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圍牆內是一座甚大的花園,奇花異草,假山瑤石,小池水榭,積盡幽雅。若以霸王莊駭人聽聞的庄名來看,這一所幽雅的花園,實不相襯。
白旭雲順著一條鵝卵石鋪起的小路,穿過花叢,到達一座高樓之前,沿途沒有什麼發現。
這座高樓迴廊走廊,雕龍鏤鳳。十字格窗戶上。燈光透明但四周靜寂無聲,一點光亮也沒有。
白旭雲武功本不弱,施起輕功,終未被人發現。向四周一打量,沒發現什麼,縱身上了高樓瓦面。略一停,翻身墮落走廊。
這樓屋不但富麗堂皇,而且極其寬廣。白旭雲心想,這大概是霸王莊主所居之地了?
他向十字窗格走近,用舌尖舐破窗紙;從小洞中看去。內面是個書房,靜悄悄沒有一個人,他膽大的輕輕推開窗戶,飄身而入。
書房內,數盞琉璃燈,正放光明,四壁字書玲瓏,古書滿架。檀木書桌上文房四寶整齊並列,另有古琴一張,看來不是凡品。紫銅古鼎,香煙繚繞。
草莽黑道,竟有如此清幽陳設,令人匪夷所思。
書房后,有一道門珠簾低垂。白旭雲無閑多去打量書房景色,即向後房竄去。
輕輕掀起竹簾一看,燈光掩映中,牙床錦帳,衣櫥鏡櫃梳台,絢燦香綺,這分明是一間女子所居香閨。
傲面君子白旭雲是個正人君子,一見這是一間香閨,心頭一愣。正欲縮身退出,忽聽書房外有腳步聲音傳來。
這一下駭得他有點心慌意亂了,給人撞上像什麼話,私人香閨,非奸即盜,跳在黃河,也洗刷不清這個污名。
可是,書房外的腳步聲音,已到達門邊了。
他身剛藏好,來人已人房內,白旭雲從綉幔隙縫中,向來人看去。這一看,不禁令他心頭一顫抖。
來人是一個千嬌百媚少女,上穿一件滾金邊紫色緞面紅花夾襖,下著深紅色摺裙。只是長發披肩,面色蒼白,秀眉深鎖,杏眼無神,暗蘊淚光,看年齡不過十七。
她腳步姍姍,弱不禁風的來到梳妝台前,對鏡輕理雲發,然後轉至一座檀木櫃前,雙眼含淚望著木柜上一座相框出神,相框用白色綉巾蒙著。
半晌,她幽怨地嘆了口氣,伸出玉手揭去綉巾,現出一個人像來。
傲面君子白旭雲藏身之處,正在檀木櫃左側,距離不過五六步遠。
那相框卻又是朝著他那一方向側目放著。他從綉幔中隙縫中向那人像看去,險些驚駭得他叫出口來。
原來,那人像赫然就是他自己。
他這正驚得呆若木雞,那少女對著人像卻淚如泉湧。聽她低低喚道:
「哥哥,你可回來了。」
白旭雲心頭猛地一震,難道她已知道我躲在綉幔后?他連大氣也不敢吐。
少女接道說:
「你這狠心的人,為什麼不向我說一句親密的話?往日的溫情,如今何在?」
白旭雲連聲喊糟,她一定知道我躲在此地,故意說出這些幽怨的話給我聽的。
同時,他已證實在廟中幾個漢子,將他錯認,原來有因的。看來這個同我像貌一樣的少年,定是這個少女的情人,這少女對那人一片真情,從他這憔悴幽怨神態,表露無遺,以冷麵郎君冷傲孤僻的人,也被感動得有點激動了。
少女對人像流淚一陣,拿起人像抱人懷中,又夢囈似地道:
「海枯石爛,此心不變,哥哥你回來吧!」
白旭雲這才鬆了口氣,少女大概是思念情人過度,故有點語無倫次了。
少女擁著人像,哭得像個淚人兒,傲面君子表面看來冷傲無情,實際他是個內向的人。愈是這樣的人,情感愈豐。他忍受不了少女的哀惻,忍不住竟陪著流下幾滴英雄淚來。
他急於想離開這裡,可又無出路,除非現身與少女見面,這樣,豈不更刺痛少女的心?
她絕不會知道他是另一個人。
正在這時,房外進來一個十五六歲秀韻使女,臉上出現欣喜之色,氣息微喘。急道:
「小姐不用哭了,相公回來了啦。」
少女驀地雙瞳-亮,明鑒照人,急問道:
「小香,你說什麼?」
小香略緩了一口氣,道:
「婢子適才在莊主房內聽說相公回來了。」
少女蒼白的臉上突涌笑容,又有點疑惑地問道:「當真?你既回來,為什麼不來見我,走,小香,我去!」
說著,蓮步輕移,就向房外走去。
白旭雲這才心頭一寬,她們走了,他就可以竄出去。那知小香忙攔著少女,道:
「小姐,聽我說完啦,相公雖然回來了,可未返家……」
少女失望的問道:
「這是什麼意思?快說!」
小香道:
「是這樣的。莊上有兩個庄漢,今天在汾西道上看見一個相公,騎著一匹馬,緩韁而行,在他們仔細一打量,那相公卻正是離開霸王莊的白相公……」
白旭雲聽到此地,心頭又迷惑起來,怎麼連姓名也相同?
聽小香繼續說道:
「他們大喜,趕緊上前正要問安,那知那白相公理也不理,向他們冷哼一聲,放馬而去?」
少女不解的道:
「這是為什麼,他們認錯了人不成?」
小香道:
「幾個庄漢那會認錯人?他們不甘心的緊迫了下去,追得氣息咻咻,才發現白相公落腳在寶中寺,他們這才回庄報告莊主。莊主聽說白相公回來了,大為高興,馬上叫馮三爺領幾個庄漢去迎接。那知……」
說到這裡,忽停頓下來不語了。
少女急道:
「怎麼啦快說!」
小香嘆了口氣道:
「婢子是聽馮三爺說的,是真是假還不一定,馮三爺說,那知白相公見了他們故裝不認識,並說根本未來過霸王莊。小姐,你看氣人不氣人?」
少女身子一顫抖,原來有點笑容的嬌靨,又轉得蒼白難看,她極忍耐地道:
「也許馮三爺真認錯了人吧!」
小香道:
「小姐你真是,馮三爺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怎會認錯人?還有幾個庄漢都說是不假啊!」
「馮三爺同相公爭論了好一陣,相公這才回心轉意,同意隨他們回庄……」
少女輕輕噓了口氣,仰頭嘆道:
「天啊!他終於回心轉意了!」
小香輕哼一聲,道:
「相公那是真箇回心轉意,騙人的啊!……」
少女身子又是一顫抖,急道:
「又怎樣?」
小香於是一口氣說下去,庄漢如何被點穴道,白相公人已不見蹤影等,說了一遍。
少女傷心極了,淚水涔涔,慢道:
「不,你會回來的,小香,替我將香爐添好,我等待他。」
小香看了少女一眼,流下幾顆同情熱淚,道:
「小姐,你也別太傷心,保重身子要緊。」
小香走出房外,少女將人像放好,端詳地看了一陣,轉身來到梳妝台前,薄施脂粉,理了理散亂的鬢髮,披一件白緞綉著金鳳凰的披風,向前房走去。
傲面君子白旭雲,輕噓了口氣,這時,他本可以從窗口跳了出去,但不知怎地,一雙腿竟不想動一下。
正在此時,忽聽得「鏗」然一聲琴音,悠揚清越,隨著一縷清香傳入空際,令人腦清神逸。
琴音宛如花底嗚蔦,清脆宛轉,又如灘下流泉,幽揚清澈,白旭雲聽來不禁神往。
不一會,琴音轉變為哀怨悱惻,凄涼愁慘,白旭雲險些控制不住奔放情感現身而出,來用他的熱情,去填補少女受創傷的心靈。
當他正要一個控制不住之際,忽心靈一動,暗忖:我怎能這樣做?
我明不是他心上人,欺人滅地豈是大丈夫所為?我雖是為了填補她的創傷,這只是一時之計,不能永久下去,我還是走啊!再呆下去,一個控制不住,害人害己,有何面目見天下人?
當下,輕移腳步縱窗而去。繞過走廊,躍下花園,向前竄去。
剛穿越幾道花叢,驀地身前現出數人,將去路阻攔,白旭雲大吃一驚,立穩身形,向來人打量。
來人共有四人,內中除了馮三爺白旭雲在古寺見過外,其餘三人均是武林健者。
其一是個高達七十開外老者,三柳長發,面透紅暈,神光逼人,氣定神凝的一望而知是武功絕高。
另外兩個,一個瘦長,一個矮胖,年齡均在五十以上。瘦長老人手提鳥籠,矮胖老人手持一隻三尺多長旱煙桿,看來二人功力同紅面長發老者不差上下。
傲面君子白旭雲做賊心虛,一見當面數人,知是霸王莊的人,愣在當地不知所措。
紅面長發老人凝望了白旭雲一陣並無怒容,慈祥可親的面帶笑容,道:
「我父女對你不薄,為何不辭而別?我女自你走後,痛哭欲絕。
你們雖未成婚禮,但已文定。你如果一去不來,我將有何顏面見江湖朋友,同時也辜負了小女一片真情。你既轉到汾西,又不回到霸王莊。最可笑的是你自己都不承認自己了,而且又鬼鬼崇崇夜晚三更偷進庄來,你這一切行動,可能還一個道理來。」
白旭雲焦急地想:「真見鬼,你這霸王莊我還是第一次來,何曾同他們小姐有什麼婚約?」
他正要申辯,矮胖老者卻笑道:
「大哥,不要生氣,這娃兒既回到霸王莊,過去的就不必提了。」
他轉過頭向白旭雲道:
「來來來,娃兒,向莊主陪個不是認個錯吧!」
原來紅面長發老人,就是莊主。那個瘦長老人上前一步,道:
「你這娃兒,這麼大的人,童心未滅,說走就走,你要出庄到外面玩一玩,也得先交代一聲,下次有這種行為,哼,非得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白旭雲再也忍不下去,大喝道:
「慢來!」
這一聲無禮的大喝,卻將三個老人愣著,莊主不禁面色一沉。矮胖老頭卻問道:
「娃兒,你受了什麼委屈嗎?」
白旭雲舉目掃了眾人一眼,朗聲道:
「我乃湖北荊山三絕劍董斌之徒,姓白名旭雲,外號人稱傲面君子,同各位前輩素不相識,不知怎會錯認了晚輩?」
此話一出,莊主氣得面色大變。
矮胖老人哈哈一笑,道:
「對啊!我們早知道你是傲面君子白旭雲,你是三絕劍之徒也不假,但怎麼說同我們素未謀面,內中定有隱情,不妨說出來聽聽。」
白旭雲更感到驚訝、迷惘,怎麼那人連姓名師門都與我相同,心中不免有氣,乃大聲道:
「各位實在認錯了人,也許有人故意冒姓頂名。」
瘦長老者為人比較陰沉,冷哼一聲,道:
「霸王莊三老在江湖上的名聲,有誰敢來放肆撒野嗎?這一點,不必狡辯。……」
接著應聲道:
「我再問你,你黑夜進入霸王莊,又私入小姐閨樓為的什麼?」
敢情白旭雲進入霸王莊,早已落於人家眼中。
瘦長老人這一問,可將白旭雲問呆了,半晌答不上話來,好不容易才勉強說道:
「我因被貴庄幾個管家認誤了人,一時好奇心起,才到寶莊探個究竟,想不到誤闖入小姐閨樓,出於無心,尚請原諒!」
這是紅面長發莊主發話道:
「如此說來,你是不承認了?」
他不怒而威,白旭雲也不由得有點心寒,但他是個冷傲孤僻之人,胸膛一挺,道:
「在下本不是霸王莊的人,連各位老人都未見過一面,我怎能去頂替別人?」
莊主面色凝重地道:
「荊山三絕劍董斌,同我汾四霸王莊,路有數千里之隔,彼此尚無過節。從你話音聽來,是安心來我霸王莊卧底來的,倒放你不得,老三將他拿下再說。」
白旭雲也只好豁出了,冷笑一聲,昂然不懼。
矮胖老頭,面色一沉,上前幾步,道:
「你這小子吃了豹子膽老虎心,敢來我霸王莊卧底,還不與我躺下?」
話音剛落,人已欺進。別看他矮胖笨樣,身形可快極,人到爪到,五指如鉤,閃電般抓上白旭雲肩頭。
白旭雲那敢怠慢,慌不迭地滑步後退,雙掌護胸避過一招,他雖盡了全力,這一招仍避得極其勉強,不禁心頭一寒。
矮胖老頭爪抓空,一愣地低哼一聲,隨著白旭雲後退之勢,駢指跨步點向肩井穴。
白旭雲適才險些失著,哪再讓他得逞,護胸雙掌,倏地一分,左掌橫擱來臂,右掌反擊前胸,一招「花底流蔦」,用得火侯十分。
矮老頭乃霸王莊三老之一,功力爐火純青,在江湖赫赫有名,平時三老不輕易出手,今天對待白旭雲,認為是他們三老傳人,故乃親自出手。出手時極有分寸,不願意傷害於他。
那知白旭雲功力不弱,不但連避兩招,而且出手反擊,矮老頭便大怒起來,后見白旭雲使出一招「花底流蔦」,又一愣地手臂一圈一沉,轉變為一招「后羿射日」,點向拍來手臂曲尺穴。
旁邊兩老見白旭雲一招「花底流蔦」,心頭一動,相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道:
「這小子果然露出底來,這一招,不是平時所用的招數?」當下莊主面色更加難看了。
白旭雲想不到這矮胖老頭如此厲害,這一招「后羿射日」,他委實無法可解,逼得無法,雙足一點地,只得向後倒射而去。
矮胖老頭是何許人?前面兩招落空,心頭已火起,這一招是安心要將白旭雲拿下。他低喝一聲,道:
「那裡走?」
如附骨之蛆,聲出人到,十指其張,已將白旭雲罩於雙掌之下。
白旭雲大吃一驚,頓覺對方雙爪有如千鈞壓力,至壓得氣得吐不出來。
一急之下,竟不覺使出顛倒七星北斗步來。只見他身形歪歪倒倒,不知怎地竟被他閃出對方雙爪以外。
白旭雲這個奇怪身法使出來,三老同時「咦」了一聲,驚異己極。
矮老頭一招「后羿射日」,是有十二分把握可以將白旭雲拿下,那知對方竟施出這怪異身法,逃出圈外,臉上可掛不住了。
他悶哼一聲,掌法身形大變。
這一來,情勢大變,頓時有驚風駭浪,狂飈四起,塵土飛揚,逼得旁觀的人也後退數步。
白旭雲適才避過一招,信心大起,仍將顛倒七星北斗步法施出,東竄西閃,只守不攻。
數十招過去,矮胖老頭的深厚的掌力,竟連人家衣角都未沾上一片,大駭地暗道:這小子數月不見,從那裡學來的這怪異身法?
紅面長發莊主面凝寒霜,雙眼精光暴涌,心事沉重已極地大喝一聲:
「住手!」
這一聲大喝,山谷回應,震耳欲聾,矮胖老頭霍地停手退身。
莊主跨著沉重的步伐,來到白旭雲身前,冷冷地道:
「原來你是偷去我『紫泉古台』構造秘圖,尋到呂梁山學得天玄上人的神功,這一切不用解釋,都已經明白了,你到我霸王莊,原是為了這份秘圖,還害得我那丫頭對你痴情一片。……」
說到這裡,仰天打了個哈哈,氣憤填胸的又道:
「霸王莊三老,有江湖上稱雄數十年,想不到竟栽在你這小子手裡,老夫將有何面見天下英雄?」
白旭雲更不懂他話中之意,乃冷冷地道:
「我不懂你說什麼,請把話說明白一點,我是第一次來霸王莊,誰偷你什麼『紫泉古台』構造圖。」
他一面答話,一面暗忖:
「紫泉古台」,呂梁山百變鬼影同神拳鐵臂佟老前輩,二人也是為了「紫泉古台」的秘圖?
莊主聲調沉重地道:
「你適才的身形,分明是『紫泉古台』中的神功,顛倒七星北斗步法,我雖不會,卻看得懂。」
白旭雲暗道:顛倒七星北斗步法,本是天玄上人的絕技,怎又是「紫泉古台」中的神功?
莊主又道:
「現在你只將我『紫泉古台』構造圖還給我,並告訴我『紫泉古台』在呂梁山什麼地點,我們的誤會就此消解,小女也同你即日完婚。你黑夜來到霸王莊,不還是對小女仍有一份情意未了。」
傲面君子白旭雲,知道這誤會愈來愈深,乃轉變態度溫和地道:
「老實稟告各位前輩,你們確實錯認了人,聽在下之言,趕緊前去追尋各位所要找的人,免誤正事。至於在下適才露的一點小技,是從呂梁山上一個異人處學來,我實在不會什麼『紫泉古台』中的神功,根本也不知道這種步法是『紫泉古台』中的絕技。在下言盡於此,希望能信任我。」
他的話,雖說得十分懇切,但不能令三老相信。莊主適才委曲求全的言語,也是他一生中從未有過的事。
現見白旭雲不接受他的好言,立時面露殺機,喝道:
「好狂妄的小子,接老夫一招試試看。」
白旭雲大吃一驚,這莊主功力比矮胖老頭又深厚許多,身形一晃,施出顛倒七星北斗步法,勉強避過。
饒是他因變得快,半邊左臂麻木得已舉不起來。
他嚇得一身冷汗。
莊主一掌落空,嘿嘿乾笑兩聲,身隨掌進,倏地之間,連續拍出五掌。
這五掌拍出,直如排山倒海之勢,白旭雲那敢存大意,鎮定地施起顛倒七星北斗步法,東竄西閃,身形如水中游魚,滑溜至極,看來腳步全無章法。但莊主凌厲無比的五掌,又已落空,仍是連衣角未沾上一點。
莊主攻出五掌落空,停下身來,雙眼冒火地緊盯著白旭雲,他實在被這顛倒七星北斗步法所驚駭了。
白旭雲雖然躲開五掌,人卻鬧得氣息咻咻了,莊主這驚人的五掌,是他闖蕩江湖以來僅見。
莊主打量白旭雲一陣,問道:
「白旭雲,你這顛倒七星北斗步法,確是從『紫泉古台』中學來的嗎?」
白旭雲沒好氣冷然道:
「不錯,這是顛倒七星北斗步法,但我不是從什麼『紫泉古台』學來的。你們已打了我一頓,可抵消誤入貴庄之過,我失陪要走了。」
莊主仰天打了個哈哈,這哈哈之中,含著無比的憤怒,萬分殺機。
笑后道:
「你還走嗎?」
白旭雲也冷哼一聲,道:
「要走就走,誰也不能留我。」
莊主臉上滿布殺機,左手輕拂三柳長須,右掌拳屈當胸,極從容地道:
「恐怕由不得你!」
話音未了,當胸右拳已猝然打出。
莊主這裡一拳打出,花叢中驀地有個少女驚呼一聲,道:
「爹爹手下留情!」
但終於遲了一步,莊主那一拳早已打出。
傲面君子白旭雲本是全身戒備,莊主右拳打出,他的顛倒七星北斗步法已施展。
雙手均快逾疾電。
白旭雲雖應變閃避得快,終於慢了一步。就在毫米之差,莊主拳風已掃到左肩一點。頓時打了個寒噤蹌踉地後退三步。
他心頭大駭,趕緊調息運氣,立覺得左臂臂儒穴似有一絲冷氣,砭骨刺肌隨著氣血行走。
他面色蒼白,鬧不清只中了莊主一絲拳風,怎會有冷氣入體。正愕然大驚之際,忽一陣香風送過,面前閃來一人。
白旭雲還未看清來人,那人快極的手指起落之間,連點了他左臂肩井、臂儒、曲尺三穴。
這一來,更令他大驚失色,趕緊身形一飄,閃開三尺向來人看去。
來人,原是閨樓中的那位小姐。
白旭雲不由一怔,這姑娘為什麼也要對我下殺手?他正要開口責問,那少女卻面朝著莊主,幽怨地道:
「爹爹你……為什麼要對他下毒手,……」
話未說完,珠淚沾盡羅衫。
白旭雲迷糊了,她點了我左臂三處大穴,反說她爹爹對我下毒手,這是什麼意思?
他一再調息運氣,覺得左肩那一股砭骨刺肌的冷氣,只停留在肩井穴之上,不再隨氣脈行走。他豁然醒悟地暗道:難道我中了莊主的毒手不成?
這時莊主卻厲聲道:
「瑤兒,過來!」
瘦長老頭舉步來到少女身側,挽起她的手臂,冷然道:
「瑤兒,有話等會說,別傷老父的心!」
少女星眸掃了白旭雲一眼,隨著瘦長老人走了過去。
白旭雲火可大了,冷哼一聲,道:
「莊主拳風高明,佩服之至,迫不得,在下也要現丑了!」
他豁出了準備使出從神拳鐵臂學來的玄掌與莊主作最後一拼。
莊主冷然道:
「死在眼前,還不自知。」
傲面君子白旭雲傲然喝道:
「不見得!」
話落身已欺到,只見飄身法中,掌影如飛。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他的身法本極怪異,再加上這一套奇妙的掌法,更令人無可捉摸;頓時鬧得莊主真有點手忙腳亂之態。
少女見白旭雲數月不見,居然在外學會這樣怪異身法及掌法,芳心大異:同時見白旭雲竟然不顧往日一點情意,同老父拚命,忍不住傷心地哭了起來。
瘦長老頭冷冷地向少女道:
「這小子來霸王莊盜『紫泉古台』構造秘圖,去呂梁山學得神功,你趕緊死了這條心吧!」
少女心如刀割,大驚道:
「叔叔,『紫泉古台』密圖是他盜去?」
矮胖老頭道:
「不是他偷去,那會這怪異的身法掌法。他在霸王莊時,你可見他有這玄妙的武功?」
少女難過極了,放眼向斗場看去,見老父不敵的節節後退至一塊丈圓的青石地板上。意中人似打出火來,緊追不捨。
她已明白老父的心事,趕緊向白旭雲嬌喝道:
「你還不停身放手!」
話說完,又嬌哭起來。
白旭雲一聽少女嬌喝,不由舉目向她看去。
見她長發披肩,披著一件白緞斗蓬,面色憂鬱蒼白雙眼含著晶瑩淚水,人如帶雨梨花。
心頭不忍,不由手上慢了一慢。
可是身子卻一停,一轉身,腳已踏上青石板上。
莊主在傲面君子縱上石板,他人已退到石板盡頭。聽得自己女兒嬌喝,意在點醒白旭雲,眼藏怒意向少女瞪了一眼。腳尖一用力,向石板一點,白旭雲立身之處,石板突然一翻,現出一個隱井,身上向下猛沉。
這一驚,非同小可,本能的提氣上躍,莊主那得意形色,呼呼兩掌,猛然向你身上壓來。
白旭雲那能抵抗得了,經重如千斤的掌風一壓,身子如斷了線的風箏,直往隱井內猛墜……
白旭雲一墜下陷井內,上面青石板又恢復了原樣,他大吃一驚,這時身上壓力已減,才猛提一口真氣穩住身形,約下墮五丈,雙腳才落地面。
地洞內漆黑無光,他索性盤膝坐在地面閉目調息起來,半晌,睜開雙眼,才對當前景物,看出一個大概輪廓。
這原是用大麻石砌成的一個洞穴,前面有一條通道,潮濕之氣撲鼻,丈遠外,他就看不清了。
他立起身,順著通道彎彎曲曲摸索前進。好一陣,通道走盡,眼前出現一個石室。
自落下地洞后,他就沒有僥倖有逃出去的打算,反正豁出了,走到那裡算那裡。
那座石室,雙門虛掩,從門縫中透出一絲光亮來。
白旭雲先一打量,這通道似到這石室為止,別無出路,他奇怪,莊主即用計將他引墮入此洞內,當然是個絕陷井。
那麼這個絕地,這個陷井,竟會能燈火?
他輕輕暗自冷笑,身已受制,還有什麼顧慮,便傲然推開木門,踏步入內。
在黑暗中呆得過久,猛然一見燈光,反而會雙目生花。這石室似乎甚大,正對面壁上點著一盞油燈,光亮暗然看不出四周景色。
他此時反而顯得鎮靜起來,將燈芯放大,頓時光亮加大一倍,他正要借著燈光四周打量去,驀地身後,「嘩啦啦」一陣金鐵撞擊之聲,他愕然一驚急忙回頭看去。
這一看,怔得他趕緊側過頭去後退數步,心頭跳動不止。
原來,他身後赫然立著一個身無寸縷,赤裸裸的妙齡女郎,左腳踝上拖著一條不粗不細的鐵煉。
赤裸少女原先似乎沒有看清白旭雲,在他一轉身過來,看清面貌時,也不由愕然半晌,她才驚異地道:
「原來是你……」
這語氣,分明是她極熟之人。
傲面君子白旭云何曾見過這尷尬場面?面對著一個赤裸女郎,那不令他臉脹得緋紅,不但不敢舉目去看她一眼,連少女所說的話,心慌得也未聽見。
赤裸少女沒有一點羞澀,嘆了口氣,道:
「白旭雲你怎知道我囚禁此地?」
白旭雲又是一怔,怎麼這少女也知道我叫做白旭雲?彷彿是老朋友似地,真怪!因感覺怪,禁不住側過頭,舉目看她一眼。
一雙眼,剛掃上她那付晶瑩胴體,心頭又猛跳不止,趕忙又低下頭去。赤裸少女接著道:
「看來,你還有點良心,沒有忘記我……」
什麼?她這意思,分明把我當作她極相好的人,這不是見了鬼?
白旭雲低著頭心裡咕嘀道。
少女又極親密地說道:
「過來,我們談一談,我雖身無寸縷,有點難以見人,但在你面前,又有什麼關係哩。」
白旭雲仍低著頭不說話,身子也不移動一下。
少女幽幽地嘆息一聲,道:
「自從你離開霸王莊,莊主就將我囚禁起來。原來,我以為是我兩人的事,被莊主發現才將我囚禁起來,後來才知道是為了『紫泉古台』構造秘圖……。」
白旭雲眉頭一皺。
少女繼續道:
「白旭雲你知道我們莊主有個鎮庄之寶『紫泉古台』秘圖嗎?巧得很,就在你離庄之後,發現已不翼而飛,丟掉了!」
「紫泉古台」既是鎮庄之寶,怎會大意丟掉?同你又有什麼關係?你是何人?
一連串的問題,湧上白旭雲腦子裡。
「一發現『紫泉古台』失落,莊主硬說是我偷藏起來,因為我是小姐貼身使女,『紫泉古台』是藏在小姐樓中遺失的,除了我外,沒有別人。」
白旭雲暗中哦了一聲,原來你是那個小姐的貼身使女,怪不得你有嫌疑,可是你這丫頭同化裝為我的那個人又是什麼關係?
噢!他猛然醒悟暗說:糟了!分明丫頭同那個
白旭雲有了不正常的關係,日後假如傳到江湖,叫我這個被冤枉的白旭雲如何做人?
「我被囚禁數月,吃了多少冤枉苦,負了這個罪名這倒沒有什麼,只是心中丟不下你,你為什麼要偷偷離開霸王莊?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好人兒,快過來親親我,我是多少想念你啊!」
說到最後不成話。白旭雲眉頭又一鎖,他不得不開口說話,乃冷冷地道:
「姑娘,你可認錯了人,在下雖是白旭雲,可不是你心想的那個白旭雲,因被霸王莊莊主認錯了我,才陷入此洞內。」
他接著將經過說了一遍。
赤裸少女愕然,疑惑地道:
「天下那有這樣奇事?不但音容一樣,連姓名也相同,這是不可能的!」
白旭雲急道:
「我乃昂然七尺之軀,對姑娘豈打誑語,聽姑娘聲音,你同那白旭雲必有極親蜜感情,必能辨別出來。」
赤裸少女一陣迷惘,一雙亮晶晶的眼光,緊盯著白旭雲臉上。半晌,才道:
「你過來,讓我看看,我會辨別出來,如果你真不是那個白旭雲,我有辦法,幫你逃走。」
白旭雲心頭暗喜。
但他可礙難了,怎好向一個全身一絲不掛的少女接近哩?雙腳像生了根似地,仍一下沒有移動。
赤裸少女道:
「你不過來讓我看看,那能知道你的話是真是假?我受了鐵鏈的限制,一步也不能前進了,你過來吧!我記得那個白旭雲鬢髮間有顆紅痣,不仔細看,難得發現。」
白旭雲心想,既然鬢髮間有顆紅痣可以辨別,我將讓她辨別一下吧!
當下轉身過來,兩眼一接觸到那一付豐滿晶瑩肉體,兩個聳立如山的乳峰,心神一盪,嚇得趕緊低下頭,走了兩步又停下身來。
赤裸少女這時借著燈光看見她熟知的那一副清秀英氣逼人的面孔,芳心大動。同時念頭一轉,拖著鐵鏈退了回去,坐在一張大木床上。道:
「我看不要好久,莊主就會捉拿你了,你是真也好假也好,只要我看一下。就設法幫你逃走。」
白旭雲計上心來,隨手脫下黑披大氅擲了過去道:
「請姑娘將大氅披上,我就過來!」
赤裸少女接過大氅,淺淺苦笑道:
「我不知莊主為什麼這樣處罰我,將我剝得光光地,好在這石室內不太冷,要不然我早就凍死了,好啦,現在你可以過來了!」
傲面君子白旭雲這才低著頭走了過去,來到少女身邊,就聞到一種少女內所發出來的香氣,心頭又不住「卜通卜通」跳起來。
赤裸少女立起身子,伸出玉掌,將他左邊鬢髮分開一看,那有什麼紅痣,她這才確定當面少年是另一個人了。
她十分奇怪,天下竟有生得這麼相像的人,連姓名也是一樣。
她心頭一轉,故驚叫道:
「你這鬢髮上不正是有顆痣嗎?你這狠心人。騙得我好苦啊!我整個身子都獻給你,而你竟棄之如履,好人兒,良心何在?」
她不等白旭雲有所申辯,早將一雙玉臂緊緊圈在他頸脖上。大氅滑落在地面,赤裸裸的嬌軀,投人他人懷抱中,兩眼透著可怕的青春火焰,珠淚兒還涔涔下滴。
白旭雲可慌了手腳,伸出雙掌,想推開她的玉臂,但手掌一觸到她軟潤無骨的肉體,心神一盪樣,就一點勁力都沒有了。
他焦急道:
「姑娘快放開手,我確實不是你那意中人,你不能以這麼小小的記號就能確定的。」
少女更將他摟得緊緊地,雙峰挺在他胸前,熱烘烘,軟綿綿,又加上一陣少女的幽香,心神更難穩定的有點飄飄欲仙了。
她一面嬌啼,一面將玉頰向白旭雲面孔上擦去,道:
「白旭雲,你不能這樣不承認自己,不能這樣狠心丟掉遺棄我。可記得,過去我每夜偷偷被著小姐陪著你?可記得,我們恩恩愛愛海誓山盟?自從你離開霸王莊,我是多麼地想念你啊?我現在赤身裸體投入你懷中,別以為我是下賤無恥,要知道我早已是你的人了,我們快親熱一陣,將我鐵鏈弄開逃去吧!好人兒,快!」
說著,側過頭,一張櫻唇,猝然蓋上他的嘴上,白旭雲大吃一驚,正要側過頭去,那知少女一條丁香之舌,很快的伸人他口內,如嬌龍游水,攬個不停。
白旭雲年齡不過十八,正值青春旺盛之年,血氣方剛,那能受得了如此春情火焰撩撥,禁不住昏淘淘地心神晃惚起來。
少女見他漸人圈套,手臂摟得更緊,櫻唇儘力吸吮,接著身子向後一倒,仰卧在木床上,白旭雲整個人就俯卧在她赤裸晶瑩的嬌軀上。
他這倒卧在少女嬌軀上,反而將腦子驚醒過來,大吃一驚地猛然一陣使勁,就掙脫了少女摟抱,立起身來。
他這一使勁,突然感到四肢寒冷刺骨,全身顫抖起來,面色也變得蒼白,傷勢可發作了。
少女見傲面君子掙脫懷抱,本是一腔怒火正待發作,轉眼一見他神色大變,不由吃驚的問道:
「你中了我們莊主冰寒功?快先運氣抵住寒氣不要攻入內腑。」
白旭雲因適才猛力一使勁,將那小姐替他封閉的穴道消除,故而傷勢發作。
此時覺得刺骨寒氣,漸由四肢向內臟攻入,現一聽少女說是中了冰寒功,禁不住心頭一凜,他知道這冰寒功乃天下至毒之功,一經被中,除了霸王莊獨門解藥,另無別法可想。
他趕緊坐在地面,運氣守護內臟,不令寒氣攻入。
赤裸少女現時將一陣盪冶之氣收斂,不安地道:
「這冰寒功,除了我們小姐那裡有解藥外,別無他法,他雖暫時能守護內臟,但過了十二小時,冰寒之氣仍要攻入,到那裡,縱有解藥,也無可救了。」
白旭雲運氣一陣似覺好多了,這也是他所中冰寒功只有一絲絲,不然,早就不濟了。
他緩過一口氣,才問道:
「你們莊主是誰,有這麼狠毒的功夫?」
少女道:
「我們莊主乃江湖上赫赫有名人物,名震天下。
大莊主寒冰奇掌東方斌、二莊主金翅東方林、三莊主金龍爪東方海,小姐名東方瑤群,外號人稱花底流蔦。」
白旭雲又問道:
「到底白旭雲是怎樣一個人物,怎麼同我同名同姓又生得一樣?」
她笑了笑道:
「數月前,莊主忽由外面帶回一個生病的少年,莊主說在旅途中遇上,見他生得不凡,是個練武之材,帶回后將他病治好,就收他為徒了。」
「那人自稱為三絕劍門下姓白名旭雲,師父已死,故流落在江湖。」
「他不但人生得英俊,而且善體人意,三個莊主及小姐都喜歡他,不久莊主就將小姐許配給他。」
「我名叫翠亭,是小姐貼身使女,不久也被他迷住,被他花言巧語就失掉了身子。」
「數月前,他不知為了什麼忽然不辭而別,他走後,小姐又發現『紫泉古台』構造秘圖失蹤了,因此我就被囚禁起來……」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眼珠一翻「啊」地一聲,似醒悟地道:
「我明白了,『紫泉古台』定是他偷走了,這個狠心的人兒!不但害了我,還害了小姐,真奇怪,為什麼你生得同他一模一樣,連姓名也相同。怪不得霸王莊全體都認為你是那個人。」
其實,她如果不是發現白旭雲鬢髮間,沒有那一顆紅痣,還不是錯認到底。她現在見白旭雲中了冰寒功,才將私情打消,說出真心話來。
翠亭又道:
「現在怎麼辦哩?要不如你暫時承認你是那個人,讓莊主或小姐拿出解藥來救你一命再作計較。」
白旭雲堅毅地道:
「大丈夫行事要光明磊落,豈能貪生怕死冒充別人,我做不到,再說,我拿什麼『紫泉古台』秘圖交還給你們?」
翠亭沉吟一陣道:
「如此說來,你們只好先逃出地洞再說,遲了恐怕逃不了。那油燈旁有一把鑰匙,你拿來將我鐵鎖打開。」
白旭雲心想,先能逃出這個地洞再計較也好,他起身在油燈旁取下鑰匙,交給翠亭。
翠亭將鐵鎖打開,但一道鐵圈仍扣在腳腕上無法除掉。
她輕鬆地摔環節鐵鏈,披上黑大氅,拉起白旭雲道:
「莊主這人心最狠,他將我剝得一絲不掛,將鑰匙放在油燈邊使我能看不能拿。想不到天可憐我,你竟然也陷入這石室內,將我鐵鏈打開。他更想不到,我還知道這石室另有一條密道可以通到外面。這密室是他三兄弟準備萬一有什麼事故發生時的一條退路。」
說著伸手向牆壁上一按,後壁立現出一個小洞。她反臂將油燈撲滅,拉著白旭雲穿出洞外。
走出石室,是一條深長狹道,翠亭走得很快,看來她的武功不在白旭雲下,不一會走到盡頭,穿出地道,來到後山崖邊。
翠亭一穿出地洞,加快腳步,白旭雲現在一點也不用力,一用勁寒氣即隨氣血向內臟攻入。行走間,全由翠亭托著奔竄。
好不容易翻過了山崖,這時天正晌午,白旭雲實在不濟了,翠亭只好就地尋了個山洞,竄了進去。
這山洞極其隱蔽,約有六七丈深,現出一個四丈寬的大洞,中間有一個崖石相隔,分出兩間來。
翠亭心思倒也仔細,就將白旭雲放在內層。
這時,白旭雲傷勢更形惡化,四肢不停地顫抖著。
翠亭深情地吻了他一下,流下幾滴淚,道:
「你在此好心休養,我去霸王莊要解藥,我們小姐是個好心人,她定會給我解藥的,你放心好了。」
說完,又深深地吻著他。
白旭雲見翠亭對自己一往情深,又去冒這麼大的危險索取解藥,也不好過於拒絕,只好讓她熱吻一陣。
吻后,翠亭飄身出洞而去。
白旭雲運了一陣功,又將寒氣止住,不再那麼顫抖得厲害。他靠在崖石上,腦子湧起無限難解的思潮。
第一個難解的問題:
「江湖之中竟有這種神奇之人,能將自己化裝同別人一樣。呂梁山兩個神拳鐵臂,其中一個是百變鬼影所化。他的目的是在脅取『紫泉古台』構造圖。那麼化裝為我的人,而且連姓名也頂用了,那他為了什麼呢?若說他是為了盜取『紫泉古台』構造圖,也不用頂用一個相距數千里的我的姓名。難道我同他有什麼仇恨故意栽污不成?」
「如此看來,『紫泉古台』大概是有兩分地圖,神拳鐵臂所執的一份,是『紫泉古台』地圖,霸王莊所藏的一份是『紫泉古台』
構造圖。怪不得神拳鐵臂尋找『紫泉古台』所在之處,三十年不得其門而入,就是沒有『紫泉古台』構造圖。」
「『紫泉古台』到底是個什麼所在?內面藏著什麼神功?按霸王莊莊主說,顛倒七星北斗步法,即是『紫泉古台』內神功一種,那神拳鐵臂既沒有進入『紫泉古台』怎麼懂得這顛倒七星北斗步法?還有百變鬼影怎麼也懂得?」
「幽谷蘭那個女魔頭居在湖南衡山,怎會跑到這裡擄去幽谷蘭冷晨清?她們兩人外號怎麼這樣巧也相同?還有神拳鐵臂同冷晨清之間,似有一段極深的關係。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旅棧中,那個神秘女郎,送我衣裝寶馬,她是什麼人?既對我這麼好,又不現面,為什麼?」
這一切真令他費解,想不到江湖上是如此的詭譎險詐,變化萬端。
他正沉思著,忽聽小洞外有人走來,他想翠亭身手不弱,這樣快就轉來了,大概解藥弄到手吧,一來我得要好好地謝謝她。
正想著,來人已進入石洞內,可沒有進入內層,就在外一間停下。
來人進入石洞內,噓了一口長氣:
「冷妹妹你的傷可好一點,這一路走來,可累壞我了!」
他接著又想到:
「『紫泉古台』構造圖怎麼會落到這個『白旭雲』手裡?」
他正沉思時,又聽得隔壁洞室內那個少年道:
「冷姑娘,你是怎麼被幽谷蘭擄去的,你同她有仇嗎?」
幽谷蘭冷晨清道:
「那女人我根本不認識她。那天夜晚我們在呂梁山破廟城,不是約好了去采探神拳鐵臂佟老前輩嗎?因為時間還早,我們正閉目行功之際。忽肋下一緊,我就被人點中穴道。在我醒來時,已是在一個客棧里。」
「那女人是對我很好,她叫我不用怕,不會傷害我的,我問她為什麼要擄我,她說為了要向神拳鐵臂佟老前輩索取一件什麼『紫泉古台』地圖……」
兩個白旭雲在兩間石室中,同時暗暗「哦」了一聲。
受傷的傲面君子白旭雲心說又是『紫泉古台』,真怪,這同冷晨清有什麼關係哩?
立在冷晨清面前的「白旭雲」心說:我說幽谷蘭這個女魔頭,為什麼來到呂梁山擄個少女而去,必有原因。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同『紫泉古台』地圖有關。
他心頭一高興,即問道:
「你同神拳鐵臂是什麼關係呢?」
冷晨清道:
「我根本不知道同神拳鐵臂有什麼關係,我們在呂梁山見過兩個神拳鐵臂,你是知道的,對我沒有說出我同他們有什麼關係?」
「我也問過那個女人,她說日後我自會知道,當時沒有告訴我。
我們在客店住了一夜,她替我借了許多衣服,第二天就將我帶到一個深山洞裡,點了我的穴,並告訴我是兩個人。」
傲面君子白旭雲一聽這聲音,不禁愕然,這人說話的聲調來怎麼同我一樣?
他不敢大意,恐怕來人發覺對自己不利,自己正受重傷,無力抵抗。
忽聽一個少女嘆了口氣道:
「我說過是不小心摔破了一點皮,沒有妨礙。又蒙你救我一次真感激你,在呂梁山不是你我早已病死了!」
白旭雲聽來神經一緊,血液沸騰起來,這說話的少女,分明是幽谷蘭冷晨清,她同誰在一起?
他趕緊勉強仰起身子,恰巧崖石間有一個小洞穴,他即從洞穴中向那邊石洞看去。
那會錯,可不正是幽谷蘭冷晨清。
他轉眼再向那個同他聲調一樣的男子看去。
天啦!這男人,赫然是他自己。
他這一驚大駭,一陣冰寒之氣,隨著血液翻騰攻入了內臟,人也就昏了過去。
好在他只中了一絲冰寒之氣,雖攻入內臟,經他本能的昏沉中一運氣,就將寒氣阻塞著,不令攻入心臟。不一會,人即醒了過來。
「無疑地幽谷蘭冷晨清將那人錯認為我,那象自己一樣的人是誰?他就是霸王莊不辭而別的那個白旭雲?」
白旭雲心裡這麼嘀咕著,現時他傷勢極重,不但不能同人交手,而且全身寒冷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他心頭極度難解的是幽谷蘭冷晨清本是被幽谷蘭擄去了。
那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她身後卻被一個發現她們,摘了下來。
那人,即是目前欲姦汙冷晨清的這個少年。
在幽谷蘭去到呂梁山主峰,可沒尋著神拳鐵臂。她放心不下冷晨清,就留言離開迴轉到冷常君隱身之處。但人去樓空,冷晨清人影已杳。
她的一番心血,豈願白費,於是她到處追蹤尋找。幽谷蘭這女魔奸險詭譎異常,在途中替冷常君換下新衣,就在新衣內面早做手腳。暗地放置一種特別香粉,冷晨清穿上新衣后,無論到天涯海角她沿途都有香味遺留下來,她即可聞到這香味追蹤。
因此,她尋到此地來。
假如她遲來一步,事情還不知鬧到什麼地步。
幽谷蘭一進洞穴,才知道冷晨清原來被這個少年擄來。這個少年,她在呂梁山破廟中見過,並不驚奇。她驚奇的是這少年怎會對冷晨清施出殘暴行為來?
她沒有理會他,也未將冷晨清穴道解開,只將她衣服穿好,挾在肋下,向那少年道:
「你速去通知神拳鐵臂佟浩,叫他帶著『紫泉古台』地圖來衡山換取這個姑娘。告訴他,這姑娘是金羽蔦的女兒,三個月下來,別說我幽谷蘭心狠手黑;」
說完,出洞而去。
這個欲姦汙冷晨清的少年,為什麼要冒充白旭雲的名號?他到底是誰?現時暫且不談,以後另有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