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天已過。
小小君如脫胎換骨,精神抖擻又恢復往昔英姿,掛著他特有的憨厚而和藹的笑容。
申烈在磨刀,想將刀銹磨去,好替小小君動手術。
小小君和浣花在練功,點著石頭,忽上忽下,宛若天上神仙,飄忽不定。
申烈見狀,興緻大發,抄起石塊朝小小君打去,又以內力吼出奇銳無比之響聲,霎時空谷迴響,震撼山林,鳥獸齊飛。
這對小小君是一種最大的干擾。
只見小小君人如天上游龍,飛掠、倒竄、翻騰、神色從容地對付著申烈襲來之石頭。
申烈愈吼愈大,石頭愈丟愈急愈多,登時如急雨般往小小君身上落。
兩人僵持不下,數分鐘未到,申烈額頭已顯汗珠,氣喘急速。
「注意了!」
大喝出口,他已騰空罩向小小君,並以獅子吼般的神功,震得整座山谷隆隆作響,有若雷鳴,雙手一揚,打出一串類似佛珠的東西,快速無比地射向小小君。
浣花見那佛珠,登時臉色大變,已撲向小小君,急叫:「小小君快閃開!那是『連環閻王珠』!」
可惜珠發如電,一閃、再閃,本是幾顆珠子,現已分裂無數,滿天花雨般地射向小小君。
小小君乍聞「連環閻王珠」臉色也微變,想閃開已不及,只得凝神,劈掌,一掌打向申烈和若干珠子,一掌卻擊向樹葉。
一觸即竭,只見小小君沖向高空,一個折身,已飄向古松橫枝上,餘悸猶存。
申烈跌落於地,喘息不已。
迴音漸漸枯竭,申烈方自撫頭嘆笑:「媽的!小兄弟你真有一套,連這暗器你也躲過。」
小小君苦笑不已:「老前輩你把我估計得太高了。」
「一點都不高!」申烈滿意笑道:「你現在不就平安無事了?」
浣花直撫胸口,餘悸猶存道:「嚇死人!我還以為……那閻王珠,天下無人能躲……」
申烈得意道:「他不就躲過了?」
小小君飄身落地,苦笑道:「那是前輩先示警,否則晚輩非喪命不可。」
申烈道:「別扯了!沒想到只短短三天,你已如此進步,過些時日那還得了?珠子有針但沒毒,你被打中了?」
小小君點頭,從眉頭拔出兩支細如牛毛的銀色小針。
浣花咋舌:「還好沒毒,否則……」她走過去診視小小君傷口,見無大礙,方自放心。
申烈拾起閻王珠,只見黑珠外表已被綠葉裹著,讚歎道:「老夫以為你會用天人十八閃突破防線圍困,沒想到你比我想像聰明多了,利用樹葉裹住珠子,讓細針無法射出!」
小小君苦笑,只有他知道為何如此應付,因為其中還加了一位浣花,須知毒針是射向四面八方,若讓它射出,不免會傷了浣花,這就是他用心良苦的地方。
申烈將其他珠子拾起,道:「這暗器跟著我將近四十年,是得自一位盜匪手中,老夫殺了他,呵呵,就據為已有,你要不要?送給你如何?」
小小君笑道:「還是留在前輩身邊好,要是讓晚輩帶出江湖,難免多造殺孽。」
申烈若有所悟,點頭道:「對呀!老夫活了百來歲,想不到還未滲透生死玄機……」望著手中串珠,「毀了它!以免貽害武林!」
說著他就想拿石子砸碎閻王珠。
忽然有人叫道:「使不得——且慢哪——」
他那句「且慢哪」是學京劇般,拉得長長地。
眾人驚愕,怎會有人闖至?
浣花已叫起來:「是孟大叔來了!」
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孟烏龜的獨門嗓子,尖如孩音又含著老氣。
不錯,左邊林子正探出一顆快要光的禿頭,眯著眼,在笑。
申烈立時想出手以擊斃老烏龜。
孟烏龜急道:「喂喂喂!住手!住手!我是李歪歪的朋友!」
他鑽出林子,雙手直晃不已。
「管你什麼歪!」申烈一騰身已捏住孟烏龜脖子,厲道:「擅闖禁地的……」
「死!」孟烏龜不反抗地說:「對不對?」
申烈被他一逗,倒也覺得很有趣,裝凶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怕。」
「怕你還不求饒?」
「求饒不一定有效,不求也罷!」
浣花禁不住已笑了起來。
申烈望著浣花,指向孟烏龜:「你真是他朋友?」
「一點不差,快放手吧!」
申烈放手,問:「你怎麼知道我會放手?」
孟烏龜摸摸脖子,直著腰桿,比起駝背的申烈,他是高得多了,對他這五短身材來說,實在很難找得到有讓他出「頭」的機會,如今逮著了,他有那種君臨天下的感覺。
聳聳肩,他抿嘴道:「這問題我不必回答。」
「為什麼?」
「因為你已經放手。」
「我還可以再趕你。」
「無意義!」孟烏龜將他舉高的手按下,道:「無意義,放了就放了,再抓就是癟三!」
浣花在笑,申烈也覺得想笑。
小小君走向前,問:「老烏龜,他們呢?」
孟烏龜笑道:「一切順利,醉魚受了傷,行動不便,只好將他安置在老巢,至於小鳳姑娘,有她兩個丫環照顧,不久就能趕來。」
小小君聞言,心中亦寬慰不少。
申烈不解道:「你們到底來了多少人?要老夫做啥?」
孟烏龜笑道:「不多不多,只有六位而已,兩位是看病的。」
「看病?」申烈轉向小小君:「還有人眼睛受傷?」
小小君點頭:「是位姑娘,她和我一樣遭受水晶變之害。」
浣花道:「老前輩,她是好人,你得想法子救她!」
申烈本是有點煩,但想著自己已近天年,又何必嘔氣,當下想想,嘆道:「救是沒問題,最主要是何來人眼可換?」
這問題立時困厄大家,不由得使眾人心情為之沉重起來。
沒人眼,就算醫術通天也弄不出結果。
孟烏龜問:「老頭,你不是可以以獸眼易人眼?」
「話是沒錯。」申烈解釋:「可惜獸眼具有獸眼功用,比如說貓頭鷹只能夜視,貓眼雖厲害但它瞳孔變化大,常使人頭暈目眩!
小小君還沒關係,要是個個如此,那豈不變成妖怪了?」
他說得很有道理。
孟烏龜考慮半晌,道:「看來只有我去想辦法了。」
申烈問:「你怎麼弄?」
孟烏龜回答:「很簡單,我到刑場,或者江湖人物殺伐地方等待,若有死人,馬上將他眼珠取下。」
申烈點頭道:「看樣子也只有如此了,雖殘酷點,但能救活一對招子,也算值得,不過時限上不得超過兩個對時,否則就變死眼,無法移植!」
孟烏龜很有把握道:「沒問題!」
申烈道:「還有一點,必須含著鮮活血液,方不會受損。」
孟烏龜道:「乾脆我將人頭給割來,省得麻煩。」
申烈可能殺多了人,倒也無啥關係,談笑自如地晃著手中閻王珠,道:「找人眼的事就此說定,你最好三天之內給我弄來,這串珠子要它作什麼?殺人?」
孟烏龜笑道:「你只知道用閻王珠殺人,你可知道它內部結構?」
申烈搖頭。
孟烏龜搶過閻王珠,道:「你不知道,你還毀了它,你存心叫世人永遠不知是不是?」
申烈愕然,乾笑:「這壞東西,不知也罷!」
「怎麼說它壞?」孟烏龜道:「東西是死的,好壞之分是在何人手中,懂嗎?」
申烈只能幹笑,他懂這個道理,只是沒用在閻王珠上,自始至終,他都認為閻王珠是壞的。
「好吧!你要研究就拿去,收拾收拾,咱們回去吧!」
申烈掠回溪邊,拿起利銳小刀,已朝林中行去,眾人亦追隨其後。
公西鐵劍十分認真地在煉丹,同樣地,他仍讓公西綠竹等了相當久一段時間,方故意濺出少許粘液,方驚愕地避開粘液,這才發現公西綠竹。
乍見之下,他已急叫:「竹兒你受傷了?」很快地,他已奔向公西綠竹,看不出一絲做作。
公西綠竹默然點頭。
「傷得如何?重不重?」
「不重!」公西綠竹本想好要如何詢問,現在被他爺爺一耍,也不知該不該問了。
公西鐵劍聞言,心中稍安,用手擦去臉上汗珠,道:「看你,不辭而別,一回來就受了傷。」公西綠竹無言以對。
公西鐵劍似乎能猜出他心思,也不追問,轉個話題:「你昨夜去了哪裡?」
「追查小小君的下落……」公西綠竹回答得甚為小聲,他怕他責備。
「看你!」公西鐵劍是該責備,「小小君是何許人物?連爺爺都得忌諱他三分,難怪你會吃虧?」忽有所悟:「你碰上了他?」
「碰上了。」
「在哪裡?」
「荊州江頭附近。」
「何時?」
「昨夜亥時。」
公西鐵劍喃喃道;「傳言果然不虛,他沒死,又出現江湖了。」
公西綠竹道:「孫兒本是可以將他擒住,沒想到……」眼睛已畏懼地瞟向公西鐵劍。
公西鐵劍雙目如炬,道:「沒想到如何?出了紕漏?」
「嗯!」公西綠竹低聲道:「船炸了。」
公西鐵劍緊張地追問:「誰的船?」
「兩江分舵的。」
「自己的?」
「嗯!」
「全部罹難?」
「三十二名水手炸得稀爛。」
公西鐵劍怒目往洞外瞪著,罵道:「好個狗東西!」
他不知在罵誰,但猜想是在罵炸船之人,公西綠竹見他如此激動,再也不敢相信小小君的話而懷疑自己爺爺就是兇手了。
公西鐵劍漸漸恢復平靜,道:「竹兒以後小心點,須知人在江湖,隨時都有危險纏身,對了,你碰上小小君,他現在如何?」
公西綠竹抿抿嘴,道:「除了眼睛瞎了,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和他同船的有誰?」
「兩個女的,似乎是容浣花……」
「容浣花……」公西鐵劍若有所覺問道:「他們是溯流而上?」
「嗯。」
「也經過分舵地盤?」
「聽他們說是如此。」
「如此說來,炸藥可能是他們放的!」公西鐵劍解釋道:「他們溯江而上,想必也揣測我們會發現他,是以他們先放炸藥在船上以炸船,而小小君行動不便,容浣花卻完好如初,她辦此事,一點也不勉強。」
公西綠竹終於找了原諒他爺爺的理由,頓時笑逐顏開,道:
「原來如此,難怪他想嫁禍爺爺!」
公西鐵劍不解:「他想嫁禍爺爺?」
「嗯!」公西綠竹深深點頭道:「他們說炸藥是爺爺放的!」
「你信了?」
「不信……只是……」
「只是找不出其他解釋的理由是不是?」
「嗯!」公西綠竹笑道:「現在想通了。」
公西鐵劍關懷地拍著他肩頭,愛護有加道:「竹兒,爺爺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爺爺再狠心,也不會做出如此獸性的事情來!」
公西綠竹感到歉疚:「爺爺,都是竹兒不好,讓您擔心了!」
「事情過了就算了,以後得小心,爺爺可不願你有所損傷!」
公西綠竹滿意地笑了,每次走出他爺爺所在的地方,他總是「再無迷惑」。
他走,常子開就來,這是公西鐵劍的習慣,若無法將自己傑作告訴他人,倒也是一件十分難過的事情,是以常子開一向是最佳聽眾。
「你認為船是我炸的?」公西鐵劍沒等常子開發問,他已經先說出口。
常子開當然不敢承認此種殺孫的舉止,他當然回答:「屬下不這麼認為。」
公西鐵劍哈哈大笑,隨即冷森道:「不錯,船是我炸的!」
他竟然肆無忌憚地承認。
常子開也感到意外,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回答,愣住了。
公西鐵劍笑道:「你一定不敢相信是不是?」
常子開苦笑點頭。
公西鐵劍深深吸口氣,方道:「當然我不會拿自己孫子生命來開玩笑,我只是意外地,他會受到炸傷。」
常子開道:「想必門主早有周詳計劃,只是少門主誤闖罷了。」
「也不是誤闖。」公西鐵劍解釋,「我以為憑他的功力,打鬥的地方該是在李小小船上才對。」他苦笑,「誰知道他卻留在船上?」
「也許是小小君功力仍在之原故。」常子開道:「他本就是一位深不可測的武林高手。」
公西鐵劍皺著眉頭,冷笑不已。
常子開知道說錯話了,連忙道:「可惜他現在已經瞎了,並不管用。」
公西鐵劍也不願太顯原形,微撫左臉刀疤,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為何要炸船?」
「屬下想不通。」
公西鐵劍得意道:「傳遞消息,將小小君的蹤跡傳給所有想要找他的人。」
常子開立時拱手欽佩道:「門主果然高明,決勝負於無形之中。」
公西鐵劍得意笑了笑,不久已恢復沉靜,問:「路掛斗那批人行蹤查到了?」
常於開回答:「他和孟烏龜在半途失蹤,只留下那位叫小鳳的,和兩個丫環,據查報,她們可能往天涼山行去。」
公西鐵劍點頭:「有了小丫頭行蹤也是一樣,他們絕離不了天涼山附近。」
「依門主之見……」
公西鐵劍大笑:「趙瞎子最忌諱小小君,如今他已知小小君下落,必定趕了過去,咱們落個墊后亦無不可!」
「趙瞎子他……」常子開似有難言之隱,但仍說出來:「他不是和我們一線的?屬下是指追殺小小君一事?」
公西鐵劍回答:「話是不錯,但能拖就拖,現在也快到扯破臉的時候了,還賣他多少帳?」
「他那口盒子……」常子開餘悸猶存。
「他媽的!」公西鐵劍想到那口盒子就有氣,發牢騷地叫著:「好好的寶物,沒事竟然雙手白白地送給了人家。」
聽他所言,趙瞎子那口盒子,還是他送給人家的。
公西鐵劍發了一陣牢騷,然後叫囂:「管他什麼盒子?充其量他也只不過是個看不見的瞎老頭,哪天帶他上船,像這次一樣,炸得他屍骨無存。」
常子開點頭:「此方法甚為理想,但不知何時方可和他決裂?」
「等小小君死了以後!」公西鐵劍忌畏地說:「我現在才了解趙瞎子為何對小小君如此看中,他真是一位可怕的敵人!」
常子開問:「小小君他們上天涼山,不知有何目的?」
公西鐵劍沉思,不久道:「照種種跡像,尤其是路掛斗突然間地跑來找我算帳,可見小小君剛和他們碰面,然後卻不在容浣花她師父那裡療傷,如此急切地趕往天涼山,而現在只一件事值得他們如此緊張!」他加重語氣而得意道:「必定和治療小小君眼疾有關。」
以他奸狡心思,加上數十年之經驗,倒也能將事情猜出十之八九。
常子開聞言急道:「既是如此,門主是否覺得應該馬上派人追殺?」
公西鐵劍似乎看穿他心思,深沉笑道:「我們是第二批。」
「第二批?」
「不錯。」公西鐵劍道:「我們是追尋袁小鳳主僕的!」
「她們……也許她們未到,小小君已醫好眼睛了。」常子開擔心地說。
公西鐵劍笑道:「沒那回事,若醫眼睛能如此輕鬆,憑容觀秀一人就夠了,他們又何必千里迢迢趕向天涼山?」
常子開有點懂了。
公西鐵劍又解釋道:「而且小小君也不是那種人,他必定會等著袁小鳳才會離去,我如此做,只不過避免和趙瞎子發生衝突。」他又奸笑:「慢點去,總是不必花費更大的代價的。」
常子開對他只有言聽計從,縱使他還認為小小君有可能先治療眼睛,卻也不便再言,頻頻點頭答是。
公西鐵劍道:「此次任務只帶三人,冰魔叟、笑臉婆婆,還有一人……」眯眼神秘地對常子開奸笑:「你猜他是誰?」
常子開心中自然反應是公西綠竹,但再仔細分析,他覺得最近門主時常提起及看中王刀,遂道:「莫非是王護法?」
「正是他!」公西鐵劍很滿意地點頭,「有了他,本門實在添了不少實力。」
山洞中,有了孟烏龜可熱鬧多了,一切事兒,他都感興趣,東摸西問,總有令人難以回答的難題,雖問不出結果,他還是樂此不疲。
獨對那間石室,他是望壁興嘆,進不去,心中那種癢,真使他不能忍受。
「裡面到底有什麼秘密?」孟烏龜問小小君,「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像是藏盡了什麼天下至寶?」
他聳著肩,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情。
小小君可清楚他的個性,笑道:「你就老實點,申老前輩再三交代,必有它重要性,若是你來個亂闖,出了毛病可就糟了。」
孟烏龜甩手來回走動,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我哪想進去,只不過看不慣他那副故作神秘的樣子罷了,到底搞些什麼玩意兒?」
小小君還想說他幾句,申烈已從石室走出來,目光狡黠地盯著孟烏龜,冷道:「老烏龜你在羅嗦些什麼?」
感覺上,他以為孟烏龜在說他壞話。
孟烏龜亦白他一眼,細聲說了一句:「神氣活現?」手往石門指,「老頭子,那裡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申烈得意笑著:「寶物,人間至寶,外人是不準觀看的。」
「為什麼?」孟烏龜叫道:「我就不相信天下有你能看而我不能看的寶物?」
申烈神秘瞟向小小君眼睛,目光折向孟烏龜,得意道:「信不信由你,那寶物你看不得,將來你就會明白,現在我要替小小君治療眼睛,你給我放老實點!」
「哼!你以為我稀罕?」孟烏龜不屑道:「我的寶物比你多上何止千倍?」白他一眼:「不入流!」
申烈並沒生氣,反而更專神地瞧著孟烏龜,不久搖頭道:「不保險,看你賊頭賊腦地……」他已走向石室,似想上鎖。
浣花見孟烏龜因被說成「賊頭賊腦」而象忽然被人摑了一巴掌而哭笑不得的神情,禁不住已咯咯笑了起來。
孟烏龜不是味道地撫著脖子,抿嘴奚落:「賊頭賊腦總比你獐頭鼠目來得好!」
正如小小君所說,孟烏龜是按捺不住那種欲窺人秘的毛病,而現在他們又在忙。
——這真是天賜大好良機。
他想憑他本領,就是天皇老爺的金庫都能來去自如,哪怕這小石室?
他還想進去揩點油,撈點貨,現在不行,等弄個假貨來換也不遲。
所以他已摸向石室,那種鎖,只要他一吹氣就能將它給吹開,太容易了,小鐵絲一撥,比申烈那支鑰匙還容易得很。
石門打開,又有個石門出現,相距不到五步。
孟烏龜皺眉頭:「看樣子是真有重寶。」
很快地,他又將第二道石門打開,一連闖了三個石門,方抵石室,而第二道石門開始就全是自動恢複式的石門,是以石室一片漆黑。
「媽的!還真是不見天日,見不得光……」
孟烏龜罵著,卻無怒意,反而有一絲因好奇而興起之喜悅。
在黑暗中摸索了許久,只覺得有不少罐裝東西,其他空無一物。
啪一聲脆響,孟烏龜已燃起火摺子,黑暗一掃而空,淡淡火光足以將石室映得清楚。
不足三坪大的石室,只有左側石壁多鑿了兩尺深,六尺長,半個人高的凹石,放置了五口透明膝蓋大的玻璃瓶,居中一瓶似供著一株黑草,其他四瓶卻灌滿透明液體,還有大小不同的眼球。
眼球仍明亮如活人眼般,甚為嚇人。
孟烏龜天生虎膽,世面也見多了,一點也不害怕,只是感到有些失望,走上前,一一審視透明液之眼珠,他發現這些眼珠都非人眼,是種種獸眼,四副中,他只能猜出一副是貓眼。
他嘆氣:「我還以為什麼寶貝?原來是他的招子?」有些不屑道:「神氣活現地!把廢物當寶貝!」
目光移向那朵花,花葉純黑,只四葉,但仍可發現其中有被摘過之痕迹,該算五葉,筷子般粗的莖頂,有顆鮮紅如血,大如桂圓的紅果。
花葉正慢慢萎縮,果實也慢慢下垂。
霎時孟烏龜像觸了電般抖顫著,火摺子已掉在地面,石室歸於黑暗。
好久,孟烏龜方嘆道:「完了!真的完了!好好的寶物……」
「我他媽的狗雜種,不是人,竟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
他撫著枯萎的葉果,神情甚是沮喪。
不用說,這顆奇異葉果,就是申烈所最重視的寶物,至於它有何效果,使孟烏龜如此惋惜、沮喪之神情中可以看出此果非屬凡品。
肇了事,闖了禍,他卻故作不知地退出右室,將鎖再扣上,一無異樣地奔出洞口,想來個一推二凈三不知。
孟烏龜弄好午飯,含笑地在等申烈他們出來共餐,這事幾乎使他忘了早上闖的禍,不自覺地哼起歌來。
終於——
申烈出來了,神情疲備,但仍笑意掛嘴。
孟烏龜見他出來,馬上笑臉迎上去,道:「老頭兒怎麼樣了?先休息一下,吃個午餐如何?」
「還沒空!」申烈仍往秘室走去。
孟烏龜急攔住他,裝笑道:「今天的午餐不一樣哦!上等狸肉……」
申烈打斷他的話:「再五分鐘就可以了!你先讓我弄好手術行不行?」
他在開鎖。
「老頭兒,我……」
鎖已開,申烈閃身入內冷笑道:「急什麼?看你那副嘴臉,決沒幹好事,說不定肉里還放了毒呢!」
再笑幾聲,他已消失室內。
孟烏龜著急拍手直跳:「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放了毒還好說話,弄死了那棵花,我可慘了!」
他雖念著,但也馬上恢復鎮定想來個一問三不知,企圖瞞過此關。
「啊——」
一陣驚叫從石室傳出,震得孟烏龜心頭猛顫不已,他知道要糟了。
接著傳來石壁被撞聲,砰砰然有若擊鼓,想必申烈忍受不住事實而打擊牆壁。
「我的花!我的花!誰弄死了我的花?啊——」
石門一開,申烈有若瘋子衝出,怒目失神。
「老烏龜你弄死了我的花?」
他一步步逼近,像一頭髮了瘋的山豹。
「我沒有!」孟烏龜不自禁地畏懼往後退:「老頭你別亂來!」
「不是你是誰?啊——」
申烈一掌已擊向孟烏龜,打得他如摔死狗般撞往石壁。
「不是你是誰?你,一定是你!」
「哇……呃……」
申烈打紅了眼,出手全是殺著,再此下去,非得將孟烏龜打死不可。
浣花已聽見外邊打鬥聲,顧不得昏迷的小小君,快速奔出石室,見孟烏龜已受傷流血,頓時急叫:「老前輩快住手!」
「我為什麼要住手,他弄死了我的花!」
申烈出手又是兩掌。
孟烏龜已無力反擊,任由他擊得四處亂撞,哀鳴道:「浣花!快……」
「老前輩,你不能打了!」
浣花急出眼淚,擋在申烈前面。
「快讓開,不關你的事!我要打死他!」申烈並未停手,不時想掠過浣花,痛擊孟烏龜。
浣花不時阻攔,急叫:「老前輩有話慢慢說,你這樣會將他打死的!」
「就是要他死!快讓開,否則我不客氣了。」
「不!」
「你不讓?」
「我不能讓!」
申烈果然火爆脾氣,一掌擊退浣花,掠身又撲向孟烏龜,端的是非打死他不可。
孟烏龜急叫:「快叫小小……」
「好,我去叫,你忍著點!」浣花猛往石室撞,急叫著小小君名字。
一奔入石室,她馬上倒出一瓶藥水至小小君鼻孔,亦濺得他滿臉,她不敢鬆懈,猛搖小小君,又急又哭地叫著:「小小君你快醒醒,快醒醒,孟大叔快不行了!快醒醒!」
藥效還算靈,不到幾秒鐘,小小君已醒過來,還好方才申烈沒在他眼上做大手術,雖有血痕,但也不礙事。
「快!孟大叔他不行了。」
迷糊中的小小君立時驚覺,坐起:「浣花……」
「別問我,快——」
浣花等不及,已將他拉出石室。
孟烏龜已奄奄一息,隨著申烈掌勁在空中翻騰著。
浣花悲泣道:「快救孟大叔——嗚……」禁不住心頭哀切,她哭出聲音。
小小君登時明白是怎麼加事,大喝:「住手!」人已騰空,一手反擊申烈,一手抄向孟烏龜。
「他闖入了我的石室。」
「那也罪不足死。」
「誰說的!他弄死了我的寶貝,我要他償命!」
申烈又自猛攻不已。
小小君見他火氣如此之大,想說理,可能無效,倒不如讓他發泄怒氣再談,當下也不再言,全神應付著申烈。
浣花診查孟烏龜,雖然見他全身泛黑淤血,口中更掛出大量血跡,傷勢似乎並不重,立時喂他傷葯,再以真氣替他療傷,不到盞茶功夫,孟烏龜已喃喃醒了過來。
浣花收手,關切道:「孟大叔你沒關係吧?」
孟烏龜有氣無力地苦笑:「還好……穿了護……心甲,還好……平常補藥……吃得多!」
浣花摸他胸口,果然有護心甲,也放心不小,安慰道:「你好好養傷。」
孟烏龜翹了翹嘴角,已閉目運氣,療起傷勢。
而申烈此時也好不到哪兒去,氣喘如牛,出手再無方才猛勁。
小小君道:「前輩,您休息一下,要殺人,也得養足力氣,反正他是逃不掉的!」
申烈聞言,瞟向孟烏龜,甫自住手,脾氣仍不滅:「我非殺死他不可!」
小小君知道目的已達成,氣頭上殺不死人,等怒氣過了,若非大奸大惡之人,是不會再殺人了。
他道:「他已被您打成重傷,您又何必殺他呢?」
「非殺不可!」申烈手做切菜狀,「他太可惡了,竟然弄壞我的寶貝。」
不停地擦汗,也不停地瞪著孟烏龜,但怒氣已沒方才那麼烈,那麼旺。
小小君也流了不少汗,微微拂去額頭汗珠,笑道:「他進了您的秘室?」
「不是他?還有誰?」
「他也弄死了您的寶物?」
「沒錯。」
「那寶物……能再尋得嗎?」
「不可能!」申烈肯定搖頭道:「普天下只有我有。」
「能否告知晚輩?」小小君很誠懇地請求。
申烈一想到自己擁有那寶物,也感到一絲得意,不禁微聳肩頭:「全黑的葉子,朱紅的果實,天下只這麼一株『黑葉紅花果』。」
「黑葉紅花果?!」
小小君十分驚訝地說出口,那不就是小鳳要的藥草,莫山天道人失去的那株?
他問:「可是見光死?」
申烈再白孟烏龜一眼,嘆道:「否則我又何必告訴你們,石室裡面有見不得光線的寶貝,又怎會不准你們進去觀看?」
「黑葉紅花果」見光必死,不見光,他們見不著,當然是他們不能看的寶貝了。
而小小君想的不是這個,他在想這株紅花果的來源為何?若真是竊自莫山天道人,這其中恐怕又有許多問題了。
他問:「前輩您這株紅花果可是得自莫山天道人手中?」
「什麼天道人?地道人?」申烈叫道:「老夫三十年前就擁有了它。」
「前輩……」
「我沒有必要再解釋。」
對於小小君的懷疑,他似乎有點不大高興。
小小君啞然一笑:「前輩多疑了,晚輩是指,若前輩那株真是三十年前所擁有,那麼『黑葉紅花果』就可能不止只有一株了。」
「你見過?」
小小君輕笑:「有數十人為它犧牲生命,也許就得信他幾分了。」
「多久了?」
「不久,約四個月以前。」
「有這種事……」申烈陷入沉思,他現在寧可信其有,因為他正想搶奪此株紅花果,以補遺憾。他問:「現在落人何人手中?」
「還是天道人。」小小君道:「據晚輩所知,他和紅花果一起被不知名的神秘組織劫走,下落不明。」
申烈沉吟許久,方道:「只要世上還有此東西,哼!」目光瞪向孟烏龜,怒道:「臭小子!不是你,我又何必大費周章!」
孟烏龜自知理虧,也不再言,挨了一頓罵,沒被打死也算幸運了。
申烈哮吼道:「你行?你犯了大錯,我看你如何去治好小小君的眼睛?」
這一吼,霎時將三人給吼得掉了魄,失了魂,獃獃愣著。
「不用愣,也不用慌!紅花果枯了,我再有天大的本領也救不回神仙的眼珠!」
這消息,無疑又將小小君推向最暗深淵,永劫不復之地步。
小小君驚愕,當然也很失望,但他並未失態,因為不管情況如何,都不會比先前眼睛方受傷時來得差。
這許多天來,他已快習慣於失明的生活,再加上申烈的指點,對敵時,亦有幾分信心。
他雖失望,但並不太難過。
申烈無奈道:「我之所以勝過容草頭,就是在那株紅花果上,如此靈藥,白白地就被損失了!多可惜。」嘆口氣,他又道:「紅花果不但可以生肌活血肉白骨,還可治各種奇症,尤其對眼睛,那真是無以比擬的靈藥,它見光必死,但能治瞎眼,有活光作用,懂嗎?它可以將不能活光的眼珠變成能感光!」
浣花和孟烏龜當真心如刀割,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小君輕嘆口氣:「也許是天意吧!老烏龜你也不必太難過!」
「李歪歪,我……我……」
「哇」地孟烏龜已忍不住哭出來,但只「哇」了一聲,馬上又再「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浣花一急,又替他催脈順氣。
小小君鼻頭甚酸,這些天來,他已帶給朋友太多悲哀,偏偏自己又無力挽回。
浣花見孟烏龜真氣順暢多了,方自轉向申烈,嘆泣:「老前輩,沒有紅花果,您就沒法子了嗎?」
「沒有!」申烈搖頭,他也感到可惜,嘆道:「你師父醫術並不比我差,他不能,我也不能。」
「您能!老前輩您能,師父說他有一分把握,您動過好多次手術,一定有好幾分把握的!」
申烈不語,他不知如何回答。
小小君走過去,扶起浣花。
「老前輩,嗚……小小君……」她伏在小小君懷中,慟哭不已。
孟烏龜此時很鄭重地對申烈道:「老頭兒,你現在有幾分把握?」
他已決定不管如何,必須將另一株黑葉紅花果弄到手。
申烈微抿嘴角,本就駝背的身子壓得更低,不甚有把握地道:「五分吧!」
「加上紅花果呢?」
「如有紅花果,任誰也有十分把握。」
孟烏龜頻頻點頭,又問:「你那五分,是以何為估計?」
「如浣花姑娘所說,全憑手術經驗。」
孟烏龜轉望小小君,輕聲道:「李歪歪……」
小小君能領會他的含意,為了懷中浣花,他道:「我願意一試。」
「只五分把握。」申烈強調再說一遍。
小小君回答:「我相信你。」
申烈伸舌舔著嘴唇,有點緊張。
「申前輩您放心治吧,若真的治不好,也只有維持現狀而已。」
「我儘力而為。」
小小君轉向浣花,安慰道:「浣花別難過,你可聽見?還有另一株紅花果。」
這是希望,大家的希望,浣花心中又升起期望,悲戚心靈已添入幾許祈禱,亦隨之平靜多了。
葯已失,人也夠累,是該好好休息,手術之事,只有延期了。
參天古樹中,仔細可瞧見兩條青影閃動,再潛數丈兩人已止步。
這人……好熟悉的身材!依稀可辨別,他那高而瘦的身影,連衣服都類似小小君。
他會是小小君?他又怎會在此?
「他們就在對面不遠的山洞中!」另一位較低沉的聲音傳出,他正指著申烈居住洞口。
洞中微微透出淡光,深夜中,很顯眼。
「主人……」類似小小君那人道:「現在就開始行動?」
聽他口氣可以感覺出,他非常不在自而畏懼。
從他那句「主人」可以猜出他倆關係,而這「主人」莫非就是上次要任變冒充小小君的那位「主人」?
這麼說此人就是任變了?
主人蒙著臉,從聲音可辨別他至少中年以上。
「別急,任變!我不會叫你白白去送死!」
「是!主人。」任變默然而立。
主人張望四周,盤算一下時間,又道:「過來,我將計劃說給你聽。」
任變走向他。
主人笑了笑,雖在笑,聲音卻冰冷,道:「你的任務是殺一個駝子,他叫申烈。」隨即解釋:「據我暗中觀察,他就是三十年前的『無眼神駝』,功夫十分棘手,你得小心從事。」
「為何不殺小小君?」
「小小君不能由你去應付!」主人道:「雖然他們倆武功都很高,但小小君心智過人,你瞞不過他。」
任變不再言。
主人道:「申烈現在對小小君沒戒心,只要你依計劃行事,該不會有問題才是。」
「屬下省得。」
主人又往四面黑漆漆林中掃去,寒風仍嘯,道:「等了兩天,該來的也快來了!」轉向任變:「當我引出小小君時,你就潛進去,記住!不可說話,一碰上申烈就給他一刀。」交給任變一把刀:「必須一刀斃命,否則死的恐怕是你了。」
任變接過那把七寸長,刀身黑如墨的短刀,神情十分猶豫。
主人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過於擔心,機會對你來說十分有利,現在我將計劃說明。」
任變淫淫而笑:「如若屬下擄下容浣花呢?」
主人輕笑:「那麼她的人就是你的了。」
任變感到十分愜意,色膽使他包天,頓時將一切危險給拋諸腦後。
「屬下必定盡全力完成任務。」
主人頻頻點頭道:「很好!」回目環顧四處:「你在此等候,我去看他們來了沒有。」
說著已閃入暗處,不到半刻鐘,他已回來。
「一切都算妥當!」主人滿意道:「公西鐵劍已摸上山,咱們走!」
兩人潛向山洞,任變躲在洞口左側大樹后,準備依計行事。
在洞內。
申烈仍在密室,他猶自惋惜紅花果,竟然抱著它而沉沉入睡。
孟烏龜躺在床上,似已熟睡,浣花在旁,因疲倦而打盹,身上已披著小小君先前所蓋的虎皮毯子。
小小君坐於靠洞口火堆旁,不時添加薪火。閉目沉思。
那主人卻不來暗的,他來明的,要引人,當然來明的來得好。
可是他這種明的方法,也夠稱得上一絕,尤其他又是位絕頂高人,不是年輕小夥子。
他怎麼明法?
「操你娘!」
很簡單,三字破口大罵的粗話,再加一連串足以震飛所有夢中夜鳥的笑聲。
這招的確很管用,飛鳥驚飛,人也驚醒。
「有人?!」小小君立時起身,轉向驚愕中的浣花,道,「別跟來,我去看看!」
話未完,他已閃出山洞。
那主人又罵:「李小小你死定了!」
摘葉散花般地打出無數樹葉。
小小君心想有申烈在洞內,也許出不了差錯,再覺來人手法狠毒,不如引開他,以免傷了好友。
一想妥,立時拔高身形避開樹葉,罩向主人。
主人也不願拔腿就跑以露企圖,接了兩掌,方自掠向左邊樹林。
小小君極力追上,他仍擔心好友安危,雖想引開對方,卻也就近為佳,不敢奔離過遠。
申烈已從石室奔出,神情焦急:「什麼事?」
浣花急道:「有人闖進來!」
「他媽的!」
一句話,他已追出洞外。
任變此時已凝神以待,乍見一駝子衝出,誠如主人所交代,他一語不發,往申烈撞去。
「小小君你怎麼回來……」。
申烈覺得有異,剎住身形,正想問個明白。
任變一把短刀已往他腹部插去。
申烈立時察覺:「你不是小小……呃……」
他雖然察覺(不是以眼睛,而是以身軀感覺),但任變已靠近他,短刀已插入他小腹,痛得他捧腹往後倒退!
任變眼見得手,冷笑出口,已朝浣花罩去,他仍未忘記此次行動之「最大」目的。
驚變聚起,浣花早就有了防範,雙手一翻,短劍出手,奇快無比地刺向任變手掌。
任變不得不撤招,改變方向再攻。
此時申烈竟然再度罩上來,怒罵:「狗雜種你敢暗算老夫!」
一掌擊退任變,打得他口吐狂血,滿地打滾,而申烈刀猶在腹,痛得他直掉汗,臉色蒼白得嚇人,似乎無力再移動步伐。
浣花趁此攻向任變,一時亦將他纏住。
小小君已聞洞內有驚變,也不戀戰,瞬時回往洞中掠。
主人亦感到事有出入,緊纏小小君不放,可惜他輕功不及小小君,終究讓他奔回洞內。
小小君一掌逼退任變,急問:「浣花你們還好吧?」
他目不能視,並未看見申烈已受創。
浣花急道:「那歹徒行刺了申前輩!」
話未說完,小小君已奇速無比罩向任變,一掌再劈得他跌撞於地。
主人大驚,馬上攔下小小君,大喝:「快逃!」
他出手奇快無比,且帶著陣陣腥風,力大無窮地湧向小小君。
任變趁此空隙已逃竄。
浣花見主人出手如此詭異,又有腥味,再現青煙,已驚愕叫出口:「九幽摧魂?小小君快躲開——」
然而進度已過慢,雙方一觸即散,小小君撞向頂壁,跌落於地!主人也倒撞牆頭,口角掛血。申烈亦出現在兩人之間,原來他驚聞浣花叫出「九幽摧魂」已不顧生死地撲向主人,來個以二敵一,現在他正慢慢地跪下來,雙手撫肚,似乎十分痛苦。
主人跌落於地,馬上滾身洞外逃之夭夭。
小小君也不敢追出,急忙扶著申烈,急切道:「老前輩!」
申烈臉色泛白,有氣無力道:「我……我可能……不行了!」
浣花泣出眼淚,不時替他診傷,她知道,若方才他中刀之際能及時救治,可能還有活命,而現在,傷口已潰爛,分明刀喂劇毒,已回天乏術了。
她哭泣:「老前輩你……你不會死的!」
申烈翹著嘴角,微露笑意:「我……活了兩……甲子,也夠了……可惜……未能替……小小君……呃……」
牽動傷勢,他又吐口鮮血。
小小君急道:「老前輩你別說話,我替你運功療傷。」
雙指扣住申烈「太陽」穴,逼入內力。
「來不及……了!」申烈氣息更弱,「眼睛……黑葉……紅花……果……紅果可……治眼睛!」
他似乎非將黑葉紅花果的功效說出來,才甘心:「葉可……治傷……明……眼……果寶……可再……造眼球……找……找……告知……容……草頭!」
他終於咽下最後一口氣!
眾人悲傷之下,已無暇他想,猛施救,可惜人死不能復生,施救亦是枉然。
該來的還不止此——
「圍上去——」
一聲大喝,洞外火光閃閃,似乎來了不少人。
小小君立時道:「浣花你護住老烏龜,想辦法逃走!」
活未完,他已掠出洞口,火把熊熊,十數名勁裝大漢並排而立!居中者正是柳陰直,他也來淌此渾水。
「上——」這次他可不多說廢話,一揮手,十多支火把已丟向小小君,登時火海滔天,火舌毒辣地卷向山洞,看火勢,他們似乎加了磷粉、硝石之類的易燃物。
小小君頓感不妙,若再讓火勢漫延,非得將浣花他們嗆死,烤乾不可!當下折回洞內,抱起孟烏龜,急道:「我們闖!」
肩負孟烏龜,一手拉著浣花,奔出石洞,一掌劈落無數石塊往下落,藉此,他又劈下數棵斗大巨樹,等巨樹稍蓋住火苗時,他已竄向眾人,突圍而去。
柳陰直大喝:「快追——」
眾人魚貫追去。
然而不到幾丈遠,小小君又被擋了回來,是趙瞎子。
他那消瘦身軀,依然掛著那口要命的盒子。
他本是和浣花有約定,現在不知他將如何對待小小君。
小小君只一停頓,柳陰直已圍上來,不由分說,一味猛攻。
「浣花你先走,我斷後!」小小君將孟烏龜交給她,已出手迎敵。
浣花自是不願意,但顧及孟烏龜,不得不先將他安排后再回來,當下急道:「我馬上就回來!」
說著已抱著孟烏龜掠向左邊山林。
柳陰直大喝:「快敲鑼!」
從人摘下隨身小鑼,猛敲,噹噹之聲震天。
他們又想故技重施,以制服小小君。
小小君冷冷一笑,照著申烈所傳方法,凝神而戰,雙方互相纏鬥,互有損傷。
不到半刻鐘,柳陰直手下已損失過半,只有殘喘的份兒。
趙瞎子此時走向前,立時打開那口要命的盒子。
紅光乍現。
眾人哀嚎。
小小君也有所忌諱,掠至趙瞎子身後,準備伺機下手。
趙瞎子已轉身,面對小小君,冷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小小君實在不願觸及水晶變紅光,一時也奈何不了他,冷道:「你也夠狠毒了!」
趙瞎子冷道:「對仇人,不必計較手段。」
「我和你有仇?」
「不共戴天。」
小小君側耳而聽,想從他聲音辨別出他是誰。
趙瞎子若有所覺,不再開口。
柳陰直走上前,怒道:「瞎子,你怎麼連我也想謀害?」
趙瞎子冷道:「如果在此出手,你也避不開,你不如死了算了。」
公西鐵劍調侃道:「趙瞎子你很累吧?」
趙瞎子冷笑:「幾天不見了,你好像膽子大了許多?」
「哪裡!」公西鐵劍口氣也不敢太刻薄,以免將來無法挽回,輕輕一笑:「承趙兄指點,略有進步罷了!」
笑臉婆婆始終就看不順眼,張大血盆裂口,梟叫道:「瞎子,我想你陽壽快盡了!」張張手中「七巧奪魂針」,大有一試之態。
趙瞎子從來不理她,冷笑不已,轉向柳陰直,道:「走吧!」
「等等!」公西鐵劍攔住他,道:「趙兄……」
趙瞎子冷道:「人在那裡,要捉要放隨你!」
頭也不回地就要越過公西鐵劍,他這招果然厲害,逼得公西鐵劍非馬上出手不可。
一出手就能留下他來「觀戰」,再怎麼說,他還是站在自己這邊,至不濟,他也不會倒向小小君。
一聲令下,公西鐵劍、笑臉婆婆、冰魔叟,還有王刀攻向小小君。
而趙瞎子並沒有觀戰,不知怎地,他突然不大關心小小君生死?還是另有所圖?
他走了,和柳陰直不聲不響地走了。
四人皆是當世武林高手,其聯手威力可想而知,小小君本就有傷,再加上眼瞎不便,已節節敗退,不得已,只有冒險取勝。
以險易險,全憑寸發之間的機智取勝,他讓左肩去擋公西鐵劍掌勁,以易換武功較弱的笑臉婆婆,這計劃果然成功,笑臉婆婆已被擊中,倒地吐血,而小小君一個踉蹌,撞向巨樹,方穩住身形。
最令他忌諱和意外的是王刀的刀,竟然在他左腿肚撂了一刀。
公西鐵劍見狀更是得意獰笑:「看來你今天非死不可了!」
雙方纏戰,只見掌影幢幢,勁風呼嘯,厲吼震天。
砰然,小小君第一次被擊倒,啐出血跡,他本想逃,但眼不能視,對此地又陌生,可說是逃無可逃,只有硬撐了。
笑臉婆婆見他受傷頗重,獰惡直笑,雖受傷,卻緊扣匣準備一舉將他射死針下。
再戰,小小君已傷多處,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此時浣花已趕來,見狀不忍,急叫「小小君」激動地已加入戰圈。
小小君更急:「浣花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擔心你。」
「那就一起死吧!」公西鐵劍奸笑不已,出手更狠、更辣。
「哈哈……」
他們就像貓戲老鼠般,狂態畢露,笑聲不竭,那股囂張氣息,令人作嘔。
只有王刀,從頭至尾,他沒開口說過一句話,連嘴角也沒動,面如冰山,沉著應戰,他才是一位高手——從不將敵人看輕的高手。
「小小君你納命吧!」笑臉婆婆已射出奪魂針。
王刀已奇快無比將刀刺向小小君心窩。
公西鐵劍及冰魔叟雙手盡展,毫無保留地攻向小小君。
若無意外,小小君和浣花不死也得重傷。
果然老天有眼,趕來的正是傷重的孟烏龜。
他已受傷,有何辦法救人?
別忘了,他叫「九轉通天」總是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傑作。
雖然這次不怎麼吸引人家,但也算是傑作——
閻王珠,從申烈手中拿過來的「連環閻王珠」。
照理來說,他若用閻王珠,必定也將小小君含蓋在內,然而他和小小君相處莫逆,早就培養出一種默契,只要他一叫,小小君就知道怎麼回事。
他一叫,小小君立時拉著浣花閃出十丈開外。
閻王珠一揚,連環爆炸,威力無可比擬。
轟然炸開,公西鐵劍已知不妙,大吼:「快閃——」
四人作鳥獸散,可惜只有他和王刀逃過此劫,笑臉婆婆和冰魔叟被炸得滿身如刺蝟,連叫聲都來不及出口,已當場斃命,死得十分乾脆。
公西鐵劍餘悸猶存,定定神,怒氣再起,向王刀:「上,死活不論!」
兩人再上。
小小君已經受傷過重,又想保護浣花和孟烏龜,其所受的壓力可想而知,但他硬撐這口氣,不死不休。
公西鐵劍見久攻不下,遂想到利用人質,立時向王刀示意,不攻小小君,反攻孟烏龜及浣花。
果然一擊成功,無可還擊的孟烏龜及精疲力盡的浣花已被擒住。
浣花大驚,叫道:「小小君你快走,快走——」
公西鐵劍哈哈大笑,得意非常,他是穩操勝券了。
孟烏龜亦掙扎破口大罵,但一點效果都沒有。
小小君心如刀割,默然而立,嘆道:「公西鐵劍你我何仇?」
「人在江湖,不一定要有仇。」公西鐵劍獰笑,「何況你會壞了我的大事。」
這句話正應示了,弱肉強食,以及身在江湖不由已的道理。
小小君嘆息:「你放了他們,我依你就是!」
「不!不可以!」浣花急出眼淚,「你快走,他不敢殺我的,快走!小小君我求你……」
小小君默然而立,他知道浣花心情,但他卻不能走,也不願走。
公西鐵劍得意直笑:「很好!你果然識相,先自己點『天突』穴。」
小小君依言點向「天突」要穴,制住自己武功,道:「你可以放了他們吧?」
「小小君……」浣花已泣不成聲。
孟烏龜卻叫囂不已:「李歪歪你搞什麼?不會先逃走再來救我們哪?你這麼一點,全完了!」
公西鐵劍獰笑:「他哪捨得你們呢?一個如此美的姑娘,連我看了都會動心,哈哈……」
小小君冷道:「你快放人!」
公西鐵劍倒也不失信,點了浣花穴道,冷道:「你走過來,不準耍花招!」
小小君道:「還有他!」他指著孟烏龜。
公西鐵劍向王刀道:「廢掉他武功,放了他!」
王刀依言,點了孟烏龜麻穴,並廢掉他武功。
小小君這才一步步走向公西鐵劍。
公西鐵劍猶豫地往後退去,最後命令王刀制住小小君,這才放心哈哈大笑,放了浣花,走向小小君。
「本來我實在不願和你為敵,不過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我也沒辦法,再說,留下你這麼一個可怕的人,我也會坐立不安!」
他得意非常地撂著小小君下巴,就像對小貓一樣小心而細膩。
小小君苦笑:「你又將如何?」
「通常對付敵人,只有一種方法最能消除隱患。」公西鐵劍強調,「死,只有你死,我才放心!」
孟烏龜大吼:「公西鐵劍你敢?」
公西鐵劍得意一笑:「有何不敢!」他已拿出鐵劍門之標誌——小鐵劍:「只要我往他胸口輕輕一送,保證能叫他魂游地府,哈哈……」
他那種狂態,絕非正常人做得出來。
浣花她想求饒的機會都沒有,連啞穴都被點了,盈眶淚水直流。
小小君嘆口氣,道;「你動手吧!只希望你別毀了諾言。」
公西鐵劍笑道:「放心,我還不想開罪趙瞎子,你的女伴會活得很好,至於……」目光移向孟烏龜,冷笑不已。
孟烏龜叫囂謾罵不已。
小小君道:「你也該放他!」
「放!我放!」公西鐵劍笑道:「只要他跪下求我,我就放!哈哈……」
「做夢!」孟烏龜視死如歸地說:「要殺就殺,要我求你?來生也甭想!」
「好,好,好!很好!」公西鐵劍笑得很好狡,慢慢道:「等我將小小君的事辦完之後,再來陪你玩!」
一把鐵劍已慢慢朝小小君胸口刺去,一寸寸地,他似乎不願小小君死得太快,想一寸寸地將他刺死。
對於鐵劍一寸寸往肉中刺,小小君一點表情也沒有,倒是孟烏龜看得連話都忘了罵。
浣花只有流淚,她準備以死殉友,她知道再也無人能救小小君了。
不,有人。
是誰?
袁小鳳,她由山下奔至,他急切而無力的叫著:
「住手,爺爺!你不能殺他!爺爺——」
公西鐵劍莫名不解。
「爺爺,我是小鳳!」小鳳拿出一塊玉佩交給公西鐵劍,已轉向小小君,替他拔出鐵劍,不忍地哭著。
公西鐵劍見著玉佩,登時抖顫不已:「你是小鳳?」
「爺爺,我是小鳳!」
公西鐵劍捏著玉佩,咬著嘴唇,終於他軟了心,朝王刀道:
「走!」
王刀放下小小君,慢步跟他離去。
「小小君你受了傷?」小鳳無力而關懷地問。
小小君輕輕一笑,感激道:「小鳳,謝謝你救了我們!」
小鳳感傷道:「想殺你們的是我爺爺,我能算救嗎?我只是在替爺爺減輕罪行而已。」
自始至終,她都抱著此種心情,小小君這才明白,為何她上次要阻止自己上金槍堡?雖然上次擄人的弄玉、香晨是為了紅花果一事,但不難想像,小鳳也為了她爺爺之事而趕至襄陽城,使弄玉、香晨有機會捉人。
弄玉、香晨一邊替三人解穴,一邊替小小君裹傷。
小小君道:「小鳳,我已知道可以治好你眼睛的葯了,你不久就能復明了!」
小鳳感激道:「我很高興,但我用不著,我想你能復明,這要比治好我眼睛還來得使我高興,你先治好,再治我,好嗎?」
小小君感受良多,想哭又不能哭,強吸口氣,笑道:「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
小鳳感傷道:「你們要好好療傷,我想我該走了,李大哥、浣花姊,那位孟大叔。」
浣花急道:「小鳳你要去哪裡?」
「回峨嵋山。」小鳳悵然道:「我不能再跟著你們了,因為我是我爺爺的孫女。」
明眸中已滲出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兒。
小小君急道:「小鳳,我一樣歡迎你。」
浣花也急道:「小鳳你別想太多,我好喜歡你,你別走,好嗎?」
孟烏龜叫道:「那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事!」
小鳳淚流更甚,悲戚道:「謝謝你們,我想我該回去了!」
她走了,走得如此孤獨凄悵,如此無助,宛若暴雨夜的孤鳥受不盡風雨之苦,覓不見歸巢,蹣跚步伐留下了多少落寞和無奈。
路掛斗一掌劈向小小君。
這已是兩星期後的一個怡人早晨。
昨夜雨澆林樹,今日陽光初照,嫩葉欲滴出水珠兒,青蔥爽朗,最能讓人痴醉。
小小君三手兩腳已封住路掛斗攻勢,他,已恢復昔日之喜悅。
「好!好!真有你的!」
在旁之孟烏龜拍手叫絕,幾乎他已忘了小小君是個瞎子。
小小君為不讓他們想起此事,不論動作或是談笑,都配以眼神,倒也將木訥之眼珠轉得活靈活現,若非已知者,絕想不到他是目肓者。
小小君輕笑:「還有更絕的!」
話未完,他已騰身再出手,只見掌影無數,搔得路掛斗抱胸扭腰呵呵直笑直逃。
小小君飄身落地,含笑而立,他對自己手法很是滿意。
而路掛斗也很得意,好久沒被「搔」過,沒如此暢然而笑,今天總算如願以償,可是他再笑,就笑不出來了。
「哇!李歪歪你……」他緊張地抱著胸口,又抓向全身,可是已不及。
如細雪般的碎屑正從他身上慢慢飄落。
孟烏龜大笑:「哈哈!殺雞拔毛啊!」
小小君那手「無盡天星散」當真讓路掛斗衣散褲飛,只留下短褲和那雙破騰雲履,夠窘的了。
他罵道:「李歪歪你不得好死!」
小小君調侃回答:「不好死總比光著身子死來得體面多了。
孟烏龜拍腿叫絕:「對對,光身是不能死的,否則閻王爺會把你閹了,好苦的啊!」
路掛斗老羞成怒:「光身就光身,你又如何?再叫!再叫就拖你下水!」
一衝上去,兩人拉扯不止,看來孟烏龜也難逃噩運,又笑又叫,比方才的路掛斗還慘。
突地一聲驚叫傳來。
「啊——」路掛斗和孟烏龜也驚叫地閃入林中巨樹後面,困窘地望著前方。
佳酒掩面而立,急叫道:「你們……你們太……太那個了!」
練武場在林中較寬敞之草地,離老烏龜巢穴還有一段距離,佳酒是來叫人回去吃早餐,誰知誤撞此幕「慘」戲。
小小君輕笑不已,他看不見路掛斗和老烏龜到底有多狼狽,但從佳酒言語中,不難猜出。
孟烏龜探出頭,窘道:「佳酒你怎麼可以亂闖……亂闖禁地?」
佳酒羞窘道:「我不知道你們在……」她羞得說不下去。
路掛斗向她猛甩指頭,急道:「快回去弄點衣服來,我的衣服被……被狗咬碎了!」
「對!被狗咬碎了!」孟烏龜得意直笑。
路掛斗有意罵小小君是「狗」,孟烏龜也含沙射影罵著路掛斗。
佳酒罵道:「不拿!」
「不拿怎麼可以?你存心看我們出洋相?」
「不拿!」佳酒已從路掛斗的動作、眼神猜出他在罵小小君,嬌嗔道:「不拿就是不拿,誰叫你們欺負李大哥?」
「唉呀!我的天,小姑娘、大小姐你行行好!是他欺負我,可不是我欺負他啊!」孟烏龜直叫饒。
路掛斗內褲可完整得很,他神氣道:「不拿也沒關係,我們自己拿。」
說著他已大搖大擺地走出來。
佳酒又是驚叫,轉身往後奔,急道:「我拿,我拿,你們別亂走呀!」
路掛斗叫囂:「給我快快送來!」
「好好好,你們千萬別回家,我馬上送過來!」佳酒跑了幾步突又停下來,她沒忘記任務,大聲道:「開飯啦!」說完才再往回奔。
眾人直笑不已。
膳畢,眾人圍坐亭旁,小橋流水,春花爭奇鬥豔,吹面柔風說不盡之舒暢。
浣花總是感傷多於喜悅,想說想笑,卻覺得內心好重、好沉小小君一天不復明,她一天就不能快樂。
嘆口氣,她道:「小小君你覺得如何?」
小小君拍拍她肩頭,啞然一笑:「我想我過得很好!你別為我操心。」
浣花悵然一笑:「我能不擔心嗎,記得申老前輩臨死交代,還有那株『黑葉紅花果』,不知到哪裡才能尋得?」
孟烏龜信心十足道:「包在我身上,只要有這麼一樣東西,我老烏龜翻了天也要將它找出來。」
路掛斗奇道:「紅花果能治眼睛?」
浣花淡淡點頭:「申前輩就是以它來治眼睛的。」
「有這種事?」路掛斗又問,「後來呢?他不是有那株寶貝,怎麼又……」
浣花感傷地向孟烏龜瞧去,不語地低下頭。
路掛斗立時明白,怒意又起,朝孟烏龜叫囂:「臭烏龜又是你惹的禍?」
他想衝過去揍他幾拳,卻被小小君攔下。
孟烏龜困窘道:「意外,全是意外,我認錯就是,我自罰再找一株,再找一株!」
小小君道:「這是天意,也不必太過於耿耿於心。」轉向浣花:「我想先去九鬼陰風洞。」
他說出這句話,眾人驚愕,只有佳酒沒反應,因為她根本不知什麼叫「九鬼陰風洞」?
路掛斗急道:「李歪歪你瘋了?」
「沒有。」小小君淡然道:「申老前輩曾經有這麼一個願望,我答應了他。」
孟烏龜道:「我不贊成,他不去,卻叫你去,什麼玩意嘛?」
小小君認真道:「最主要還是在考驗自己,如若通過了陰風
洞,申前輩說過,該可應付一切狀況了。」
小小君安慰道:「浣花你不必太耽心,陰風洞並非無人進去過,只是裡邊嘯音很強,對耳朵有某種特別干擾而已!」
浣花急道:「就是因為如此,我才不放心!」
小小君無奈道:「浣花,我希望你答應我,我不願你們為我操心。」
孟烏龜介面道:「試試也好,江湖亂得很,誰叫他又樹大招風」
路掛斗也有點贊成了,瞎歸瞎,總不能任人宰割,他道:「我贊成李歪歪,我早恨透了公西鐵劍,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浣花急道:「可是陰風洞……地理天成……」
孟烏龜道:「不是一入洞就置身鬼域中,它是漸進威力愈大,不行時也可以退出,沒什麼危險的。」
小小君道:「我答應你在支撐不下時退出。」
浣花不說話了,她還能說什麼?
路掛斗見她已默然同意,逐道:「何時起程?」
小小君道:「下午吧!我想我的傷已復原了。」
孟烏龜點頭道:「也好,愈快愈好,等你闖過後,我們還有許多事要辦。」
路掛斗問:「你有什麼鳥蛋事?」
孟烏龜得意一笑:「不是鳥蛋事,而是大事,他媽的!憋了好久,也該掀開公西鐵劍和趙瞎子的陰謀了。」
路掛斗奇道:「你好像很早就知道似的,還是裝出來的?」
孟烏龜嘆道:「我是查到一些,可惜被耽擱下來,否則早就將他們擺平了。」
「你擺得平?」路掛斗戲謔道:「你只會鑽地洞,跑給人家追以外,你憑什麼將人擺平?每次也是李歪歪插一手!」白他一眼,不屑道:「擺平?」
孟烏龜困窘一笑,道:「人各有所長,這也該算另一種『擺平』吧!」
眾人見他如此癟樣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