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能言鸚鵡
原來在碧波之中,出現一位裸體美人!
那人白肩頭以下,全部倒映在池中,一丘一陵,一溝一壑,無不看得明白,唯獨面貌被一物遮著,不知這位裸體美人為誰?
正當他看得出神時,波光一陣跳動,人影也跟著由清晰變模糊,逐漸成混亂一片。
及波止水定,再也看不到那纖巧人影了。
驀地!
一個意念,猛襲季豪心頭,陡然想起生死不知的素姑,難道會是她不成?
假若是她,為什麼自己一直未見?而且看適才的情形,分明是個女孩子在池邊洗澡,而這個女孩又是誰呢?
嗯,得查看一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依照水中出現人影的情形看,顯然水下並無石壁阻隔,然而待跳下水中一摸,出人意外的事又發生了。
水下除靠近池底有約兩寸空隙外,其餘竟是一塊水晶石,與那層厚厚的石壁,不知用什麼方法,吻合得連一絲空隙也沒有,甚至用手推動一下,也無半絲動搖。
誰知就在此時,忽然響起一陣軋軋聲,自左面的牆壁中傳出。
季豪是知這其中利害的,所以聞聲知警,忙向一旁躲去。
誰知剛躲隱身形,陡聞一旁發出一聲驚叫!
那聲驚叫入耳很熟悉,且驚叫之中,似乎尚包含幾分喜悅的意味。
季豪尚未弄清是怎麼回事,又聞:「不准你看!」
「不准你看!」
這聲音系來自壁角,叫人聽了,似乎覺得非常可笑。
其實她要不叫,季豪在驚詫之中,也許尚不至於發現有人,她這一叫,便無異告訴季豪說:「我在這裡!」
這種不準看的驚叫,不僅沒有阻止季豪不看,相反的,季豪立即循聲望了過去。
他這一看不要緊,一幅活生生的美人出浴圖,立刻被其飽覽無餘,只見壁角處,一位赤裸裸的少女,正在驚惶失措之中,一手拉起一件衣服遮住胸前,一手在忙亂的亂拉衣服。
出人意外的事,使季豪先怔了一下,旋.即大叫:「素姑姊姊,真是你!」
他一方面叫,立即縱身而起,像脫弦之箭般,直向赤裸少女跟前奔去。
赤裸少女見狀,嚇得直往後面退。
但是僅退了兩步,後面已到了壁角,隨嬌喝道:
「你這人是怎麼搞的,叫你不要看,你反而連人都跑了過來,再這樣我可永遠都不理你了!」
只是季豪仍未理會這些警告,一把將那赤裸少女抱入懷中道:「姊姊還好嗎,一直把人擔心死了!」
「我還不是一樣!」赤裸少女幽幽的道:「只是後來我已知道這一些端倪,但是沒有見到人,總覺得有點放心不下!」
「現在這道厚牆怎又自動升起來呢?」
「還不是那隻死鸚鵡搖的鬼!」
「它是死的還是活的?」
「誰知道呢,有時候你不理它,它反而專找你麻煩,但你想逗它解解悶時,卻又死挺挺的動都不動了。」
「好呀,鬼丫頭,剛見著你的師弟,就罵我是死挺挺的,再這樣沒禮貌,就永遠不讓你們出洞!」
少女的怨慰之嗔言,架上那隻從不叫喚的鸚鵡,忽然說起話來,而且口氣還十分怒大。
季豪同赤裸少女聞聲俱吃了一驚,忙往架上的鸚鵡望去,只見它正在架上展翅剔翎,狀至愉快。
於是季豪忙問道:「素姊姊,它常和你說話嗎?」
「我也正在奇怪呢,它除飛過幾次之外,從未見它開過金口!」
那赤裸少女真的是素姑嗎?一點不錯,不但是素姑,而且長得較兩個月前又豐滿多了,皮膚也跟著細嫩起來。
原來石室內這道厚厚的石牆,是可以自動升降的,無奈無相生在他的自述里未曾提及,連無影女在他的「無影真經」里也未說過。
所以使季豪和素姑兩人,在一牆之隔的情形下,互相在替對方擔心了兩月之久,難怪他們在一見之下,是如此驚喜了。
然而偌大一個石室,憑空里中間加上一道牆,不但破壞了石室的完整,且看起來也並不美觀,為何要加上一道牆呢?
說起來實在另有原因,現在先把它敘述一下,以便知道此牆建造的由來。
皆因無相生與無影女結合之後,便醉心武學的鑽研,而且無相生的天賦非常之高,僅在短短五年之內,便將各項武學研究透澈之外,進一步的把自己的聲音留在一個古陶內。
但這種奪天地造化之發揮,不僅損害身體,且耗費真元過巨,故在完成之日,自己也累得氣息奄奄,到了朝不保夕之境。
無影女對無相生這種舍卻嬌妻不顧,而去苦學武功行徑,本就有點不悅,故對於無相生生勞累成疾的情形,竟視若無睹。
但當她發現無相生在武學上的成就時,又不免暗自心驚了。
也就由於她這一負氣,對無相生不加聞問,越發使無相生對到人生泛味,不僅對自己的勞疾未治,反想早點死去,因無影女對他的態度,太令他傷心了。
故不久,終至病情惡化,而與世長辭。
無相生死後,無影女由內慚而自愧,終至感到愧對乃夫,隨在傷心之餘,造下這道可以啟動的石牆,
而欲終身相守。
這道石牆開關的消息便設於洞頂,至於開啟之鑰,則在「紅蓮碧液」池的邊緣之旁,皆以無影女系在傷心之下而設,故在他的「無影真經」里隻字未提。
也就由於她這一疏漏,才使季豪與素姑平白被困兩月之久。
也就由於這兩月的被困,才促使他們各習一套曠古絕今的本領,可見凡是一件事,有利必有其弊。
季豪在此兩月中,完全醉心於「無相真解」上,對於其他一切,均未加註意,不然早應該發現素姑了。
因為女孩子大多喜歡乾淨,她見「紅蓮碧液」池內的水非常清凈,便常在內面洗澡。
只是以往均系就池邊擦擦了事,今天也是心血來潮,心想,反正洞中就自己一個,何不脫光衣服,下池洗個痛快!
誰知這次就出了亂子,不僅被季豪隔著波影看了個仔細,更怪的是不多飛動的鸚鵡,竟在這時展翅騰空,直向壁角飛去。
就在鸚鵡騰空的剎那,她便注意到了,只是不知它的用意何在?
及見它在壁角一點黑石上啄了一下,緊跟著軋軋之聲隨之而起,不禁內心吃了一驚,以為石室中又發生了大的變化。
但尚未弄清是怎麼回事時,忽見石壁上升,且有人發出一聲驚叫!
從聲音上已知是發自季豪之口,當時她心下一喜,正要喊叫季豪,但尚未出口,即警覺到自己仍然赤條條,故又忙叫「不要看」。
也就是說遇事勿忙,忙中多錯,在她的直覺中以為不要季豪看,季豪就可以不看了,怎知由於她的先出聲,反而使季豪先看到了她的狼狽像。
其實,她口中雖然如此叫,其內心中那份驚喜之情,早表現出了她對季豪的關切,所以當季豪走來時,她由於內心的興奮,反而把自己的狼狽情形給忘了。
這是完整的石室中,為何竟有這一道石牆的由來,此處表過不提。
且說素姑怨懟的剛把話說至此,架上的鸚鵡又叫道:「鬼丫頭,再說話沒遮攔,我就不領你們出去!」
季豪與素姑驚訝中對望了一眼,便道:「既是一隻仙禽,還跟我們計較這些嗎?」
「仙禽倒不敢當,只是蒙主人不棄,吃了一株『地心石英芝』,比你們多活幾年卻是真的!」
「地心石英芝?」季豪茫然重複著,又向素姑道:「姊姊可聽說過這種東西?」
「在古籍中曾見記載過!」素姑道:「那是一種產於地心的一種石英,經過日月精華浸潤,產生出來的一種靈芝!」
「一定屬於仙品了?」
「仙品雖不敢說,但不論人畜,吃過之後,不僅能長生不老,且永保青春!」
「鬼丫頭知道得不少!」鸚鵡又叫道:「只可惜由於過份聰明,以致功力不及你的師弟,不然,單憑一枚『無產果』的效力,較之他的『雪蝮膽』並不遜色!」
「你從哪裡知道這麼多,我又未曾告訴過你,何以知道我以往的事?」
「這就是經驗。」鸚鵡老氣橫秋的道:「假若看不出這一點,幾千年的歲月豈不是等於虛度嗎?」
「你從前真的跟過師父?」素姑問。
「我是她一手養大的!」鸚鵡叫道:「依照一般習慣你們都應該稱我師兄才對!」
「既要當師兄,一定對師父的武功都知道了?」
「不僅知道,連『大鸛』與『錦羽』都學會了一些。」
「大鸛是准?」季豪問。
「咦,這就怪啦,你既然不認識大鸛,它收藏的『羽劍』,為何能到了你手?」
「你說的大鸛,可是遠居西崑崙冰谷的那隻怪鳥?」
「除了它,誰有那副怪樣子,每年僅回來一次!」
「錦羽是誰呢?」素姑問。
「它現在南海,那裡四季如春,風光美極了!」
「能否找它回來?」
「不用找,它每月回來一次,現在正是該回來的時候。」
「那就快領我們到外面瞧瞧!」
依道理,鸚鵡定會領他們立刻走的,只是這時的鸚鵡,並不如想像的那麼聽話,它將小腦袋轉動了幾下,極為俏皮的叫說:「溫姑娘這兩月來得玉液瓊槳之助,不但功力有了長進,真是人如其名,圓潤如玉了!」
「你也會學壞?」
「不但我學壞,你自己瞧瞧!」
「哎呀!豪弟快走開!」
原來素姑這一陣驚喜,都是出人意外,所以把自己尚未穿衣服的事都忘了,現在經鸚鵡這一說,不由羞紅滿面,忙叫季豪走開。
素姑本來人就長得挺美,這兩月來以玉液瓊漿為食,不但在功力上有了顯著的進境,在外表上也與先前有了顯著不同。
現在羞紅滿面,更是人比花嬌,另有一番迷人的風味。
故季豪在聞言后,不僅沒有走,反而對著素姑豐滿的胴體,大加欣賞起來,這當然比在水中看得要清爽的多了,所以在表情上也跟著複雜起來。
素始見他未依言走開,更加有些羞不白勝,但先前已被他看了個飽,此刻也懶得再多費唇舌,故也不再趕他,只是自己在忙亂中穿衣服。
不過事實上,一座空蕩蕩的石室,除非轉臉不看,否則,不論站在什麼地方,均可看得到,有什麼走開不走開之分呢。
可是一旁的鸚鵡,自打開話匣,便沒有個停,他們一個急著穿衣,一個呆怔怔的看,它便又叫道:「看飽了吧小師弟?不要慌,將來我替你作媒,叫溫姑娘嫁給你就是!」
「貧嘴!」素姑慎怪道:「虧你還自稱為師哥,當著師妹之面,怎可如此說話!」
「何必假惺惺,前些時見不到你的豪弟時,便整天長吁短嘆,現在見他安然無恙,卻又要裝正經!」
「你既然知道這裡的機關,為什麼不早打開,卻故意讓我們耽心!」
「這是主人生前吩咐,必須到了『七九』之數,方可啟開!」
「為什麼不事先說明?」
「也是主人的安排!」
「你說的主人,是師父還是師伯?」
「自然是你師父,因為你師伯雖然武功高些,他卻不通神數!」
季豪聽鸚鵡與素姑的談話中,已知鸚鵡與無相生的感情,並不如和無影女的深厚,遂不愈的道:「你怎知道他不通神數!」
「當然知道!」鸚鵡叫:「這門神數之學,是在師伯去世之後才由我先發現的,怎會不清楚?」
「為什麼沒有留下來?」素姑問。
「主人對師伯之死非常傷感,在武功上雖創造出留影的方法,無奈已志不在此,僅想設法覓取兩位傳人,便準備隨師伯於地下。」
「可曾找到傳人?」素姑急問。
「假若當時找到,自然輪不到你們兩個了,不過這並不是找不到,而是從神數上推演的結果,發現即使勉強找到,卻無法示受全部武學,只好作罷!」
「如此說法,我們算什麼呢?」
「及門弟子,這是神數中早有預定的,不然哪還有你們的生命?」
「哦!」季豪恍然道:「外面張的那面大網,原是特為我倆準備的!」
「算你猜對了!」鸚鵡叫:「主人算得將來的傳人,系從洞頂而來,故費了不少心血,才找到一條鱉魚,那面大網,正是用鱉魚筋編結而成,不要說承載一個人,就是寶刀也無法裂!」
這一點季豪倒是深信不疑,因為他曾經用「羽劍」
試過,不僅未割破,連刺出點傷痕都沒有,所以在聞言之後,即默然的點了點頭。
接著又聽鸚鵡叫說:「為了迎接你們兩個,使我費了不少心血,先送半步殘經到洞口,以防別人冒險而入,后張網於洞底,並作成巧妙的消息,讓你們能順利進洞……」
它說至此,忽然住了口,急展翅飛鳴道:「快隨我來,另外又發現了兩個圖形,你們去看看那是什麼?」
季豪與素姑對望了一眼,即道:「走吧,我們就跟它去看看。」
「它都看不懂,難道能比它強嗎?」
「人的智慧,畜類永遠難以比擬,師姊懂嗎?」
素姑忙展顏一笑,兩人攜手急隨鸚鵡之後追去。
鸚鵡對這裡的門戶台很熟悉,只見它東啄一口,西啄一口,下了不少石階,終於從一座石縫中鑽了出去,那裡已是谷底了。
由於兩人都是久食「紅蓮碧液」水,故對於黑暗的谷底,已雙目瞭然,較之一般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看東西,毫無兩樣。
鸚鵡飛的固然快,可是他倆的身法也不慢,不大一陣工夫,到了一處陡削的懸岩邊,只見怪石鱗峋,走岩巍峨,設非兩人都具有上乘輕功,不要說行走,單望上一眼,即會頭暈目眩,裹步不前了。
直到一處挺拔尖削高有數十丈的石筍后,鸚鵡忽然棲於其上叫道:「你們快上來看看,就在這裡!」
這樣高的危岩,即是身兼數家之長的季豪,也感到有些望之膽寒,至於素姑,則是更不用提了。
故兩人尷尬的對望了一眼,方聞素姑低聲問道:「你有攀登的把握嗎?」
「不敢說,但是事已至此,只好勉強一試了!」
「那你就試試,不過千萬不能勉強,必要時可先打個招呼,以便有個接應!」
「小弟理會得,師姊只管放心好了!」
季豪話聲方落,定神長吸了口氣,陡然一個身長,手腳並用,疾向石筍攀援而上,其去勢之速,的確令人嘆服不止!
誰知眼看離石筍尚,有丈余之遙時,忽然腳一滑,身體立刻失去平衡,疾向一旁衝倒下來。
但季豪能稱為曠世奇才,確有他的機智,就在下墮之中,猛然提氣,就空一個翻身,功貫雙掌,硬生生將身體緊貼於石岩上。
這種驚心動魄的剎那,不僅素姑暗捏一把冷汗,即連高棲石筍之上的鸚鵡,也急得大叫:「不得了!不得了!」
此刻見危機已過,它便又急叫:「小師弟,真有你的!」
素姑在石筍下,也跟著吁出了口氣道:「師弟快向右橫移三步,那裡好像有點東西,看是否借得住力!」
季豪循聲向右望去,果見石筍上生有長可入握的撅狀之物,隨暗忖道:「為何早未看到,假若早先看到,便不至受此驚險!」
忖想著,即以「崑崙老人」所教「挪移大法」運勁向右移去,一把抓住撅狀物,借勢一翻,突然閃出一道光華,人便到石筍之上。
只是這一道光華來得非常奇怪,連季豪自己都未弄清,鸚鵡卻驚叫:「哦!好一把寶劍。」
素姑也在下面高聲問道:「豪弟手中是什麼劍,怎從未見你用過?」
「哈哈,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季豪得意的大笑著,即向手中的寶劍端詳起來。
光華外露,毫芒四射的寶劍,實在不易多見,季豪在意外中得到一柄光芒四射的寶劍,其內心中喜悅的程度,更是非言語所能形容。
再看手握的劍柄,表層已化成化石,貫注內力一捏,表層化石脫去,露出內面翡翠色護手,就劍柄處,鐫有「靖世」兩個象形細字。
在反面上,又同樣字體寫著:「有女如玉,天賜佳侶,美貌多才,堪輔靖世」十六字。
季豪看了一陣,一時也弄不清語意何指,隨納於手中轉向鸚鵡跟前望去,只見鸚鵡正歪著小腦袋,面對著一團線條在出神。
那一個線條系划於光滑的石地上,旁邊雖有文字記載,然文字奇古,季豪審視了半晌,也看不出所以然。
於是遂向問道:「師兄,能想辦法讓師姊來嗎?她的心思靈巧,見聞也很淵博,也許她能看得懂是什麼圖!」
「待我想想看!」
「最好是能找一根長索自上垂下,她便可上來了!」
「長索?哦,想起來了待我取去!」
鸚鵡叫著,即展翅直向來路飛去。
僅不過片刻工夫,果見鸚鵡銜了一團亂索飛鳴而至,遞與季豪之後,方道:「這系從前剩下的鱉魚筋,大概可以用吧?」
季豪在手中端詳一下,見是與紅網同樣質料的輕柔網線,微用手拉了一下,即道:「謝謝你啦師兄!」
鸚鵡聽季豪不住的稱師兄,棲於一旁不住點頭搐尾,狀至愉快。
但季豪也顧不到再和它-嗦,忙把紅網解開理好,
方向素姑叫道:「師姊,快拉住這條紅線上來!」
素姑早在下面已經等得不耐,只緣自忖無登上石筍的把握,故不敢冒此奇險,因為弄不好自己受到傷害不說,很可能還會連累季豪也跟著遭殃。
現在見有紅線垂下,那還用得著季豪吩咐,故在季豪的話聲方落,她即介面道:「拉緊,我就來了!」
說話中縱身而起,有了紅線借力,幾十丈高,僅不過幾個借力,便已到了石筍頂。
石筍頂上的面積,總共僅不過七八尺方圓,除圖形佔去約一半地方之外,餘下來的,季豪已感到有點心驚,現在又加上素姑,便須緊相偎依了。
兼之女孩們天生就有幾分嬌氣,素始雖身為江湖兒女,但在這方面的表現,仍然不能例外,所以一上來,便將季豪緊緊抱住。
當她的手觸到季豪衣袖中的寶劍時,便忙問道:
「剛才你得到了什麼劍,可否讓我瞧瞧?」
「還是先看圖形吧,寶劍反正已經到手,早晚要看都是現成的!」
「不嘛,我要現在看,難道怕我搶了去?」
「師姊把話說到哪裡去啦,只要你喜歡,贈送給你都成!」
「說得倒好聽,看看都有些不願,更遑論言贈了!」
「既如此說,現在就贈送給你吧。」
季豪說著,就把新得的「靖世劍」遞給了素姑。
「君子不奪人之愛,觀賞一番便心滿意足了!」
素姑口內雖矜持的說著,卻伸手把劍接了過來,
但當她看到劍上的小字時,不禁起了一陣莫名的跳動!
兩人本是緊相偎依著,她這些微的顫動,立刻被季豪覺察到,忙問道:「師姊可看出此劍的來歷嗎?」
「沒有,我是指字上的含義說的!」
「字上含義作何解釋,快告訴小弟,以廣見聞!」
「這……」
「怎麼出爾反爾,吞吞吐吐起來!」
因為劍上的字,很像是指著素姑自己說的,你說讓一個女孩子,怎好當面說得出口,故遲遲無法說出。
良久,終於經不起季豪的催促,方定了定神道:
「有女如玉,當照是說有個女孩子溫柔如玉,至於中間兩句,語意至明,根本用不著解釋,末后一句,定是說唯有這個女孩子,才可使用這把劍,幫助你靖平離亂之世的意思!」
「算了吧,溫柔如玉的姑娘既不易找,同時我也沒閑心去找,就贈給師姊使用好了!」
可是一旁的鸚鵡,卻不願緘默,這時又叫道:「大傻瓜,連師姊的姓名都不知道,她不就是人如其名,溫柔如玉嗎?」
素姑一聽,立刻面紅耳赤嬌叱一聲:「多嘴!」便舉掌準備向鸚鵡打去。
誰知她這一下衝動,冷不防立刻將季豪帶得有點立足不穩,忙將身形一定,用力將素姑拉住。
不想素姑欲擊鸚鵡,乃是少女們嬌嗔時的做作,並未真心想打鸚鵡,當然禁不住季豪這一拉,所以立刻被拉了回來。
更巧的是,就在季豪一拉之際,恰巧素姑也轉回了頭,不偏不倚兩片熱烘烘的櫻唇,正碰在季豪的嘴上。
這一來,一個窘得低下了頭,一個滿面紅霞,不知如何是好了。
唯有棲在旁邊的多嘴鸚鵡,卻不住連聲叫好。
把這一個任性的素姑,弄得像打翻了五味瓶,苦辣酸甜,一齊湧上心頭。
不過嚴格分析起來,應該說是少女們初入情網仍保持原有的那份純真,而不流於粗野。
只是內心裡卻不同了,是羞澀?是甜蜜?是嬌嗔?
是責任?連素姑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唯有留待聰明的讀者諸君自己去揣測了。
兩人對望了很久,終於聞季豪囁嚅的道:「你的名字真叫『如玉』嗎?」
素姑本想加以否認,但話還未出口,卻不自覺的先點了一下頭,而後羞不自勝的,就準備先行離去。
無奈當她一回過頭,向四下一打量,一股莫名的涼意,令人悚然心驚,忙道:「不要鬧,真的掉下去,不粉身碎骨才怪!」
「溫如玉,溫如玉……」
素姑心驚未已,即聽季豪在那裡喃喃自語,不住叨念溫如玉三字,對於素姑的驚語,顯然就未聽進耳內。
再看他那付神態,面含微笑,兩眼充滿了光彩,
口中則不住的反覆念出劍上的十六宇,直把個素姑看得又急又氣,又暗擔一分心事。
於是輕輕拉了下季豪的衣袖道:「不要發獃了,小心四周的險境!」
不料季豪隨著素姑的一拉之勢,立刻反手握住素姑的玉腕,急往懷中一帶,緊緊抱於懷內,兩片灼熱的嘴唇,疾向素姑的櫻唇上壓下。
這種出人料外的舉動,素姑根本就未想到,及發覺之時,已經來不及了,只有在欲拒還休的情況下,任他吻了個夠,然後喘吁吁的道:「從今天起,我就稱你如玉姊好不?」
「不要說傻話了,本來就是你的師姊嘛!」
「師姊太嚴肅,最好是稱妹妹!」
「想得倒好,你根本就沒有我大,怎能當哥哥!」
「何必發急,想當姊姊,喚你姊姊就是。」
「本來就是我大嘛,自然應該當姊姊!」
「做姊姊有什麼好,也值得你如此堅持。」
「當哥哥……」
「唉,妹妹乖,嘖!」
素姑本要說當哥哥有什麼好的,不想哥哥二字方出口,便被季豪接了去,同時還加上個乖,又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這一來真氣得素姑小嘴嘟起老高,有些憤然不平。
調笑了半晌,季豪終於正色道:「時已不早,快看看那個圖形,我看了一陣,橫豎都看不出一點眉目!」
「哎喲,連我們的一代大俠都難住了,我看看恐怕也是白搭!」
「你們見聞似比我多,大概總可以猜出點頭緒!」
「這倒很難說,還是我們兩個一齊參詳吧!」
兩人客氣著,便一同蹲下身來,對每一根線條都仔細加以推敲,但費盡了不少苦思,仍然無法猜出每一根線條含意是什麼!
他們先猜是一種步法,及后覺得線條的里裡外外、總共僅有十三個圓圈,假若是步法,絕不致僅有此數。
最後終於還是季豪忍不住道:「以我的看法,先不必在線條和圓圈上鑽研!」
「那應該先從哪裡看?」
「還是先解出這些字,一切便可一索即得!」
「誰知道它是不是字啦?」
「絕對錯不了!」季豪有把握的道:「同時我的意念中認為它是一種陣圖,不知師姊以為然否?」
一語提醒夢中人,溫如玉聞言色喜道:「有意見你不早說,卻讓人老往步法和身法上想!」
「誰叫你老鑽牛角尖!」
「哎喲,我親愛的小弟,今天也聰明起來,快說說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很簡單,這十三個圓圈,正合五行八卦之數,而且中央的圓圈,已看出旁邊是個『土』字!」
「此言果然有禮,只是慢慢來猜每一個字,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猜出!」
「那玉姊的意思呢?」
「難怪從前跟著你的兩位姑娘,都死心塌地纏住不放,原來你除武功過人之外,一張小嘴更是甜得迷人!」
「你現在是否已被迷住了?」
「確被你叫得有點暈淘淘!」
「那就再到『紅蓮碧液』池洗洗即清爽了。」
「虧你有臉說出,偷看女孩子洗澡,不怕損私德。」
「對別人或許會損私德,但對我未來的夫人,應該屬於例外!」
「壞死啦,先佔別人的便宜!」
「這能算佔便宜,我不同樣要做你的官人嗎?」
「想的倒好,我才不嫁給你哩!」
「你一定另外有心上人?」
「當然,他可比你神氣多了!」
「說出來聽聽,看我是否見過此人?」
「不僅見過,而且對他很熟哩!」
「跟我熟悉?」
「嗯,你不相信嗎?」
「不要使人納悶了,快說出來吧!」
「你就問著吧,別人的秘密,怎能告訴你?」
溫如玉說著,便回眸神秘一笑,又低下頭去參詳她的陣圖去了。
但是季豪的臉色,卻喀然若喪,越來越難看,呆在一旁悶聲不響,連鑽研中的陣圖,他無心看了。
然而溫如玉並未理會這些,只全神貫注在陣圖上,時而淺笑,時而皺眉,對一旁傷心的季豪,連正眼都未瞧一下。
兩人沉默了良久,都未再說話,連能言的鸚鵡,也如老僧入定般,棲在石筍邊緣,閉目養神起來。
四周一片寂靜,既無唧唧蟲鳴,也無微風拂面,整個遼闊的地洞,都變死沉沉,靜悄梢。
要說還有聲息,那便是季豪重濁的氣呼呼,以及溫如玉的微弱聲息。
「嘎!」
驀地一聲長鳴,震得整個洞空都發回應,其聲音之悠美令人心神為之一暢,不知究竟發生何事?
但這個對季豪絲毫沒有驚動,仍然眉峰深鎖,對適才的一聲長鳴,宛如根本沒有聽到一般。
溫如玉驚詫中,忙向季豪望了一眼,不禁凄然一嘆,暗道:「人們常說女人心眼最小,其實男人們也大不到哪裡去,一句玩笑之言,竟使他傷心這麼久!」
忖想著,便反身偎依住季豪,溫聲道:「小師弟,還在生我的氣嗎?」
誰知季豪卻呆楞楞的自語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這本是季豪的感慨之詞,但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之下,令溫如玉聽了,不禁心神為之一震,立即問道:
「豪弟,快冷靜些,到時候不等你來折,就會自動給你送去!」
「送不送去,與我季豪何干!」
這話,不僅說的語意冷澀,且表情令人看了,就會從心底泛起寒意。
但是溫如玉不但未惱,反而面含微笑道:「你想知道我的心上人為誰嗎?」
「知之徒令人遺恨,還是不說的好!」
「可是他與你很要好,相信嗎?」
「不可能,生平少年知交很少,總不會是老哥哥吧?」
「誰喜歡一個將死的老頭子,來,我就告訴你!」
溫如玉說著,便將櫻辱就近季豪耳邊,輕聲念出了四個字。
這四個字是什麼,別人無法聽到,但對季豪來說,卻發生了很大作用。
只見他先是一怔,接著便一把將溫如玉摟進懷內,驚疑的問道:「真的嗎?」
溫如玉無言的點點頭,微閉雙目,偎依在季豪懷內享受他片刻的溫存。
然而季豪雖說年歲不大,可是自服食「雪蝮膽」
之後,由於藥力促使,早發育成個小大人了。
現在軟玉溫香在抱,吹氣如蘭,再也抑不怪內心那股衝勁,忙把溫如玉往光滑的石筍頂一放,就勢一翻,便準備躍馬中原,過玉門問津桃源了。
就在欲罷不能的緊要關頭,忽聞一聲石破天驚的長鳴,接著便聽多事的鸚鵡也怪叫道:「陣圖解不開,心圖倒解的滿准,別淘氣,快看是誰來啦。」
季豪聞言吃了一驚,忙止住闖關斬將的威勢,不耐煩的問道:「誰來了值得如此大驚小怪?」
溫如玉連敞開的衣服都未拉,即懶洋洋的道:「真是煞風景,偏生在這個緊要關頭來搗亂!」
說中,即一微睜開惺忪的鳳眼,大叫:「好大一隻鸞鳥!」
原來在陣圖一旁,正站立著一隻錦鸞,鸚鵡則棲於錦巒的頭頂,另有一隻灰褐色怪鳥,正繞著石筍飛旋。
直到這時,季豪才看清,除有一隻五彩錦鸞棲於其旁之外,繞石筍而飛的,竟是自己的老友——煙雲。
於是在驚喜之餘,即忙叫道:「煙雲!」
煙雲怪鳥也作了一聲低鳴,算作對季豪的答覆。
鸚鵡卻有些不耐煩了,轉向煙雲喝道:「大鸛這些年已混出個『煙雲』的雅號,連舊居之地都不想來了,現在既然回來,難道不願歇歇翅嗎?」
煙雲聞喝,果然低鳴了一下,也棲於石筍之上。
石筍頂上方圓不足一丈的面積,現在經一鸞兩隻大鳥一落,已佔得滿滿的,不過好在兩鳥的腿都很高,站在那裡,就腿下再藏兩個人,一點也不顯得擠,不然的話,季豪和溫如玉將容身無地了。
這時卻聽溫如玉高興的道:「我們平素已經覺得身材不低,可是現在和它們一比,已經變成兩隻小鳥了!」
「小鳥才能依人,若像它們那麼大,便要驚世駭俗,人人視為怪物了!」
溫如玉深情的瞟了他一眼,薄嗔道:「你就會給人澆冷水!」
「澆冷水的不是我,應該歸各於鸚鵡,它要是不叫,現在豈不已經……」
「還不住口,虧你還好意思說得出!」
「說是多餘的,其實在有些時候,常是無言勝有言。」
「能體會到這裡已經夠了,何必喋喋不休!」
兩小在下面薄責嬌嗔的,回味著未竟之意,三鳥在上面也以鳥語交換著意見,直到這時,方聽鸚鵡道:
「你們不用指桑罵槐的互相埋怨了,我驚動了你們的好事,現在對你們補償另一件事,應該滿意了吧!」
「補償什麼事!」兩人異口同聲的問。
「告訴你們此陣圖的名稱和變化!」
「你知道?」
「我雖不清楚,大鸛卻知道,由它說,我來譯給你們聽,相信總可以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