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但願同年同月生
志航氣的面色青灰,渾身索索發抖,他萬沒想到僕姑菁筠竟有這樣狠毒的一著,會給他種上蠱毒。
頃刻之間,他恨透了這個容貌妖艷,心如蛇蠍的女人,抬手一掌,一招「大羅金剛」,向當臉就劈!
他在極度悲憤之下,那一掌全力而發,如若擊中,僕姑菁筠勢非骨斷筋折,慘死當場不可。
僕姑菁筠既不格拒還擊,也不閃躍退避,反而兩眼一闔,眉心微鎖,一派視死歸之情。
就當掌力堪堪要擊到她胸之時,志航右肘猛然一挫,又將那一掌輕輕的收了回去。
僕姑菁筠緩緩睜開眼來,道:「劈呀!不願意娶我就殺了我吧!」
志航目眥欲裂,大罵道:「妖婦!你這個害人的魔鬼……」
僕姑菁筠睨視著他,忽然聲如猿啼梟鳴般的大笑了一陣,道:「不論你把我比做什麼?妖婦也她,魔鬼也好,反正你這一生已經註定和我無法分開了。……」
她頓下話鋒,幽幽的嘆了口氣,接道:「如果你殺了我,你也活不過三天,蠱毒一發,誰也救不了你!」
志航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姑菁筠並非故意做驚人之言,志航知道那蠱毒的厲害,他的生命已經控制在她的手中,隨時隨地,她都可輕而易舉的使他死去。
他並不怕死,然而擺在肩頭的重擔,卻不容許他死,他也有許多應做未做的之事,這樣死去,使他不能瞑目。
他想到死於褚雲奇等人之手的父親,卧病海外的母親,教養他十幾年的恩師公孫神陀,以數—卜年神功元灌住給他,因而死於索命居士之手的怪師父牛魔王,以及在恨海海底坐化的骷髏神丐常天君。
這些人對他各有不同的期望,但是他卻對他們均無涓點之報,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如何能對得起他們?
還有王思婷,白薔薇……
他想心中越覺慘痛,他甚至有些痛恨蒼天不公,為什麼要給他安排十令如此慘酷的命運?
僕姑菁筠偷偷注視著他,猛然輕輕一笑,道:「你也犯不著這樣,娶了我對你並沒什麼不好,眼看我爹爹就是武林中的霸主,到那時,普天之下………」
志航大喝道:「住口!」
僕姑菁筠收住話鋒,哼了一聲,又道:「憑我那一點比不上那個穿白衣服的臭丫頭?你這人何必那麼死心眼兒?那個臭丫頭也許已經死了!」。
她的剪水雙瞳,櫻唇貝齒,確實有種銷魂蝕骨的魅力,並不遜色於白薔薇或是王思婷,但志航卻恨不得把她一掌劈成粉碎。
他呆怔了一會,勉強壓抑住怒氣,道:「那盅毒會在什麼時候發作?」
僕姑菁筠側頭看了他一會,這就要看你了隨時隨地都會發作,也許一輩子也不會發作,只要你取了我,就永遠沒有事了。」
志航冷冷的笑了一陣,道:「你死了這條心吧!」
僕姑菁筠嘆了口氣,道:「那也隨你了!反正這事也是勉強不來的!………」
兩道眸光像兩支利箭般狠狠的盯注到了他的臉上,忽又尖聲大笑道:「這樣也好,你不願意娶我,可也別想娶那個白衣丫頭,至少你們這一輩子里是完了!………」,說完了她又放聲大笑,但那笑聲卻比哭還要難聽。
志航在一旁不住頓足嘆氣,對這個近乎瘋狂的女人實在使他無可奈何。
僕姑菁筠笑得聲嘶力竭,喘息著大喊道:「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你快些殺了我吧………殺呀!」
她瘋狂般的向志航撞去,一面繼續的喊道:「你不殺我也沒關係,我可以自己尋死,只要我一死,最多你也活不過三天,你儘管走吧!………」
志航忽然覺得她有些可憐,不論她為人如何?她這份情意真摯的,否則何以要兩人同時種上盅毒,與自己生死同命?設若自己不幸而死,她還不是也要同樣的陪著死去?
他探手抓住她的雙肩,猛烈的搖撼了一陣,喝道:「小紅!
……小紅!……」
僕姑菁筠激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仰著臉問道:「什麼?是不是你明白過來了?」
志航笑了一下,道:「我不願騙你,我的心目中已經有了心愛的人,而且與白姑娘………!」
僕姑菁筠接道:「你不用說了!」
志航喟嘆一聲顧自說下去道:「不過我可以答應與你同死!」
僕姑菁筠凄然一笑道:「那倒真是生不同衾死同穴了!……
她忽然淚盈眉睫,凝視著志航又道:「你果然這樣決定了嗎?」
志航點頭答道:「在下既已經決定,絕不反悔,姑娘卻必須先行答應在下一件事。」
僕姑菁筠道:「你說吧!」
志航一臉懇求之色,道:「一年之內,尚請姑娘勿使盅毒發作,以便使我去完成向件大事,心愿一了,與你珍赴黃泉,做個陰陽夫婦,不知你可願意?」
僕姑菁筠搖頭苦笑道:「想說知道!凡是中了盅毒失,任憑武功再高,修為再深,也難逃毒發而亡!你尚在妄想再能苟延活命一年。」
螻蟻尚且偷知,何況是人?
於志航聽罷僕姑菁筠之言,一時氣急得臉色鐵青,目瞪口呆,傻傻的怔在當場!
僕姑菁筠見了噗嗤一笑,道:「你我中了盅毒,要想延長壽命,倒也不難,只不過你願不願意做那樁事?…….」
志航反問道:「要做那樁事?能祛除盅毒嗎?」
僕姑菁筠正色道:「男女雙方苟且一次,能痊癒,但可使盅毒減輕,遏阻毒汁蔓延,三五日陰陽交泰一次,周而復始,當可保命不死!」
時也!命也!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志航為求活命,大仇未報,不利潤姑且聽僕姑菁筠之言了。
要干就快,僕姑菁筠拉著志航的手,疾速進入一座石洞,石洞雖不大,裡面卻有一塊床大的石版,石版上面很光滑,可槿充陽台!
僕姑像是餓死鬼,這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當了一輩子和尚,沒有吃過肉。
只見她三下五除二,很快將自己衣裙脫了,連貼身紅兜也丟了,將衣裙鋪在石版上,身子往石床上一倒,伸手拉著志航。
於志航臉紅氣粗,見僕姑肌膚細如凝脂,體態誘人,手忙腳亂忙自身衣褲脫得一絲不掛,俯身壓在僕姑身上。
僕姑一把抓著那門「巨炮」,竊竊地笑!
志航初生之犢,巨炮被她一搓揉,片刻工夫,元陽亢奮,手扶巨棒,沉身一挺!
「滋!」一聲,「哦!痛!」
志航並不理會僕姑叫痛,拚命地抽送著!
先後片刻,僕姑自動迎從事著,不停地上下套動,忙得不亦樂乎!
於志航與僕姑做愛,完全出於無奈,心理上起了反感,懷恨僕姑盅毒種到他身上,而僕姑菁以霸王硬上弓之姿態。
而志航一面藉此報復,其次是想利用雙方苟合,多泄精水,將體內之毒素,能夠清除。
於是於志航好似出檻猛虎,狠攻猛插!
僕姑口中死叫活叫,志航根本不理人這一套,一味快攻猛殺!直捅得她連連叫停。
雙方經過翻天覆地,狂濤洶湧之後,志航一哆嗦,口中嗯!
嗯!射出了一大堆精水。
兩人輕過半盞花工夫,始起身穿衣。
志航穿好衣服,回頭笑問道:「還要不要再來一次!」
僕姑生平第一次遇到手,破瓜之痛不在言下,大腿處紅白精水,濕了一大片,苦笑道:「不來了,吃不消………」
於志航譏笑道:「這叫做自作自受!」
僕姑向志航白了一眼道:「虧你還說得出口,人家對你一片真心,可捨命賠君子!那裡知道,原來你是個薄倖人!」
「喂!喂!人家同你開玩笑的,說真的,我們倆雖無夫婦之名,有夫婦之實,一夜夫婦百年恩,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1」
僕姑由嗔為笑「格……那我眼光並沒有看錯了你,原來你還是多情郎呀……」
志航笑了笑道:「不要開玩笑了,我有件事要與你商量,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去完成幾件大事,等事情一了,我倆廝守終生!」
僕姑正色道:「你是說去尋找你母親,報父仇,還有……
…」停了一下又道:「不過我倆一分開,陰陽不能交泰,那你身上的盅毒很快又會發作,我又不能離開『長春谷」,到時,不是『壯志未酬身先死了』了嗎?此事倒叫我頭痛!」
志航也明白一切,與僕姑所作所為,一切都是命,怪不得人,但凡事未到絕望時,不要輕言放棄父仇、母愛、師恩等………務必由自己去用了斷,唯有如此,才不冤枉終身。
他厚著臉,再向僕姑求情,道:「小紅!我的好太太,我的救命恩人,求求你,請你再幫我一次忙!如果能完成我的心愿,我今生永世都會感激你的!」
人心是肉做的,亦非草木,熟能無性?
僕姑菁筠默然半晌,又仰起頭來定定的看了志航一會,忽然從懷中摸出一個白玉小瓶,遞到志航手中,道:「這葯給你,出谷時也許會用得著這。」
說畢,一扭身,頭也不回的,順著那長的地下甬路狂奔而去。
志航拿著那白玉小瓶呆立了一會,像從一個夢境中醒來一身,那地下機關通路之中,陰森幽暗,恍如置身地獄之中。
正如他此時沉重的灰黯的心情,在他面前已經鋪下了一條死亡的道路,他的生命已經剩下一年。
一年之中,他要儘快的了卻自己的恩恩怨怨,與白薔薇賦予海外和自己的母親見上一面,然後靜待明年中秋,替怪師牛魔王與巫山神女峰的約會,履行他的諾言,與僕姑菁筠在長春谷廝守終生。
他忽然覺得進間對他已是極為珍貴,他不能再浪費一時一刻,盡量爭取時間。
於是,他連忙先把收在懷是的,蒼靈老人所給他的地圖取了出來。
那地圖繪製得極是精細、易懂,可以一目了然,志航原是天賦極佳之人,仔細的看這一遍,就已把一切通路變化熟記胸中。
那條通路的盡頭是一堵石壁,志航按照那圓上的記載,輕輕制下一柄開啟石門的樞鈕,那道石壁立刻軋軋的打了開來。
石洞外是一片亂石如林,怪樹叢生的山谷,霧氣飄忽,一望無際,正是與七絕大陣相連的死谷。
志航默默忖思,聽天地二魔言中之意,一航道長等人與白薔薇大概都被困在這死谷之內,至於白薔薇是否果真已經失蹤,也並非完全可信之事。
於是他緩步走出洞穴進入死谷之中。
他慢慢邊走邊想,把他應辨之事再度詳細的計劃了一遍:首先他要搜索死谷,救出白薔薇,尋到褚雲奇與崆峒四老,報去殺父之仇,取下他們的幾個人頭,交給白薔薇。
其次他要到敘州塊找到王思婷,和她見上最後一面,順便來蒼靈老人需要的藥物,再次進人長春谷,殺死索命居士為怪師父報仇。
然後他就可以與白薔薇同去海外尋母,直等到明年中幣但他又想到日就式微,在江湖間日趨沒落的丐幫,不論多九公等人是否仍把他當做祖師爺?
畢竟他已算是承繼了骷髏神丐的常天君的衣體,當武林多故;天下擾攘之際,他怎能撇開岌岌可危的丐幫一走了之。
還有藏在他懷中,褚雲奇所獻給他的半塊玉佩,又應該怎樣處理?
天地二魔凶鄒正熾,以一航道長為首的武林各大門力謀挽救江湖災厄之人,已被一網打盡,即使自己能把他們救了出去,以眼下武林的實力,與彼此之間的團結力量,也已無能抗拒天地諸魔,勢必掀起一場江湖翻覆,武林變色的血腥大劫!
自己既以當世毫傑自許,且欲藉此恢復師父牛魔王的聲譽,難道忍心見血泛江湖,生靈塗炭而束手不管?
他越想心中越亂,胸頭像是堵上了一塊沉重的巨石。
他迷迷惘惘的一面胡思亂想,一面向死谷深處走去。一忽然一聲凄厲的梟啼掠空過。
連忙抬頭看,只見一支黑色的梟鳥,正從自己頭上掠飛而過,沿著死谷的邊向前飛了去。
志航心頭不禁一動,暗忖:「這死谷之中既是天地二魔囚困一航道長等人之處,自必防衛森嚴,暗中定有沙窺伺之人!
當下身形一轉,連忙向一堆亂石密樹之中隱去。
同時,他想到自從肋迫僕姑菁筠進人七絕大陣之後,至少也已過了頓飯之久,天地二魔豈有未發覺之理,如非為了顧及他那寶貝女兒的安全,可能早已發動機關,將自己陷於陣中了。
他必須儘快採取行動,說不定天地二魔的手下爪牙早已查覺了他的所在,也許天地二魔已經親迫來。
他由樹從之中探首望去,只見此刻已是黃昏不景,谷中霧氣隱約,四周到處皆是丈余高的巨石,與枝葉交錯的怪樹,像一尊尊幽靈鬼魅一般,愈加顯得幽暗、陰沉,但卻靜得出奇,[連幾聲蟲聲都無法聽到,。
那支飛掠而過的黑色梟鳥,在前面繞飛了一周,又復飛了回來,在谷中盤旋低掠,往複飛翔,竟像是在查探谷中情形一樣。
志航方在向外張望,籌思應該如何應付眼前情勢之地,忽見五丈之外的幾塊亂石之後,突然出一縷寒芒,向那俯衝而下的黑梟射去!
同時,有人聲若洪鐘的喝道:「孽畜,連你也作耗來了!」
但那支黑梟輕盈靈活無比,雙翅一併,身形一側,哇的叫了一聲,一個盤旋立刻又飛了回去。
那縷寒芒看來是一枚手勁極強,射得極準的暗器,由是更可看現那支黑梟不是普通的林間禽鳥。
那向塊亂石之後,立刻又有人沉聲說道:「老蟬師,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咱們已在重重網羅之中,豈可再故意露出咱樣匿身之處」」
志航聽得字字入耳,那發話的兩人,正是多九公與智空大師。
只聽智空大師重重的哼了一聲,道:「臭要飯的,連你也干涉起老衲來了嗎?」
多九公似是也被智空大師激起了怒意,冷冷答道:「老蟬師不必這等盛氣凌人,老朽雖然是個要飯的花子頭兒。,但也忝武林正幫掌門之並不比老蟬師差了什麼?」
志不及多待,略一審度地勢,立刻施出盤龍十八轉的輕功,恍如一縷黑煙般逕向草從之間,一付狼狽不堪之狀。
原來那些人正是智空大師、多九公與笑丐張大通,以及鐵拐左張討、鐵拐右李乞,更令志航振奮的是崆峒掌門人褚雲舌與崆峒四老赫然也在其內。
幾人俱各衣衫破碎,滿身血跡污,智空大師的一襲裟早已扯得七八落,但依然緊緊的披在身上。
志航的突然出現使眾人大大的吃了一驚,智空大師正欲向多九公發作之際,見狀攸然轉身,探手一掌,就向志航摯來!
志航見智空大師一言不發,舉手就打,不由勃然大怒,但他並未出掌迎摯,冷哼一聲,側身躲了開去。
多九公等人看清來是志航時,驚訝之中洋溢出幾分喜色,但卻一時啞口無言,似是惶然不知所措。
智空大師一掌劈空,虎吼一聲,又欲奮身再上!
褚雲奇見狀連忙橫身一攔,道:「老蟬師且請住手,即使一定要打,也等把情況弄清之後再打不遲。」
智空大師收住掌勢,喝道:「還要弄清什麼?這娃兒明明是天地群魔的手下之人,蜈蚣嶺上你不人見他把蛇蠍西施救走嗎?」
褚雲奇道:「不錯,但老朽也會親見與虎魄勾魂力搏數招……」
他顧自轉身向志航雙手一拱道:「公孫俠士!………」
志航淡淡的佔頭哼了一聲,目光掃掠著眾人道:「一航道長等人現在那裡?」
褚雲奇喟嘆一聲道:「一航道長、昆嵛三子諸人俱皆下落不明,依老朽看來,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志航愕然一驚,急急又道:「你們可會見過洞庭幫主朱公凌,與茹毒教主單于宏兩人,以及一個身著白衣少女?」
褚雲奇搖搖頭道:「單于宏、朱公凌自進入長春谷后,即已失去了聯絡,老朽等相繼被逼人這死谷之內,根本就沒見到過什麼身穿白衣少女!」
志航尤心如焚,從死谷四面的山勢看來,白薔薇如果真被困人死谷之內,絕不可能會無故失去蹤跡。
即使如天地二魔所判斷的有武林高手潛入峪中,如不持有蒼靈老人那張詳細的地圖,也無法走得出去。
何況四周定必有無數天地二魔的爪牙暗中守望監視,怎會不被發覺。
智空大師似是蜈蚣嶺上的記憶仍深,自忖遠非志航對手,被褚雲奇一攔,氣呼呼退立一旁,不再插言出后,但仍向志航怒目而視。
褚雲奇見志航一味獃獃沉思起來,咳了一聲,凄然又道:「蜈蚣嶺上聚會所到的各路群雄,以及各派門人高手總數不下二百餘人,不料天地二魔老諸深算,早已布就了天羅地網以致人谷一戰,傷亡失散殆盡,眼下已經只剩下老朽等這幾人了!」
志航抑制著內心的激動,道:「這死谷與七絕大陣相連,暗是機關埋伏甚多,天地二魔把此地視為一所天然的囚禁之所,諸位只怕仍然難以生離此處!」
褚雲奇點點頭道:「此事已老朽等意料之中,不過……」
他慨嘆了一聲,神色肅穆的接著說道:「俗雲邪不勝正,天地二魔雖然幸勝於一時,終難逃脫覆敗的命運,一航道長與老朽等二面餘人的壯烈犧牲,足以驚天動地而泣鬼神,必可使天下武林同道振臂同起,則天地二魔不論如何氣鄒囂張,也難與整上天下武林為敵!」
志航冷冷一笑,道:「閣下這言固然不差,天地二魔以其左道邪門之技,詭詐陰狠之術,要想底定武林,克成霸業,並非易事。
「然而此次以一航道長為首的武林正義之師,全軍覆沒,已使林元氣大傷,一時之間,只怕難以團結得起,能與天地二魔抗拒的力量。
「設若天地二魔乘勝而出,則勢必使江湖翻覆,武林變色,掀起一場空前未有的巨災浩劫呢!」
褚雲奇喟然嘆道:「如無奇迹發生,場血腥大劫所難免!」
志航奇道:「閣下期待什麼奇迹煥發,拂動了一下胸前的白髯,目光一掠眾人,緩緩說道:「二十年前天地、龍虎諸魔攪擾武林亂平定以後,武林中不少年高望重的前輩高人多已相率歸隱,如昆嵛上代掌門蔞道長,天山枯僧了凡蟬師、茅山二道等人,均為正大武學已登化境的武林奇人,如若聞知諸魔復出為害,極可能再度出山,領遵武林各派彌乎禍變,此外……?
他微微一頓,又道:「尚有一位可以力挽狂瀾之人,而且老朽對他深具信心,此人………」
志航介面問道:「是誰?」
褚雲奇神色凝重的道:「此人就是與天地二魔、龍虎並稱的牛魔王,他雖然畢生以『狂』『狠』出名,縱橫江湖數十年以來,一向獨來獨往,興交結過一個友人,但老朽數次與之相遇,雖然表面看來冷酷無情,實則內心熱情如火………!」
他頓了一下話鋒,微微一笑,掃掠了眾人一眼,接道:「而且他已當面接受了老夫的懇託,椎右能隨時隨地出頭協全我武林同道抵制天地諸魔,所以,以老朽看來,眼下情勢雖然惡劣,但尚不致完全絕望!」
他說得情緒激動,一派凜然不屈之色,而且對牛魔王的出頭相助,仍是具有極深的信心。
志航不由心頭滋出生一陣愧疚之感,他原想就此殺掉褚雲奇與崆峒四老,然後尋找白薔薇同去海外尋母,但褚雲奇的一派正義無畏,使他大為感動,不但不忍對他出手,對眼前的武林劫運,也使他無法忍心不管。
他暗是觸摸了一下褚雲奇交付給的那塊玉佩,一時不由思潮起伏,感慨莫名,不知自己究竟如何才好?
他忖思移時,嘆息一聲道:「牛魔王既然與天地二魔、龍虎齊名,想來武功並不見得能在天地二魔之上,即使他有助當世武林當世武林正大門派之心,也難操勝算!」
褚雲奇方欲答言,智空大師一旁早已忍耐不住,大聲接道:「你盡和他羅嗦什麼?牛魔王與天地、龍虎皆是一丘之貉,怎會反來相助咱們,而且………。」
他重重哼了一聲,又道:「即使果真仰牛魔王之力,彌平天地、龍虎諸魔之亂,也使我正大門派之人丟盡了顏面!」
志航強壓住激升的肝火,冷冷笑道:「設若牛魔王突然而來,要救營諸位出險,不知老禪師是相從而去,還是要獨自留在這死谷之中!」
智空大師怔了一怔,喝道:「這絕無可能之事,老衲不信那滿腹恨意,誓殺盡天下之人的牛魔王,二十年中會有這等大的改變。………」。
說著逼近一步,目光瞪視著志航喝道:「娃兒,且說你是由何處而來?」
志航怒道:「你管得著嗎?」
智空大師喧一聲佛號,轉向褚雲奇,說道:「這娃兒明明是天地二魔手下之人,否則以咱們數十人之眾尚且連遭慘敗,被困此處,他瞭然一身,如何能橫衝直撞,悠然而來?………」
目光掠眾人,沉聲說道:「以老朽之見,莫若就此聯手將他除去!」
志航心頭大為悲憤,智空大師的疑忌凌辱,使他幾乎忍無可忍,設如正大門派中人,個個如此兇橫粗蠻,恐怕當真是武林末日到了!
褚雲奇雙眉皺,目注智空大師道:「老蟬師的肝火也該熄一熄了,此時此地,怎能仍然一味樹敵結怨,這位公孫俠士雖行蹤來歷難免令人啟疑,但依老朽看來,卻絕非與天地二魔同流合污之人………」
目光轉向志航歉然一笑,道:「不知公孫俠士因何獨自深入此谷,是否………」
志航不耐的揮揮手道:「此事說來話長,在下此際無暇多講,不過在下同樣的也會被困在七絕大陣之中,如果朱公凌、單于宏兩位並未死去,不可證實在下之言………」
他嘆吁了一聲,又道:「如非地牢之中遇到了一位前輩奇人,在下此時也難來此地處。」
褚雲奇目光轉了幾轉,一時忖思不語。
智空大師一旁哼了一聲道:「這些話委實令人難以置信廠他雖然依舊氣勢凌厲,態度蠻橫,對志航卻似有無限畏懼之意,並不敢過份相迫,只在—旁怒目而視。
志航冷冷一笑,對智空大師之言並不置意,目光轉向多九公道:「九公。」
自志航突然出現之後,多九公、笑丐張大通,以及左右二另等人,面色似驚似喜,一睦默然立於一側,似是對志航疑信參半。
此刻多九公聽得志航喊聲,只好連忙走了過來,俯首應道:「祖師爺!」
志航苦笑道;「在下已受猜疑極深,眼下是非難明,正邪難分,難道你們仍然把我當做祖師爺嗎?」
多九公仍然俯首應道:「不論怎樣,祖師爺既是幫先祖骷髏神丐傳人,就永遠是本幫祖師爺,老朽與幫中弟子永無二意!
他喟嘆一聲雙目中突然淚光閃閃,凄然接道:「本幫歷年來日就式微,本望祖師爺能光大三幫門戶,設若祖師爺果然身人歧途,與天地諸魔有了勾結,那也是皇天有意滅絕丐幫,才有如此安排,老朽與幫中弟子對祖師爺並無恨意。」
他緩緩解下勁間的風磨骷髏銅牌,遞向多九公道:「你不妨把這個收去,在下此後就不是丐幫祖師爺了!」
多九公大為驚訝,一面愕然後退,一面急急說道:「這如何使得,老朽怎能向本幫萬餘門人交待?」
志航嘆息一聲,徐徐又道:「在下既已身受骷髏神丐賜,將太上掌法全部學成,自不能一無所報……」
他忖思了一下,忽然堅決的道:「你可由丐幫門人之中,選出一位資質秉賦皆佳之人,由在下將骷髏神丐的太上掌法悉數相授,以接續在下發揚丐幫……」
多九公惶然不知所措的接道:「這個…這個……」
但一連這個了半天,也沒這個出所以然來。
志航知道他心中之意,微微一笑道:「九公不必多疑,在下當可發誓不再另傳他人,至於在下………」
他黯然盯注著多九公等人,徐徐介面道:「一俟此處事了,即將遠行海外,大概今生今世再敢不會回來,所以太上掌法,仍將是丐幫獨門之學。」
他因不願說出在長春谷中與僕姑菁筠同死之約,故而只有含含混混的只說自己將遠行海外,不再回來。
多九公不解的遲疑了一會,對志航的神秘談吐一時有些不著頭腦,當下轉身向笑丐以及左右二拐等交換了一下目光方才應道:「既然這是出於祖師爺之意,老朽不敢反駁不遵,不過,貝事關係重大,設若老朽等今日能逃過此劫,亦須本幫各處他舵主執事召集齊全,選拔出能夠承接大任的門人之後,才能再請祖師爺授技傳藝。」
志航點點頭道:「也好,不過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把這事辦妥,因為在下心急如焚,急於早日離此他去。」
多九公頻頻點頭道:「老朽遵命就是,不過………」
他尤愁的嘆道:「眼下我等被困死谷,是否能生離此處,頗難逆料……」』志航正欲介面答應,勿聽智空大師與褚雲奇兩人俱各「咦」
了一聲,各自嗅吸了兩下,智空大師恨恨的吼道:「這定是那幫妖人又在搗鬼,這氣味有些不對!」
死谷之中雖然草深樹密,但到處都是一股朽腐爛的氣味,根本不可能有這些花香的氣息傳來。
褚雲奇沉聲說道:「小心了!那香氣之中含有毒素,老朽昨日曾受過它的大害,各位最好能摒止呼吸,運功驅毒。」
但那氣息愈來愈烈,刺激得眾人涕泗橫流。
而且摒止呼吸,運功驅毒,僅能支持上一個極短的時間,此際眾人身處無路可逃的死谷之內,在那愈來愈烈的氣息瀰漫之下,時間一久,自然就無法支持下去。
大約過了不足一盞熱茶之久,崆峒四老、笑丐張大通以有左右二拐等人,已經支持不住,咳嗽不止,搖搖欲傾。
此際已是黃昏欲過,死谷之中光線愈來愈暗,處處充滿死亡的陰影,加上飄忽的煙霧,真如鬼域地獄無殊。
智空大師與多九公、褚雲奇三人功力較為深厚,但也都已頭昏目眩,四肢發軟,漸漸支持不住。
而且情勢甚為顯然的是,當這陣毒氣襲擊過後,必然替有敵人掩襲而來,則那時眾人已無抗拒之能,無異於釜中之魚,籠中之鳥,只有任人宰割。
志航大為焦灼,忽然,人撫摸到懷中那個白玉瓶。
那小瓶原是僕姑菁筠在分手時丟給他的,她會說自己出時也許用得著它,說不定那就是可以抵制這種毒氣的藥物。
當下不及細忖,連忙探手取了出來,只覺瓶中果有二十餘顆赤紅如火的藥丸,正如在未肋迫持不住,連忙出一粒,先行吞了下去。
那藥丸極具神效,一經人肚,立刻泛起一陣清涼之感,遍體清爽,被毒氣襲的不適之感立刻完全消失。
他連忙將那藥丸一顆顆倒了出來,分別幫助多九公、笑丐、左右二拐以及褚雲奇與崆峒四老每人吞服下一粒。
不一時,眾人精神大振,體力盡復。
智空大師已經萎頓在地,眼見眾人吞食志航藥丸之後的情形,不由勉強支持著仰起頭來喊道:「那藥丸怎的不給老衲一粒?」
他那扯得七零八落的袈裟,依然斜斜的披在身上,加上遍體的泥污血跡,一付狼狽不堪之狀,令人不覺有啼笑皆非之感。
褚雲奇對志航感激得五體投地,心中疑念早已冰釋,向志航深深一揖,極是虔敬的說道:「公孫俠士!………」
志航擺擺手道:「眼下強敵定必伏伺四周,可能已認為我等俱皆中毒昏迷,片刻之後,必然有人掩襲而來,最好不要使他們發覺我等依然無恙……」
微微一頓,目光向眾人掃了一轉,又道:「待強敵襲至之後,不妨殺他個措手不及,然後藉勢衝出谷去!」
褚雲奇連連應道:「公孫俠土卓見不凡,老朽等一定尊照駕命令行事,不過………」
他聲音愈發放得低低的道:「智空大師為人雖然性情暴燥,出言魯莽,但不失為正直之人,尚祈孫俠士也賜他一顆靈藥。」
志航哼了一聲,大步走至智空大師身處,笑道:「老禪師既認定在下是天地二魔手下之人,這葯中自然含有毒素,老禪師難道不怕會中了毒嗎?」
智空大師面色青灰,翻了一下眼皮,嘴唇蠕動了一下,但卻沒說出來,已經只剩了喘氣的份兒。
智空大師瞑目躺了一會,似是藥力已經行開,侵人體內的毒氣俱皆化解了開去,一骨碌爬起身來,翻眼看看志航等人,又復坐了下去,一聲不響。
但神色之中,卻可以看出他有一種愧疚之感。
此時眾人就在亂石之中各覓妥了一處匿身之地,偽裝中毒昏迷之狀,暗中注視四面,準備應付掩襲而來的強敵。
志航心中一動,忽然悄向在他身旁不遠的多九公低說道:「我要趁查探一下死谷情形………」
他忖思著緩緩又說道:「稍待一會,也許能有出谷逃生之機,到時爾等只管逃出谷去再說,千萬不必等我。」
多九公因志航的施藥之舉,對他牽連到天地二魔的疑念似已完全冰釋,連忙耽心的說道:「祖師爺千萬小心!」』志航擺手笑道:「不勞九公掛心。」
一言甫畢,人已驟如一縷青煙般一幌而逝。
在這暮色蒼茫,怪樹亂石交錯林立的死谷之中,他那疾逾箭射的身形,如非目力奇佳之人,絕難發覺。
褚雲奇等人愕然輕輕嘆息了一聲,對志航的行事作為,益發感到難解,但他們卻可百分之百的認定,他絕非是與天地二魔有什麼關係之人。
多九公尤其覺得困惑,在蜈蚣嶺上他會親見他救出負傷的蛇蠍西施,此刻在死谷之中又要尋什麼白衣少女,還有王思婷,為什麼他竟處處都和女人發生難解難分的糾纏葛?
志航去后已有一盞熱茶之久,死谷中依然靜寂無聲,只有那濃烈的香氣依然四散飄蕩,但眾人自吞食了那顆藥丸之後,那香氣已然失去』了作用,反而果真似嗅吸到花香一般,清香撲鼻,令人精神振奮。
忽然無處響起一聲輕輕的嘯聲,似是出自人的口中,又像是笙管簫笛一類的樂器所發,悠然入耳。
不久,一股綠炮光焰衝天而起。
眾人立刻摒息凝神,蓄勢以待。
死谷四周逐漸響起雜亂的腳步之聲,緊跟著一聲厲嘯,一條骷髏秀的人影橫飛而至,向眾人匿身的亂石之中撲到。
眾人依然摒息不動,橫倚豎卧的躺在亂石堆中,表面看來,顯然俱已中了毒氣,昏迷了過去。
褚雲奇等人偷偷由眼角中看去,只見來人關挽髮髻,一付瘦削馬臉,全身像一根竹竿挑著一具骷髏,外罩一件玄色長袍,打扮似道似俗,背後插著一件標子般的兵刃,原來他正是天魔的唯千愛徒索命居士。
他在亂石之中逡巡了一周,俯視著眾人格格犬笑了一陣,忽然袍袖一擺,向外一抬手道:「孩子們!過來!」
四外沉雷般的轟喏了一聲,立刻擁聚過二十餘個身著黑衣,神色平板的要來,向索命居士躬身一禮,俯首待命。
只見他們兩眼俱皆獃滯無神,個個類似痴獃之人,目光齊齊註定自己的腳尖,恍如一群殭屍一般。
索命居土梟啼鬼泣般喝道:「用鐵鏈把他們的琵琶骨穿起來,帶回谷去!!」
二十餘個神色呆板的黑衣人,又轟然應喏一聲,其中幾人由腰問取出鐵練,就要向褚雲奇等人下手。
智空大師早已大是不耐,暗中用腳一踢褚雲奇,陡然一聲暴喝,首先一躍跳起來,一招達摩金剛掌中的「飛瀑開山」,猝然向索命居士劈去。
索命居士大出意料之外,愕然一聲驚呼,雙足一併,平地拔升起兩丈余高,躲開了智空大師一掌。
褚雲奇等人立刻紛紛同起,褚雲奇、多九公同時攻向索命居士,笑丐張大通、左右二拐與崆峒四老則分別向四周的二十餘個青衣人出掌劈摯,一時喝慘呼之聲瀰漫谷中。
索命居土原認為智空大師等人早已被毒氣迷倒,萬想不到眾人絲毫無傷,竟而同時猛攻過來,一時不免手忙腳亂。
那二十餘個青衣人似是事事均聽索命居士的指揮行事,此刻索命居士自顧不暇,二十餘人立刻章法大亂,被崆峒四老與笑丐等人,眨眼之間打得七零八落,紛紛向亂石之後退去。
索命居士避開智空大師一掌,身形甫行落直,多九公、褚雲奇又復同時攻到,兩人志在速殲強敵,故而均以本門絕技出手,威勢凌厲,著著皆向致命之處猛襲。
只聽「嘶」的一聲,索命居士雖未傷在多九公的翠玉竹杖之下,但那玄色長袍已被撕破了一條二尺多長的缺口,同時左臂之上也被褚雲奇的掌風掃中了一下,一時痛雉骨髓。
索命居士被眾人一輪猛攻,氣得連聲哇哇怪叫,不由凶性大發,當下連退數步,雙臂猛然一陣曲伸。
只聽一陣骨節格格暴響之聲過後,索命居士雙掌箕張,白骨嶙嶙的十指突然發身出十道銀芒般的白霧,如千條銀蛇般向褚雲奇、智空大師多九公三人捲來。
不待那千縷白霧近身,立刻一陣陰冷無經的寒氣勁向三人襲來。
褚雲奇見狀大驚,陡然大喝道:「小心他的白骨功!」
智空大師與索命居士尚是初次交手,並不知道他那白骨功的厲害,滿以為自己佛門中的至陽至剛之力,足以克制住他那左道旁門的陰寒之氣,故而雙掌一推,勁向那捲來的白霧擊去,殊料那十縷白霧吃掌力一摯,反而化做一團白霧,迅疾的向他全身捲來,只覺全身如同驀然落人冰嚳之中一般,禁不住四肢一陣抽搐顫抖彷佛全身血液俱被凍得凝結了起來一般。
索命居士見白骨功已然奏效,身形一翻,倒縱七、八尺遠先抖手打出一股紅色光焰,然後傑傑的狂笑了一陣,尖聲大喝道:「陰屍倒陽!」
智空大師抖索略停,但全身攻力似已無法運聚,只深入骨節如散酸痛,已經失去了應戰之力。
索命的那聲尖厲喝聲,使眾人愕然不解,但他抖手扣出的紅色光焰,卻極顯然的是向長存儲器谷傳訊連絡之用。
褚雲奇等人極不清楚,片刻之後,長春谷中必定陸續有人前來助戰,說不定天地二魔也會自前來,一時不由大為焦慮。
方在遲疑之中,忽見四周驟然出現了數十具死人骨架,蹦蹦跳跳,逕向眾人圍攻而來。
智空大師數十年的江湖經驗之中,尚沒見過這等驅使死人作戰的經驗,見狀駭然,已被索命居士的白骨功傷了一下全身寒意未除,一時功力不能運聚,不由黯然大呼道:「阿彌陀佛,完了!完了!」
然後竟然暝目,就地坐了下去。
那情景像是已抱定瞑目待死之心。
褚雲奇、多九公同聲驚呼道:「屍魔陣!」
耳際間只聽索命居土又是一聲凄厲的大喝道:「陽錯陰差廠』數十具死人骨架,立刻手足揮舞,疾如旋風般向眾人一擁而至。
褚雲奇等人心知今日之局已是凶多吉少,但仍抱定寧為玉碎,不做瓦全之意,當下分別立成一個圓圈,同時出手向撲來的死屍出掌猛劈!
那些死人骨架雖然談不到什麼功力掌法,但卻陰寒襲人,而且夾什著刺鼻的腥臭之氣,中人慾嘔。,同時,死人骨格本身原無生命,進退攻拒之間,完全受著索命居士的意志支配,雖然有的已被掌力劈成半個,或是只剩了一腿一臂,也仍然蹦跳著繼續向眾人猛撲,不到全身骨架完全擊碎,不肯倒下。
經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那些死人屍骨的攻勢愈來愈猛,包圍的圓圈也愈縮愈小,一時險象環生,情勢惡劣之極。
方在危急之中,忽聽一聲怒吼,宛如平地春雷一般,震得山谷齊鳴,跟著一串悠長的狂笑聲!
那笑聲隆然震耳,使林木枝葉俱簌簌發抖!
眾人一時不知又是什麼人突然不住踉蹌後退,在他面前不遠處正飄落下來了下青衣怪人。
只見那怪人長發披肩,眼似銅鈴,口如血益,頷下須髯蓬亂如刺,原來他正是那個「牛魔王」。
索命居士已屢次吃過「牛魔王」的大虧,見狀不由亡魂皆冒,一面踉蹌後退,一面忖思著拔步開溜。
那數十個死人屍骨,由於索命居士的意志渙散,失去了支配,立刻萎頓欲倒,攻勢大挫。
褚雲奇見狀在為驚喜,連忙放聲大呼道:「牛大俠!」
同時精神抖擻,與多九公等人一陣狂劈猛摯,將那十具死人骨架悉數劈摯得破碎支離,紛紛散墜於亂石草叢之中。
「那「牛魔王」自然正是志航裝扮,原來他是藉機將死谷之內的每一角落,都仔細搜查了一遍。
由於蒼靈老人的地圖之助,他對死谷之內的地形布設已然了如指掌,但一再搜索,依然不見白薔薇的蹤影。
他黯然心想:天地二魔之言看來果非虛假,白薔薇定是已經失蹤不見。
但她究竟去了哪裡?
是有意想不到的武林高手潛入谷中,將救了出去?還是……」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白薔薇然已不在死谷之中,再搜亦無所益,故而他又往褚雲奇等人匿身之處緩緩趕來。
那時索命居士施放的衝天光焰,以及陣陣的凄厲嘯聲,他早已清楚的聽到看到,心中暗忖:自己既有心恢復怪師父牛魔王的聲譽,這一切自然應該留給「牛魔王」才對。
當下找了處隱秘之地,將牛魔王的面具衣履換好,方才施展開提縱身法,疾如電掣往回撲來!
及至撲到之時,正趕上褚雲奇等人已經陷入垂危不支之中。
索命居士步步後退,一面尖聲叱道:「牛老兒,你……你是何時進入這死谷之內?」
志航一面步步進逼,一面仰天狂笑道:「區區荒嶺野谷,老夫是愛來就來,愛去就去……!」
他默念怪師父之仇,心想:此次如不殺你,還要等待何時?
當下右掌驀然一翻,掌心血紅如火,灼熱逼人,運足十成攻力,就向索命居士迎面一掌劈去。
此際他既然是牛魔王的身份出現,陰陽神功自可毫無顧忌全力運用,又兼他存有必殺索命居士之心,故而那一掌威勢極是驚人。
只見一股烈火般的紅光逕向索命居士捲去,掌力罩及數尺方圓,褚雲奇等人身處兩丈之外,猶自感到灼熱逼人!
索命居士深知陰陽神功的厲害,不敢硬接掌力,連忙旋身疾轉,顧不得亂石嶙峋,連翻帶滾一連忙躲出了十幾步遠,方才僥倖躲了開去!
但經過這一陣翻滾,全身已有十餘處弄得皮破血流。
志航身形快逾電掣,隨後緊追而至,當頭一掌,又欲劈下!
索命居士已然再無閃壁可能,勢非活活死於「牛魔王」的掌力之下!
但他急中生智,猛然拼力大喊道:「且慢!」
志航料定他已無逃脫可能,收住掌勢,喝道:「你還有何話可說?」
索命居士喘息了一陣道:「有一件奇怪之事也許閣下頗想知道。」
志航怔了一怔,急急問道:「什麼事?快說!」
索命居士故意慢吞吞的答道:「閣下與蛇蠍西施以聯袂同來……」
說著睨視了志航一眼,緩緩接道:「如今可知道她去了那裡?」
志航心中一動,暗忖:「自己與白薔薇同陷陣中之時,雖然她仍是原來打扮,但其後她如果真被困如死谷,倒是極可能又換上蛇蠍西施的裝束,以圓掩人耳目,一時不由半信半疑。」
索命居土見志航獃獃忖思,心知他已被自己說得動了疑念,當下嘿嘿一笑,又緩緩說道:「我倒會親眼見她在這谷中突然出現,又被一個全身黑衣的女人帶著她橫越出那山峰而去了!」
說著向右面一座壁立如削的山峰指了一指。
志航順著他所指之處看去,只見那山峰壁立千仞,以自己的武功來說,如果山峰之上並無機關埋伏,尚可勉強爬得上去。
—:據索命居土所說,系被那黑衣婦人帶著橫越出山峰而去,似是極不可能之事。
倒電記得天魔人數次提及,有武林高人潛人行中之事,是以一時疑信參半,當下冷哼一聲,道:「這可是你親目所見?」
索命居士連聲應道:「不但是我親眼所見,而且在那山峰之下,尚遺落了蛇蠍西施頭上的一枚玉簪,不信我可帶你去看。」
志航默默忖思,看索命居土的形神態度,似乎所說非假,伸手一抓他的衣襟,沉聲喝道:「如盯你就帶老夫去看。…
…?
他聲色俱厲的喝道:「如果你想藉此搗鬼,可小心我把你捏成粉碎!」
索命居士喏喏連聲,就在志航挾持之下,踉踉蹌蹌向右邊走去。
耳際只聽褚雲奇在身後喊道:「牛大俠,不要中了他的詭計!」
志航稍微呆了一下,但旋即爆出一串狂笑,頭也不回的拉著索命居土直奔那座峭立的山峰之下而去。
那座峭壁千仞的山峰雖然險惡,但在這死谷之中,可以算得是唯一能夠攀爬出入之處。
不一時,已然走至峰下。
索命居士返顧了志航一眼,道:「我既已人於閣下掌握,難道還能逃得了嗎?你這樣拉拉扯扯的,叫我怎樣去找那枚玉簪?」
志航冷哼一聲,道:「諒你也逃不出老夫的掌心!」
右手一松,把索命居士放刀:去。
索命居士輕輕吁了口氣,故意撥弄了面前的草叢一下,趁志航不備之際,卻閃身向基側一塊山石之後躍去。.原來那山石之後是處秘密洞穴,可能通連到七絕大陣與長春谷內,在蒼靈老人的地圖之上,他並未立即逸去,又復出石后探出頭來,格格大笑道:「牛老兒!本居士並非完全欺騙於你,確然有一個黑衣婦人救走了一個女人,但是,但是………」
他微微一頓,又尖氣的笑道:「救走的並非是蛇蠍西施,而是一個身穿白衣的小姑娘……蛇蠍西施也許早已死在七絕大陣之中了!」
志航一時如醉如痴,竟忘記了向索命居士一掌劈去!
索命居士故意刺激他的這番言語,殊不知正是志航急欲知道之呈,索命居士自然不知道白衣姑娘與蛇蠍西施原是同一個人。
志航恨恨的望了那巨石之後的洞穴一眼,雖然怒於又被他施展狡計脫身而去,但卻不由為白薔薇的被人救出而大感欣慰。
當下急忙又向褚雲奇等人的匿身之處飛奔而來。
褚雲奇正在引領翹望,見志航飛奔而回,心頭大喜,連忙又是一揖到地,神色恭謹的道:「牛大俠!老朽已是二次蒙救,深恩厚幸,永世難忘!」
志航淡淡的一揮手道:「你不必這樣噦噦嗦嗦,須知老夫能生之,亦能殺之……」
他目光電炬般一掠褚雲奇與身後的崆峒四老,神色凜然,一付狂態。
褚雲奇似是知「牛魔王」的狂傲不羈,絲毫不以為意,當下隨在志航身後,絮絮的又說:「牛大俠日前在長春谷花樹陣外交託之事,已經遵囑照辨王思婷姑娘的毒傷早已用藥物化解凈盡,老朽離開敘州城時,王姑娘在客房中靜養,此時想必早已康復如初了。」
志航不耐煩的淡淡應道:「知道了!」
說畢,大步逼向智空大師而去。
多力公、笑丐張大通與左右二拐幾人,對「牛魔王」的出現很是驚訝,雖然褚雲奇把牛魔王形容得已知一個武林奇俠一般,但是,心頭畢竟忐忑不安,故此只遠遠遙立一側,不聲不響。
智空大師的表情極是難看,似是驚訝,驚懼兼而有之,兩眼骨碌碌的儘管瞧著志航發怔。
二十年前他會在昆嵛掌門清虛道長率領下追殺過五魔,是見過牛魔王之人,在他記憶之中,牛魔王身高不過四尺有餘,眼前的「牛魔王」則已是堂堂七尺之軀,而聲如沉雷,迥非昔年模樣!
但面貌形態,卻處處又是牛魔王無疑,故而一時不免有些惶然不知所措。
褚雲奇見志航逼向智空大師而去,深恐一言不合,動起手來,連忙閃身躍至兩人之間,用手一指智空大師道:「這位是少林派掌門人智………」
志航面色一沉,喝道:「二十年前的老朋友了,還用得著閣下廢話介紹嗎?」
原來志航留心探聽了二十年前五魔鬧武林之事,早已知道智空大師就是當年追殺五魔之人。
智空大師低低喧了一聲佛號,轉過臉去。
褚雲奇見狀大為難,深恐「牛魔王」一怒出手,連忙滿面陪笑的向志航再度一揖,肅志的說道:天地二魔氣焰囂張,以一航道長為首的武林群雄,入谷一戰,已傷亡殆盡,眼下已是只剩下老朽等這幾個人了………」
說著凄然一嘆,雙目中竟蘊起一片淚光,緩緩接下去道:「照目前情勢看來,天地二魔的爭霸武林、血屠江湖,已是必然之舉,說不定在這一兩日內,天地二魔就要率眾傾巢而出,眼下武林安危,及數萬江湖同道的生命,唯一的希望,只有寄托在牛大俠的身上了!」
這些話褚雲奇說得雖然未免過份,但有一半卻是事實,志航心頭不禁又增加了一份沉重之感,但他兩支怪眼一翻,道:「老夫擔不起這付重的擔子,也不願管這些與老夫無關之事廠他微微一頓,大聲狂笑著向智空大師說道:「老和尚,少林派威震宇內,達摩金剛掌獨步武林,你又是一代掌門之尊,怎麼竟也被困在這死谷之內?」
智空大師哼了一聲,答道:「老衲自慚武拔略遜一籌,兼且是被這長春谷內的機關布設,與天地諸魔的狡計所害,不過……
這也算不得什麼丟人之事,大不了一死而已!」
言下竟是一派剛直不屈,凜然無畏之意,志航原對他驕氣凌人是不滿,此刻倒不由因而怒意漸消。
褚雲奇在一旁大為焦急,方欲再度上前勸說幾句,忽聽七絕大陣與死谷下連的人口之處,有數聲低沉的嘯聲隱隱傳來。
志航定神聆聽了二下,依然冷凜無比的說道:「老夫有意將你們幾人帶出死谷而去,不知………」
目光一掠智空大師,接下去道:「你們是否信得過老夫?」
智空大師依舊木然無語,褚雲奇卻立刻走了過來,急急的說道:「弗敵將至,牛大俠能帶領老朽等人出谷,最妙……」
志航已從蒼靈老人所送他的地圖之上,把死谷對外通路查看得清清楚楚,此刻起來,竟無異輕車熟路。
原來死谷之中對外共有十餘條通路,但均系通往長春谷與七絕大陣之仙,只有一條可以通達長春谷外。
當下志航見時機緊迫,深知天地二魔必然已經親自率眾趕來,最故轉身大步就走,逕向那處暗中的通路走去。·轉身看時,只見褚雲奇、崆峒四老緊隨自己身後而行,依次是多九公、笑丐張大通與左右二拐。
智空大師走在最後,顯得有些垂首喪氣,一付心不甘願之狀。
那通路原來就在一處峭壁之下。
志航收住腳步,攸然奮起一掌,逕和向一簇高及胸腹的荒草叢中劈去!
褚雲奇等俱各吃了一驚,誤認為「牛魔王」已然發現敵蹤,齊各閃身飄開數步,蓄勢而待。
在掌力的隆然暴響之後,只聽得一陣岩石交錯之聲,軋軋傳了出來。
他那一掌極是威猛,荒草碎石隨手而飛,峭壁之下立刻現出了一個僅容一人俯身而行的洞口。
志航並不遲疑,當先彎身走了進去。
褚雲奇等人眉頭微皺,但也不假思忖,跟隨在志航身後,相繼走了進去,智空大師身軀巨碩,幾乎手足並用,方才勉強擠和口。
那山洞顯然是一條天然的隧道,曲曲折折,幽暗無比,而且潮濕泥濘,滑膩不堪,似是洞壁之上有不少涓涓泉水流了下來。
幸而越走越覺寬大,不似初人洞中之時那樣難走。
志航白吃過陰陽參果,吞服靈獸精血之後,目力奇佳,雖然洞中黑漆如夜,但他依然毫髮可見,故而走得極快。
褚雲奇等人雖亦是內功造詣深湛,都有暗中可以視物這能的高手,但與志航相較,自是差得椎多,故而行走走來也就特別困難吃力。
偏偏那隧道極是悠長,走了至少有一里多路,方算終於走到了洞口之外。
志航首先一躍而出,只見洞外是一片傾斜的山嶺,已遠在長春谷軋圍在肌。
忽然,他悚然一驚!
只見數丈外一株巨樹之後黑影一閃,似是有人迅快的隱伏到了黑暗之中。
此際已到了初更時他,到處一片漆黑,仔細看時,卻又不見動靜,一時不由大滋疑念。
但他旋即又爽然一笑,暗忖:自己怎麼間然如此敏感起來了,山間本是野獸出沒之地,那黑影必然是豺狼麋塵之類。
當下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褚雲奇等人已陸續相繼而出,個個沁污滿身,益發狼狽不堪,簡直有如一群山間的幽靈鬼怪一樣。
眾人審度了一番地勢,確定從已逃出死谷之後,不由俱皆面露喜色,同時對志航均老投注著極是感激的目光。
智空大師重重的嘆了一口長氣,忽然大步走至志航面前,雙掌合什,神色凝重的說道:「老衲是恩怨分明之人,凡我少林門下弟子,老衲可以保證今後對尊駕敬禮有加,不再以左道邪門視之。」
言辭雖然有些託大,但卻極是誠懇。
志航淡淡一笑,道:「老夫並不在乎這些,一切隨你就是了!」
多九公忽然跌足嘆道:「老朽等雖然僥倖逃了出來,敝祖師爺仍然陷在死谷之內,風若天地二魔大拳搜谷,定然難逃毒手!」
說畢,不住唏噓長嘆,焦慮萬狀。
志航暗中一笑,道:「公孫俠士是老夫最敬仰的少年奇俠,有神鬼莫測之機,也不定此刻早已遠離死谷而去,爾等倒不必替他耽心。」
眾人不由俱皆一怔,大為愕然!
牛魔王從不會對任何人有過恭維之言,何以目前竟有這等大的改變,而且他所恭維的又是一個少年之人!
志航見眾人俱以訝異困惑的目光凝注著自己,深恐因此露出馬腳,當下又仰天狂笑一陣,向褚雲奇道:「眼下你們打算怎樣?」
褚雲奇嘆一聲,目光一掠智空大師與多九公兩人,道:「眼下敘州城中必然已有不少武林同道陸續抵達,對老朽等人谷覆敗之事,可能尚無所知,故而老朽對目前,只有聯絡武林各派後到之人再商良策……」
說著把目光註定在志航身上,帶些祈求的道:「如果牛大俠忍坐視江湖間生靈塗炭,則……」
志航微吁一聲,接道:「好吧!老夫答應協助你們共謀弭平天地二魔之亂,不過……」
他頓下話鋒,怪眼一翻,狠狠的盯注到褚雲奇臉上,道:「天地二魔之亂弭平之後,老夫要和內外索討幾件報酬之物。」
褚雲奇連忙應道:「只要是老朽等所有之物,一切均願奉送!」
志航冷冷笑道:「也許老夫開口索討之物,過於珍貴,使你無法捨得!」
褚雲奇指天發誓的道:「任憑牛大俠要何種珍之物,老朽絕-無半點吝嗇之意,即使是老朽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志航冷哼一聲,喝道:「褚雲奇,說得不錯,老夫要的正是你與崆峒四老的五顆人頭!」
眾人聞言俱各大吃一驚,褚雲奇愕然久之,但終於點點頭,黯然一笑道:「既然是牛大俠果真需要,老朽答應於天地二魔之亂弭平之後,任由牛大俠隨時取去……。」
說著返身看了緊隨在身後的崆峒四老一眼,徐徐又道:「至於我四位師弟的人頭,老朽可以作主,屈時一定奉上!」
言辭之間悲壯無比,似是只要能挽救江湖間即將掀起的浩劫巨災,寧肯以身相殉,絕無怨言。
崆峒四老並排在褚雲奇身後,神色平板,默無一言,似是他們性命果真控制在褚雲奇手中一樣。
多九公等人雖對志航的言談作為大感困惑,但對牛魔王過去的傳說知之甚詳,他所做的都是令人難解之事,故而也就並不感到怎樣奇怪。
志航心間亦不禁掠過一陣凄然之感,但仍然冷漠的大笑遍:「如此老夫與你一言為定,至時不要反悔!」
褚雲奇面色凝重,坦然一笑道:「老朽尚非輕諾寡信之人只要能挽救江湖災厄,己身的生死之事,並不放在老朽心上。·志航冷笑不語,忖思了一會,忽然伸手一擺道:「那麼你們去吧………」
褚雲奇等人果真依言往嶺下走去。
但走出沒有多遠,褚雲奇又復迴轉頭來道:「牛大俠目前別要……」
志航冷哼一聲,接道:「老夫允諾之事,也從不會無故反悔,三日之內,一定到敘州城中與你們再度會麵廠褚雲奇遙遙一揖道:「如此老朽等就是先行一步,敘州城中恭候大駕了!」
說畢,當先大步走去。
待眾人去遠,志航忍不住凄然一嘆,雙淚奪眶而出。
志航向自己此時何以要如此悲傷,便他胸頭髮悶,心裡凄涼,真恨不得放聲痛哭一場!
他並不為他剩了一年的生命而悲,生死由命,也許那是早在前生註定了的,何況一年的時間,足夠也從容的了清恩怨,和會見海外的慈母,然後坦然而死,也並不值得如此悲哀。
方在黯然垂淚之際,忽見數丈外的那株巨樹之後,方才發覺的那條黑影,竟又一幌飄了出來。
志航大吃一驚,顯然的那並不是什麼野獸,而是一個身形矯,捷,輕工暫縱身法極是高明的夜行人。
遙遙看去,從那纖細嬌小的身形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出她是個女人。
她似是向自己立身之撲來,眨眼間已到近前。
志航凝目看去,不由益發訝然,只見來人一身墨綠衣褲,最多不過十四、五歲,竟然就是與白薔薇,借室療養那戶人家的女兒。
她雙眸光輝四射,走至志航面前,細細盯注了他一會,恨恨的問道:「老頭兒,你叫什麼名字?」
志航原想走上前去跟她招呼,但突然間相到自己借住他家之時,原是以本來面目出現,此際自己是「牛魔王」的打扮,自己部會認得自己,是故忍了下來,訝然的注視著她姍姍的走向自己而來。
及至聽到她的發問之言,不由輕輕一笑,答非所問的道:「小姑娘,你因何一個人在夜間跑到這山嶺中來?」
綠衣少女雙眉一揚,厲聲叱道:「你耳朵聾了嗎?沒聽到我問你什麼嗎?」
志航怔了一怔,心想:這妞兒子倒是不小,難道只憑自己這付醜惡的扮像還不能使她有驚懼之意?
此際荒嶺之上四無人跡,他已無需故意擺出牛魔王的狂傲之態,當下淡淡一笑,道:「小姑娘,你可會聽說過牛魔王的大名嗎?」
綠衣少女眸光中突然身射出一股仇恨的光芒,厲聲嬌喝道:「難道你就是牛魔王?」
志航有些不解的望著她那張秀氣的小臉,依然笑道:「你猜對了,老夫正是。」
綠衣少女冷冷的大喝道:「好啊,老魔鬼!到底被我找到你了!」
右臂一揮,纖纖小手竟然一掌拍來!
志航有些困惑不解,不知這小丫頭怎會如此凶法?但對拍拍一掌,卻絲毫不在意。
殊料一來卻使他幾乎吃了大虧!
綠衣少女那一掌看來平淡無奇,志航心想:即使讓她摯中要害,也是毫無關係之事故而並不會有絲毫抗拒的準備。
但掌力即將摯到之際,志航方才覺出不對,大驚之餘,已然來不及抗拒反擊,只好猛運護身罡力,硬行接了下來!
原來綠衣少女那一掌,·竟是一種至柔至陰的奇門掌力,表面看來虛如無物,實則凌成無比,可以將他摯得骨斷筋折,而不發出點滴聲息。
志航被綠衣少女一掌摯個正著,匆忙之間,雖然已運出了五成以上的護身罡力,但仍然覺得像被一柄無的巨斧,在前胸上狠促敲了一記。
一時血氣翻騰,眼前發黑,身軀搖搖擺擺的一連退出了七、八步遠,方才勉強穩住身子下來。
綠衣少女見一招得手,沉聲一喝,身形快如電掣,而且姿勢詭譎難測,不容志航閃避退縮,已然再度逼近身側,雙掌同出,霍然劈了過去!
志航凜然大驚,依他的估計,這小妞兒的奇門功力掌法,以及那詭譎多變的身法勸功,竟不在天地二魔之下!
如果再不出手反擊,勢必重創在他那奇門掌之下。
志航霍然一聲大喝,陰陽神功猛然運至八成以上,雙掌當臉色,向綠衣少女摯到的掌力迎去。
兩股掌力相遇,並未發出任何蓬然大響,原來志航所發的是陰剛之力,綠衣少女所發的則是陰柔之力,一剛一柔,立即巧妙的化解了開去!
志航吁一聲,方欲收回雙掌,只覺對方猝然又是兩股暗力襲來!
原來綠衣少女見雙掌同出之力竟然未能重著志航,心頭大怒,雙掌平伸,竟把全付真元內力緩緩逼了出來!
志航不由大驚失色,同力相搏,勢秘他出勝負生死,那綠衣少女與自己無怨無仇,怎會無緣無故的要與她做生死之搏?
但她年紀雖小,功力卻高得驚人,而且不容自己他辯解說,兩招過後,立即以全付真元內力行之有迫射而來。
事實上不容自己不出手反擊,否則只有重傷在她內力彈射之下,甚至會當場把命送掉。
當下只鋼牙一咬,也將自己的神功內力,緩緩由雙掌掌心之中彈射出去,身綠衣少女的雙掌迎去。
志航已緩緩運出了八成以上的內力,但與那綠衣少女僅能拉成相平之局。
他不由心頭大為悲傷,暗道:「自己與這綠衣丫頭素不相譏連她的來歷姓名都不知道,如若不幸死在她的手中,豈不是大大冤枉之事!
同時,他更感到訝然不解,以自己而論,承受了怪師父牛魔王數十年修為的神功真元,吃過陰陽參果,吞過靈獸精血,如今方才能有這點成就……
這綠衣丫頭看來至少比自己總要小上一兩歲的年紀,但她的攻力造詣,卻似乎並不在自己之下。
心中方在那忖思,忽感手上壓力大增,逐漸將自己的身軀迫得向後彎去,心頭一驚,連忙又加了一成內力!
綠衣少女求勝心切,似是十艮不得立時將志航摯成粉碎,見他居然又運出一成內力,不由恨得銀牙緊咬,突然雙足一頓,奮竭全身之力,向志航整個的壓了過來!
志航想不到綠衣少女竟然有這種不顧死活的狠勁,一觸之下,勢必立判生死,不論他應變如何速,也已是可避免之事。
立聞一蓬然大震,雙方同時被震出一丈之外,俱皆仆地不起。
綠衣少女輕微低啞的發出了幾聲哎喲之聲,立刻聲息全無彷佛已經重重傷而死,至少也已昏迷了過去。
志航腦海中雖然仍舊清醒,但也已變得遲滯呆鈍,內腑中翻騰的氣血,使他陣陣頭昏目眩,彷佛隨時都會死去。
他勉強咬著牙進行運功調息,但甫一運息,一團心血急遽的倒湧上來,喉嚨中一陣腥甜,不由張口咯出了兩口鮮血。
他已逐漸陷入昏迷之中。
迷惘之中,他不時暗暗嘆息,對自己如此死法,傷感無比。
就當他神志似是模糊又似清醒之際,忽聽遙遠有人沉聲道:「妮兒!妮兒………」
志航雖然仍可聽得清那呼之聲,但卻像已陷入夢境一般,腦海中已經無法再他析眼前的一切事物。
那聲音愈來愈近,喊聲低沉悠長,!聽得出那喊聲中變滿焦急尤慮。
不久,一條影疾如流星,又像凌空飛鳥,足不點地的撲落於綠衣少女身側,驚」乎一聲,急忙俯身看去。
原來來人正是綠衣少女之母,志航與白薔薇借室療傷之時,所遇到的那個黑衣婦人。
只見她補色悲愴,十巴綠衣少女抱起摟在懷中,頻頻喊道:廣孩子!孩子……」
但綠衣少女早已失去了知覺,任由她抱在懷中,四肢松垂,兩眼緊閉,恍如從已死去一般。
黑衣婦人俯在她女兒胸前聽了一下,似是聽得出她的心腸仍在跳動,連忙探手懷中取出一顆紫色藥丸,將牙關撬開,送人咽喉之中。
藥丸肚之後,綠衣少女臉腹這中立刻發出一串格格輕響,不久,櫻唇一張,噴出了一塊紫黑色的淤血,黑衣婦人眉頭略見舒展,懷抱著綠衣少女,慢慢走至志航身邊,氣勃勃的凝注了他一會,沉聲喝道:「牛老兒!」
志航志末失,迷惘朦朧之中模模糊糊的嗯了兩聲。
黑衣婦人冷冷」宇了一聲,道:「老身雖有既往不究,寬大容忍之意,無奈你卻偏偏自尋死路………」
她忽然神色慘淡,雙目淚光閃爍,停頓了一下,又道:「你兔敢存心傷害我的孩子,這就怪不得老身要對你下狠手了廠說畢,右足一排,把志航一連踢了兩個翻滾,喝道:「牛老兒,你可聽到老身剛才說的話了不得老身要對你下狠手了!
志航被踢得一陣氣血翻騰,周身骨節如散,不由又嗯嗯的哼了兩聲。,黑衣婦人猶豫著獃獃立了一會,忽然悠悠的嘆了一口長氣,目注斜欹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志航,喃喃自語般的說道:「此時此地,且先留你一命,但明年中秋,說什麼也不能再饒了你……」
說畢,自顧自抱著綠衣少女緩緩離去,才一時就隱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