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藍世玉急忙一定心神,疾撐右掌,倏然躍起,就在滿室塵煙中,一式巧燕穿簾,也飛身縱出窗外。只見窗外一片朦朧月色,眼前寬大水道,對面-比房屋,俱都寂靜無聲,那裡有半個人影?
於是劍眉一蹙,不由暗呼好快,即使是胡鎮山也去得無影無蹤了。
驀聞身後一聲惶急低喝:「還不快登上房面察看!」
低喝聲中,賽楊妃,胡麗珠,兩人已同時穿出窗外,身形未停,已騰空而起
藍世玉身形一旋,緊跟飛上屋面,只見十數丈外的一座高大屋脊上,正立著目光炯炯,惶急四望的胡鎮山。
於是,即隨賽楊妃兩人身後,直向胡鎮山立身之處撲去三人到達近前,同樣慌急的望著全堡朦朧月光下的櫛比房面,沒有人出聲發言。
胡鎮山面色蒼白,邪眼閃光,緊閉著削薄嘴唇,不停的咬牙扭動,兩頰的腮肉,正微微的顫抖。
任何人看得出胡鎮山激動的心情,在懊惱中尚蘊藏著恐怖!
胡鎮山緊蹙著眉頭,目光註定遠處高懸半空的三盞燈,久久才黯然說:「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賽楊妃立即以目示意胡麗珠先領藍世玉回去。
藍世玉看了胡鎮山懊惱頹喪的神情,不便再問什麼,只得和胡麗珠並肩回馳,但他看得出,胡鎮山似乎已知道窗外竊聽冷笑的那人是誰。
心念間,轉頭一看,只見胡鎮山夫婦,正向燈火輝煌的水上高閣方向馳去。
兩人來至東廂房面,飄身而下,室內一群侍女,正在清掃地上的碎木和彈掃桌上的塵土。
藍世玉一進室門,立即忿忿的怒聲說:「你們把葦林堡說的銅牆鐵壁,天羅地網,好比人鬼都怕的森羅殿,而別人卻進出隨心,如入無人之境,直達我們窗口竊聽……」
胡麗珠本來就又驚又氣,這時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冷冷一笑,柳眉一挑,沉聲問:
「你還要說多少?」
藍世玉雖看出胡麗珠已有怒意,但當他想到小錦盒的秘密又被另一個人聽去了的時候,心中怒火更熾,劍眉一軒,不由忿然大聲說:「我當然要說!」
一群侍女正在清掃,聞聲俱都嚇了一跳,同時,她們面色一變,無不為藍世玉捏了一把冷汗。
胡麗珠自幼嬌生寵縱,平素蠻橫慣了,何曾受過呵叱,即使胡鎮山,賽楊妃遇事都要讓她三分,其他人更是唯唯謹謹,今天藍世玉突然對她疾言厲色,反把她震得嬌軀一戰,退了半步。
藍世玉頓時驚覺不妙,心知要糟,但話已出口,又不願屈服,索性把俊面綳的更緊些!
胡麗珠瞪著一雙美目,楞楞的望著藍世玉,她確沒想到那樣俊美醉人的面龐,這時突然會變得冰冷鐵青。
在這一剎那,她被那種男孩子天賦懾服女性的雄風震住了,煞氣、怒火,瞬間變成了無限委屈,淚竟像斷線的珍珠,一顆接一顆的滾下來。
侍女們一看,俱都驚呆了,一向高傲任性,揮劍殺人的小姐,今天居然被呵叱得落淚,而不敢吭聲
藍世主正在後悔,他深怕小不忍而亂了大謀,這時一見胡麗珠落淚,心中又覺過意不去,趕緊一臉愧色的低聲訕訕說:「珠姐姐,別哭……」
說此一頓,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胡麗珠很少聽藍世玉呼她姐姐,這時心中一甜,就像挨了打的孩子,又被給了一塊糖似的,哇的一聲,撲在藍世玉的胸前肩頭上放聲哭了。
藍世玉頓時懵了,只急得兩臂下垂,手足失措,他心裡非常後悔,真不該對她軟下來。
一群小侍女看了這情形,無不面色大變,一個一個的悄悄走了。
胡麗珠俯在藍世玉的肩上,扭動著嬌軀,毫無一絲抗力的哭著說:「人家又沒阻止你不說,等她們走了再說也不遲嘛!」
藍世玉一聽,趕緊急聲說:「好了,她們走啦,我們可以談啦!」
胡麗珠微一側臉,露出一隻淚眼一看,室內的侍女們果然都走了,於是,仍滿腹委屈的說:「你先說嘛!」
說著!滿不高興的離開藍世玉,逕自在一張錦墩上坐下來,尚不停的舉袖拭著粉面上的淚水!
藍世玉被鬧得滿腹怒火,變成了懊惱焦急,在這一剎那,他竟不知該由何處談起,於是,望了被擊碎的後窗一眼,不由忿忿的說:「就我自己的觀察,和看了堡中的戰船實力來說,外人要想進入葦林堡確屬不易,但來人卻潛至內宅窗前而不知,可見警衛鬆弛,老大疏忽。」
胡麗珠不服的分辯說:「葦林堡四面環水,堡牆上十步一哨……」
藍世玉立即不耐煩的插言問:「好,我且問你,來人由登上堡牆,至進入內宅,這中間要越過多少寬大水道,要經過多少明卡暗椿,這一點你可曾想到?」
胡麗珠被問得一楞,眨著一雙媚眼,無話可說了。
藍世玉蹙著劍眉,在室內踱了兩步,繼續說:「除非這人的輕功已達超凡入聖之境,否則,絕不可能離去的那麽神速,這人必是極熟悉堡內地形的人。」
話聲甫落,胡麗珠的雙目一亮,立即低聲說:「弟弟,我認為那人極可能是本堡中的人?」
藍世玉一聽,立時想起駝背老人馬松柏和猴臉議事張渭江,但他不敢亂下斷語,因而不答反問道:「何以見得?」
胡麗珠正在沉思,似是重新考慮她判斷的可能性,這時見問,以疑惑的口吻望著藍世玉,說:「我想除了本堡常來內宅的幾人外,絕少有人知道后宅房屋俱是空的……」
藍世玉心中一動,不由脫口問:「你說什麽?后宅房屋無人居住?」
胡麗珠神色一陣遲疑,覺得這項秘密,讓藍世玉現在知道,恐怕太早了,因而僅點了點頭。
藍世玉頓時大悟,何以方才四人飛馳在房面上,下面並無人出聲喝問。
但,他不敢武斷是誰,是以不解的問:「平素那些人常來內宅,又有那些人知道后宅的秘密?」
胡麗珠對這項猜測似乎仍有顧忌,因而壓低聲音說:「馬總管,張議事,和堡中三鬼……」
藍世玉立即插言問:「你懷疑是賽鯉鬼?」
胡麗珠輕蔑的哼了一聲,得意的說:「他早嚇破了狗膽,聽到小姐兩字都會渾身打戰,還敢到內宅來?」
籃世玉神色顯得驚異的低聲問:「你是說馬……」
胡麗珠趕緊將食指放在櫻唇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媚眼觀目瞟了後窗對面的房屋一眼,悄聲地說:「他們……」
藍世玉心中一動,立即悄聲說:「他們不住在這面嗎?」
胡麗珠搖搖頭,說:「不,他們就住在對面那兩座獨院里!」
藍世玉舉目一看,對面房屋一片沉寂,毫無一絲動靜,朦朧月光下的蔭影中,依然沒看到有任何警衛,於是不解的問:「真怪,我為何看不到附近的警衛?」
胡麗珠柳眉一蹙,微一遲疑,才說:「內宅附近及對面能看到內宅的地方,均沒有警衛!」
藍世玉驚異的「噢」了一聲,不解的問:「為什麼呢!」
胡麗珠搖搖頭說:「不知道,這是爹的意思!」
藍世玉知道胡麗珠不願說,自是不便再問,他靜靜的望著水道對面的房屋,心想,難怪有人敢在窗外偷聽。
胡麗珠驀然站起身來,悄聲說:「我過去看看。」
藍世玉一聽,心情頓時有些緊張,立即悄聲警告說:「你要特別小心,最好帶著小芝、小蓮兩人一塊兒去。」
胡麗珠頷首低聲說:「我知道,我自會應付他們。」
說著,匆匆走進垂有綉幔的圓門內。
藍世玉雖然並不喜歡胡麗珠,但是,這時他卻有些為胡麗珠的安危擔心起來,因為,這畢竟是一件冒險的事。
尤其,在葦林堡期間,需要藉助胡麗珠的地方正多,有她存在,對將來的逃走尤為有利。
他焦急的在室內踱著,為了免被對方看清室內的動靜,他將桌上的五支油燭全部吹熄了。
一陣輕微的盪槳聲,逕由水道中傳來。
藍世玉急步走至後窗,探首一看,系在院外水道中的那艘梭形小舟,正由院門方向劃過來。
胡麗珠立在小舟上,背上已多了一柄長劍,小芝,小蓮,悄聲撥著雙槳。
不知怎的,藍世玉的心,竟緊張的怦怦跳起來,如果方才窗外偷聽的那人果是馬張兩人中的一人,胡麗珠的前去暗察是非常危險的。
小舟快到對面的台階了,驀見胡麗珠轉首向他望來,兩道目光宛如夜空中的閃爍寒星。
藍世玉立即向她招招手,他的心,跳的更厲害了,在這一剎那,他似乎有一種不吉祥的預兆襲上心頭來。
他想將胡麗珠喚同來,但他又怕弄巧成拙,就在這一遲疑間,胡麗珠和小蓮已登上對面台階,逕向通道內走去,小芝仍留在小舟上。
藍世玉立在窗前,心情紊亂,思潮起伏,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對面情勢的發展。
盞茶時間過去了,對面依然靜悄悄的……
又過了片刻,仍未見胡麗珠走出來。
藍世玉的心,更焦急了,心想,方才竊聽的那人,莫非真的是馬松柏和張渭江兩人不成?
他無法猜透馬張兩人為何要偷聽堡主私下談話的原因,除非胡鎮山對兩人已透露了小錦盒的秘密。
這等至寶機密,除賽楊妃外,胡鎮山對愛女胡麗珠都沒有透露,他不可能告訴馬張兩人……
心念間,驀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小銅鐘聲。
但,響聲極為短促,似是又被人急忙握住小鍾,而不令其發出聲音來。
這聲小鍾輕響,極似由胡鎮山專乘的金龍舫上發出。
藍世玉心中一動,轉身向室外奔去。
來至院門,探首一看,「金龍舫」果然停在院門前面,舫上燈光盡熄,幾個勁裝大漢靜靜立在後舷上,其中一人正緊緊的握著小銅鐘內的小鐵槌。
藍世玉一看,心中不禁暗暗忖道,「胡鎮山莫非還要外出不成?」
胡鎮山和「賽楊妃」已由院門內匆匆走了出來。
胡鎮山依然換回了那身灰衣,而「賽楊妃」則換了一身勁裝,背後插著一對鸞鳳刀,脅下尚掛著一個小囊。兩人急步走至階前,腳尖一點,已飛身縱上金龍舫。匆匆走進艙內。
幾個大漢立即運槳,金龍肪緩緩轉頭,直向正中水道悄悄馳去。
藍世玉看得既迷惑又焦急,他猜不透胡鎮山夫婦為何這般時候還匆匆出去,由於出外意向不明,更增加了幾分神秘。
他不禁為媛姑姑和倩姐姐的安危擔起心來,他原來不準備離開葦林堡,現在他已決心設法逃走。
而胡麗珠的小舟正巧划四階前,她的目光也還望著離去的金龍舫。
藍世玉略一定神,快步迎了出去。胡麗珠是去馬總管、張執事住處,探看風色而回。
等到胡麗珠縱上台階,藍世玉立即抵聲問:「怎麼樣?」
胡麗珠立即愉快的指了指院門,示意他進去再談,而她卻不解的反問藍世玉道:「我爹他們剛剛出去?」
藍世玉一聽,立即雙眉一皺,因為胡麗珠滿口的酒氣,這令他非常不解,於是僅點了點頭。
兩人進入廂房,藍世玉一面將油燈燃起來,一面又問:「怎麼樣?」
胡麗珠愉快的說:「他們正在談論你!」
藍世玉心頭一震,輕輕「噢」了一聲。
緊接著他急聲的問:「他們說我什麼?」
胡麗珠狐媚的一笑,嬌聲說:「他們說你英姿勃勃,丰神如玉,決非池中之物。」
藍世玉一聽,不禁有些失望。
但,他一想到急於逃走,立即佯裝愉快的問,「決非池中之物。」
胡麗珠的粉面一紅,久久才羞澀的說:「他們還稱讚我爹爹獨具慧眼,有了你這樣一位乘龍快婿,後福定然無窮呢!」
她說著,竟忍不住格格笑了。
藍世玉故意謙虛的說:「只怕我配不上姐姐吧?」
胡麗珠粉面更紅,趕緊分辯說,
「你太客氣了,姐姐真怕委屈了你哪!馬總管還當著我的面兒,讚美我倆是『天設一對,地造一雙』……」
藍世玉心中一動,不由興奮的說:「真的嗎?明天我們就到湖濱去玩玩,讓那些漁姑們看看你,她們一定自慚形穢,不敢正眼看你……」
胡麗珠正在高興頭兒,加之生性好勝,又喝了幾杯酒,未加思索,立即愉快的說。「好,明天我們一定去!」
藍世玉見胡麗珠的粉面愈來愈紅了,不由關切的問:「姐姐喝酒啦?」
胡麗珠笑了笑,美目含情的望著藍世玉說,「我去時他們倆正在喝酒,為了慶祝姐姐得到你這樣一位俏郎君,馬總管和張執事每人敬了我三大杯。」
藍世玉一聽,立即說道:「姐姐醉了,快去睡吧,明天我們還去湖濱玩哪!」
胡麗珠搖了搖頭,道:「姐姐沒醉,你先睡吧,我還要命小蓮去通知『飛虎』隊長,對我們準備一艘戰船和馬匹。」
藍世玉心想,如此的鋪張,對他逃走極端不利。
於是,藍世玉便阻止她說:「我們倆去玩玩,何必驚動別人呢?」
胡麗珠未待藍世玉說完,立即堅持的說:「明天一定要騎馬,你不知道騎馬有多神氣哩!」
邊說邊嫵媚的一笑,深情的睇了藍世玉一眼,逕向她的卧室門走去。
同時
她又親切的說:「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藍世玉靈機一動,佯裝苦惱的說:「可是我不會騎馬呀……」
胡麗珠毫不遲疑的說:「明天姐姐教你,一學就會。」
說著.嬌軀一扭,閃身進入布幔中。
藍世玉不禁暗暗叫苦,他知道無法挽回,只好明天再見機行事了、地倒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
這時他深深感覺,多在此耽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他已斷定探聽小錦盒秘密的,另外有人,因而愈加堅定了他逃走的決心。
他細心計劃著逃走的方法,想了幾個方案,如何擺脫胡麗珠,及設法潛回媛姑姑居處。
直到他自己認為十全十美,萬無一失,才朦朧睡去。
一陣微微的腳步聲,將睡夢中的藍世玉驚醒。
睜眼一看,窗外已現曙光,侍女正端著盥漱用具悄悄的走進來。
藍世玉翻身坐起,對侍女低聲說:「請你將我自己的衣服拿來!」
話聲甫落。
布幔后立即傳來胡麗珠的聲音:「弟弟醒了嗎?」
藍世玉心中一驚,趕緊回答說:「是的!」
胡麗珠接著不解的問:「你覺得衣服不合身嗎?」
藍世玉竭力將聲調放得自然的說:「姐姐,這件長衫略肥大了一些。」
胡麗珠立即關切的說:「還有一件寶藍亮緞公子衫,是去年做的,我找出來你穿穿看!」
藍世玉為免胡麗珠懷疑。不敢堅持要穿自己的舊衣衫,只好應了聲是,逕自梳洗起來。
片刻
布幔啟處,藍世玉雙目不禁一亮。
只見胡麗珠客光煥發,嬌靨生輝,衣著和前晚相同,打扮的珠光寶氣,耀眼奪目,乍一看,宛如後宮嬪妃。
她手中捧著一件長衫,神情愉快,粉面含笑的走了出來。
藍世玉見她這副裝束,身上不可能帶兵刃暗器,不由暗暗歡喜,覺得逃走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兒。
因而
他高興的提高聲音說:「姐姐,你這一身打扮,走在湖濱長堤上,怕不被漁村的人驚為洛水神妃哪!」
胡麗珠狐媚的一笑,得意的說:「拿去,穿穿看!」
邊說邊將長衫拋給藍世玉。
藍世玉接過長衫,立即換上,長短寬窄剛好,幾乎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胡麗珠見他穿上藍衫,又另有一種氣度,不禁欣慰的笑了,心中頗為滿意的說,「只有它才能配得上你。」
兩人共進早餐,卻各懷心事。
飯後,兩人登上小舟,仍由小芝和小蓮操槳,穿過境蜒竹橋,經過水上高閣,再繞過兩條水道,前面已是內堡閘門了。
內堡閘門兩邊,有十數名黃衣大漢,有的背刀有的控箭,一見藍世玉和胡麗珠的小舟,同時吆喝一聲,立即即閘門打開。
小舟經過閘門時,那十數名大漢肅容恭立,望著藍世玉,目光中閃爍著欽敬的光芒。
然而
他們看了胡麗珠的溫靜神態,無不心說:「小姐變了。」
是的,胡麗珠是變了。
女人常常會為所愛的男人改變。
別看這胡麗珠行為淫蕩,其實為人並不太壞,生性也非淫蕩無恥。
只是出生於黑道世家,平時所接觸的,都是一些暴戾之徒,養成這種為正道中人所不齒的惡習。
胡麗珠年華雙十,情竇已開,惟因眼界過高,因此對那些粗眉大眼之徒瞧不上眼。
試想,這樣一個情竇初開芳心無主的少女,一旦遇見了藍世玉這樣的一個,怎會不將芳心一縷情絲,暗暗系向這個郎身上。
何況這樣的人兒,又正是她芳心夢寐幻想的終身伴侶哩!
因此,芳心深處便刻畫了這個郎英俊不群的影子。
她可是千方百計,用盡一切方法來討好個郎,甚至於用肉身以誘。
但當她一切失敗后,恍然悟出一件真理。
控制男人的法子,是盡量讓他們覺得她柔弱,讓他們來照顧你,而且還要讓他們以此為榮。如此一轉變,就難怪那些大漢驚奇了。
出了閘門,藍世玉的雙目不禁一亮,水道左右整齊的停泊著五十多艘飛虎隊和威龍隊的戰船。
藍世玉淡淡一笑,身形騰空而上,縱起高度剛好踏在船頭邊沿,看來似乎後力不繼。
就在藍世玉腳尖兒踏上船邊的同時,身形一閃,一連幾晃,上身已仰至船外。
驚呼聲中,數百壯漢都嚇呆了。
然而
那小舟上的小芝和小蓮,也驚得同時發出一聲尖叫!
就在這時。
藍世玉右袖忽然一拂,倒向船外的身子向左一旋,隨之筆直的立在船頭上,立即抱拳含笑說:「見笑!見笑!」
飛虎隊長略一定神,立即高聲歡呼道:「弟兄們,方才少堡主施展的正是輕功絕技『風擺楊柳』,令你們一開眼界!」
話聲甫落。
左右驟然暴起一陣如雷歡呼聲,聲震晨空,久久不歇。
藍世玉向那數百壯漢揮了揮手,並向兩位隊長稱謝,即與滿面嬌笑的胡麗珠進入了前艙。
兩位隊長恭身告退,同時縱下船面。
一陣吆喝。
戰船緩緩移動,進入水道后,直向外堡側門馳去。
胡麗珠和藍世玉並肩則坐,心情興奮,兩個人不時談論著湖濱景色,藍世玉雖然滿腹心事,但卻不得不小心應付。
戰船通過蘆盪,太陽已從東方水平線上升起,萬道金光,直射湖面,波光閃閃,綺麗壯觀。
藍世玉這時才發現船行方面,微偏西南,舉目一看,七八裡外已現出湖堤一線。
由於藍世玉來時不知道方向,這時也弄不清楚對面湖堤是什麼地方,距「翻江蒼龍」的豐漁村還有多遠。
他怕遇見「翻江蒼龍」。
他更怕遇見鄔鐵牛和黃袍老人。
他覺得下船后必須儘快設法逃離湖濱地區。
湖面上捕魚的小舟,一見龐大威猛的戰船,紛紛讓開航道。
戰船經過無數小舟時,藍世玉才發現戰船速度疾進如箭,不知何時,三桅巨帆,俱已拉滿。
藍世玉望著逐漸接近的湖堤,心情也隨之緊張起來。
漸漸
距岸已不足半里了,堤上遊戲的兒童,水邊洗衣的村婦,俱已清晰可見,他們都驚異的向湖面上望來。
一陣吱吱落帆聲,船速已逐漸慢下來,船艙下已響起一陣馬蹄移動聲。
船極熟練的靠在一處碼頭上,船夫匆匆放好跳板,兩名大漢已由底艙拉出兩匹鞍配整齊的白馬來。
藍世玉一看,雙眉不由一皺,不過那兩匹白馬,看來倒是極為溫順。
胡麗珠討好似的對他一笑,深情的嬌聲說:「因為你不會騎馬嘛,姐姐特別叮囑馬夫,備了兩匹性子好的老馬來!」
藍世玉一聽,心中不禁叫苦起來,心想:深悔昨晚不該說自己不會騎馬。
兩人走出艙門,並肩走下跳枝,直向那兩匹老馬走去。
這時,岸上已圍滿了兒童,少女和婦人,俱都是遠遠靜立,驚異的望著藍世玉和胡麗珠,但是沒有人敢走過來。
藍世玉接過馬來,心裡不禁有些發慌,他的確是第一次騎馬。
胡麗珠低聲指點了他幾句,兩人立即認蹬上馬,直向堤上走去。
藍世玉佯裝呆傻,目光盯著馬頭,生怕老馬後腿一蹶,跌他個四腳朝天。
胡麗珠一見,忍不住「噗哧」笑了。
她立即嬌聲說:「快抬起頭來嘛!」
藍世玉應聲抬頭,抬目一看,直驚得渾身一顫,險些跌下馬去。
只見前面松竹掩映處,翠竹籬牆,紅漆小門,院中三間茅舍,一間小廚,正是他媛姑姑和倩姐姐的湖濱居處。
胡麗珠見藍世玉抬頭之間,嚇得渾身一顫,面色大變,不由焦急關心的說:「不要怕嘛,雙腿用力扶住馬腹就摔不下來!」
藍世玉頓時警覺失態,趕緊收斂心神,對胡麗珠感激的點點頭。
這時,兩人馬匹距竹籬紅門前已不足五丈了,藍世玉坐在馬上,已能看到媛姑姑的房門!
他暗暗祈禱上蒼,保佑他順利過去,媛姑姑千萬別由房中走出來。
但,他又希望能看到媛姑姑和倩姐姐平安無事。
他的心裡是矛盾得很。
再向前進,已能看清楚院中的情形。
片刻
藍世玉心頭猛的一震,因為溫靜秀麗的倩姐姐正立在小院,所幸背向外面,真怕她會出聲招呼他。
而胡麗珠也看到小院中立著一個秀髮披肩,身穿鵝黃衣裙的少女,正在剪一株花樹,從她適中窈窕的身材,和側面露出的如脂香腮,她必是一個麗質天生的絕美少女。
胡麗珠發現藍世玉偷看院中的少女,勞心不由升起一股妒火,立即酸溜溜的問:「弟弟,你是否覺得院中那個少女比姐姐美呀!」
藍世玉一聽,頓時大驚,他不怕胡麗珠生氣,而是怕驚動了院中的崔小倩。
果然,院中的崔小倩已聞聲轉頭望來。
藍世玉一見,表情尷尬,恨不得地上有個洞。
可是
胡麗珠卻驚呆了,一看之下,不禁自慚形穢,她不敢相信,小小湖濱漁村中,竟有這麼清麗色美的少女。
只見黃衣少女膚如脂,眉如畫,鳳目瓊鼻,一張櫻桃小口鮮紅欲滴,她雖然布衣素裙,不作法脂粉,但她那種高雅脫俗的氣質,卻令胡麗珠驚為天人。
尤其是那一雙明亮的眼睛,在長而黑的睫毛下,閃閃生輝,宛如澄澈秋水一般。
胡麗珠一看黃衣少女粉面微變,黛眉輕蹙,神色間充滿了幽怨,這神態太美了,她雖然也是女人,也不禁升起一絲「我見獨憐」之感。
黃衣少女是那麼美,那麼嫻靜,那麼高雅,那麼超塵飄逸。
胡麗珠不禁由衷的讚美說:「她實在太美了!」
但,藍世玉卻不以為然的說:「湖野村姑,卑俗無知,雖然略具資色,又怎能與姐姐相比擬呢?」
胡麗珠一聽,心中那一絲自慚形穢之感,頓時消失了。
尤其當她看到黃衣少女聽見了藍世玉的話之後,立即幽怨羞慚的低下頭去,她更忍不住開心的笑了。
藍世玉不敢再看崔小倩,但他的心裡卻急得很,不知道倩姐姐是否了解他話里的含意?
心念之間,他猛的一抖絲韁,希望快些馳過去。
但,那匹老馬,跑了三五步又慢下來,跟在兩人身後的兒童,立即哈哈笑了,不一會兒,兩人已來至村外,藍世玉覺得是逃走的時候了。
然而
他胯下的老馬卻偏不爭氣,停在村前的兒童們,再度發出一陣哈哈笑聲,胡麗珠也忍不住舉袖掩口格格的笑了。
藍世玉急怒交集,有苦難言,一股怨氣,令他猛的在馬腹上蹬了一腳。
就聽
一聲刺耳長嘶。
藍世玉胯下的老馬神情如狂,放開四蹄,直向荒野如飛馳去。
嚇得藍世玉脫口一聲驚呼,身形一連幾晃,險些跌下馬來。
胡麗珠一見,不禁大驚失色,不由尖聲嬌呼道:「馬驚了,弟弟,馬驚了!」
藍世玉一聽,心裡更慌了,用力猛一收馬韁,兩腿緊緊挨住馬腹。
胡麗珠沒想到這一匹溫順的老白馬,會突然發驚,看到玉弟弟在馬上驚慌失措的危險情勢,急的手心滲滿了汗水。
於是,她一抖馬韁,希望能追上藍世玉。
但,她騎的馬也不年輕,總是跑一步,停一停……
再看藍世玉的那匹馬,風馳電掣,疾如奔雷,鐵蹄過處,塵土滾滾,眨眼之間,已跑出二三里了。
胡麗珠已經嚇得哭了起來。
她看到藍世玉緊張的猛收馬韁,於是提高聲音大喊道:「伏在馬鞍上!快伏在馬鞍上!」
藍世玉趕緊伏在馬背上,任由老馬飛馳。
老馬一陣狂奔,穿林越崗,也不知道跑了多少里地,通體熱汗,直如水洗,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
片刻
來至茂林中的一片草地上,藍世玉右手一撐鞍頭,騰身離馬,飄落在草地上。
老馬身上沒有了壓力,也立即停了下來,鼻孔噴著熱氣,顯得疲憊已極。
藍世玉第一次騎馬就受了這場驚嚇,緊張的心一直不能平靜下來。
繼而一想。
他不禁欣喜若狂,興奮的脫口說道:「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說話之間。
藍世玉已縱身躍上馬背,但是他一連抖了幾次韁繩,老馬只是低頭猛打噴嚏,一步也不肯走了。
藍世玉生怕胡麗珠追來,於是翻身下馬,直向丘陵深處奔去!
此時已正午,腹中有些餓了,只見崗上植滿了梨樹,藍世玉也不客氣,摘下一個來先充饑,咬了一口,清脆甘美,非常好吃,正待再摘第二個……
一陣急劇的馬蹄嘶奔聲,逕由湖堤方向隱約傳來。
藍世玉心頭不由一震,凝神一聽,蹄聲如雷,長嘶連聲,似像是一群馬隊,因而緊張的心,又平靜下來。
第二個梨剛咬了幾口,那陣馬蹄嘶奔聲,愈來愈真切了,有如風雨將臨的隆隆閃雷。
藍世玉心中一動,即向崗嶺上一株大樹奔去。
騰空而上,立即隱身在濃密的枝葉內。
抬目一看,只見湖堤方向的荒野平原上,土灰滾滾,塵煙飛揚,二三十匹健馬,正向這面電掣馳來。
藍世玉坐在樹榦上,嘴裡啃著葫蘆梨,靜靜的望著數裡外風馳電掣的馬隊,場面極為壯觀。
可是
馳來的馬隊,忽然像炸彈開花似的散開了,漸漸擴大,直向這邊的丘陵地帶包圍過來。
藍世玉覺得奇怪,忙回頭一看,驚得渾身一顫,二三十匹健馬上竟然是一式身著黃衣勁裝的大漢,這分明是葦林堡的人馬。
繼而一想。
藍世玉又覺得不太合理,戰船上只載了兩匹老馬,這麼多馬匹,最快也須在天黑前始能抵達。
片刻
二三十匹健馬已一字排開,馳至前面丘陵地帶——
舊雨樓掃描怡康樓OCR補完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