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愛情花

第二十二章 愛情花

三江門總舵位於廬山之巔。

莊院建於山峰頂端,倒有點像帝王城堡,通路只有一條斜倚峭壁的蜿蜒小徑。

廬山常年罩霧,小徑又倚於峭壁,若非一流高手,想攀登並不容易,是以三江城堡看起來就似隱士般與世無爭。

事實上三江門除了幾處分舵活躍於長江流域商場外,早已甚少涉足武林事,這也是三江門一直能平安無事的原因。

三江門掌門姓江名東,年已五旬,早已處於退休狀態,甚少走動武林,膝下兩女一男,老大江南,三十餘歲,盡得家傳,練了一手好功夫,處事亦十分老練,幫中上下一切事情現皆山他處理。

老二為江西,差哥哥十歲,長得婷婷玉立,美貌天生,一手長短鞭耍得出神入化。

老三本該叫江北,但女孩人家取此名字,少了點韻味,只好改叫江雨,十七歲,長得可比姊姊更出色,只是脾氣拗了些,十分難纏。

早膳剛畢,姊妹倆閑來無事,相約院中練武。

兩道人影打得難分難解,只能辨出淺綠淡紅,時而絞在一起,時而到處飛竄,鞭聲不斷,宛若搗海狂龍,猛不可擋。

銀河早已趕來,見及偌大一座莊院卻了無人煙,覺得有點奇怪,當下小心翼翼掠向屋頂往內院瞧探,始發現兩女纏鬥,再看清楚,她倆是在練功,銀河不願背負偷窺他人武功之嫌,已站立於頂,腳尖扣瓦,發出聲音以示警。

聲音一出,兩女反應也不慢,喝聲「誰」雙雙轉向屋頂,乍見來人未曾見過,兩人頓感驚愕。

江雨大喝:「何方歹徒,也敢擅闖三江門,找死不成?」

喝聲方出,右手鞭,左手劍化成一道紅影,電射而去。

銀河見她年紀不大,火氣可不小,懶得跟她動手,但見她已衝來七尺之近,立即「倒打金鐘」閃高丈余,瀟洒飄落地面,露出一手絕頂輕功。

江雨撲個空,她雖年紀小,卻聰明過人,和姊姊比斗也差不了多少,若在江湖中就算一流高手也未必是她對手,誰知一個照面不到就栽了筋斗,她豈能忍下這口氣。

叱罵道:「惡賊有種別逃,吃姑奶奶三鞭再說!」

刷刷刷,皮鞭更是快捷反抽銀河,全然不顧空門。

江西深怕妹蛛有所失閃,也抽鞭迎敵,以二合一纏鬥銀河。

銀河雙腳未動半寸,只靠著雙手拆拆架架,倒也將對方鞭勢給封住。

江西但覺此人武功甚高,普通鞭法恐怕傷不了他,正思索是否該另用絕招之際,江雨早已忍不住而耍了出來。

「臭歹徒,這是你找死!」

長鞭一抽抖,竟然變成短鞭,如此便能近身搏鬥,更利於左手那把金劍。

銀河照樣以拆字訣對敵,但當他拂袖去攔金劍時,沒想到灌滿真氣的袖子竟也阻擋不了金劍,唰地輕響,硬是被切下一小片。

他驚詫道:「斷虹金劍?!」

江雨自得訕笑:「知道就好?還不快束手就縛,免得皮肉開花!」劍招攻得更猛。

銀河知道金劍厲害,只好盡量避開,改以拔字訣,不時以江雨手中短鞭去阻擋金劍,倒能從容應付。

江雨眼看招式又被制住,一把火又冒起來,猛咬牙:「你想死啦!」

一劍猛刺銀河腦袋,銀河反手推往劍脊,豈知江雨竟然抽掉金劍以胸脯頂向銀河右手,她雖十六七,胸脯可不算小,圓渾尖突,任誰也看得出她發育甚好。

銀河生性正直,別說是輕薄舉止,連女人也甚少跟她們動手,眼看江雨突然來這麼一招,整得他驚惶大措,趕忙收手。只差兩三寸即印上江雨胸脯,嚇得他冷汗冒往背脊。

江雨眼看一招得手,哈哈謔笑:「看你多狡猾!」趁飢抽鞭擊向銀河頭,打得他落退四五步,農衫已裂,差點皮開肉裂。

銀河很不是滋味,喝道:「小女孩你再耍詐,別怪我不客氣了!」

江雨得意直笑:「誰跟你客氣?我還想殺了你呢!登徙子!」

含帶戲謔意味,她攻得更是猛狠,反而江西被妹妹那招耍得臉腮泛熱,一時也忘了出招。

銀河見江雨得寸進尺,不由也想殺她銳氣,驀然手拈劍決,用的正是焦三絕所稱之「流光幻影」。只見得掌影乍閃有若天羅地網,猝然又暴縮,緊緊纏向劍鞭。

忽聽得江雨一聲「唉呀」尖叫,不知怎麼,手中兵刃全到了人家手中,還吃了一記不大不小的巴掌,五隻指痕清清楚楚地印在她白皙臉蛋,嚇得她連連倒退。

江西猝見妹妹失手,奮不顧身也抽鞭反攻,並大叫:「小妹快退!」

斷流鞭法足可抽鞭斷流,其勢之快可想而知,然而到了銀河手中,完全不管用,只見長鞭掃過銀河門面,叭然一響,不是長鞭抽中人肉,而是銀河以一種快速手法將鞭抓在手中。

長鞭被抓,江西自知已落了下風,但說什麼她也不肯服輸,又使勁猛扯,想震開銀河手掌。

銀河淡漠輕哼,反手一扯,江西也是一聲唉呀,跟著長鞭往銀河撞去,若再不鬆手,可得連人帶身投懷送抱,想及「投懷送抱」嫩臉更是通紅。這更讓她難堪,不得不鬆掉手中長鞭,方自穩住身軀,已然香汗淋漓。

就在此時,內院傳出沉冷聲:「手下留情!」

聲音甫落,一道玄青人影射出,落於銀河與兩女之間,來人正是兩女大哥江南,身材適中,留有短髭,十分英挺含威。

銀河心知正主人出來了,也不為難兩女,將奪來兵刃丟於一旁,咔啷聲響,那斷虹寶劍卻被視如破銅爛鐵被拋棄。

江雨哪堪人家對她視若寶貝的東西如此「糟蹋」,恨意又生,「你敢放肆!」舉掌又想攻擊。

江南立即攔住她:「小妹不得亂出手,你不是他的對手。」

江雨性情雖拗,但哥哥的話倒是不敢違抗,氣得當場直跺腳:「哥你就讓他欺負我不成?」

江南道:「你先站一旁,待哥哥問清事情再說,要是人家理虧,哥一定替你討個公道。」

江雨百般不願地退往大姊身邊,怒目仍不饒人地瞪著銀河,口中罵個不停。

江南心想先把來人弄清再說,遂拱手道:「在下江南,暫時代理三江門執事,敢問閣下?……」

銀河也抱拳還禮:「姓銀名河,無名小卒。」

若說戰神江南可能知曉,銀河兩字對他來說並無印象。

他淡然一笑:「能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在下兩位妹妹手中兵刃,豈是無名之輩?在下久未行走江湖,看來是落伍了。」

銀河並不想多說客套話,冷目盯向江南。

江南似也知銀河心事,立即問道:「不知俠客所為何來?」

銀河拿出向展天交予他之銅牌,丟給東南,說道:「這可是三江門之物?」

江南瞧一眼,立即點頭:「沒錯,俠客從何處得來?」

「五行山,鬼谷洞。」

江南納悶:「此處該屬霸英堂範圍,怎會有本門信物流落於斯?」轉問江西、江雨:「你們可有到過鬼谷洞,或派人前往?」

兩女搖頭,江雨道:「那信物是銅鑄的,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本門分舵主即有一塊,南七省至少也有千百個分舵,偷它一塊也不難,高興的話你還可以拿去翻個十萬八千塊呢!」

她說得正得意,江南已斥聲道:「三妹不得對本門信物開玩笑,傳到爹耳中,小心被逐出三江門。」

江雨這才發現事態嚴重,趕忙以手掩門,目光溜向內院,深怕當真被她爹給聽去了。

江南心知銀河必定有事而來,遂又問:「不知俠客拿此牌前來……」

銀河截口道:「要人。」

「要人?要誰?」

「雙鷹盟鷹神銀海及其全家人。」

江南皺眉:「你是說荊山多寶灣的雙鷹盟?」

「沒錯。」

江南道:「多寶灣雖是理想的多寶區,但多年來,本門一直以有福同享為原則,從不斷人生路,也一直和雙鷹盟處得不錯,怎會去動他呢?」

銀河道:「希望如此,不過雙鷹盟一夜之間全部失蹤卻是事實。」

江南問道:「這信物是在多寶灣找到的?」

「不是,是有人暗中相告,我大哥被囚在鬼谷洞中,在下撲個空,卻找到此東西。」

「所以你才前來三江門要人?」

「不錯。」

江雨斥道:「我三江門才不會做出擄人放火之事,你分叫是無事生非!大哥快拿下他,豈容他在此耀武揚威?」

銀河冷道:「只要三江門未涉此事,他日在下必當登門謝罪,要是三江門真的擄了雙鷹盟任何一人,休怪我要夷平此處!」

江雨冷斥:「諒你也沒那個本事!」架勢一擺,又想上陣,可惜未得哥哥同意,只能幹瞪了怒眼。

江南心頭雖不是滋味,心想銀河未免太不把三江門放在眼裡,然而禮數上,他不能失了風度,拱手道:「俠客放心,三江門並未擄人……」

話未說完,忽而廳門傳來跌撞聲,眾人眼光隨即送去,一名衣衫破舊,灰發得糟老頭撫門而出。

銀河一眼即已認出,他正是雙鷹盟老管家。

他激動非常,暴閃而起,血撞藝人:「文般是你嗎?」

文叔有若大醉初醒,晃醒著腦袋,搞不清身在何處。

「誰在叫我……」

張著惺忪眼眸,四處張望,想找出聲音來自何方。

銀河電射而至,欣喜不已,不停撫掠文叔散發,想把他臉容整得較為清晰光彩:「文叔真的是你?」流露一股父子般深情,至為感人。

文叔也瞧見來人,可惜銀河留了鬍子,他一眼未能認出,驚問:「你是誰?」

「文叔,我是小銀河啊!您忘了嗎?」銀河撥著鬍子,恨不得扯下它,恢復原來面目。

文叔注視良久,終於勾出記憶:「你當真是小銀河?!」

「正是。」

文叔兩眼含淚:「是就好,是你回來就好,雙鷹盟有救了,有救了。」

緊緊抓著銀河肩頭,兩人含淚相向。目光訴盡多少真情。

文叔出現,給了銀河莫大希望,卻把江南給驚住了,暗道事情不妙,文叔怎會出現在此?

激情一陣,銀河很快拎回心神,急問:「文叔您怎會在此?我大哥呢?」

文叔嘆:「說來事情突然,那天突然來了數十名壯漢,還弄不清怎麼回事,就眼巴巴倒在人家面前,看是中了毒,醒來已在地牢,連你大哥及銀星小侄兒也未見著一眼。唉,真是浩劫。」

銀河追問:「您為何在此出現?」

文叔道:「我也搞不甭,昨夜吃過晚膳就昏昏入睡,方才醒來也不知身在何處,眼看有門有窗,也就迷迷糊糊撞了出來,沒想到就撞見你了,真是老天有眼。」

銀河當機立斷:「您從何處醒來,快帶我去!」

挾著文叔已掠往屋內,動作十分迅速。

江南乍見,這還得了,堂堂南七省總瓢把子的總壇,豈能讓人隨便闖入?

他立時長嘯:「閣下留步!」

人都消失了,他算是白叫了,趕忙抖出長劍追趕。

江雨更是怒上加火:「好大的膽子,敢闖本門重地,格殺勿論,大姊快殺啊!」

撿起地上刀劍,姊妹倆也追在後頭。

內院則為三合院,右方設有池塘花園,連著天井,十分寬敞。

銀河方掠過天井已被數名壯漢攔住,原來三江門重地該是後院,是以才設有劍陣駐守,江南方才那嘯聲即是通知劍陣攔人。

三江陣,共有九人。三人執長劍,三人執雙短劍,三人執長短鞭,如此長短互用,威猛而難纏。

銀河若是一人,他倒能放手一搏,但多了文叔,他得速戰速決,遂抖出短刀,怒喝一聲「閃」。

音如劈雷,足可劈天裂地,震得城堡晃動隆響。聲未落,銀河已化成流光般飛竄,宛若江洪瀉堤直搗九名劍手。

九名劍手也十分老道,見及銀河以巨浪決堤方式對敵,也擺出劍牆,凝聚一團,合九人之力以搏一,佔盡便宜。

然而他們忽略了銀河功力之霸道與智慧。

就在雙方刀劍交會之際,銀河早已看出九人兵刃軟硬長短不同,尤以長短劍各有差距,抖起短刀點向長劍與短劍之空隙,泛帶流光猛竄而入。

轟然一響,震天澈地,流光瀉入空隙中,那使短劍者似已承受不了銀河壓力,唉然悶叫。就只這一剎那,銀河功力盡吐,衝破劍牆,驚濤駭浪地涌吞九人。流光瀉處,九人承受不了,全然倒掛飛出,撞向門牆,又是砰然巨響,一片石牆全被撞毀,屋瓦也塌了大半。

江南和江西、江雨三人傻愣愣地站立當場。三人哪見過如此霸道的功夫?摧枯拉朽,無堅不摧,好像用盡天下所有一切都無法阻止其奔濤駭浪攻勢。

銀河一招得逞,迫不及待又沖入廳內,想突破三江劍陣,沖入廳內,九人奮不顧身又自纏鬥。

銀河再揮真氣,轟然再響,九人分九個方位倒撞而出,穿窗破牆,砰砰叭叭,一座廳堂失去支柱全垮了下來,深院景物盡露眼前。

忽而深院閃出一道青影,罩向銀河,兩人空中對招,啪啪連擊十數招,各自倒飛而退。

那青影方落地已喝聲:「好功夫!」隨後又反撲銀河。

他正是三江門掌門江東。

聞及前院轟天劈地聲音,心知不妙,也趕來救陣。沒想到一對上手就是如此厲害角色,自己得全力以赴才行。

而銀河跟對方擊掌后,已覺此人功力深厚清純,非一般高手,不得不放下文叔,雙手拜疊,準備以蟠龍一氣破關。

方運真氣,遍體白煙泛點淡青,沉沉一股霸氣泛出。

江東見及驚詫道:「蟠龍一氣?!」心雖驚,卻箭在弦,人在空中,已不能收手,只好運盡全力以搏。

銀河更是不敢怠慢,霎時躥射高空,雙掌猝翻,白煙隨即盡吐,好似暴開火山,猛不可擋。

江東但覺霸氣壓人,心知若能戰勝也是兩敗俱傷,可惜騎虎難下,只好引功硬拚。

就在兩人即將接觸之際,左右兩邊又射出一黑一白人影,大喝:「使不得,打不得!」

黑白雙影撞向銀河及江東,砰然一響,四人四方向倒飛而退,各自找地方落腳。

江東臉色轉青白,顯然十分倦累。

銀河胸口起伏不定,此戰也費了他不少力氣。

黑、白兩人也好不了多少,落地之後,腳步浮動,差點退走半步,那可就掛不住臉了。

兩人在江湖可大大有名,白衣高個子名日天罡歐陽,黑衣矮小者名為地煞西門。兩人已近百歲,乃江東師叔輩,早已退隱武林,此時若非為了三江門,兩老也不會再度出關。

江東乍見兩老,趕忙拜禮:「侄徒不知師叔到來,未能迎禮相接,還請師叔恕罪。」

天罡歐陽拍拍胸脯,餘悸猶存:「免了吧!差點死在蟠龍一氣之下,哪還有心情接受你的大禮?」

滿頭散亂白髮,掛上幾根稀疏鬍鬚,加上剩下門前兩三根發黃門牙,倒是有點滑稽。

地煞西門除了矮小圓胖,以及少許灰發外,仍是滿面紅光,皺紋也不多,看不出是近百歲的人。

他對江東的話沒興趣,老鼠般細眼卻不停打著銀河轉溜,驚詫道:「蟠龍老頭幾時收了這麼一位徒弟?看來這筆帳又有得算了。」

問向銀河:「喂,你是老道士的徒弟?」

銀河猶豫一下,搖頭:「在下不是。」

「騙鬼,你方才明明用的是蟠龍一氣,不是他徒弟是誰?」

銀河默然不語。

天罡歐陽道:「不管你是不是,老人家自會查明,如若他死了,找你算帳也一樣。」

銀河不解:「老人家和蟠龍真人有何過節?」

「這……」天罡欲言又止,擺擺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嘴,反正算帳一定不是好事,你自個多做準備,到時別怪老夫沒通知你。」

地煞西門訕聲道:「如果非跟你算,俺老人家自會告訴你啥過節,省得你死不瞑目。」

原來天罡地煞年輕時武功已十分了得,兩人狂放武林,幾乎打遍天下無敵手,後來遇上蟠龍真人,竟然敗於他的蟠龍一氣之下,兩人不甘心,遂約定每十年廬山一決高下。

結果連續五十年兩人皆敗陣,不禁又佩服又泄氣,比斗仍有是要比,卻也變成好友,只是過了第六次比斗,蟠龍真人就此銷聲匿跡。算算年齡,當時兩人約七十餘歲,真人也該有百歲,該不會作古了?

兩人又等了兩約期,仍不見真人赴約,更加肯定真人已離開人世。

沒想到方才打鬥聲把兩老引來,復見銀河以蟠龍一氣對陣,兩老又升起一絲希望,又怕江東有所損傷,才出手救人,終於又和蟠龍一氣對上手,那股興奮自是難以言喻。

銀河心知兩老行事怪異,也不願多開口以惹麻煩,反正以後若碰上兩老,再花腦子處理也不遲,時下得先把大哥給找到才行。

他道:「兩位老前輩既是要尋蟠龍真人,也許在天山之巔可以找出一些線索,其他在下就無從說起了。」

他想將兩老騙得遠遠,這一來回少說也得花上月余,足夠他把事情給辦完了。

天罡、地煞眼睛一亮,天罡道:「老道士真的躲在天山?好歹也得會他一會。」

地煞道:「閑來無事,走上一遭又何妨?」

兩人目露喜色,已想出發尋人。

江雨見閃老即將離去,登時緊張,方才見銀河武功,她已感覺出銀河那股霸氣,似乎不該是人類所能發出的,宛若奔流,根本無從擋起。現在要她與他對招,她可沒這份膽子。

忽見兩老要走,頓時失了依靠,急道:「大爺爺您不能丟下我不管啦!那壞人會殺了我們,大爺爺快將他抓起來!」

天罡、地煞雖極少出門,卻十分關愛江雨,聞言方自想及銀河可把三江門拆了大半。

地煞含笑道:「小孫女別怕,老爺爺先把他給辦完再走人。」

江雨這時才有了笑意:「最好把他殺了,他竟敢奪我兵器,還打我巴掌,我還要剁下他的手……」

江東聞言冷斥:「雨兒閉嘴,沒大沒小,在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江雨趕忙閉嘴,雖是滿心委曲,卻也不敢頂撞父親,更是恨死了銀河。

而江東自和銀河對掌之後,發現銀河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氣宇軒昂,並非宵小之徒,英雄惜英雄之心不禁油然暗生,聞及女兒如此損言人家,自該出言喝止。

天罡歐陽瞧向銀河,問道:「三江門與你有何瓜葛?容你如此大打出手?」

銀河道:「在下大哥自守雙鷹盟,小小幫派不甚起眼,卻在數天前被人暗算,音訊全無,卻在三江門找到了文叔一人。」

眾人目光落向文叔。

江東驚愕,責問江南:「可有這種事?」

江南吶吶拱手:「孩兒不敢。」

江東冷道:「人在三江門找到,你又做何解釋?」

江南不知如何回答。

地煞已然開口,指向文叔:「小老頭你可是在荊山那山寨?」

文叔恭敬回禮:「小的正是。」

地煞忽而哈哈大笑:「看來全是誤會,俺還救過這小老頭命,哪還會要他的命?」

銀河亦感驚訝:「文叔您當真欠地老救命之恩?」

文叔點頭:「不但是我,你大哥也是。事情發生在二十年前,你還沒進門,雙鷹盟也未成立,當時只是一個小山寨,我和你大哥靠些渡船為生,後來雙江惡霸簡氏兄弟想硬搶地盤,結果是地老替我們解圍,此後多多少少靠著地老關係,減去了不少麻煩……」

銀河聞言,立即恭敬拱手:「不知恩人在此,在下魯莽出手,罪該萬死。」

當下截指自點穴道,擺明的要讓地煞任憑處置。

大敵當前,他竟然不顧性命安危,自閉武功以替文叔及大哥銀海償恩,如此兄弟情義,瞧得在場個個怔詫不已。

時下武林又有多少如此真情至性之人?

不但眾人被其義氣所感動,就連任性的江雨,此時也覺得恨錯人了。她在想哥哥會為她如此做嗎?又有誰會為地如此做?銀河會嗎?她眼眶不禁熱了起來。

地煞急忙說道:「小兄弟義氣過人,今日事一筆勾銷,何來兵戎相見?」

急忙數指解去銀河穴道。

銀河感恩道:「蟠龍真人卻是在下恩師,不過恩師乃傳書授業,在下只在十餘年前見過一面,現在亦不知恐師是否仍在世間。」

天罡地煞哈哈大笑,天罡道:「老道人有此徒兒,死亦何憾?」

地煞道:「可惜俺老人家晚了一步,收不到好徒弟,也罷!向老道人討去,不麻煩你啦!」

暢笑聲中天罡地煞已飄身離去。

銀河、文叔必恭必敬送走兩人。

銀河才轉向江東,拱手聲:「銀河冒犯之處,在此領罰。」

他不再追查文叔為何現身於此,也不再懷疑三江門是否涉嫌,只為了地煞救兄之情。

想及銀河如此義薄雲天,江東更是惺惺相惜,急忙回禮:「小兄弟見外了,能解誤會,自是江某榮幸,他日還想和你把臂言歡,何來領罰?爾後三江門隨時歡迎你來,就是拆窗折粱,也當它柴火煮情酒。」

銀河但覺江東亦是性情中人,心頭更加感恩,卻也更困窘,再次畢敬拱手:「恩情容后負荊清罪。」

他想告辭,卻又怕走得太快,毀人屋、拆人牆,拍拍屁股走人,實在有點難為情。

江東自知銀河牽繫他大哥安危不能久留,立即說道:「小兄弟你先走吧,令兄安危要緊,但願老夫手下能為您探些消息。」

言下之意,已決心派遣手下相助。

銀河感恩道謝,不再停留,協同文叔步往大門,逢及江南、江西和江雨,皆拱手致歉。

江氏三兄妹不自禁地也拱手回禮,尤其江西和江雨,竟然還紅了臉頰,含帶著幾分嬌羞。

銀河背影終於消失大門,眾人卻茫然若有所失,站立許久,江東才吩咐兒子派人暗中幫助找尋銀海下落,隨後離去。

江南照指示辦事,也問及九劍手傷勢,皆無大礙,始放心,要九人照料傷勢以後,調來匠工以修復屋牆,發落妥當,他也走了,心中總是對銀河武功及義舉深深烙痕,揮之不去。

剩下江西、江雨姊妹,倚向大門,遠遠想尋及銀河蹤跡,卻已被漫天煙霧所掩。

江雨有些失望:「他走了。」

「嗯。」江西淡淡點頭。

停了半晌,江雨才又說道:「不知哥哥會不會像他一樣,為我犧牲?」

江西瞄向地,嫣然一笑:「你說呢?」柳葉眉輕輕掀動,憑添幾許嫵媚。

江雨攤攤手,感傷道:「我看難羅!」立時又欣喜追問:「銀河呢?他會不會為我……」但覺不對,立時又把話咽了回去,臉頰已泛紅。

可惜江西早已聽見,捉挾道:「你喜歡上他了?」

「才不呢!」江雨嬌嗔瞪眼,斥道:「人家是說他會不會為他女朋友犧牲一切?你哪來那種想法?真是,你沒看過剛才我還跟他打了一架?」

江西笑得曖昧:「很多愛情都是從打架中產生的。何況你跟他,誤會已解,很有可能喔!」

江雨紅透了耳根,惱羞成怒:「大姊你最壞,看我如何收拾你!」

舉起粉拳開始追打江西,兩人追打一陣,時有捉笑聲傳來,最後又轉回原地。

江西望著遙遠山徑,有感而發:「如果他喜歡一個女的,恐怕也會為她付出一切吧……」

江雨一陣激情:「好美,好凄涼的愛情故事,我多麼希望將來另一半也能像他一樣,為我犧牲一切。」說得十分陶醉,早已將美夢編得天花亂墜。

江西瞄向她,憋笑道:「你該不會真的迷上他了吧?」

江雨瞪眼:「愛說笑,他年紀一大把,也不帥,我怎麼會喜歡他?我看你才喜歡他呢。看你跟他過招就知道。」轉為調皮:「剛才他拉你鞭子,你是不是很想撞入他懷中?」

江西嫩臉泛紅,斥道:「才不像你,剛剛認識?就將胸脯往人家送去,你不怕當真被……」

話未說完,江雨整張臉已飛紅,猛跺腳:「大姊你太過分了!」十指張爪,飛撲地抓向江西。

江西急忙跳開,又是一陣追逐。

「你敢說沒有?這足我親眼所見!」

「那是對敵之策,不這樣,他怎會被我抽了一鞭。」

「女人有誰敢如此對敵?我看你是別有用心。」

「大姊你太可惡了,看我如何殺了你!」

江雨追得更猛,追逐中不停傳出笑聲,那表情總帶點懷春少女的喜悅。

從前院追向後院,兩人興緻不減,淡淡傳來一句:「小妹,要是你真的被摸到呢?你怎麼辦?」

「我……我也不知道……」聲音轉為嬌羞而甜美:「大不了嫁他嘛……」

弦月高懸,流星點點。

江西、江雨倚窗望月,久久不能成眠,直到深夜,更深……

銀河離開三江門,與文叔相偕找了一家鄉間小飯館,吃過午膳。

文叔問道:「小銀河你是如何找到三江門的?」

銀河大略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文叔嘆道:「可惜老朽無法辨清被囚地方,否則或而能找到你大哥……」問道:「我真的是在三江門找到的?」言下之意,似乎不該放棄三江門這條線索。

銀河道:「文叔雖是在三江門找到的,但是我感覺得出,這是項陰謀,別說地老有恩於文叔及大哥,江掌門亦是俠義中人,我相信他不會做出此事。何況對方若是做了,也不可能將您囚在三江堡,還在節骨眼裡讓你脫逃,而且您又神智不清。」

文叔但覺有理:「這麼說,是有人故意把我放出來的?」

「不錯,他不放大哥而放你,自是因為他認為放了你也無關緊要。」

文叔點頭:「這人又會是誰?阿河,有誰知道你要到三江門?」

銀河道:「嚴格說起來只有一人,即是霸英堂的向展天,不過另外一名曾經相助的蒙面人也可能知道。」

隨後將如何遇上白衣女子,以及被蒙面人搭救之事說了一遍。

文叔急道:「那女子會不會是你嫂子?」

銀河怔詫:「大哥結了婚?」

文叔搖頭:「沒有,不過前兩年他認識了美娘以後,兩人一直親密交往,美娘也住進多寶灣,大家都把她當成嫂子,只有星兒一直不願接受。」

銀河噓口氣:「好險,我看那女子必是嫂子無疑,我只說出欲尋大哥而來,她立即想殺了我。還好事情已過,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暗自慶幸未傷及那女子,否則要是變成嫂子,又如何向大哥交代?難怪當時平常不多嘴的鷹兒也叫個不停,原是見著了熟人。

文叔喃喃道:「美娘若是未遭毒手,不知阿海他是否也未遭殃?」

「希望是如此……」銀河沉吟半晌,說道:「看來只有向展天涉嫌最大,照理來說,他與我有對掌之仇,沒有必要如此勤快地替我找人……」眼睛一亮:「對了,他說是跟妹妹一夥找尋,找她問清楚不就得了。」

文叔道:「你是說要到霸英堂?」

銀河點頭:「半月之約也將屆臨,而且順路可以前往鬼谷洞,說不定文叔可以認出些蛛絲馬跡。」

文叔道:「我老了,功力又不濟,跟著去恐怕不方便吧……」

銀河倒是沒想到此,被他一說,自也該為他也人家著想。這番前去可說處處危機,若有失閃,自是不妥,遂道:「如此看來,文叔只好留在……文叔可有安全地方可去?」

文叔淡笑:「混了大半輩子,好友說不上,酒伴倒是有兩三個,去避個兩三天該沒什麼問題。他們也非武林中人,該不會出差錯才對。」

銀河點頭:「那我就放心了,不如將鷹兒留給你,也好有個照應。」

文叔搖手:「小毛蛋找人最是厲害,留給我反而無用武之地,你還是帶走吧!」

銀河也不堅持,隨後付帳,護送文叔到其酒友家,離多寶灣也不遠,交代妥善後,與鷹兒復往五行山鬼谷洞。

趕至滿山楓葉林,已是第二天下午。

想及前次碰上向音茹在此賞楓吟唱,不禁也回味式莞爾輕笑。

笑聲未落,忽見林中青影飄動,一閃身,一襲淡青羅裙,美若天仙的向音茹又已現身。她仍自落落大方瞧著銀河,似要等他前來,靈目露出喜色,或該為等著銀河而高興。

銀河亦是欣喜:「向姑娘,你仍在此?」

向音茹淡然輕笑:「這是我的家,我當然在這裡。」

「你的家?!」

「不錯,這地方早就劃為霸英堂地盤,我哥哥一直守在這裡,這算不算是我家?」

銀河恍然:「原來你上次說的並非假話。」

「你認為我會說假話嗎?」向音茹含情而問。

銀河搖頭:「我相信你。」

向音茹感到滿意,含笑道:「多謝。」無形中感到一股羞澀湧上心頭,立即找話題掩飾:「你剛來找我?還是找我哥哥?」

「找你。」

「為了我哥哥的事?」

「嗯。」

向音茹拂去飄落秀髮楓葉,紅楓淡淡輕飛,她似乎眷戀著郁幽美景,直到楓葉飄落地面,她才說道:「你問吧!」

銀河雖不想破壞氣氛,但為了大哥,不得不問:「你哥哥說是跟你一同尋到此處,該是你哥哥撒了謊吧?」

「沒錯,他撒了謊。」向音茹美目瞄向銀河:「當時我在洞外,你為何沒調頭?否則你問我,我還是會說的。」

銀河困窘道:「當時沒想這麼多,所以才誤了時機。」

向音茹輕笑:「你的鬍子為何不剃掉,我很想看你發窘的樣子。」

不說還好,一說銀河臉頰更是發熱,強自鎮定:「放心,我臉紅不起來,因為長了一臉麻子。」

向音茹好奇瞧了兩眼,隧即嬌笑:「我不信,換個條件如何?」

「怎麼換?」

「你把鬍子剃掉,我帶你去找我哥哥。」

這本是平常事,但要在陌生女子面前剃鬍子,銀河反倒是困窘非常,咬了咬牙,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好吧,你要我剃,我就剃。」

說著拿出短刀即將剃往濃黑鬍子。

「等等。」現在可換向音茹感到窘困,嫩臉泛紅,沒想到銀河說做就做,她仍帶著少女嬌羞,沒那麼大方能處之泰然。急忙以笑聲來掩飾:「不必刮啦!要是真的滿臉麻子,跟鬼魂一般丑,不嚇死我才怪!」

銀河自嘲一笑:「沒想到留鬍子也有這個好處,可以裝人。」不再剃鬍,將短刀收起,

向音嬌岔笑道:「算我輸,找帶你去,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一定能找到我大哥,因為有些地方,他也不肯我去。」

銀河了解,問道:「他一直都在這裡嗎?」

向音茹點頭,調頭走在鬼谷洞方向,銀河跟在斜側方。

向音茹邊走邊說:「其實我哥哥是來這裡禁閉的。說是禁閉,事實上我爹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哥哥不做得太過分,我爹是不會責罰他的。你該知道,向家除了我哥哥以外,已沒人可以繼承衣缽了。我二哥雙腿殘廢,我又是女的……」說來有點感傷。

銀河默然不語,此種事,他了解。

沉默一陣,向音茹才恢復正常,說道:「可惜哥哥最近行徑怪異,時常和一些我未曾見過的人來往,而且又常說要光大霸英堂,也不知道他內心在想些什麼?」

銀河問道:「這些事你爹都不知道?」

向音茹搖頭:「哥哥時常說要如何擴大地盤,爹聽來也甚為順耳,畢竟男孩有志氣也非壞事,只交代不能違背江湖道義。我怕的就是哥哥急功心切,用上了非法手段。」

銀河道:「你也認為你哥哥可能抓起我大哥?」

向音茹欲言又止,抿抿嘴唇,淡然說起:「我是如此猜想,因為掛在雙鷹盟的旌幟就是我大哥設計的,這事自是和他脫不了關係。縱使沒有,也該把哥哥的行徑弄清楚,免得他步入歧途。」

銀河但覺向音茹甚為明理,知道事情輕重,對錯,並不會為了兄妹之情以掩飾哥哥過失而害了他。

兩人聊著,也已通過山洞,眼前一片紅櫻呈現,花海如火,隨風打浪,宛若天女敞下朵朵花瓣,十分漂亮。

向音茹指著櫻花,說道:「你覺得奇怪,初秋為何櫻花盛開?」

銀河道:「是有點奇怪。」

向音茹道:「其實這花常年四季都開著,它沒有葉,只有花,殷紅似血,它有個獨特名字『留情花』,見著它,感情再也流不去,走不了。」

說話間,含情瞥向銀河,不知是否有了情,卻想把情留在此。

銀河納悶:「為何見著它,感情再也流不走?」

向音茹反問:「你認為何種感情才算流不走,永世不變?」

銀河稍困窘:「在下還沒碰過……」

向音茹本是渴望神情,已轉為嬌笑:「其實這情也不只是指男女感情,又如你和你大哥一兄弟之情、父子之情、甚至寵物之情,見著了留情花,也照樣可以把情留下來。」

這麼玄?銀河可就有點不懂了。

向音茹淡笑道:「其實也很簡單,感情最終的維持,該是至死為止吧?」

銀河怔詫:「你是說這花有毒,可以毒死人?」

不敢相信地瞧向如此美麗的花海,竟然是致命毒花?

向音茹含笑道:「不錯,這花有毒,但毒性不濃卻甚毒。」含情眸光移向層層花海,做夢般說道:「試想一對濃情蜜意的情侶游至此,乍見如此美麗花海,自是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飛奔花海中。邊游邊舞,擁著花、聞著花、吻著花……讓真情激發,愛得你死我活。然後慢慢吸進花香漸漸多了,兩人遂擁抱一起躺在花叢中,纏綿悱側,幻化美夢成仙,靈魂雙雙比翼雙飛,沒有痛苦,只有美夢。甚至剩下軀體也化成玉液瓊漿溶於香土中,被花兒吸收,再綻放朵朵紅花,互訴情衷,這是多麼美麗凄艷的故事啊!」

向音茹說的有點陶醉。

銀河卻聽得頭皮發麻,沒想到這留情花不但可以毒死人,還能化人屍骨?實在是極品毒物,再也不覺得它好看了。

向音茹沉醉一陣才較為醒來,說:「你知道這花為什麼是紅色的?」

銀河有點起雞皮疙瘩:「不清楚……」心頭卻想著,莫非和血有關?

果然向音茹已說了:「聽哥哥說,這花本是淡紅色,如果以血澆它,它會變成紅色,而且澆的愈多,開的愈盛愈紅,我沒見過,不過我相信此事。」

銀河也相信,心想偌大一片花林,要澆多少血,不禁急道:「你哥哥時常殺人?!」

向音茹道:「這倒沒有,因為澆花的血不一定要人血,他偶爾殺些較漂亮的鳥兒,把血泡開來澆花,不過我還是覺得太殘忍了。」

「既然殘忍,為何不除去,把它砍光?」

「要是我,我就砍,可惜我鬥不過哥哥,最重要的是……」向音茹凝神道:「這花要是轉為白色就沒了毒性,它的汁是紅色的,含有劇毒,如果全部砍下,汁液遍布滿地,只要沾上它,還是得死亡。而且毒汁蒸發開來,為害更甚,久了反而比不砍還嚴重,只好由它了。哥哥是說找到適當處理方法再砍,我看他是想利用花海做為屏障。」

銀河心想如此一大片,確是不易處理,任意砍除反而不好。彈指打落了一根分技,果然流出似血紅漿,滴落地面化出少許紅煙,可知向青茹所說的嚴重性。

他道:「可是前次我和你哥哥奔過此花海,怎會安然無事?」

向音茹道:「也許你速度快,在此停留不久,所吸入毒性不夠,是以沒著了道兒,或是你身懷某種靈藥……」

銀河心想該是當時追得甚快,才未被此毒所害。暗自慶幸躲過一劫。

他說道:「雖然沒毒死,但吸入體內之毒,難道不會作怪?」

向音茹再道:「照找哥哥所說,毒性不夠該無大礙,這是慢性毒藥,藥量不夠自不能傷人,而且也會隨著體質化去,你要不放心,趕明兒送你顆解毒丹即是。」

銀河摸摸胸口,含笑道:「多謝,既足可以化解,在下也帶了些許丹藥,吃它幾顆也就罷了,省得又勞累你。」

說著拿出丹丸服下,免得中了留情花毒,死得不明不白。

向肯茹道:「此花毒性有迷幻作用,吸多了會頭暈,而且又擺了花陣,平常人是很難過得去的,你跟我來。」

說著走在前頭,行行轉轉引路去了。

銀河立時跟在後頭,雖然上次過得容易,那是追趕向展天,有他在前引路的關係。現在東繞西拐,前前退退,十分難行。他不得不佩服向展天心思,設計如此周密。

盞茶功夫,兩人已通過留情花區。

裡邊稀稀落落仍見留情花,只是小得多,想必是剛栽種不久。其它以菊花補植,雖不在少數,但缺少照顧,顯得荒涼多了。

向音茹指向左側半山腰:「我來此地即住在那邊,我哥哥雖也睡在那裡,不過他大部份時間都在右側小洞中,他不讓我去,我也猜不透他在右邊山洞做什麼?」

銀河先瞧住左側山腰,依稀可見洞口,但右邊山壁則就陡峭許多,也不見門洞之類出入口。

向音茹道:「出入口在兩道岩壁縫隙里,在下邊是瞧不出來的,你是要到左邊還是右邊?我帶你去。」

銀河想向展天不肯妹妹到右邊,自有原因,而且左側乃她在居住,男女有別,貿然闖入閨房並不妥當,遂道:「我看你哥哥大概在右邊,你不是說他常在右邊?」

向音茹頷首:「好,我帶你去,不過你要小心,那裡說不定有什麼機關陷阱,我哥哥時常以此警告我不能亂闖。」

銀河點頭:「在下自會小心。」

向音茹滿意一笑,隨即飛掠而起,宛若嫦娥奔月直掠右側山壁,銀河也不怠慢,騰空跟進。

接連數次起落,兩人落于山腰一處較平突石塊,此時可見許多巨岩片片斜疊,其中裂出人身大小縫隙,正好可做通路。

向音茹指向縫隙:「入口就在那裡。」

銀河點頭,立即凝神運功往前探行。向音茹遲疑一下也跟在後頭。

行至縫隙,銀河探頭瞧視,發現通道不短,盡頭傳來淡淡火光,但覺無人把守,遂又往裡邊行去,行過十數丈,漸漸寬敞,盡頭處有石梯轉往左上方,石梯頗多,大約四五十階,漸行漸高,忽有半掩石門擋前,火光即從裡邊傳出。

銀河小心翼翼推開,發現裡邊乃是天然石洞,除了地面被剷平外,四壁和洞頂仍然凹凸不平,光線從左側石壁油燈發出。

銀河但覺數丈方圓除了那盞燈,已一無它物,乃踏步跨入,想探個究竟。

就在他跨入尚未行跨三步之際,燈光猝然幻滅,兩道勁風暴射而來。

銀河急喝:「有埋伏!」暗黑中一手抽出短刀,一手推開向音茹。

憑著聽風辨位,鏘鏘兩聲,銀河自是架開兩件利器,然而他卻不知黑暗中反手推開向音茹,卻推向毫無防備的向音茹的胸脯,雙峰猝然被推,她先是驚急尖叫,隨又嬌羞,不知怎麼卻有一股甜意湧向心頭,熱得她滿臉通紅。

然而銀河哪曾想到這些,架開對手兵器,復聞尖叫聲,以為向音茹中了埋伏,急道:「向姑娘!」反身回撲,想保護她。

就在他回撲之際,一道青光閃過,銀河勉強回刀架開,豈知另有銀光乍閃,直刺銀河肩頭,銀河想躲已是不及,悶哼一聲,左肩已挂彩,整個人也壓撲向音茹身上。

向音茹又急又窘:「我沒關係,你快迎敵。」

銀河身經百戰,反應自是靈敏,聞言已知向音茹無恙,復見對手十分高強,不得不全力以赴,當下滾落地面避開兵刃,復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反截偷襲之人。

短刀唰過,他感覺得出已刺傷一人,但覺這刀該傷得不輕,對方為何連哼都未哼一聲?

由不得他多想,一青一銀兩道光影分別幻化十數迴路,宛若寒星落滿盤,唰啦唰啦把銀河裹罩得無一空隙。

銀河冷喝,蟠龍一氣裹身,以快制快,短刀挾以雷霆萬鈞之力反切出去。

青光閃來,銀河讓出左肩,短刀在不可能角度里劈向青光,乓一聲脆響,狠准將那人兵刃切成兩段,其勢未變,銀光又射向背心,他猛吸真氣,倒打金鐘倒提而起,只差半寸,銀光射空。

銀河早已打出短刀直射那人腕部,叭然一響,銀光落地,想必一擊奏效。

誰知那人右手腕被傷,連哼一聲都不哼,左手反抓兵刃又自纏上。

銀河豈能讓他再度得逞?翻近那人,左手奪回短刀,右手一掌打得那人撞向另一人,兩人雙雙滾落岩壁一角。

銀河暗道要命!這兩人不但武功不弱,最重要的是,兩人竟然不怕痛似的,只顧得攻擊。

兩人撞跌落地,隨即又想撲身攻擊。

猝然喝聲傳來:「住手!」

岩壁另一頭石門乍開,燈光傳來,向展天俊俏而帶陰沉臉容已現。

突見銀河,他也感到吃驚:「是你?!不是音茹?快殺了他!」

手一揮,兩名赤身壯漢再次攻擊銀河。

原來向展天之所以會來,乃因聽見妹妹音茹尖叫聲,以為她擅闖禁地而受到圍殺,是以趕來解危,沒想到方一進門就見著最不想瞧見的銀河,深怕秘密泄露,只好想來個殺人滅口,當然他也來不及瞧見躲在地上的音茹,否則非氣炸不可。

銀河則從容對敵,有了燈光,他已瞧清那兩名對手年紀都不大,卻十分健壯,毛髮不多,看似理了光頭而後又長出寸許長短,面色泛白,一無表情,兩眼卻充滿血絲,宛若猛獸慾將獵物吞噬一般,一名大腿裂開六寸余,傷口直冒血,一名右手腕已被刺穿,紅肉外翻。

兩人傷勢不可謂不重,欲似傷在別人身上,一無所覺。

青色兵刃乃鐵鑄長刀,此時已斷成半節,淬了毒,是以泛青,銀色兵刃似劍似筆,尺余長,鋒利非常。

兩人一味猛攻,不顧傷勢。

銀河也不想多耗時間,免得有變,當下不退反進,有了燈光,雙手明朗,對起陣來較無牽挂。

但見他撥開青色兵,旋即一指點向那人天突穴,那人頓了一下,未能再動,他急忙反身揮刀回截銀刃,並且髮指點穴,短刀將對方逼向左側,手指猛截此人肩井穴。

指勁打穴,叭然一響,銀河但覺這兩人十分怪異,所用勁道更是強勁,免得制服不了。然而他卻估計錯誤,眼看指勁截出,還發出叭然聲響,就算天罡地煞之流也該束手就擒,而此人竟然還能動。

銀河驚愕:「你不怕點穴?!」

心知要糟,他不怕,背而那個更不必說了。

果然使青刀者方才被銀河用力一截,只是僵了一下,根本未受制,眼看銀河轉身,青刀已猛砍他背脊。若被砍中,保證像劈豬肉,一劈兩半。

向音茹見狀哪還顧得自己,切叫一聲「小心」,連人帶身撲擊使肯刀者背部,想迫使他叫刀自救。

然而使刀者似乎只想手刃銀河,全然不顧背面被襲,仍自猛砍銀河。

銀河暗自苦笑,立即運出蟠龍一氣護身,上身猝然彎如蝦米,左掌掌勁盡吐,劈向使銀劍者,右手短刀架於後腦。

向展天雖驚於妹妹突然出現而想趕去攔人,卻也不解銀洲如此怪異對敵。因為青刀砍的是他的背脊,他卻護住腦袋?分明是笨駝鳥想法。

豈知就在青刀快劈中銀河背脊之際,銀河掌勁正好打中使銀劍者,砰然巨響,震得那人倒摔而退,左腿還勾撞著了往側邊奔來的向展天,兩人旋撞岩壁。

銀河卻藉此力道,整個人往後倒躥,正好從使青刀者下襠穿去,如此一來,從上往下砍的青刀,只能劈在銀河腦袋,而銀河又早已架上短刀於腦後。

鏘然一響,青刀雖未劈碎腦袋,卻用力猛狠,不但震得銀河虎口發麻,短刀也被猛勁往下壓,打著了銀河腦袋,打得他昏昏沉沉。不過他可未忘記鑽過他人褲襠下,實在不是什麼光彩之事,順勢右腿一掃,硬將那人掃撞岩壁,自己也因用勁已竭而頓落地面。

本以為能噓一口氣,誰知向音茹本是奮力撲襲使青刀者,沒想到他竟然被銀河掃空。人在空中,想束手已是不能,向音茹急得尖叫,趕忙撤去功力以免傷人。

銀河本是面向地面,忽聞向音茹尖叫,以為她又有危,腦袋昏昏沉沉也辨不出人就在自己上空,一個翻身就想蹦起救人。

這下可好,一個下跌無處可躲,一個上蹦急著想救人,就這一轉身蹦起,兩人相差已不及七寸。

向音茹見他撞來,更是尖叫,躲無可躲,只得閉起眼睛由他去了,嫩臉早就紅透耳根。

銀河眼眸一閃,乍見有人撲來,以為是敵人,正想出手反擊,猝又聞及向音茹叫聲,大為驚愕:「是你!」手掌哪敢再吐勁,又近在咫尺,想逃開都已不及,硬是被向音茹給回壓落地,臉頰也紅得發熱。

還好在場之人全落了地,否則見著此幕,再加以宣傳,向音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兩人落地,閉眼的反而變成銀河,他如死屍,動都不敢動。

還好向音茹並非忸怩作態之人,雖是困窘,但壓著人家,更是尷尬,立即翻身掠起,狠狠咬自己舌頭,免得窘態百出。目光則搜向哥哥,發現他也撞個四腳朝天,並未瞧及此幕方始安心不少。

銀河也坐起來,仍能聞及向音茹淡淡體香,不由得臉頰又熱,還好被鬍子掩去不少窘相,他故作腦袋昏沉狀,免得兩人對眼徒生尷尬。

此時向展天已爬起,眼看兩名手下全被打得口吐鮮血,神智不清,哪還敢再逗留?怒瞪妹妹一眼:「音茹你竟敢吃裡扒外?」雙手各扶起一名手下已遁入秘道,消逝無蹤。

向音茹想叫住他已是不及,奔前幾步,呆直在已恢復原狀的通道石壁前,兩眼已含淚。

銀河默然走向她,歉聲道:「對不起,害你兄妹徒生誤會。」

向音茹趕忙斂起悲悵心靈,急說道:「不怪你,是哥哥走邪了。現在不救他,以後就沒得救了。」

銀河長嘆:「唉,卻不知他如何找來如此奇怪和狠猛的手下,他倒是有心人。」反問向音茹:「你曾見過那兩名壯漢?」

向音茹點頭:「見過,有時他們會在洞口走動,不過他們並非霸英堂手下,相信我爹也不知道。」

「若是知道,可能會好些……我們進去看看……」銀河想推開石門,卻發現已鎖死。「看樣子是進不去了……」

「那怎麼辦?」向音茹急道:「不把他抓回家交給我爹,他還是會胡作非為。」

銀河問道:「這裡還有其他出口?」

「不清楚,我哥哥說是只有一個出入口,但我並不相信他。」

銀河沉吟半晌,說道:「他很怕你爹嗎?」

向音茹點頭:「除了我爹的話,他還能聽進去以外,其他的人,他根本不理。」

銀河嘆息:「看來只有勞動你爹親自來一趟了……」

向音茹眼睛一亮:「對呀,哥哥不出來,我把爹找來還不是一樣?霸英堂就在五行山北方五十里,很近的,不必半天即可趕來。」

瞧向銀河,似想與他同去請人。

銀河:「我想留在此,要是你哥哥走了,也好知道他去處。」

他覺得再見面可能和霸英堂相對峙,能晚些見面就晚些,尤其是對向音茹,他實在不願在她面前與她家人瓜葛。

向音茹沒想那麼遠,只覺得銀河說的亦有道理,遂點頭:「好吧,你留在此看好哥哥也好,免得又讓他溜掉了,我會很快帶爹來此。」說著已動身往回走。

銀河拱手送行:「多謝姑娘相助。」

向音茹聞言嫩臉已飛紅:「說哪兒話,我是在幫助哥哥,我還得感謝你挖出哥哥的一切,對了,你的傷……」從胸口拿出玉瓶交予銀河,含笑道:「我哥哥那兩名手下的兵刃八成是餵了毒,這解藥是哥哥給的,該會有效才對,你快些把它敷上,我先走啦……再見……」

嫩臉泛紅,她突然想及方才種種尷尬事,心頭更是窘困,還是先行離去,免得出了窘相。但想及那些事,回憶之下竟又是那麼甜美,足以讓她一路痴醉而不願醒。

目送向音茹離去,聞及玉瓶仍有她特殊體香味,銀河臉頰不禁也熱了起來。不敢多想,趕忙倒出白色藥丸,輾碎后敷向傷口,果然一陣清涼傳來,刺熱盡失,想是用對了葯。

療傷一陣,情況好多了,才又往石門尋去,仍無法找到關卡,伸指彈去,大略可猜出此門約有尺余厚,精鋼岩所造。雖是堅硬,但依自己目前功力,該能將它摧毀。

但他並沒那麼做,靜聲說道:「向展天,我知道你仍在裡邊,你也不要怪誰。今日之事,恐怕你再也難逃關係了,如果你真的擄走我大哥,現在把人放出來,我調頭就走,此事一筆勾銷,絕不再追問。」

裡邊寧靜如初,一無反應。

銀河也不催急,淡聲道:「你也許不知道,這石門擋不住我,不過我不想震碎它,因為我不想知道你太多秘密,希望你能斟酌斟酌。」

停頓半晌,裡邊終於有迴音,笑聲甚狂:「小瘋狗,少在那裡賣狂。就算你能摧毀一道門,也休想找得到我,這裡還有十道牆,百道門,看你如何毀得了?」

也許真的另有石門,不過銀河聽其聲音判斷,此時他就存在門另一邊。

銀河淡聲道:「這並不重要,只是你該為你的秘密著想。」

「我有什麼秘密?」向展天音調狂妄而緊張:「你又知道什麼秘密?嘿嘿,我看你是想套我的話吧!」語調已轉輕蔑。

銀河淡聲說道:「我知道你上次用的毒,根本就是索命鬼指,你瞞不過我。」

「你胡說……」向展天甚為激動。

銀河淡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明白,就算你跟索命紅娘搭不上關係,但那邪功必是索命鬼指。」

「你胡說!既然是,當時仍然為何不拆穿?」

銀河沒有回答,因為練這功夫,對一個正派人來說是十分殘酷而不人道,它必須飲用童男童女鮮血,還得服下百種毒物通常魔道中人練此功,大都把童男童女殺了以喝血,縱使向展天未殺人,然而取血、喝血必是事實,更是正派人十分說不齒,他是為了向封候顏面,當時才沒拆穿。

向展天忽然狂笑:「是又如何?你還不是差點命喪我手下!只要我否認到底,任誰也奈何不了我!」

銀河道:「以你的野心,你不可能不用,遲早你還是會泄底。」

向展天奸笑:「既然會泄底,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我又何須為它著想?」

銀河道:「也許你不知道,練這功夫會有何種結果?全身發青,絕子絕孫。」

「你胡說,索命紅娘還不是美若天仙?」

「那是女人之身,而且她殘食百顆童男童女之心才練成此功,難道你也想如此做?」

向展天沉默一陣,隨後冷笑:「你放心,功夫是人創出來的,此功早經過改良。大爺我練到現在,若不運功,兩隻手臂照樣完好如初,你可要失望了。」

銀河聞言,回想當時與其對陣情景,未運功時,他的手的確如常人,暗道:「難道那邪功真的改良了?!」

「是你自己改良,還是他人替你改良?」

向展天狂笑:「那是我的事,你不須要知道。」

銀河心知探不了線索,遂引開話題:「你為了擴展野心,也以怪異方法將方才那兩名壯漢弄成這個樣子,是不是想奪天下武林?」

向展天先是一愣,隨後哈哈狂笑:「能者稱雄天下,我為霸英堂日後做準備,有何不對?」

「既然如此,為何怕你爹知道?」

「這……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銀河淡笑:「你爹一生為人正直,他自是不會允許你用這種邪魔歪道手法,所以你才不敢告訴他,對不對?」

向展天惱羞成怒:「誰說我用了邪方法?我訓練他們發展極致功力,有何不對?練邪功也可以救人,練正功也可以殺人,你敢說以正功殺人是好人?」

銀河道:「話是不錯,可惜你把那些人當工具,那是不人道,走邪了。」

「放屁,那是經過他們同意的。」

「要是你爹同意,你會把他弄成這個樣子?」

「這……這……你胡說什麼?誰用了邪功,我只是訓練他們上乘功夫而已!你少管閑事!」

銀河淡聲:「我不想管,我也知道你不想讓你爹知道,誠如你所說,邪功照樣可以救人。你練邪功,不殺童男童女以取血,將來也不胡作非為,沒人管得著你,只要你有能力,霸英堂照樣可以雄霸天下。只是你別斷了人家後路,這非俠道之舉。」

「這本就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時代。」

「人並非物,人是有智慧,是可以和平共存的。你爹領導霸英堂數十年,不就和三江門共處,相安無事?」

「我爹老了,當年他還不是雙手打天下?我只是將他的事業加以擴大,有何不可?」

「沒人阻止你擴大。只是請你別斷人後路!」

向展天凜然道:「做大事難免會犧牲,這是亘古不變真理。」

銀河心知很難說服對方,否則天下早就太平,就如練邪功一般,他自恃邪功亦能救人,卻不知要練此功,首先即要飲童男童女鮮血,甚至動刀取命,未救人即已先殺人,爾後縱使救再多的人,又如何挽回那幾條犧牲的人命?

「或者正邪之差即在此吧?」銀河暗自嘆息。

向展天以為奪了道理,得意黠笑,不久說道:「我如此做並沒錯,只是時機未成熟罷了。將來我爹也會明白我的苦心,倒是現在說不過他,實是惱人!」

銀河問道:「我大哥當真在你手中?」

向展天頓了頓,沒有回話。

銀河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出八成,你何不放了我大哥?他對你的霸業該無任何威脅才對。」

向展天狡黠道:「他是沒有,只是礙了點手腳。不過我現在覺得你的威脅倒不小。」

銀河答道:「只要你放了我大哥,我自不管你如何發展霸業。」

向展天哈哈狂笑,笑聲一頓,黠聲道:「你大哥如何,暫且不淡,不過咱們倒可以談個條件。」

「什麼條件?」

向展天又黠笑幾聲,才鄭重道:「看你武功十分不弱,不防把那幾招叫什麼蟠龍一氣,還有流光幻影秘本口錄予我,我倒可以幫你找回你大哥。」

銀河聞言,原來這傢伙為了武學可不擇手段,道:「我大哥仍安全無恙?」

「這……我並不清楚。」

銀河冷道:「除了保證我大哥無事,否則這交易免談!」

向展天猶豫一下,說:「他該沒事,我向你保證!」

銀河早就認定大哥在他手中,聞言心中稍安,遂點頭:「好,我這就抄錄口訣給你!」

答應過快,向展天反而起疑心:「你當真答應?該不會要詐?」

銀河冷道:「君子一言九鼎,豈會耍詐。」

向展天素知老一輩者最講信用,否則自己也不會無法和爹溝通。說什麼義氣,在他看來可謂愚昧。雖然他感覺銀河有父執輩的義氣,自己卻不能愚不可及。

他說道:「你不必抄寫,隔著石門,你念我寫,如此誰也不吃虧。」

銀河點頭:「好!省得我手酸!」

說著就朗朗上口念了一大堆。

向展天哪能記得了?趕忙喊停,調頭拿了紙筆回來,才讓銀河仔細朗讀,自己也好抄寫,心頭自是狂喜萬分,如此輕易即可獲得無上絕學,實是天上掉下來的元寶,不撿都不行。

銀河也照實念口訣,連口訣前面一大堆師父教誨徒弟之類的留言也照念。

向展天抱怨太長不想抄寫,銀河卻說裡邊暗藏玄機,不得不抄,向展天不得已只好苦命抄寫。

銀河邊想邊念,足足花了兩個時辰才把誨言給抄寫完畢,接下來正式武功口訣,向展天抄得精神百倍,他自幼習武,自能分辨何者武功口訣真假或是威力多寡,他相信銀河念的不假,更是笑逐言開。

銀河也不傻,他知道蟠龍一氣口訣十分複雜,絕非錄了口訣,三兩天即可學會,而且愈是後面愈是難解,有的甚至跳出武學常規之外,否則怎會有驚天劈地之威力?縱使懂得前面一小段口訣,根本於事無補。他盤算向音茹回去請父親,大約半日光景會趕回來,屆時自己也不必再念,甚至可以以此小段口訣取得向展天將大哥救出,否則只有借向封侯之力逼迫他就範了。

向展天此時也為抄錄口訣給樂歪了心,並未想及妹妹早就離開去請他爹,抄得心無旁騖,專心已極。

時光分秒流逝,斜陽已薄西山,山谷一片蒙陰。

山洞裡,油燈燃油也滅去大半。

銀河正在計算時辰過了多久,外邊忽而傳來向音茹急促聲音:「爹,就在這裡頭。」

銀河聞言方站起來,向封候高壯身軀已步入洞中,緊跟著焦三絕和向音茹也魚貫而出。

銀河趕忙拱手:「堂主,我們又見面了。」

向封侯臉色泛紅,一股怒氣悶在心頭,也不知如何面對銀河,抱了拳卻說不出一言半語。

向音茹立即指向石門:「爹,哥哥就在裡頭。」

向封侯罵道:「這畜牲!銀少俠,老夫教子無方!」愧疚抱拳歉禮,大步走向石門,喝聲:「小畜牲,還不給我出來!」一掌震向石門,砰然作響。

方才向封侯離得遠,說活也不大聲,向展天隔著石門聽不清,只知有人來到,現在父親在前猛吼,嚇得他臉色發白,略自急叫:「爹怎麼來了!」抓著手抄口訣就想開溜。

向封侯叫門不開,火氣更熾,頓時想破門而入,掌勁提至十成,以他一派宗師,功力自屬頂尖,大喝:「畜牲還不出來……」

一掌擊去,轟然暴響,岩碎石飛,尺余厚石牆被打得稀爛,塵煙中正見著向展天欲逃身軀。

向封侯怒喝:「你還想逃?」電射追撲,一手抓住向展天肩襟。

向展天見著父親,哪還敢逃?雙膝落地,滿是委曲和不甘叫聲「爹」,頭已低下。

向封侯怒不可遏:「你眼裡還有爹的存在?老夫劈了你!」一掌就想打向兒子天靈蓋。

銀河急叫「不可」,向音茹尖叫「爹」雙手掩面。

只有焦三絕趕在最前頭,他似乎最了解大哥脾氣,叫聲「大哥請息怒」,雙手已架住向封侯右手,急道:「有事慢慢處理,如此並不妥。」

向封侯掙扎幾下,始終甩不了焦三絕手勁,罵了幾句,老眼含淚:「有何好說?如此孽子,背著老夫做壞事,問他還不肯承認。若他不死,叫老夫如何向天下人謝罪?」

焦三絕說道:「事情沒那麼嚴重,小孩難免做錯事,怎可任意處死?」

向封侯叱道:「連他爹都能騙,留著他有何用?」

焦三絕道:「小孩無知,只要能認錯還來得及。」

「認錯?」向封侯強忍淚水,聲音哽咽而沙啞:「說,你把雙鷹盟鷹神擄到哪裡?」手也軟低許多。

「孩兒沒有……」

「你還敢說沒有?」

向封侯怒氣又升,右手老是被抓砸不下去,左手一個巴掌狠猛打向兒子,打得向展天滾撞壁牆,指痕留頰,口角掛血,手抄紙飛得滿天。

向封侯怒氣未竭,欺身向前,怒罵:「你還敢說沒有?」

又是一巴掌打向兒子。

焦三絕急忙攔向他:「大哥,小孩血氣未堅,承不了這種打法!快住手!」

兩人拖拖拉拉,焦三絕始終橫在向展天前面以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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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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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愛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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