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又見小強盜
向封侯叱罵著,卻過不了焦三絕,氣得伸手抓扯空中亂飛口訣,怒罵:「這又是什麼陰謀詭計?」抓撕幾張,小字瞧不清也就罷了。
向展天可也倒楣,把「蟠龍一氣口訣」六字寫得特別大,向封侯抓扯中忽而瞄到「蟠龍」兩字,攤開一看,登時怒火攻心,一口鮮血已噴了出來。
「孽子啊!連人家的武功你也要偷……」
想再撲往向展天,卻已老淚縱橫,欲撲無力。
焦三絕驚急將他扶向岩壁牆角一塊凸石坐下。
「大哥您何必氣成這個樣子呢?有話先問清再說也不遲。」
向音茹則已含淚急奔父親,挽出絲絹不停替他擦拭血跡。
向展天默默跪在地上,嘴巴脹腫如球,嘴角血絲仍流,一對狠如毒蛇眼神不停噬向父親及妹妹。
「你說,你為何要偷學人家武功?」向封侯抖著紙絹,聲音衰老許多。
銀河立即回答:「堂主誤會了,那是在下要他抄的,並非他偷來的。」
他覺得向展天所受教訓已夠,若能及時悔改也不失是件好事,遂替他說話。
然而向展天並不這麼想,他認為這全是銀河陰謀,因而更恨他,也恨妹妹。
向封候聞及銀河所言,怒意消去不少,換來悲悵:「老夫全知道,一定是孽子逼你寫的,他簡直已無藥可救……」
銀河搖頭:「並非如此,蟠龍一氣,功夫頗深,並非一學即會。令郎只是好奇,在下也只告訴他一點半滴,談不上什麼精深地步,更談不上逼迫了。」
焦三絕道:「大哥,銀少俠已如此表明,您也不該為此事而責罪天兒了。」
向封侯明知這是銀河留下的退路,卻也莫可奈何,長嘆道:「真是孽子!老夫教子無方!」轉瞧向展天,又痛心又恨,嚴斥道:「你敢再瞞爹,小心爹一掌打死你!」
向展天委曲含帶不甘心:「孩兒不敢……」
向封侯強壓心頭忿意,深深吸氣,隨後冷叱:「還不快說,你把雙鷹盟全家擄到哪坐?」
雖然他並未十分把握兒子擄了人,但女兒傳話說得繪影繪形,加上見著此景,他不得不做此想法,事實上明眼人自能猜出大概。
果然同展天承認了:「他們在川境小金山附近。」
向封候目光一縮,冷喝:「你當真擄了人?真是畜生!」激動地想出手教訓,仍被焦三絕攔下。
向展天不自禁地后縮,懼聲道:「孩兒並未擄人,只是把他們安排在那裡。」
「安排?真是無法無天,擄了人家,強佔地盤,還說安排人家?」
向展天暗自瞄了父親一眼,屈聲道:「孩兒安排他們的地頭要比多寶灣好多了,那裡可採到金礦。」
向封候斥道:「既然比多寶灣好,你為何不留著自己用,要找較差的多寶灣?」
向展天欲言又止,抿抿嘴唇仍說了:「多寶灣位於霸英堂和三江門交會處,也是南七省,北六省重要據點。擁有它,不論南征北討都十分便利,霸英堂有了它更能擴展勢力,它要比金山銀礦更有價值多了,而對雙鷹盟卻沒什用處。」
銀河早知道這個原因,當初他和大哥選在多寶灣,即是取其「多寶」之便,它的多寶,除了臨長江口,魚米豐富之外,最重要是地執要點,若要擴張勢力必定十分迅速和便利,當時為了考慮大哥若有擴張企圖,自能事半功倍。
沒想到大哥生性淡薄,也就一直守在多寶灣,十數年來也能相安無事,但他並未忘記此地瞞不了明眼人,遂留下鷹兒交予大哥,有事立即通知。本以為和霸英堂、三江門相處許久,兩幫似乎已默認地盤,該不會出差錯才對,沒想到還是出了問題。
向封候更是明白,年輕時也曾為多寶灣和三江門鬥了十數年,後來想得多了,地盤也夠大,人也進中年,少了年輕人衝勁,加上了解武林只適合併存,不適合吞滅,遂也放下這塊據點。
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自己兒子竟也看上這塊地盤。先是喜——兒子有自己當年豪氣。而後憂——此地已成為他人地盤,奪走它,無異斷人後路,勢必引來風暴,事實也已發生。何況兒子已用上不正當方法,這正是他最痛心者。
向封侯斥道:「霸英堂地盤遍布北六省,已夠你勞累一輩子,你還敢動別人地盤?而且要動,也得光明正大,如此偷偷摸摸,豈是霸英堂行徑?」
「孩兒是怕父親不準……」
「當然不準!」向封侯斥道:「地各有主,人各有命,豈能斷人後路?練武人貴在修身,行俠仗義,濟弱扶傾,哪像你為了一己私心,迫害雙鷹盟全家?論罪死不足惜!你自行了結吧!」
頭一甩,再也不看向展天一眼。
焦三絕怕事情鬧僵,說道:「大哥息怒,天兒雖不對,卻也未傷對方任何人,而且也替對方留了後路,找個金礦予人,可見他並非十惡不赦之徒,論理,罪不足死,論情,他是您兒子,骨肉相連,怎可賜死於他?還請大哥收回成命。」
銀河也拜禮:「堂主言重了。雙鷹盟雖遭劫,卻未受難,幸好令郎並未迫害雙鷹盟弟子性命,而在下也曾挑去貴派幾處分舵,論罪,在下還傷了貴派弟子,罪也不輕。如今得知在下大哥無恙,此事也就大事化小,不必再生事端,弄得傷心落淚。若真如此,在下罪孽更是深重了。」
向封侯立身而起,老眼岔淚,拱手一拜:「銀河老弟,老夫何忍手刃親生兒?只是虛偽作勢,內心疼痛難捱,承老弟不再責罪,老夫這就替兒子向您謝罪!」
說著單膝即跪。
一派掌門之尊,竟然行此大禮,銀河哪擔當得起,趕忙欺前:「堂主不可,折煞在下!」眼看扶身不及,一道掌勁已將向封侯托住,急又道:「再下亦有挑舵之罪,罪罪相抵,堂主不須如此。」
向封侯被托起,以掌門風範,自是不便再掙扎,只好再次感激拜禮:「擄人是因,挑舵是果,豈能並談。恩德不言謝,老夫承天踏地,認你恩情!」
接著連三拜,銀河趕忙答禮。
向封侯拜禮完畢,走往向展天,冷森道:「你闖的大禍,若非銀少俠不責罪,哪還有命在,還不快過去謝罪。」
一聲不甘情願的「是」,向展天走向銀河,禮拜三下說些認錯的話,銀河也默然接受,反正向展天是有口無心,說也是白說。
隨後向封侯冷森又道:「死罪免去,活罪難逃!閉去武功半年,囚於本堂困龍池受戒!」
向展天不禁臉色微變,封去武功,又在冷若冰霜的困龍池,不凍死才怪。
然而向封侯已一指截向他丹田,封去武功,他只能拱手領罰。
銀河但覺向展天懷恨眼光不時瞟來,怨恨自在難免,自己留下來,自是徒增向封侯難處,幸好已得知大哥下落,想來向展天不敢再欺瞞才對。他想及早離開此洞避去無謂困窘,以尋得大哥,遂起身告退。
向封侯自不便再留人,向音茹卻急聲說道:「我跟你去!」似乎說得過急,但覺有失女孩人家含蓄一面,而嫩臉稍稍泛紅。
向封侯正感怔朦不懂,向音茹又已急忙解釋,以掩窘態:「哥哥雖是把人安頓在川境,但多少還派人監視,若無人去解說,想必又會和銀少俠起爭端,哥哥武功被封,女兒自該去一趟了。」
向封侯亦覺有理,點頭:「好吧,必要時還得多帶人手。」
向音茹笑眼已開:「女兒省得。」
有了向封侯的話,銀河也不便拒絕,他和向音茹遂告退,雙雙離去。
向封目送兩人離去,長嘆一聲:「展天你要好自為之,別讓爹再為你操心了……」
向展天默默點頭,心頭仍耿耿於懷今日所受的種種怨恨與處罰。
向封侯無心再見兒子如此不成器,交代焦三絕善後,已先行離去。
焦三絕則百般安慰侄兒,向展天心知此時對他最好的該是焦叔,尤其方才極力解圍,自是欠他一份人情,說了些發泄情緒的話,也隨焦叔一同回家受戒。
小金村曾因盛產金礦而馳名,卻也因金礦已光而沒落,好事者早已把此村改名「金光村」,聽來別具一番風味。
「金光村」不但意味著金礦已光,另有一層含意——來到此,則金銀財寶必定光光,並非什麼銷金窟,而是強盜窩。
尤其有名的快樂營,可把強盜規矩全弄壞了。無本生意到頭來卻要賠上家當,只因這群小毛頭犯上了當強盜大忌——軟心腸、豆腐腦,哪有不蝕本的道理?
營長包光光因經營不善,就快被免職了,他只好另找財源。
好不容易才探出有人來到金光村西南角小河附近的荒廢礦區。
他們搞不清這些人為何還來此鳥不生蛋的地方?難道真的又有金礦不成?
包光光一大早就領著五名手下前往探個究竟。
歲月痕迹似乎沒有留在他們六人臉上,包光光雖是營長,卻是最年輕一位,看來十六七歲,兩眼滾溜溜,一看即知是副賊吊眼;大嘴快刀張無子,張大嘴那兩片大唇仍是翻紅嚇人,若被親著,保證春印有巴掌大小,更保證因吸力過猛,被親若不用口紅也得殷紅淤血甚至腫凸三寸,三天不消那是小事;愣頭青石不得,仍是一個頭兩個大,愣頭愣腦,卻粗中有細,偶爾也有驚人之舉出現;魚肉郎中郭二手,好似未長鬚毛的張飛,菜刀愈用愈重,無非是他愈長愈胖,此事眾人很不諒解,每個人都窮得要死,為何獨獨他長得胖?原是他掌廚,總會偷偷先幹掉又香又補又爽口的東西,難怪他會肥嘟嘟的。
剩下兩名:一名和尚,暈素通通來,還是少林派正宗弟子呢;另一名道士——諸葛不亮,想學三國卧龍先生,卻計出百錯,人學不像,衣服倒是差不多,還戴上一頂大冠帽,看得出是算命的。
縱是如此,六人家學淵源不小,乃是近年武林甚有來頭、瘋僧、痴道、狂儒過了門的弟子,武功自不會太差。
向展天說是將雙鷹盟上下送來此,要比多寶灣好得多,其實此處除了挖過的礦坑千百個,還有一些早已荒廢倒塌的木屋土寮之外,簡直是荒涼已極。
除了銀海和銀星父子之外,只有三四名隨從,他們武功全部被制,和常人並無差別。看著他們,卻有十名壯漢,那壯漢除了一名中年玄衣男子較為靈活外,其餘九名全是赤著上身,只著一條黑褲,手執長刀,日光獃滯而凌厲,很明顯和鬼谷洞中那兩名壯漢是同一類型者。
他們似乎剛到此地沒多久,隨便找個較大坑洞棲身,弄些爐灶生火煮食,勉強維持生計。
而中年玄衣漢子就不同了,他拖了一輛馬車,裡邊應有盡有,一點也不覺得寒酸受困。
清晨即起,炊煙裊裊,銀海父子在熬稀飯。雖然瞧不到被迫害,卻也顯得落漠和不甘心。
尤其銀星,俊俏臉眸不時露出忿恨神色,若非和父親共同受困,也許他會和對方拚個你死我活。
稀飯熬好,中年男士則叫手下配上些許醬菜。
「好好吃個飽,此處雖已廢,但仍有豐富金曠,只要挖到了,你我都好過!」
活似鼓盛,又似威脅,不管如似,銀海父子和四名手下是聽不進去的。
吃過早餐,也未休息,中年漢子立即命令上工,眾人拿著工具,開始挖掘那所謂可致富的金礦。
一塊塊岩石落地,灰煙四起,就是看不到黃澄澄金礦現形。
及至晌午時分。
包光光一行已潛伏至此,離礦區不遠一處小山丘,此處林樹茂密,易於藏身,視野寬廣,自能將目標看得一清二楚。
見著這幅情景。
愣頭青樂急道:「他們在挖耶!真有金礦,我們也去挖。」
說著便想大笑,再去挖他千百斤黃金。
包光光一腳踢他屁股,硬把他給壓下來,斥笑道:「要挖也不必來這兒挖,咱快樂營最近缺少茅坑,派你去挖就是!」
愣頭青乾笑道:「可是我要挖的是黃金……」
包光光一指扣向他腦袋,笑謔道:「茅坑挖好了,『黃金』不就不請自來了?」
愣頭青摸不著頭:「怎會不請自來?」
大嘴巴呵呵謔笑:「我第一個就送你三斤,你說慷不慷慨?」
愣頭青仍是想不清,包光光笑謔道:「以後你再慢慢去收拾吧!現在咱們先發財要緊!」轉向諸葛不亮:「嗨,不亮哥,你看此次亮不亮?」
諸葛不亮裝出甚有學問摸樣,想抓鬍子又沒鬍子,十來歲模樣卻裝出一副老成:「我看是不亮,你看那幾人在挖,外邊卻圍著八兒名守衛,很叫顯,他們是被逼來此,不是自己心甘情願來的。」
大嘴巴猛點頭:「嗯,英雄所見略同,我也這麼想。」
啪啪兩聲,諸葛不亮和大嘴巴各吃了一記響頭,包光光叱笑說道:「誰要你們看挖礦的?那礦挖到也不亮!這還用你們來教我?我指的是停在洞口那輛馬車!」
眾人這才將目光移向馬車,大嘴巴和諸葛不亮乾笑著,這響頭挨得沒話可說。
魚肉郎中正瞧及中年漢子在啃食似是野兔之類東西,頻頻抿嘴自信點頭:「我一看就知道會亮,那人吃野兔還加了味,好像北海珠椒粉,嗯,好香啊!這麼貴重的配料都用上了,豈會不亮?」
深深吸氣,似乎真能聞及香味。
「香你的頭!」包光光也給他一個響頭,斥笑道:「太誇張了吧?隔著千百丈,你也能聞出香味?」
魚肉郎中撫頭乾笑,隨又鎮定道:「這就是我會發胖的原因。」
包光光訕笑道:「好啊,以後你吃飯,只要在牆上畫只烤乳豬就行了,還能保用三年。」
魚肉郎中乾笑:「多謝賞賜,不過,我覺得已經夠胖了,不須要常年進補……」
包光光再奚落幾句,才又轉到正題:「好久沒發財了,這次可不能落空,否則會很沒而子……」瞄向眾人一眼,忽而目露邪光:「誰想爭面子?誰先上,我把飢會讓給你們。」
他可不願這次行動失敗而丟了營長職位。
愣頭青不明就理,立即喝聲:「我先上!」
諸葛不亮叫道:「不行,要是讓你當上營長,我們再也無翻身之日。誰都可以先上,就是你不能先上。」
愣頭青忽而覺得自己若當上營長,那該怎麼領導手下,想了想,還是別當才好,慶幸乾笑:「好險,差點就當上營長,那比什麼都痛苦。」
包光光瞄他一眼:「沒出息,不求上進,還有誰要爭面子?」
大嘴巴乾笑:「我最忠於營長,您的面子就是屬下的面子,有什麼好爭的呢?」
魚肉郎中說道:「最近發胖,好像很不適合當營長,還是把機會留給別人吧。」
包光光瞪眼:「沒志氣,難怪本營一直強不起來。和尚你呢?你的面子最大,人家大到額頭,你卻大到後腦勺。」
和尚輕笑:「面子既然這麼大了,有何好爭?」
包光光為之乍舌:「好厲害,面子對你來說已是多餘。」
目光瞄向諸葛不亮。
諸葛不亮拱手慎重道:「諸葛武侯只能當臣子,自不敢和君爭王。」
包光光不解:「為何諸葛武侯只能當臣不能當王?」
諸葛不亮正氣凜然:「這樣才能顯出我的忠心,當了王要忠於誰?」
包光光斥笑:「說得倒是正氣凜然,誰知道你卻想罷免我,你還算忠心耿耿嗎?」
諸葛不亮乾笑:「此乃良禽擇木棲身,良將擇君扶持,我很懷疑你是不是明君……」
「明你的頭!當強盜還明什麼君?哪一次不是來暗的?一張嘴,算好的不靈,壞的特別准!」包光光硬敲他幾個腦袋,自也笑了起來。
「你們說,還罷不罷免我?」
諸葛不亮道:「此事成了以後……」
包光光截口道:「成了還用你罷免?我是說沒搞定的時候!叫你們當都不當,你還以為我很想干?一群不爭氣的傢伙,當你們營長也不見得有多光榮。」
眾人商量一陣,還是一致要包光光忍辱負重地連任,再也不輕言罷免。
包光光這才爽起來,笑不合口:「這才像活,沒有我的英明領導,你們哪能活到現在?廢話少說,準備上路!」
說著整理一番衣衫,準備出手。
大嘴巴抖起雁翎刀,喝道:「硬上蠻幹嗎?我最喜歡來硬的!」
包光光點頭,「久未勞動,筋骨都生鏽了,動動也好。」
和尚道:「救不救人?」
包光光瞄向鍛海一行:「救人?好吧,擺平那些人,不救也算救,嘿嘿,咱們可是名聲很好的強盜。準備好了沒有?上!」
六人果然來硬的,一聲令下,六道人影全射往那群壯漢。
中年漢子首先發現有人偷襲,立即丟下烤肉,喝道:「有伏兵,快迎敵!」
抽出長劍,一馬當先劈攔包光光,一群壯漢只留下兩人看守,其餘全攔了過來,長刀盡出,奮勇抗敵。
中年漢子冷道:「照子放亮一點,在下乃是霸英堂的人,別惹火燒身。」
包光光訕笑:「什麼堂到了這裡就得躺,要擺平可以,把那車東西留下,走人!」
中年漢子冷笑:「原來是小土匪?上!」
他探清包光光一群並不是什麼幫派中人,只不過是據地為王的草寇,年紀又小,自不把他們放在眼裡,早擺平早了事,省得煩人。
雙方一接觸,大家皆吃驚,中年漢子沒想到這六名小夥子武功如此深厚,非得用全力不能擺平,這實在大出他的意料。
包光光等人亦驚訝那些壯漢不但武功詭異,而且一股蠻勁更是常人少有,十分難以對付。
包光光靠著輕靈輕功,一時也能應付從容,但如此下去,怎能擺平對方?游龍八卦掌頓時展開,宛若蛟龍盤空,趁著中年漢子輕敵之下,一爪扣向其肩頭。
中年漢子大驚,反劍回削,那劍竟然化軟,有若靈蛇,劍尖一探,挑卷包光光右手,身形趕忙掠退三尺,叭地一響,右肩衣衫被抓出三道指溝。
包光光趕忙撒手,從鄧快愈電光石火劍光中抽出,唰唰連響,右手袖子盡被削斬,碎片滿天飛。
包光光抽得快,趕忙檢查,發現手中長毛被削去不少,暗自慶幸:「好險,再慢一寸,這隻手就完了。」
他以為在辦家家酒,打完一招還能暫停來驗傷,豈知中年漢子劍不饒人,一擊不中,又是連攻,靈蛇狡劍舞空亂噬,看似繁亂卻無聲息,暴急刺向包光光背心。
眼看就要一劍穿心,包光光仍一無所覺,待到劍光不及三寸,才覺一股寒氣刺心而來,心想要糟,避是不及,只好硬拚,反掌探爪,迫向中年漢子下腹,想逼他回劍自救。
中年漢子冷笑,他知道自己劍招快了許多,不必回劍也能自保,當下刺得更快,連小腹空門也不顧。
就在一閃交錯剎那,叮然一響火光乍閃,隨即兩道悶哼傳來。
軟劍已被和尚手中三丸飛彈打偏。
包光光正慶幸得救之際,猛然一掌打向中年漢子腹中。
那漢子悶哼一聲,竟然不畏疼痛,劍勢偏開又拉回來,硬在包光光肩頭劃了一刀,痛得他悶叫,心有不甘,改掌為爪,也抓得中年漢子腹衫盡碎,血痕立現。
包光光滾左三尺才躥起,避開中年漢子攻勢,抓著肩頭暗自叫痛。
「媽媽的,這怪人竟然不怕痛?!」
趁著中年漢子將撲未至之際,瞄向自己難兄難弟,似乎都掛了彩,甚為緊張:「大家和在一起,別分散!」
眼看中年漢子撲來,一掌他逼退半尺,已掠向靠在最近的和尚,不管那壯漢如何刀勢逼人,隨那挑起碎石打向他,一掌又將他掃亂陣角。
和尚眼看有空隙可乘,三丸飛彈叭叭猛射,硬打的那人腦漿四溢,當場斃命。
和尚閉眼沉念:「罪過!」
話未念完,包光光急喝:「什麼時刻還吃齋念佛?」
眼看又有兩名壯漢長刀上下斬向和尚,勢捷,刀利,就要得手。
包光光只好依樣划葫蘆,抓起石塊當彈丸打向兩把利刀,一掌卷向和尚,免他受刀斬。
然而刀勢過快,和尚雖被卷帶數寸,長刀破去石塊,仍自猛斬和尚背部,幸好被石塊打偏不少,未斬中要害,儘管如此,也痛得和尚冷汗直冒。
壯漢一招得手,又想進招,長刀乾脆猛砸飛出,想來個穿腸破肚。
然而魚肉郎中及時趕來,喝罵:「由不得你!」菜刀破空飛出,硬將那人腦袋砍下,噴血丈余。
包光光凌空飛踢頭顱,猛砸長刀,砰的一響,長刀已偏,頭顱亦碎爛,碎肉四射,腥味撲鼻。
照面不到盞茶光景,包光光等人吃了大虧之後,已懂得合力殲敵,聯手之下已殺得對手五死四傷,連兩名看守者看不得同伴死傷累累也參戰。
殺出心得,又過十餘招,連連放倒三人。
中年漢子眼看大勢已去,遂喝命退走,所剩兩人這才掠身而退,跟著中年漢子逃命北方。
終將敵人解決,包光光等人這才噓口氣,懶坐於地,先喘口氣再說,個個面面相覷,直呼好險。
銀星但見壯漢已敗逃,急道:「爹,我們也走吧!要是這群小土匪圍上來,事態更嚴重……」
銀海搖頭,聲音未見蒼老,靜聲道:「咱們武功被制,走不了多遠,他們要追,自能追著,何況咱們對此地並不熟悉,走錯了更是麻煩。」
銀星道:「難道要在這裡等死?」
銀海搖頭:「爹看是沒那麼嚴重,那些人用的功夫好似傳言已久瘋僧、痴道、狂儒的功夫。這三老雖玩世不恭,卻也算正派人士,那幾人和他有關,該不是心黑手辣之徒才對。」
銀星仍不放心,不過他已沒機會脫逃。因為包光光等人氣已喘完,現在正朝著洞口馬車廂行來。
包光光得意說道:「雖是傷痕纍纍,卻也算是順利完成,大豐收啦!」
迫不及待已跳上馬車,翻箱倒櫃,其餘五人除了和尚受傷較重之外,全然爭先恐後躥向馬車,霎時將車廂拆了,露出大堆衣物、食品,可惜仍未見最重要的東西。
五人拚命翻找,衣物食品滿天飛,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口木箱。
包光光趕忙抓上手,祈禱念著:「阿彌陀佛,成敗全看你啦!」
抓碎木箱、白花花銀子撒落滿地,一陣歡呼傳出:「太棒啦!出師大捷,一舉得功,血流得也算值得!」
眾人亂搶一陣,煞是熱鬧。
當強盜以來,這可算是包光光最風光的一次,一共搶了二百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也算是一項記錄。
陶醉過後,包光光又將銀子收回,說是繳回公庫,統一運用。
眾人也沒起多大爭執,反正有了銀子,做家當已讓人心花怒放,至於如何分配已不重要。
熱鬧下來該是處理善後,他們把屍體埋了,將可用衣物、食品全扛在肩頭,準備凱歌回朝。
包光光瞧向銀海,阻覺他仙風道骨,還留了鬢須,看來十分順眼,遂道:「老仙人你們沒事啦,可以回去了,倒是……」瞄向諸葛不亮,促挾道:「假孔明,你看他像不像你師父諸葛孔明先生?把他請回家供起來如何?」
銀河年約匹十餘,本有文人風貌,再留幾綹鬢胡,倒是有幾分像孔明畫像。
諸葛不亮嘆息:「人雖像,可惜腦袋不怎麼像,否則怎會落難於此?」
包光光道:「英雄也有落難時,他只是暫時的,可別瞧走了眼。」
大嘴巴道:「對呀,我看他一定會武功,只是被封住罷了。你替他解開,說不定他就收你當徒弟哩!」
諸葛不亮倒也來個打迷糊:「好吧,我這就替他恢復功力,好收他為師父!」
他和大嘴巴只不過瞎猜,哪真的看出銀海武功受制。
走向銀海,諸葛不亮拱手拜禮:「大仙人,請讓在下代為效勞如何?」
銀海淡然道聲「多謝」,並無多大表情。
諸葛不亮本想裝模作樣,然後意外地說聲銀海不會武功,因而失望不能當師父,以消遣包光光和大嘴巴。豈知伸手把脈,眉頭一皺:「你練過武功?」
脈搏偶有震力傳來,似乎還有不弱武功。
銀海頷首:「老夫練過幾天功大。」
諸葛不亮點頭,如今勢成騎虎,想不解都不行,雖伸手截著穴道,心頭卻想著待會兒如何說話以脫身。
不過不必他再多想,截了幾指,他突然發現解不開所封閉的穴道。
「奇怪,天下還有什麼禁制能兒我解不開?」
他自恃師承狂儒,該是天下武功禁制都該懂,也能解,為何現在被難倒了?愈是難,他愈想解,愈解愈解不開,不禁大為光火。
他一發火,包光光等人知道這不是假的,遂也好奇趕前,各自解穴,結果全然失效。
包光光疑惑:「怎麼會?穴道軟綿綿,解開又閉,氣若遊絲,根本提不起勁,這是何種手法?」
六人商討一陣,合力解穴,仍不得要領。
包光光攤攤手:「失敗啦!很沒面子。」轉向銀海:「大仙人你不妨跟我們回去,待我查查秘本,說不定查出方法,你也能恢復武功,到時再走也不遲。呵呵,這裡強盜之多,天下有名,像我們這樣仁慈的可不多見喔!」
銀海父子互瞧一眼,時下也只有任人擺布,何況包光光說的也沒錯,一切等功力恢復再說,兩人不便表示,只有默認。
包光光立即拍手叫好:「多謝賞臉,咱快樂營也算是有頭有臉,也不會失去你家光彩,走吧!班師回營!」
一聲令下,將可用之物丟於車上,並要銀海父子及四名隨從坐上馬車,六人拖著車,浩浩蕩蕩往迴路行去。
至於「快樂營」三字,銀海父子可搞不清是何來頭,還以為是這群小孩自己耍的噱頭呢!事實也是如此。
當銀河與向音茹趕來金光村時,已是第二天午時光景。
方抵村道,天空鷹兒聞及血腥味,已急叫,直往東北方向掠飛。
銀額何但覺下妙:「鷹兒叫得厲害,恐怕有意外發生,咱們快過去看看!」
兩人風塵僕僕,未來得及休息,復往東北方向追去。
奔過荒原,快到礦坑前,銀河也聞到血腥味,更是緊張,急奔而去,只見得一片散亂,血跡遍地。
「大哥當真遇害了?」
向音茹臉色吃重,要真如此,他和霸英堂的梁子恐怕難以解開了,急聲道:「叫處找找,說不定你大哥安然無恙……」
兩人立即往四處尋去,仍不見蹤跡。銀河感到失望,折回原處,見得一堆堆新土,為查明大哥生死,只好一一挖開。
向音茹瞧著屍體,說道:「這些好像都是我哥哥手下……他們似乎經過激烈打鬥……」
銀河挖完最後一具屍體,心中稍安:「他們是被許多人聯手殺害,身軀所受傷害各不相同。」
兩人正揣想著又是誰把他們給殺了,那人必和銀海失蹤有關。
忽而空中黑鷹尖叫,迴旋于山林之間。
銀河驚詫:「有人?!」
身形暴起,化作流光,直撲山林,只一錯閃,林中傳來唉呀聲音。
銀河已將一瘦小老頭兒抓拋空地,那老頭滾滾跌跌,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暈坐起來,搞不清身在何處。
向音茹馬上抽劍迎前,一劍抵住那人咽喉,喝道:「說,你是何人?來這裡作什麼?」
此時她才看清此人年約四旬,瘦小有若老鼠,還留了兩撇稀鬆硬直短髭,倒似乎為了讓自己更像老鼠而故意把鬍子弄成如此。
銀河也趕回來,冷森道:「閣下何人?最好能說個清楚。」
那人鼠眼溜轉,急忙打哈哈:「在下一介草民,名不經傳,大俠誤會了。」
向音茹冷斥:「你少裝蒜,再不說,刺死你!」利劍稍吐,那人頸部已見血痕。
那人驚急直叫,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在下人稱錢鼠老八,跟你們必定無怨無仇,我只跟錢有仇。」
銀河說道:「『哪裡有錢哪裡去,不沾錢味沾鼠味』的錢鼠老八?」
老人立即猛點頭:「對對對,難得江湖中人還記得老朽名號,現在你該相信我老八跟你無怨無仇了吧?」目光溜向向音茹,希望她能將要命的利劍移開,向音茹卻不為所動。
銀河心知老八一生只愛錢,只要哪裡有錢就往哪兒去,可惜他是個老鼠命,找不了大錢,就算找到了也保不了多久,是以才有此外號。不過他找錢的功夫可謂天下一絕,甚少失手。以前也有人利用他找錢,可惜後來錢鼠總是吃力不討好,一氣之下只好自立門戶,自找門路,然而十餘年來從未聽到他有大發橫財的消息。
而他找的錢,並非像官府,大幫派之類的財庫,雖然那裡財寶豐富,他卻無法弄來花花。年輕時曾作過此發財夢,但被追殺幾次以後、再也不敢打他們主意,現在全心投於尋找寶藏金礦等無主人的財富,免得又惹來殺身之禍。
銀河心知老八一生只為財,不可能涉及此事,況且他也無法殺害那些壯漢,問道:「你來此多久了?」
老八吱吱晤唔,似不願回答。
向音茹利劍又抖:「說,否則姑娘利劍可沒長眼腈!」
老八無奈:「老朽是不願意惹這麻煩,可惜不說更麻煩……」
向音茹冷斥:「那還不快說!」
老八吞了一門口水,才道:「你們想問這些人是怎麼死的?」
銀河道:「還有受制那班人的下落。」
老八道:「全被快樂營那群小土匪給帶叫去了。」
「快樂營?」銀河和向音茹茹聞未聞。
老八道:「他們是據地為寇的小毛頭,武功不弱,霸英堂那些壯漢全死在他們手中。」
向音茹冷森道:「你怎知他們是霸英堂手下?」
那些壯漢光著上身,並無霸英堂記號,是以向音茹會起疑心。
老八乾笑幾聲,說道:「老朽本也不知,只是在襄陽城附近碰上他們,一行直往川境偏僻地方行來,心想以霸英堂財富,自不必再到別處發財,所以才一路跟來。他們是入了川境才掩去霸英堂標誌,老朽自然知曉了。」
向音茹但覺他說了實話,遂轉向銀河:「銀少俠,如何處置他?」
銀河道:「放了吧,我們救人要緊。」
向音茹這才收回長劍,冷斥道:「下次再跟蹤霸英堂,小心剁斷你的腿!還不快滾!」
老八趕忙走遠,嘻笑道:「這次跟對了,金礦沒了,金沙可還不少,多虧你們賜福,老朽快發啦!」
得意忘形地念了一大堆發財夢話,銀河也無心聽他扯些什麼,正想要趕去救人,卻忘了追問快樂營方向。
還好老八老遠丟下話來:「小賊窩在金光村西南方十里遠的小山洞裡,快去吧,否則那些小土匪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銀河不敢耽擱,立即要鷹兒帶路,和向音茹齊往西南方向掠去。
老八看得他們走遠,這才安心地掠回林中,口中陶醉般地念念有詞,大約是發財即在此刻。
不到柱香光景,銀河已奔行二十餘里,發現一座小山聳立於前,山腳榆樹千百株,甚為茂密,鷹兒高叫,想必到了地頭。
兩人潛往林中,發現有條小徑直通山頭,遂潛行而去,不到百丈,已發現半山腰有一石洞,本是藤蘿密布,包光光覺得鬼氣森森,把藤蘿全砍了,除了一些枯藤干葉稀疏掛於洞邊外,倒也能清楚瞧及「快樂營」斗大斜歪字體。
裡邊不時傳出吆喝聲,十分熱鬧。
銀河心想,那些人莫要把大哥整死才好,遂決心突襲。
「向姑娘你在此守候,在下先行救人。」
向音茹搖頭:「你大哥落難於此,霸英堂也有責任,自該盡點力才對。你不用擔心,我能應付的。」
銀河也不多說,遂點頭:「既然如此,我先撲襲,你隨後跟來!」
向音茹含笑點頭,緊緊抓住利劍,能和銀河並肩作戰,心頭湧現一股甜蜜感覺。
銀河盤算一番,抽出短刀,潛行至洞口不及五丈,猝然發難,身如雷光,一閃即沖,直躥洞口。
向音茹不甘落後,長劍一抖,身如靈燕,猛鑽山洞,化為白光,快逾流星,黑鷹也不客氣,猛撲洞內,來個上下突襲。
山洞裡頭,銀海、銀星盤坐於石床上,想必穴道未解,閉著雙眼,顯得十分疲憊。
包光光和其他四人則滿頭汗水,有的運功解穴,有的翻著一大堆古書,想找出解穴方法,看似勞累,卻也隱含好玩成份。
只有魚肉郎中躲在廚房裡,不知在作啥事。
銀河撲襲而來,銳眼馬上辨清情況,罩向銀海及銀星身前身後的包光光、大嘴巴及愣頭青。撲勢之猛之急,宛若山洪瀑淹,讓人避無可避。
情急中有人喝道:「不好,有埋伏!」
眾人猝見驚變,立即迎敵,可惜銀河速度過快,好似受了魔鬼沮咒的幽魂,從四面八方不可能的角度里襲卷而來,砰砰數響,包光光、大嘴巴、愣頭青掌勁未吐一半,全被掃向岩壁,撞得昏天暗地,唉唉痛叫。
向音茹也不客氣,一把長劍挑得諸葛不亮窮於應付,衣衫碎裂不少。
小和尚因受傷較重,離他們也較遠,突見有變,想出手,又發現向音茹是女子,一時也愣在當場,不知該不該和女人動手。
銀河一招得手,馬上圍向石床,將銀海、銀星及四名手下攬於背後。
銀海驚愕張眼,或因銀河留下鬍子,一時也認不出他,驚愕道:「你是誰?!」
銀河欣喜尊敬道:「大哥,是我……」
銀海仍認不出。
銀星卻從銀河輪廓及聲音聽出來,驚喜道:「是二叔?!」
雖然銀河離開他時,他只有十四五歲,但銀河給他印象深刻,除了鬍子之外,他可認得清清楚楚。
銀河含笑:「小星子你終於認出我來了!」
正想高興,豈知鷹兒卻撲向銀海,猛力即抓,此舉實在突然,難道銀海留了鬍子,它已認不得?
銀河急忙攔向鷹兒,喝聲道:「小毛蛋,他是大哥,不得無禮。」
伸手攔住黑鷹,它卻叫個不停。
銀海怔詫不已:「小毛蛋你不認得我了?大概是我留鬍子的關係吧?」
來不及讓他們解釋,跌摔牆角的包光光、大嘴巴及愣頭青好不容易醚醒頭腦,才找到敵人位置,也圍了過來。
包光光喝道:「何方妖人膽敢擅闖快樂營,不要混了是不是,剁了他!」
一聲令下,三人功夫盡展,死命地撲向銀河,連內洞奔來的魚肉郎中抓著菜刀也砍向銀河,加入戰圈。
銀河不敢疏忽,三人吃他一掌還能若無其事,想必功力不弱,當下又運足十成功力,崩如黃河決堤之勢,罩向四人,砰砰亂響,四人或因有傷在身,功力發揮不了,未近得銀河身,又已雙雙被迫得東倒西歪,潰不成軍。
「我就不信邪!」
包光光吃了兩次敗仗,十分沒面子,抽出心劍準備硬拚,只見得半尺短劍嘯幻萬道冷光,奇快無比刺向銀河,輕易不用的絕招此時全用了出來。
銀河也不怠慢,短刀一字劈開,點向冷光,刀勢無奇卻狠猛有力,未近身,體已寒,那股霸氣讓周遭之人為之窒息。
銀海見狀急道:「二弟住手,不要傷了他,是他救了我們……」
話雖快,卻阻不了已發出之招勢。
銀河聞言驚詫萬分:「會是他救了你們!」
眼看收招已是不及,硬將功力撤回五成,刀尖一點,正好點向包光光劍尖,鏘然一響,刀劍筆直,青光頓失,洞內一片寧靜。
包光光驚呆了,自己劍勢變化何其之多,此時竟然被人點中?對方眼力及功力之利之強可想而知。
銀河收了短刀,拱手道:「多謝諸位少俠拔刀相助,救出在下家人,實感激不盡。」
此語一出,小土匪六人齊感納悶。
包光光迷惑:「你家人是誰?會是後面那大仙人?」移目瞧往銀海。
銀海拱手道:「他正是在下二弟。」
包光光弄懂了,一顆心也定下來,怨聲四起:「唉呀,就算你們是一家人,也不必來這下馬威,嚇得俺褲襠差點尿濕了!多殘忍。」
這話被向音茹聽去,不禁覺得好笑而嫩臉微紅。
諸葛不亮急道:「你自己尿,可別把大家給說進去!」
「怎麼?你們還能保住不失身?」包光光轉頭一瞧,來不及瞧著諸葛不亮,卻見著大美人一個,平常不紅的臉,現在也紅了起來,連忙打哈哈:「說著玩的,哪有大男人說尿就尿?全是誤會!沒想到快樂窩裡頭還會有大美人光臨,真是碰鼻生灰(蓬畢生輝),百世難求。」
向音茹冷道:「他們是被你救來的?還是抓來的?」
包光光色迷迷道:「救來又如何?抓來又如何?」
向音茹冷斥:「救來的好說話,抓來的,要你好看!」
利劍一刺,把包光光逼退數步。
包光光但覺她武功也不弱,好漢不吃眼前虧,急忙道:「是救來的,救到現在還在救。」
向音茹冷斥:「少逞口舌之利,人都在你手中,還救什麼?」
包光光瞄眼道:「既然救出來,還留他幹什麼?難道能當幾兩銀子不成?」
說及此,忽然眼睛一亮,瞄向銀河,狡黠道:「人是我們救回來,咱可是冒了性命危險,大家都掛了彩,圖的也是個銀子,你老兄若有盤纏,將他分一點給大家花花,算是鎬賞我們,如何?可憐我們當的是強盜,不好混啊!」
銀河未等他說完,從口袋拿出一張銀票,交予包光光:「這是三百兩銀票,你們先拿去,將來若有需要,儘管來找我銀河要,只要在下身上有錢,必定給個痛快。」
包光光接過銀票,兩眼發直:「京城寶通餞庄的大印,嘿嘿這下可發啦!痛快,痛快,只一下下,比拚個你死我活才賺一兩百兩還多。當真是橫財一發,城牆都擋不住,放人,放人!有錢好說話!必要時,咱快樂窩還可以讓你們住幾天!」
招招手,一群小土匪全讓於一旁,侍奉銀河宛若佳賓,只是未上酒菜而已。
銀河也對他們爽朗作風頗俱好感,拱手含笑回禮。
向音茹也被他們行徑變化如此之快而感到好笑,雖是見錢眼開,卻也做得實在,讓人覺得他們並非那種奸詐的小人。
只有銀星不以為然,他感到包光光等人為錢辦事,實是可悲,一點志氣也沒有,難怪會淪為盜匪。
不管如何,銀河總算把人給找著,心情也定了下來。
包光光看在銀子份上,頻送交情:「其實你的錢也沒白花,你家人不但被我們救出,我們還帶他們回來解穴,雖然沒法替他們恢復武功,卻也保住他們一條命。」
銀河驚詫問道:「大哥你們武功受制?」
銀海長嘆:「自離開雙鷹盟之後,一直都沒辦法施展功力,想必已受制了。」
「小弟替你看看。」
銀河馬上替他把脈,隨後又截了數指,驚訝說道:「斷脈六絕指?!」
轉瞧向音茹,不敢說及她和向展天關係,免得無謂生事。
「向姑娘你可帶有解毒藥?」
「有一些,但不知能不能奉效……」
向音茹拿出王瓶,她心知銀河要的是哥哥交給她的解藥,上次在鬼谷洞曾交予銀河一瓶,此次前來為防意外,她仍帶來,沒想到仍派上用場。
銀河接過手,那熟悉香味使他心神微亂,不敢沉醉其中,說道:「下手封去大哥武功的人,功力並不純熟,為防有變,遂下了散功粉,只要能解去毒性,要恢復功力並不難。」
包光光聞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我們解了老半天,一點效果也沒有。」
瞄向諸葛不亮,瞧他端著一大堆秘本,卻不及人家三兩指來得有用。
銀河很快給銀海、銀星及四名手下服下解毒丹,然後運功截穴一陣。遂要他們盤膝打坐,銀河以內力幫助他們催化藥力,沒多久,六人已目露喜色,功力漸漸恢復。
直到他們完全恢復,天色已晚。
包光光本是要留人過夜,銀星卻不願多呆在土匪窩,銀海也惦記美娘安危,遂告退包光光等人,連夜趕回中原。
在路途中,銀河但覺和大哥一別數年,似乎少了以前那股親密的感覺,總是存在一股長幼的距離感,也許是雙鷹盟遭了此劫,銀海心情仍未恢復的原故吧。
不但是他,連鷹兒都對他疏遠很多,銀海也不逗它玩,就是逗,它也未必想玩,只偶爾在銀河命令之下,向銀海親近親近而已。
三天後。
一行已叫到多寶灣雙鷹盟莊院。
莊院已經過銀河整理,一切如故。
未進門,文叔老邁身形已迎在門口,含笑歡迎眾人歸來。
「大當家、二當家、少爺都平安回來,真是老天有眼!還有福山、福海、阿鐵、熊膽子……這位…請裡邊坐……」
文叔領首眾人往裡邊行去,也許老早得知消息,他在前院天井已設下筵席,長石桌鋪上紅布,擺著美酒佳肴,喜氣頗濃。
眾人坐定,銀河立即斟酒敬往銀海:「大哥,小弟敬你,祝您平安回來!」
銀海也舉杯叫敬,卻顯得斯文多了:「二弟,多謝相救,老哥給你添了許多麻煩。」
「說哪兒話?幹了再說!」
銀河一飲而盡,烈酒從嘴角滲出,更形豪邁。
然而銀海卻失去以前豪興,喝得甚是斯文,此舉瞧在文叔眼坐也覺得銀海變得沉默多了。
要是當年,兄弟倆雖然差上二十來歲,卻是一副頑童心,碰上了酒杯非大口大口喝,肉大口大口吃,連文叔也感受那股鐵錚錚漢子而跟著大口吃喝,毫無距離可言。否則他也不會在此時設筵,無非是想沖沖一些霉氣,讓大家痛快喝一頓。
眼看是豪邁不起來,文叔也安靜多了。
銀河喝了幾杯,知道大哥心事重重,遂說道:「大哥可惦記著嫂子……」
銀海想點頭卻發現銀星目露不悅神色,自從姬美娘來到雙鷹盟以後,銀星即很不願意見到她,甚至說到她。
銀河也瞧出毛病,不再多說。
銀海長嘆幾聲,他似乎已習慣兒子如此反應,說道:「美娘也是此次受害人,總希望知道她是否平安?」
銀河道:「她似乎無恙,待會兒小弟再走一趟,該能把她找回來。」
「有勞你了。」銀海嘆息不已。
銀星不願聽及此事,岔開話題:「二叔可知這次是誰下的手,他有何目的?」
銀河本想隱瞞,似想及向展天性格,遲早還是會把事情抖出,況且多寶灣附近也知此處被霸英堂佔據過,話傳開來,自能聽出蛛絲馬跡。
「是霸英堂的向展天。」
銀河將一切經過大略說了一遍,並強調此事全由向展天個人搞鬼,跟霸英堂上下無關。
銀海倒能接受,銀星卻冷目盯向向音茹,這些天來他對向音茹頗有好感,甚至被她美貌所深深吸引,雖保持著距離,卻也不時找話題與她閑聊,如今得知是她哥哥所設汁陷害,對她反而有了恨意。
他冷道:「若非你哥哥,又何須你來救我們?」
一句話把向音茹功勞全給否定。
向音茹粉臉一沉,受了不少委曲,卻無以反駁,畢竟這全是哥哥惹的禍。
銀河立即說道:「小星兒,是恩還是怨要分清。大丈夫寧可以恩報怨,不得以怨報恩。」
銀星冷道:「要是分不清恩怨,此時我就會找她拚命了。」
這話使得銀河十分驚訝,向音茹再也坐不下去了,起身拱手:「錯在霸英堂,在下盡心而已,若你們認為不夠,霸英堂願意彌補你們任何損失,告辭了。」
最後一眼瞧向銀河,眼眶含淚,她深怕淚水流下,轉身奪門而出。
銀河暗自長嘆,若非她協助,豈會如此容易找到哥哥?不知怎麼,當她離去一剎那,他突然覺得虧欠她太多了。
銀星露出一股戰勝般淡淡笑容,似乎以此發泄不少悶氣。
銀海只是長嘆,不知該說什麼。
筵席顯得沉悶。
銀星借故先告退,銀海也覺得過度勞累而叫房休息。四名手下也各自去做該做之事,剩下文叔和銀河。
兩人四眼相望,感觸良多。
文叔平凡的臉難得露出光彩,輕笑道:「小銀子,還是你沒變,其他的人都變了!唉,看得他們長大,看得頭髮都白了,今天竟然發生這種事?來,陪我干幾杯!」
銀河立即捧起酒罈,喝聲道:「什麼幾杯,該喝它三大壇!」
「好!好!喝就該喝個過癮!」
文叔丟下酒杯,舉起酒罈。
兩人仰首猛灌,一口氣灌了三壇酒,方自哈哈暢笑,昔日風光又已重見。
當年文叔和銀海在邊疆小村將年僅四五歲的銀河撿回,一直扶養長大,銀海從未以長輩來教訓銀河,甚至以兄弟相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混過了童年美好光景,兄弟倆感情早就化不開。
後來銀海結婚,銀河也因遇上蟠龍真人而跟隨練武,這之間兄弟倆每隔一年半載仍有來往,見面之日必把臂言歡,喝個酩酊大醉,文叔也一直看著兩兄弟的成長。
後來有了銀星,銀海也想落地生根,才找到多寶灣,創立雙鷹盟。
多少年來,這份感情一直濃得化不開,曾幾何時會變成今日如此冷淡情景?
文叔喝醉了,老淚直流:「小銀子,老朽數十年來就是最喜歡看你兄弟見面那種化不開的酒濃,那種拚不過的酒勁,現在卻要散了,我好不甘心,不甘心吶……」
銀河眼眸亦含淚光:「文叔,不會的!一輩子都不會,除了大哥,還有我陪您喝,一輩子都不會散!」
「不散的好!不散的好,老朽拼了老命也抓住你們!來,幹了它……」
文叔又喝了一大壇灑,早已倒在銀河懷中慟哭,天下除了他們兩兄弟,他再也無任何親人,早已孤伶又豈忍落單呢?
銀河撫著他那滿頭灰發,十數年前他不也曾經躺在文叔懷中,讓他慈祥雙手摸著頭髮?傳過指尖的是一陣陣美好童年回憶。
待文叔盡情奔放鬱悶心情之後,銀河點了他睡穴,抱他回房,安置床中。瞧著他臉容,那皺紋又加深了許多,不忍心又伸手撫向他臉容,酒熱未退,溫暖滲手而來。
銀河輕嘆:「文叔放心,那段情一生一世也化不開……」
擦去文叔臉上淚痕,替他蓋上綿被,慢慢掩門退去。
走出大廳,獨自一人坐於筵席,瞧著大哥那杯尚未喝完的酒,感觸良多:「莫非大哥真的變了?」
怔忡茫然地坐在那裡,腦袋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聞及鷹兒叫聲,銀河茫然中醒來,忽見門口花影一閃,一名貌美青衣女子撞進門來。
銀河乍見這雙水汪汪的媚眼,登時驚醒:「是嫂子!」趕忙起身。
來者正是上次差占把銀河燒死的姬美娘,她雖然換上素青布衣,卻仍掩不住她那婀娜體態,媚人風采。
見著銀河,她也大為吃驚:「是你?!」眼看不對,抽身便往外逃。
「嫂子!」
銀河立即掠身追前,自己本想趕去找人,沒想到她也偷偷潛回,自是省去一番功夫,怎可再讓她走脫。
她武功似乎不高,逃起來跌跌撞撞,銀河只換兩次落腳,即已將她攔住。
美娘大為吃驚,嚇得粉臉發白,抖出短劍,護住自己,冷斥道:「惡徒你還敢奪走雙鷹盟地盤,我跟你拚了!」
短劍用力刺出,卻未見勁道,銀河輕而易舉即已避開,拱手敬聲道:「嫂子您誤會了,我是銀河,銀海的弟弟!」
「你胡說,我再也不中你的計!」
利劍猛攻,銀河不敢傷她,只得躲閃,一時也拿她沒辦法。
交會數招,大門奔出銀海,見狀急忙道:「住手住手,都是自己人。」趕忙攔向美娘,深怕她傷了銀河。
美娘見及銀海,受盡委曲撲向銀海,泣聲道:「大哥你去了那裡?害得我好怕!」淚水晶亮滾了下來。
銀海不忍,拭去她淚水,安慰道:「放心,大哥再也不會讓你吃苦受驚了。」
美娘啜泣一陣,心情稍好,這才想到還有銀河存在,立即短劍指向他,嬌喝道:「大哥,就是他欺負我,上次還向我打聽您的下落,差點被我燒死,可惜卻被他逃了。」
銀海含笑道:「美娘,他就是我時常向你提及的二弟銀河。」
銀河拱手敬聲:「嫂子,小弟失禮了。」
美娘怔詫:「他會是二弟!你不是說二弟非常英俊,怎會是他?!」
銀海含笑:「這是他留了鬍子,否則你會看出他是如何英俊瀟洒。」
美娘粉臉泛紅,趕忙收回短劍,蹲身為禮:「不知是二弟,兩次得罪,還請見諒。」
露出多情笑容,眼中帶媚,雍容風韻,正是少女所缺少的韻味。
銀河趕忙回禮:「只要嫂子能平安,其他都不重要了。」
美娘感恩一笑:「還好有了你,否則雙鷹盟此次就要萬劫不復了。來,讓我看清一點,聽你大哥說你在大漠還鼎鼎有名,戰神之威能抵擋千軍萬馬,我可要仔細瞧個清楚了。」
銀河稍窘:「是大哥說笑,銀河浪得虛名罷了。」
美娘含笑:「若是浪得虛名,豈能斗得過霸英堂?雙鷹盟有了你,再也不怕人家欺負了。只可惜你還不到二十來歲,留了大把鬍子,看起來快要比你大哥老了,難怪你說是二弟,我都不敢相信。」
銀河道:「該剃了,否則僭越大哥,這不好。」
投以歉意神瞧往銀海,見著銀海也留了鬍子,他老早就想把自己的剃掉,免得大哥不自在——或許銀海以留鬍子而感到自豪。
銀海困窘笑道:「剃了也好,否則大哥看你,還真有點不習慣。」
銀河拜禮:「小弟這就去刮個乾淨。」
說著往回走,也該留點時間讓他倆敘敘情。
美娘嬌笑道:「二弟,剃完后別忘了到後院,讓我瞧瞧,也順便嘗嘗大姊的幾道手藝,算是替你接風。」
「小弟一定去。」銀河閃入大門,飛快去刮鬍子。
銀海和美娘互訴衷情一陣,也相攜步入莊院。為了銀星,兩人不敢太親密,抵達後院,美娘下廚做菜,準備宴請銀河。
冷月初升,寧靜祥和。
這段期間,雙鷹盟弟子又陸陸續續回來,問明原因,原是他們也被送往金光村開採金礦,只是地點不同,想是向展天故意分散他們力量,以免有所突變。
人員多了,雙鷹盟也顯得較有生氣,談論此次遭遇,皆驚心動魄,神色難安,若非他們知道還有一位銀二盟主可以替他們保命,他們可能不敢再回來了。
這些話落在銀星耳中,自是十分難受,難道自己就保不了雙鷹盟?
為何爹的武功會差二叔那麼多?
他想知道原因,也想學會銀河那身功夫,是以平常不踏入可能見著美娘的東廂房,現在也大步往此方向跨去。
銀海正在廂房前面小花園的涼亭,設宴款待銀河。
涼亭為木造,成六角形,蓋上長茅,經年累月已呈灰白,顯得古色古香,亭中設有古木盤桌,大約三尺見方大小,擺了四五道芳香四溢名菜,色香味皆不差,想來美娘烹飪有一手。
銀河和哥哥對而坐,飲酒敘舊卻未暢淡。
姬美娘坐於兩人中間,手執青玉酒瓶,替兩人斟酒。她換上一套淡青絲綢羅裙,輕施脂,發挽墜馬髻,瞧起來更是風情萬種,她總是含笑地瞧著剛剃完鬍子,年輕俊挺的銀河。
「大哥你說的可沒錯,二弟長得可一表人才,相貌非凡,尤其那兩道眉毛,濃而不粗,密而不短,斜斜地飛向鬢角,活像關老爺的卧蠶眉,卻又把眉角斂起來,威凌中帶點斯文,任誰只要輕輕瞄了一眼,那可是終身難忘啊!簡直比楊貴妃的貴妃眉還迷人。」
銀海輕輕笑道:「這回你該相信我所說的話假不了吧,前些時,還有算命的說他的相貌,眉如飛雲,鼻如懸膽,目如星芒,五官含威,舉止軒昂,該是九五之尊,帝王之相呢!」
銀河感到困窘,淡笑:「大哥過獎了,您也不差,相貌堂堂,舉止優雅。」
銀海笑道:「比起二弟,我自是差多了。不但是我,普天之下恐怕很難找出能與弟相比擬者。」
美娘輕笑:「對呀,二弟的神韻,似笑非笑,似冷非冷,似能親近,又似高高在上,有若帝王之尊,又似平民之親,尤其您的笑容,淡淡、淺淺、甜甜、親親,連我都動心哩!」
銀河稍窘地爽朗一笑:「我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麼多優點,否則早就該把鬍子剃掉了。」
美娘輕笑:「現在剃也不晚啊!來,我敬二弟一杯。」
說著縴手拿起酒杯,風情萬種敬往銀河。銀河也舉杯回敬,一時氣氛融洽,淡得甚是投機。
方過兩巡,銀星已立在廂房走廊,見著三人,還來不及如何說起,銀河已經發現他,含笑向他招手,要他過來一起飲川佳肴。
銀海和美娘方始察覺,轉頭乍見銀星,同感驚訝,平常不來的他,現在怎麼來了?
銀河問道:「星兒有事嗎?」
銀星冷漠點頭,眼角有意無意瞄了美娘一眼。
美娘似乎也已習慣,立即起身,含笑道:「星兒有事。你們談,待會兒再替你們送酒來。」
蹲身福禮,先行告退,銀海想開口,仍把話吞回,只好也離去。
美娘經過銀星,也禮貌向他打招呼,可惜銀星漠然得緊,只淡淡點了個頭,毫無表情盯著美娘,等她離去,才步向小亭。
銀海問道:「壁兒你有何事?現在可以直說,你二叔不是外人。」
銀星點頭,注視銀河一陣。
銀河心想他可能一時不得自己剃了鬍子模樣,只含笑以待,並未出言詢問。
不久,銀星終於下定決心:「爹,我要練二叔的武功。」
此語一出,銀海大驚,須知練武人,尤其是有師門者,通常未得師門允許,自不可能將武功傳予他人。銀河雖是自己弟弟,自己卻從來不學他的功夫,就是銀河有意傳授,為了不給他添麻煩,自己也一直未開口,誰知兒子卻出了此難題。
「星兒你為何想學二叔武功?」
「二叔武功高強,學了它,可以讓雙鷹盟揚眉吐氣,不必受人欺負。」
銀海面有難色。
銀河卻已開口:「星兒說的沒錯,不管如何,至少雙鷹盟不能老被人欺侮。」
「可是……二弟你的武功……」
「大哥放心,星兒要學,我傳他即是。我的武功並不受師門限制,誰都可以學。」
銀海輕嘆:「二弟你別為難才好。」
他知道只要自己有意思,銀河必定不會讓他失望,甚至可以背著師門傳授武功,然而自己又豈能讓他添麻煩呢?
銀河含笑道:「大哥放心,武功本來就是要讓人練的,否則就失去它的功用。而且練了以後能保護雙鷹盟,又有何好考慮的?」
銀海輕嘆:「若無二弟,恐怕也沒有雙鷹盟了,實讓大哥汗顏。」
銀河道:「大哥何須放在心上?你我還有什麼分別?待我傳星兒武功,也好讓他替你分憂。」
銀海長嘆一陣,未再反對,畢竟經過此劫難,他也無法再阻止星兒追求更高深武功。
銀河立即將所學武功心法蟠龍一氣,以及流光幻影招式傳予銀星。
銀星沒想到事情會進行得這麼順利,更是喜出望外,但見就此即可學得絕世武功、心情更是激動萬分,當下拎起心神,仔細聽其二叔解說。
銀河說得甚是仔細,銀星自能順利領悟,但只一接觸,他已覺得這武功十分博大精深,豈是一時即能學會?非得更加花心血不可。
不但銀星,連銀海聽得此深奧武功心法,不覺也心動了,若能學它幾招,不也是大快人心?
就此……
銀海父子在銀河教導下,每天清早即起練武,直到三更月西沉方自休息。
銀星更是嗜武成狂,不分晝夜練功。銀海倒還知道如何安排,除了他自己,還得和美娘閑活家常,不過兩人聊的也是武功一途。
匆匆數月已過。
銀星在日夜苦練之下,竟然比父親學得更好,已有了七分火候,更是欣喜若狂。
銀海和銀河也樂於見著他武功精進,然而讓銀河感到空虛的是他和大哥的感覺,似乎已沒有五年前那股狂勁。在-起除了談些武功招式之外,大都閑話家常,再也無法感情交溶,說起兩人童年常有的英雄夢想。
初春已至。
大地一片碧綠,枯樹萌新芽,景色格外迷人。
近午時分。
雙鷹盟莊院門口忽然來了六個人。
他們正是在金光村,快樂營混不下去的小強盜,包光光、大嘴巴、愣頭青、光頭和尚、魚肉郎中和諸葛不亮。
他們之所以會來,乃是經過慎重考慮。
過了一個寒冬,六人早已將上次劫得銀子花個精光。只剩銀河所給銀票,也因身在邊睡小鎮,換不到銀子。而且整整一個寒冬,冰天雪地,哪來過路行人?自是一筆生意也沒做成,六人挨過了這寒冬,自是十分癟心。
包光光想到銀河一出手就是數百兩,想必是家財萬貫,至少他也該懂得如何賺錢才對。
若找到他,他要是凱子,咬著他不放,自也該吃穿不用愁,說不定還能當個闊少爺,何來守著山寨干過癮。
要是他不是凱子,跟他混,也許油水會多些——至少比混在金光村要好過些。
有此決定,六人才浩浩蕩蕩,翻山越嶺找來多寶灣,希望從此大展鴻圖。
雙鷹盟莊院並非特別華麗,但對苦守山寨數來年的六人來說,已經算是豪華了。
包光光瞄上門而,已是笑不合口:「我就知道錯不了,我就知道中原要比任何地方都好混,看樣子是走對路了。」
大嘴巴欣喜道:「不知可以撈到多少油水?」
包光光狡黠道:「要多少有多少,只怕你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