛揚,火把先後一技枝熄滅。

瓦片無情的向各人飛去,曹廷雙腳一分,「立地生根」,踩注了腳下的瓦面,纓槍飛旋,將飛來的瓦片盡皆撥落。

鬍子玉身形一動,倒翻了出去,落在柴房的瓦面上,燕南卻從瓦面的缺口往下躍落。

堂中漆黑一片,燕南身形落下,卻看見婷婷赤裸的身子彷彿裹在一重發亮的,紅色的霧氣中,正往外飄去。

燕南暴喝,身形再射出,揮刀往婷婷刺去,婷婷應聲回頭,嫵媚的一笑。

燕南心中一陣恍惚,但刀仍然刺下,那一笑之間,婷婷卻已去遠。

即時衣袂聲響,鬍子玉身子飛回,一扇撥開瓦片,往堂內躍下,他是怕燕南一個人有失,忙來照顧,人在半空,正好看見婷婷發亮的身子出了門外,一偏身,忙追了出去。

在門外不遠,有七八個弟子,俱都緊握著兵器,虎視眈眈,但看見婷婷出來,無不為之目眩。

那些光並不大強烈,但婷婷赤裸的身子這時候卻實在迷人。

眨眼間,婷婷已到了他們面前,鬍子玉門外現身,嘶聲暴喝:「當心!」

語聲未落,一個弟子已凌空飛起,咽喉穿了五個血洞,鮮血飛灑。

婷婷身形不停,從缺口中掠過,眾弟子雖然被鬍子玉喝醒,無一趕得及截擊。

曹廷一樣趕不及,飛舞的瓦片中,入槍閃電般射下之際,婷婷已上了牆頭。

「我會再來的,一定會。」婷婷笑說著接從牆頭上飄起來。

曹廷身形著地,暴喝一聲,纓槍脫手,飛了出去,即飛射向婷婷后心,婷婷即時半空中一個翻滾,纓槍射空,她發亮的身子也竟然就綿絮也似,粘附在槍桿上,隨著纓槍,遠射數丈。

曹廷接從地上挑起了一柄長刀,縱身掠上牆頭,胡於玉先他一步,卻沒有追前去。

這片刻之間。婷婷已只見拳大的一團,夜空中一閃而逝。

曹廷脫門道:「這不是輕功,天下絕沒有一種輕功是這樣的。」曹廷道:「她也不是一個人,絕沒有這樣的人。」胡於玉嘆息:「那到底什麼東西?」燕南亦躍上來,縱目四顧,道:「這東西害怕日出。」鬍子玉道:「那對於她相信沒有太大的影響,否則鳥幫一年前,早已被人揭破秘密。」曹廷道:「這卻絕無疑問是她的弱點,只要她還有弱點,我們就還有生機。」胡廠玉道:「有一點不能否認,她比當年在一人村厲害得多了。」曹廷點頭道:

「當年我們對付她,並不太困難,可是今夜,我們根本不能夠接近,甚至不能夠阻止她傷人。」曹廷道:「我們卻仍然對她有威脅,所以她雖然恨之入骨,還未能夠控制我們,直接對我們採取行動,要藉助鳥幫的力量。說后間,一陣急劇的蹄聲已隨風吹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團光正從那邊移近。曹廷道:「鳥幫的人來了。」

胡』廠玉道:「莫非是來幫助我們?」曹廷道:「婷婷肯定是被他們發現了不妥,趕出來,才會這樣狼狽-他們當然不會就此罷休,也當然考慮到婷婷會到來找我們算帳,可惜婷婷的身子那麼輕盈,他們趕來不及,否則我們也不會死這許多人。」「劫數~」鬍子玉幾聲長嘆:「她說她還會再來,這相信不會說過作罷。」「聽她的口氣,目的又是在我們那些弟子,」曹廷緊握拳頭:「為今之計,就是我們先一步將她抓出來消滅。」「談何容易!」

鬍子玉又一聲長嘆。

曹廷沉聲道「事在人為。」胡於玉道:「不管找得到與否,我們也還是要找的,總不成眼巴巴看著那些弟子一個個死在她手上。」「就是這樣了。「曹廷頹然垂下頭。燕南這時候才道:「弟子一直在懷疑,想不到真的有那種事。」鬍子玉苦笑:「若不是目睹,我們其實也一樣懷疑。」說話間,燈光已然很接近,鳳棲梧為首,率領百數十個鳥幫的幫眾趕來。馬蹄雷嗚,塵土飛揚。燈光一片迷濛,鳳棲梧一騎當先奔到。遠遠看見鬍子玉曹廷燕南三人立在牆頭上,那些弟子在牆外散開,鳳棲梧已知道自己的推測沒有錯誤,婷婷離開了鳥幫總壇后,真的跑到這兒來,而且顯然鬧得很厲害。曹廷鬍子玉隨即從牆頭上躍落,鳳棲梧一勒韁繩,滾鞍下馬,仍然接問道:「那個女人跑來了這裡?」曹廷道:「還殺了我們好些弟子。」鳳棲梧道:「我們也死了好些人,果然跟著跑到這兒來。」曹廷道:「我們不到來,她還可以在鳥幫混下去,不來殺我們一些人,怎泄得她心頭之忿。」鳳棲梧悶哼一聲道:

「看來她真的是個雌的。」曹廷道:「雖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這樣小心眼,一般來說都是的。」鬍子玉道:「這也是她的弱點,我們實在不用擔心她會再找來。」

曹廷嘆息道:「可不知又要死多少人的了。」

風灑梧道:「就今夜看來,她比你們所說的要厲害,我們根本不能夠將她留下來。」曹廷道:「這也許就跟我們練武的情形一樣,練下來,只有一年年的好。」鬍子長不禁點頭:

「她比我們當年遇到的時候,厲害得多曹廷苦笑了一下:「方才我還在後悔失手了,一個大好機會,看來即使我們方才也留在鳥幫總壇,情形也並無分別。」

鳳棲梧沒有否認,頷首道:「她離開的時候簡直就像是狂飛。」胡於玉道:「但若是我們能夠肯定,並不難將她留下來。」「不錯,那我們可以準備綱羅什麼的,可是」鳳棲梧苦笑:「這種事,有誰會相信?」

「鳳公子能夠接受我們的說話,已經不容易的了。」曹廷亦苦笑。

鬍子王道:「再下去,也不知她會厲害到那一個地步,短期內我們若是還不能夠將她找出來殺掉,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曹廷鳳棲梧一齊頷首,他們都不難想像得到越下去便越難應付。

鬍子玉接問:「鳳公子有何妙策?」「那隻能說是一個笨方法,天一亮,我們便搜遍這附近一帶,看能否將她找出來。」

曹廷道:「也只有這個方法了,以常理推測,她應該不會走到太遠的。」

鳳棲梧道:「除非,他不是我們想像的那樣,在白天仍能夠活躍,但若是如此,她也用不著急急離開。」

曹廷道:「這也是她的弱點。」鳳棲梧忽然問:「你們看,她到是什麼東西?」曹廷苦笑道:「有誰看得出?」

胡於玉接問:「鳥幫近年來到底發了什麼事?」鳳棲梧道:「與兩位老前輩在一人村甜水井的遭遇有些相似。」曹廷接問:「她其實是一個怎樣的女人?」「純真的女孩子,一直到被連雲庄安順擄去之前,可以肯定,仍然是沒有問題的。」「她在連雲庄……」

「已經嚼舌自盡的了,可是到我找到她的時候,卻仍然是活著,我只以為是安順說謊,現在才知道沒有。」

曹廷驚訝道:「你是說她應該是一個死人?」「死人竟然會復活,有誰會相信?可是……」鳳棲梧搖頭:「我也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以想像的,是那樣東西在她死後,進入了她的身體內,使她又能夠行動,而那樣東西亦因此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說得非獨怪,而且恐怖,若是這之前,在場的人中,只怕除了鬍子玉曹廷之外,其餘的都會以為他是在胡說八道,只會感到好笑。

現在他們都只有恐怖的感覺。

鳳棲梧接道:「我之前,她的身份是安順的寵妾,一個叫做憐憐的女人。」「憐憐?

「曹廷沒有印象。鬍子玉忽然道:「憐憐,依依,婷婷,這不是也有些相似?」鳳棲梧道:

「這其間也許有些關係,但亦不無可能,只是因為她喜歡這樣的名字。」曹廷道:「那個憐憐又怎樣了?」「我看見她的時候,她的頭已給斬下來,倒在囚禁婷婷的密室中。大量的鮮血由傷口流出,有如一片血海,那情形,與你們在一人村所見似乎並無不同。」

曹廷道:「她的肌膚是不是皺譖起來的呢?」鳳棲梧點頭:「那倒令我有一種感覺,就像是那其實只是一塊人皮而已,不夠給大量的鮮血鼓起來。」曹廷脫口道:「對極了!」鳳棲梧道:「這也許亦可以解釋,為什麼失蹤的人與獸被找到之後,全都是滴血不存。」

曹廷道:「你是說,血都到了那個女人的體內。」鳳棲梧打了一個寒噤。曹廷道:「也是說那是一一樣吸血的東西?」

「不錯。「鳳棲梧接問:「有什麼東西是喜歡吸血的?」

鬍子玉脫口道:「蝙蝠?」

曹廷目光亦落在草叢中的一隻蚊子之上,道:「蚊子也是鬍子玉接道:「螞磺也是。」

曹廷道:「你是說水蛭?」

鬍子玉點頭:「這種東西能夠吸附在皮膚上,不住的將血吸出來,也有大夫利用它吸血的特性替人治病。」曹廷沉吟著道:「這種東西吸滿了血,身子便脹大起來,將之弄死,放幹了血,卻便收縮,皺譖在一起,倒有點跟那個女人相似。」

鳳棲梧道:「可是這種東西只活在水裡,而且不能飛翔。」「這也是」曹廷道:

「那應該就是蝙蝠蚊子之類的東西了。」

鳳棲梧苦笑了一下:「我們簡直已承認,那個女人是一個精靈的了。曹廷道:「除此之外,實在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釋,不錯,這種話很難令人置信,可是到目前為止,我們的遭遇義何嘗不是?」

鳳棲梧搖頭道:「這樣瞎猜下去,也沒有什麼幫助,除非我們能夠看見她的變化,否則,我們總不能夠看見蚊子,就認為那也許是那個女人。」

說著鳳棲梧一步橫移,手一抄,將草叢中飛舞著的那隻蚊子執抓起來。

那隻蚊子雖然驚覺,卻快不過他的手,到他將手攤開,那隻蚊子挺大的肚子,已經被捏扁,射出了。一攤血。

曹廷看在眼內,道:「一個人若是能夠像蚊子那樣吸血,貯的血的確是可以變成一片血海!」鬍子玉道:「那若是能夠飛,可也不知道飛得出多遠,多高。」曹廷搖頭道:「再說下去,我們都要瘋了。」

鳳棲梧道:「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如何應付那個女人的再來襲擊。」

曹廷看了看鬍子玉,道:「你的意思是……」

鬍子玉道:「為了眾弟子的安全,我們應該讓他們離開,但這一來,鳥幫的弟子又怎樣、若是要他們也暫時避開,我們根本沒有足夠的能力搜索這附近一帶!」

曹廷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不是私人的恩怨,我們若是不從速將那個女人除去,也不知會造成怎樣的局面。…鬍子玉點頭道:「她能夠挑撥鳥幫與我們之間互相殘殺,當然亦能夠挑撥其他門派。」

曹廷道:「不就是了,若是他自問對付不了我們與鳥幫,下一個行動,必然是像投入鳥幫,借鳥幫之力對付我們一樣,去誘惑其他門派的人。」

鳳棲梧道:「鳥幫仇敵遍天下,勢力也威震天下,要將鳥幫摧毀,絕不是一件容易事,但能夠聯合烏幫所有的仇敵,亦不是絕無可能,只是這一來,勢必釀成一場武林浩劫。」曹廷接道:「到那個時候,是必有成千上萬的武林中人喪生,影響之大,難以估計。」

鳳棲梧道:「事情若是就此結束,倒還罷了,否則越鬧越大,還不知會鬧成怎樣?」曹廷道:「更重要的是,到時也不知道她的魔力會到達那一個地步。」鳳棲梧動容道:「也是說,現在不將她撲滅,將來就更加困難的了。」

曹廷道:「既然是一定要做的事,為什麼不早一些做?」鳳棲梧無言點頭。鬍子玉卻道:「我們卻也無權去支配別人的命運,何不將事實真相告訴他們,讓他們自行選擇去留?」曹廷考慮了一下,道:「不錯,我們雖然是他們的授業恩師,卻沒有權力強迫他們去送死,他們若是肯擔起這個除魔衛道的責任固然好,若是不願意,也無須強迫他們。」鬍子玉道:「大哥同意,最好不過了。我們殺奔鳥幫的時候,大家都很衝動,現在既然清楚是什麼一回事,也能夠冷靜下來,當然是考慮清楚的好。」

曹廷道:「這件事儘管很有意義,還是要看各人的心意,你去跟他們說清楚,由他們自己決定去留,千萬不要強迫!」鬍子玉點頭轉身奔回,曹廷目光落在鳳棲梧面上,道:「鳳公子意下如何?」

鳳棲梧道:「鳥幫上下一心,所以才有今天的成功,雖然可以肯定,他們絕不會有一人退縮,但我仍然贊成老前輩的主意,問清楚他們,由他們自行取捨。」

燕南在旁一直都沒有作聲,這時候突然插口:「姓鳳的,果然是一條漢子!」

鳳棲梧目光一轉道:「山坡上的事莫要怪我,換轉是你,也一樣會那樣做!」

燕南一咬唇,道:「我不會怪你,尤其是,我還欠你一壇酒。」鳳棲語道:「若是我們能夠成功解決這件事,總有機會還我的。「隨即伸出右手來。燕南亦伸出右手。兩隻右手終於緊握在一起,曹廷看在眼內,又是一陣感觸,他年青的時候,何嘗不是如此豪氣?可是現在入老了,脾氣看似雖仍然一樣,但已少了那一股勇往直前、永不反顧的氣概。也幸好如此,這件事他才會忍下來。否則那十二個原屬鴿組的弟子絕不會自信,這件事也絕不會這麼快就有一個水落石出。年青人的勇氣固然可嘉,年老人的隱忍也同樣是值得欣賞的。燕南目光轉落在曹廷面上,大聲道:「弟子不用問,是干到底的了。」曹廷笑道:「我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問你。」

燕南接道:「姓鳳的,我跟著你,只是到了死路,莫要將我扔下。」鳳棲語道:「好——」大笑起來。

燕南亦大笑起來,他本來就有些喜歡鳳棲梧,所以山坡上才會與之共醉。

鳳棲梧終於將手鬆開,道:「那個女人往那個方向去了?」曹廷手一指,卻隨道:「以她的狡猾,未必不會中途改變。,鳳棲梧道:「這是意料之中,我們的搜索行動,絕不會偏於一個方向。」曹廷道:「希望我們的推測正確,那個女人在白天真的無法施其技,由現在到天亮已沒有多少時候,相信她不能夠走得太遠。」鳳棲梧道:「我們有三個分舵的人正向總壇趕來,天一亮,我們便會放出飛鴿傳書,要他們配合搜索的行動,遍尋這周圍百里。」

鬍子上曹廷聽說,不由打了一個寒噤,鳥幫勢力之大,實在大出他們的意料之外。事情若不是得以清楚,他們一夥只怕全都活不到明天黃昏。而若非鳳生輕敵,傾全力一擊,他們便早已全都被趕盡殺絕。事情到這個地步,雖然是不幸,亦未嘗不可以說是不幸中的大幸。曹廷接道:「她當然已考慮到我們必有此一著,也必會作好準備。」鳳棲梧道:「這要賭我們的運氣了,我們的運氣到目前為止似乎還很不錯。」

燕南道:「這倒是事實,至於這種好運氣會不會繼續下去,可就不清楚了。」鳳棲梧道:「明天就會清楚的了,我們的運氣若是好,則在月落之前我們便能夠將他找出來消滅,若是不好,到了明天晚上。又得死掉幾個人。」曹廷笑了笑:「你說的好是最好的好,若是這麼好,方才我們應該就將她拿住了。」鳳棲梧笑接道:「不管怎樣,在搜索同時,我們必須考慮到夜間的防備工作,有一天的時間,我們也許能夠想出一個較好的辦法來。」

曹廷道:「應該能夠的。』、「那麼老前輩的人請隨晚輩先回總壇,天亮之後,一齊開始搜索的行動。」

曹廷毫不猶疑的答應。

這原是敵對的兩伙人也就走在一起,也使到曹廷鬍子玉,對燕南等中原五義的弟子,無不感慨之極。

他們無疑已經在鬼門關之前走了一趟,而他們本來準備進攻的是鳥幫總壇,現在卻大開中門,歡迎他們走進去。

沒有一個弟子要離開,這到底是因為他們體內流著的是俠義之血,還是他們眷念中原五義的教導恩德,可就不知道曹廷鬍子玉大受感動,他們已經是老江湖,實在很難有事令他們感動的了。

放在眼前的,也許是一條死路,但那些弟子卻沒有一個退縮,毫不猶疑的走上去。

一個人能夠收到一些這樣忠義勇敢的弟子,還有什麼遺憾?

,鳥幫的弟子也沒有令鳳棲梧失望,沒有一個退出,他們追隨風生多年,很多在鳥幫中長大,對於鳥幫已有一種深厚的感情。

他們已隨時準備為鳥幫效死。

妖女刀下喪妖屍化紅光

天色終於大亮。

在飽餐一頓之後,龐大的搜索行動亦終於開始。

烏幫弟子與中原五義的弟子團團將鳥幫總壇包圍起來,也就以鳥幫總壇為起點,四方八面蛛網般散開。

一群信鴿同時由總壇飛出來,通知正在趕向總壇這邊兒來的烏幫分舵弟子,配合搜索的行動。

他們都是以四個時辰為限,到了限時,除非是有所發現,否則都得趕返總壇,準備應付婷婷的襲擊。

由婷婷離開到天亮,半個時辰也不到,以半個時辰的時間,遠走至四個時辰的路程,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這當然也是常理來推測。

四個時辰是鳳棲梧與曹廷鬍子玉經過商量之後決定,他們都不希望在入夜之後,那些弟子仍然在荒山野嶺中徘徊,對他們來說,那實在是最危險不過,婷婷一出現,他們便死路一鳳棲梧曹廷這樣決定,也無疑是說對於這一次的行動,他們並沒有多大信心。

婷婷既然知道他們必定有此一著,以婷婷的狡猾,又怎會想不到對策,又怎會不知道應該藏在什麼地方才不會被發現?

他們其實都寄望於夜間。

只是日間的搜索,即使僅得一線希望,他們也不能夠放棄。

夜間應該如何應付,他們雖然已想到了辦法,但是否真的有效,還是不能夠確定,有待婷婷出現時確定。

當然他們都寧可在日間找到婷婷,並不在乎白費一番心機。

四個時辰搜索下來,他們並無發現。

趕來總壇的分舵弟子已經與他們會合,搜索的範圍也比他們意料的廣闊,可是他們連一點蛛絲馬跡也找不到。

周圍百里都是住在鳥幫的勢力範圍,附近的人都非常合作,每一個部不覺得昨夜有什麼不妥,也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的變化。

婷婷到底跑到了什麼地方?

×××

夜幕終於低垂,外出搜索的人陸繼都已經回來,於是立即依照清晨鳳棲梧曹廷的指示,齊集鳥王府。

婦孺老弱這時候亦已被送進密室。

整個鳥幫總壇迅速陷入一片死寂中,死寂而黑暗。

沒有燈火,一點也沒有,與昨夜的光如白晝完全相反。

昨夜他們對付的是人,今夜他們對付的是一個會發光的異物。

以昨夜他們得到的經驗,婷婷渾身上下都發著紅光,黑暗中老遠都可以看見,可是在輝煌的燈光下卻是不容易瞧得出。

到底在什麼時候婷婷的身上才有紅光射出來?他們雖然不清楚,有一點卻可以肯定,只要將婷婷迫急了,不難就會將那種光迫出來。

若是在完全漆黑的環境,是不是更容易發現?

沒有人能夠完全肯定,可是在目前來說,這已是他們唯一的辦法。

今夜的天色也沒有昨夜的好,沒有月光。連星光也沒有。

黃昏時候開始,烏雲便自四合,灑過一一陣微雨,帶來了秋涼的寒意。

天有不測的風雲,這對於他們到底有利還是有害,卻是誰也不知道。

微雨之後,每一個地方都變得好像更清楚。也許就因為埃塵已盡給微雨洗去所致。

鳥幫的總壇入夜之後,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靜寂。

街道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只有兩三條狗在徘徊。

這完全就像是變了另一個地方。

這種寂靜卻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即使是從來沒有到過鳥幫的人,這時候走進來也會發覺這地方很不對勁,要退出古。

總壇的大堂中,也只有五個人鳳棲梧、曹廷、鬍子玉、燕南、鐵雁。

他們只有鳳棲梧醒著,其他的都挨在一旁睡的睡,休息的休息,準備輪流守望,應付突變。

經過一天的搜索,他們都有些疲倦,只有這樣輪流休息,才有充足的精神體力來應付將要發生的事情。

其他的鳥幫弟子與中原五義的弟子也是採取這個辦法他們都藏得很好。

總壇的每一個方位,都在他們監視之下。

更樓上也有人看守,卻沒有擊響更鼓,鳳棲梧不希望有任何的聲響驚擾在休息中的各人。

整個鳥幫就只有大堂八仙桌上放著的那個銅壺滴漏來計算時間。

滴漏不絕,一刻又一刻過去,寂靜如故。

這時候,已經是二更。

婷婷也終於到了,她的身子已不再赤裸,披上一襲白陵寢衣,洞體卻仍隱現,這比起她的全裸更誘惑更動人。

可惜沒有人發現她到來,護壕流水不歇,弔橋拉起,高牆上一一個人卻也沒有。

婷婷由大道走來,仿如卸風,飄忽而迅速,雖然不知道她昨夜逃到了那裡,但可以肯定那個地方若不是太遠就是大隱蔽,所以才沒有給找出來。

她看來與昨夜並沒有多大分別,只是神情更峻冷,彷彿隨時都會置人於死地。

幸好沒有人給她看見。

婷婷一路走來,顯然也很小心,到了弔橋的前面,她才停下來,回顧一眼,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眼中卻露出了殺機。

她看了一眼才再舉步,沿著護壕走出了數丈,身子終於拔起來,姿勢美妙而怪異,卻可以肯定絕不是輕功所能夠做到。

在拔起的同時,她的身上亦泛出了紅光,一重紅霧也似,裹著她的身子,雖然亮,但絕不感到刺目。

一拔橫越護壕,上了高牆,放目望去,仍然一個人也沒有。

「都跑到那裡去了?「一句話終於從婷婷的口中吐出來,輕柔而森陰,誰若是聽到,只怕難免要打一個寒禁。高牆之內,一片漆黑,婷婷顯然想不透是什麼原因,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來。能夠知道自己的弱點的人並不多,婷婷這種」人」好像也沒有例外。

「難道全都溜走了?」婷婷哺哺自語,在高牆上來回走了幾步,才縱身下去。

一隻在街道上走過的狗立即發覺不妥,沒有吠,只是發出三下短促已極的悲鳴,也沒有再走,怔住在那裡。

婷婷向那隻狗走過去,很快便接近,那隻狗彷彿知道了危險,卻又彷彿被咒縛,呆立在那裡,不能夠走開。

婷婷的眼中露出了殘忍的神色,緩緩從那隻狗的身旁走過,那隻狗又一聲悲鳴,在婷婷走過之後,倒了下去,咽喉血如涌那剎那,婷婷的身子又亮了一亮,繼續往前行。

寂靜的長街一片死寂,婷婷的移動,也沒有發出任,響,她顯然在著意傾聽,可是竟然毫無發現。

「都跑了」婷婷冷笑:「不管跑到那裡,我都要將你們找出來!」

她眉字間的怒意更濃,身上發出來的紅光也更盛了。

可是她的腳步並沒有停下,向鳥王府走去,而且更快一路上都是死寂一片,也沒有人驚擾阻止她,也所以,她越走越快。

走在長街上的三條狗在她走過之後,俱都倒斃在地,咽喉被割斷,鮮血狂流。

整個總壇有如死域,婷婷一-路走來,除了那三條狗之外,再沒有遇上任何生物,也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音。

鳥王府終於在望,情形並沒有改變,婷婷也顯得更加焦躁,腳步也更急了。

儘管如此,還是聽不到腳步聲,只見長裙晃動,到底她是一步步的走,還是隨風飄移,相信就只有她才明白了。

她的怒氣愈盛,從身上散發出來的紅光便愈強,但始終不覺得耀眼,就像是那種光並不是由她的身上散發出來,乃來自天外,而她的身外,則煙霧瀰漫,給光一照,也有了光采。

到了鳥王府門前,還是沒有人阻止婷婷,門戶卻緊緊閉上。

婷婷仰首看了一眼,身形一動,一縷輕煙也似上了滴水飛檐,居高臨下,她看得很清楚,府中到處一片靜悄悄,也是一點的燈光也沒有。

婷婷身形橫移,到了旁邊的高牆上,也就踏著牆頭,繞著鳥王府移動。

無論從那一個角度看,鳥王府都是一樣。

在大堂那邊的鳳棲梧曹廷五人這時候俱已醒轉,喚醒他們的是輪值的燕南。

婷婷在黑暗中果然容易被發現。

燕南無意中往外一看,立即發現她立在高牆上,連忙喚醒各人。

婷婷卻完全不知道,相距那麼遠,若不是哼婷的身子發著紅光,黑暗中那麼觸目,真是不容易發現。

鳳棲梧等兵器立即紛紛撒在手中,隔著窗戶,遠遠監視著婷婷。

鐵雁顯得最興奮,脫口道:「她真的在黑暗中能夠發出亮光。」

鳳棲梧道:「若是有燈光,就不會這麼容易發現的了。」鐵雁道:「可是這之前,卻沒有任何發現,這一年以來,即使我們沒有發現,幫主也應該有所發現才是。」鳳棲梧道:

「那當然是因為她有辦法掩藏起來。」

鐵雁道:「我們怎樣?是不是等她進入陷井才動手?」

鳳棲捂道:「這種機會也許不會再有的了,我們必須抓穩,一舉將她擊殺。」鐵雁還要說什麼,鳳棲梧已道:「襟聲!」

婷婷也就在這時候從高牆k飄下來,借著樹木掩護,向前欺進。

樹木叢中也沒有埋伏,寂靜而陰森,婷婷走在樹木叢中,更加顯眼。

她原以為這可能是一個陷阱,那麼鳥幫的人一一定埋伏在樹木叢中,等候她進去,突施襲擊,雖然她並不在乎,但走來仍然狠小心事實又在她意料之外,樹木叢中雖然黑暗,她看得一樣清一一該死,難道真的怕了我,一個個都逃了?

婷婷生氣之餘,仍不免有些滿足,她當然也知道鳳棲梧等人絕不會罷手,縱然避開,也只是暫避一時,一有了對付她的辦法,就會回來。

一他們又能夠想到什麼辦法?

婷婷冷笑,繼續前行,已快了一些-對於周圍的情形也沒在意。

到了大堂前面,婷婷並沒有立即走進去,繞著大堂,轉了一圈。

門窗有些虛掩,有些緊閉,在婷婷轉過之後,全都一一打開來。

婷婷的目光有如閃電一樣,往內射去,卻一樣看不見有人在,轉回門前,才移步往內走進去。

大堂內仍然是布置成靈堂一樣,與昨夜並沒有多大分別,撞碎了的承塵瓦面也沒有修整。

風中那具銅棺也放在原位,只是用幾條粗大的鎖鏈捆縛起來。

婷婷目光落在銅棺上,眼瞳中突然露出了警戒之色。

一鳥幫若是要撤退,絕沒有理由將鳳生的銅棺留下不帶走。

心念一動,她的身子隨即一轉,突然道:「鳳棲梧,你給我出來。」

沒有人回答,婷婷又轉了一個身,道:「我知道你躲在這吧,一定躲在這裡,出來」鳳棲語終於出現,從破爛的承塵中掠下來,跟著還有曹廷鬍子玉燕南鐵雁。

五人的身形落下,便已將婷婷包圍起來,兵器齊在手,都向著婷婷。

黑暗中兵器仍然閃動著寒光,婷婷連聲冷笑:「只是你們五個人?」

語聲甫落,一陣陣轟轟發發的聲音已然響起,婷婷一怔外望,只見那些樹木正在一株株地倒下來,無數黑衣人隨即現身。

鳥幫總壇的地下交錯縱橫著無數地道,那些黑衣人也就藏在地道中。

地道在總壇建好的時候便已經建妥,原是準備在強敵壓境之際,先退入地道之中,誘敵深入,才突出襲擊,一舉將來敵滅絕。

可是在鳥幫總壇建好的時候,鳥幫的勢力已非常強大,之後所向披靡,已沒有任何人能夠迫使他們用到那些地道,到今日,鳥幫的人雖然還沒有忘掉,亦甚少提及地道。

鳳生也一樣,所以婷婷並不知道那些地道的存在。

鳳棲梧卻不在乎婷婷是否知道,他只知道那些地道是比較安全。

那些樹木亦早已經被鋸斷了一大截,一砍即倒,角度同樣早已經計算準確,雖然差不多同時倒下來,對任何人都沒有影樹木一倒下,烏幫總壇大堂的周圍立時空出了一大片空地,整座大堂立時被孤立起來。

那些鳥幫弟子與中原五義的弟子一齊現身,俱都穿上黑色的夜行人。手中各抓著鉤繩,其中另有每二十個為一組的人。鳥幫弟子隨即扛起了準備好的四條擂木,迅速向大堂迫近。

婷婷雖然沒有全部看在眼內,也知道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身子一轉。義冷笑道:「好狠啊,這麼多人對付一個女人,你們這些所謂江湖豪傑,難道就不覺得慚愧?」鳳棲梧沉聲道:「不管你怎樣說,我們今天都不會放過你的了。」婷婷盯著鳳棲梧,道:「看不出你是一個這樣卑鄙的人。」鳳棲梧道:「未及你萬一,若不是對付你,我們也不會這樣故婷婷道:「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夠對付我?」鳳棲梧道:「想要試試的」刀一劃,腳步緩緩往後移,一面又道:「我早就說過,你絕不是全無弱點,我們現在也已經抓穩你了。」婷婷嘆息道:「我的經驗不夠,性子又急躁,受不得刺激,一失敗,立即便要來報復,我本該多侍幾天,細看清楚,才採取行動。」鳳棲梧道:「從昨夜一出總壇,你便往找中原五義的人算賬。我們便考慮到你今夜一定會到來的了。」

一說他一面後退,曹廷鬍子玉四人也不例外,到鳳棲梧刀再一劃。五人不約而同一齊動身,疾往後倒翻出去。

他們不是站在門前就是站在窗下,身形一翻,立即由門窗倒翻出外。

身形一落,隨即又展開倒退出數丈。

婷婷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一怔,身子便欲往上拔起來也就在這時候,那些扛著擂木的幫眾已一齊展開行動,扛著擂木力撞在牆壁之上。

八條擂木幾乎同時撞上牆壁,霹靂巨響中,擋昔擂木的牆壁一齊被撞倒,那些幫眾隨即迅速往後暴退。

整座鳥王殿立即倒塌下來。塵土飛揚,動魄驚心。

婷婷的身子已落在瓦面上,巨震聲中立時隨同瓦面一齊往下墮下去,但剎那又飄舞起來。

那些幫眾已然將擂木放卜一齊拔出了兵器,四面散開。

瓦面四分五裂。一一落下,好好一座殿堂,眨眼間變成瓦礫。

婷婷的身子飄舞一匝,在一條未倒的柱子上停下來。

塵上一陣翻騰之後,回復平靜,蕭蕭灑落,鳳棲梧五人身形接上,在柱外三丈之處將婷婷包圍起來。

婷婷放目望去,只見周圍一片空曠,稍遠,黑壓壓的一片,觸目都是黑衣人,手中鉤繩無不蓄勢詩發。

再看鳳棲梧五人,無不一頭頭猛獸也似,作勢欲撲。

風吹過,一陣塵土飛揚,婷婷目光一掃,發出了連聲冷笑:「好一個陷阱,你們以為這就可以難倒我?」

鳳棲梧亦自冷笑:「能不能,只要你下來便知分曉。」曹廷接道:「你若是不怕。根本就無須多作廢話,往外闖就是了。」鬍子玉將招扇「刷」地打開:「今夜我們就是拼了命,也要將你這個妖女挫骨揚灰,永遠不得超生。」

婷婷大笑了起來,身形一動,掠出去,突然又隨風飄回。

所有的人一陣緊張,鳳棲梧厲聲叫道:「大家要鎮定,不用緊張,看準了才動手。」一眾齊應一聲,身形一挫,齊都盯穩了婷婷。

鳳棲梧接道:「我看你還是自己了斷的好。」

哼哼冷笑道:「你們要殺我,何不一齊殺上來?」

鳳棲梧道:「我們先動手,陣勢便會大亂,我們才不會這樣傻。曹廷道:「你要等我們一一定奉陪,只怕你等不到明天婷婷面色一變,混身的紅光陡然又一亮,作勢欲撲。鳳棲梧五人已準備她撲下來,可是她只是作勢,仍然停留在那條柱子上。風急吹,婷婷衣衫一陣飛舞,驟看來,就像要變成煙霧一樣飛散天外,鳳棲梧五人目不轉睛,只恐她真的飛散。風過後,婷婷仍然好好的立在那裡,鳳棲梧五人亦仍然不動。婷婷看在眼內,冷笑道:「看你們的樣子,不用等到天亮,你們便已崩潰。」

鳳棲梧冷笑道:「你可以等到那個時候才離開。」婷婷道:「我會等的,我的耐性一向都很不錯。」

鳳棲梧冷應道:「由這裡到護壕,一共有十三重埋伏,我們即使全都倒下,我們的人絕對可以將你留到天亮,而且你的耐性怎麼樣,我們難道還不清楚,你絕對不會等到我們支持不住倒下時才離開。」

婷婷道:「我們到底是老相好,你對我總比別的人了解。」

鳳硒梧道:「可惜你並不是真的婷婷,否則我說不定會放你一條生路。」婷婷道:「那年我倒霉,遇上一個你這樣硬心腸的男人。」鳳棲梧道:「你還有什麼廢話,儘管說出來,我們正好用來打發時間。」婷婷目光一掃,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身子有如隨風擺卻是沒有給風吹掉下來。燕南那邊忍不注喝道:「妖女,有本領下來。」

婷婷笑顧鳳棲梧:「你們已經有人按不住了。」鳳棲梧淡淡道:「這麼好的機會你竟然抓不住,我也替你可惜」婷婷只是笑,沒有人知道她在笑什麼,也沒有人看出她在打什麼主意,可也沒有人隨便妄動,鳳棲梧曹廷等早已告誡眾人千萬要冷靜,莫被婷婷言談舉止誘動。婷婷笑了好一會,看見各人仍然是那樣子,心裡不禁亦有些著急,亦有些後悔,這佯闖進來。

急風一陣又一陣,婷婷的笑聲陡然一頓,雙袖一展,身子迅速的轉動起來。

隨著她身子的轉動散落在地上的瓦片磚屑一齊飛舞起來四方八面疾向各人飛過去。

鳳棲梧看得真切,揚手道:「不必驚慌,不要妄動。」

他的刀立即削出,繞身一匝,將飛來的瓦片盡皆震飛。

其餘人或動兵器,或只是雙手護著面門,那些碎瓦片一遠力道便弱,眾人雖然因此而大為狼狽,卻沒有因此受到多大傷害。隊形所以仍然保持緊密。

婷婷本待要乘亂闖出去,看見這情形,便知道很難達到目的,身子不覺停下。

瓦礫碎片終於完全掉下來,鳳棲梧橫刀當胸,冷笑道:。淋還有什麼本領,儘管施展出來。」

婷婷冷冷的又轉了一個身,道:「我只是一個弱女子,即使本領最大。也奈何不了整個鳥幫的圍攻!,,鳳棲梧道:「你就是怎樣說。我們今夜也不會讓你離開的了!」婷婷道:

「那我儘力闖出去就是,你們可要小心了。」鳳棲梧沒有再應聲,只是橫刀當胸。冷然盯著婷婷。風吹過,塵土揚起又灑下,鳳棲梧以下所有鳥幫的弟子,個個有如木化。完全不為所動,只是盯著婷婷,千百道目光就像是千百枝冷箭,隨時準備將婷婷射下來。婷婷都看在眼裡,看到的也全都是敵意、殺機,她縱然有迷人的本領,但面對這麼多人,亦大感束手無策。時間在寂榆中消逝,那麼多的人,發來出的聲響竟是那麼少。亦實在是難得。鳥幫一向被稱為中原第一大幫,屬下所有人受訓練之嚴格,絕沒有一個幫會所能夠比得上。他們對鳳生的尊敬,亦有如對父兄一樣,所以風生要他們對討中原五義他們也毫不猶疑。現在知道了底細,知道了婷婷才是真正的兇手,所有的仇恨亦集中在婷婷的身上。沒有更鼓聲。唯一計時的銅壺滴漏亦已埋在瓦礫中,可是誰也不在乎。他們只是等待婷婷採取行動。夜愈深,天也彷彿愈晴,兵器的光芒逐漸弱下來,那些黑衣人不用說,就是鳳棲梧他們。也彷彿融合在黑暗中。婷婷卻越來越亮,那些幫眾對稍遠的人都已看不清楚,但是看婷婷,卻始終清楚之極。婷婷卻顯然不知道,否則也不會有這個念頭。一一都是傻瓜。不亮著燈火,不是使我更方便離開、但她仍然沒有動,仍然在等候適當的時機。風越吹越急,婷婷的衣衫飛舞不絕,包圍著她的人卻除了鳳棲梧等五人之外,所有的衣衫全都束緊。鳳棲梧甚至考慮到衣袂聲可能影響各人的注意。又一陣急風吹過,鳳棲梧終於動了,那是因為他看到婷婷正向這邊掠下來,有如一道流星,一團火焰,。鳳棲梧並沒有拔起,反而一旁讓開,前面那些鳥幫弟子即時拋出繩鉤,撒向婷婷,百數十道寒光,有如一道光網也似,網向婷婷。那些繩鉤映著婷婷身上發出的紅光亦發出淡淡的紅光來,黑暗中交織,煞是好看。婷婷並沒有落在地上,半空中一旋,一隻鳥也似飛翔。她離開地面很高,可是並不能夠高過那些繩鉤,眼看那些繩鉤便要落在她身上,她的身於及時退回。又退回那條柱子上,繩鉤力道一盡,紛紛落下來,婷婷也就趁這個機會,又離開柱子,飛掠了出去,在那些幫眾將繩鉤抓回手中之前,她已然隊他們頭上掠過。第二重繩鉤即時向她飛出,那兩重幫眾之間約有兩丈許的距離,繩鉤飛出,絕不用擔心會傷著同伴。婷婷若是繼續掠前,絕不難撞進這道繩網中,她掠前的身子卻在那剎那落下來,落在那兩丈許的空地間,在繩鉤還未落下之際,再欺往前去。首當其衝的兩個幫眾立時咽喉濺血,在婷婷雙手如劍十指之下喪生。婷婷的身子沒有停下來,一旋一轉,又兩個幫眾喪生在她手下。她同時發出了一連串得意已極,雖然動聽,卻也很恐怖的笑聲。那些幫眾卻並沒有因此退縮,一個個揮動兵器,衝殺前人。其餘的人同時四方八面向這邊圍攏過來。婷婷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所過之處當者披靡,笑聲也就更得意了。也就在這時候,一件可怕而又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這所謂可怕意外,卻是對婷婷而言。那些四方八面湧上來的鳥幫幫眾與中原五義的弟子竟然一起拋出了繩鉤,罩向那些正與婷婷惡鬥在一起的同伴。千百枝繩鉤迅速落下,在繩鉤籠罩範圍中的三十多個鳥幫與中原五義的弟子視如不見,置若罔聞,非獨不閃避,反而前仆後繼。瘋狂沖向婷婷,糾纏著婷婷,不讓她有拔起身子的時間。

婷婷一心要乘亂闖出去,看見千百條繩鉤飛來,才知道不妥,要拔起身了,那些幫眾卻甚至落空向她飛撲下來,到她連殺七人,騰出空隙,繩網已經落下,她雖然把握機會,騰起身子,卻撞在繩網上,更多的繩鉤繼續落下來,而陷身在繩網中的幫眾並沒有停下,也繼續向婷婷撲攻。婷婷的身子被迫落下,也被迫急了,雙手一陣亂抓,再殺五人,身上亦被鉤損了好幾處,鮮血奔流。繩鉤落下,一柄柄鉤於交搭,鉤在繩眼中,一個奇大的網立即形成,第二第三個繩網也跟著合起來,先後落下。鳳棲梧曹廷五人迅速向這邊撲來,每個人的身形都放至極限。曹廷手執纓搶,人槍有如毒蛇一樣,紅纓有如一蓬鮮血濺時-鬍子玉則扇併合,右手扇,左手劍!鳳棲梧彎刀隱在肘后,渾身卻殺氣飛揚,那柄彎刀隨時都準備削出,燕南的劍與人合成一道飛虹,飛過長空,亦一樣殺氣奔騰。鐵雁是五人之中身形最慢的一個,但亦勢如瘋虎,笨重的身形配上笨重的雁翎刀,身形過處,勁風呼嘯,甚是驚人。鳳棲梧第一個撲到,人刀凌空撲落,同時發出了一聲奔雷也似的吼叫。婷婷看見五人撲來,眼瞳中露出了焦急已極的神色,尖嘯一聲,撲近來的兩個鳥幫弟子咽喉濺血,倒在她雙爪之下。

她隨即抓起了一柄刀,往上削去,刀光閃處,十多條繩子斷下,出現了一個缺口,可是第二第三道繩網緊接落下。網內那些幫眾亦瘋狂撲來。婷婷不能不封擋,落下的繩網即時拉緊,鳳棲梧即時奪了一枝長矛在手,往網中婷婷插下。婷婷刀爪並用,又殺三人,滾身一閃,避過插下來的一矛-幾個幫眾繼續撲上,以血肉之軀封住了婷婷的身形變化。曹廷緊接撲到,纓槍吞吐,連刺三十六槍,每一槍都從網眼中刺入,準確的刺向婷婷,鬍子玉的左手劍。燕南的劍也到了。嘶喝聲驚大動地,每個人都跡近瘋狂。婷婷聽得清楚,也看得清楚,總算知道。這些人每一個都抱著必死之心,拼著與她同歸於盡。她手抓著一個幫眾的屍體,撐著不讓繩網落下。在槍與劍中跳躍騰挪。曹廷三十六槍下來,已刺中了婷婷三槍,雖然刺得並不重,已大為振奮。鳳棲梧一手抓著外層繩網,爬伏在網繩卜,突又喝一聲:給我矛!」三四個幫眾將長矛送上,鳳棲梧咬刀在口,手執長矛,往繩網內刺去。婷婷居然都閃開,猛然發出了一聲怪嘯,身子疾往上拔起來。手抓著繩網的那些弟子那剎那隻覺得一般奇大的力量湧來,雖然死抓不放,雙腳亦不由被牽得離開了地面。曹廷鬍子五燕南的兵器即時都失了分寸,鳳棲梧左手扔抓著繩網不放,右手執矛,尋隙抵暇,只等機會向婷婷刺去。婷婷右手旋即一劃,外層的兩個繩網亦被削開,也就這時候,鐵雁刀護身從網底下空隙滾進來,一拔而起攔腰斬至。婷婷偏身一閃,那邊鳳棲梧一矛已刺下來,婷婷閃避不及,長予即自頸至背,劃了一道長長的血溝。鮮血飛激,有如一般血瀑,鳳棲梧看在眼內。心頭不禁有些不忍,這具胴體無論如何是他心愛的一個女人所有。婷婷哀呼中倒下,鐵雁已撲上,但看見婷婷這樣子。亦禁心頭一軟,刀雖然舉起來,卻沒有斬下去。繩網及時亦落下來,曹廷也就在這時候脫口大吼一聲:小心!」他吼得不能說慢的了。但仍然遲了一些,那剎那,婷婷突然從地上一彈而起,刀一揮,鐵雁縮手不及;握刀右手五指斷去二指,雁翎刀立時「嗆嘟」墮地。

婷婷手中刀隨即架在鐵雁的咽喉上。

鐵雁怔在那裡,所有人亦怔住,婷婷嘶聲喝道:「誰再迫近,我先將他一刀殺掉。」周圍一下靜下來,婷婷再喝道:「退下去!」曹廷鬍子玉的目光移回鳳棲梧,鳳棲梧冷冷對哼哼道:「放開鐵雁!」

婷婷嬌笑道:「我能平安離開這裡,當然會將他放開。」手中刀接一緊,刀鋒割開了鐵雁頸上的皮膚,鮮血直淌廠來。

鳳棲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還未說出什麼,曹廷那邊已然說道:「讓她走吧,我們以後多的是機會。」

鐵雁即時叫出來:「兄弟們可以死,我鐵雁為什麼不能語聲一落,鐵雁陡地轉身,揮拳痛擊婷婷。婷婷手中刀立即割開了鐵雁的咽喉,鐵雁那一拳亦痛擊在她的胸膛上鮮血從鐵雁的咽喉射出,與之同葉,婷婷連人帶到被他擊鐵雁身子接一栽,倒仆在地上,當場絕命,婷婷臉上的肌肉扭曲,身子撞在繩網上彈回。在繩網中仍然生存的五個鳥幫弟子看得清楚,熱血奔騰,眼都紅了,大吼著揮刀沖向婷婷。婷婷面無懼色,迎向那五個鳥幫弟子,鬼魅般一閃,已抓了兩個鳥幫弟子在手,往繩網缺口擲出,隨又抓注了另一個,亦往繩網缺口掠出。

鳳棲梧看準了,奮力一矛插下,婷婷卻也算準了鳳棲梧有此一著,手一揮,將手抓向那個鳥幫弟子迎去。鳳棲梧一矛插出,乃有去無回之勢,「奪」地穿透了那個鳥幫弟子的身子。

與之同時,那兩個鳥幫弟子已然從繩網缺口飛出,婷婷乘此機會亦掠出來。

鬍子玉虎視眈眈,招扇的扇面「颯」地脫出扇骨,飛向婷婷。

「掙掙」接一陣金屬聲響,手中的扇骨亦抖得筆直,一條連接一條,鏈子槍也似地射向婷婷的咽喉。

婷婷目光及處,身形一閃,扇面在她的腰間劃了一道血口,飛了過去,扇骨同時從他的咽喉旁邊掠過,倒卷捲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刀卻也不慢,一揮斬斷了扇骨連環,可是脖子已然被勒得鮮血淋漓。

鬍子玉剎那棄扇揮劍,逆侍長劍,一道電光也似當頭向婷婷插下。

曹廷的纓槍也到了,暴喝聲中,「哧」地向婷婷的后心刺燕南也不慢,人劍合成一道飛虹也似自一側刺來,勢子亦急勁之極。

鳳棲梧沒有動,取過口咬著的彎刀,整個人就像是一條野豹也似,隨時準備撲出去。

合曹廷三人之力,他知道婷婷即使能夠脫身出來,亦未必能夠避得開他的彎刀一擊,他也在準備給婷婷這致命一擊。

事實他亦沒有足夠的的空位插入曹廷三人之間。

曹廷三人的武功一脈相承,也合作已慣,同時出手,立時配合得天衣無縫。

鳳棲梧也就看準了這一點。

婷婷看著三股兵器同時襲來,也知道厲害,卻也不能不應付,她的刀揮出,接下了曹廷一槍,偏身讓開了燕南一劍,整個身子弓起,竟然欺向鬍子玉。

曹廷纓槍挽了三朵花,絞飛了婷婷的刀,燕南一劍只差一寸,到底還是落空。

鬍子玉一劍也落空,從婷婷脅下穿過,婷婷雙手同時一翻,扼住了鬍子玉的脖子。

鬍子玉的反應也不慢,牽劍回手,緊抓住了婷婷的雙腕。

婷婷十指尖長的指甲都已經陷進鬍子玉的咽喉內,戮穿了皮膚,陷進了肌肉,鮮血十縷,往下奔流。

鬍子玉混身的氣力也幾乎失掉了大半,但仍然緊抓著婷婷的雙腕不放。

「四弟」曹廷目光及處,脫口驚呼。

燕南已撲至,人劍亦一頓,刺不出去,鳳棲梧一樣意料之外,亦怔在那裡。

鬍子玉身形落下,雙腳一分,悍立在地上,嘶聲道:「鐵雁可以死,為什麼我不可以?

「曹廷咆哮一聲,挺槍刺前,一槍直取婷婷后心。婷婷沒有鬍子玉那麼高,站在那裡,翹著腳尖,她實在是想縮手,可是卻掙不脫鬍子玉雙手的緊抓。那剎那她的身子紅光更亮,鬍子玉只覺一股強勁已極的力道湧來,雙腳竟然再也立不穩,平地升起來,但他仍然緊抓住婷婷的雙腕不放。咽喉的傷口奇痛徹骨,他甚至已感到自己的鮮血流進腸胃內,然後他感覺自己的身子開始旋轉起來,那是因為婷婷在旋轉。婷婷的身子已凌空,鬍子玉亦被她拉離了地面半尺,這一轉,咽喉簡直要被撕開來,一陣陣劇痛直迫心脾,鬍子玉簡直要昏過去。曹廷一槍本要刺進婷婷的后心,可是這一轉,槍尖便變了刺向鬍子玉,不由得一頓。眼看著兩個人陀螺也似越升越高,很快已離地三尺。「鬍子王倏的撕心裂肺的叫起來:「殺我!」

這一叫有如尖針也似刺入曹廷的神經,曹廷那剎那亦發出了撕心裂肺的一聲大叫,一槍疾刺了出去。

槍「奪」地刺進了皮肉內,其勁無比,曹廷知道是刺中,卻不知道是刺中了何人。

旋轉中的兩人立時停下,曹廷身形穩如泰山,硬硬將兩人旋轉的勢子停下來。

槍從鬍子玉的后心刺入前胸刺出,再刺進了婷婷的胸膛,穿透后心,曹廷這一槍用的力道果然是大得很。

燕南一劍同時劈下,他也是被鬍子玉那一聲大叫刺激撲出來。

劍劈開了鬍子玉的右肩,幾乎將鬍子玉劈開兩爿,對婷婷卻毫無影響。

鮮血狂噴,噴得燕南一臉都是、他本來可以避開,可是看見斬中的是鬍子玉,已驚呆當場。

鬍子玉到底是血肉之軀,連受重創,在燕南一劍斬下同時,終於氣絕。、。

婷婷好像並沒有多大影。河,鬆開扼著鬍子玉咽喉的雙手十指,掙脫鬍子玉雙手,身子便要從槍桿上倒退出去,卻就在這時候,鳳棲梧的刀到了。

他本已蓄勢待發,看見曹廷一槍刺出,燕南一劍斬下,亦大受刺激,咆哮中揮刀撲前,左手往刀柄一搭,雙手握刀,力斬出去。

這一刀之快之狠之勁,猶在曹廷那一槍之上,一刀斬下,裂帛一聲,胡予玉婷婷的身子同時被這一刀攔鷹斬斷。

曹廷身形亦被這一刀帶勁,兩下力道相撞在一起,「拍」的一聲,槍扦齊中而斷。

曹廷一個踉蹌,斜跌出了三步,燕甫劍雖然未斷,亦被震跌了出去。

那四截胴體同時左右飛開,相距竟逾三丈,在場所有人齊皆動容。

鳳棲梧彷彿亦被這一刀之威驚呆,雙手執刀,就是那個姿勢怔在那裡。

鮮血狂噴,婷婷那兩截身子更就是奔流也似,落下的地方,迅速出現了兩個奇大的血灘。

那剎那她終於發出了一聲慘叫,聽到這一聲慘叫,鳳棲梧等人齊皆鬆了一口氣,心情卻突然又繃緊。

婷婷上半身子竟然能夠再動,雙手落在槍桿上一推,身子終於從槍尖脫出來,一股血瀑同時爆開,濺濕了兩丈一幅地面。

與之同時,她那截身子亦爆開來,就像是有一桶火藥在裡頭爆炸,那剎那也有光,但卻不是火光,是紅光,刺目的紅光。

紅光一閃,血肉橫飛,遠射出數丈,周圍的烏幫弟子與中原五義的弟子首當其衝,都沾到了一些,卻是一呆之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婷婷也就這樣消失,鳳棲梧看在眼內,不由生出了一陣失落的感覺、這種感覺卻是如些短促,剎那又被驚散。

婷婷的上半截身子片片破碎,那紅光卻沒有消散,一閃一弱,突然又一強,暴閃。

這一閃非獨光亮,而且刺目,眾人那剎那隻覺眼前一片血紅,什麼也看不見。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驚呼聲此起彼落,這個「不知道」本來就已是一種恐懼。

鳳棲梧也不例外,驚呼聲中以左手遮眼,右手彎刀隨即舞出了一團刀花,護住了全身要害。

他的反應是最快的一個,視力也恢復得最早,當他再睜眼望去,紅光已然沒有那麼強烈,卻仍存在,並且迅速的移動。

紅光中赫然包裹著一樣東西,那約莫有拳頭級大小,紅光其實就是由這東西的身上發出來,越接近便越亮,令人不能迫視。

鳳棲梧根本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只知道那樣東西能夠發光,又好像有一雙翅膀,不停的在拍動,因此能夠飛翔在半空。

心神一定,鳳棲梧接又聽到一陣「營營」的聲響由那東西發出來。

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奇怪的事情,簡直就以為是做夢,刀勢不覺一頓,站在那裡有如木雞。

紅光透人體本性即盡喪

曹廷燕南亦已看在眼內,燕南亦是一個傻瓜也似,曹廷同樣咪口結舌。

那東西移動得非常迅速,也越來越高,曳著一道紅光射出。

其餘人亦都一一清醒過來,無不目定口呆,也沒有一個看得出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曹廷看著突然發出了一聲呻吟,往前掠出去,一面大呼道:「抓著那東西,不要讓它飛掉。」

眾人如夢初覺,幾個抓著繩鉤的弟子立即拋出繩鉤,向那樣東西飛去。

那樣東西卻已高飛數丈,已不是他們拋出的繩鉤所能及的高度。

繩鉤一一落空,有入擲出暗器,電有人將手中兵器飛出去,但全都追之不及。

曹廷飛掠前來,抄起了旁邊一個弟子三枝纓槍,暴喝聲中,一一擲出,擲向那團紅光。

他的內力高深,每一槍都能夠擲及那東西的高度,可是三槍都落空,不知何故,他就是不能夠掌握那東西的準確位置。

那東西越移動越快,眨眼間已飛過了那道高牆,鳳棲梧緊接追上牆頭,那東西卻已高不可攀,繼續往前移動。

鳳棲梧緊追不捨,跳下高牆,掠上瓦面,瓦面過瓦面:緊追在後。

曹廷燕南不由自主迫前去,三人俱都有一身輕功,很快就將那些幫眾遠遠拋在後面-

一片片瓦面在鳳棲梧腳下飛逝,越追越近,可是那東西距離他頭頂始終有四丈距離。到現在他仍然瞧不出那是什麼東西,卻經已肯定,婷婷所以變成那樣子,完全是因為那東西作怪,除非將那東西毀去,否則下難有第二個婷婷出現。

曹廷比鳳棲梧更明白,所以一身輕功也施展至盡,緊追著鳳棲梧,距離不變。

那東西飛過了瓦面,繼續往高牆那邊飛去,鳳棲梧從瓦面躍落,兩個起落,已掠至牆下,不等一口氣緩過,接往匕拔起來。

他奮力已盡,新力未生,實在己拔不到那麼高,他心中也有數,雙手立即前伸,右手刀一點牆壁,身形借力又拔起了很多,左掌一伸已搭住了牆頭,半身一縮己到了牆頭上。

那東西沒有停下來。鳳棲梧也沒有,身形從牆頭上翻過。

雙腳一蹬,身形也如箭也似射出,橫越護壕,射往對岸。

他的身子已不能保持平衡,越過護壕,平空跌下來,只差點兒便掉下水裡。

他貼地打了一個滾,才站起身來。抬首望去,經已搶在那東西之前,可是距離已有七丈之高,他輕功再好,也不能躍得這麼高,卻仍然沒有停下,繼續掠前,掠到了那樹林之前。

那片樹林在黑夜中就像是無數怪物,蹲伏在那裡。

鳳棲梧沖了進去,身形往上拔起來,手足並用,掠上了一株大樹的樹梢。

那株大樹差不多有七八丈高,鳳棲梧掠了上去,那東西正好向這邊飛來。

鳳棲梧看得真切,暴喝一聲,一刀力斬了出去。

他左手抓著一條樹榦,右手揮刀,混身的氣力幾乎都聚在這一刀之中。

那東西在那剎那又一亮,發出了刺目的紅光,鳳棲梧那麼接近,眼前又是一片通紅,什麼也看不見。

刀光完全被紅光壓下,可是紅光卻不能影響那柄刀的銳札紅光一開,刀直入,那東西彷彿也知道危險,突然往後一縮。

刀削過,只差半寸,終於削空,可是刀上的勁力仍然震得那東西倒飛出半丈。

一陣極其怪異的聲響即時從那東西發出來,好像咒詛,又好象責罵。

鳳棲梧雖然看不到,卻聽得清楚,他完全聽不懂。

那東西並沒有墮下去,一一陣「營營」聲急響,弧形往一旁飛開。

鳳棲梧的視線恢復正常的時候,那東西已然離開了他五六丈,一聲輕嘯,往前掠去。掠向三丈一一叢枝葉。

那東西即時又發出了一陣怪聲。

鳳棲梧聽不懂,卻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種那東西在恐懼的感覺。那東西亦隨即緩緩沉下來。

鳳棲梧只要再兩個起落,絕對可以追上那東西,可是就在這時候他一腳踏空。

那叢枝葉完全不能夠承受他的體重,更休說可以讓他借力再拔起身子。

一踏空,鳳棲梧便墜進黑暗中,不由自主發出了一聲驚呼。那東西同時發出了另一種怪聲,就像在慶幸,竟還似帶著嘲弄的味道,原在沉下的身子接往上飛起來,繼續前飛。

鳳棲梧在怪聲中飛墮,一聲驚呼出口,他的心神已然鎮定下來,風車般一轉,卸去了大部分衝力,接觸地面的時候,仍不由摔了一交。

曹廷聽到了鳳棲梧的驚呼聲,原要拔起的身子一頓,轉往林內竄進去,一面急急大呼道:「鳳老弟」鳳棲梧長身而起,應道:「沒有事,那東西還在樹林上空。」他的眼睛已能夠適應周圍的環境,話說完,手足並用,又爬上了旁邊的一株大樹。曹廷聽說,知道鳳棲梧平安,亦向身側的一株大樹攀登上到他們上了樹梢,那東西已走遠,只見紅色一團,不過鴿蛋大小,向黑暗深處飛投。鳳棲梧目光一緊,一聲苦笑:「追不到的了。」

曹廷亦苦笑:「若是在平地,我們即使趕不上,仍然能夠憑著那些光,知道這東西所在,可是在這個林子之上,我們的身形實在難以施展得開。」鳳棲梧點頭:「方才晚輩就是一腳踏空掉下去。」曹廷仰大一嘆:「莫非這東西命不該絕?」

「只能這樣解釋了。「鳳棲梧一-咬唇:「這東西還是一個人,我們找了整天也毫無所獲,現在變成了這樣子,要將之找出來當然更加沒有可能了。」

曹廷點頭道:「夜間我們雖然有光可以辨認,但這東西隨便往岩洞里…躲,那麼小一團。如何看得出,兩目間,就是隨便往一叢枝葉里一藏,我們亦不可能找出來,」

鳳棲梧目光仍然是望著那邊,說話問,那東西已只見豆大的一點。

旁邊枝葉一響,燕南冒出來,兩人的說話他雖然沒有完全聽入耳,但亦知道這一次他們又是功敗垂成,不可能將那東西消滅的了。

曹廷一頓又嘆息道:「方才我們若是有一張魚網什麼的。那該多好。鳳棲梧一聲苦笑:

「天知道會變成這樣子?」

曹廷道:「這種事若非目睹,相信也沒有人會相信。」

「可不是……」鳳棲梧心念一動,轉問:「老前輩五人當年擊殺那依依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子?」

曹廷一怔道:「那的確突然一陣閃光,但跟著發生了什麼,我們五個人都是一些印象也沒有,還以為只是幻覺。」鳳棲梧沉吟:「當時只是一陣閃光,那惟一的解釋就是飛時那東西還未有這般功力,也許還沒有這麼大。所以雖然飛了出來,你們也沒有察覺。」曹廷頷首:「只有這樣解釋了。」鳳棲梧道:「現在總算明白了,那東西開始的時候不知如何,到遇上你們,是藏在一個叫做依依的女孩子體內,詼依給你們毀了。便飛了出來,輾轉進入憐憐的體內,這顯然是為了藉連雲庄安家的勢力向你們報復,到發現連雲庄並不如外傳的強大,又知道婷婷跟我的關係,便轉投入婷婷體內,讓我救出去,到發現我的哥哥更有實力,於是便藉醉酒為名,勾搭我的哥哥,目的在利用鳥幫的勢力,對你們來一次大報復。」

「已經很成功的了,中原五義現在已只剩下老夫一人。」曹廷慘笑:「依依只不過是她寄居的一個女人,既然她可以隨意進入任何一一個女人的體內,以常理推測,實在不可能如此仇恨我們,以致非將我們趕盡殺絕不可。」鳳棲梧輕笑一-聲:「那大概只有兩個解釋,一個是那東西真是個母的,所以心胸才會如此地狹隘,不惜一切報復。」

「母的一」曹廷只有苦笑。

「還有一個解釋就是,她進入依依體內,實在要進行一件大事,卻因為你們,不能夠實行。」「這也有道理。」曹廷花白的眉毛已交結在一起。

燕南插口道:「可是,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怎能夠這樣?」曹廷看著鳳棲梧道:「若是有人能給我回答這個問題,可就太好了。「燕南的目光也向鳳棲梧望來。鳳棲梧搖頭:「別望我,你們也知道,我知道的比你們絕不會多到那裡去。」燕南試探著問:「方才你不是好像跟她交上手?」

鳳棲梧道:「我砍了那東西一刀,可是砍不中,只將紅光砍開來,刀風並將之震開,當時那東西好像有些恐懼,發出了一陣怪聲。」

「怎樣怪?」燕南追著問:「是不是求你饒命。」

鳳棲梧搖頭。「以她進入婷婷身上表現出來的性格,絕不會是那種隨便會屈服求饒的……」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笑了笑,笑的什麼?當然他說不出來。

到現在他仍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

曹廷接著道:「這倒是不錯,既然是母的,給嚇了這一跳,第一件要做的,只怕就是大罵對方不是,痛加咒詛。」鳳棲梧頷首:「晚輩當時的確有這種感覺。」「那是母的絕不會錯的了。」曹廷嘟哺道:「這東西一一"鳳棲梧接道:「到晚輩一刀砍空,騰身再追上時,那東西反而發出了另一種怪聲,好像是非常恐懼。」「這是說,你是可以將之傷在刀下的了。」曹廷顯得有些兒興奮:「我早就看出這東西對我們心存恐懼,不敢與我們正面衝突。」

鳳棲梧道:「可惜黑暗中不能看得太清楚,一腳踏空,不能將之追斬刀下。」

曹廷嘆息:「這是最可惜的一件事,今天給她走脫,我們又有好一會子提心弔膽的了。」鳳棲梧道:「綜合我們的所知,那東西雖然還未成氣候,明顯的在每天成長,不難有一天,到我們不能再將之制服的境界。」曹廷點頭道:「我們擔心的其實就是這一點,這東西若是修鍊成功,方才那樣的光一閃,我們看不清楚之際,她已經可以乘隙將我們置之死地。」

鳳棲梧道:「現在看來就只有希望那東西仍然是那個急性子,明天晚上,又會找到來了。」曹廷語聲沉下去:「這種希望看來並不大。」鳳棲梧亦有同感。「除非她能立即又找到了又一個肉身,而那個肉身又能夠將她的能力全發揮出來。」

曹廷完全同意,鳳棲梧又道:「方才我們已經完全試出來,她回複本來,對我們可以說完全沒有威協。」

曹遷想想,追問道:「方才你那麼接近,一定看得非常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燕南亦問道:「是啊,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如此可怕?」鳳棲梧卻回答:「看不出來,那東西混身都裹在一團紅光中,越接近,紅光便越強烈,亮得令我根本看不出那到底是怎麼樣子。」

曹廷苦笑:「她飛著的時候,不停發出一種營營聲響,倒有點像……像是一種飛蟲。」

鳳棲梧道:「那的確像是有一雙翼在不停振動。」曹廷道:「也許是蜜蜂,是蒼蠅、蚊於……,,語聲逐漸沉下文。鳳棲梧想像得到曹廷的感受,道:「這種事也實在大難令人置信,一個人竟然會被一隻飛蟲控制,而那種飛蟲又竟是我們一舉手便能置之死地。」

曹廷苦笑道:「我們大概都聽過一些邪魔妖怪的傳說……」這句話才出口,他忽然把頭一搖:「再下去,我們只怕要瘋了。」

燕南插口道:「說不定,我們方才都是………曹廷道:「人老了難免老眼昏花,可是你們這些年青人……」鳳棲梧接道:「若說那東西是我們將婷婷砍倒的時候湊巧經過,未免太巧了一些,還有那東西發出來的光芒,與婷婷的身於破碎時完全一樣。」

燕南苦笑道:「我其實也是相信的,只是實在有些不服飛。鳳棲梧道:「這該說有些不信邪。」

曹廷只是喃喃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總會明白的,那東西是絕不會放過我們的了。」鳳棲梧目光轉向那東西消失的方向:「這一次我們給她的打擊有甚於甜水井一人村的一次,那一次她記恨到現在,想盡了辦法報復,這一次,我看她是與我們沒完沒了。」

曹廷沉吟道:「可不知她什麼時候才會不用假借別的東西進行報復,到時候又會是怎樣的一種情形,是不是無人能夠抗拒。」鳳棲梧道:「別想得這麼遠了,我們現在還是準備應付她的再來襲擊。」曹廷笑起來:「今夜她到來,我看目的不外在殺幾個人泄憤,只是我們抓住了她的弱點。」這笑容異常苦澀,他當然沒有忘記,這一次他們的損失其實也不少。燕南明白曹廷說的話:「天下間沒有第二個幫派可以跟鳥幫一較高下的了,她還能夠利用什麼人,而她亦顯然只能夠進入一個人的體內。」曹廷道:「她也應該明白這一點。」鳳棲梧道:「在她找我們算帳同時,我們亦不能夠坐以待斃。」曹廷苦笑:「我們能夠做些什麼?」

「那東西必須血才能夠生存,我們可以從這方面著手調查,小心這附近可有什麼人失蹤,是否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曹廷連連點頭,也就在這時候,一陣人聲嘈雜,鳳棲梧知道是烏幫的弟子追來,道:「我們也該下去了。」到他們出了這座林子,百數十個鳥幫與中原五義的弟子已經聚集在林外,一看三人的表情,心頭都不由涼了一截。他們沒有帶備燈寵火把,可是這時候烏雲已開,一片月光灑下來,在習慣了黑暗的他們來說,這一片月光已經足夠。鳳棲梧也沒有說什麼,一揮手,當先往總壇回去,曹廷燕南默默跟在他身後,三個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眾人隨亦舉步,沒有說話,沉重的腳步聲傳出老遠。那東西這時已經停下來,停在一株高樹的梢上,月光照耀下紅光雖然消淡,卻也更迷濛,一樣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營營」的異響亦已消去,那東西停在那兒,一聲不響,周圍也沒有任何聲響,異常寂靜。然後一陣喘息聲響起,與發自人口並無不同,那東西散發出來的紅光亦隨著一暗一明。

喘息聲好一會才停下,接著是一陣怪異的聲響。就像是鳳棲梧方才聽到的那樣充滿了咒詛的意味,而且是惡毒的咒詛。

這種怪異的聲響驟聽來好像一樣,細聽之下卻顯然並不相同,抑揚頓挫,長短有異。

差不多半盞茶之久,這種聲響才停下來,周圍又回復靜寂。

月光時隱時現,風一陣又一陣,突然急激吹飄,那東西與之同時,發出了一一陣尖銳而且恐怖的笑聲。

那絕無疑問是笑聲,那東西也就在笑聲中飛起來,不是往鳥幫的總壇飛,而且繼續飛往前,瞬息消失在枝葉叢中。

鳳棲梧他們若是聽到這笑聲,不難會想到那東西已然想到了復仇的好辦法。

可是,就算他們聽到了,也未必會想得到那是怎樣的一個辦法。

一件恐怖的事情也就在此一刻開始。

也就由這一夜開始,鳥幫的總壇白天陷入了一片異常的寂靜中,與往日迎異,到夜間也一樣,不再見到任何燈火。

每一個住在鳥幫的人都一反常態,變晝為夜了。在白晝盡量爭取睡眠的時間,入夜之後才活躍起來。

甚至鳥幫總壇之外百里,也都是變成這樣子,沒有月亮的夜裡,簡直就像是人間地獄。

消息亦一天比一天傳得更加遠,卻怎也迫不上那東西。

那雖然相差不過兩天,但已經足夠讓那東西為所欲為。

沒有人能夠阻止,正如那東西進入依依、憐憐、婷婷體內的時候。

夜未深,風甚急,夜風中彷彿仍帶著焦臭的氣味,到底是葬身在火海中的屍體發出來,還是只不過焦木原有的氣味,葉南溪分辨不出。

他俯卧在莊院惟一未被燒毀的小樓中,只要在榻上抬頭,便可以看到窗外那一片燒毀的莊院。

只要看到那一片燒毀的莊院,他心頭彷彿便有烈火冒起,彷彿又看到了那一夜的惡戰。

到現在他仍然只能夠俯卧在塌上,鳳生那兩刀;傷得他的後背實在大重,只差一點便要了他的性命。

傷口都敷上最好的金創葯,那在葉南溪的感覺,就像是背上了兩個沉重的包袱,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不能不承認當夜實在大魯莽,因此才會被鳳生翼刀有可乘之機,力砍在他的背上。

也因此他不能夠參與曹廷胡於玉的行動,在他從昏迷中醒來之前,曹廷已經擬好了一切步驟,他雖然很想去,可是卻連站也站不穩。

所以他只有眼巴巴的目送曹廷一行離開。

事情到底弄成怎樣,到現在仍然沒有消息,葉南溪儘管心急如焚,卻是一些辦法也想不出來,空自在焦急。

鳥幫的勢力他們當然都很清楚,是否少了一個鳳生便能夠輕易地將鳥幫總壇攻下,曹廷也不敢肯定。

他們那些投身鳥幫的鴿組的弟子,對於鳥幫總壇的情形當然是很清楚,曹廷也並不以為他們是誇大,可是仍然要前去,那是因為他們已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

葉南溪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曹廷的意思,原是要他暫時地躲起來,看情形再作打算,可是他不肯,他寧可死在胡於玉這幢莊院里。

留下來的弟子也全都是傷殘不能再作戰,他們現在也就在小樓下守衛,雖然知道鳥幫若是解決了曹廷一行,他們根本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卻仍不肯退避。

中原五義名下無虛士,他們所收的弟子也可以說體內流的完全都是俠義之血,好像這樣有為的一群年青人若是也無一不該死,還有天理。

那是中原五義闖的禍,本該由中原五義承擔,可是在那天晚上之前,中原五義完全不知道什麼地方開罪了鳥幫,以至風中採取那麼惡毒的報復手段。

他們甚至懷疑風生目的在一統中原武林,那些弟子也絕不相信他們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只以為是鳥幫在擴充勢力,才那麼團結。

聽了鳳生那番話,中原五義才知道鳳生是為了為當年被他們以極殘酷的手段殺死的那個叫做依依的女人報仇。

他們不知道鳳生跟那個依依是什麼關係,更懷疑風生氣那個依依怎麼會拉上關係。

依依已經是一個死人,絕沒有可能將事情說出去,而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知道?

事情充滿了神秘,也充滿了恐怖,葉南溪一個人養傷檔內,靜思下來,如何放心得下。

他電開始為自己那天晚上魯莽的行動深感後悔,否則他現在絕不會卧在塌上,怎也能夠隨去鳥幫總壇一看究竟。

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心情這樣惡劣,特別是今夜至不能夠定神去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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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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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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