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魚得水的主要目標是行刺闖王。

這當然是一件困難重重,幾乎是絕不可能的事。

只不過魚、湯二人以為,行刺闖王是目前挽救明詐危機的主要方法,把賊首殺死,烏合之眾即難成大事。

湯堯道:「老魚,有個辦法有希望,但無法出口。」

「什麼辦法?」

「如果李悔是李闖之女……」

「這一點你還在懷疑?」

「當然,聽了李岩及李雙喜的話,她的身分不容置疑。」湯堯道:「李悔若肯幫忙,機會就太多了!」

魚得水道:「小湯,不管闖王如何危害國家社稷,父母倫理關係卻仍然存在,這話的確是難以出口。」

湯堯道:「我也有這種想法。」

魚得水道:「昨夜李悔想行刺的目標似乎不是李雙喜,而是那個怪衣人,只是李雙喜臨時出現,搶先伸手九龍壁的龍口之內而被銬住。」

「對,如果那怪衣人確是白雨亭,李悔八成是要證明給你看看,白低父女是什麼人?」

魚得水道:「我沒有說白雨亭是個堅貞之士,卻以為白芝不至於那麼浪漫,甚至那麼下賤。小湯,你的看法呢?」

這工夫都不在家,李悔獨自外出,湯堯未說什麼。

小熊和小郭初到北京,覺得到處都新奇好殖。

此刻一道寒芒,突然自從後窗外瀉人,「奪」地一聲戳在桌上,也就是魚、湯二人相對而坐的桌面上。

兩人坐在座上都未離座,可見二人都知道匕首不想傷人而是傳信,但這份穩沉是很夠瞧的,魚得水取下刀身上的紙條展開看。

上面是這樣寫:「李闖今天傍晚會到北海五龍亭釣魚,可俟機殺之。」下面又畫了一朵雲。

湯堯道:「看來這機會不錯。」

「的確,但也很兇險!」

「五龍亭不在大內,一擊不中逃走的機會不多。」

「當然,正因為如此,明的暗的侍衛也必多。」

魚得水道:「小湯,你看這筆跡是南宮遠前輩的手筆嗎?」

湯堯看了一下,道:「匆促而成,太潦草看不大出來。」

魚得水道:「你看要不要把此事告訴李悔、小熊及小郭?告不告訴他們,是各有利弊的。」

湯堯道:「我以為,只有我們二人干比較穩妥些。」

未時將盡,魚、湯二人已來到北海附近。

北京北海(也就是以後的北海公園),建於明朝,是皇帝消閑的釣魚及看焰火的地方。

五龍亭是北海的名勝,和瓊華鳥互相映輝。

五龍亭建於水面,在北海的西北方。

中央之亭名為龍潭,左名澄祥,右為涌瑞、浮翠,雕樑畫棟,碧波蕩漾,景色絕佳。

夕陽西下時,水平如鏡,水天一碧。

四周有垂柳,也只有帝王才有此享受吧!

申時初,已有數撥武士到達。

李自成攻陷北京,有人以為他會立刻坐上龍椅。

其實不然,以前在荊、襄要登極時,構築金殿半途倒塌,鑄洪基軍錢也不成,錢上竟無文字。

闖王似也知道自己沒有做皇帝的命,他雖嗜殺,卻也有他的爛規矩。

他攻任何一城一鎮,該城鎮死守一天被攻下,他就下令屠殺搶掠一天,死守兩天,就屠殺兩天。

當然,死守半月者,一定任賊兵姦淫殺戮半個月。

李闖進北京的第二天,才有人報告崇禎(即懷)的屍體所在,被發覆面,身著藍袍,跣左足,右朱履,衣內有遺治。

大概是用指血書寫成,十分模糊:「朕涼德藐躬,上干天台,致逆賊直逼京師,此皆諸臣語朕,朕死無面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毋傷百姓一人。」

崇偵弔死煤山壽皇(真是諷刺,也是天意)。

死時只有三十五歲,太監王承恩弔死在懷帝屍旁。

時為崇偵十七年申甲三月十九日。

最慘的是,賊兵入城之初,崇禎得王承恩飛報,說曹化淳已打開彰義門迎敵入都了。

崇禎叫一些后麗自絕全節,往成國公朱純臣府,司閽人居然不開大門。

回到御前殿,嗚鍾如百官,沒有一人前來。

當然,忠臣死節的也不是沒有,而且感人肺腑,一些大臣有的投井,有的投繯,有的自刎。

襄城伯李國禎到崇禎屍處祭而被賊兵捉住,李自成叫他投降,國禎要求三條件才肯降。

一是皇祖陵寢不準挖掘,二是須用帝體改葬崇禎,第三是不能害太子及永、定二王。

李自成都答應了,且-一照辦,事後李國禎卻自絕了。

當然,闖賊陷了北京,百子顏無恥的成國公朱純臣、大學士魏藻德等居然帶百官入賀,且上書勸進(也就是請他做皇帝)。

但這些無恥的降臣絕對未想到,李自成不領情,反把他們拘禁起來,用刑拷打,追問藏金,要他們開出名單,多為過去貪污的臟官。

這雖是閑言,卻因闖王斷送了大明江山,有些重要情節,不能不稍為交代,且就魚、湯二人早在北海附近窺伺。

他們眼見一撥撥的擴衛賊將及高手到達布置。

這任務太艱巨了,只不過二人決心大幹一下。

申時末,李自成騎馬由李雙喜等人陪來。

李雙喜叫侍從放下呈把大交椅,拿出釣具。

李自成坐在交椅上,隨來的不家軍師李岩。

魚、湯二人不是光憑血氣之勇的人,今天似乎有點類似。

他們知道,一擊不中,他們二人犧牲事小,必定連累不少的人,所以早已計劃,想出了一個施襲之法。

這北海之中,各種魚類甚多,年久有的魚長得很大,由於是皇上垂釣之處,無人敢貿然來此偷釣。

湖中之魚越來越多(此處稱海,其實是湖)。

要是換了稍有釣魚經驗之人,必然大有收穫。

不知有好幾次,吃了他的釣餌,拉出水面就脫逃了。

李自成那有這份耐心,居然一手抓起交椅,砸入湖中。

但也就在這時,他另一手中的魚線大力一扯。

人在暴虐發脾氣時,自然沒有戒心。

李自成向前一栽,要不是亭邊有欄杆,八成一頭栽入湖中。

但就在這時,湖中探出一頭一手,飛出一線索。

這飛索極極飛,立刻套在李自成的脖子上。

岸上的人大嘩,大叫「有刺客」。

在一邊的李雙喜眼明手快,眼見李自成被拉扯身子向亭外傾仆,李雙喜突然抱住了他的下身。

湖底施襲套的人是湯堯,人在水中拉扯,不易著力,沒有在岸上拿穩了椿步較易使力一些。

所以李自成被抱住,李雙喜反而後退。

另一衛士揮刀切斷了套索的繩子。

到此,行刺的行動已告失敗。

如果李闖落水,在水底他是絕對難逃一死的。

行刺闖王這還得了,李岩立刻下令包圍北海。

北海公園不是個小地方,要包圍起來,要調動大批賊兵,所以只能一邊下令調來賊兵,一邊就現場隨來的一些高手順著湖邊包抄,使刺客不能上岸。

人的水性不管怎麼好,可不能一天兩天不出來水吧?

由於調來了幾尊土炮,居高臨下,對準了湖中。

只要刺客一出水就開炮。

那時的土炮威力雖不大,都是打些碎鐵片、鐵砂子等物,也正因為會散開,殺傷力很大,這是指殺人。

如果用這種炮攻擊一裡外的城牆,效果就不成了。

湯堯也知道,出水上岸越快越好。

他們預先有計劃,一旦失敗,就在附近儘快上岸。

那知湯堯上岸處有七八個高手巡邏。

魚得水也在附近隱伏,湯堯一露出頭來,魚得水立刻以手示意此處不成,叫他再往左二三十步之處。

那知湯堯連試四五處,都有人把守。

最後一次被岸上的土炮手發現,還向他的附近水中轟了一炮,水花四濺,水底的湯堯被震得耳膜奇痛。

幸虧這一炮的彈著點距小湯有二十步之遠。

時間越久,賊兵越多。

湯堯一露面,水中就會被轟一兩炮。

魚得水被六七個高手圍住,不易脫身。

雖然他可以且戰且走,有時仍可以擺脫對方圍攻,但卻無法開出一條路讓小湯上岸突圍。

他們事先的計劃不錯,就是沒有把土炮估計進去。

這土炮轟出,在彈著點附近呈扇面型,如果水中人不潛入水底,極易受傷,且會送命。

二人此刻都以為這計劃不周密,粗心大意,可以說是輕舉妄動。

似乎賊兵方面,不惜傷到岸邊自己的人,也不使刺客逃走,因為小湯在岸邊出水,土炮就必須轟擊湖岸。

湖岸上有高手及賊兵,他們也在所不計。

漸漸地,魚得水看出三門土炮的位置。

既然只有三門,一定有它的死角,也就是轟不到之處。

於是魚得水指示小湯自死角處上岸。

但支方也不傻,立刻把大批高手調往死角處。

此刻小湯已在死角處上了,足有二三十人纏上了他們。

二人都用力,兩刀聯手,凌厲無匹。

只可惜對方人手太多,倒下兩個會再增加三四倍。

而且李雙喜也上了,二人都以為這小子功夫不凡。

李雙喜野性大發,竟然把上衣脫了一半,也就是把另一半上衣扎在腰上,半衣半裸,指導擒凶,道:「傷刺客的賞黃金百兩,殺賊或擒賊的賞五百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個個死纏硬上,形同野獸。

不論二人聯手能造成多大的威力,人多總是麻煩。

這工夫另有賊兵在死角處弄來巨炮,裝上火藥,對準了魚、湯二人和眾賊交手之處。

在開炮之前,忽然有個蒙面人殺了來,這是個女人,揮動大匕首,所向披靡,這些賊兵那是敵手?

殺光兩具土炮的炮手,只留一人,威脅他向那幾尊土炮開炮,這賊兵不敢不從,「轟」

地一聲,把另一邊死角的土炮毀了。

再開另一炮,又毀了一尊。

其實毀了兩尊土炮小事一段,而是自己人打自己造成了震撼,形成了混亂,因為死角上那兩尊土炮附近聚集了三四十人之多,自然傷亡慘重。

甚至李雙喜和幾個高手都被碎片所傷。

魚、湯二人就在這次混亂之中溜出了北海。

這麼一來,整個北京城中大加搜索,只不過北京內城、外城地方太遼闊,搜不勝搜,找不勝找。

二人返回住所時,熊、郭及李悔已在家。

李悔道:「魚大哥,發生了何事?」

湯堯一邊換衣,一邊在內間說了一切。

小熊道:「不知是誰開炮轟他們自己的土炮!」

魚得水道:「我也想不出來是誰?」

李悔道:「會不會是『南天一朵雲』南宮遠前輩?」

魚、湯二人以為也許可能。

李悔道:「如果搜索的人到此搜查,咱們這些人的行跡就十分可疑,況且兩位大哥曾在北海露過面。」

「我們都蒙了面易了容。」魚得水道:「小波在水中不能易容,他蒙了面,我在岸上易了容。」

李悔道:「這樣也不成,如盤問我們的身分,到北京來尋親還是訪友?親友的名字是什麼?」

湯堯道:「李姑娘說得不錯,我們要儘快離此。」

魚得水道:「何處是安全的地方?」

李悔道:「如果各位信得過我,我卻有個地方。」

湯堯道:「李姑娘說說看!」

李悔道:「最危險的地方,有時也是最安全之處。」

魚得水道:「這話也對,是不是賊方的人住處?」

李悔點點頭,道:「這人雖是匪徒一夥,卻是家母生前最信任的人,他叫馬五,為人很忠……」

湯堯道:「他在賊匪中是什麼角色?」

「他會武功,也算闖王的心腹衛士。」

「心腹衛士收容刺客?」魚得水道:「這未免太危險了吧?」李悔已對他們表白了身分。

小郭道:「是啊!這簡直是往虎口裡送。」

李悔道:「二位大哥如信得過我,我們就去,如果都和小郭的想法一樣,就不必去了。」

湯堯道:「你是說馬五是你的娘的心腹還是李闖的心腹?」

「他是闖王的衛士,也是家母的心腹和同鄉。」

「是不是冒了一份危險?」

李悔道:「湯大哥,我也不能說沒有危險,但比在此安全些,我敢說,馬五可以拒絕收留我們,但不會出賣我們。」

特魚得水點了頭,五人離開了這屋子。

離開不到半個時辰,賊兵就來搜查了。

馬五果然是條血性漢子,原來他留在李闖身邊是為姊弟報仇,他的姊弟當然不是李闖親手殺的,卻是闖王的部下所殺。

馬五找不到真正的兇手,卻以為李闖禍國殃民,就在他身邊做衛士,俟機下手,他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他不想被殺,因為他還要為馬家接續香火。

只可惜他還不是最貼身的衛士,如果是的話,他早就下手了。

馬五願意收留他們,但要他們自己也小心。賊寇入京,雖已禁止搶掠,但嫖、賭則不禁。這天魚、湯二人帶著小熊和小郭去了賭場。刺李闖沒成,還是以弄錢為南明籌軍餉為優先。在前門外不遠處,就有人開賭場。當然,開賭場的不會是百姓,而是匪賊部下。

這賭場自然是北京目前幾百個中的一個。

只不過卻是其中最大的一個。

這是一幢四進的房子,過去是太常寺少卿的住宅。

如今主人已死節,家屬也大多自絕或逃走了。

在北京目前這種空層還很多。

主持這賭場的是賊寇一個較大的頭目,這賭場可熱鬧哩,賭具洋洋大觀,賭注也幾乎是見所未見。

當然,以金銀、銀票及首飾為主,但也賭大活人,如美女、小孩和老頭及老太婆等等。

賭美女也可以說得過去,賭小孩也行。

賭老太婆及老間是啥意思?

這是賊兵找到富家,搶過之後,知道還有很多錢不知藏在何處,就把富戶的愛子、愛女及父母擄來作人質。

如果是綁票,在賊兵來說更不稀奇了。

而是以他們當賭注押來押去。

既是賭注,贏到手的人一定要先看看這賭注值不值?比喻說,押的是美女,美是美,但是不是處女呢?

為了證明是不是處女,有個穩婆和鴇母在場實地檢驗,證明是不是原封未動的處女?

是處女可押多少?也要看看有未念過書?是否大家閨秀?不是處女如果念過書,也是大家閨秀,也能押不少。

小孩和老人的父母及子女一定在場,看到老父老母還要受賭徒檢查,看看牙齒掉了幾顆,頭頂不花幾根白髮等。

至於小男孩和小女孩,也要當場驗明正身,也就是看看下體會不會是畸型的陰陽人?

試想,那個父母還會不盡一切努力把父母或孩子贖回去?

所以魚、湯等人看了這些,不由髮指。

其實此刻在四川的張害忠(立七殺碑的巨寇,戮殺更甚),重慶指揮顧景被俘,悲聲道:「請殺我,勿殺帝子。」因神宗第五子瑞王常浩也被俘了。

張害忠偏殺瑞王,而且一片殺聲。

這時天上無雲卻打了三聲巨雷,有的賊兵被殲斃。

張害忠指天罵道:「我要殺人,與你何干?」

其殘暴竟至如此,殺死婦女,把小腳堆成山,名為「蓮峰」,後來只差一隻不能成顛峰,把他小妾的小腳也剁了下來,又點了火燃燒,名為「點朝天燭」。

明朝真是太不幸了,這兩個殺人魔王居然全出在明末。

魚、湯二人選了一桌骰子停下來。

因為這一桌的骰子賭得大,而且也沒以美女及老人作注。魚得水下注,湯堯站在他的身後。

小熊和小郭在一邊巡邏,提防有人認出他們來。

魚得水的賭技不遜於李悔,得這些賊兵賭,自然是佔盡了便宜,不到一個時辰,贏了一千多萬兩。

莊家就是這開賭場的頭目,輸了這麼多,有點毛躁,突然叫部下帶來了兩個童男和童女,道:「要不要?」

湯堯正要談話,魚得水接過,怕他被認出:「值多少?」

「一個三百萬兩。」

「為什麼值那麼多。」

「因為他們兩個都是大財主老來得子生下的。」

果然孩子的父親哭哭啼啼來到,跪在地上,雖然他們是有點積蓄,卻已被搶光,實在無錢贖票了。

魚得水惡言惡語的道:「他娘的!沒有錢來幹什麼?」

「大爺,你行行好,把他們還給我好了,我們的全部首飾都在這裡了……」兩對夫妻捧著一些金飾,淚流滿面。

「他娘的!少在這兒聒噪!老子要試試你們的運氣,要是我贏了,就認倒媚把孩子送還你們。」

兩對夫妻千恩萬謝,這一把果然魚得水又贏了。

兩對夫婦送上首飾,被魚得水丟在地上,道:「別觸老子的楣頭,還不快滾,老子會要這點雞零狗碎的首飾,滾!」

由於是魚得水贏了,他要作人情放人,對方頭目也沒有辦法,又贏了幾把,湯堯示意要走人。

魚得水也以為,在此太久了有危險。

這工夫頭目要部下帶來兩名美女。

「這兩個貨色老弟你大概還沒見過。」頭目道:「這一個是左都御史的女兒,另一個是刑部右侍郎的女兒,都是不折不扣的清水貨,可以當場驗明。」

「不必!我有相人之術,一看便知是不是處子。」

「噢!你老弟多大了?」

「小弟今年二十四歲。」

「有那麼大嗎?」

「天生一張娃娃臉,所以很多人都不信我有二十四歲。」

「你怎知她是不是處女?」

「看他們的眉毛、鬢毛、臀部即知。」

頭目道:「我押五百萬兩。」

魚得水道:「不值那麼多。」

頭目道:「老弟,你對玩女人大概不大內行,我可以讓你仔細看看,這兩個尤物都有些什麼特長。」

立刻要帶魚得水到內間當場讓他過目。

「不必了!好!就賭五百萬兩!」

莊家擲了個九點,魚得水擲個八點。

小熊和小郭大為可惜,這兩個妞兒美極,還沒動過,自然是為了押個好價錢,不然早就玩過幾百次了。

其實他們可惜的是這二女都是忠臣之女,他們的父母都在北京城陷時死節,而她們卻被賊所擒。

魚得水道:「手氣不順了,不能再賭了!」

頭目道:「別走,老弟,我對我還挺有胃口。」

魚得水道:「老兄還有多少賭資?」

頭目道:「你想賭多少?」

魚得水道:「一億兩如何?」

頭目一楞,道:「老弟,你的胃口太大了些吧!你有一億兩嗎?」

「小弟沒有那麼多,卻相信老兄進了北京以後,要弄億兩並不難,小弟一看就知道老兄是個腰纏萬貫的人。」

這頭目被奉承之下,道:「好,我就和你賭一億兩,這真是史無前例的賭局,就是皇親國戚也不敢如此豪賭。」

這頭目並不是下級頭目,而是等於一個總兵階級的大頭目,他們的搶掠在分臟時,也是要分等級的。

於是派部下去向其他頭目湊成了一億兩,如果輸了拿不出一億兩,留下兩條命來。

匪賊們聽說這一桌骰子賭一億兩,都來看這空前盛舉,門外擠滿了人,這工夫有人為莊上代擲。

魚得水道:「在下與老兄對賭,有人代擲,這未免有點……」

莊上道:「只不過是因為爺們的手氣不順,找人代擲一下而已,你如果怕這代擲的人比你高明,那就算了!」

魚得水藝高膽大,他逮過太多的老千,自一二流老千口中學不少的賭場絕技,有的真是神乎其技。

魚得水道:「好吧!只怕這位是位高手。」

代擲的人一身的細皮白肉,不像是匪賊中人。

此人拿起骰子,既不阿氣,也沒有什麼其他毛病,如擲骰子大聲吼叫等,只掂了掂骰子就擲入碗中。

魚得水全神貫注,看不出他弄鬼。

凡是弄鬼的動作,大致都不外乎向骰子呵氣(把口中的假骰子吐出,真的納入),或者搓骰子等。

搓骰子那蚓人視線而自袖內換骰子。

反正不管怎麼變,正是所謂萬變不離其案。

骰子很正常地在碗中滾動,然後停止「豹子」。

喊叫聲有如巨雷,這一擲幾乎就贏了一億兩。

湯堯心想,這一次老魚只怕遇上硬手,拿不出一億兩就要交出兩條人命。

本來就不該答應要別人代他擲嘛!

魚得水雖然有點驚奇,卻仍是不慌不忙!

首先他拿起骰子掂掂,檢查一下,發覺沒有毛病。

於是他也沒有什麼花稍,擲入碗中。

骰子停止,小熊和小郭先叫了起來,於是又是一陣鼓噪,原來也是「豹子」,怎麼會這麼巧呢?兩人都是「豹子」。

湯堯手心出了汗,心道:「老魚真有一套,無怪他不慌不忙,好整以暇了!」

這位細度白肉的代擲人不由面有奇色。

因為這種巧合也不多,而且也看不出魚得水弄鬼。

他拿起骰子,也沒有花稍立刻擲出。

骰子在碗中打滾,就像在匪頭目心中打滾一樣。

如果輸光,這次北京所搶掠的全輸光還不夠,還要欠同僚的數千萬兩,那才是窩囊的事哩!

骰子停止,又爆出鼓噪,屋頂幾乎都被揭開。

因為又是「豹子」。

這細皮白肉之人曖昧地笑笑,似乎在說:「你再擲個『豹子』看看!」的確,可能有稻多人也這麼想。

湯堯手心出汗,賊兵太多,其中也許不乏高手。

一旦輸了,魚得水抬面上全部賭資不到一億兩,拿不出那就有麻煩,何況要帶走這麼多的金銀財寶又談何容易?

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魚得水身上。

他一腳踏著座位,道:「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骰子販入碗中

所有的眼神都跟著三枚骰子滾動。

骰子一停,連湯堯都跳了起來。

其餘的觀者如同瘋狂,都說有生來未見過這種賭局。「釣子」,二人各擲了兩次「豹子」。

觀者瘋狂地叫著,說是平生第一次看到這種怪賭局。

莊家也緊張起來,他畢竟是賊盜出身,雖是較高的頭目,畢竟談不上涵養,道:「我×你姊!要是你弄鬼,大爺劈了你!」

魚得水沒有出聲,這話一點也不過火。

一時他弄鬼被對方抓到,劈了是舉手之勞。

細皮白肉之人抓起骰子,猶豫了一下。

似乎他也有點緊張了,能兩次挪威「豹子」,就是高手,只不過不論任何高手都沒有十成十的把握每次都擲「豹子」。

人一緊張,那就什麼也不對勁了。

就算下棋或者唱戲曲,只要緊張,都不會有正常演出。

事關一億兩白銀以及賊頭目的威脅,他怎會不緊張?

他抖著手擲出。

骰子在碗中滾動,先是兩個停下,是「豹子」的架勢,只不過最後一個停止卻是兩點,不是「豹子」。

很多人發出惋惜聲,甚至驚叫。

湯堯把手心的汗往衣上擦了幾下,小熊和小郭也像兩根壓緊了的彈簧鬆了下來。

魚得水搓搓手,抓起了骰子。

他很小心,絕對不使任何人抓到藉口,說他有花稍、弄假等等,因而他就絕不作出怪動作來,輕輕一擲。

骰子停止,全場嘩然,是「豹子」。

細皮白肉之人呆了。

甚至他渾身抖了起來,莊家道:「你是不是太緊張?」

細皮白肉之人道:「是……是的……」

「你對我沒有信心?」

「有……有,只不過……我怕大爺您拿不出一億兩而為難,所以……所以……緊張極了……」

莊家目光中好象有磨刀聲,未再說什麼。

他卻把一億兩銀票推了過去。

湯堯幫他整理,邊整邊納入口袋。這工夫觀眾紛紛走開,因為贏了這麼多的錢,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會有什麼火爆場面。

說不定這頭目會當場把這二人切成一百零八塊。

對方只知道魚、湯二人一夥,還未注意小熊和小郭。

那知這頭目還不死心,也可不說還不想動粗野蠻橫的,道:「老弟,咱們的賭局還沒有完。」

魚得水道:「完了!」

莊家道:「還沒有完,最後還有一次。」

魚得水道:「老兄是說你還有一億兩?」

「這雖不是一億兩銀子,卻比一億兩管用。」

「這話我就不懂!」

莊家拍拍手,吆喝道:「亮寶!」

「亮寶?亮什麼稀世罕見的寶物?」

什麼寶物能值一億兩?因為現在對方要賭,沒有一億兩是不成的。這時立刻有人轟喏,立刻逐出旁觀者,用一塊布圍了一塊約一張八仙桌子大小的地方,不知道要玩什麼把戲?

在裡外圍布的人都是女人,這使人相信,這布圍之內必然是個女活寶,不然絕不會用女人負責圍布。

莊家道:「這個寶作價一億兩,老弟願賭就賭,在下並不勉強。」

「我總要看看貨色。」

「當然!」

「看了之後,賭與不賭其權在我。」

「當然!」

魚得水道:「那就亮寶吧!」

此刻除了魚得水及莊家,誰也不準看布圍。

這表示這寶是十分尊貴的,和一般綁票而來的女人不一樣,莊家這時命令道:「上升尺半。」

布圍立刻緩緩上升了約一尺半。

在魚得水的位置上,可以看到一雙溜光水滑的五足和玉腿。只是看到的僅僅是這女人的小腿部分。

魚得水以為,這是一雙至美的玉足,不論是腳的長與寬比例都好,腳趾長度也好,幾個腳趾的大小比例也好。

尤其這美足上沒有一根浮筋,也不見骨痕。

「這固然是一雙美足,僅是一雙玉足就值億兩?」

「當然不!你再往上看。」莊家道:「再上升半尺。」

布圍又緩緩上升了半尺。

現在可以看到膝部稍上一點,不論男女的腿,膝部都是重要關鍵,只要膝部凸出,這隻腿就和美絕緣了。

這膝部很平直地把大小腿連貫起來,很好!

莊家道:「再上升一尺!」

這一尺非常重要,因為魚得水已可以看到這玉腿的根部了,現在整個玉腿和玉足都完整地表現出來。

甚至這位寶在布圍內還緩緩轉身,讓魚得水能看到她的玉腿前後左右及上下任何部位的全貌。

陡然間,魚得水的心頭好像被戳了一下。

他的目光盯在一塊小小的茶色胎記上。

那是在她右大腿的外側上端部分,有塊小指甲大小的茶色胎記,但由於太往上,接近布圍邊緣,還不敢確定。

魚得水道:「可否再上升半尺,或者三四寸?」

莊家揚手道:「半尺不成,三寸即是極限,好,再上升三現在,魚得水看清了那塊胎記,茶色,小指甲大小。

這是白芝右大腿外側所有的。

那次到白府去抓白雨亭,白芝和金大嬸表演了色狼入侵的勾當,魚得水曾把白芝抱上床,那時她是全裸的。

他看到了她的胭體的十之八九。

只有最緊要的下體部位由於浴盆小,身子半蜷在內而看不到,卻看到了他右腿上部外側的茶色胎記。

這是絕對錯不了的。

第一,她的玉腿及玉足天下無雙。

大概也只有李悔差堪比擬,而這胎記卻是獨一無二,相信天下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在那部位有此胎記了吧?

魚得水道:「好!就賭她一億兩。」

莊家道:「不會後悔?」

「不會!」魚得水道:「但我要問清一事,如我再贏了可以把她帶走?」

「當然可以!」

「請問,這是你的俘虜嗎?」

「正是,剛剛俘虜的,但她保證遇上好賣主她可以值一億兩,你來之後,她告訴我,在你面前值一億兩。」

魚得水道:「老兄知不知道她的姓名和來歷?」

「只知道她叫白靈,她自己說是明朝新樂侯的外甥女,所以也可以說是貴胄千金哩!」

魚得水認定,這正是白芝。

白靈也就是白靈芝的意思。

至於是新樂侯的外甥女,那是胡扯的。

問題是,她如果真俘虜,為何不說出自己的身分來?

莫非在大內看到的怪衣瘦小之人不是白雨亭?

莊家道:「老弟決定賭了?」

魚得水道:「賭了!」

於是莊家對細皮白肉的人道:「這次你自管放心大膽地擲,不必緊張,就是再輸一億兩也無妨!」

這人挪起骰子,心情還是緊張,只是比上次好得多。

這次賭的是個女人,賭女人總比一億兩差得多。

這一擲又不是「豹子」,而是八點。

湯堯以為,魚得水不該再賭了。

湯堯雖未看到那雙腿,他大致也能猜出來,這女人可能是白芝,他是自白靈這名字產生聯想的。

魚得水的心情非常輕鬆,因為他太有把握了。

不必擲「豹子」,擲個九點就贏了。

果然,魚得水擲了個九點。

他不能老是擲「豹子」,那會令人懷疑的。

現在連這布圍中的女人也是魚得水的了,只不過這些銀票和這個寶又如何安全帶走呢?

似乎這莊家並不想攔阻他,只是問了他姓名,他胡扯了個姓名,帶著銀票及白芝返回處住處。

這是因為發現確實無人跟蹤,細皮白肉的人當場被剁去了雙手。

白芝在魚得水的心目中的確是個寶,為了立刻送走銀票,就派湯堯出京,游泳近在直隸交給地方上的府尹,儘快交史可法史大人。

或者就在附近兌現了把銀子交給史大人。

白芝很熱情,但對任何其他男人都冷冰冰地。

今夜,小熊和小郭外出逛街。湯堯未回,兩人在對酌,只要是和她對酌,即使是喝最劣的酒,或者只有幾顆花生米作餚,也是美味。

「哥,幸虧你救了我!」

「真巧!我要是不去賭怎麼辦?」

「那我就要認命!」

「落人賊手,能保持清白嗎?」

「哥,你會不會懷疑我『花徑已經級客掃』了?」

魚得水道:「不……不……」

「你回答得太勉強,哥,為了你的信任,也為了我的清白,我一定要證明給你看,哥,來……」

拉起魚得水,進入內間閉上門。

一個是真的喜歡,無人能取代她。

一個是要急於驗明自己的節操和清白,博得情郎的信任。

這是很正當的,但不是很合理的方式,不能由於急於證明就立刻上床,不過他們二人都不排斥這辦法。

魚得水以為,反正遲早是他的。

白芝怎麼想呢?魚得水並不是真正地了解她。

在這雙方的需求下,度過了美妙狂熱的一個時辰。

果然證明她是處子。

一個男人證明自己的女人是處子,是心理上就很自豪,似乎在表示,他是第一個走這條處女巷的人。

不過他更進一步發現,她表面冰冷,內心火熱,甚至熱得驚人。

此刻,小熊和小郭在東來順吃「涮羊肉」。

二小吃到一半,來了三個人,為首的居然是「雲中龍」任大清,這老賊玩弄地女人太多,且開妓院,玩過之後就往妓院一送零賣。

小熊整他,帶了三盒禮物,乃是牛、羊和人的米田共,且當場要他各吃一口,老賊自知不敵,也只好認了。

想不到他也會來到北京。

看到正是狼到天邊吃肉,狗到天邊吃屎,身邊沒有帶著那個麻面醜女,卻帶了兩個細皮白肉,嫩得能捏出水來的漂亮小妞。

兩小互視一眼,小郭道:「這老賊還真有辦法。」

小熊道:「顯然他在敷衍我們,沒有遵守諾言。」

小郭道:「要整整這老賊。」

正好此刻任大清在和帳房談話,似要交代要些特別的食物,小熊向兩個少女低聲道:

「你們是任大清的什麼人?」

兩個少女望著兩小,道:「二位是……」

小熊道:「我們認識任大清。」

「你們是朋友?」

「不是,是仇人。因為任大清在徐州開妓院,他玩過的女人就往妓院一送,那命運可就慘了!」

二女不由色變,道:「真的?」

小郭道:「難道二位小妹還看出他的為人?他是如何得到你們的?」

「他花了五千兩買了我們的。」

「兩個大活人那會只值五千兩,你們跟我們走吧!」

「你們?」

「是啊!我們年紀輕,和你們相配,更不會把你們送入勾欄。」

「我們怎麼相信你們的話?」

「不信的話,你們待會問問他有未開妓院?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然後,我們在一家客棧等你們。」

「那一家客棧?」

「是安客棧,在王府井大街上。」

這工夫任大清返座,少女之一道:「任大哥,你開了一家妓院嗎?」

這話問得太容易,任大清面色一變,吶吶道:「誰說的?」四面打量,兩小低頭吃飯,任大清也未認出來。

任大清絕對想不到兩小會來到北京吧!

少女道:「我們是來北京以前聽人說的。」

任大清道:「別信謠言,老夫是武林大家,開什麼妓院?』兩女半信半疑,這工夫兩女向兩小望去,兩小向她們擠眉弄眼,任大清也未注意,年輕人當然喜歡年輕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當任大清食畢到櫃檯算賬時,兩小丟下銀子,招呼二女溜了出去。東來順在西直門附近,四小疾奔,進入衚衕中。

在北京,衚衕就南方的巷子,七轉八轉,算是逃出任大清之手,這兩個傢伙把二女帶入客棧中。

小熊道:「兩位妹子貴姓?」

「我叫桂花,她叫白蘭。」

「你們有沒有被老賊欺負了?」

「還沒有,今天晚上就一定會。」

小郭道:「你們在北京很危險,被賊兵遇上,八成逃不了不如跟著我們,可以保護你們的。」

「兩位大哥不嫌我們,我們就是兩位大哥的人了。」

桂花道:「兩位大哥先洗個澡,我們在內間等……」

小熊和小郭一樂,立刻就去洗澡。

洗好,只穿了短褲在內間等兩個妞兒。

他們以為,玩任大清的女人不算缺德,況且他們願意負責。

那知叫了兩聲「桂花妹子,白蘭小妹」之後,屋外傳來腳步聲,道:「別急!這就來哩!」

只不過進入內間的不是兩女,而是任大清。

這是怎麼回事?

任大清雖怕魚、湯二人,但在江湖上混了這多年,什麼場面都見過,怎麼會真的聽他們擺布?

他早就把那醜女殺了,由於有一臭味相投的朋友「魔鉤」龐大元在李闖手下當近衛,就把他拉了來。

任大清也知道,在闖賊身邊絕對沒有一個人獨來獨往自些。

在闖王身邊,喜怒無常,很難討好,只不過在闖王身邊很快就可以暴富,暴富之後再遠走高飛。

而且有闖王撐腰,魚、湯二人也不敢再難為他。

他絕未想到兩小也在北京,更未想到魚、湯二人也在。

兩個少女乃是他的心腹,也就是負責管理妓院的人。

她們看來二十左右,其實已快三十了,是真正回鍋油條,裝啥像啥,裝純情少女,把小熊和小郭騙得一楞一楞地。

現在,任大清站在炕前,陰笑道:「小雜種,你們想不到有這天吧?」

兩小大驚,這才知道自己聰明不足,經驗更不足。

這兩個小浪貨居然比他們二人還會表演。

兩小急忙找衣衫,已被二女收去,他們身上只有短褲。

任大清好開心,兩個少女在他身後大笑。

他八輩子也忘不了那三盒「禮物」的事。

那三盒「禮物」就是小熊帶去的,似可看出是小熊出的主意,當時魚、湯二人並不知道是什麼「禮物」?

真想不到,到了北京他們會落入他的手中。

兩小未帶后刃,因為此刻是巨寇統治北京,帶刀帶劍的必須是他們的人,要不就要和他們有關連。

桂花道:「老爺子,你要如何治他們?」

「治我們?」小郭道:「你以為他那兩套夠看?」

任大清撤出劍來,小熊大聲道:「你們看,他多大年紀,對付我們還要用劍,可真是差勁到家哩!」

任大清道:「好!我就不用劍,看看能不能辦得到。」

雙方動上手,兩小全力施為,三十招過去勉強平手,五十招一過,就有點縛手縛腳施展不開了。

別以為任大清在魚得水手下走不了幾招,任大清當時有點不服,他只怕「獵頭湯」而不怕「一把抓」。

沒想到魚得水一把抓到了他的長刀。

由此可見,小熊和小郭的功力,和魚得水相差多少了。

六十招時,小郭被砸了一掌。

六十七招時小熊被制點了穴道,再過兩招,小郭也躺下了。

任大清道:「說,魚、湯二人是不是也來北京了?」

小熊道:「不,他們還在金陵。」

「你放屁!」任大清道:「他們不來,你們兩個小惠子敢來北京?八成闖王在北海釣魚遇刺是他們乾的。」

兩小心頭一驚,一旦送到李闖那兒,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小郭道:「要是他們來了,我們絕不會放單!」

「現在有個辦法使你們說實話。」

小熊道:「任大清,你是一號人物,可不能以卑鄙的手法整我們!」

任大清道:「只要你們招出魚、湯二人有未來?住在何處?我就不整你們,甚至考慮放了你們,不然的話……」

「宰了我們?」

「那有這麼便宜?」他回頭道:「你們兩個去洗洗下體,洗完把水拿來。」兩女不由掩口而去。

兩小一聽,面色大變。

吃米田共不過是臭些,這兩個女人既任大清的人,不知被多少男人玩過,這水怎麼能喝?

兩小整人也過分了些,如今他們自也要被整。

不久,桂花端來一盆水,兩小大為焦急。

萬一被灌下這「八寶湯」,祖宗八代都會蒙羞。

任大清道:「找個湯匙來,一口一口地喂。」

桂花去拿了一支湯匙來,任大清道:「小崽子,你們只要不說,我就叫她們不停地灌,一直灌到統統喝光一小盆『高湯』為止。」

小熊道:「他們沒有來叫我們說什麼?」

任大清道:「好!開始灌。」

原來兩女也懂武功,一指按在「承漿穴」上,小熊就非張口不可,小郭大聲道:「慢著,我說!」

任大清道:「還怕你們不說!」

小郭道:「解開我們的穴道,我們帶你去。」

任大清道:「說了地址,我自己去找。」

小熊道:「別吹了!任在清,你一個人敢去找嗎?」

任大清老臉一紅,在小熊臉上蹴了一腳。

桂花道:「說不說?」

小郭道:「解了我們的穴道,由我們帶你們去。」

任大清道:「你們兩個小王八蛋的點子最多,休想!」

任大清道:「不成,我不能防你們一手。」

小郭道:「任大清,你的膽子太小了吧?」

任大清道:「灌!」

桂花伸手又要去按小熊的「承漿穴」,那知小熊一拳搗向盆底,那小木盆竟向任大清臉上扣去。

由於任大清也蹲在一邊,要眼看他喝「高湯」的表情,所以很近,閃避不及,一盆「高湯」弄了任大清一臉。

甚至還濺到他的口中一些。

別人沒喝,他先嘗了鮮。

原來小熊已解了穴道,這也是任大清低估了他們。

其實兩手玩藝有限,解穴卻快。

這是魚得水和湯堯暇時教給他們的,這其中有訣竅。

解穴快有很大的好處,能在敵人絕對想不到的時間內解了穴,就可以發動奇襲,他們二人目前正是如此。

任大清本要別人喝,他自己卻先嘗了,暴怒之下撤出長刀。

可是他又忽略了一件事,以為只是小熊先解了穴,或者這穴沒有點實,過了一會就自動解了。

自然沒有想到小郭也解了穴。

任大清長刀剛剛舉起,要砍向小熊,小郭自左後側一把抓住了他的圉丸,這東西被抓牢能痛死人。

任大清大驚,手上力道一失,長刀垂下。

小郭要是想要他的命,要用力捏碎,不死也會昏過去。

他們兩小愛整人,手段卻並不狠毒。

小郭抓住他的圉丸,不太用力也不太松,任大清一掙扎,他就握緊些,他立刻呻吟起來而不敢動了。

小熊則制住了兩女道:「你們要死要活?」

兩女道:「請饒我們一命,叫我怎麼樣都成。」

小熊道:「任大清帶你們到北京來幹啥?」

兩女交一眼色,桂花道:「我們是闖王尚未攻陷北京時就來了,不是以後來的,只是來玩的。」

兩小經驗差,信以為真,道:「你們兩個是他的什麼人?」

桂花道:「他的武功高,又有勢力,我們怎敢不聽他的?」

小郭道:「你們再去洗一下,半盆就夠了。」

任大清大驚,道:「小兄弟,殺人不過點頭地,上次你們的三盒禮物我已嘗過,為人不可趕盡殺絕。」

小熊道:「上次的禮物是『八寶醬』,這次是『八寶湯』,這味道不一樣,可惜剛剛那一盆濃濃的被我弄翻了!」

任大清道:「小兄弟,哥哥我認栽!」

小郭道:「認栽怎麼說?」

「老哥哥向二位賠罪,奉上白銀三十兩,然後讓二位玩玩這倆個妞兒,不是老哥哥吹噓貨色不同。」

小郭道:「有什麼不同?」

「一試便知!」任大清道:「你們二人還不快點侍候二位小兄弟,從今以後,老夫和他們是忘年之交,兄弟相稱了!」

這老賊簡直一點人格和自尊都沒有了。

兩女還真要寬衣解帶,小熊道:「算了!任老頭,我們也不想和吃過米田共的人稱兄道弟,你身上的銀票要給我們。」

任大清暗暗咬牙,心道:「小王八蛋,咱們還有機會碰上的。」口裡卻道:「小兄弟,你們自管拿去。」

小熊一搜,得到銀票七千多兩,還有兩塊蒜條金。

然後把三人都點了穴道,離開了此處。

小郭道:「小熊,好險!」

小熊道:「如果真的喝了怎麼辦?」

「我會一頭撞死!」小郭道:「你以為老賊真有意和咱們作忘年之交?」

「聽他胡扯!不過是救命的絕招而已。」

「你是說咱們不該放了他們?該帶回去交給魚、湯二位?」

小熊點點頭,道:「不錯。」

小郭道:「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小熊道:「算了!咱們快點回去吧!」

二人返回住處,對魚、湯二人說了一切,湯堯道:「你們應該把他們帶回來,這老賊來京一定有目的。」

小熊道:「怎見得?」

魚得水道:「以他那兩套,敢帶著長刀及兩個年輕妞兒招搖過市嗎?你們不以為他可能和匪寇有點關連嗎?」

兩小直抓頭皮,小熊道:「的確有理。」

小郭道:「我們的腦子裡裝的全是漿糊,怎能和你們兩位比呢?」

湯堯道:「點了兩個穴道,也許現在還來得及。」

魚得水搖搖頭道:「來不及了,已過了近一個時辰了。」

這工夫李悔也回來了,還帶了一些食物,有酒菜。

五人邊吃邊談。

湯堯道:「李姑娘一定知道李闖的動向。」

「知道一點。」

「說說看如何?」

「他本想又要做皇帝的。」

「怎麼?又遇上了什麼阻撓?」

李悔道:「昨日他要做皇帝,在武英殿剛升位,見一白衣人立在座前,高約數丈,作狀欲擊。」

湯堯道:「真有此事?」

「李岩、宋企郊、李雙喜等人都這麼說的。」李悔道:「而且龍椅下的龍爪也躍躍欲動,心中大驚,立刻下位。」

魚得水道:「這真是天意,這種人做了皇帝還得了!」

小郭道:「他做了皇上,你不就是公主了?」

李悔上前就是一個耳光,小郭居然沒有閃過。

小郭道:「你能說他不是你的父親?」

「他是,但我不承認,他做不了皇上,就是做了我也不會做公主,可惜殺不了他,我比你們更想殺他!」

小熊道:「為什麼?」

「為李家祖宗少造些孽!」

魚得水道:「還有什麼消息?」

李悔道:「這次鑄的永昌錢,上面的文字又不清楚看不懂,鑄九璽也未鑄成,能不說是天意?」

魚得水道:「李闖到此,就該覺悟了!」

李海道:「好戲還在後頭。」

「什麼好戲?」

「吳三桂的父親吳襄和陳圓圓落在李闖手中,且叫吳襄寫了投降書給吳三桂,但聽說吳三桂抗命不從,大軍要來攻打北京了。」

湯堯道:「這的確有好戲看了。」

魚得水道:「吳三桂引清兵入關,不管有什麼理由,就算拿下北京,只怕也是為清軍打天下的。」

李悔道:「聽說李闖已殺了吳襄,下令把所有的金銀加緊鑄成金銀餅,用騾馬先行運走。」

湯堯道:「他根本不想抵抗?」

李悔道:「他是一個沒有遠見的賊寇,差不多都是只攻不守,攻下一城一鎮洗劫之後就放棄,所以他成不了大事。李岩等人為他做的一些討好民眾的小惠,都被他自己弄糟了。

『迎闖王,不納量』是一部分窮人說的,但窮人也不喜歡亂殺亂砍哪!」

魚、湯二人點頭,李悔又道:「魚大哥,有件事你可能又不喜歡聽。」

魚得水道:「只要是真話,不好聽也要聽。」

李悔道:「白家父女都在北京,白雨亭很神秘,大概只有李間和李岩知道他的一切,或者李雙喜也知道,其他諸人絕對不知。」

魚得水道:「怎能證明白而亭在北京?」

「我是猜的,白芝在此,白雨亭一定在。」

「這可不一定,白芝和其父不同。」

「魚大哥,即使稍有不同,也相差不多。」

「我看相差很多,淑女和非淑女基本上就不同。」

李海知道是在諷刺她,她忍下了,道:「魚大哥,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我本不想說,但又不能不說。」

「如你認為我不喜歡聽,最好別說。」

「我知道你不喜歡聽,但對你卻有益。」

小熊道:「李悔,你為什麼要討人嫌?」

李悔道:「何謂討人嫌?」

小熊道:「魚大哥喜歡白芝,你不是多情?」

「正因為魚大哥盲目地喜歡她,所以我有話要說。」

湯堯道:「李姑娘,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

湯堯知道魚得水不喜歡聽別人說白芝的短處。

李悔道:「湯大哥,我是為別人好,別人不喜歡聽我還是要說。」

魚得水道:「那你就說吧!」

李悔道:「我聽說到耳語,白姑娘和李雙喜……」

「李姑娘已經對在下說過一次了!」

「但是他們……」

「我老實告訴李姑娘,我和白姑娘也許不久就要成親了。」

李悔道:「魚大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們可能已有了不可告人的關係……」

「呸」地一聲,魚得水在她臉上吐了口唾沫。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侮蔑白芝,尤其是在他們有了真正的夫妻關係之後,他以為李海在瞪著眼說謊。

「魚大哥……」李悔的身子顫抖得很厲害。

有那樣一個父親,她本就自卑,只希望自己全心全意地對等待魚得水,而能得到她自己付出的一半回報。

只不過,她得到的卻是殘酷的侮辱。

「魚大哥,你這是交友之道?」

「李悔,我把唾沫吐在你的臉上,就表示我們已不是朋友了!」

「就因為我剛才那句話?」

「不錯!說謊也該先打個草稿。」

「你以為我是說謊,侮辱白芝?」

「怎麼?你還要巧辯?」

李悔厲聲道:「有人親眼看到她和李雙喜在御花園水榭中擁抱,而且李的手伸入她的……」

「呸!」又是一口唾沫吐在李悔臉上。

兩口唾沫她都沒有擦去,道:「魚得水,你會自嘗惡果的,你把一個爛貨當作了寶貝!」

魚得水一字字地道:「我不妨再告訴你進一步的證明,我們已有肌膚之親,就是小湯出城去送銀票,小熊和小郭二人外出狂街時,試問落紅可否證明她的清白?」

李悔張口結舌,突然掉頭飛奔道:「她不是……她絕對不是清白之身,你會上當的……」

「李姑娘……李姑娘……」湯堯叫著追出,小熊和小郭未追,因為他們和魚得水的看法一樣,白芝絕對比李悔正派。

尤其剛才李悔曾打了小郭耳光,自然恨她。

湯堯未追上,小熊道:「這女人很難捉摸,既知她是賊頭子的女兒,她會不會告密來抓我們?」

湯堯道:「我以為不會。」

魚得水道:「那就很難說了,我們搬家吧!」

湯堯道:「搬到何處?」

「到白芝所住的地方去。」

現在大家都不能反對,因為李悔在被導之下,就難以臆測了。

湯堯對李悔有些了解,他以為李悔外表上放浪,事實上那是一種不滿現實的反射,她的本性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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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手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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