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灣塘鶴渡一衝天
「啟稟軍師爺!」一個小頭目到李嵌處報告。
「什麼事?」
「李姑娘要見軍師爺。」
李嵌想了一下,道:「她是什麼樣子?」
「和以前差不多,衣著並不華麗考究。」
「我是說她的表情和神態。」
小頭目道:「好象一臉怒容象哭過也。」
「好,叫她進來。」
李悔見到李嵌時,強作笑顏道:「李大叔,我來向你問安了……」
李嵌是何等經驗,李悔越是如此,他越是知道她在外面受了打擊、挫折,道:「這怎麼敢當?在外遊盪總不是辦法,回來吧。」
李悔道:「回來幹什麼?」
「你如要帶兵,大王也可以為你組一隊女兵,由你統御,況且,大王準備撤離北京了!」
「為什麼要撤?」
「聽說吳三桂率軍直奔北京而來。」
「他那麼怕吳三桂?」
「你知道什麼?吳三桂後面還有滿清的大軍。」
「他過去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吳三桂和滿清多爾滾的大軍數十萬,勢不可擋,死守北京也不是辦法,原因是局勢很亂。」
「有什麼亂?死守不就成了,要困死北京,一年也辦不到。」
「這話也對,至少北京內的存糧一年是吃不完的,但吳三桂動向不明,何況還有明廷的大軍」
李悔道:「這叫做搬磚打腳,要不是俘虜了吳三桂的愛妾陳圓圓,哪有這種意外發生?」
李嵌道:「在你爹面前千萬別提這件事。」
李悔道:「我也不想見他。」
「可是大王想見你。」
「他見我幹什麼?」
「父女之情嘛!」
「他也知道世上有父女之情么?他殺了多少人?破壞了多少父女、母女、父子、夫妻以兄弟手足之情?」
「李悔,你真不聰明。」
「你聰明,所以他信任你,但你捫心自問,你真的聰明嗎?聰明人會助紂為虐,荼毒生靈嗎?」
李嵌嘆口氣道:「自古以來,成大事的人在最後都不免要造些殺孽,排除一切障礙……」
「老百姓是障礙嗎?」
李嵌道:「李悔,你願不願見你爹?」
李悔不出聲。
李嵌知道,她不出聲就等於默示可以見見。
「不過我必須再三聲明,你爹這兩天情緒不好。」
「為什麼?」
「登基遇上怪事,鑄璽及鑄錢都告失敗,任何人都會不快的,因為人就住在皇城內,卻不能順理成章地坐上龍椅大位。」
李悔道:「他能君臨天下,那表示天道泯滅。」
李嵌大聲道:「你不能永遠如此仇視你父親。」
「李叔要我怎麼樣?要我向他三拜肆叩,口稱我主萬歲?」
「你到底要不要見大王?」
「見也可,不見也可。」
「走吧!我陪你去見他,別忘了我的話,一切都要馬虎點,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盡如人意的事。」
李嵌召來部下,耳語道:「請李雙喜小王到大王處見客。」他不能不防李悔一手。
李闖乍見李悔,十分興奮,大聲道:「丫頭,你終於忍不住要來看看我這個老子了吧?」
李悔道:「是李大叔要我來的。」
李闖道:「怎麼?他不叫你來你還不想來?」
「當然!」
「好,好!我李闖的女兒本就該與眾不同,老子不責怪你!你在外遊盪,一定吃了不少的苦頭。」
李悔道:「在外吃苦,比眼看你及部下濫殺無辜的滋味好些。」
李闖大聲笑道:「好丫頭,只有你敢在老子面前說實話,哈……」
李悔道:「你笑什麼?」
李闖道:「以有你這樣女兒自豪。」「吳三桂大軍即到,你還笑得出來?」
李嵌和李雙喜同時暗暗示意叫她收斂些,不要觸怒闖王,李悔裝作沒有看見,因為她的情緒更壞,她不怕死,甚至死亡對她有吸引力。
她本來對魚得水有一種極深的敬慕。
可惜一開始,由於她的行為太放浪過火,給予魚得水太壞的印象,所以魚得水對她一直是敬鬼神而遠之。
李闖不願聽吳三桂之名,李悔偏偏提他之名。
吳三桂之父吳襄受命要吳三桂投降,吳三桂非但不降,反而帶來大軍撲來,李闖怒極上前就是一個耳光。
李雙喜立即戒備,怕她向父行兇。
李悔真有意殺此巨賊大奸,但她還不想死。
她沒有閃避,挨了一個耳光。
「哈……」李闖又狂笑道:「丫頭罵得好!老子打得也痛快,丫頭,我打痛了你是不是?」
李闖伸手去摸她的面頰,李悔閃了過去。
「好丫頭,你不倔,就不是李闖的女兒。」
李悔道:「我叫過你一聲爹嗎?」
「似……似乎沒有,小時候叫過。」
「那時不懂事,認賊作父。」
李嵌在一邊不斷地皺眉,李雙喜則全神戒備。
李闖又笑了一陣,道:「有賊父必有賊女,痛快,痛快!丫頭,你回來吧!爹給你一些女兵,也讓你過過帶兵的癮頭!」
李悔道:「你想要我叫你一聲爹,就必須從此不濫殺無辜,不要像野獸一樣。」
李闖居然未發火,道:「好,好,老子以後不殺人就是了,只要你丫頭能回來讓老子常常看到你。」
「你真能不殺人,那並不難。」
李闖的女人何止萬千,非但未生一男,連女兒也只有李悔一人,過去生過幾個女的都夭折,而李悔卻又根本不把他當作父親。
這是不是報應呢?
李悔答應他暫時回來,李闖大喜,叫人備宴慶賀,酒後便把李雙喜叫到暗處,道:「李雙喜,我想和你談談。」
「請說。」
「聽說你有個相好的。」
「相好的倒不止一個。」
「我是說最相好的一個。」
「最相好的?」
「是誰呀?能讓你小王傾心哪!」
「反正很不錯就是了!」
「怎麼?不敢告訴我?」
「不是不敢,只是對方還希望保密。」
「我現在已經回來了,你的事又不是國家機密,你難道還不信任我么?」
李雙喜道:「這件事也算是機密。」
「不說算了!」
「小妹,你不知道,事關她的父親,所以上面交代,不可泄密,不過你嘛!自然是可以例外的了!」
李悔道:「如不信任,你可以不說。」
李雙喜道:「是白芝。」
李悔故作消閑狀一點也不驚奇,道:「白芝又是誰?」
「她是叟的女兒。」
「叟?他不是叫白雨亭嗎?」
「對,就是他。在中原武林中堪稱一等一的高手。」
李悔道:「你可真有辦法!」
「這當然也是大王的面子,由於大王寵信白雨亭,他自然願意讓女兒讓我親近,這事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不會的,我知此事,你也不要告訴白芝。」
「當然!當然!」
「你說的親近,到底親近到什麼程度?」
李雙喜道:「很親近就是了!」
「到底是怎麼個親近法?」李悔道:「你也不必難為情,我是你的義妹,而我也是見過世面的女人。」
李雙喜道:「我們已有過夫妻之實了。」
「李雙喜,你吹牛。」
「哈,我吹牛?」
「對,你吹牛,你們有交情我信,要說已經……」
「小妹,我們今天還上過床!」
「在哪裡?」
「就在我住處。」
「你們是第一次?」
「哈!至少也在二十次以上了吧!你不知道,這妞兒很不同,表面上凜若冰霜,上了床熱情如火!」
「是幾手貨?」
「第一次是清官。」
「李雙喜,你別專揀好聽的說成不成?」
李雙喜正色道:「我唬你幹啥?處女就是處女,我用不著說謊,而且還有『驗紅』呢!取出一紙包,內有一白手帕,上有淡淡落紅。」
這就是怪事了。
不是魚得水說謊,就是李雙喜說謊。
絕對不可能兩人和她上床先後都有落紅。
據野史上說,蕭太后(即「四郎探母」一劇中遼國的太后)的陰毛長過膝蓋,永遠是處女。
這說法自然很難使人相信。
果真如此,那就是處女膜破了之後還會再生。
李悔道:「李雙喜,你很珍視這東西?」
「對,一來是她的身分特殊,二來又是天下至美,第三是特別熱情,也就是很有奇趣。」
「什麼叫奇趣?」
「那是床第間的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李悔相信了一件事,那就是白芝和李雙喜上過床。
這人和李闖雖無父子血統,卻有些相似。
他們都嗜殺,而李雙喜也十分自信,這種人不會以說謊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那必是千真萬確的。
那麼白芝和魚得水呢?
魚得水當時說的話也正是明白地表示上過床。
魚得水也明白表示,白芝是處子。
矛盾就在這兒,這兩個男人必有一人說謊。
不要然,這兩個男人必然有一人上當受了騙。
在洞房花燭之夜,上當的新郎太多了。
比喻說,古典美人趙飛燕,古書上記載,她昔年「曾與射鳥者私」,也就是和一個射鳥的獵人有染,為什麼以後入宮和皇上同床,皇上未發現她已不清白了,也就是非處女了?
皇上所要的女人都是處女,除非特殊情況,例如像唐玄宗那樣,在楊貴妃背後偷吃「零食」和「虢國夫人」(貴妃已出嫁的姐姐)上床。
那是不會苛求什麼的,因為知道她不是原裝貨。
所以像趙飛燕和持上第一次就弄了假。
其實一個聰明女人要弄假也是十分容易(在古代容易,現代則不易,因現代可以驗血型,是不是人血也瞞不了人)。
李悔沒說什麼,只讚賞他有辦法,得到了絕色。
吳三桂的大軍已在九十裡外。
因雨天,只好暫時紮營,吳三桂卻是歸心似箭,在個人的情感來說,他算是古今一大情聖。
在國家民族來說,他是個漢奸國賊。
這天來了一個密使,被哨兵困住,帶入帳中。
這人大叫:「三爺,老爺子有信!」
吳三桂立刻斥退左右,親自離位讓座。
原來此人三十左右,名叫司徒勝,乃是白雨亭的徒弟,司徒勝坐下,道:「有師特派在下來消息。」
「多謝白老。」
「李自成登基不成,鑄璽及錢也失敗了。」
「他真想登嗎?真是沐猴面寇哪!是如何失敗的?」
「登基那天,他才坐上龍椅,忽見一白衣人站在面前,高數丈,而且龍椅下的龍爪也躍躍欲動,他嚇得離坐,再也不敢坐上了。」
吳三桂大笑道:「天意……天意……」
司徒勝道:「鑄錢也不成,文字不顯。」
「是的,家師本想搶走,但此賊看守極嚴,以五十人看守人質,似知吳將軍寵愛有加。」
「我父及家人呢?是否也落賊手?」
司徒黯然道:「李自成聽說將軍大軍將至,已經把老太爺等處決了!」
吳三桂厲聲道:「我不殺此賊枉為人子。」
司徒勝道:「李闖似知難與將軍對抗,已打算撤退,現已下令將金銀鑄成金銀餅,用騾馬運走,準備撤退。」
吳三桂道:「回去謝謝老爺子有一天吳三桂能成大事,一定不忘老爺子的關照和協助。」
「這倒不敢當,家師表示,有些事未能效勞,也頗感抱歉。」
吳三桂道:「老爺子能冒險派老弟來此通風報信,這分情誼也很感激了,不知太子何處?」
「太子被闖賊封為宋王,永、定二衛也被賊所擒,但均未加害,太子是太監獻給李自成的。」
吳三桂默然。
他此刻是想什麼?是不是在自責,一切皆由李闖及他所引起?如果僅是闖賊攻陷北京,明軍尚可收復,滿清入關,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吳三桂重賞了司徒勝,要他回報老爺子,五日內大軍直達北京城下,絕不會有誤。
魚得水很想白芝。
日前二人已是夫妻,只是未行禮而已。
他不能忘記她的熱情和那種難以描述的奇趣。
這就難怪,李雙喜和魚得水都把她當成活寶了。
這天魚得水又是一人在家,白芝來了。
她似乎對魚、湯這邊的情況了如指掌。
他們象新婚的夫婦一樣,盡情繾卷纏綿。
她真正是女人中的女人,能使男人忘卻一切,也不想一切。
由午後未時一直到申時初,她才離去。
魚得水還躺在床上回味那令人沉醉的陣杖。
他真的無法了解這個尤物,如說她是剛剛破身的少女,就不大可能那麼狂熱,百戰不疲。
只不過魚得水卻又不忍懷疑她。
他以為那只是對她最喜歡的男人的特殊表現。
他起來穿衣服,估計湯、熊、郭等也快回來了,但是,他忽然覺得外院的聲音不像是他們自己人。
不錯,他發現了了敵蹤。
前院三個,後院兩上,是否還有,不得而知。
他操刀在手,道:「是何方朋友?」
院中之人道:「魚得水出來跟我們走吧!」
魚得水道:「朋友不敢亮出身分嗎?」
「我是闖王的部下。」
「闖王的部下又如何?」
「你和『獵頭湯』行刺過闖王!」
「不錯,你們又怎知是我們二人?」
「這你就不必管了,出來吧!」
魚得水以為,必是李悔告密,兩天不見,八成是李悔回到她爹身邊去了,這也是必然的,他的兩口唾沫,足以使她回到不願回去的地方。
關於這一點,魚得水自悔過分,他知道李悔是恨極她父親的,但是她瞪眼說謊,侮蔑白芝。
魚得水提刀走了出來,這五個人他一個也不認識。
動手之下,這些人不好也不差,他可以勝他們,但三五十招辦不到,本來他可以逃走,但湯堯等人還未回來。
他們回來遇上,那就更糟,還不如等他們回來一起動手好些。
他想得不錯,事實卻又是一回事。
李雙喜出現了,道:「停手!」
五人立刻收起兵刃退下。
李雙喜道:「你和白芝有一段?」
「對!而且還是很迷人的一段。」
「她是我的女人,你知道你犯了大錯?」
「笑話!她本是我的未婚妻。」
「那是以前的事,你們的婚約已經取消了。」
魚得水道:「你怎知我們在此?」
「有人告密。」
「是白芝?」
「不是。」
「是李悔對不?」
「也不是。」
「你也不必為遮遮蓋蓋,我知道是她,她已回到闖王身是不是?我該慶祝,他們父女團圓。」
「聽你的口氣,和她不錯。」
「普普通通,因為她的行為不像個淑女。」
李雙喜道:「剛才你們在此做什麼?」
魚得水道:「用我的名字來解釋好了!」
「如魚得水。」
「正是。」
「我不信,她只是敷衍你,因為他們父女尚要利用你。」
「你不必挑撥離間。」
「絕不,白芝她的童貞給了我。」
「是嗎?那她為何也給了我?」
「你瞪著眼說謊!」李雙喜取出「驗紅帕」亮了一下。
魚得水的疑竇更深,他不以為李雙喜會說謊。
魚得不當然也不以為自己弄壞了。
「好了!」李雙喜收起「驗紅帕」,道:「你跟不跟我走?我可以告訴你,到了那裡,你的身分幾乎和我一樣。」
魚得水道:「叫我一個捕頭作賊?」
「你是什麼捕頭?」
「至少也不會去做一個血賊的幫凶吧?」
「好!我要使你心服口服!」他撤刀攻上。
賊將作戰,大多是衝鋒陷陣的野戰,一招一式地卻是少見,李雙喜不但能,而且是個一流高手。
他的刀法凌厲,有名家之長。
闖賊手下有不少武林人物,所以學得很雜。
教的人也不敢不教好的,因而李雙喜是個高手。
只不過在魚得水面前,他還是略差一籌。
於是另外五人又上了,李雙喜也沒有阻攔。
賊就是賊,不是武林人物,自不講武林規矩。
魚得水在那五人只攻不守之下,七八十招後有點不大流暢了,這工夫又來了一人,居然是「雲中龍」任大清。
現在,他的身分果然已經清了。
「姓魚的,你今天要下鍋廠。」他一出手,未出二十招,魚得水就挨了李雙喜一腳,守多攻少了。
巧的是今夜湯堯等人迄未回來,又過了三十招,魚得水足足挨了十七八下,最後一下太重而倒地。
都以為他昏過去了,其中一人正要上前,李雙喜道:「別上當!他最會鍇,這是『梅花操』,是一門天下最能挨打的功夫。」
魚得水知道不成,起而再戰,終被李雙喜重擊兩下,加上任大清協助,李點了他的穴道。
魚得水剛被弄走,湯堯等人就回來了。
經驗豐富的人一看就知道有人在院中打半過,甚至還可以看出大致有多少人,而床上寢具凌亂,枕上有一枚珠花脫落的金葉子。
「怪事!」湯堯道:「看床上的凌亂,似乎老魚和女人上過床,看到沒有?枕上還有兩根女人的長頭髮!」
小熊道:「魚大哥和誰上了床?李悔?」
「不可能!」小郭道:「魚大哥對她沒有興趣。」
湯堯道:「八成是白芝。」
小熊道:「二人上了床,怎麼又會打半而失蹤呢?」
小郭道:「會不會是二人玩得開心之後,在院中研究武功,然後再外出逛街,吃喝玩樂一番?」
小熊道:「研究你的頭!這分明是一件兇險的事,你卻談成開心事了!」
小郭道:「魚大哥和白芝上了床,連珠花的葉子都弄掉了,頭髮也掉落枕上,可見二人在床上的運動十分激烈。」
湯堯瞪了小郭一眼,道:「什麼時候還開這種玩笑?」
小郭心想:「本來就是這樣,他們可以在床上玩,別人就不能講!」
湯堯道:「會不會是二人在一起時,匪方的人或仇人找上門,由於對方人多而只好逃離此處?」
小熊道:「以魚大哥的為人來說,事態再嚴重,他也不會光顧自己不管咱們,他逃了我閃回來遇上怎麼辦?」
湯堯道:「小熊,這話說得還有些道理,魚得水的確不會自己逃走,這麼說,凶多吉少了!」
小郭道:「難道以魚大哥的身手會被俘虜?」
湯堯道:「老魚了得,但不是天下無敵。」
小熊道:「湯大哥,我們到何處去找?」
湯堯踱著道:「我也不知道,有一條路,只可惜被老魚給走絕了,再去找人家,只怕就不靈哩!」
小熊道:「你是說李悔?」
「不錯。」
「到哪裡去找她?」
「要找李悔,自然是到李自成處去找了。」
小熊道:「萬一魚大哥不是落入賊徒之手呢?」
「那就更不好找了,北京這麼大,怎麼個找法?」湯堯道:「但至少老魚是遇上高手,這是不容置疑的。」
三人研究決定去找李悔。
湯堯道:「由於我和老魚行刺李闖,已被人看見過,我去找李悔,只怕會弄砸了!」
小熊道:「湯大哥,我去。」
湯堯道:「你怎麼說?」
小熊道:「我就說和李悔是義兄妹,有急事要告訴她,但不便告訴別人。你看如何?」
湯堯道:「不太好也不太難,我們要儘快進行,聽說吳三桂的大軍快要到了,北京一亂,就更不好找了。」
小熊道:「對,我們說去就去。」
小郭道:「這麼晚了,已經三更多了吧?」
湯堯道:「不能等到天明,我們走!」
魚得水被擒,他也不是那麼容易制服的人。
本來點了他三處穴道,由匪徒挾著奔行。
北京地方大,這些人要把行刺闖王的兇手交給李闖,也不想等到明天,他們更知道,吳三桂的大軍快到了。
他們奔行了半個多時辰,突然一聲慘叫傳來,挾魚得水的人被他砸出了一丈以外就沒有再爬起來。
幾乎同時,由於任大清距他最近,任大清一回頭,魚得水已到了他的右後側,一掌砸了過去。
任大清真是流年不利,「吭」的一聲,也摔了出去。
李雙喜立刻拔刀撲上,魚得水也以刀迎上。
雖然李雙喜遜於魚得水,但也不是三五十招就能分出勝負的,所以二人拼了三四十招,這工夫任大清又上了。
兩人聯手,似乎要生擒還是辦不到。
魚得水不願久戰,怕招來其他高手,快攻三刀,上了民房,正要越屋而去,迎面站定一人。
此人手持雙鉤,大刺刺地上在對面屋脊上,道:「姓魚的,人人都叫你『一把抓』,今夜看看是誰抓誰了。」
這人正是「魔鉤」龐大元,是李闖的近衛。
任大清正是投奔他而來的。
這工夫李雙喜道:「龐兄,你來得正好,千萬別讓這客跑了!」三人包抄而上,放手狠攻。
除了這三個人,另外還有五個身手稍遜的。
只不過再加上這五人的干擾,魚得水立刻就陷入了頹勢之中,因為「魔鉤」龐大元狡詐,任大清玩命,因為他近來太倒楣,他豁出去也要撈回本錢。
另外五人只是作拳靶子,為三人製造機會。
六七十招之後,魚得水開始挨打。
只不過他是有意的挨掌、挨拳及挨腳的,但不能挨刀及挨鉤。他們每揍他一下,手腳就好象火辣辣的泡在辣椒里一樣,那滋味很難形容。
有時魚得水製造機會自動讓他們打中他。
李雙喜道:「用傢伙招呼他,別用拳腳!」
到此,魚得水已無計可施,五個庸手被他砸傷,任大清又中他一刀,但不太重,龐大元之臀上也被掃了一下。
只有李雙喜僅中了他一掌及一腳,受傷最輕。
最後三人至死不退,魚得水在任、李兩人齊攻之下,中了龐大元一指而倒下,這是有辦法的事。
魚得水被押回之時,也正是小熊到大內要求見李客闖之時,由於大內太大,偏偏一時又找不到李悔。
於是小熊也被暫時收斬了起來。
湯堯和小郭在外干焦急,以他們二人之力,絕對不敢進入大內,不是膽小,而是怕他們也入陷,就無人營救魚得水了。
何況大內遼闊,千門萬戶,不熟的人進入,如入迷魂陣中。
此刻李悔主要的目標在找白芝和李雙喜的證據。
她不甘心被魚得水歧視,所以她不知魚得水已被擒。
魚得水見到了李闖,由於吳三桂的大軍快到,李闖也睡不著覺了,他親自審問魚得水,道:「你還有同黨,一向行刺過我?」魚得水道:「不錯。」
「你的膽子夠大,老子很佩服。」
「你不必佩服我,現在你有一次為大明贖罪的機會。」
「哦!要我向大明贖罪?你娘!你真敢說。」
魚得水道:「因為你的罪孽深重!」
「好,好,你說,要我如何贖罪,伸出我的頭讓你砍下,獻給江財的弘光小皇帝?」
「不是!以你目前的實力,可以和吳三桂一拼,因為吳是漢奸國賊,如能消滅吳軍,你可以將功折罪。」
「你姐!聽你的口氣,就像弘光小皇帝一樣。」
「李白成,是人都有良知,如果滿清統御了大明的江山,你們李姓子孫也會受到塗炭,而你就是千古罪人。」
李自成道:「你要我為弘光那個小崽子打天下?你姐!沒有發燒吧!你打聽打聽,弘光那個小崽子是塊什麼料子,江山半壁已失,他還在夜裡笙歌,猛玩女人哪!」
「對!只要你能消滅吳軍,連退清軍,你就有資格和史大人共同擁立潞王,你李闖就變成千古英雄人物了!」
「你姐!你可真會出餿主意。」
「明軍都龜縮到了江南,要我獨自和吳軍及清軍對抗.除非我是天下第一號傻蛋!現在我要勸你以投降為本,我看你是塊人材。」
魚得水道:「賊性不改,你殺了我也休想如願。」
李闖道:「你說我是賊:我不怪你,老子本來就是盜賊出身,可是吳三桂是什麼?引狼入室,重色輕國,他不是賊?」
魚得水無言對,實在無法為吳三桂辯解。
李闖又道:「弘光又如何?江山失去大半,還在酒色徵逐之中,他不是賊又是什麼?因為他享用的正是民脂民膏,懷帝(崇禎)在位十七年,幾乎沒過一天好日子,雖是他龐信國黨,用人不當,但他披髮投環之前切齒書詔,坦承自己是錯誤,老子對崇禎還有點敬意,所以老子斂以柳棺,任平民憑弔。」
這一點,魚得水相信,李自成確實做到了。
李自成道:「史可法大人如何?」
李白成道:「一個史可法成不了大事,馬土英、阮大誠那兩個王八蛋一定會把弘光整垮,不信你就走著瞧!」
這一點魚得水也信。
「怎麼樣?老子很欣賞你這把硬骨頭。」
「既知我是硬骨頭,又怎能要我降賊?」
李自成道:「你可不要太相信你自己的硬骨頭。」
魚得水道:「有機會我會宰了你,絕不會降你,除非……」
「哦?除非怎麼樣?」
「除非你能放下太子及永、定二王,也放了吳三桂的愛妾陳圓圓,然後向史大人設誠,為國效力,到那一天,我魚得水願為你拾鞭隨靴!」
「我x你姐!你明知我李闖做不到!」
魚得水就不出聲了。
李闖抬頭道,對李雙喜道:「侍候他!」
「是,父王。」
「可別一下打死他!」
「不會的,父王……」「王」字未畢人已躍起,以千斤墜在魚得水的胸腹之間,帳下賊兵有的不敢看,別過頭去。相信必然是骨折肉碎,噴血如箭。
「蓬」地一聲,李雙喜的身子在魚得水的身上彈了起來。
李闖的心夠狠毒吧?他也禁微微皺眉頭。
李雙喜之狠超過了李闖。
如果他不夠狠,也許李闖就不會喜歡他了吧?
李雙喜的身子彈起再落下。
這一次落在小腹上,「蓬」地一聲,再次彈起。
於是「蓬蓬」不絕於耳。
李闖瞪著眼觀看這慘烈的景象,幾乎不相信。
他是個大賊,對內功一道不太相信。
現在他不能不相信,人類有一種潛能,一有挨能忍的潛能,一般人都沒有發揮出來,眼前的魚得水即是如此。
在過去,李闖從不以為一個人能負荷這麼大的下跺之力而不骨斷肉靡的,現在,活生生地呈現在眼前。
魚得不被點了穴道,但他還能以另一種方式承受一個人體彈起落下的重壓。
這痛苦也只有他能忍受,也只有他能負荷。
在重壓下,他的骨頭奇軟,比彈簧的彈性還大。
也只有這樣才不會受傷。
只不過,他必須故作受傷。
他為什麼馬上就故作受傷呢?
因為他知道,李雙喜久聞他有「梅花操」絕技,只要不擊中「罩門」,幾乎是百打不死的。
李雙喜在他身上蹦跳了十七八下之後,他的口鼻淌出鮮血,最後一跳,口鼻中噴出血箭。
鮮血噴了李雙喜一身,幾乎直達梁椽。
「好,好!」李闖道:「雙喜,再跳他就翹了!」
李雙喜也以為,除了魚得水,誰也不能承受他如此蹦跳加上千斤墜的力道,而且都是跺在重要部位。
現在魚得水昏了過去。
李雙喜道:「父王,他並沒有死。」
李闖道:「老子還沒見過這麼能挨的人。」
李雙喜道:「他岳父說過,他會一種武功叫『梅花操』能挨人所不能挨的重擊,是一門奇絕功夫。」
不久,魚得不醒了過來。
李雙喜道:「怎麼樣?魚得水,降不降?」
魚得水張口吐出一口血唾,差點吐中李雙喜。
李雙喜又往空中躍起,落在魚得水的小腹上。
不要說平常的人,不是會武之人,這一踏也會把腸子踏得寸斷,但也只是使魚得水的口鼻中又淌出血來而已。
人類殘害人類,往往比殲害其他動物為最。
李闖這次沒有阻止。
他想看看,魚得水到底能有多大耐力?
就在這時,魚得水又昏死過去,而且有人來報,吳三桂的先行大軍已不到四十里了,李闖立刻叫人把魚押下。
當然,還是撤退重要,金錢已鑄成餅用騾運出,已走了兩日,還在繼續搜刮,能帶走的盡量帶。
魚得水躺在監牢中地上草中。
他受傷很輕,噴血是運功使血不歸府的。
當然,男人的血是寶貴的,有所謂:女人的血如海水,男人的血如黃金。他不能不作作樣子。
那慘烈的景象,連李雙喜都以為他受了重傷。
因為李雙喜最多也只能被人躍起下跺三五下,魚得水卻被跺了二三十下,換了任何高手都會被踏成人扁。
此刻天快亮了,大約四更稍過。
只見匪兵來往匆匆,似乎都在準備撤退。
就在這時,後窗外「嘩啦」一聲,丟進一串鑰匙。
魚得水心知有了救星,只是猜不出是誰?
這串鑰匙上還附有一具方勝兒(即摺疊的紙條)。
他靜聽了一下,似乎外面看守的人不在。
或者去幫忙準備撤退的事去了。
他打開方勝兒,上寫:「脫困后先刺殺李闖,這是天下第一大罪人,如行刺不成,設法救太子及永、定二王,如仍不成,劫走陳圓圓也大有用處。」
後面又畫了一朵雲。
這位老前輩經常指點,卻老是不顯出頭。
魚得水一躍而起,由於他佯作重傷,連銬子也未上。
他開了牢門竄出,他的刀不見了,就奪了匪徒一柄。
他以上乘輕功,在亂糟糟的人群中找李闖。
他找到了,李闖在和李嵌在寢宮中密議。
李雙喜也在,卻沒有別人了。
李嵌道:「大王不願固守北京就宜早撤。」
李闖道:「撤退已決定,但陳圓圓在老子手中,不必擔心!」
李雙喜道:「吳三桂曾為了一個女人……」
李嵌道:「會的,要不怎會甘冒大不韙引清后俠分天下?」
魚得水估計,一擊可以得手,一個李雙喜不足為懼。
他是伏在屏風之後,屋外有賊兵巡邏。
正因為撤退在即,人心惶惶,所有的人都不能安於此。
魚得水估計,他距離李闖約十五六步。
李雙喜距李闖約七八步距離。
只不過李雙喜正在向窗外觀望,且手中無刀。
這是大好的機會,不能再好的機會了。
魚得水全力施為,身如人箭射出。
待李雙喜聽到李闖及李嵌的呼叫聲,他轉過身子已遲了一步,魚得水掄刀凌空砍下。
眼看李闖的六陽魁首即將落地,萬無倖免之理。
哪知樑上突然射下一道人影,鉤影交瀉,「倉啷」一聲,刀鉤相接,李闖踉蹌栽出五步,逃得一命。
救李闖之人正是「魔鉤」龐大元。
他並非預先埋伏在樑上保護李闖,而是正好巡邏到屋頂上,聽到呼喊聲而由天窗穿入。
賊頭子的命大,居然又被他逃過一劫。
魚得水絕不戀戰,一擊不中,自左邊穿窗而出。
李雙喜楞了一下才追出,已遲了一步。
為什麼會楞了一下呢?固然他知道魚得水會「梅花操」。
這門功夫十分奇特,以同時閉掉經脈。
閉了經之後,能承受平常之打擊數倍之力量。
只不過他在魚得水的胸腹間及小腹上躍以千斤墜下跺其力道絕對在七八千斤以上,即使是一塊石頭也會被跺成石粉,一塊鐵也會變成鐵餅。
況且,當時他也曾噴出血箭,兩度昏厥。
然而,看他行刺的速度以及穿窗而出的敏捷動作,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傷,李雙喜正因此而發楞呢。
連這等高手都有點不信,人類血肉之軀能承受如此大的力量?
殺李闖不成,就只好設法救太子及永、定二王。
擒住一個賊頭目一問,知道押太子及永、定二王的之處,但不在一處,只有先去太和殿屋中救太子。
按懷宗(即崇禎)生有七子:
長子慈良,已立為太子。次子慈恆,也早夭折。三子慈炯,封為定王。這三子都是周后所生。
第四子慈召,封永王。五子慈煥,也早夭折。這兩子乃是田貴妃所生。
還有田妃生了六七二子,生下即逝。
所以此刻只有三子,皆入賊手。(按:也有野史稱太子慈良已入清軍由多爾滾之手,引事在此不談。)
魚得水找到了押太子之處,牢門外正在打造囚車。
不殺這些貴胄,也是李闖答應過襄城伯李國禎,況且留這三人性命,必要時可威肋,明廷,作為籌碼。
魚得水擒住頭目,要了鑰匙,剛開了門,李雙喜已至,這小子聰明過人,似猜到魚殺李闖不成,不會空手而遁。
魚得水接了三五招,任大清又到了。
知道救太子不成,只好再去救永王慈召和定王慈炯。李雙喜一追,一個蒙面女人挾起太子就走。
任大清大喝一聲:「女賊膽大!還不放下人質!」
這女人挾著一個人,總不如空手追的人快。
任大清綽號「雲中龍」,輕功了得,不久追上。
以她的身手,擊敗任大清不成問題,但卻沒有時間讓他擊敗就來了七八個人,這些人身手不高,但能死纏。
這女人只好放棄慈良太子。
魚得水剛趕到永、定二王的牢處,忽然發現一條人影,正是那位瘦小的怪衣人,他曾懷疑是白雨亭。
魚得水道:「你是白雨亭?」
怪衣人不出聲,這時后側射來一小紙團,魚得水接住一看,上寫:「由此往西,到紅瓦小屋去,可以見到你急欲知道的事。」左下方又畫了一朵雲。
魚得水以為,這阻路之人如果是叟白雨亭,就無法取勝,上次白雨亭不知他會「梅花操」才會上當而力盡。
若論招術,魚得水非叟的敵手。
魚得水很信任「南天一朵雲」南宮遠。
於蛤了向西縱去,怪衣人似無追他之意。
魚得水以為,叟對他不友善,卻也無趕盡殺絕之意。不久他找到了那紅瓦小屋,屋中還有燈光。
魚得水在側窗外聽到了女聲,心頭一涼。
這分明是白芝的,口音,道:「此刻你還有心情?」
男子道:「一旦退,在路上接近甚不力便……」
魚得水心頭像被戳了一刀。
難道他們真有不可告人的關係?不,他不信。
向內望去,二人在紙窗小孔的視野之外,看不到二人。
但聽他們的交談和一些小動作,二人似在擁抱、親熱,或者愛撫,但不是在床上做那事。
魚得水正要破窗而入,忽然一道金風自后襲到。
急閃回頭,「魔鉤」一鉤落空,雙鉤交錯,一攻中盤,一攻下盤,凌厲而詭譎無匹。
兩人打了五七招,李雙喜自屋內穿出。
另一個應是白芝,但魚得水希望不是。
甚至於他不以為白芝會那麼放浪,儘管她很熱情。
他以為熱情和放浪是不同的。
魚得水不待李雙喜撲上來,格開龐大元的雙鉤,就穿窗面入,他要證實一下,屋中女人是不是白芝。
但是,屋中已空,那女人已不在了。
魚得水很想照南宮遠的指示去做。
太子等人不能救出,殺李闖也不成,劫陳圓圓還可一試。
陳圓圓是個香餌,有她在手,也許可以左右吳三桂。
魚得水自另一窗中穿出時,李雙喜和龐大元正好穿入屋中,二人追出時,魚得水卻已不見了。
李雙喜道:「龐大俠以為他去了何處?」
龐大元想了一下,道:「只有逃命一途。」
李雙喜搖搖頭,道:「這小子雖才十八歲,卻十分難纏。」
龐大元道:「小王力拚,不會輸給他的。」
李雙喜道:「我毫無把握。」
龐大元道「好象有個女人和魚得水同夥。」
李雙喜道:「龐兄猜不到她是誰?」
龐大元吶吶道:「莫非她是……」
「對!就是她,相信魚得水行刺大王,也是她授意或帶路的,只是沒有親自下手而已。」
「這就未免太不像話了!」
「大王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拿她沒有辦法。」
龐大元心想,李闖也有沒有辦法的時候。
李闖殺人無數,卻對付不了自己的女兒,這真是一大諷刺。
此刻魚得水去找陳圓圓被押之處,而被押的小熊卻脫困了。
魚得水相信必在後宮。
在後宮中,女人萬千,要找一個陳圓圓很難。
魚得水正要擒一宮娥逼問,忽見一蒙面女子道:「要找陳圓圓跟我來!」
魚得水立刻聽出是李悔的口音。
他極不願和她同行,但由於剛才聽到白芝的口音和李雙喜在屋中溫存,就不免動搖了,但他還是不能全信。
「走啊!陳圓圓是一張王牌,用處可大哩!」
的確,有她在手,幾乎可以呼風喚雨。
魚得水心中一動,吶吶道:「莫非以前每次的暗示及告警都是你冒充『南天一朵雲』乾的,根本就不是……」
這女人當然就是李悔。
她沒出聲,很久才道:「有什麼分別?」
魚得水道:「你為什麼不親手殺了李闖?」
李悔道:「他雖然兩手血腥,我可以為別人製造機會去殺他,我自己卻不能!」
「那你仍有私心。」
「是的,也許那就是私心。我剛生下來時,那時李闖當然還不是李闖,不過時窮措大一個,有一次我得了重病,天大雨,他背著我,帶著我娘到百裡外找名醫救活了我……」
「那恩情也不能補償數百萬條人命。」
「不錯,所以我自己不忍動手,別人可以。」
魚得水覺得,這已不是私情了。
李自成以前對李悔有恩情,背負百里求名醫,也不是每個做父親的都可以做到,她不親手殺父,乃是恩怨分明。
魚得水默不出聲,默默地跟她去找陳圓圓。
後宮太大了。
正宮東邊,有景仁宮、承干宮、鍾梓宮、延禧宮、永和宮和景陽宮等。
西宮方面有永壽宮、翎坤宮、儲秀宮、啟祥宮、長春宮及咸福宮等等,這都是妃嬪住所。
另外有些大房子,層層排列,那都是些養老宮。
大多是太后及太妃的住處,有建福宮、寧壽宮、茲寧宮、壽安宮、壽康宮等。
試想,光是這些養老宮就已經夠你找的了。
何況陳圓圓落入李自成手中,絕對不會把她風乾在後宮。
吳三桂識貨,視她為尤物,李自成更識貨。
陳圓圓一入他手,就視為禁郁了。
要是陳圓圓對吳三桂忠貞不二,何不一死而全節?
也許尚有其他重要理由吧!
李悔帶他來到一處大房子,深夜也看不出什麼宮?什麼殿?只知道這兒的庭院布置不一樣。
李悔打人手勢道:「好象就是這兒。」
魚得水低聲道:「你既然對這兒如此之熟,為何不下手?」
「我沒想到陳圓圓有這麼大的用處。」
「至少你該知道太子及永、定二王有何用處吧?」
「李嵌、劉宗敏(此人是李闖最信任之人)和李雙喜,表面上歡迎我回來,但卻寸步不離防著我。」
魚得水道:「如果你對這些人關心,機會總是會有的。」
「這話也不錯。」
「為什麼不開心?」
「我自卑、頹喪,你難道看不出來?」
魚得水不出聲。
「假如你父是李闖,你敢說表現得比我好嗎?」
魚得水不敢說這話。
但是,他對李悔總是有點成見。
好象白芝再離譜,也比李悔高尚些。
似乎白芝不論犯什麼錯,都值得原諒,李闖則不可。
二人入屋一看,陳圓圓不在。
這兒陳設豪華,即后妃之宮也自嘆不如。
二人到處找遍,卻不見蹤影,就在這時,有人在院中哈哈大笑道:「魚得水,今夜你非但無水,只怕變成烤魚了!」
呼呼聲大起,這宮四面八方都起了火。
顯然這是預謀。
他們似知道他們來此救陳圓圓。
事實上,撤退的一切重要步驟已就緒,有些東西已運走,李自成絕不會讓任何人劫去陳圓圓。
李悔道:「不要怕,這兒有個暗道。」
這暗道不是為陳圓圓建的,而是明室留下來的。
陳圓圓就是不久前自這暗道中弄走的。
因此,二人到了暗道出口處,一下子就陷入了高手陣中,有李雙喜、龐大元、任大清,還有十三四個次級高手。
以魚、李二人的實力,可以應付李雙喜、龐大元及任大清三人,但這十餘個次級高手卻是墊底玩命的傢伙。
這種打法,魚、李二人是贏不了的。
稍後,次級高手又來了五六人。
其中一個魚得水認識,正是「惡棍」宇文彪。
此人用的是一根齊棍,重四千斤,輕兵刃不敢硬碰。
魚得水道:「宇文彪,你又抱上更粗的大腿了!」
宇文彪道:「魚得水,你過去迫害同道,惡貫滿盈,你今夜是難逃公道的,快棄刀投降吧!」
魚得水又挨了三四下,只不過他不怕挨。
有時他是為李悔而挨的,他雖嫌她,卻又不能不保護她。
時間越久,挨得越多,顯然,李悔沒有挨打。
那是因為她是李闖的女兒。
即使是李闖親口下令格殺,這些人也希望能生擒她交給李闖。
七十招左右,魚得水往往在眨眼間會挨上三拳兩腳。
打的人往往尖叫起來。
好象這一拳或一腳踢打在辣椒水中,痛、酸、辣及火燙,嘗過苦味的就不敢打了。
但李雙喜、龐大元、宇文彪和任大清四人還是敢打。
不一會,魚得水挨了近五十下。
任何粗肉厚的人也不能挨了這些高於五十下而倒下的。
這是很絕望的場面,他們二人不可能突圍而出的。
因為這是大內,這兒全是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