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禽靈奇陣
季豪與溫如玉費了大半天工夫,僅知圖形的中央屬土,其餘都是些什麼變化,不唯看不僅,連猜都不敢妄猜。
想不到這種深奧的陣圖,醜陋的煙雲竟能知道,聽來誰肯置信?
然而鸚鵡與大鸛一陣啾啾低鳴之後,隨聽鸚鵡道:「此陣名『顛倒五行混天八卦迷魂陣』,乃是一種古陣圖!」
說完,又和大鸛在啾啾低鳴,季豪與溫如玉忙把陣名默記於心。
接著又聽鸚鵡叫道:「此陣師祖早已發現,只是由於陣勢的變化過分霸道,所以把此陣未傳給先主人,這是事先我不知道,不然也不會多嘴,反而落人埋怨我太多事!」
「這點你們放心!」季豪道:「我雖然殺人不少,大部份均非出於我之本心,今後當體念上天好生之德,非迫不得已,絕不運用此陣!」
大鸛點了點頭,彩鸞也伸著長頸在季豪身上擦了一下,表示對季豪的承諾非常感動。
過了一陣,鸚鵡又道:「此陣雖然霸道無比,但運用起來卻非常簡單,不論石塊或竹木,只要擺成陣圖,即可應用,唯一困難的,就是方位不易記憶!」
「僅有十三個方位,還會如此困難?」
季豪聽鸚鵡說至此,心內似不十分相信,故提出此問,雖重一自明,但多少有暗責鸚鵡危言聳聽之嫌。
誰知鸚鵡聽后尚無什麼反應,大鸛首先怪叫了一聲,兩隻眼睛突然現出光亮,緊盯住季豪不放。
季豪見狀,不由暗自駭然,忖道:「這怪鳥究有多大道行,發起怒來,兩眼如此嚇人?」
他暗念未畢,溫如玉即道:「不要嚇唬人啦,快說完我們還有事哩!」
大鸛闔己一白,似很懂得溫如玉的心事一般,忽斂神光,微一頷首,又和鸚鵡一陣啾啾低鳴起來。
這次它們啾啾鳴低了很久,大概有些地方,鸚鵡也不甚明了,所以粗聽起來系啾啾低鳴,倘若細加品味,它們不僅鳴叫得非常有節奏,而且有問有答,討論得相當熱鬧,有些地方,聽來像在爭執。
無奈季豪與溫如玉都不懂鳥語,不然倒可領略一下鳥國語言,未常不是人生一大樂事。
良久,鸚鵡大概巳明白了陣勢變化,隨點了點頭,轉向季豪等叫道:「大鸛從前曾見用過,除中央屬於土門,永不變化之外,其餘各門,可依情形任意配置!」
鸚鵡說至此,忽然停了一下,接著又道:「為了應用時易於記憶,可以不同顏色的布帛,製成十二個小旗,每旗代表一個方位,便不至於弄錯。」
「一個人能否使用?」溫如玉問。
「可以!」鸚鵡道:「不過每一方位能有一人主持,其效當更佳,只是主持之人,不但要絕對聽從主壇人的指揮,且須武功不弱之人,不然,便寧願自己多費點神,以免使陣勢的威力減色!」
季豪與溫如玉俱點頭稱道:「是!」
接著鸚鵡又道:「從陣圖的進口處算起,依次為:風、火、雷、電、雨、雲、木、金、龍、虎、水、雀,中央屬土為主壇,共分十三個方位,其中任何一方,均自成一陣,即使不加變化,也險惡異常,若加變化,不論人畜難有生望!」
季豪與溫如玉兩人,依照鸚鵡所述,逐一先在每
個圓圈上注一字,以便明了各個方位。
然後季豪又問道:「若想使勢變化,如何用法呢?」
「十二個方位,不論移動任何一個,其餘便須跟著移動。」
「如何移法?」
「本以風為首,假若以火為首時,風便要擺在最後,設雷為首,火位便是最後了,其餘依次類推!」
大鸛此時突然一聲低鳴,接著便啾啾不止。
季豪尚未弄清是怎麼回事,鸚鵡便又叫道:「大鸛說另外還有逆數變化,也須記住。」
「是否顛倒過來先用雀?」
「小師弟很聰明!」鸚鵡道:「逆位用時,便是以雀為首,依次倒數下去,風便是最後!」
「現在是否演練一下?」溫如玉道。
「不必了!」鸚鵡答:「陣圖絕沒有錯,等將來有機會用時,便知個中玄妙了,現在僅記順序即可!」
「假若每一方位,由武藝高強之人主持,是否可以不夠這些順序?」季豪問。
「當然可以,不過最好不要以雷、電兩位為首,以免殺劫過重,有違天和!」
「小弟記下了,各位是否仍回原居地?」
「你們想走,就回去拜別師父吧!」鸚鵡道:「不過記住一件事,別忘了『收徒網』上那些銀鈴,那是很好的暗器,不僅能破護身罡氣,且有亂人聽聞作用。」
「如何收網還請師兄指示?」
「將古陶瓶上的寶劍找出,網節自動收回,銀鈴便可取下了。」
「請師兄指示,你不回去嗎?」
「我和大鸛彩鸞還要商量一件事,你們先去吧!」
「那小弟們暫時別過了。」
季豪說著,與溫如玉拱了拱手,正準備設法下石筍時,鸚鵡忽叫慢著。
季豪聞言怔了一下,尚不知鸚鵡何意,便聽鸚鵡又向大鸛道:「你送他們下去吧,免得又費半天手腳!」
大鸛似是很樂於這次工作,立刻將長頸一轉,長喙即銜緊季豪的腰帶,雙翅陡展,臨騰空之際,巨爪一撈,便抓住溫如玉,宛如老鷹抓小雞般,翅膀還未煽動,即滑飛落地!
這大怪鳥看似蠢笨,其實行動起來,真是迅速已極,季豪與溫如玉連念頭都未轉過來,已從石筍之頂到達地面了。
再看大鸛時,它已棲於石筍上,伸開巨爪在上面亂抓,依情形看,可能它把上面的陣圖毀去了。
溫如玉見狀,低聲向季豪道:「真是不可思議,想不到幾隻扁毛畜牲,竟有這高深的智慧。」
「豈止智慧高深,功力之厚,當今武林中的頂尖人物,也難望其項背!」
「以你的看法,它們之中,那個年歲最大!」
「這個顯而易見之事,以大鸛最大,彩鸞最小,鸚鵡居中,你以為對嗎?」
「何以見得呢?」
「鸚鵡呼彩鸞為小錦,你忘了!」
「確是如此,不過以我的看法,錦鸞與鸚鵡,可能大小差不多!」
「等回來時,問問它們,看到底哪個大!」
季豪與溫如玉小聲討論著,不知不覺已到了洞口。
及進入石室一看,內面除擺設的東西,仍然未動。
之外,石壁上那些各式武功圖形全被毀去!
怪!難道已有人來過嗎?
不十分像,既有人來,在武功未學全之前,絕無毀去圖形之理。
但是為何毀去,一時也難說出所以然。
好歹兩人巳將「無相真解」和「無影真經」全部帶在身上,否則,更將後悔莫窮,抱憾終身了。
可是他們在慶幸之餘,各將真解取出觀看時,又不禁個個瞠目結舌起來。
原來懷中除一把粉末外,哪還有真解的影子?
至此他倆才意識到,敢情那些圖形,並非刻在壁上,而是塑在上面的,原先石室密閉,所以不會損壞,現在遇到空氣,便一齊剝落了。
基於此,他倆才聯想到,當午的無相生和無影女,不僅武功奇高,其心計之高,也是出於想像。
於是不再考慮有人進入的問題,忙依照鸚鵡指示,先將寶劍找出。
不料用力一拔,內面根本就沒有劍,而是一根鱉魚筋的頭。
隨著拔劍之力,便聞「嗦」的一聲響,一團紅網即破壁而入,閃閃生光的銀鈴,也隨網破壁,發出一連串清脆之聲。
這時季豪方指著紅網道:「幸虧這個網,不然,我們早摔得血肉橫飛了!」
「反正我已暈迷,就是摔成肉漿,也不會感到痛苦,可是你就不同了,眼睜睜的看著摔死,那滋味才難受哩!」
「你這種想法,就叫幸災樂禍,難道不會心痛?」
「自己都死了,那有工夫去心痛別人!」
「你要真死去,我也無法獨生,只好作同命鴛鴦了。」
「說話誰相信!」
溫如玉說著,便白了季豪一眼,一種薄責輕嗔的意味,使季豪看得心中一盪,隨手將她往懷內一攔,便準備向她臉上親去。
不料溫如玉縴手一伸,擋住他的嘴,嬌軀一閃,已掙了開去,然後輕輕道:「快摘銀鈴吧,不要嘗到甜頭,就沒個足盡!」
「剛才鸚鵡不識趣,現在你也拿起翹了!」
「我不是拿翹,當著師父之面,怎好意思!」
這一說,季豪不禁回頭望望,然後道:「他們兩位老人家都是過來人,應該知道『不痴不聾,不作阿姑阿翁』的道理吧!」
「我看你不必學武功,即可稱雄江湖。」
「此話怎說?」
「這麼厚的臉皮,任何寶刀寶劍,恐也刺不透!」
「彼此彼此!」
兩人說笑著,就把網上的銀鈴全部摘了下來,共有一百零八枚,鈴作鐘形,內面的鈴舌,似珠非珠,放出一種青光,令人耀眼生輝。
「鈴鈴鈴鈴……………」
季豪隨手擲出一枚,立刻發出鈴鈴之聲。
不過這種既柔和又清脆的聲音,聽到非常怪,明明擲於右面,聲響卻自左面迸出,以之用於對敵,恐十之八九難以逃出手去。
溫如玉見狀,立即高興的道:「此鈴用以打穴,將萬無一失,難怪師兄特別囑咐我們帶上!」
說起師兄,季豪頓時想到三隻鳥,忙道:「我們快去吧,不知它們在商量什麼觀!」
「此洞怎辦?」溫如玉問。
「鸚鵡定有安排,這些事,可能不用我們操心!」
溫如玉點了點頭,低聲道:「既如此,我們就向師父拜別吧!」
說著,兩人便並齊跪下,向石室規規矩矩的拜了四拜,算是向師父拜別。
出了石室,溫如玉便問道:「今後你預定先到哪裡去?」
「等見了它們再說吧,假若可能的話,先找『雙旋罡煞』清算這筆血債!」
「此人固然可惡,但假若不是他,我們便無此奇遇!」
溫如玉的看法,自與季豪不同,因為她很清楚「雙旋罡旋」的為人,雖說有些為老不尊,個性乖癖,均屬他自己的事,對整個江湖來說,實在為害遠不如「五月楓」之烈,所以主張放過。
季豪卻不十分同意,隨道:「話雖如此,留著他總是武林一害,不過你的看法,該以何者何重?」
「不管找誰,我的看法,還是以少殺為是!」
「好,見了鸚鵡師兄,再看它如何安排?」
「不用安排,有人已經找來了!」
季豪的話音方落,鸚鵡已飛鳴而至,凌空一轉,便棲於季豪身上。
溫如玉聞言,先是吃了一驚,及看清為鸚鵡師兄時,便忙問道:「你獨一個來,它們兩個呢?」
「在守洞門,因為外面已發現來歷不明的人。」
「是什麼人?」
「一個糟老頭,鬼鬼祟祟的,在附近徘徊!」
「洞口在那裡?」
「不遠也不近,快隨我去瞧瞧,便知來歷了。」
鸚鵡說至此,即展翅朝前飛去。
季豪向溫如玉瞟了一眼,正想催她快去,溫如玉反而向季豪拉了一把,低聲道:「急什麼,有大鸛一個,准可萬無一失,不如慢慢走,也可將這裡的情況,大致了解一下!」
季豪一想也對,單憑大鸛那雙利爪,任何寶刃也傷不了它,何況還有足智多謀的鸚鵡,誰還能闖得進來。
於是伸手握住溫姐玉的柔夷,小聲道:「真是個神仙府洞,假若不是身歷其境,誰會相信在如此深的地底,竟會有山有水,宛如另一世界。」
「誰說不是呢,更出人意外的,是如此大的環境,只有一隻鸚鵡在看守!」
兩人感慨的說著,游目四下一打量,見四下儘是高低不一的石筍,四周方圓笆董之遙。
靠近左面的石筍隙里,尚生有不少白色植物,正開著淡紅色的小花,大概由於不見天日的緣故。
最使人驚奇的,則是洞頂異常高,呈尖形,看情形,可能系不知多少年之前,陸沉下來之後,因為兩山的傾倒,而架成的。
洞中除石筍之外,就是一些尖銳的石塊,根本無法找出路徑的存在,至於鸚鵡飛往何處,也不得而知了。
兩人雖說慢慢走,實際仍然走的不慢,約頓飯工夫,便在洞內轉了一半,然而就未見到洞口。
最後溫如玉不走,坐下來,隨手摘了一枝淺紅色小花,觀賞了一陣,正準備送往鼻子去聞,忽聞有聲喝道:「快丟下它,假若不是『紅蓮碧液』之功,你現在可能連小命都沒有了!」
兩人驚怔中循聲望去,見來的正是鸚鵡。
於是季豪忙問道:「師兄飛的好快,我們在後面緊追,竟然追不上你。」
「活見鬼!」鸚鵡斥責道:「想玩就乾脆說想看看洞中環境,何必故意說慌!」
「這也不值得師兄生這大的氣!」溫如玉介面道:
「難道我們順道看看,還能看壞什麼不成?」
「哼!看壞什麼,幸虧我早來一步!」鸚鵡道:「不然,一切努力,都將付與東流了!」
「有如此嚴重?」季豪驚詫問。
「嚴重得很呢,你知道那是什麼花嗎?」
「師兄未說,我們怎知道!」溫如玉嘟起小嘴道。
「不說自己冒失,反埋怨起我來!」鸚鵡道:「告訴你們,那是千年醉,不要說吃上一點,就是聞得久了,也會損失功力呢!」
「假若吃上一點呢?」
「永遠暈迷不醒,除非找到毒龍膽,或可保得住功力不失!」
溫如玉聞言,立刻吃了一驚,想不到一朵小花,會有這麼高的毒性。
可是季豪立即問道:「假若沒有毒龍膽,別的解毒之物,是否可以代替?」
「嗯,你的雪蝮膽倒可用,因為它也是經過數千年,成了氣候的東西了!」
「師姊,快把這吃下去!」
季豪一聽說雪蝮膽可用,連從懷中摸出一枚,無限關心的遞到溫如玉嘴邊,要她立刻吃下去。
但是鸚鵡卻止住道:「天壤地寶,豈能隨便糟蹋,快收起來隨我來吧!」
鸚鵡叫著,就展翅騰空,直往一座石筍後面飛去。
季豪見鸚鵡已去,仍將雪蟆膽塞在溫如玉手中,低聲道:「快吃下去,不要聽它胡說八道,耽誤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溫如玉見個郎對自己關心的情形,不忍拂他之意,篡在手中道:「快點跟上吧,不要等下又找不到路,再落它一頓-嗦!」
季豪點頭會意,未再說話,拉起溫如玉急往鸚鵡飛去之處追去。
誰知剛轉過石筍,鸚鵡卻氣呼呼的道:「好呀,鬼丫頭,我處處關顧著你,你反而背地裡排我的不是起來,要不是看在先主人的份上,就得好好教訓你一頓。」
季豪和溫如玉想不到鸚鵡會如此刁,竟躲在一邊-
偷聽別人談話。
因而季豪便道:「作師兄的,應該有容人之量才對,像你這樣監視法,以後我們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鸚鵡聞言,發出咯咯笑聲道:「你和她倒成了一鼻孔出氣,小心以後她給你惹的麻煩,可別怪我作師兄的不先打招呼!」
「有什麼麻煩?」季豪豪邁地說:「誰要不睜眼將麻煩找到我頭上,那算倒了八輩子霉!」
「好,殺氣透頂,看樣子又要發『虎威』了!」
鸚鵡叫著,即向一條寬有丈余的石隙內鑽去。
季豪至此,才覺有點恍然,原來洞口是個石隙,恰被一座石壁擋著,難怪先前看不到一點影子。
這條石隙很長,確與「無相真解」上所說相同,內面崎嶇異常,且有部份道路,像從石壁上穿過。
走約盞茶工夫,方到了洞口。
洞口系在懸岩之上,在正洞口處,有一棵山榆,將洞口全部遮在樹陰之下,假若不細看,很難發現洞口。
季豪打量一遍,距岩頂少說也有數百丈高,離谷底較近,但也七八十丈,假若沒有大鸛幫忙,雖難不住人,但行蹤必被發覺無疑。
因為在谷下一株大樹旁,正依樹坐著一位老者,悠閑的端坐未動,生像是等待什麼似的。
此人的面孔很陌生,正想問問溫如玉,看她是否知道時,不想尚未開口,溫如玉即拉住直往內面拖,並細聲道:「對面也有人!」
但季豪還沒有看清,便見一陣烈火騰空,接著一聲連一聲的呼嘯,不住自對山山坡上傳來!
嘯聲未落,即見一片烏雲掠過,火焰被煽的四下飛濺,接著響起一片慘叫!
「啊!、大鸛發了威!」
溫如玉驚訝的說著,似有幾分愉悅。
但這小妮子大概是在洞中耽的久了,感到有些寂寞,此刻見獵心喜,尚未等季豪表示意見,遂又道:
「師弟,我們過去瞧瞧怎樣?」
「不要慌!」季豪目注對山的火勢答:「看情形來的人還不少,在未明他們來意之前,最好還是不要露面!」
「你是否有些膽怯?」
「笑話,長這麼大,從未被人嚇倒過!」
「那為什麼不要露面?」
「假若他們沖著咱們來,自不會輕易饒過!」
「不沖著咱們來,難道就不過問嗎?」
「這要看情形而論了,總不能說連是非都不分,便參加亂打一通!」
「哎喲,師弟到底長大了,現在竟知道是非來!」
溫如玉說這話時,表情非常平淡,使季豪一時也猜不出她話中的含意,是取笑?抑是稱讚?
於是遲疑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問道:「以師姊的看法,認為小弟的為人,向來就是是非不分嗎?」
「並無此意,快注意對面!」
季豪循聲望去,只見對面山坡上火勢已成燎原,火舌騰空,濃煙密布,一種劈劈啪啪之聲不絕於耳!
正注視中,忽見鸚鵡飛來道:「山頂人的人真可惡,他們在上面架了個轆,沿繩來了!」
季豪忙向山頂上瞧了一陣,見並無什麼動靜,隨道:「他們是否企圖進洞來?」
「一點不錯,無故來打擾別人,應該重重的教訓他們一頓,使其永絕此念!」
「好,遵照師兄吩咐,管叫他們來得去不得!」
季豪的話音方落,頭頂上忽然發出「骨轆轆」聲響,然念頭尚未轉完,接著便聽一聲慘叫,一團黑影像是星墜丸瀉般,帶著一縷勁風,直向谷底墮去。
「那是些什麼人,怎到此撒野起來?」
溫如玉顯然對於墮谷之人並未看清,故有此問。
可是季豪到底棋高一著,他不但看清了服飾,連面貌也看了大概,隨不屑的道:「儘是些死不完的冤魂,這次若能讓你們生離,就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他憤然的說著,即又轉向溫如玉道:「師姊看牢洞口,我要上去瞧瞧!」
話音方落,也不管溫如玉是否同意,便身形陡起,一躍十餘丈高,藉岩石一點,宛如脫弦的筋般,疾向岩頂上奔去。
單從這幾個身法上看,顯見季豪在洞中兩月,苦並未白吃,功力實較前又進了一層,而達履空蹈虛之境了。
直待季豪的身形消失,溫如玉仍在獃獃的站著未動,因為季豪的功力,高的出她意料之外!
故她看在眼內,心裡驚詫中不免一動,暗忖:「他的功夫是怎麼練的,為何同是一種功夫,在他施展起來,便有不同的效果?」
不管她如何驚詫,擺在面前的,又是活生生的事實,連一點置疑的地方都沒有。
且說山頂上,正團聚了不少人,有的驚疑,有的人詫異,更有人想入非非,覺得那隻鸚鵡來的實在太怪。
因為方才墮谷的那個人,正是被鸚鵡啄斷繩索,在頓失憑依之下,失手墮谷的。
但是怪儘管怪,仍有些不信邪的,甘願冒生命危險的,而欲進入怪洞,想獲得內面的武功。
因為最近由「雲漢亭」湯祖佑那裡傳出的流言太盛了,說什麼洞內有劍氣衝出,以及「萬年靈芝」等,無一不是武林朋友夢寐以求之物。
所以才轟動江湖,有不少三江五嶽的人物在此出現。
無奈洞勢太高,且處發之上,其情勢要較之遠近馳名的「三峽之險」,毫不遜色。
兼之來人太多,大家都在無十分把握之前,誰也不冒此勞而無功之奇險,而替別人開道,故一個個都在附近徘徊,而不敢採取積極行動。
唯有雲漢亭的湯祖佑,雖佔地利之便,卻採取隔岸觀火的態度,僅在谷下監視。
這就怪了,消息就先從他們口中傳出,為何他們不先下手,難道他們對於寶劍和靈芝不感興趣嗎?
非也,其實他們早有覬覦之念,唯久隱五畝嶺的「祁連僧」,卻捷足先登,率領門下四弟子,據守山頂,不準任何人接近。
因為要想入洞,唯一可走之路,便是用繩索將人從山頂系下,較為容易,若從下面攀搜,只要上面滾下一塊山石,便可將人打下谷底。
湯祖佑雖為「三亭」之一的領袖人物,但手下並不多,且對「祁連僧」自忖非其敵手。於是便起了一陣惡念,將消息傳出,招來武林各路人物,其用意無非是「寧為玉碎」的想法。
也就是說,我既得不到,你也別想獨吞,故添油加醬的把消息泄露出去。
其實洞內是什麼,他們誰也不知道,不過洞內近來常有寶氣衝出,從這些跡象上看,雖不能肯定說出為寶劍,卻敢斷定巳為即將出土的兵刀無疑。
所以揚言說內面有寶劍,至於說有靈芝,則是信口開河,有意引來江湖朋友而已,實在是毫無所據的。
不過湯祖佑這麼一來,可把祁連僧師徒恨透了,只是寶物未到手之前,不願另生枝節,只是僅守山頂,積極作進洞的準備工作。
直到近日才準備完成,先由大弟子鄺飛下洞,祁連僧親自照顧轆轤,另外三位弟子與手下人據險以守。
至於對面山上的人,則是來自三江五嶽的武林朋友,因都不願與祁連僧師徒正面衝突,所以質暫存觀望之態。
然而今天一早,便有一隻奇大無比的一隻怪鳥,沿林梢不住飛翔,很像是監視大家行動的模樣。
然而武林中人,沒有不好事的,就有人將暗器打出,意欲先將怪鳥打下,免得令人望之生厭。
誰知他們這一來,可惹出了大亂子,打出的暗器不但沒有打到怪鳥,反被怪鳥煽動的勁風,將暗器全數打回不說,又傷了三四個人。
所以林中立刻現出一片混亂,慘叫與驚詫!
這且不說,最大的錯誤,是有人在混亂中放了一把火,以致怪鳥的毛都沒被燒到一根,反而在勁風吹襲之下,又有不少人被殃及。
祁連僧師徒,遭遇雖不若對面山坡上人之慘,然也好不了多少。
正當大弟子鄺飛墜下四五十丈時,忽然飛來一隻鸚鵡,在粗如兒臂的繩索上啄了兩口,繩索忽然中斷,鄺飛便在一聲慘叫中葬身谷底了!
這種意外的情形,不僅祁連僧吃驚,即連一旁暗在觀望之人,也覺驚奇不止。
不料大家驚詫未已,又見從洞中升起一線白煙,連是鳥抑是人都未看清,便閃了幾閃,已到了祁連僧面前。
至此大家方才看清,原來是個人!
不僅是人,而且是個丰神俊秀,嘴角掛著冷笑的白衣少年。
祁連僧驚訝中向來人一陣打量,方冷笑道:「哪來的小畜生,方才那隻鸚鵡可是你帶的嗎?」
「是又怎樣?」
「是你養的,就要替我那大弟子賠命來!」
祁連僧說著,便陡起一掌,猛向白衣少年襲去。
確實不愧為隱逸多年的武林名宿,菩提功已練到收發由心的境地,但見掌風起處,帶起一陣咆嘯,威勢之猛,真令人替白衣少年擔一份心。
然而事情很意外,那白衣少年僅晃身一閃,便將威猛無儔的掌勢,讓了過去,然後方冷笑道:「就憑這幾下子,便想找上門來撒野,未免太藐視江湖無人了!」
祁連僧在白衣少年出現時雖表面上,仍保持冷靜,可是內心裡早被白衣少年那份輕功震驚不採已!
因為以他數十年的修為,自忖尚無法與之比擬。
只是另一種念頭,卻使他鎮定下來,暗想:「這娃兒最多也超不過二十歲,就算打從娘胎里練起,該有多大能耐,可不能被他以輕功嚇住!」
由於這種僥倖的想法在作祟,所以便用十成掌力,準備將白衣少年打落岩下,趕快進行探洞工作。
這就叫著利令智昏,他乃是少林的入門弟子,怎不想想,假若沒有良好的內力,輕功能到這種地步嗎?
現在人家輕描淡寫的,便把自己傾全力的一掌予以化解,才知自己想左了心,只是勢成騎虎,總不能僅在一招之下便認敗服輸,今後怎有臉立足江湖?
所以心念閃電似的一轉,即大怒道:「這大通山附近,誰不知怪鳥洞乃是荒山野洞,怎變了你的家門,是你無知,還是想欺我年老!」
「我勸你最好還是早點離去,從此不要再打洞中的主意,否則……」
「否則怎樣,要被你嚇倒,我祁連僧的八十歲年紀算白活了!」
祁連僧顯然是動了真怒,所以不等白衣少年說完,即立刻介面怒喝著。
但是白衣少年並未因祁連僧報出名號而嚇倒,相反的,反向祁連僧打量了一下,方不屑的道:「聽你這個名號,應該是個和尚才對,為何竟是俗家打扮,不倫不類,不是野和尚,便是花和尚!」
白衣少年的話,乃是由衷之言,不想正觸犯了祁連僧的忌諱。
於是嘿嘿兩聲冷笑之後,暴怒道:「年歲不大,倒頂會耍嘴皮子,先吃大爺一棍再說!」
話音方落,便隨手拉起一條青銅棍,在手中抖動了一下,便一式「一柱朝天」猛向白衣少年襲去!
白衣少年見狀,腳步微錯中,人影一晃,即輕巧的避了開去。
接著便見他神色凝重的道:「確是少林家數,不想少林寺還會調教出這樣粗野的假和尚,說不得真要叫
你見識一下了!」
就在他話音方落,祁連僧的第二棍又橫掃而至。
祁連僧大概是怒極,所以連話都未說,便全力猛襲。
只是白衣少年仍穩立如山,對於祁連僧急襲而至的銅棍,竟視若無睹一般,既未閃避,也不招架,甚
至連兵刃都未撤。
這種高傲的態度,簡直視祁連僧如無物,不要說是頗有聲望的祁連僧,就是換上了任何人,也會難以忍受。
直氣得祁連僧連連怪叫聲中,猛又把功力加重了兩成,招式改掃為點,疾向白衣少年前胸戳去。
假若這一棍戳實,就是鐵鑄銅澆的人,也會被戳得洞穿!
然而白衣少年確實有幾下子,直待棍離胸口尚有寸余時,便右手就勢一撈,疾向棍頭上抓去。
這種招術,不但連祁連僧未見過,連聽也未聽人說起,同時暗自心喜道:「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大爺心狠!」
不料他竊喜未畢,猛覺掌心一震,立刻如周身觸電般,起了一陣酸麻,腳下一個踉蹌,又手握棍不穩,便仆倒於地。
一切的變化,僅不過眨眼工夫,不唯遠處的未看清,即守在四周的三個弟子,以及手下人,也未看清人家用的是什麼功夫。
唯有暗中潛窺的一人,他在茫然中,神色頓然大變,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良久,祁連僧方從地上爬起,氣急敗壞的道:「小雜種,大爺今天認裁,是好漢就留下萬兒來。」
「哈哈!黃老兒,連鼎鼎大名的『白虎神煞』都不認識,我看你數十年江湖算白混了了!」
祁連僧的話音方落,便聽有人哈哈笑說著,語中帶刺,極盡譏諷之能事。
白衣少年果是白虎神煞季豪嗎?
一點不錯,正是困守數月,方才離「鸛鸞洞」的季豪小俠。
此刻聞言,忙循聲望去,只見從數十丈外的樹林內,一搖三晃的走來一位黑衣老者,三菱相,弔客眉,臉平板板的,簡直就看不到鼻子。
季豪僅瞧了一眼,即冷哼一聲,不由一陣熱血沸騰,想到玄冰學被打下谷底的一幕往事,歷歷如在目前。
但季豪氣惱中尚未開口,祁連僧即先喝道:「毛義松,你現在到此,是否也想插上一手?」
來人正是死谷大谷主毛義松,除他之外,誰還有這份死像。
誰知毛義松聞言,立刻嘿嘿冷笑道:「你這個被逐出門牆的野和尚,不來以小人之心來度君子之腹,我毛義松雖為人所不齒,但還不屑去打落水狗!」
祁連僧雖為少林棄徒,但到底藝出名門,那能忍得了毛義松這種冷嘲熱諷,故毛義松話聲方落,祁連僧便怒罵道:「不必在此賣弄唇舌,今晚二更,哈拉湖畔見!」
說完,即轉向季豪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這筆賬終有收回的一天!」
「憑你那幾下子,這一輩子是妄想!」
「哈哈,黃老兒聽清了嗎,這一輩子是妄想。」
毛義松明知季豪不好惹,卻偏在此時出現,且一現身之後,即向祁連僧諷嘲,極盡挑撥之能事,顯見骨子裡已另計謀。
季豪雖不明白他的計謀是何,但暗裡已作了決定,忙向即將離去的祁連僧喚住道:「不必相候,他已沒機會赴約了!」
天底下什麼事都有,祁連僧約的是毛義松,但人家毛谷主並未表示意見,季豪卻代替回絕了,似此情形,不僅武林中無此先例,且聽也未聽說過。
由於事違常情,不僅祁連僧聽到詫異,即連旁聽之人,也覺得有些意外。
然而毛義松心下可明白,遂故示不大方的敞聲笑道:「你認為本谷主已無赴約的機會嗎?不要盡打如意算盤,此處可不是玄冰峰!」
「無恥老匹夫!」季豪喝道:「范守清可來了嗎,快叫他們一起來送死!」
「范老大雖未來,可是尊者與阮洞主,卻全到了,怎麼,還有膽量嘗嘗大爺們的合擊滋味嗎?」
「不錯,正想瞧瞧你們這些沽名釣譽的無恥老狗,究竟憑著什麼為惡江湖!」
「哼,你的豪氣雖令人佩服,只是他們卻不願再斗你這掌下遊魂!」
「掌下遊魂?哈哈!」
毛義松的話,顯然是觸痛了季豪的痛處,所以不由悲憤的一笑,繼道:「今天要讓你逃出手去,便永遠遁跡荒山,不再過問江湖是非。」
「憑你那幾下子手,要想橫行江湖,還早得很!」
「今天本少爺就先宰了你,接招。」
季豪說著,身形同時而起,疾逾閃電,快似流星,僅見白影一幌,接著便是清脆兩聲暴響。
及大家看清之際,季豪已面含微笑,又站回原地。
再看毛義松,那副狼狽之像,看起來非常可笑。
只見他雙手摸著左右兩邊面頰,鮮血順口而出,兩眼像要噴出火來,渾身都氣得不住在發抖。
因為季豪本欲一掌將他劈死的,臨時改變了主意,左右開弓,給他兩記耳光,準備先羞辱他一番。
說來也奇怪,以赫赫有名的毛大谷主,竟無法看清人家是怎樣下的手,更不用想躲得過了,只覺兩聲脆響中,兩邊面頰一陣熱辣辣,待看清時,人家已站回原位。
這可令毛谷主不禁為之膽寒,但人的名樹的影,任憑拚著血流五步,也不能讓人任意羞辱。
所以毛義松在一陣抽搐之後,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說他是笑,實在比哭還難受,聽起來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笑了很久,忽然從腰中撤出兵刃,大叫:「狗小子,老夫和你拚了!」
喝叫聲中,即縱身虎撲而至,一式投鞭斷流,猛向季豪襲來。
季豪見狀,即不屑的道:「想死還不容易,何必作出這種怪像,不覺得令人齒冷嗎?」
嘴內雖如此說,到底也不敢大意,身形微幌,已閃身右移五尺,堪堪避過襲來的威猛一鞭。
毛谷主見鞭勢走空,即猛然挫步,鞭勢改劈為掃,又緊跟著猛襲急打。
季豪看在眼內,不由冷笑道:「真存心想死,這就送你上路,下谷去吧!」
說話中陡起一掌,隨著掌勢,毛義松偌大的身子,宛如飄里般,在慘叫聲中,直向谷底飛落!
這已經夠他慘了,誰知大鸛可不管什麼落井下石那一套,恰在這時飛了過來,雙爪迎空一抓一扯,立刻腹破腸流,想幸生的一線希望,也被剝奪了去。
誰知大鸛扯了毛大谷主,展翅衝天之際,遠處便傳來一陣長嘯,直震得群山回應,捷逾閃電般飛奔而至!
季豪聞聲一怔,暗忖:「都是些什麼人,聽嘯音,來人的功力還不弱哩!」
但思忖未畢,即見從不遠處的山頂上,閃過四條黑影,都在以上乘輕功,直向自己撲來。
就在這驚鴻一瞥中,季豪已看清,除為首的兩位系「落魂坪」總當家的,與「無定洞主」阮中陵之外,後面也是兩位七八十歲的老者,只是並未見過。
這兩人均是老羊皮披風,長須垂胸,然身手之健捷,並不比范守清等差,且在神色間充滿殺氣。
季豪在這陣怔神之中,四人已到了十餘丈外,便見范守清神色遲疑了一下,即大聲喝罵道:「你小子的命倒是滿長,不想你還未曾死?」
「哼,本少爺若死了,誰來取你狗命!」
真是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季豪在言詞之間,不但冷峻,且刻薄異常,一種不屑的意味,便在此短短一語中,充分流露無餘。
所以當季豪的話音方落,范守清首先暴怒道:「看情形,小雜種的功力又精進不少,苑大爺生平就不信這個邪,看究竟有多少斤兩,竟如此目中無人!」
說話之中,掌勢一提一翻,猛向季豪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