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美人計

第十三章 美人計

談扯中,眾人又跟著小刀量起那條深溝,足足長有五里三百二十餘丈,再量巨石,竟然四十人合抱不攏,大得難以估計。

關小刀遂在上頭刻了。「天下第一蛋」五字,眾人更是笑岔腰肚。

有人更在五字左近再刻「關小刀所生」加上年月日,哄得小刀陶醉大笑,終掠向巨石頂頭,蹲在那裡,嘗試生蛋滋味,甚且學起雞叫,煞似有這麼回事,終又逗得眾人笑聲不斷。

笑笑鬧鬧中,時間過得甚快,眨眼已是午時,放哨守衛回報,西南方塵煙滾滾,想來大軍已到。

眾人立刻收起玩樂、整裝備戰,除了小刀、三俠、金不換等人,全部上馬,阿祖則躲在天龍騎背後,考慮是否現身。

眾人聚在深溝左側,大有楚河、漢界之分。

整裝過後未久,大批人馬趕至,司徒崑崙則坐在一輛缺了門帘的馬車上,緩中帶急奔往這頭,跟在他身邊則有黑青鋒。伍天豹,以及幾名似是殺手護衛,其後則為三百騎侍衛隊,至於李春風尚未查覺,眾人仍在找尋。

不久雙方逼近不及百丈。司徒崑崙見及天龍騎掠隊相迎,已哈哈暢笑:「好個天龍騎,搶盡功勞,老朽汗顏啦!」

天龍騎卻反應冷淡,仍在搜尋包頭女人。

司徒崑崙但覺對方反應怪異,有所警覺,笑聲依舊,故意摸摸灰白髮絲,藉此東瞧西瞧,並未覺得不妥,始大膽驅馬過來,停在深溝右側十丈左右。

此時關小刀這才發現馬車後果然藏了一位包頭蒙面素衣人,瞧其身材,凹凸有致,該是女人沒錯,當下冷笑,以目光通知眾人,正主兒可能現身了。

司徒崑崙意外天龍騎並未拜禮,那長滿青春痘,差點被小刀殺死的伍天豹已冷喝:「見著爺,不會拜禮嗎?」

小刀冷道:「那得看什麼時候!」

伍天豹斥喝:「大膽,還不下跪。」

關小刀冷道:「你皮痒痒,要我替你抓癢不成?這次要哪裡開花?」

「你!」

伍天豹瞠怒,拔劍就想刺來,前次侮辱,他畢生難忘。

司徒崑崙稍稍伸手,伍夭豹不敢吭聲,忍怒而退,司徒崑崙瞧向關小刀,淡笑道:「看來你便是關小刀了?」

混了這麼久,關小刀的確第一次正式跟師爺碰面,卻是惡臉相向。

關小刀拱手道:「不錯,師爺有禮。」

其實天龍三俠、金不換等人早巳拱過手禮,只是未出言,以表示心中不滿,司徒崑崙要以未行禮而責罪,自是行不通。

當然,他硬要栽罪,眾人亦難抵賴,但他們已無所謂。司徒崑崙甚沉得住氣,頻頻捋小須,點頭道:「果然一表人才,難怪三爺這麼器重你。」

關小刀卻只顧瞄向馬車后那女子,她似乎是李春風,在發現小刀尚未死去,整個人已抽顫,目露凶光,甚至向左右指示什麼,根本未顧及現在師爺正在說話。

司徒崑崙見他不答,目光不由一抽,仍自擺笑臉:「你對我不滿?」

關小刀冷道:「不錯。」

「有何不滿?」

「我明明請金舵主放出敵人在此信號,你為何故意把大軍調往襄陽,分明在坑人!」

司徒崑崙一愣:「真有此事?」

關小刀冷道:「別裝,再裝就不像了。」

司徒崑崙道:「若有此事,我絕不避罪,金舵主可傳了信號?」

金不換拱手道:「屬下傳了。」

司徒崑崙道:「可是放信號彈,它未必能傳出百里。」

金不換道:「靈刀堂入侵乃大事,合乎標準,屬下放的是烽火台狼煙。」

司徒崑崙臉色一變:「放了狼煙,竟然沒人回報,先鋒騎過來。」左近有個騎士嚇得全身發抖,急忙策騎奔來,急道:「屬下已……」

話未說完,猝見司徒崑崙奇快無比掠射過去,一手按扣他腦袋,乍聞叭的脆響,他已倒飛而回,露了一身絕妙輕身的功夫。

那先鋒騎連氣都未喘一口,已倒卧馬背,當場斃命身亡。

眾人見狀不由動容,生命在師爺手中,顯得如此脆弱?

司徒崑崙冷道:「就連狼煙如此重要軍機都延誤,只有處死,否則神劍門拿什麼抵抗強敵?」

冷眼瞄向自家手下,在下馬威:「把他埋了。」立即有弟兄牽著馬匹離去。

關小刀見他殺人於談笑聲中,的確夠陰狠,然而他已把此罪全推向先鋒騎未傳令,且來個殺人滅口,如此一來,縱使再指證狼煙四處可見,豈會沒見著等語,他自會一口咬定。爭下去已無多大效果,不禁冷哼一聲,暗斥他卑鄙、狡猾。

司徒崑崙道:「也許你認為我知道敵蹤而不前來?其實全在一夜之差而已。或許晚上在行進中,我未注意狠煙而疏忽了,及至第二天,得知消息后,不也趕來了,我豈是會對你這種絕世之才不理呢?」

露出愛才臉容。

關小刀冷道:「那可未必,當時天龍騎得到消息,想趕來,你還阻止他們!」

司徒崑崙目光稍縮,倒忘了考慮此點,天龍二俠亦自瞧來,看他如何自圓其說。

司徒崑崙心念一轉,道:「那不是阻止,而是考慮是否為詭計,結果他們仍欲先行,我自讓他們前來,並未加以阻止啊!」

關小刀道:「你卻慢了一整天?」

司徒崑崙道:「不是慢,而是地毯式搜索,我得做到滴水不漏,每到一分舵,必先問明狀況,所以較慢。當然,這得天龍騎先行趕來才行,有他們前來支援,我暫緩些時刻,並不為過吧!」

任何問題到達他口中,總能變得通達合理了。

關小刀冷冷一哼,心想在此問題做文章,顯然吃力不討好,大家心照似的不說。

他道:「師爺既然說得出口,咱當小的也只有認了……」

司徒崑崙截口道:「我並非想脫責,甚至非常內疚,由於一個失閃,害爾等受傷,尤其是你,臉身全傷,實是叫人心疼,若有機會,必定替你討回公道!」

露出一臉悲疼與關懷。

關小刀冷道:「公孫白冰算不了什麼,倒是一些吃裡扒外的傢伙,讓人可恨!」

司徒崑崙稍詫:「何人吃裡扒外?他又對你如何?」

關小刀道:「專放冷箭、下毒的傢伙。」

解開上衣,抽出前後兩塊鐵板,指著利箭穿痕:「這就是放冷箭的效果,一共五支,准准准,一點都不差;我若不掛上這鐵板,豈非早已歸天了。」

躲在暗處的李春風,瞬時咬牙切齒,怎忘了交代殺手射腦袋,亦或射屁股,總能撈點本啊!

關小刀丟下鐵板,鏘鋃一聲,悅耳已極,卻對司徒崑崙等人暗暗諷刺。

司徒崑崙嗔道:「誰放冷箭?到底是誰?」

關小刀道:「有的已斷頭斷腳,全都歸陰去了,只有一人還活著,他已供出那吃裡扒外的傢伙……

司徒崑崙更自動容,卻又忍住,冷道:「他該不會說我吧?」

關小刀道:「正是。」

老狐狸既然先發制人,他乾脆打蛇隨棍上,看他如何反應。

司徒崑崙淡然說道:「你信了?他可能栽我贓。」

關小刀道:「我也這麼想,又逼他,他才道出是師爺手下一女子,叫李春風的人要他們前來殺我的。」

「李春風?」司徒崑崙驚道:「我不認得這個人。」

關小刀暗斥老狐狸已上當,冷道:「那殺手卻指認無誤。」

司徒崑崙道:「我身邊真的無此人,你可把那殺手抓來對質!」

李春風小心翼翼又移向馬車后,躲了起來,以免出事。

關小刀道:「可惜那殺手說完也死了。」

司徒崑崙道:「那豈非死無對證?」

關小刀道:「有證據。」

司徒崑崙道:「在哪?」

關小刀道:「你身邊。」

司徒崑崙怔詫:「我身邊?」目光直縮。

關小刀道:「不錯,李春風就躲在你身邊,她在你後面。」

「當真?可是我後面是車板。」

「在車子後面,那包住腦袋的傢伙,師爺請她現身吧!」

「哪一位,快給我出來!」

師爺冷喝之下,李春風顯然已躲不了,滿心憤怒直叫要殺了某人,面無表情,移往車右側。司徒崑崙見狀,冷道:「你是李春風?」

李春風搖頭不語。

關小刀冷道:「何不拆下面巾!」

司徒崑崙要她拆下。

李春風百般不願,還是拆了面巾,露出一張粘滿膏藥且腫脹之臉,等於戴上了另一個面具。

司徒崑崙怔詫道:「你是何人?為何跟在我身邊?」

左近二名武士道:「稟師爺,她乃屬下表妹,在襄陽被欺負,眉下為就近照顧,遂帶她同行,一路上,她並未惹任何麻煩,不稟之罪,還請師爺賞罰。」

司徒崑崙道:「救助傷者,我輩中事,只要不誤事,何來之罪?只是她的臉,被誰所傷?」

關小刀冷笑道:「被我所傷!」

司徒崑崙一愣:「真是你所傷?」

「不錯!」

「可是她是在襄陽被傷……」

「錯了,她是在洛陽被傷!」

關小刀冷笑道:「我就是從她身上逼出公孫白冰進犯之消息,她當然懷恨在心,不但派了殺手,且送了毒酒想毒死我,幸好我命大,否則早死在她手中了!」

抓著毒酒罐,大有猛拋之勢,引來不少人動容。

司徒崑崙聲音轉冷,道:「此事牽涉性命和榮譽,我無法分辨一切,只要你能證實,我二話不說,立刻交人。

關小刀道:「先把她綁起來,交給我,我再證實給你看。」

李春風不禁斥罵:「我何處得罪你,你要如此對待?」

關小刀冷笑:「不做虧心事,還怕人家如何?」

李春風氣得狂態將露,司徒崑崙伸手要她鎮定,冷道:「關兄弟,這就是你的不對,我已保證只要你能拿出證明,我立即交人,你卻硬要綁人,未免對我不信任吧!」

關小刀冷笑:「此時此地如何能證明什麼?好吧,既然師爺有意看管,那就把她帶回洛陽那被我叫人燒掉的雪月春風閣,或許在炭堆里還能找出證物,否則我也認了。」

李春風乍聞雪月春風閣被燒,不禁怔詫且震怒:「你當真燒了春風閣?」

關小刀欣笑:「春風閣關你屁事,你幹嘛那麼緊張?」

「我!」

李春風但覺上當,愣在當場。關小刀訕笑:「你根本就是李春風,所以才緊張對不對?」

「我不是。」

「不是?就算不是,你說住在襄陽,又怎知洛陽有春風閣?」

「那是你說的。」

「我說它,我燒它,又關你屁事!」

李春風突然怒斥:「不關我的事,我卻喜歡問,那又如何,爾能奈我何?」

關小刀冷笑:「我只想毒死你罷了!」

李春風見狀大驚,急叫:「破不得,快接好。」

李春風更叫快閃,她和司徒崑崙幾乎同時掠逃,剩餘欲走,卻發現此乃正宗白香酒,毫無毒性可言。」司徒崑崙橫飛回來,臉氣已變:「關小刀,你……?」關小刀淡笑:「你不是要我證實她身分嗎?」我急得耍點手段。這罐毒酒效果不差,她連酒中有毒都知道,師爺還認為她是誰?

李春岡道:「那毒酒是他自己說的,我只不過顧慮所有人的安全才要大家接好它,並夫任何不妥。」關小刀冷笑道:「那暴灑呢?你又怎知要避開,摸不得?」

李春風怒斥:「為何要回答你問題,我喊著毒酒再丟給你,你敢硬接。」

關小刀冷笑道:「不管如何,你的確是個厲害女人。」

任誰都感覺出,李春風涉有嫌疑,司徒崑崙不由掙扎,他得考慮是要保護李春風,抑或拉攏關小刀。

心念一閃,暗自以傳音入密傳話給李春岡,說道:「你得走了,我保護不了你。」

李春風怔詫中,他已轉向關小刀,說道:「你們的事,自行解決。」

關小刀但聞此言,登時搶先機,喝地一聲「正好」猝若猛虎撲來,大刀奇快砍殺過來。

李春風見狀驚愕大叫:「你敢……」此乃向司徒崑崙說「你敢不幫我?」

她卻因小刀攻勢太快,來不及多言,喝著手下快攔人,四名殺手猛架長刀刺來,她驀地掠高而起,踩著人頭往後退去,奔出人圈,一掌打落壯漢,搶了馬匹,狂速即奔。

關小刀猛將敵手盪開,借力翻高,驀見對方逃跑,急喝道:「三俠快追啊!」照樣狂踩人頭追去,隨又想擊落騎士,那人但見情勢不對,自動跳馬逃開,小刀先後接坐馬背,策騎即追。

其實天龍三俠早已領軍急迫,只是前頭擋了師爺兵馬,眾騎只好繞道,誤了些許時間,李春風得以逃開百丈之遙。

然而天龍騎個個千中選一,騎術自不在話下,眨眼已迫近五十丈,李春風但見情勢不妙,大罵關小刀不得好死,策馬偏嚮往左側山林奔去。

或而馬匹較弱,或而僵月刀過重,關小刀始終追趕不上,情急之下喝著:「快放箭!」

天龍騎得令,前鋒霎時抽箭上弦,猛地欲射目標,猝然唉呀一聲,三名射手弓箭被打偏,另兩把利箭照樣飛出,直取李春風背脊。

情急之下,驀見一位黑衣蒙面人施展草上飛輕功,竟然追過奔騎,他原是用石子打偏三把弓箭,復又揚手,打落直飛利箭,李春風得以安然脫逃。

那黑衣人一擊奏效,冷笑一聲,竟往關小刀撲來,雙掌凝力即劈。

關小刀一眼認出是前次在船上攻擊自己的黑衣人,更可能是司徒崑崙所裝扮,此時奔馬滾滾,又離侍衛隊七八百丈,縱使調頭,亦無法瞧及老弧狸是否仍在?藉以拆穿他假面具,以逼他現形。

關小刀自知老狐狸武功之猛,當下喝地一聲,照樣大刀砍將過去,厲聲大叫:「不要命儘管來。」

大刀直往對方人頭劈去,黑衣蒙面人冷笑,不閃不避,仍往前沖,反手一掌欲打偏大刀,一掌勁往小刀轟來。

小刀突然暴喝,凌空掠飛高空,逃過那掌,並喝著:「快躲!」

但見黑衣人反掌打向幾名衝來騎士,迫得人馬左右散去,黑衣人見阻人成功,反掌再喝,登時左右開攻,打向空中欲墜未墜敵人。

關小刀謔笑:「不必蒙面,你本就是司徒崑崙,看彈!」

猝見他丟出腰囊上一包東西,直砸下來,司徒崑崙喝斥大笑,一掌劈打過去,叭然一響,那布包碎散,驟見一幕黃雨倒灑下來,那人不理,照樣發掌再沖,關小刀謔笑:「毒死你!」

趕快掠退滾遠。

那人乍聞「毒」字,驀地想及毒酒,心下大駭咆哮如雷,霎時連閃帶竄,逃如喪家之犬,然而毒酒散布太廣,又被其掌勁打得噴勁特強,黑衣人逃得了大部分,逃不了全部,叭然一響,十數酒滴濺向背面,立即腐蝕,嚇得他反手一扯,撕下大片衣衫,雖然動作夠快,但那酒滴濺勁太強,仍見七八滴傷及肌膚,開始腐蝕,痛得他哇哇痛叫,無心再戰,搶路即逃。

關小刀橫衝之下,反刀過來,竟然追殺這傢伙,怒喝一聲,大刀施出「神刀斬魔月」猛往那人斬去,嗡嗡嘯勁處,追得黑衣入猛地落地打滾,哇哇厲吼,雙掌猛劈,擊偏大刀,一個翻身,疾速仍逃往斷層那凹陷處,

關小刀得知他可能欲找池水洗毒,哪肯讓他得逞,趕忙抓回大刀,喝著天龍騎:「這人重要!」

急迫過去。

天龍騎權衡輕重,立即分出人馬,往山地斜切過來。

可惜關小刀仍是輕功較弱,無法追上,但他信心十足,心想那人只要落地,自是投網,想再竄逃,得爬出井面不可,只要天龍騎趕得及,自能困住他。

然而他如意算盤打得過精,卻未算到一事那原是不動的師爺兵馬,卻突然猛往山凹衝來,關小刀大叫:「不好」,伸手直喝不準過來,數百人仍自一馬當先搶戰山凹處,待小刀趕及他們已將山凹圍了大半邊。

黑青鋒冷目瞪來:「你叫人支援,為何沒人?」

關小刀跳向沙石高堆,往下邊池面瞧去,只見波紋掀動,卻無黑衣人蹤,不禁暗罵老狐狸,猛盯侍衛隊,道:「人在師爺那頭,他人呢?」

忽見坡道馬車緩緩移來,師爺好端端坐在那兒,他淡聲道:「我這邊並無那人。」

一身黃龍袍似的衣衫,哪是方才所扮黑衣人?

關小刀乍瞧過去,已自一愣,師爺動作好快,且做得毫無痕迹,實是讓人料想不及,道:「你怎麼在此?」

司徒崑崙道:「不然,我該在哪?不該過來幫你忙嗎?」

關小刀暗暗冷斥,老狐狸果然厲害,心想,他已受毒傷,且看他能忍多久,說道:「多謝幫忙,只是蒙面人明明躲在此,為何突然不見?」

司徒崑崙道:「也許他從斷層那頭逃了,如果你認為我的人有嫌疑,他們全在這裡,,不妨搜搜。」

關小刀瞧他態度優雅,根本不像受傷模樣,不由起了動搖,當真不是他?然而紅櫻丫鬟指認,豈有差錯?

他忽而想及,縱使現在能證明他就是黑衣人,那又能奈他何?該要認清他真面目的是門主啊,而且,現在鬧翻了,吃虧恐怕是自己。

當下拱手道:「師爺既然出面保證,屬下自是信得過,還是追捕敵人要緊,就此別過!」

說完,調頭掠奔三十丈,招向天龍騎,乾笑道:「追錯人啦,其實李春風比黑衣人重要,咱們走吧!」

掠向馬匹,再次追奔下去。

天龍騎一一迎上,雷萬鈞喝道:「為何不拆穿他?」

關小刀道:「拆穿何用?能收拾他嗎?說不定還害死弟兄!」

雷萬鈞道:「至少不會讓他那麼囂張。」

關小刀道:「他一向囂張,拆穿了,可能更囂張,」

谷君平道:「他真的中了酒毒?」

關小刀道:「千真萬確,連背衣都撕下,豈會假的?卻不知他為何能忍得一點事都沒有。」

谷君平道:「或許他有解藥,因為毒酒可能是他所提供,他奔向山凹,大概在脫衣、抹葯一次完成,才能相安無事。」

關小刀想來也只有這些理由了,當下苦笑:「只好算他命大啦!」

雷萬鈞嗔斥:「實在受不了他的虛偽。」

關小刀道:「狐狸永遠不知自己虛偽,因為它已習慣成自然,咱們既然拿他沒辦法,只好收拾另一隻狐狸精,免得雙頭落空!」

為了追捕李春風,眾騎不再多言,悶頭直追。五里下來,發現幾具屍體,該是李春風手下之四名殺手。

再奔過去,已進入梧桐林區,搜索更加困難,且已見著先前搜捕的方子秋人馬。

雷萬鈞見人即叫:「可逮到那傢伙了?」

遠處方子秋傳話過來:「仍在山區,她似乎有目標,不知是否想走秘徑穿出桐柏山脈……」

關小刀道:「有可能,她在北武林已被整慘,可能回江南養傷,那秘徑我知道,得由我去追!」

飛騎加快,終於會合前路人馬,換來小刀帶路。

再行兩里,忽見小坡馬匹閑散吃著枯草之間的青草,眾人已止步。

關小刀道:「接下去,恐怕不良於馬行,得棄馬啦!」

雷萬鈞道:「棄馬便棄馬,無啥關係!」

關小刀道:「既然棄馬,便無大肆搜捕之必要,我的意思是搜捕之事,由我去便可,你們還是調頭趕回總壇,否則司徒崑崙回去之後,三爺將人單勢孤,極需你們助力。」

方子秋頷首:「說的也是。」已準備調頭。

雷萬鈞道:「就這樣放棄追逐?」

方子秋道:「不是放棄,有關兄弟去辦即可,咱們的神劍門比李春風重要太多,你說,該顧誰?」

雷萬鈞呃地一聲,乾笑起來:「說的也是,調頭調頭!」

只好跟小刀說抱歉。

關小刀笑道:「那傢伙已被我斗慘,我去收拾自夠了,你們若回去,得多替我誇功勞啊,得了銀子,大家分!」

雷萬鈞哈哈大笑:「這個我行,我喜歡,包在我身上好了。」

引來眾人一笑。

金不換道:「也留點羹湯讓我們喝喝啊!」

眾人直道:「一定一定。」笑聲再起。

關小刀道:「金大叔且回泌陽之際,順便靠著山勢奔行,也好讓李春風不敢溜出去。」

金不換頷首;表示一切沒問題,時不宜遲,他領著手下告別眾人,斜切右山徑退出林區,徑自飛奔而去。

剩下天龍騎亦告別小刀,調頭北上,他們奔得更快,也好能較師爺先趕回神劍門。

兩伙人馬走遠,關小刀一時顯得寂寞上身,輕輕一嘆:「搞了老半天,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慘啊!」

馬匹被帶走,只能尋向山徑,勉強想著貓捉老鼠遊戲,心情終於好過許多,勁道油然而生。

方行百丈猝見樹上掠下一人,嚇得他大刀即砍?並喝「誰」,眼睛閃處,始見及那人,怔愕道:「是你!」

來者原來是阿祖,他嫣然一笑:「當然是我。」

關小刀忙收刀,冷道:「也不怕被我砍死!」

阿祖欣笑:「死在你刀上也心甘情願!」

竟然帶點撒嬌。

關小刀道:「你怎不回去?」

阿祖道:「我是你跟班,不跟你跟誰?何況你可能到江南,我可冒充小公主,難道沒用處嗎?」

關小刀皺眉:「你真是男的還是女的?如果是男的,請你別那麼娘娘腔行不行?這很容易讓我想非禮你呢!」

阿祖不由臉面飛紅,窘困不已,嗔斥道:「邪惡,你敢非禮我,我就跟你拚命!」

飛紅中,竟無怒意,反帶點甜蜜,讓人猜之不著是男是女。

關小刀無奈苦笑:「算了算了,你要是喜歡男人中的女人,我也沒辦法,走吧,我叫李春風勾引你,看看是何味道!」

說完,先行探路而去。

阿祖邊行邊斥:「算了吧,噁心的女人,我才看不上眼,見到她,我照樣讓她吃不完兜著走。

瞧那李春風滿臉青腫,他根本感覺不出她是女人。

山路難行,兩人鬥嘴一陣后,已全心全意攀爬、搜尋,不知不覺中已過了一天一夜。

人蹤並未尋到,卻已穿出桐柏山脈,已近長江渡口。

但見長江口漁船無數,流水滔滔,何來李春風蹤影。

阿祖不禁泄氣:「還要追嗎?」

關小刀苦笑:「不追,未免太沒面子了吧!」

阿祖精神又來:「那追啊,我們再混進靈刀堂,然後住進小公主豪華閨房,當然啦,你可不能再鬧事才行!」

關小刀對水自柔倒是念念不忘,道:「你不怕被人剁了!」

阿祖喝道:「我是小公主,誰敢剁我?」

關小刀道:「冒牌的小公主,隨時有被剁可能!」

阿祖眯著笑眼:「有你在,我才不怕呢,因為我發覺我跟對人了,你一身能耐好像打不死,你是我最佳保鏢!」

關小刀皺眉道:「沒搞錯吧,你是我跟班,該保護我,現在反而換我變成保鏢!」

阿祖乾笑:「彼此彼此啦,你的錢不是都交到我手上?」

關小刀冷道:「我可沒交給你,是你霸佔的。」

阿祖道:「說的這麼難聽,我只是替你看管而已,就像現在,船隻來了,我即付錢,不也顯得你身分不同。」

關小刀道:「可惜付了一半,另一半都落入你私人口袋。」

阿祖笑道:「要有信心,對我要有信心,這樣,一切將會好過些。」

船隻已來,關小刀懶得再跟他鬥嘴,催著他上了船,當真直放而下,很似乎想第二次冒險。

此船頗大,足可供三十入乘坐,艙面設有茶軒,除了飲茶,兼賣些零嘴、麵食,若能撈起鮮魚,亦可煎煮燉烤,明白地說,即是一艘遠行船,若想住它三天三夜,亦不會餓著,甚至還有睡鋪可租。」

船上已有十餘名渡客,男女老幼皆有。

關小刀瞧了幾眼,但覺全是百姓,放心不少,也就打哈哈表示自己是唱戲的,拿把大刀趕走江湖,偶而不小心跌個鼻青眼腫,自常有之事,百姓瞧他風趣,自也迎和過來,說說笑笑,相處融洽。

關小刀最後才施展目的,向一位年輕壯丁買了件像樣衣服,換下臟衣,穿了顯得鄉土許多,他也不在意,更顯逍遙地東晃西走,看看是否能找點線索,一有空,還是拿出金創葯,偷偷末向傷口,以及臉面腫脹處。

又過一天一夜光景,靈藥發揮功效,腫脹消去不少,瞧起來已人模人樣,帥勁再現。

吃過早餐,精神抖擻,他復往江南搜去,總希望發現有人罩著臉面,即有可能是李春風,自能手到擒來。

搜尋一陣,並未發現動靜,正侍坐下,和阿祖下棋逍遣之際,忽見船家把船移靠扛邊,讓一艘更大船隻通過。

關小刀乍瞧那船綠色麒麟大旗,驚愕中,趕忙蹲下,裝作下棋模樣,那船該是靈刀堂所屬,得掩住身分才行。

那船漸漸行近,左右各立十名壯漢,威風十足,船前插著麒鱗旗,船尾卻插著一面寫有「田」字之綠底白字,照樣醒目。

關小刀總免不了偷瞄,忽見「田」字,暗皺眉頭,這是何解?那船再近,他復見一名壯漢從船艙走出,那頭大、眼大、身大、臂粗冢伙,登時醒目顯眼,尤其他又身著紅金亮衫,更形搶眼。

關小刀乍見此人,怔詫不已:「是田威!」

那人正是在洛陽春風閣跟小刀有過過節的「粗臂熊」田威,亦是李春風丈夫田武的哥哥。

他竟然和靈刀堂有關?而且職務似乎不低。

阿祖但見小刀過度反應,亦往那人瞧去,低聲道:「你認得他?」

關小刀道:「他就是李春風的夫兄。」

阿祖道:「那李春風在他船上了?」

關小刀道:「可能不會,她跟田威不合,逃都來不及了,怎會自投羅網?」

阿祖道:「受傷的人哪還想這麼多?李春風現在最需要的是庇護,他顯然可以給她照顧。」

關小刀道:「也對,不過,一定不在船上,否則田威不會那麼神氣地站在那裡,他會不停教訓李春風,他甚至把李春風當成自己老婆。」

阿祖斥笑:「變態!」

關小刀笑道:「不過,也挺好玩,比起李春風,好上太多啦!」

阿祖道:「說不定,他現在也在找李春風呢!」

關小刀靈機一動,「對阿,如果告訴他,李春風已潛回江南,如此一來,他自會卯盡全力尋找,比我們毫無目標找要好得太多了。」

阿祖道:「你想過去?」

關小刀道:「有何不可?」

阿祖道:「你不怕靈刀堂認出你身份?」

關小刀道:「除了那把大刀,我這身打扮,誰認得出來?何況,我上次饒了他,他欠我二命,縱使有事,也會替我擔待一次,倒是你……他們若把你當成小公主,反而壞事。」

阿祖道:「簡單,把頭髮弄亂就成了。」

為了扮公主,他老是將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現在想弄亂,但覺可惜,可是為了偽裝,罷了,雙手猛抓猛扣,成了雞窩頭,乞丐形象隱隱泛生。

此時那大船已漸穿駛過來。

關小刀遂挺起身子,伸手向田威招去,叫道:「老兄,近來可好?」

他一叫,雙船之人皆驚,目光全往他礁來。

關小刀胸脯更挺,笑叫著:「我找田大哥!」

指名之下,靈刀堂弟子已有反應,有人斥道:「何方人物,膽敢大呼小叫!」

田威亦自冷目瞪來,發現叫者有若小癟三,甚是不屑。

關小刀不得已,抓起大刀,鏘鏘鏘敲了幾聲,田威乍見大刀,印象深刻,張目再瞧,登時認出小刀,怔詫道:「怎會是你?」

關小刀笑道:「正是,可以過去嗎?有事相商。」

田威考慮,畢竟身分有別,但想及對方饒過自己,遂揮手:「過來吧!」

雙方相差不及十五丈,小刀和阿祖遂掠展輕功飛去,落定那頭艙板,二十名守衛手握兵刃,加強戒備。

田威再次確認小刀身分,卻猶豫是要熱烈歡迎,抑或是冷目相向,畢竟他搞不清是敵是友。敵者曾跟他們斗;友者又讓他對自己有救命之恩。

關小刀倒落落大方,拱手過後即道:「我為春風夫人而來。」

乍聞「春風」兩字,田廚已然不必分敵我,急忙問道:「她回到洛陽了?那難怪我找不到她!」

關小刀這才想及當時乃騙他,李春風已回江南。

於是笑道:「上次搞錯了,她一直躲在北方,不過前兩天真的潛回江南,現在很可能在長江兩岸某處躲藏。」

「當真?」田威大喜:「那我豈能讓她溜掉?這女人已溜走大半年,太不像話,非得把她抓回來不可!」

關小刀道:「要抓她,也得知道她現在變成何模樣?」

田威稍愣:「她變了樣?」

關小刀笑道:「她和一名小白臉吵架,被打得滿臉是傷,所以很可能包著頭。」

田威道:「難怪我找不到,這小白臉是誰?我也要做了他!」

瞧及關小刀臉上亦有傷,雖未疑惑他即是小白臉,但已聯想,兩人可能打過架。

關小刀道:「我的傷是練功受傷,跟她無關,你已得知消息,如何做,是你的事了。」

「也對,還是抓來重要。」

田威遂要手下放出信號,霎時之間,凡是鎮守附近靈刀堂弟兄,已開始動員,準備搜遍所有船隻,以及兩岸可能藏人之住處。

田威已自得意一笑:「只要她在,不出三天,一定逼她現身。」

關小刀拱手道:「恭喜,現在沒事了,可否送我們倆上岸?方才那艘船已走遠。」

田威想到什麼,爽聲一笑:「你放過我一命,恩情不小,既然來了,我帶你參觀參觀,不虛此行。」

關小刀自是求之不得,道:「好嗎?」

田威大笑:「在長江,我就是霸王,走,一同到漢陽,看看田家大威風。」

瞧他笑的如此狂妄,關小刀亦想見識田家有何威風之處?於是勉強答應。

田威更笑,當下指示舵手就近靠岸;除了再次交代全力搜查李春風下落之外,已喝來馬匹,要小刀及阿祖一同前行。

行約十里,繞過偌大城區,小刀方知已在漢陽城附近。

田威並未進城,直往東區再奔五里,眼前已現山城,坡面上則築有宮殿般建築,左右各一,居中連三殿,氣勢之宏偉,不亞於任何門派。

關小刀見及第一殿前百級石梯下,聳立兩旗,一為麒麟,為田字旗,已知此殿堂乃是田威住處。

田威哈哈笑道:「這些都是我的產業,還有田地百畝,傭人數百人,夠威風了吧?」

關小刀稍愣,如若這些宮殿屬私人財產,恐怕已是富可敵國,難怪田威如此囂張狂妄。

他道:「你是如何賺得這片產業?」

田威笑道:「不好意思,祖產,我祖父是衛國大將軍,退休下來,受封田宅,直到現在還吃不完。」

關小刀點頭,他倒是直爽回答,又問:「你和靈刀堂有何關係?」

田威道:「副堂主也!」

「副堂主?公孫白冰不也是副堂主?」

「他管武功,我管財政!」田威哈哈笑道:「老實說,當年靈刀堂創立,田家出財出力,所以分得財政大權,不過我卻喜歡管武功,這兩下還管用。」

關小刀終於明白兩位副堂主之意,看來田威只不過是虛位者,瞧他模樣,又怎能理財呢?

他拱手直道恭喜,逗得田威更笑。

健馬奔至殿堂前,數名傭人前來牽馬,田威引入入廳,只見得雕樑畫棟,紅毯遍地,裡頭高掛衛國君金匾,足有三張大桌氣勢,價值恐怕已非一般百姓所能想象。

廳中格局有若將軍府,左右各置兵刃牆,前方則為十張太師椅,八字排開,正中央另置虎頭金紅椅,氣勢不凡,那君臨天下感覺莫過如此吧!

關小刀邊瞧邊點頭:「好氣勢,好威風,難怪田英雄有個『威』字,實是威風極了。」

田威欣笑:「想到你的大刀就更威風,何時教我幾招?」

已然忘了恩怨。

關小刀笑道:「有機會一定教。」

「那先謝啦,坐,這太師椅聽說是皇上御賜,我管他那麼多,照坐無誤!」

田威頓坐金紅椅,一腳踩在虎頭上,果然威風凜凜,關小刀和阿祖也就試著坐往皇上御賜太師椅,但覺冰涼,並無太大差別。

田威立即叫人獻茶,隨又介紹管家青士京,他乃落第武生,進京考了三次武狀元,全部落榜,只好流落田家,沾點將軍官癮。

他年約三十上下,身材稍壯,臉帶四方,卻顯文秀,可說是武中有文,文中有武,難怪被田威看中,挑來當管家,幾年下來,將田府調理得井然有序,頗受器重。

關小刀見了他,或而不熟,只能點頭相交,青士京似不喜多言,談了幾句,已自離去。

田威則又帶著兩人往殿廳行去,左為龍騰宮,右為虎躍堂,第二殿為無極殿,再上則為八方樓,殿殿宏偉,樓樓豪華,至於四處花園,更是寬廣得幾乎置身於大內御花園。

關小刀足足逛了兩個時辰方逛完,田威又熱切招侍。阿祖已吃不消,表示欲休息,田威說他乞丐命,享不了福,並要替他換衣衫,阿祖直道不必了,乞丐就乞丐,還是休息為要,田威始安排兩人在左庭園一間雅緻客房,讓他倆好好休息再說,他則又想及李春風之事,閑不住地又出馬,四處奔波去了。

關小刀和阿祖目的即在等侍李春風下落,也就大方住下,心想此處田家味道濃厚,反而少了靈刀堂色彩,兩人住起來自顯輕鬆不少。

休息過後,也就多多少少打探有關李春風之事,始探得田威之弟田武,長得矮小,且相貌甚丑,李春風甘願下嫁,幾乎是為了田家財產,結果田武娶了她,不到三年即亡,於是傳言紛紛,李春風又不甘心寂寞而走人,但大家都明白,只要田威一死,她又可能回來爭財奪產。

阿祖直罵這女人夠狠毒。

關小刀卻習以為常,直覺自己輕功不如人,找了機會多練便是。

時日匆匆,兩天已過。

那田威自從去了長江渡口,已未再回來,他幾乎日夜不停驅船東奔西尋,希望能把李春風找到,以免她做出敗壞門風之事,使弟弟蒙羞。

次日清晨,忽有傳令在多寶灣上發現人蹤,田威豈肯放過,立即驅舟而下,不到午時,已近多寶灣渡口,尚有數百丈,已見及渡口站立一位素衣女子急切招手,她身後則立了幾名靈刀堂弟子,說是看管,倒不如說是陪伴在她身旁。

田威但見那人形態,已知是李春風,欣喜大叫:「是弟妹嗎?」

李春風含笑說道:「正是,我回來了……」

臉面紫腫已退,只剩眼眶仍黑,且左臉頰貼了小膏藥,該是被小刀所划之傷痕仍未復原。

這幾天,她哪都沒去,而是找地方養傷,否則她實在沒臉見人,好不容易臉傷較好,又發現靈刀堂開始搜人,與其被捉,倒不如自動現身來得理直氣壯。故才走向碼頭,告知身分,靈刀堂弟子立即傳出消息,田威終於趕來。

巨船將近,田威見及李春風未施胭脂,一臉憔悴,還帶傷勢,怔愕道:「你怎受傷?」

李春風聞言滾落淚水:「我被綁架了,被神劍門的一個混蛋綁走,他想非禮我,我拚命抵抗,他便揍我,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逃出來,大哥,你一定要保護我。」

田威於心不忍,輕嘆道:「一切回家再說,上船吧!」

李春風暗喜,這招似乎已瞞過對方,遂抽抽噎噎上了船,為怕田威詢問太多而穿幫,她立即裝成勞累欲暈,以及逃難過關之竊喜,身形癱軟躺入雅屋中,不知不覺中已睡著。

田威也不吵她,直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心頭不斷告知弟弟,老婆回來了,他可安心於黃泉,眼角不禁稍稍滲出淚水,卻強忍下來。

對於弟弟田武,他一向感傷而同情,弟弟矮小且丑,處處受人歧視,比起他堂堂相貌,何等天壤之別,所以他刻意替弟弟找得美嬌妻,原以為可補償他什麼,誰知道他卻早夭折,田威不禁自責,到底是給他快樂,抑或帶給他傷害?

弟弟臨死還交代,不管如何都要照顧李春風,他只好照辦,否則早將這行為不檢的女人給收拾了。

想及往事種種,田威不勝唏噓。

順水而行,速度甚快,不到兩個時辰,已至江岸,田威喚醒李春風,改乘馬車返回住處。

及抵田府,已是黃昏,管家青士京前來相迎,李春風卻急於替丈夫燒香,一群人也就直奔最高石塔八方樓。

關小刀乍聞李春風回來,自是大喜,拉著阿祖穿繞庭園,終於趕得及瞧見李春風一面。

只見得她雖裝純樸,卻偶有扭腰、聳胸挑人動作,雖隔數十丈,小刀一眼認定是她沒錯,只可惜側著臉,只能看到貼著膏藥的半邊臉。

阿祖低聲道:「好像沒毀什麼容嘛!」

關小刀笑道:「那塊狗皮膏藥還不夠嗎?」

他不知是否自己心軟,但李春風反應夠快,亦是原因,使得他沒機會再多劃幾刀。

那八方塔樓高有七層,田威將弟弟靈位置於第七層,心想他這輩子矮得可以,靈位把它放高些,下輩子大概能轉世成巨人。

李春風一臉純真、幽怨,無奈地登上七樓,

左牆,鮮花素果始終不斷,她卻發現本是偌大一間屋不知何時卻被隔成兩間。

她問向大哥,田威回答,他有時覺得弟弟寂寞,故而隔出房間也好陪他,李春風黯然落淚,道:「我回來了,應該由我陪他才對。」

發現裡頭床椅皆有,倒適合自己養傷,暗暗欣喜。

於是點了香,膜拜不已,想及傷心事,為之淚灑靈堂,田威勸她節哀,並要她進房休息,李春風求之不得,一副悲傷過度模樣跌了進去。

她先瞧瞧四周,似乎沒有想象中寬敞,忽而見及窗口都加了臂粗鐵柱,她直覺不對:

「這是……」

轉身瞧及田威正把鐵門帶上,嚇得她驚心動魄:「大哥這是……」

田威冷道:「唯有這方法,才能讓你待在家中陪弟弟,唯有這樣,才能保住田家名節。」

李春風已明白是怎麼回事,猛地怒叫:「你敢」便急忙撲來欲開鐵門,然而田威早已上鎖,這還不止,右手一抓,連上兩道鐵門,第三道還是厚鋼板,只留居中方口,顯然有意囚她一輩子。

李春風眼看奪門無效,更是瘋狂捶打,砰砰沉響雖不斷,卻毫無效果。

她怒罵道:「你怎如此侍我,武哥不會原諒你的。」

田威冷道:「這是請法師跟弟弟溝通后所做的決定,弟弟說只有這樣才能保你性命。」

「胡說,我活得好好,根本毫無性命之危。」

「被人揍成這副德性還不夠?」

「那是被好人所害。」

「既然有人要害你,那更要留在這裡了。」

「胡說,那不一樣,那是神劍門有人想占我便宜來了,一切將無危險。」

「要是你又不告而別,豈非危險自來?」

「我不會……」

「你已不告而別六七次,我不再相信你。」

「那都有原因……我是去查毒殺武郎的兇手……」

「這種事,我來辦卻可。」

「你根本不認得那兇手,我卻看過。」

「那就把圖畫出來便是。」

「我現在回去了。」

李春風怒罵:「不管怎麼說,你就是不肯放我出去就對了。」

「沒錯,除非我覺得你已改過向善。」

「你根本有偏見,隨便聽別人言語,就認為我不好,我哪點不好?」

「沒事跑到洛陽蓋什麼春風閣,那有什麼好!」

李春風一愣,冷道:「那是向友人借住,根本不是我蓋的。」

田威道:「家裡有的是房子,你偏要向別人借住?還蹭到洛陽去,你倒是挺自由。」

李春風解釋不了,只好耍糗,厲道:「你一定聽信謠言,說我楊花水性,我有嗎?全是他們被我美色所迷,所做的種種追求,我忠於武郎,自不肯接受,他們得不到,只有放出謠言傷害我,就像這次,明明是關小刀想非禮我,我不從,他就揍人,我偷偷溜回來,原是要大哥替我出口氣,沒想沒到你卻冤枉我,我好命苦啊!」

說到傷心處,淚水更流,泣聲更悲。

田威冷道:「我去過洛陽,也碰過那小子,一切都已明白,你不必多說,如果懺悔,田家等著你接產業,如果你一意孤行,就一輩子在此陪我弟弟吧!」

李春風一愣:「你見過那小子?」

田威道:「你潛回的消息,還是他告訴我的。」

「你竟然相信外人?」

「你若要人相信,又何必離家出走,還躲在洛陽?」

「胡說胡說,那小於是神劍門徒眾,他恨不得分化我們,大哥請你千萬別上當!」

「誰的當,我都不上!」田威道:「我只想把你留在家裡而已。你好好反省,多說無益,三餐我會打理,此屋全部加了厚鋼牆,你不必妄想打破,而吵了弟弟,你有傷在身,好好養吧!」

說完,他調頭拜向弟弟靈堂,說了幾句,已下樓退去。

李春風不禁瘋狂敲打、怒罵,潑辣行徑和方才清純簡直天壤之別。

田威下了樓層,特別交侍等在一旁的青士京,道:「爾後三餐由你親自打理,她要什麼都給她,就是不能開門,外頭隨時要派十名護衛看守,一有動靜,立即回報,知道嗎?」

青士京拱手表示明白,立即招來守衛將八方樓團團看住,此時任李春風有飛天之能,恐怕也要變成籠中之鳥矣!

躲在暗處的關小刀見狀,心想也好,困住她,總比自己親手殺這女人還好儘管她何等毒辣,但要殺個女人,他總覺得心有千千結,未能放開。

阿祖道:「這不就沒戲唱了?」有些失望。

關小刀道:「不然,還要把她做了,你才甘心?」

阿祖道:「這種女人是不會悔改的,留著總是禍害……」

關小刀道:「那你去收拾她啊!」

「我?」阿祖直搖頭:「算啦,我跟她又沒深仇大恨!」

「既然算了,就不要拉人下水,走吧,田威兄要去會見我們了。」

兩人瞧及田威往這頭走來,立刻潛退,繞到雅房前庭院,繼續耍招式。

不久,田威已行來,哈哈直笑即拜禮:「多謝兩位傳消息,終把我弟妹給抓回來,了卻一樁心愿。」

關小刀道:「你了了心愿,我們也差不多啦,該走了。」

田威一愣:「你不是要教我刀法?」

關小刀道:「那也得有空再說。」

田威道:「看來只有如此,兄弟是神劍門弟子?」

從李春風口中得知消息,他想證實。

關小刀呃了一聲,道:「還沒加入,但就快了。」

田威急道:「加入靈刀堂,我保證你紅。」

關小刀笑道:「不是紅不紅的問題,而是我爹和胡三江是拜把兄弟,所以我才投入神劍門。」

田威泄氣:「這麼說,我們將來會大打出手了?」

關小刀道:「為何一定如此想?兩派共存,豈非天下無事!」

田威道:「有理,但做起來很難;」

關小刀道:「很難卻不能不做啊!」

田威猛點頭:「不管如何,我欠你一命,將來必還。」

關小刀瞧他血性漢子,亦私下交他為友,直道希望將來能同桌暢飲。

田威道:「現在就來個小飲吧!」他還是留下小刀及阿祖並進酒宴,直到三更,始放人回去。

關小刀和阿祖卻欲醉還醒,尤其遠處樓塔不斷傳來李春風怨叫聲,兩人即覺成就滿懷。

阿祖問道:「咱們明兒就回去了?」

關小刀道:「你說呢?」

阿祖道:「你不覺靈刀堂總堂挺好玩?」想及冒充小公主,他已怦然心動。

關小刀笑意直露:「不錯,的確很好玩……」

他想的是和小公主裸泳一幕,越想越是回味無窮,而且,他也想解開阿祖身世之迷。

阿祖邪眯笑眼道:「再闖一次如何!」

「好!」關小刀立即答應,笑聲更起:「我還想看看公孫白冰醜樣呢!」

阿祖立即心花怒放,猛敲關小刀肩頭,直道好主意,始笑盈盈地撞回房間,做他公主夢矣。

關小刀卻早巳做夢。

夢見小公主裸身飛來,輕輕地抱著自己,然後熱情擁吻……然後……已進入夢鄉……

忽又幻起正要跟公主激情親熱之際,突然傳來喂地一聲,小刀乍醒忽見阿祖立在身前。

他怔詫道:「你怎穿了衣服?」

尚不知天已通亮。

阿租稍窘,斥道:「邪惡的男人,你在想什麼?」

一手敲得小刀腦袋喊疼,他已呵呵笑起。

關小刀乾笑道:「你要是不穿衣服才可怕呢!」

想及他若是男的,豈非變成人妖?

阿祖煞住笑聲,嗔斥:「你說什麼!」猛地追來,嚇得小刀奪門而出。

阿祖始放他一馬,喝笑道:「亂說話,小心我收拾你,還不快用餐,好上路啦!」

關小刀這才漱洗,隨即進入食堂,和田威共進早餐后,聽聽高塔,仍有輕怨聲傳來,自知李春風將有苦日子過,暢然一笑,和阿祖取道江南。進軍靈刀堂總壇去了。

至於那李春風被囚禁之後,剛開始自是嗔罵、咆哮不斷,然而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之下,只好轉為衰求,甚至哭泣,可惜效果依然等於零,就此,不斷在嗔罵與乞求中度過悲慘-夜。

次日醒來,雖仍恨著田威把她關在此,更恨關小刀擺她道兒,然而這些都已是次要者。

現在,她唯一希望是趕快脫困,再也不回這讓人噁心的地方。

她摸著、敲著牆壁,不斷傳來硬梆梆聲音,自知全是厚牆、沒錯,想突破出去,簡直比登天還難。

她越敲越恨,恨所有人,更恨關小刀,他不但毀了自己花容月貌,還逼迫自己落此下場,恨啊!

瞧向外頭那田武靈位,她更嗔罵:「倒楣鬼,原以為嫁入田家可以撈筆大油水,誰知竟然惹禍上身,死鬼你要是還愛我,就顯靈喟,把他們那些混蛋全抓來囚在這裡!」

謾罵不斷,田武仍然沒顯靈。

李春風極力讓自己冷靜,喃喃自語道:「我得靠自己,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再也不肯聽我所言,我要掌自己,靠我天生容顏,多少人曾為我拜倒石榴裙,連關小刀也不例外。」

她摸著臉,不知狀況如何可了?她想照鏡子,卻無銅鏡,只好照向冰冷冷的鐵門,那門不夠亮,她挽袖試去,稍稍亮了,卻仍瞧不出輪廓。

此時恰巧青士京拿著早餐登樓而來,英挺文秀臉容勉強露出笑意:「夫人可餓了,餐食已到。」

李春風忽而斂起怒態,恢復從容,她已知道,自己要出困,希望全在青士京身上,他看來並不太差,人品中上,只是行事保守些,得慢慢瓦解他心防才是。

她稍帶幽怨道:「是餓了,但我更想洗澡,我臟嗎?」

青士京道:「夫人依樣美貌出群,你若想洗澡,我叫丫鬟送來熱水。」

李春風感激道:「謝謝,順便帶面鋼鏡,還有較好金創葯,以及胭脂,我不想在夫君面前餛得一副潦倒落魄模樣,有新衣不妨送來幾件。」

青士京頷首:「一切照辦。」

將食物送進裡頭。

李春風接過手,感激道謝,隨即輕嘆,坐了下來,慢慢進食。

青士京卻為著她想洗澡而煩,主人表示鐵門不準開,那木桶如何送進去?

他來回踱步幾趟,突來靈感,說聲:「也只有如此了。」

欣笑中返身退去,未多久幾名丫鬟跟在他後頭,手捧一些李春風所要求之東西,戰戰兢兢地登樓而來。

她們早知夫人潑辣,還是遠遠避開為妙。

李春風見及丫鬟,還認得兩個,便親切叫著如芸、如意近來可好?並問及另幾名丫鬟姓名。

丫鬟只敢應說幾句簡單話,免得觸犯主人交代。李春風暗斥膽小鬼,卻不露聲色,只能幽怨輕嘆。

青士京接過丫鬟手中東西,一一遞給李春風,接得她心花怒放,道謝連連,直到最後,卻是木板條,李春風不由一楞:「這是……」

「澡桶!」青士京道:「鐵門不能開,只好把它拆了,到裡頭,你再花點心血組合,這並不難,因為有舊痕可拚。」

李春風暗道,實是屋漏偏遭連夜雨,為博得青士京好感,也不多說,一一接了木板條,然後重新組合。

她的確沒玩過這東西,做來不由笨手笨腳,青士京只好指指點點,足足折騰快一個早上,始將木桶組成。李春風已是汗流浹背,衣衫貼身。

她這麼一挺身,服貼衣衫將胸脯烘托得格外突出,曲線玲瓏阿娜移來,使得青士京目光為之一偏,不敢多瞧。

李春風暗笑於心,已知自己身軀已觸動對方,假以時日必有效用。

她欣笑道謝,伸手抬抹汗珠,就只一抬,胸更綳得緊緊,青士京目光更縮向他處,李春風自更得意矣,道:「好累啊,現在洗澡最恰當不過了。」

青士京真趕忙喚丫鬟去提水,丫鬟應是,面色卻怪異,青士京不解,但想想也就明白,要弱女子提水爬七樓塔,自不合理,遂親自叫守衛提來,再一小盆一小盆地移進牢中。

別看那澡桶子只有腰際高,卻也吃掉十七桶水,且得換成小盆,工程實是不小,如若李春風每天要洗一次,恐怕得累死不少人。

不過田家別的沒有,傭人倒是不缺,仍能應付一切。

李春風見著熱水,已自欣喜,本想立即寬衣,猝又想及什麼,拿了面巾將鐵門口給罩起來,始敢寬衣解帶。

青士京在非禮勿視、勿聽之下,已經退去。

李春風本想挑逗他,但見人已走,也就放棄,脫得精光,落桶洗澡,每瞧及被小刀打的青紫傷痕,她便嗔罵欲將人碎屍萬段而後始暢快。

然而嗔罵聲,甚快被水花聲淹沒,她已陶醉自戀地撫摸著自己肌膚,以及結實尖挺胸脯。

這酥胸在她刻意照顧下,總如少女般聳尖動人,白中帶粉,想來任何男人見著都會心動,那是她足以自傲者。

然而唯有那關小刀不上道,竟然想毀掉它,實是讓人嗔恨!

她已想出干百種報仇方式,欲將關小刀切肉剁骨,方消心頭之恨。

心緒在陶醉自己肌膚以及怨恨仇人之間不停打轉,不知不覺中已近中午,青士京復又送來午餐。

李春風但聞聲音,暗道機會來了,遂要他暫時掛在鐵門口,自己隨後即來,她光溜起身,面對門口,突然用巧勁將面巾給投落,她猛地驚叫,青士京正在門口掛餐籃,那面巾二落,他什麼都瞧見,夫人胸脯竟然在縮閃之間發顫,迫得他面紅耳赤,急道:「不是我弄落的!」

餐籃也不敢再掛。立即閃向左牆,心頭不由怦怦亂跳。

李春風趕忙抓來衣衫穿上,卻發現全是保守得跟裹粽子一樣,心知必經過挑選,也未在意,稍稍帶窘道:「我就是這樣常被誤會,青管家應該了解我的難處吧!」

青士京當然了解,干聲直道:「我是無心的……」

李春風輕嘆:「我知道,可是我大哥未必想得通啊!」

青士京竟然對她有了同情意味,道:「希望過不久,副堂主能了解你的一切。」

李春風輕嘆,「也只有希望如此了……」

青士京道:「夫人可要用餐?」

李春風道:「先替我敷傷口如何?已經一天一夜沒換藥了。」

她將花容倚向門口,剛好可把腦袋伸出來,可惜鐵門有三道,只能瞧及正前方,瞧不清左右。

青士京急把窘困壓下,恢復鎮定道:「夫人若抹不著,在下幫忙便是。」

忘了對方已有銅鏡。

李春風欣笨:「多謝,藥物全在這,還是你送來的呢。」

將一包東西交予青士京,笑得甚甜。

青士京遂開始替她清理傷口,她是在左臉頰和眼角之間,被刺出毛豆大小傷口。

由於皮肉已翻紅,恐將留下疤痕,青士京不禁暗道可惜,否則夫人一張完美無瑕,帶媚帶艷臉容,真可謂天生尤物,他甚至感覺對方吐氣如蘭,正往自己送來,而自己卻撫著這張臉,縱使是治傷,但異樣感覺總是漸漸泛生。

他暗中告訴自己要自制,對於李春風傳聞,他可聽了不少,莫要陷了下去才好。

好不容易將葯換妥,他方噓氣,趕忙交回藥包,說道:「已經換妥了,我還有事,得去辦理,就此告別。」

說完,遞了餐籃拜禮離去。

李春風暗自黠笑,假以時日,這男人遲早會被征服,到時自是脫困之日。

想及脫困有期,她不禁心情暢快,吃起東西,竟也開始津津有味。

吃完后,收拾乾淨,她已面對鋼鏡,瞧著照著,那被砍傷的黑眼睛已清腫退紅,只剩跟眶一部分,她想,當成眼影兒,也算馬虎過去,現在只剩下那道疤痕,實是讓人難以接受,青士京貼得又大塊一片,實在難看,她遂重新剪個小藥片,往傷口貼去,如此一來,像長了一顆痣,似乎好看許多,而且還帶點媚力呢。

她漸漸忽略傷口之毀容壓力,已拿起粉餅開始上妝、畫眉、塗腮紅,漸漸恢復已往嫵媚動人臉容,再上胭脂,已然信心大增。

她媚邪一笑:「憑這些,還怕這傢伙不上勾?」

風騷地哼起小調,不再為困牢所苦。

終於,傍晚已至,青士京又送來晚餐,突見夫人花容,不敢正視,總是低頭說話,李春風故意要他診視傷口,多多少少吹出媚氣,亦或露出勾人眼神,惹得青士京不敢逗留太久,找了機會,立即高去。

李春風暗斥一聲「膽小鬼!」

她想著,眉來眼去可能有效,但隔著一層鐵窗,再怎麼挑逗,也讓他占不到便宜,自不可能死命幫自己。她得騙開這道門才行。

於是乎開始裝病,開始呻吟,不到三更,果然把青士京引來?李春風一臉冷汗,病懨懨說道:「可能是白天洗澡,受了風寒。」

青士京立刻替她加棉被,還弄來靈藥讓她服下,要她好好休息。

折騰大半夜,青士京始離去。

李春風暗笑於心,今夜睡得特別舒服。

次日清晨,她再次呻吟,輕輕淡淡,卻軟弱無力,青士京極早趕來,忽見此況,喚著夫人,李春風卻是不醒,嚇得青士京趕忙吩咐樓下守衛前去找大夫。

一時忍不住已開啟鐵門,急忙欺於床頭:「夫人你如何了?」

深怕她當真病死,探她鼻息,氣若遊絲,嚇得他想把脈膊,夫人雙手卻在棉被裡頭,他急忙掀開一角,赫見女人脂襟敞開,就連肚兜都褪落泰半,現出迷人腌乳。

儘管這是李春風故作因熱而掙扎扯開模樣,但那撩人體態,卻讓青士京驚心動魄,僅在那裡發愣,目光卻移不開女人胸脯。

夫人僅被驚醒,呻吟不斷:「好熱……」

無力雙手復又往衣衫抓,輕撫似地挑逗,更讓青士京血脈賁張,他趕忙蓋上棉被,可是待會兒大夫來,發現此景,自己又如何交代?急忙中,又掀開棉被,想親自替她拉回衣衫,夫人突然夢魘式地尖叫:「不要殺我,救命啊……」

猛張眼睛見人即抱:「救救我啊,有壞人要殺我!」

全身抽搐,卻把青士京抱得緊緊。

青士京哪想到誰救誰?但覺女人軟綿綿酥胸壓著自己胸脯,甚且顫動著,那股無盡挑逗,迫得他幾乎慾火焚身,急於想擁摟這媚麗女人,跟她風雨一番。

夫人自得詭計將成之際,心念一閃,或而可制住他,立刻榆偷潛逃,然而心念方起,樓梯巳傳來腳步聲;氣得她暗斥掃興,放軟身子又倒回床上。

青士京怦動中,急忙將夫人衣衫拉回,並將棉被拉上,動作方完成,大夫已現,他乃六旬有餘,灰髮長髯,氣度風範皆足,已在田府工作二十餘年,經驗甚是老道。青士京立即引他過來,並說及狀況。

大夫了解大概,已把脈診視,眉頭卻直皺,不久道:「倒是無多大傷風,卻虛火甚旺,看來屬於夢魘,攪得她驚心不安才造成假象昏迷吧,我開點安神葯,吃過之後,該無問題。」

他不知李春風乃裝病,只好找些可能情景,診視過後,也就退下,前往配藥去了。

青士京稍安心:「沒事就好……」

正待扶正夫人,李春風又開始呻吟,準備故技重施,豈知又有冷粗聲音傳來:「那麼巧,在外頭被打得死去活來都沒病一回來就生大病!」

穿著一身亮衣的粗俠客田威已大步光臨,李春風暗自嗔罵,只好放棄勾引,兀自沉悶呻吟起來,青士京見及主人,立刻拜禮,說明原因:「大夫說是夢麓式昏迷……」

田威道:「她是該天天做噩夢,以後少開門,她以前就用過這伎倆,你不要被她騙了。」

青士京窘聲應是,道:「屬下了解,只因外頭另有守衛,她該無法走脫,才大膽進來……」

田威道:「誰知她詭計有多厲害?外頭守衛未必罩得住,退出來吧,要吃藥,得爬起來才行!」

青士京應是,退出去,並把鐵門帶上。

李春風不禁恨得咬牙切齒,有朝一日,務必把田威這粗熊給做了。

田威道:「你是不是被她美色所迷?她的確是只迷人狐狸精。」

青士京急道:「屬下只是關懷她病情,絕非受她美色所迷。」

田威道:「沒有最好,否則萬劫不復,走吧,服侍之事,叫個丫鬟來即可,她的手段厲害得很,當男人的很難招架。」

青士京應是,跟著田威已往樓梯走去。

李春風聞言暗斥:「老奸熊,我看你是太監,到現在還沒娶老婆,難怪對女人想法偏激,看我下次如何收拾你!」

田威走下樓梯,聲音傳來:「好夫人,你就好好養傷吧,我送來的全是精緻料理,上等補品,包準你養得又白又嫩,又何必急著想開溜呢?你不是想要田家財產?我正等著贈給你啊,你若喜歡暈倒,那我天天來看你便是,免得別人說我不夠意思,再見了,我的好弟妹!」

說完,哈哈暢笑,樓梯踩得叭叭響。

李春風已怒不可遏蹦坐床上,嗔怒道:「遲早有一天你會落在我手裡,到時,哼哼!」

甚想把人吞噬入腹。

她忽見一支鐵片掉落地面,驚叫道:「是鑰匙!」

趕忙拾起,果真是鑰匙,樂得她心花怒放:「天助我也!」

她趕心奔向鐵門,急欲開啟,卻發現匙孔是在外頭,要開啟,必先開這四方鐵窗才行,她伸手出來,摸了幾次,根本摸不著鑰匙孔,不得已,搬來洗澡木桶墊腳,擠著頭、胸,硬讓手臂增長,可惜還差幾寸,氣得她咬牙切齒,拚命再擠,外頭卻巳傳來笑聲。

田威和青士京已去而復返,田威自得一笑:「看到沒?幸好我早料到這點,不把匙孔開在裡頭,否則她早逃之天天啦!」

青士京自責道:「屬下不該把鑰匙掉在裡頭。」

田威笑道:「下次小心便是。」

李春風乍聞聲音,失望中,嗔罵送來:「誰要你的臭鑰匙,拿去!」

反正開不了門,乾脆砸人泄恨。

田威抓它在手,交給青士京,笑道:「看到沒,她的病,看到鑰匙,立即復原,這比什麼靈藥都靈。」

青士京臉色抽動:「我太大意了,她的確詭計多端。」

「所以說,你千萬不可疏忽,走吧,讓她多點機會想把戲,閑著也是閑著!」

田威、背士京再次退走。

李春風卻呆愣當場,喃喃泄氣道:「完了,就這樣完了,可惡的田老熊,敢壞我大計,青士京知道我在耍陰謀,以後根本不肯上當啊!」

她不禁尖聲大叫,又捶又打,發泄一陣后,又強自冷靜:「不會的,青士京已對我動心,縱使他發現我耍詐,但他抱過我,接觸過我身子;我感覺得出來,他很想佔有我,我還有機會,一定有。」

摸過她的人,從來沒有逃出她手掌心,唯有關小刀這混蛋除外,她仍自鼓起勇氣,不斷告訴自己,機會仍大,不要泄氣,她照向銅鏡,整裝待發,尋找另一次機會。

然而連續三天,餐食皆由丫鬟送來,她不禁暗罵田威陰險,竟然破壞自己計劃。

看來這個美人計,並不好施展。

她得再想更多方法,只要有一樣成功,她自可脫身,而後大肆報復。

尤其這可惡的關小刀,一定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她日夜不停動心機,想得……似乎絞盡腦汁,終於……

一日黃昏,丫鬟突然見及裡頭晃著兩雙腳,探瞧之下,嚇得面無血色,尖聲大叫:「不好啦,夫人上吊啦!」

沒命往樓下奔去,霎時引來一陣恐慌。

青士京再也忍不住,急忙奔來,探往窗口,夫人臉面已青,嚇得他顧不得田威交代,立即開啟鐵門,撞了進去,切斷布繩,將她抱扶床上,極力救治,李春風卻仍不醒。」

老大夫不久趕來,忙著探息把脈,眉頭直跳,道:「這次是真的!」

試探之心已收,趕忙抓來銀針,往她背面連刺數針,再猛擊一掌,叭然一響,李春風逼出一口濃痰,方始轉醒過來。

她已聲淚俱下:「讓我死,為何救我……」搶著欲撞牆,青陋只好將她緊緊抱抓著,安慰道:「有何大不了,為何要尋死?」

李春風泣道:「我的人生,我的丈夫,甚至我的人格都完了,際們還誤會我是個楊花水性女人,把我囚在這裡,我還有什麼齇見人,不如讓我死了算了。」不斷掙扎。

青士京道:「一切自會過去,你想開些,一切自會過去。」

「沒指望了,這裡沒有一人喜歡我,沒指望了,還是讓我死算了。」

李春風撞牆不成,猝然抽抓老大夫藥箱那把利刃,猛往自已脖子刺去,那速度好快,乍見青光一閃,血痕頓現,嚇得青士京趕忙搶刀,急喝:「夫人不可!」

李春風卻仍掙扎猛刺,老大夫見狀,急忙一針刺向她黑甜穴;女人始軟身下來,脖子上已現數寸長傷口。

老大夫輕嘆:「這次玩真的……」

抓了葯,替她治傷並包紮。

青士京一臉感慨,為防她再自殺,拿來布條,將她雙手綁在床邊,如此一來,大概可暫時預防。

老大夫包紮過後,道:「我開些鎮定藥方,但她若有此心結,得找人開導,否則舊戲會重演。」

說完抽出銀針,收拾藥箱已退去。

青士京瞧著李春風,此時的她,已弱如流浪街頭之棄女,哪來陰狠之相?

難道這又是她的把戲?可是老大夫說她玩真的,若非及早發現,她早完了。

她會如外界傳言如此不貞、淫蕩嗎?

青士京不禁開始同情她,喚著丫鬟就近照顧,唯一注意是,每次進去后出來一定要把門帶上,本想給丫鬟鑰匙,但想想,還是不放心,自己留在身邊,多跑幾次便是。

丫鬟終能陪伴在她身邊,直到深夜,青士京方自前來換班。

待丫鬟退去后,李春風已悠悠醒來,眼未張開,淚水先流,青士京不忍,替她拭淚,說道:「別想那麼多,一切自會過去……」

李春風張眼,瞧及青士京,在沉弱燭光下,他竟然也帶著憂愁,她悲泣道:「我能不死嗎?我的一切全完了,你行行好,借把刀子給我,讓我早死早了結啊!」

青士京道:「不要太悲觀,待田副堂主回來,我跟他商量看看……」

李春風乍聞,心下暗喜道:「老粗熊不在?此時不走,尚待何時……」

哭得更是傷心:「他不會放過我的,所有人都不會放過我的,我好命苦」

青士京不斷安慰:「你有何委屈,說出來會好過些……」

「說了何用,你們根本不會相信,就像你不小心看到我洗澡,別人總會說我在勾引你啊!」

「那是他們誤會了!」

青士京總不承認那是勾引,想及裸身一幕,心頭怦動再起。

李春風泣聲道:「也許只有你相信我,可是……我好苦,你該知道,像我這麼漂亮的女人,總讓男人心動,所以,就惹出來一些事,不是我惹他們,而是總有邪惡男人纏著我,我又能如何?我是個弱女子,除了抵抗再抵抗之外,又能如何?就像這次,我無緣無故被人擄去洛陽,我費盡九牛二虎精力,嘗盡無數風險才逃回來,那時已經全身是傷,田大哥卻說我勾引別人,活該受罪。我是勾引他嗎?若真是,我又何必受此毀容之害呢?若真是,我為何還乖乖逃回來呢?憑我長相,大有地方可去,天下要我的男人多的是,我又何苦回來受罪呢?田大哥只想要我死,他只想當時我為何不自殺,然而有機會可活,誰想死啊?可是現在,現在一切都完了,我的名節,我的人生,我的自由,甚至我的命很快的就要全部被剝奪,我只有自行先了結,除此之外,再也無法澄清我名節!」

說到傷心處,哭得更是涕淚直下。

青士京默然不語,他怎知道李春風是被逼得走投無路始回來?總覺得她受了毀容之傷,且直接投回田家,似乎並沒想象中邪惡……

李春風又泣聲道:「你知道嗎,我已活不過十天,十天-過,我照樣會死得不明不白,而且名譽掃地,所以,我真的想現在一了百了啊!」

青士京一愣:「你怎會活不過十天?」

李春風道:「千真萬確,這事只有田威知道,是他一手安排的,他現在一定去辦我的喪事了!」

青士京道:「怎會,副堂主回總壇開會,怎會去辦你喪事?」

李春風笑得凄涼,心頭卻暗喜,問出田威下落,心念一轉,有了主意,悲涼再泣:「很多事,你根本不知,因為你只是田家的一個管家!」

青士京頷首道:「的確,我是不知許多幫中事,但副堂主不至於陷害你吧?」

「你錯了,他一直希望我早點死,偌大家產全由他一人獨吞!」

李春風悲聲道:「也許我現在這麼說,你根本不信,然而他去總壇,不是去開會,而是去告訴公孫白冰,我在這裡,只要說這麼一句,我就完了。」

青士京臉面一抽:「當真?」

李春風道:「自是當真,你知道嗎?公孫白冰為何進犯神劍門,他是為了神劍門夫人於若寒,他這種人,性格忒異,老喜歡要那得不到的東西,當時我在洛陽,知道有人假冒於若寒,寫了封血書給公孫白冰,他立即調動人馬欲殺到神劍門,結果敗陣下來,你知道嗎?田威竟然相信那血書是我寫的,他一定去告狀,公孫白冰若知道,憑他無情心性,我必死無疑啊!」

「你怎會寫血書?」青士京簡直想不通。

李春風道:「我哪有寫,這全是欲加之罪啊,我跟神劍門毫無瓜葛,我何必自找麻煩?

田大哥竟然相信關小刀的話就是毀我容那人,我又算什麼?十天,十天之內,我將喪命,士京你幫幫忙,給我一把刀,好讓我自己了結了吧。

青士京道:「也許公孫白冰不會那麼殘忍吧。

「他啊?哈哈哈……」

李春風笑得鄙夷而凄涼:「天下最殘忍者,莫過於他了,你知道嗎?我為何會嫁入田家?田大哥為何又認得我?那全是公孫白冰一手造成的啊!」

「哦?」

「那該從幾年前開始談起。」

李春風道:「當年,我在杭州,碰上了公孫白冰、對他儀錶風度的確心儀,也跟他交往一陣,但後來,我漸漸發現,他喜歡在女人面前練劍。有一次,我親眼看見他拿一名丫鬟試劍,先切下她頭髮,又想切下她衣衫,丫鬟驚嚇過度逃跑,他竟然一劍刺穿她心窩,他說什麼,是那丫鬟抗命,死了活該。

我瞧過此幕,再也不敢跟他交往,於是東躲西藏,他卻百散糾纏,有一次終於跳上田大哥船隻,故而認田威、田武兄弟,他倆對我有意思,遂袒護我,逼得公孫白冰牙痒痒,有一次竟然來暗的,侵入田家,想擄人,幸好我及時尖叫,把他逼退,田大哥遂來商量,與其被糾纏,不如找個人嫁了,他暗示田家兄弟皆是不錯人選,他當然也希望我挑他,但我受了男人之害太多,寧可挑田武當丈夫,也許我並非真心愛他,但我知道他一定靠得住。結果田威未免失望,但礙於弟弟,只好認了,誰知三年不到,田武竟然死於非命,田大哥在外頭還說我是他妻子,惹得謠言紛紛……」

青士京怔詫:「真有此事?」

李春風泣道:「你只要稍去探聽,自知一切,我雖不懷疑田大哥,但我知道,他再也不肯別的男人染指我,至於那公孫白冰更是懷恨在心。他一向對人說:『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他對我已恨到極點,又加上血書之事,他豈肯放我一命,我除了死,又能如何?求你,成全我,讓我走得安安全全,乾乾淨淨好吧……」

青士京未開口,兩眼凝視外頭田武靈位,似在掙扎考慮什麼。

李春風見狀,自知打動他心靈,悲苦一笑:「其實,你不肯成全我,我也會嚼舌自盡,只是我怕那樣死相太難看,所以留在最後,十天……也快到了……」眼角滲出淚水;倍感凄涼。

青士京忽而咬牙道:「命只有一條,寧可你負我,我卻不能比你死在可能的私人恩怨糾纏之中!」立刻解開李春風被綁雙手。

李春風驚喜道:「你肯賞我千乾淨凈地死?」

青士京道:「我要放你走!」

「什麼?你……」

「不錯,雖然你可能騙我,但我已相信你的話,畢竟你毀容時便逃回家,已能向田二爺交代,我不能讓你死在這裡!青士京瞧著田武靈位,更認定自己所做甚是正確。

李春風激動不已:「你放了我,大哥可能對你……」

青士京道:「那是我的事,頂多不幹這差事,他不可能殺引我!」

「我……」

「你走吧,向二爺靈位拜個別,能走多遠算多遠!」

李春風登時下跪,淚水滲溢不止:「救命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請受苦命女一拜!」

他極欲磕頭,青士京卻扶起她,安慰一笑,道:「不必客氣,該拜的是你丈夫,過去吧!」但覺她身軀甚虛,扶著她走向靈前。

李春風果真下跪,叩頭即拜:「我夫保佑我得以脫險,就此告別,夫妻情深,來日再續緣,也請保佑日後平平安安。」

正在叩頭之際,忽見陰風吹來,燭火閃弱,一片黑暗,嚇得李春風呃地驚叫,遍體生寒。

猝見左肩被摸,嚇得她驚叫欲躲。

青士京已開口道:「別怕,可能二爺有知,顯靈保佑。」

他卻忘了,可能亦是不滿才顯靈。

李春風最怕那是真的顯靈,急忙靠緊青士京以逼走鬼氣。

青士京仍安慰,還好燭光恢復光亮,陰氣始弱。

但一瞧著靈位,李春風仍驚心帶懼,幽嘆說道:「樓下有守衛,我可能走不了」

青士京想到什麼,道:「你扮丫鬟便是,三更半夜,他們未必認得出來。」

李春風立即回房,找來較樸素衣服穿上,並提著菜籃,倒有幾分像丫鬟。

青士京帶著感傷深情說道:「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全靠恩人幫忙,小女子感激不盡!」說到激動處;李春風撲向他懷中輕輕啜泣。

青士京倒暫時忘了男女感覺,把她當妹妹般疼惜,不斷安慰自行多多保重。

隨後他大大方方帶領李春風下樓。

反正丫鬟為了侍候刁鑽夫人,來來去去不知走了幾趟,守衛已習以為常,又在管家帶領下,果然未起疑心,問候后,已放人通行。

在穿出把關守衛之後,李春風已有了再世為人感覺,然而田家府好手不少,她仍不敢放肆,跟著青土京走到龍騰殿右側高牆,她心花怒放,又抱著青土京,嬌柔帶媚說聲:「多謝相送」,猛地吻他一記,飛身而起,掠牆而出,逃之夭夭。

青士京被吻得怔怔不安,李春風此舉似乎放浪許多,但話又說回,她死裡逃生,難免得意忘形,做出此舉,亦可見諒吧?

「或許她就是如此活潑,才會被人誤會淫吧!」

青士京替她找到理由,不禁坦然一笑,摸著臉頰,似有香味存留,已然想起裸女出浴情景,心頭不由怦動,久久不能自己。

忽而寒鴉飛過,輕鳴一聲,青士京始驚醒,美人已走,他仍得應付一切,遂返回八方樓,準備等待田威回來。

次日午時,田威終於趕回。

他先是聞及李春風自殺,冷笑表示全在耍花樣。

但當他登上八方樓,發現鐵門已開,青士京一夜未眠,兩眼發腫地坐在床邊,他已笑不出來。

青士京倒是敢做敢當,開口即說:「是我放了她!」

「你?你放了她?」田威還以為聽錯。

青士京點頭:「不錯,她說她只有十天性命,所以我放了她!」

「誰說她只有十天性命?」

青士京反問:「副堂主是否前去會見公孫白冰?」

「正是,他也被毀容。」田威倒覺想笑,又煞住笑意。

青士京道:「這就是了,副堂主是否前去告密?」

「告什麼密?」

「說她假冒神劍門夫人寫血書給公孫白冰?」

「什麼?那封血書是她寫的?這狠毒的女人!」田威氣得牙痒痒:「我早該告訴公孫白冰,讓她不得好死!」

青士京道:「這就對了,她說性命只剩十天,即在於副堂主告密,我於心不忍,才放她走。」

「我告密?」田威哭笑不得:「誰告她的密,我還是從你口中得知此事,青管家咽!別人不信,你偏信她的話,被人賣了都不曉得!」

青士京不由怔詫:「副堂主當真不是去告血書之事?」

田威道:「我要知道,我早通知公孫白冰了,我是去例行開會,何況這關係田家名譽,我豈會亂說?」

青士京臉色稍變:「難道我真的被騙?」

田威道:「不是『難道』,是千真萬確,真是得來全白費功夫,今天讓她逃了,下次要捉人談何容易!」

青士京正色道:「屬下在放人時,已準備受罰,請副堂主處置吧!」

田威嘆道:「好好一件事,竟然變成這模樣,我的確太信任你了,不處罰你,無法向眾人交代,罰了你,一堆爛帳誰來管,我看,你就關在住處一個月不得出門,事情照辦便是。」

青士京立即拜禮道謝,這已是最輕處罰,他原已準備掃地出門,卻只是禁閉而已,不禁愧對田威,然而他對李春風之恨意,卻不如想象中激烈,大概真的對她產生情愫了吧!

田威無暇再應付他,立即下令,重頭開始追捕李春風。

望著深深鐵牢,不知何時才能再關人啊?

李春風卻已逍遙在無盡處,奚落著一群笨蛋。

她再次證實,美貌足以征服所有男人!

唯有關小刀例外。

所以她恨得牙痒痒,已想出一百個報復方法,極欲找關小刀算帳!

縱使現在不行,但十天,百天,甚至一年,三年之後,必定將人手刃,方始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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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刁蠻小公主

關小刀卻不知惡婆娘已被放出來,他仍和阿祖,帶著冒險心情,二次重遊靈刀堂總壇。

他們找了一分舵,弄到一艘船,和上次一樣,直放下游,終見及偌大麒麟石雕像,隨又穿入麒麟腹中,讓那丫鬟巧玲巧鳳帶往小公主住處。

那麒麟腹中景色依舊,在此入秋時分,仍自蘭花綻放,碧草如茵,陽光從火山口頂端投來,總讓人泛起四季如春,人間天堂感覺。

關小刀甚至覺得,二次前來,除了想見見真正小公主之外,即因被此奇景所吸引。

豐滿甜甜的巧玲,總是笑臉盈盈地帶人穿過蘭花洞,來到另一世外桃源,亦見著戲松亭、五彩湖,再過去應該是望月台,卻不知公孫白冰是否在那裡相思養傷?

巧玲卻避開翠峰閣,轉往另一幽靜曲道,行約百丈,已臨弄雨塢,此時大晴天,此處卻常有飛雨光臨,實是奇特,追根究底,原是左近有道小瀑布,不時滴水落下,輕風吹散,自成飛雨。

當然,這是平常時刻,若真正下雨,那可呼天喚地,澎湃嚇人。

再行轉折,復見瓔珞泉、柳風亭,終抵六座小山迎著六座飛瀑的六仙屏,那建於翠林中的幽雅憶相思已近。

一切沒變,關小刀不由暗呼,太好了,簡真人間仙境,若能住一輩子,那該多好?

巧玲、巧風看在眼裡,然而對於上次小公主突然發瘋,把人迫得落荒而逃一事,她倆仍是想不透,猜不著。

偷偷瞄向落魄的小公主,她卻心花怒放飛舞起來,倒讓人回家真好之感覺。兩丫鬟更迷惘,然而小公主一向刁鑽出名,也就由她去,少問為妙。

關小刀已跨入豪華內廳,亦見及晶香居、藏書閣,但想及邀夢窟不禁記憶猶新,急問:

「小公主安在?」

巧玲笑得豐滿胸脯直顫,指著阿祖:「那不是?你怕啦?指被追打一事。

關小刀呃了一聲,乾笑道:「是怕啊!當時她凶起來,六親不認。」

長有鳳眼的巧鳳笑道:「一定是你到她房間,不知弄了什麼名堂,到現在還不肯讓我們進去呢!」

關小刀乾笑:「小公主是不是時常鬧情緒?」

巧玲笑道:「只有對你吧!她對我們可好,只有上次追殺你,可嚇著我們了。」

關小刀道:「眼前的她呢?」

巧鳳瞧向阿祖,笑道:「他大概扮江湖奇俠,所以顯得大而化之。」

巧玲道:「她也裝成劉姥姥進大觀圓,東張西望,我們還以為有啥寶物會出現呢!」

關小刀笑道:「是有寶物,我也在找!」

眼睛四處亂瞄,想發現是否另有小公主藏在裡頭。

巧鳳心血來潮,說道:「關公子你可再向小公主要求,睡她的邀夢窟可好?」

關小刀正要那奇泉治傷,遂笑道:「我要去就去,不必理他!」

當下大步往邀夢窟行去。

巧鳳稍緊張:「你不問一下嗎?」

巧玲激情道:「可有戲好看了!」

巧鳳是替小刀問了,轉向阿祖,道:「小公主,關公子要到邀夢窟洗澡,您可答應?」

阿祖一愣,瞧向關小刀,他本也聽說邀夢窟那口泉,想試試:可是關小刀竟然搶在他前頭,還舉著手,得意招搖:「我先來,你慢慢等!」

阿祖喝叫:「別忘了,我是小公主!」

關小刀訕笑:「所以主人該讓客人,我走啦!」當真溜進邀夢窟去了。

巧玲,巧鳳愣在當場,怎麼小公主百般叮嚀誰敢進去,就打斷誰的狗腿,卻那麼輕易讓男人進入?

阿祖已招手:「讓他先洗吧!你們替我弄點好吃的,我餓啦!」

巧玲、巧鳳應聲,拜禮離去。

表情卻轉奇為喜,看來關小刀自是未來駙馬人選,能進邀夢窟,那就不足為奇了。

阿祖則趁機四處打溜,總覺得回家感覺甚好。

至於關小刀進入邀夢窟,一眼望去,一切沒變,那股淡淡幽蘭香依然誘人,他嗅著,穿過雅廳,來到閨房,裡頭布置已是整整齊齊,未見先前凌亂,連內衣、肚兜都四處亂丟。

他特地走向梳妝台,想看看被自己刻上「白馬王子是關小刀」的泥人泥馬,然而這些全都被搜走,不知藏到何處?

他不敢再亂翻,免得又被抓狂。

他推開內門,裡頭彩光乍現,那口黃琥珀混著綠翡翠的冷熱泉,仍清澈見底,讓人瞧來特別舒服。

他已迫不及待想沐浴。然而鑒於上次光溜溜出去,卻找不到衣服穿,他已思考該將衣衫放在何處?

想來想去,決定把偃月刀放在外頭門口隱秘處,衣服仍擺在池邊,他還找來布巾,將門綁緊,免得哪個冒失鬼闖進來而春光外泄。

一切都在如意計劃中進行,他始敢脫光衣服,落入冷熱溫泉中,輕鬆地洗個舒舒服服。

洗了一陣,他或有奇想:「我就不相信,小公主會再兇巴巴的現身。」

於是照樣躺在溫泉中央,倒頭即睡,泉水湧來,的確有按摩作用,他甚快已進入夢鄉。

在夢中,又浮現小公主光溜溜體態,那是如此完善無瑕,充滿青春性感呢!

她正在美麗的大翡翠湖中游泳、賓士,忽然湖底冒出白馬王子關小刀,兩人嬉笑打了水仗,頭髮一身濕,而後扭抱一起,快樂無比地旋轉式親熱。

突然間兩人飛了起來,騰雲駕霧,無所不達,忽而一道閃電打來,小公主驚叫,下墜下墜,掉落萬丈深淵,關小刀不停追趕再追趕,喊著再喊著,總無法抓救她,小公主猝然掉入利牙尖聳的嘴中,被咬得血肉模糊。

「公主?」

關小刀立即驚醒,伸手想抓什麼,卻發現原是夢幻,已自呵呵笑起:「原來是夢,實是嚇人,不過前半段倒是甜美無比,哇,和她親熱啊!」張著嘴猛親又親,實是過癮。

忽而外頭冷聲傳來:「洗好沒?該換人啦!」

關小刀笑道:「哪有這麼快,我的黑眼眶還掛著呢!你明天再來,對了,替我弄點吃的來,還有,找個人替我看門,免得小公主來了我無處逃。」

那人道:「我就是小公主,何必逃!「聲音帶謔。

關小刀道:「裝裝可以,別陶醉!快去吧!」

「是,遵命!衣服拿出來,我幫你洗!」

「哇,可愛的阿祖小姐何時學會幫我洗衣服了?你該不會故意把我藏著不還吧!」

「到底要不要?』那人有點不高興:「我換件新的給你!」

「好好好!」

關小刀謔笑著,立即抓了衣褲,並解下門口布條,開啟門縫,發現阿祖已換了女人裝束,他喝喝大笑:「什麼嘛!你當真變成小公主?真是醜八怪!」

阿祖斥道:「你敢說我丑?」一拳就想打過去。

關小刀猛把衣衫向他塞過去,訕笑道:「我是說你那身衣服丑,至於你嘛,漂亮極了,可惜是個男的!」

「男的?」

「再見!記得送東西來啊!沒有我命令,不準進來,如果小公主進來還差不多,你是男的,若貿然闖進來,孤男加寡男,准沒好事,切記切記!」

砰地一聲,小刀將門帶上,且又上了布條,方自跳入水中,故意泄得水花嘩啦作響。

阿祖愣在那裡咬牙切齒,猛把他衣服丟在地上踩,猝又問道:「上次你當真看過小公主洗澡?」

關小刀欣笑:「那還用說!」

阿祖道:「看到什麼?」

「全看光啦!」關小刀笑得甚邪:「她那光溜溜胴體,散發出完美無瑕光彩,簡直叫人怦然心動,待她風情萬種轉過來剎那,時間好像停頓。只見那迷人酥胸輕輕顫動,那青春、健康、性感媚力四射,瞧得我頭昏眼花,簡直快衝過去緊緊抱住她,哇……」

「住口!」阿祖突然厲斥:「該死的傢伙,我要挖掉你雙眼,大卸八塊,拿去喂狗……」

關小刀一愣:「你發什麼神經?」

猝見砰然巨響,那糊在門上宣紙,全部被震得碎裂四散,裡頭瞧得一清二楚。

關小刀唉呀一聲,潛身入水,手掩要害,急叫道:「你幹什麼,想非禮我不成?」

阿祖兩眼含淚:「我要殺了你……」

猝然飛奔而退,在雅廳抓來弓箭,猛地往裡頭射去,嚇得關小刀臉急大變,唉唉亂叫之中,已東躲西跳,躲著一支支利箭,眼看這傢伙玩真的,嚇得抓起燭台鏘鏘亂擋,復見全身光溜,趕忙撲向木門下方,暫以避身。

他急喝:「你瘋了不成?哪有人利箭這麼射法?」

阿祖仍不管,厲叫著抓來利劍,猛從木板刺去,叭叭數響,竟然划傷關小刀手臂,嚇得他再次滾落水中,驚駭不已地瞧著這位發瘋,要自己小命的女子。

「你不是阿祖?」

若是阿祖,豈會如此嗔怒下毒手?

那女子厲喝:「拿命來」又射出數把利箭。

關小刀急忙以燭台擋掉,已然苦笑不已:「小公主別生氣,我只不過是借你靈泉治傷,其他沒什麼意圖……」

「闖進來就要死我足足等了你兩個月,你給我死來我要挖掉你眼睛!」利箭仍射不停。

關小刀急道:「我什麼都沒看見,剛才那些話是自己編出來的!我是色盲、老花眼、青光眼、半瞎子,什麼都看不見!」

「胡說!看不見人,怎看得著利箭!」

「呃……我是聽音辨位!」

「那你就聽吧!利箭不行,看我的綠鋒針!」

小公主抓起一口綠色玉盒,猛地就想往前射去。

關小刀自是聽過此針乃靈刀堂獨門暗器,厲害無比,哪敢再接,猛地驚喝,雙掌開打,極欲破門而逃。此時不走,接下來准走不成!

猝見他掌勁迫來,砰然一響,章然只打得門下木片碎飛,那門框仍自一格格現在眼前,根本亳發無損,他呆愣當場:「這是鐵制的?」

「為了你,特地換的。」

小公主厲喝,綠蜂針就要打出。

關小刀情急之下,射出燭台穿過鐵框,打落綠盒子,小公主更怒:「敢打我,死來-

一」一掌掃去,關小刀節節敗退,趕忙跳入冷泉,凍得發寒,猛尖叫:「救命啊一一巧玲、巧鳳、阿祖快來救人啊」

小公主冷笑:「沒人會來,也沒人敢來,這裡只有你和我,只有一個可以活著出去。」

關小刀急道:「小公主,原諒我無心之罪,一次就好!」

「放屁!你死定了!」

綠盒一開,蜂針偌大一把叭然射去,關小刀唉啊尖叫,猛往水底鑽,蜂針落水如雨點,叭然一響,沒之無痕。

關小刀突然跳躥出水,厲吼大叫:「阿祖快救命啊」手抓臀部,猛又落水。

忽見外頭有人喊道:「誰敢闖我宮殿?」阿祖抓著兵刃撞了進來。

小公主怒喝「大膽」,以為是宮女闖入,猛地回身即想發掌,驀見阿祖衝進,雙方臉面一照,就像照鏡子似地,竟然一模一樣,嚇得兩人尖叫,掠退數步,驚慌大叫:「你是誰?」

關小刀雖詫愣果然有兩個一模一樣臉面之人,但他仍顧及安危,急道:「快救我,她是真的小公主啊!」

「小公主?」

阿祖做賊心虛似地「啊」地尖叫,哪顧得救人,拔腿卻奔。

小公主怔愕不已,竟然有人從鏡子中跳出來?莫非這是做夢?她愣了一下,突又聞及外頭腳步聲,根本不假。猛地急叫「別走!你是誰?給我回來一一」拔腿即追出去。

關小刀見人奔去,方噓喘大氣,急忙撞向鐵門,然而此門已經過改裝,且又上了鎖,根本甚難開啟,他連撞四五次,皆不得逞,只能苦笑,人家犯桃花劫,至少摸過女人,他犯桃花劫,只瞄一眼,天啊!太不公平了!

撞門不開,他只好吼叫,看看是否另有他人前來,同時他巳拾起散落四處的利箭,以備不時之需,可是若那小惡魔回來,安有命在?

大刀呢?它一向能破石斷兵刃,說不定能斬不著門。

可惜卻被放置於前廳,根本抓之不著。

再瞧瞧這一身,方才吃了幾箭,雖沒傷著筋骨,卻也劃破不少肌膚,幸好此泉有療效,已將傷口洗結成紅痕,暫時不用怕失血。

唯有那綠蜂針,方才為怕傷著眼睛,背轉沉水,然那盒子強勁不小,竟然噴出落水蜂針,還能傷人,或許自己臀部翹得太高,中了不少針,幸好池水擋掉不少勁道及毒性,否則豈非針針入肉死定了?

他邊喊邊拔著臀部尖針,一身狼狽模樣。

忽見腳步聲傳來,他又懼又喜,懼來者是小公主,喜可能是救兵。

然身軀光溜,實在難見人,猛地抓下方才綁住門閂,卻被擊得破爛布條,把它打開,纏住下體,勉強可蔽體,卻如原始人,落魄得連他都想笑。

布條方纏完,驀見巧玲、巧鳳丫鬟撞進來,利劍護身,如臨大敵般搜索過來。

關小刀欣喜大叫:「快救我,放我出去!」

巧玲、巧鳳忽見裸男,尖聲大叫,掩臉甩頭躲去。關小刀顧不了那麼多,乾笑道:「又沒光溜溜,怕什麼,快替我開門,有強敵入侵!」

「強敵?」

危險使兩女不再顧困窘,巧玲問道:「何方強敵?小公主呢?」

關小刀道:「殺敵去了,快開門!」

巧鳳急忙趕來,想推門,這才發現是鐵做的,怔愕道:「怎會是鐵門?」顯然小公主改裝並未讓她倆知道。

關小刀道:「拿鑰匙啊!」

巧玲道:「我們連鐵門都不知,哪來鑰匙!」

關小刀直叫糟,道:「快把我大刀拿來,它放在前廳桌底下。

「大刀?」巧玲不解功用。

關小刀道:「它能斬金截鐵!」

「當真?」

「拿來便是。」

「喔!」

巧玲遂往前廳桌下,果然瞧及一包東西,抓了出來,竟然不輕,拖著它,往回奔去:

「大刀來啦!」

關小刀欣喜直笑:「快快快,有了它,一切將順利。」

巧玲正待靠近不及三尺,忽聞外頭傳來冷喝聲:「你們在幹什麼?」

兩丫鬟詫然轉身,赫見小公主水自柔面色冷森逼來,嚇得兩人驚心肉跳,巧玲道:「我們正想救出……」

「不準救!出去,守住大門口,沒有我命令,不準進來。」

「是!」

巧玲放下大刀,和巧鳳齊往外奔,哪敢再看小刀一眼。

關小刀見小公主回來,已自苦笑不已,直叫著「我的大刀」,只差三尺,他猛伸手,還差一點,抓起利箭勾去。

果然勾著,欣喜即往回抱,水自柔見狀,猛地一喝,掠身撲來,一劍砍向手臂,小刀猛地收手,什麼也拿不到。

他猛裝笑臉:「小公主好……」

水自柔面目冷森,利劍一指:「說,那人是誰?」

「誰?」

「剛才闖進來那人。」

「巧玲、巧鳳!」

「少跟我打哈哈!」

水自柔猛地刺劍,逼得關小刀邊忙後退。

「我是說跟我長得很像那個人!」

「哦,他叫阿祖。」

「就是他冒充我?」

「不錯。」

「他是何來歷?」

「孤兒。」

「住哪裡?何方人氏?」

「不清楚,你得問他!」

關小刀但覺她已對阿祖產生興趣,只要人沒捉到,自己暫時已無性命危險,暗暗噓喘大氣。

不過,他還得防這任性公主,是否會突然耍出狠招。

水自柔冷道:「他是否易了容?」

關小刀道:「你不覺得他很像你嗎?老實說,我就是想前來證明此事,否則怎敢闖你閨房?我一直以為他就是小公主您,結果全搞混了。」

水自柔怔然不解:「世上真有那麼像我的人?」若非親眼所見,她幾乎不敢相信。

關小刀道:「我想他該跟你有血緣關係,你們可能是雙胞胎。」

水自柔道:「會嗎?爹怎沒說?」

關小刀道:「有時候人總會瞞些什麼,你可以去問問看,是否有個孿生弟弟。」

「弟弟?」

「沒錯,他是男的。」

「男的?」

水自柔簡直無法相信:「他會是男的?」

關小刀笑道:「我也不信,不過他的確說自己是男的,我只是照實話實說。」

水自柔道:「你不會驗明證身?」

關小刀道:「有是有,可是……」下句「驗錯人」卻不敢說出,干窘一笑。

水自柔從他表情想到什麼,登時臉面再紅,嗔喝道:「我會挖了你的眼睛。」

關小刀急道:「我什麼都沒看到,公主請別誤會!」

「住口!」

水自柔惱羞成怒,利劍又自攻來,殺得鐵框鏘鏘亂響。

關小刀趕忙躲開,苦著臉道:「小公主又何必呢?你我無怨無仇…」

「閉嘴!此仇不共戴天!」

利劍傷人不著,她又抓起弓箭,猛往裡頭射去。關小刀有了利箭在手,當成棍子耍,喝喝挑著打著,已將射來快箭一一擊落。

水自柔更怒,丟下弓箭,再抓綠蜂針盒,就要扣射。

關小刀見狀,趕忙求饒,「小公主饒命,就算要殺我,也得讓我說出阿祖下落之後再殺吧!你不覺得他跟你關係重大?」

「殺了你,一樣可以查。」

「或許吧!但如果我是他哥哥,縱使你查出來,卻成了仇家,多劃不來。」

「你是他哥哥?」

水自柔心想,那豈非有可能變成自己哥哥?

關小刀為保命,能扯便扯:「不像嗎?」

理著頭髮,想裝出最佳儀錶。

水自柔這才特別注視小刀容貌,不看還好,這一看,竟然心脈抽動,那均勻結實肌肉流露著一股剛陽之氣。中高身材已無挑剔之處,何況他才少年,還能再高。

一張臉雖非特別俊俏,但那晶亮眼神,帶憨且又突現精靈、挑逗笑容,總讓人一眼難忘。

挺鼻子不說,他竟然也有著和自己一樣的雙下巴?難道真會跟自己有血緣關係?

她冷喝:「你姓什麼?」

「在下姓關,不過日後,也可能改姓水。」

「少給我逞口舌之利,關什麼?」

「叫關小刀。」

「關小刀?」

水自柔不由一愣:「你就是最近轟動江湖的北武林第一高手關小刀?」

她早聞及北武林出現一位英雄少年,不但人長得俊帥,且武功蓋世,出道不到半年,已打遍北武林無敵手,甚至兩敗公孫白冰,這簡直讓水自柔想入非非。

直以為可能是心目中白馬王子已出現,她老想找個時間到北武林探探消息,看看人選,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會困在自己閨房,而且狼狽已極!

關小刀皺眉:「這頭銜來得真不是時候。」

水自柔表情已顯忒異,一方面恨他瞧及自己身軀,然他卻又是北武林第一高手,這種人選已經不多啊!

她冷道:「管你是誰,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北武林第一高手?」

關小刀道:「我若是,豈會讓你困在這裡?是誰那麼看得起我,實在該供他當我的馬屁神!」

「你不是?」水自柔但覺失望,冷斥:「那我就殺了你!」

關小刀怔愕:「不是第一高手,你就殺了我?」

「沒錯!」

「那我是第一高手!」

關小刀趕忙擺出架勢,威武不少:「你看,像不像?」

水自柔斥道:「像有何用,我看不是了,否則怎會被囚在此!」有些泄氣。

關小刀急道:「你關了鐵門,我如何可能突破?」

「第一高手就能!」

「我不相信把第一高手用這麼粗的鐵籠鎖住,他還能作怪!」

「你當然投資格相信,因為你是二流貨色。」

關小刀不禁有氣:「一流二流又有何差別!公孫白冰一流,還不是被我燒得滿臉生花,逃回來避難!」

水自柔怔愕:「你真的打敗公孫白冰?」

關小刀道:「豈只打敗,他還滿臉生花,我看得一個月不敢見人。」』水自柔又露笑意:「能打敗他,大概不差,你是如何敗了他?」

關小刀自得一笑:「簡單,放把火,他就吃不完啦!」

你不是以武功打敗他?」

「這很重要嗎?」

「卑鄙!只會用卑鄙手法,你去死算了!」水自柔又嗔怒,一把綠蜂針叭然打出,存心想教訓,也想試探對方武功。

關小刀哪敢硬接?趕忙想跳入水中,然水自柔已料及,綠蜂針早就由下往上,封住水池,迫他趕忙撲向左牆角,手中箭支猛旋出去,可惜蜂針過多,穿出封鎖,奇速無比射來,嚇得他只能抽出圍著褲檔長巾自救。

這一掃擊落許多,但左腰背空門一露,競也挨了四五針,痛得他唉唉悶叫,趕忙伸手拔去。

水自柔見他抽長巾,裸身又現,竟也窘困尖叫,雙手掩臉,看來已熬過方才燃心之怒,現在反而有所顧慮了。』關小刀但聞她叫聲,猛地又跳下水池,讓那冷泉鎮傷口,疼痛方弱不少。

他苦叫道:「就算我武功不濟,你也不必處處逼人死路吧!」

水自柔嗔怒大喝:「我不逼你,難道叫我自殺嗎?你看光我全身,我還能嫁人嗎?你為什麼要闖進來?為什麼要看我身體?你有資格當我老公嗎?我老公得是天下第一高手,否則他日後如何統領靈刀堂?

「我更不可能嫁個窩囊廢,可惜你就是那個窩囊廢,我不能嫁給你,只有殺了你,要不然,你自毀雙眼,我或可放你一條生路!」

她說得鏗鏘有力,擺明絕無二路可走。

關小刀皺眉:「不小心看一眼也這麼嚴重?」

「你這是什麼話?」水自柔怒斥:「你老婆肯讓人看嗎?要是有一天,你向人說,看過靈刀堂小公主裸身,那全靈刀堂弟子如何想?」

「我不說,你不說,自然不就什麼都沒了……」

「可惡可惡可惡!」水自柔氣得七竅生煙:「自毀雙目或自殺當場,否則我用毒針!」

猛把綠蜂盒轉向,就要殺人。

關小刀急忙說道:「我會給你公道,總該給我一點時間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吧……」

「憑你?做夢!」

「可是我真的打敗公孫白冰,雖然耍了手段,但那表示我的機智過人,且有過目不忘絕頂智慧!」

水自柔聞言,突又升起希望:「你當真能過目不忘?」

「當然!」

關小刀暗想:「瞧你裸身一眼,至今未忘,就是最佳證明。」暗露笑容。

水自柔二話不說,折回書房,抓來-古籍,丟了近去:「給我看三頁,而後背給我聽!」

關小刀皺眉:「這是什麼書?」

水自柔怔愣:「你連書名都看不懂?你目不認丁?」

關小刀乾笑:「看得懂,我這就看了……這個好像是『俠』……這個是『游』……這是『別』還是『列』?…這是…」哈哈!猜到了,是『遊俠列傳』對不對?你看,我一猜就中!」

水自柔嗔斥:「連書名都要猜,還敢笑這麼大聲!」

關小刀一愣,窘然煞住笑聲,干窘道:「這不是正楷嘛!寫的是歪七扭八,像蚯蚓在爬,我當然要費勁,這是……篆體對不對?嘿嘿……」

水自柔截口道:「又猜中了!」怒得想掐死他,這個老粗「你除了能猜之外,還能做什麼?」

關小刀乾笑:「我沒研究那麼深,我以前日夜不停練功,我爹說我有過目不忘之能,聽了也能記得,所以要我先練武功,因為它絲毫偷懶不得。

「至於經史子集,日後有空再研究,照樣青出於藍,所以我認的字是少了些,但我的確是有過目不忘,過聽不忘之能!」

水自柔冷道:「說了老半天,簡單意思即是不大能看懂此書了?」

關小刀乾笑:「也不能這麼說,若公主真要我背,我還是可以研究出來……」

水自柔冷道:「好啊!立刻給我研究,半刻鐘搞不出名堂,你死定了!」-關小刀乾笑:「要研究幾頁?」

「一大本!」

「天啊!我又不是神仙!」

「背不出,只有死!」

「三頁好不好?」

「哼!」

水自柔大概同意了。

關小刀勉強翻書,還好,裡頭已非篆體,而是楷體,瞧來較為順眼。

他吟著:「吳保安世家賣友……」

水自柔斥叫:「什麼『世』家『賣』友!是『棄』家『贖』友!你才賣友求榮!」

「呃,是贖友啊,對對對,我差點忘了『賣』字旁邊有『貝』字;呵呵!現在行了!」

水自柔斥道:「能多行,也看得出來!」

關小刀干窘一笑,開始念文章:

「古人結交……很(惟)結心;今人結交很(惟)結面……結心可以同生死;結面那甚(堪)共……(貧)賤…九……行(衢)鞍馬日紛紜……追……追大手(攀)送喝(謁)無晨昏……」

「好啦!」

水自柔已聽不下去,尖聲大喝:「你念什麼名堂?」

關小刀欣喜:「我通過考試了?」

「通過你個頭!明明是『攀』字,攀牆的攀,你竟然會自誇發明把它念成『大手』!」

水自柔已忍不住暴笑起來,又急忙壓抑,臉形特怪,斥道:「只有你會把一字變成兩音!真是白痴!」關小刀呃了一聲,干窘一笑:「原來是『攀』啊!我以為那『林』字中間打兩個『X』,是錯誤意思,所以省略了……」

水自柔更忍笑意,斥道:「省你個頭!錯你個頭,難道打『X』就要省略?那『學』不就念『子』即可!睡覺念睡『見』即可?見你的大頭鬼!考什麼試,大零分!幾句不到,錯了一大堆,貧賤念『貪』,送謁念送『喝』,你想喝十桶馬尿不成?差勁透頂!」

關小刀干抽著嘴角:「有這麼嚴重嗎?我覺得滿順口的……」

「胡說八道!」

水自柔斥道:「什麼過目不忘,全是胡言一大篇,我看你死定了!」

關小刀乾笑:「反正還有半刻鐘,我慢慢研究……」

說完,還是認真念下去,卻仍錯字連篇,聽得水自柔壓抑著抽笑,幾乎快笑破肚皮,沒想到世上竟會有如此白字大王?

水自柔實在忍不下去了,立即喝道:「住嘴!不準再念!」

關小刀乾笑:「雖然別字多了些,但也念了七八分,沒有狀元,也有進士了吧!」

「進你的大頭鬼!」水自柔冷斥,想裝凶,可是笑意已起,實是難捺,臉情自是怪異。

勉強斥道:「我看你是進土,土包子的土,天下哪有像你如此別字進士?實是誤人子弟!」

關小刀乾笑:「可是,我真的能過目不忘啊!我背給你昕!」

蓋上書本,朗朗上口,念了句子,但水自柔只聞別字連篇,無法確定他背的是否正確,當下又喝:「不用背了,跟我念!」

關小刀精神即來:「好啊!」

擺出認真架勢,似想模仿她吐出之任何言語。

水自柔認為他在裝模作樣,未加理會,當下想著詞句,已念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背來聽聽看!」

關小刀笑道:「簡單啊!我娘早念過了,那是蘇軾所做,接下來是: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小意思,我在娘胎裡面就會背了!」

「少給我誇張!」水自柔瞧他朗朗上口,敢情是選了個他會的詞句,冷道:「再換一首!」

她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簡單!」關小刀登時截口,「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已把李白那首「將進酒」背得完完整整。

他還說:「我可以倒背如流!」當真倒背起來。

水自柔聽不習慣,喝道:「不必了!」

又念起陸遊所作「釵頭鳳」,關小刀照樣背得出。再念李清照的「聲聲慢」,只念「尋尋、覓覓……」兩句,關小刀立即便接下「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一字不漏背得滾瓜爛熟。

水自柔不禁疑惑:「這小子當真有門道?」當下來點長的,立即念起「琵琶行」:「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

接下來竟然忘了,皺眉思索。

關小刀見狀立即介面:「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吟來輕鬆自在,眨眼間已背完一整首。

水自柔目光不由發直,她為背此詩,幾乎花了一月時間,尚且偶有忘記,但他卻始終像身歷其境般地朗朗上口,照此程度,他怎會是個目不識丁的傢伙?

當下她又考了「長恨歌」,「麗人行」等較長且冷門詩詞,這傢伙照樣從容應付,聽得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關小刀自覺應付過關,且身上挨針傷口已不疼痛,始又圍起長巾,爬出冷泉,手捧著那本古籍。故做風流騷人墨客,來回走動,那原始人般的斯文舉止,倒是奇特突出。

他呵呵笑道:「考點別的吧!唐詩三百首,我早在二歲就背會了,那是每個晚上,我娘念一首,我高興聽再背,不高興聽就不背,否則我看出生三個月,即可背完一整本,這樣合乎你的標準了吧!」

水自柔雖有心動,但總覺得感受不出那股過目不忘之絕智快感。

遂冷道:「大概有點小聰明,大概你娘拿鞭子逼你背,我且來點四書五經!你可敢接招!」

關小刀道:「來啊!只要你念得出來,我就背得出來!」

「好極了,先來段禮遇篇!」

水自柔立刻背誦,關小刀傾耳聆聽,才聽一遍,果真能一字不差背出來。

水自柔不信,再考論語,甚至孟子,結果照樣考不倒,惹得她不甘認輸,要回「遊俠列傳」古籍,隨便找了章回即念,小刀實如背書機器,總能應付自如,或有忘記,卻也是他總覺好玩,忽而一笑始忘記,但經提示,又自記得。

試了幾篇,水自柔已有所心動:「你當真有聽而不忘之能?」卻又帶著疑惑。

關小刀自得一笑,翩步如佳公子,笑道:「不然,你認為我方才背的是什麼?」

水自柔但見才誇幾句,他即得意忘形,存心挫他威風,冷道:「就算你書背得厲害,可惜這不是在考狀元,光會背書沒用,得有真功夫才行!」關小刀道:「我的功夫也不錯!」

水自柔斥道:「亂七八糟!你若行,怎生我射箭進去,還傷得了你,我射綠蜂針,照樣打得你唉唉痛叫?要是高手,早就一掌把暗器震散,哪還像你,被打成落水狗!」

關小刀乾笑道:「我的內功是差了點,不過我的刀法蓋世,天下無敵!」

水自柔斥道:「鬼扯!論刀法,靈刀堂的靈幻刀法才是天下無敵!」

關小刀道:「那是你們自封的!你們的刀,跟利劍差不多,又長又細,差別只在開一邊鋒而已,嚴格說來是屬於劍法,若碰上我的猛刀,照樣招架不住!」

「不信!」

「真的,憑刀法,公孫白冰吃過大虧!」

「不信!」

水自柔對自家刀法浸淫多年,已視為無上武學,又怎會輕易讓掉天下第一刀法名銜。

關小刀忽有靈機,稍帶邪樣,道:「不信,我耍給你看,我的刀在你身旁!」指向其左腳近處那包東西。

水自柔瞧他眼光閃動,疑惑道:「你想打什麼主意?」

關小刀乾笑道:「被你關著,還能打什麼主意?它的確只是大刀,我要耍出威力,想考武狀元,總該給個兵器耍吧!」

水自柔揮刀切破布袋,露出四截大關刀,眉頭一皺:「你的刀跟戲台唱戲的差不多嘛?」

想笑,因為刀已生鏽。

關小刀笑道:「管用即可!它可是關老爺的寶刀,神得很呢!」

水自柔多半認為他在吹牛,喝道:「拿去吧!」勾刀挑去,已把大刀挑射鐵框,飛進裡頭。

關小刀見刀大喜,心神就來,喝著一手接下刀身,猛又旋身,再接刀柄,突又以刀身挑棍,再接下另兩棍。

然後技巧連接成丈余偃月神刀。

猛地一揮,喝叫「來也!」耍出關老爺威風,再鎮住地面,一臉正氣凜然道:「不知姑娘欲試何招?」

水自柔瞧他裝模作樣,斥道:「又不是在戲台演戲,耍什麼名堂!你不是想證明神刀威力,耍來我瞧瞧!」

「來啦!第一招,抽刀斷水水更流!」

關小刀猛地耍將開來,驀見刀刀勢閃若飛輪,呼呼生勁,旋風涌竄過來,逼得水自柔眉頭直皺,但覺此刀威力不弱,然而招式卻平淡無奇,她已想出破解之法。

關小刀突然大喝,大刀猛往水中切去,叭然一響,池中之水分成兩半,那刀鋒卻頓在水面三寸,露了一手強勁功夫。

然而水自柔瞧來平淡無奇,他想,只要內力到家,以掌逼水,照樣可分出兩半,他不禁對小刀武學有所疑慮。

又暗想,要是他真的不濟,那又怎能許以終身?經過爭爭吵吵,還被逗得笑破肚腹,她已狠不下心把他殺了啊!

關小刀一刀過後,收招后問,「這招如何?」

水自柔冷道:「太差了,你難道沒有別的?」

關小刀道:「其實這招已夠厲害,只是我怕弄壞你的寶貝浴池,所以才耍個樣子而已。」

水自柔斥道:「都快沒命了,還考慮到我池子!」

關小刀一愣:「也對,好吧,這次真的不客氣了!你最好退後三丈!」水自柔斥道:

「廢話少說,還不快給我耍招!」「好吧好吧!誰叫我落難於此!注意了,看這招『神刀斬魔月』!」

赫見關小刀掠退池后,拉開距離,大刀旋處,幻化無數光影,直若流星旋顫,燦亮中一股霸氣奔涌而來。

呼的一聲,撲得水自柔臉面生寒,她終於感到勁道,驀見小刀身形已被流光掩住,前頭水池掀浪震動好高。

就在旋光最急處、猝聞小刀再喝「斬」霸勁聲音帶著驚濤駭浪之勢,那光影奇速撲斬過來,目標正是那面鐵框牆。

水自柔身在這頭,還來不及升念欲躲,一股勁風已掃得她連連後退,她想運功擋去,猝見神刀光影閃向鐵牆,直若驚雷破頂。

火山爆發,叭然一響,那神刀竟然從上猛力劈斷臂粗鐵框,隨後襲來三支鐵棍,更是砸得鐵框凹陷成洞。

那勢仍再穿射,嚇得水自柔啊地尖叫,撞退數丈,跌坐地上,始知刀、柄全被攔在鐵杆上,只不過鐵門已陷出斜長般桌大裂洞。

外頭傳來巧玲、巧風驚叫聲:「公主?」快步奔來。

水自柔這才醒神,趕忙奔向前廳,急道投事沒事,把莫名緊張的丫鬟又趕到外頭,她始怔怔忡忡地奔返回來。

關小刀則已把大刀抓回,並接妥,擺出關老爺耍大刀之威武氣勢,說道:「怎麼樣?就這一刀足可天下無敵吧?」

水自柔不敢相信,伸手摸向被斬斷之鐵框,當真被切得整整齊齊,訝然說道:「真的斷了?」

關小刀道:「那還用說,這刀夠猛吧?跟炸藥一樣,猛得夠勁!」

水自柔已然怦動心頭,這把怪刀既然能斬斷硬鐵,那他武功豈會差得了哪兒去?

她道:「你的寶刀本就可以斬金截鐵?」

關小刀道:「那也得看人用,要斬鐵,還得有真功夫不可!」

他把大刀抓來,水自柔接過手,但覺沉重,她試著往鐵條砍去,鏘然一響,根本毫髮不傷。

她再用力砍去,照樣無法砍斷,不禁問道:「要怎麼砍才能斷鐵?」

關小刀呵呵笑道:「這就得巧勁、霸勁一起用了,就像射穿石頭,得聚精會神,總之一句,勁道足,切得准,自然就斷了,怎麼樣,比起你家刀法更管用吧?」

水自柔哼了一聲,把大刀拋還,斥道:「我家刀法是用來殺人,不是砍銅劈鐵!你神氣什麼?」

她仍認為自家刀法不可侵犯。

關小刀干窘道:「抱歉抱歉,比錯地方啦!你的刀的確天下第一,不過我破了鐵框,可以讓我走了吧?」

說完即往裂洞鑽。

水自柔突然嗔喝:「不行!」

一把利刃已抵住他胸口。

關小刀急道:「你不是說,證明之後即放人?」

「我哪有說!」

水自柔道:「我是在證明你有沒有資格當我丈夫。」

「結果呢?」

水自柔一愣,窘意已升,但猛一咬牙,仍道:「差強人意,只要你經過我的訓練,一定成為一等一高手。」

關小刀聳肩道:「一定要訓練嗎?我已覺得我天下無敵了呢!」

「自大傢伙!」水自柔斥道:「你到底娶不娶我?不娶就殺了你!」

「這麼快!」水自柔一時羞怒,利刃當真刺來,嚇得小刀趕忙逃后,驚得道:「你當真要殺我?」「不錯!」水自柔猛抓綠蜂針盒,怒斥:「除了瞎眼就是死!隨你選擇!」

關小刀對那綠蜂直餘悸猶在,見盒即慌:「別亂來,我娶我娶你就是!」

水自柔怦動心頭,臉色仍冷:「跪下,給我立誓!」

「要跪?」

「不跪就死!」

水自柔綠盒一揚,關小刀實不知這盒子在何時會噴出毒針,嚇得急叫:「別動別動,我跪,我跪,我向天立誓。」已雙膝落地:「關小刀若不娶水自柔為妻,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還有,日後不準背叛!」

「若有背叛,將死於非命!」

水自柔聞言,凶態一散,淚水已現。

忽而掩面泣哭,飛奔而退,撲床慟泣。

關小刀一愣,沒想到兇巴巴的公主,竟然說哭即哭。

他心腸軟,見不得哭,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急道:「若有得罪之處,尚請見諒……」

水自柔還在哭。

關小刀又道:「我發的誓並非開玩笑,我知道你的苦處,所以也該負起責任,我會遵守誓言的……」

瞧那水自柔哭得傷心悲慟,他實是不忍,穿爬出洞,想前去安慰,卻又怕觸犯對方。

暗暗一嘆,道:「也許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不是我,你只是被逼得沒辦法才要我吧?我自許關老爺後代弟子,言必有信,你大可放心,我走了……」

正待抓起衣褲,準備找隱秘地方穿著。

那水自柔竟又急叫別走,淚痕滿面撲來:「我只是覺得…覺得太突然了,就這樣要跟一個男人結合啊!」

從做夢、幻想,到突然勢在必行,已讓她覺得恐慌,一時調適不了,方始以淚洗面,畢竟她才十七歲不到,人生歷練淺得很,又怎能從容應付這突來的終身大事?

她撲在小刀懷中,儘管哭。

關小刀卻不知該如何是好?想安慰,卻該說什麼?倒是美人撲身,讓他幻起那幕裸身出浴情景,血脈不由一熱。

其實,能娶如此漂亮姑娘為妻,實是前生修來之福啊!

他發現身軀似乎在輕顫,為掩飾,且占點便宜,終於伸手抱向她,水自柔並沒躲,泣聲更濃,他溫存地抱著她,那感覺的確不錯。

他想著,若能裸體相擁,那該多好……或者共浴溫泉,纏綿悱側……

幻想使他陶醉,不由抱得更緊……猝然已被推開,水自柔哭聲沒了,抹著淚痕趕忙退去,急道:「不能亂來!我們還沒結婚!」

關小刀怔愣中已醒神:「我沒有……」

「快穿上衣褲!」

「呃呃……」

小刀這才發現小啾啾有了異樣變化,唉的一聲,趕忙轉身,搶著衣褲即穿,隨後始把圍在身上長布給抽起,終能著衣見人。

再次轉身,已發現小公主恢復鎮定,只是臉面緋紅,稍帶羞澀,她乃以冷漠掩飾,冷道:「雖然我答應嫁給你,那並非一定要嫁你,只要我發現你是邪惡之徒,照樣會殺了你,若殺不死,我會自殺,絕不讓你染指!」

關小刀苦笑:「一定要這麼嚴重嗎?」

水自柔斥道:「是好是壞全在你,嚴不嚴重也在你!你敢背叛我,背叛靈刀堂,我照樣殺了你?」

關小刀一愣:「糟了,我忘了我是神劍門弟子……」

水自柔亦驚:「你已加入神劍門?」

關小刀道:「沒加入,也差不多啦!」

「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可是我爹就是神劍門弟子,我怎可背叛我爹?」

「那你就是要背叛我了?」

被辱感覺,使水自柔一刀就要刺去。

關小刀急忙叫道:「別急別急!有話好說,我投入靈刀堂便是!」

得先穩住對方再說。

水自柔這才收刀,冷哼道:「別忘了,你發過重誓!」

「我知道!」關小刀道:「我不會背叛你,可是對我爹……咱們找個兩全其美辦法如何?」

水自柔冷道:「若有辦法,還用你想?」

關小刀道:「兩派統一,就成了。」

「你是說……」水自柔不禁想笑:「算了吧,你看過少林派跟武當派統一過?別水火不容就不錯啦!」

關小刀道:「他們一是和尚,一是道土,是佛、道之爭,當然不易統一,但神劍門跟靈刀堂根本只是幫派,就像丐幫,以前分南北兩派,現在還不是統一了?」

水自柔道:「話是不錯,但野心者太多,難啊!」

關小刀道:「總要試試,至少咱可以維持和平相處,到時,咱們就沒負擔了。」

「那是你,我早沒負擔!」水自柔道:「要如何做,你自己看著辦,我不是不明理之人。只要你能給我一個交代即可!」

關小刀道:「一定有交代,一定一定!」

水自柔突又斥笑起來:「定你個頭!看你有時聰明,有時又傻不隆咚,實瞧不出哪個才是你,說你目不識丁,詩詞又背得那麼好,說你武功不濟,刀法又嚇人,說你土,你又三分像人樣,搞不懂!」

關小刀乾笑:「我才十來歲,哪學這麼多,待過個幾年,等全部學會了,必定天下無敵!」

水自柔道:「怕的是還沒學會,就栽在人家手上啦!」

關小刀乾笑:「其實我也正忌諱內力不夠,總想找機會練練,就像公孫白冰練了不知啥內功,這麼一吸氣,全身衣衫獵獵作響,我的刀就被盪偏了!」

水自柔驚詫道:「莫非他已練成太乙神功?」

關小刀道:「那功夫有何名堂?」

水自柔道:「練成之後,聽說刀槍不入,是靈刀堂不傳之秘,我也學了一點,可惜還派不上用場,公孫白冰必定日夜修練,才有此成果,不過據我所知,要練成化境,聽說要九龍齊現,才有辦法,公孫白冰怕也只有七八成火候吧!」

關小刀道:「九龍齊現何解?」

水自柔道:「不清楚,如果能悟通,早神功大成啦!聽我爹說,得借九條龍之力量,才能達到化境,不知是真是假?」

關小刀弄笑:「哪裡捉那九條龍啊?」

水自柔道:「所以到現在沒人練成。」

忽而想到什麼,道:「你想練是不是?」

關小刀乾笑:「是有一點。」

水自柔淡然一笑:「有空,我把口訣傳給你便是。」

關小刀怔愕:「你要傳給我?」

水自柔稍窘,道:「不是說,我來教你,不出幾年,你即可天下第一嗎?」「呃……是有此事。」

兩人相視而笑,當然,這其中暗示著婚約,心靈交會中,不禁情愫已暗生。

然而在瞧及水自柔花容月貌之下,關小刀忽又想及阿祖,不禁皺眉:「實在太像了……」

「像什麼?」

「阿祖先生,小姐!」

「對呀!」水自柔心神一凜:「為了你的事,我差點把他給忘了。」急急道:「他真的是你跟班?」

關小刀道:「是啊!」

水自柔道:「那他的來歷呢!」

關小刀道:「一團謎,我只知道他似乎老家也在江南,跟一位姑姑同住,後來他姑姑死了,他便流浪街頭,結果被我收容。」

大略把阿祖經歷說了一遍。

水自柔道:「在江南出生,那一定錯不了!」

關小刀道:「什麼錯不了?你也認為他跟你大有關係?」

水自柔道:「長得如此像,難道沒有關係嗎?她會是我的孿生姐妹?」

關小刀道:「姐弟如何?他是男的。」

水自柔道:「怎可能?她那長相要是男的,豈非太可怕了?」

關小刀道:「我也這麼覺得,但他卻一直說他是男的。」

「會不會是……」水自柔忽而想到什麼,急道:「她也在單戀你!有這可能嗎?你說!」

關小刀乾笑:「不清楚……」」

「有,一定有!」水自柔不由緊張,「要是她也喜歡上你,你要選誰?她跟我一樣漂亮啊!」

關小刀自己也莫名難分,道:「這問題,先辨出他是男是女,是否和你有關再談好嗎?

否則問題會越來越複雜。」

水自柔心念一閃,也對!如果阿祖是男的,豈非迎刃而解?可是若是女的呢?……實在頭疼,她不願再想,急道:「如何才能找他出來?」關小刀道:「你走了,他自會出來,別忘了,他在假冒你。」

「呃,有所聞。」水自柔道:「上次公孫白冰敗后返回,還放話說我多管閑事,該不會就是他的傑作了?」

「正是。」

「這次也是他提議再鬧本宮!」

「沒錯,他對公主住處念念不忘。」

「如果有一天,他把我殺了,那豈非誰也不清楚?」

「這倒是了……」

關小刀盯向水自柔容顏,想找出特色。

水自柔被瞧得發窘,冷道:「你看什麼?」

關小刀道:「總該找出你跟他不一樣地方,否則要是洞房花燭夜搞錯了……」「你壞死了!」

水自柔猝然搗拳過來,關小刀猛地閃開,笑擊更邪,她窘飛臉面,卻帶甜意,至少他想的是自己,遂道:「我有一顆蛀牙,算不算?」

「蛀牙?」關小刀想笑:「沒有別的特徵嗎?」

水自柔身上當然有,但兩人尚未成婚,她怎敢說,輕斥道:「我就是怕,我有的,他也有,只有蛀牙最現實,他未必跟我蛀同一顆吧!如果有,也認命了。」

關小刀道:「就這樣啦!蛀哪顆?」

水自柔張嘴,總帶點不雅而覺困窘,但還是指出左上排第三牙有點崩缺。

關小刀道:「那是崩牙嘛!你啃了什麼?」

水自柔斥笑:「啃了你的骨頭,記住就好。」啃人感覺使她呵呵笑起。

關小刀笑道:「不怕掉光牙齒就啃吧!我看時間不多,你就躲起來,最好去問你父母,看看是否有兄弟姐妹遺失或被人認養,如果回來,也別招搖,,免得嚇走這膽小鬼!」

「知道啦!我這就走!」

水自柔冷道:「你的刀厲害,把鐵杆給拆了,改天我叫人重裝木門,拆完給我出去,沒有我允許,不準再進來,知道嗎?」

關小刀回她一句「知道了」,水自柔方自深深瞧了未來丈夫一眼,方始帶著喜悅且極欲奔放心情,踩著雀躍步伐而去。

關小刀瞄著她背影,突然想笑,就這樣莫名私訂終身,想來讓人實在不可思議,然卻千真萬確。

然而想及得此美嬌娘,是天上掉下來大福運,亦樂得他哼起小調,拿起大刀,已拆向無門鐵框條,一刀一鏘聲,敲來甚是舒服帶勁。

不久,丫鬟巧玲偷偷前來,低聲道:「你把小公主擺平了?」

關小刀道:「當然!我用大刀這麼一切!」

猛地砍在巧玲眼前,嚇得她跳后驚叫,手中飯籃差點打翻,小刀始又自得笑道:「她嚇昏了,醒來之後,再也不敢吭我一聲。」

巧玲皺眉,「小公主會嚇昏?」不可思議。

關小刀笑道:「反正我的刀有魔法便是,餐飯送來了是嗎?待我先吃了再說。」

巧玲把餐籃給他,打開一瞧,佳肴香味四溢,巧玲特別說明那醉雞是小公主做的,小刀吃來果然別具味道。

巧玲趁此問東問西,卻只知兩人大鬧一場,四處只見亂箭、斷鐵、碎衫,身為女婢,天生勤快,便幫忙收拾,並將染塵處拭去。

她老想不出,為何公主加了鐵框門,卻又想把它拆除?

關小刀則表示今後大家都可洗那口陰陽泉,當然要拆啦!,巧玲欣叫「真的」,想躍躍欲試,卻想到有男人在場,只好作罷,心想下次再來,見及小刀已吃飽,收拾竹籃已退下。

關小刀但覺阿祖似乎太久沒回來,不大放心,始加把勁,把剩餘鐵框砍斷,收拾成捆,背了出去,置於門口。

隨即將大刀拆下,藏於腰背,始往外頭行來。

只見得已是夜晚,明月輕掛,銀光投向六仙屏那六道飛瀑,滾滾閃動,直若銀河舞龍,彩帶輕飛,煞是好看。

或有水滴泄出,大者有若寒星跳動,小者更如螢蟲閃飛,東彈西掠,好不悠哉,天然美景叫人流連難移寸步。

然而小刀想及阿祖安危,只好收起欣賞心情,一路搜向較隱秘處。

他經過柳風亭、瓔珞泉、弄雨塢,仍無蹤影。

忽而靈機一閃:「會在望月台?」

他越想越有可能,那望月台除了公孫白冰之外,所有人幾乎不敢踏入,阿祖在急狂逃逸下,且又人生地不熟,自可能藏身該處。

想及他也可能被公孫白冰發現,不禁加快腳步奔去,穿過翠峰閣前古松林,望月台已現。

關小刀掠向古松,一跟望去,果真見及公孫白冰正坐於望月台上,兩眼視弦月,似在思念,他臉上抹著一層白膏,似面具,大概在治療傷痕。

關小刀暗自竊笑,得意傑作果然讓他不敢見人。

他得特別小心,若被對方發現,自免不了一場大戰。

瞧了許久,未見及阿祖動靜,正待退下,忽聽松下有人敲叩,一顆松子打了過來,敲得關小刀驚惶想喝誰,猝又想及身在險處,閉了聲音,轉頭下望,竟然是素青衣衫的阿祖,他想斥,阿祖卻急急招手,要他下來。

關小刀小心掠下,阿祖拉他到隱秘林區,先躲起來再說。

阿祖急道:「你怎生那麼久才逃出來?」

關小刀瞄眼:「我還等你回去呢!」

阿祖怔忡不安道:「不敢了!」

「為何?你平常不是膽子大?」

「自從見著一個人跟我那麼相像后,你覺得我有什麼感覺?」

阿祖道:「我覺得我好像看到自己靈魂在眼前跑來跑去,太可怕啦!」

關小刀想笑:「難得你還有怕的時候!」

阿祖道:「咱們走吧!這是不祥之地,再待下去會出事!」

關小刀道:「對我可吉祥極了。」

只幾個時辰即得美嬌娘,當然大吉大利。

阿祖道:「對我不祥,當然對你也不吉!」

關小刀弄笑著。

「你不信?」

「大概你驚嚇過度了!」

「誰說的!只要我一叫,看你還吉個什麼?」

阿祖猛張口,關小刀急斥:「少亂來,你到底在怕什麼?」

「總是覺得魂不守舍!」

「那是你不敢面對現實,小公主可能是你妹妹,你可能跟他們有親戚關係,為何不去證實?」

「我…」

「小公主已走,我們回去再說!」

「不行!」阿祖急道:「我還是覺得太可怕了!我原以為只像個七分,誰知簡直像鏡子擺在眼前跳動,分明有鬼,走吧!」

「不走!膽小鬼!」

「你非走不可!」

「為什麼?」

「因為李春風逃了!」

阿祖突想起此事,幸災樂禍自得笑起。

關小刀詫愣:「她怎逃了?」

「當然是有人放了她。」

你胡說,田威根本不會放人,你想騙我回去是不是?」

阿祖笑道:「何必騙,剛好是事實,及時消息要你回去,可見這地方不能呆,走吧!路上再慢慢告訴你!」

「先說再走!」

「那是傍晚時刻,我被小公主追趕,只好躲到望月台附近,結果那田威找了過來,公孫白冰不願別人踏上望月台,便迎來相談,我自能聽到消息。

「公孫白冰問田威為何去而復返?他們兩天前才開過堂會。

「田威便說李春風逃了,也說門主夫人的血書是她寫的,氣得公孫白冰砸爛一塊石頭!

就是那一塊!」

指向上頭較高處,有堆爛石,以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後來田威要他幫忙搜捕,公孫白冰立即答應,馬上下令,田威便回去了。結果公孫白冰回到望月台,一直坐到現在,且不停罵著李春風名字,大概在想如何報仇,卻又煩惱那張爛臉吧!」

關小刀已自苦笑,沒想到干辛萬苦才把李春風抓著,卻在莫名之間被逃脫,日後不知又要如何興風作浪?

他道:「可有說及她如何脫逃?」

「沒有。」

阿祖道:「看那田威似是不好意思說,咱們去問他便是,走,現在去問。」

「人都走了,問有何用?」

「你不想走?」

「我正在查你的身世……」

「我身世有什麼好查!」阿祖突然大叫:「有……」

關小刀驚駭,猛地掩他口,「有」字變成嗚聲,阿祖還在掙扎,小刀緊緊將他抱住。

然而雖只是輕微嗚聲,但在絕頂高手耳中已是夠了,猝見公孫白冰冷喝一聲「誰」,奇快無比掠撲過來。

關小刀暗自叫苦:「死三八你竟然!」來不及罵人,趕忙把阿祖推出去,叫道:「快擋他!」

阿祖卻叫:「有人躲在這裡!」溜向退坡處。

公孫白冰乍見阿祖,以為他是小公主,不想撲去,忽聞另有敵人,猛地再探,如飛蛇穿透松林,見及目標,右掌凝力即撲抓。

關小刀悶叫倒楣,眼看逃躲無處,抓來腰際大刀擋了過去,叭然一響,公孫白冰手掌印向刀柄,反震發麻,關小刀一刀砍將過來,逼得他翻退數丈,瞧清來人,驚詫道:「是你?」

他做夢都沒想到,朝思暮想的仇人,意然會出現自家門前,一時驚喜,狂聲大笑:

「好,有種!天下你最勇敢!」

關小刀乾笑:「我是來跟你談李春風之事,一切詭計全是她耍的」「沒什麼好談,毀臉之仇,誓必索回!」

公孫白冰自知小刀弱點,在怒火焚身之下,已想置他死地,不再用兵刃,猛將太乙神掌提至極限,暴欺過來,見人即打。

那掌勁無風,卻圖個快字訣,暴然印向眼前,讓人不知如何閃避是好。

關小刀想舉刀攔去,但他雙手左右開攻,不知虛實,不易擋招,想要反攻,又怕力道不足。

情急之下,他猛伸手抓入腰際,喝叫一聲:「看磷火彈!」

手一揚,丟出東西。

公孫白冰早被信號磷火燒得臉面焦紅。

猝聞又是此物,縱使自己可能先發制人,然而那威力未免太大,迫不得已,連掠十數筋斗,倒翻樹梢。

關小刀急道:「此時不逃,尚待何時!」

趕忙逃向小徑,沒命奔去。

公孫白冰方掠樹稍,卻未見火光,那分明只是一錠銀子,氣得哇哇大叫,凌空再翻撲過來,喝著「別逃!」

雙掌開攻,砰砰砰,打得地面凹洞乍現,接連七掌后,終劈中小刀背肩,痛得他落地打滾,眼看是走不了了,猛地回身一刀「蓮花化影」,借著刀勁,對住掌勁,再喝一聲「神刀貫日月」射將出去。

那霸刀猛勁足夠,有若干鈞巨炮轟出炮彈,迫著公孫白冰連連發掌,身形卻被推高十數丈,似乘火箭欲飛天般。

砰砰砰砰化去不少刀勁,關小刀喝地一聲掠左十餘丈,正巧接住回飛長刀,藉此機會,又想開溜。

「今夜讓你走脫,我公孫白冰名字倒過來念。」

凌空翻將又返劈回來。

那太乙神掌果然非比尋常,相隔十數丈,照樣勢猛勁足,砰砰再響,迫得小刀回身自救,公孫白冰突然大喝:「看你今夜穿了鐵甲護身沒?」

掌影頓化無數,凝成一雙大巨掌,猝往前推,看似不動,實卻奇快往前轟罩,小刀想舉刀封砍,公孫白冰卻已逼近不及一丈,巨掌更近,相隔不及幾尺,猛按推過來,叭然一響,正中關小刀胸口,打得他狂吐鮮血,倒飛七八丈,跌個四腳朝天。

躲在暗處的阿祖哪想到自己一時興起想逼人,卻落得如此局面,眼看公孫白冰狂笑中就要收拾關小刀。

他奮不顧身搶出喝道:「不準傷他!」

公孫白冰冷笑:「他乃靈刀堂公敵,你無權護他!」

阿祖斥道:「他是靈刀堂密探,你無權傷他!」

「密探?」公孫白冰狂笑:「我這張臉就是密探毀的!縱使他如何了得,也要剝下他的麵皮!」欺身向前,就欲捉人。

阿祖斥喝:「你敢!」手中無刀,抓來樹枝,硬追著公孫白冰背身即砸,公孫白冰頭也不回,左掌一翻,喝著「讓開」已將阿祖推倒在地。

關小刀見狀苦笑,勉強忍住頗為沉重的傷勢,喝道:「想抓我,沒那麼容易!」

神刀一抖,那招「神刀斬魔月」竟然威勁十足再次迫來。

然而他已重傷在身,縱使霸刀仍帶勁,卻仍無法與往昔相比。

公孫白冰冷笑,一連三掌打得神刀噴掉遠處,小刀到此完全絕望,苦笑道:「三天一運,看來我今兒慘了……」

「不但慘,而且是很慘!」公孫白冰狂笑:「你嘗過臉皮被剝滋味?當然不會,否則你這張臉怎會還在頭上?不過就快了!」

他哈哈狂笑,猛欺過來,探掌即想擒人,每以為必定手到擒來,豈知銀光一現,那身受重傷的傢伙竟然還能反擊,一把鋒利匕首猛刺而出。

它本是小刀隨身攜帶之物,上次還以此刀制服阿祖,此時在拚命中刺出,其勢何等霸道,而那公孫白冰卻陶醉在報復快感之中,完全忽略重傷之人還能反擊,這一疏忽,匕首刺來,已不及三寸,嚇得他趕忙運功護身並躲閃。

關小刀猛覺他身上傳來一陣勁罡之氣,想及他練有護身氣功,猛地把匕首一轉,刺向對方大腿。

公孫白冰見狀大駭,他在情急之下,勉強提勁護胸,誰知對方竟反攻自己大腿。

他若傷勢完全康復,或可分勁擋去,可是自己前次受了數次棍擊,內傷不輕,此時欲力閃扭躲,已是不及,唉的一聲,右大腿被劃一刀,痛得他閃掠右側,嗔怒中再次發掌反擊,存心劈死算了。

他掌勁嘯來,又猛又急,眼看就要傷人。

關小刀卻拚出最後幾口勁,喝著「阿祖快走」,身形有若車輪猛滾再滾,以消抵不少勁道。

那滾身過去,匕首猛砍向大腿粗樹榦,一連砍下十數棵他又喝著「神刀破天地」,猛將匕首化成轟雷般炸去。

公孫白冰見勢太急,顧及有詐,不敢迎掌擊落,猛閃左避,匕首飛向背後古松,叭叭叭叭猛然絞動,那古松被斬得枝碎身倒,壓向左右,復把斷根之樹壓倒,嘩轟轟撲罩下來。

那公孫白冰右腿受傷,本在氣惱之中,此時見及樹倒,猛地劈掌打去,叭叭暴響中,碎葉爛枝亂飛,然而他卻顧及前面,忘了後面亦有樹枝壓來,待他發現反擊,已顯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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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神關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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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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