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南平拜山
「丹冠神鶴」馮翔聽兩人說出這些話,那張凝得緊緊的臉孔,松朗開來,含笑介面道:
「醉兄侯道友,您三位屈駕閩中南平一行,方不負老夫來此贛閩交境『雙江口』一番迎迓之意。」
敢情當初「雲海飄影」廖愷,雖然接受了「悅梅居士」樓羽的建議,邀石鳴峰來閩中南平,甚至於將殺害師弟「冥島禿叟」狄松的過節,一筆勾銷,但這個「南嶺門」當家的,卻另有他的打算……
兩虎相鬥,一死一傷!
石鳴峰如能將「魔神」戈青除去,當然再好不過。
如若石鳴峰或死、或傷,栽在「魔神」戈青之手,對「南嶺門」的威望,聲譽,絲毫沒有影響。
但自己卻由於「魔神」戈青,與石鳴峰兩人的一場廝殺惡鬥,可在戈青戰後疲憊之餘,率領「南嶺門」高手,加以追殺。
如此一來,何異一舉兩得……
如石鳴峰喪命「魔神」戈青之手,則戈青已替自己了斷師弟狄松披殺之仇。
至於留下的「魔神」戈青,與石鳴峰之間的江湖恩怨,自會有石鳴峰師門「魔天神龍」向公瑜前來,將此事作一個交待。
「南嶺門」當家的「雲海飄影」廖愷,擬了這樣一個「腹稿」后,才派下「南嶺門」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坐第二把交椅的「丹冠神鶴」馮翔,來閩贛交境的「雙江口」迎迓,以示隆重。
這一套雲詭波橘的手法,足可以使乳虎出柙,鶯聲初啼的石嗚峰深信不疑……
大羅金仙有「法眼」,酒鬼有「醉眼」……這件事看進「老江湖」「杯中神遊」侯乙的一對醉眼裡,已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既來之,則安之,將錯就錯,不妨來個趁虛而入。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向石鳴峰道:
「石兄弟,剛才你去毛坑,拉了幾次肚子,酒能除病,趕快痛飲三杯!」
孟玲「噗」的聲,笑了出來。
石鳴峰倒真也聽話,昂頭把滿滿一杯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圍桌而坐的「夢濤叟」卜凡,看到「明園山莊」所演變的這一幕,看來真真假假,似真似假……但,卻也找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嘯天金鷲」巫沖已給「魔神」戈青送上路,江湖大害已除去,眾人晚膳過後,在「明園山莊」止宿一宵,次日分道揚鑣,各奔征塵。
「杯中神遊」候乙,嘻嘻笑道:
「凌莊主,這兒『明園山莊』真不錯,有機會咱還想來這裡呢……」
「游虹金錐」凌宇,躬腰一禮,道:
「凌某求之不得……侯前輩蒞臨寒舍,使凌某蒙受教益不淺!」
「杯中神遊」候乙,又是裂嘴一笑,道:
「凌莊主,那是您會錯意啦……咱醉老頭兒說的是『明園山莊』壺中之酒,令人依依難忘,回味無窮!」
旁邊「丹冠神鶴」馮翔含笑道:
「醉兄侯道友,『南嶺門』總壇少不了佳肴美酒,來接待您這位嘉賓,我等可以首途起程了。」
「杯中神遊」侯乙,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醉眼滴溜一轉,眼皮一眨,道:
「對啦,判官大掌法,您先走一步,咱們銜尾就來閩中南平……」
「丹冠神鶴」馮翔,不由愕然一愣,殊感意外,一聲輕「哦」,帶著一副猜疑的神情朝他看來……這醉老頭兒又在玩些什麼名堂?
侯乙捧起大葫蘆喝了口酒,道:
「判官大掌法,您可別往牛角尖上打轉去想,咱們三人,准在閩中南平跟您見著面……若是晚了十天半個月,咱醉老頭兒四肢趴地,在您跟前像只大王八似的在地上爬個三圈……」
孟玲聽到這些活,掩嘴「咭」的一笑。
這些話聽進石鳴峰耳里,雖然醉話連篇,不登大雅,但相信侯前輩一定有他很深的含意。
侯乙苦下臉,又道:
「判官大掌法,咱醉老頭兒不想藏頭掩尾,在您面前說話拖泥帶水……這裡一帶是『南嶺門』『大寨』地盤所在,總壇就相隔不遠,『南嶺門』中弟子,誰都認識您這位判官大掌法……若是咱們結伴同行……」
指了指自己鼻尖:
「咱醉老頭兒三杯下肚,祖宗不理,六親不認,來個滿口醉話,到時給您屬下那些蝦兵蟹將的弟子撞見,咱醉老頭兒不在乎,您大掌法這張臉可放不下啦!」
「丹冠神鶴」馮翔聽到這些話,不由朝侯乙這邊目注一瞥……
「醉老頭兒酒醉心不醉,說出這些話,聽來也有幾分道理。」
「杯中神遊」侯乙,一指石鳴峰、孟玲兩人,又道:
「咱醉老頭兒有這對金童玉女陪伴,自由自在,酒中逍遙,就不必道貌岸然扮個假正經啦!」
「丹冠神鶴」馮翔,含笑一點頭,道:
「醉兄,您既然如此說,馮某也不勉強,這就聽憑您了!」
話落,向「明園山莊」莊主「游虹金錐」凌宇,先一步告辭離去。
「杯中神遊」侯乙,一提大葫蘆,「哦」了聲,向凌宇道:
「凌莊主,一客不煩二主,咱醉老頭兒茶即是酒,酒即是茶,……勞你駕,替咱醉老頭兒葫蘆里灌下酒來!」
凌宇含笑接過葫蘆,交給邊上家人,吩咐葫蘆中灌下酒,接著含笑道:
「侯前輩和石少俠,孟姑娘二位,從閩中南平回來,經過『雙江口』時,別忘了來此地『明園山莊』一聚!」
侯乙連連點頭,介面道:
「錯不了,凌莊主,咱醉老頭兒會陪同這一對金童玉女不請自來。」
家人捧著灌滿酒的大葫蘆出來,侯乙接過負到背上……三人向「游虹金錐」凌宇告辭離去。
石鳴峰知道這位侯前輩,在「明園山莊」向馮翔所說的話,顯然只是託詞藉口,另外有其他原因……
三人走向「雙江口」鎮甸的大道上,石鳴峰問道:
「侯前輩,您請『南嶺門』掌法『丹冠神鶴』馮翔先走一步,是否尚有其他原因?」
「杯中神遊」侯乙,眯眼一笑,道:
「不錯,石兄弟,這話你問對了……有這老東西擠在咱們三人中間,咱們說話就不方便啦……」
這條通往「雙江口」鎮甸的大道上,人跡稀少,只有他們三人……候乙目注石鳴峰一瞥,又道:
「石兄弟,人之相交,貴乎其心……這些時候來孟姑娘跟咱們在一起,老哥哥已看出她是個心田不壞的姑娘家……」
孟玲見「杯中神遊」侯乙,話題移到自己身上……聽了這些話后,臉上微微一紅,把頭低垂下來。
「杯中神遊」侯乙又道:
「石兄弟,就如同咱醉老頭兒過去說的那兩句話……
『獨木不成林』,『孤掌難鳴』……要完成你心頭的願望,須要有知己同好的輔助……」
石鳴峰已知道這位老哥哥所指的是那一件事,點點頭,輕輕「嗯」了聲。
「杯中神遊」侯乙,一斂往常詼諧嘻笑的神情,臉色凝重,問道:
「石兄弟,老哥哥問你一句話……當初你告訴咱醉老頭兒的事,能不能再讓另外一個人知道……就是與咱們一起的孟姑娘?」
一頓,又道:
「這件事由你自己決定,如果你不願意,就搖搖頭,老哥哥絕口不提!」
石鳴峰輕輕吁吐了口氣,道:
「候前輩,孟姑娘知道后,又如何呢?」
侯乙道:
「她能助你一臂之力!」
孟玲聽來心裡暗暗嘀咕:
「醉伯伯從未這樣鄭重其事說話的,他們老哥小弟所指的,又是怎麼回事?」
石鳴峰緩緩一點頭,道:
「侯前輩,如果孟姑娘不會宣揚出去,則不妨讓她知道這一段經過……」
孟玲雖然尚未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從兩人談話神情看來,顯然是一件關係重大的事……她接上一句,道:
「石少俠,咱孟玲守口如瓶。」
「杯中神遊」侯乙,臉上又浮現出那份詼諧的笑意來,一指石鳴峰向孟玲道:
「孟姑娘,你在『明園山莊』庭院,替『魔神』戈青擋下『嘯天金鷲」巫衝出手的『蛇頭白羽箭」暗器,向你道謝的人,就在這裡啦!」
孟玲無法會意過來,微微一怔,道:
「醉伯伯,他是石少俠,不是『魔神』戈前輩……」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大葫蘆,嘴裡灌進大口酒,醉眼一眯,道:
「孟姑娘,『魔神』戈青就是咱石兄弟,咱石兄弟就是『魔神』戈青……」
孟玲聽到這些話,已有幾分理會過來……
倏然回憶起當時「魔神」戈青,在以超凡人聖的內家造詣,與「嘯天金鷲」巫沖對壘時,曾施展遙空劈掌的那種功力,心頭一凜一寒之下,卻又不禁懷疑起來。心道:
「石少俠年紀這麼輕,能施展出這等渾厚無比的遙空劈掌功夫?」
孟玲心念閃轉,一雙澄澈如水的眸子,睜得又圓又大,直直望了石鳴峰一眼,才向侯乙道:
「醉伯伯,當時石少俠不是去了毛坑,還……還說是在鬧肚子?」
「杯中神遊」候乙一瞪眼,接著又是一笑,道:
「傻丫頭,石兄弟分身乏術,要瞞過眾人,才說是去毛坑拉肚子……」
孟玲輕輕幾聲:「這……這……」
這是一樁不可思議,也是無法想象的事,她兩聲「這」出口,下面的活,無法接說下去。
「杯中神遊」侯乙,就把有關石鳴峰的身世來歷,及十年前,和「魔神」戈青的淵源,一邊走,一邊告訴了旁邊的孟玲。
孟玲聽完這段經過,一雙圓滾滾的眸子,連連眨動,百思不解,道:
「醉伯伯,此刻露臉江湖的『魔神』戈青,就是石少俠……那麼『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又如何邀石少俠,去除掉『魔神』戈青呢?」
「杯中神遊」侯乙,「嘻」的一笑,道:
「醉姑娘,這只是在耍他們『猴子戲』……」
一指旁邊低著頭,邊走邊沉思的石鳴峰,又道:
「石兄弟此去『南嶺門』總壇,是要設法取回昔年給『雲海飄影,廖愷拿走的他恩師那把『湛玉劍』……」
孟玲很懂事的道:
「醉伯伯,這事可不能開玩笑的,『南嶺門,雄踞東南江湖,閩中南平又是總壇所在,石少俠再是身懷絕技,也不能在『南嶺門』總壇輕舉妄動,不然,身犯重險,那就划不來啦……」
一頓,又道:
「既然只是取回『湛玉劍』,不想樹立生死仇家,不妨以『智取』,避免以『力敵』……」
「杯中神遊』侯乙,連連點頭道:
「孟姑娘,你說得一點不錯,醉伯伯也真是此意……只能『智取』,不能『力敵,!」
孟玲若有所思的又道:
「醉伯伯,石少俠此去『南嶺門』總壇,即使『分身乏術』分不開身來,也不能再來一次『上毛坑,啦!」
「杯中神遊」侯乙道:
「孟姑娘這話說得有理……咱們還需要詳細研判一番……就是你那句話,不能『輕舉妄動』……」
石鳴峰帶了一份感激的神情,轉臉朝談話中的兩人,望了一眼。
時間在他們談話中悄悄過去……看到炊煙裊裊,前面已是熱鬧的『雙江口』鎮甸。
三人來到鎮街上,已快將晌午時分,就走進大街邊上一家「高升酒店」。
酒菜端上桌座……由於這裡已挨近「南嶺門」總壇,三人吃喝中,就不能談到剛才的話題上,免得「隔牆有耳,引起「南嶺門」中弟子的注意。
這家「高升酒店」店堂里的客人,其中有不少都是江湖中的人……他們酒中所談的話題,都在於「魔神」戈青,在「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掌斃「嘯天金鷲」巫沖的那件事上。
眼前石鳴峰等三人那張桌座上,卻很少有話聲響起……三人似乎都進入沉思中:
「杯中神遊」侯乙,端起杯子,一口口酒送進嘴裡……
醉眼連轉,眼皮眨動,進入冥思極索中。
孟玲似乎想到一件事上,側過臉一笑,向石鳴峰輕聲道:
「石少俠,你那套『玄天七嵌掌』,能不能教會咱孟玲數招……」
眼前店堂里,眾人都在猜拳豁令,吃喝聊談中,誰也不曾注意牆沿桌座上,這對年輕男女在談些什麼。
石鳴峰聽來出奇,就即道:
「孟姑娘,石某不會吝於傳授,您想學此套掌法,不必說『幾招』,石某可以全部教會你!」
孟玲綻出一縷甜甜的笑靨,道: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您只要教會咱孟玲,幾式重要的招數就行了……」
石鳴峰介面詫異問道:
「那為什麼?」
孟玲一笑,道:
「咱孟玲學會您幾式掌招,就用在您那件事上……」
兩人在談的話,聽進冥思極索中的「杯中神遊」候乙耳里,突然醉眼一亮,「阿哈」一笑,道:
「孟姑娘,咱酒醉人可不醉,敢情你已想出一個錦囊妙計了?」
孟玲向侯乙一笑,道:
「醉伯伯,咱孟玲慢慢再告訴您!」
三人吃喝過後,出來外面街上……「杯中神遊」侯乙問道:
「孟姑娘,把你的錦囊妙計,說來給咱老哥小弟二人聽聽……」
三人往鎮郊方向走去……孟玲邊走邊道:
「醉伯伯,咱孟玲只是想出這樣一個主意,不能算『錦囊妙計』,還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杯中神遊」侯乙急口道:
「孟姑娘,你說……」
孟玲「咭」地一笑,道:
「由咱孟玲扮裝成『魔神』戈前輩形相,跟石少俠照面交上手……只敗不勝……再來個脫身離去……」
「杯中神遊」侯乙,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這個辦法倒也新穎,別緻……不過細節還須有一番研究……」
轉向石鳴峰問道:
「石兄弟,你認為如何?」
石鳴峰若有所思的道:
「孟姑娘扮成恩師戈青形相,敗在石某之手……這一來,豈不折辱了在天之靈的恩師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石兄弟,你可真是食古不化,迂腐透頂了……老哥哥和孟姑娘陪你去『南嶺門』總壇,是志在取回昔年你恩師戈道友的隨身兵刃『湛玉劍』……」
微微一頓,又道:
「只要『湛玉劍』到手,咱們就是大功告成……你師父戈青在天有靈,也知道已了斷了他一樁心愿,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石鳴峰再沉思了下,卻又不禁困惑問道:
「侯前輩,孟姑娘扮成恩師,故在石某之手后,又如何使『雲海飄影』廖愷,交出那把『湛玉劍』給鳴峰?」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石兄弟,孟姑娘想出這個主意,你老哥哥就抓住了這個題目,再來個『借題發揮』……」
兩條稀稀朗朗的眉毛一剔,又道:
「放心,老哥哥想個辦法,好讓廖老頭兒乖乖把『湛玉劍』交給你……」
孟玲含笑問道:
「醉伯伯,咱孟玲這個主意可以用得上?」
「杯中神遊」侯乙道:
「主意不錯,但細節需要準備一番……你是個十九歲的姑娘家,而如果以年齡算來,『魔神』戈道友已是八十開外的老頭兒了……一個年輕姑娘家,扮成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兒,這裡面名堂可就不少呢。」
石鳴峰已同意兩人的建議,介面道:
「侯前輩,我等找一處有寬敞院子,不會受人著眼的鎮甸客店,由石某把昔年恩師運用『玄天七嵌掌』,其中的幾式重要招式,先教會孟姑娘。
「杯中神遊」侯乙道:
「不錯,這也是一項重要的準備……」
一指孟玲,又道:
「這就是過去孟姑娘說的……石兄弟,你自己心理上也須要有個準備,你此去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並非去樹立生死仇家,而乃是要取回昔年你師父戈青,被人拿走的那把『湛玉劍』……」
石鳴峰點點頭,道:
「鳴峰知道。」
三人行程匆匆,取道閩中南平,這日來到一處「內湖塘」鎮甸……
這處鎮甸地點清靜,民情純樸,大街上少有見到那些疾服勁裝的江湖中人。
「杯中神遊」侯乙,朝鎮街兩端回顧一匝,道:
「這處鎮甸倒很清靜,看不到那些紅眉毛綠眼睛的狠傢伙,咱們就在這裡逗留下來吧。」
三人拐進鎮街橫巷,在濃陰高張,自風火高牆斜刺而出之處,竟是一家偌大的客棧。
候乙走向大門一瞥,上端橫著一匾,刻出「萬勝客棧」四個金漆大字。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
「醉伯伯,這家『萬勝客棧』,倒像是替咱們三人準備下來的。」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
「孟姑娘,這話給你說對了……咱們三人,不妨就在這裡逗留數天。」
三人步人客棧大門,向櫃檯老掌貴要了進深後院三間上房,隨著吩咐店伙,把吃喝端進房裡。
住進「萬勝客棧」后,「杯中神遊」侯乙不再舉樽痛飲,僅是三杯下肚而已。
石鳴峰在客房前院子里,教孟玲這套「玄天七嵌掌」掌法時……
「杯中神遊」侯乙,穿梭似的進出客房門,出去外面街上,捧了一包包東西回來……又向店伙要了一隻炭爐,和一隻鍋子……接著,傳出縷縷醒神的草藥味,似乎在熬煮一種藥物。
孟玲慧心蘭質,乖巧聰明,僅在三天時間之內,已將「玄天七嵌掌」中幾式重要招數,學得唯妙唯肖,所相差的亦只是「火候」而已。
第四天的中午,孟玲不由詫異問道:
「醉伯伯,您老人家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替自己在煮湯藥?」
侯乙一笑,道:
「醉伯伯壯得像頭牛,只要每天有酒喝,不會不舒服的……咱醉老頭兒的湯藥,是替你孟姑娘做的……」
孟玲眼珠一轉,道:
「醉伯伯,咱孟玲也沒有不舒服呀!」
旁邊石鳴峰,也暗暗感到奇怪。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眯,道:
「孟姑娘,你要扮成『魔神,戈道友的形相,可不能不吐聲音做個啞巴……以你這縷脆生生,嬌滴滴,玉珠滾盤似的聲音,只要你一開腔出聲,聽進人家耳朵里,誰也不會相信你是『魔神』戈青……」
指了指旁邊石鳴峰,又道:
「你在『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有沒有聽到石兄弟幾聲長嘯……還有他中氣充沛,粗壯渾雄的說話聲……」
嘻嘻一笑,又道:
「丫頭,你才是個十九歲的姑娘家呢!」
孟玲臉一紅,也給想了起來……醉伯伯想得真周到,這樣一件重要的事,咱孟玲竟沒有想到。
石鳴峰指著已盛在碗中,紫紅色的湯藥問道:
「侯前輩,碗里這湯藥,喝下又如何呢?」
「杯中神遊」候乙,含笑道:
「石兄弟,這碗湯藥當然不能跟昔年『魔神』戈道友,和你師徒兩人,自桐柏山『龍巢洞穴』中吸得的『龍涎香霧,相比擬,但也是一帖補神壯氣的秘方良藥……」
微微一頓,又道:
「這服湯藥的功效,除了補神壯氣外,內勁一提,能使吐出的聲音粗壯……」
向孟玲一笑,又道:
「孟姑娘,醉伯伯把一鍋子的藥草、湯水,煮了又煮,熬了又熬,才成了這一小碗葯湯……你快喝下吧!」
孟玲端起碗看去,稠稠的、黏黏的……一閉眼睛,「咕嘟、咕嘟!」喝進嘴裡……
咋咋舌,皺皺眉,道:
「醉伯伯,這味道真不好受!」
「杯中神遊」侯乙,一瞪眼,道:
「丫頭,不然『良藥苦口』這句話,又從哪裡來的?」
這個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老俠隱「杯中神遊」侯乙,肚子里還真有不少名堂……
孟玲這碗湯藥喝下肚,渾身火熱,臉蛋通紅……像有一股勁道,要從體內賁張而出!
侯乙臉色凝重,指了指道:
「孟姑娘,你現在感覺如何?」
孟玲紅著臉,道:
「體內熱呼呼的……像有一股勁道,要從咱體內泄吐出來似的……」
侯乙一笑,道:
「丫頭,你長嘯一聲試試?」
孟玲雙掌捲成筒形,套在嘴唇上,一陣長嘯聲出……
這股雄渾之勁,雖然不能跟石鳴峰在「明園山莊」長嘯聲相比,但聽來亦是「嗡嗡」震耳。
「杯中神遊」侯乙,囑咐的又道:
「孟姑娘,到時你扮成戈道友形相,需要說話的時候,勁提丹田,就不會吐出姑娘家的聲音來了。」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
「醉伯伯,咱孟玲知道啦!」
「杯中神遊」侯乙,就把著手要進行的事,和必須注意的細節,不厭其詳說了一遍。
「南嶺門」總壇,在閩中南平城城郊……氣象萬千,樓字銜接,是座巍峨卓立的大莊院。
侯乙、石鳴峰兩人來到莊院大門前,侯乙轉臉一笑,道:
「石兄弟,到啦!」
石鳴峰含笑點頭道:
「侯前輩,我等上前去問個訊……」
「杯中神遊」侯乙,向一名護院打扮的年輕人,抱拳一禮,道:
「這位哥兒,煩您進里通報貴掌門人,說是『杯中神遊』侯乙,偕同『白玉龍』石鳴峰前來拜會。」
這名年輕護院,聽到「白玉龍』石鳴峰這一名號,臉色微微一怔……朝石嗚峰注視了眼,才躬身道:
「兩位請稍等,待小的進里通報!」
話落,疾步走向進深巨宅。
不多久,傳來一陣朗笑聲……「丹冠神鶴」馮翔自巨宅而出,急步趨前,道:
「醉兄侯道友,與石少俠果然言而有信!」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眨,道:
「判官大掌法,你可不會再叫咱醉老頭兒,四肢趴地,作大工八地上爬啦!」
「丹冠神鶴」馮翔,視線游轉一瞥,突然想起問道:
「侯道友,如何不見孟姑娘結伴同來?」
「杯中神遊」侯乙,一掀鼻子,「哼」了聲,道:
「這丫頭,途上遇到武林中女伴,撇下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自管自走啦!」
因為,這次來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玉枝金雀」
孟玲並非是其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丹冠神鶴」馮翔問過這話后,禮節上已有了個交待,也就不再提到「玉枝金雀」孟玲身上了。
哈哈一笑,馮翔道:
「侯道友,石少俠,敝掌門人正談到二位身上,您二位就大駕蒞臨……」
「杯中神遊」候乙,眯眼一笑,道:
「這倒真巧咧……判官大掌法,您就陪伴咱們老哥小弟兩人,見見你們大當家吧!」
「丹冠神鶴」馮翔,肅客一禮,帶頭走在前面……進入巨宅,繞過花園,拐過廊沿,來到一間布置精雅、書齋似的屋子……
正中坐著一位身穿長袍,個子頎長,銀須白髮的老者,哈哈朗笑,站起身,道:
「『杯中神遊』候道友,偕同『白玉龍』石少俠來此,老夫未曾遠迎,失禮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眯,道:
「好說,好說,廖大當家的,您也太客氣啦!」
石鳴峰上前一禮,道:
「晚輩石鳴峰見過廖前輩……」
「雲海飄影」廖愷,連聲「不敢」,含笑道:
「石少俠乃是人中之龍,青出於藍的武林年輕一輩,今日來此『南嶺門』總壇,不但是『南嶺門」之榮譽,老夫也感到高興!」
賓主坐下,寒喧過後,「雲海飄影」廖愷,移轉到「魔神」戈青話題上,道:
「侯道友,『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魔神』戈青掌斃『嘯天金鷲」巫沖,使用的依然是昔年揚威武林的『玄天七嵌掌』?」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道:
「誰說不是……嘿,『魔神』戈青一掌劈出,把巫沖這個龜孫王八那副鐵塔似的身體,震飛一兩丈高……人娘的,凌空開花,血雨迷漫,一塊塊豬肉飄落下來……」
廖愷兩眼一直,介面問道:
「『豬肉』?」
侯乙裂嘴一笑,道:
「當家的……『嘯天金鷲』巫沖這龜兒子,挨上戈青這一掌,已不像是人的身體啦……嘿,咱醉老頭兒有此一比,就像屠夫砧板上的豬肉……」
「雲海飄影」廖愷,臉色微微一變,不期然中脫口一句,道:
「果真有此厲害?」
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裡,衣袖一抹嘴邊酒漬,道:
「那還會有假……『魔神』戈青第一次吸下『龍涎香霧』誰都沒有看到,但第二次戈青吸得『龍涎香霧』,令高足『玉哪吒』羅申,也是親眼目睹者之一……」
一掀鼻子,「哼」了聲,又道:
「『魔神』戈青第一次吸下『龍涎香霧』,已把武林鬧個雞飛狗跳……人娘的,有了一次再來二次,兩次吸得『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當家的,您說,那『嘯天金鷲』豬生狗養的,又如何是他的敵手?」
「雲海飄影」廖愷,臉肉微微抽搐,輕輕「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