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一劍、第二劍……
「噗!」異響再起。她的劍不受控制。向右上方震起,空門大開,想收招勢不可能,她只好警覺地疾退。
來不及了,身形剛動,敞開的中宮已被一隻大手探入,一把揪住了她的襟領。
「噗!」她的左手扣住了大手的腕脈,神功驟發,一定可以把脈門扣斷。
可是,她感到扣住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條鋼棍,堅硬得似乎像是傳聞中的萬年鋼母。
不等她再次發力,突覺天旋地轉,砰一聲大震,她被摔翻在地,背脊著地手腳朝天,似乎全身骨頭皆被摔鬆了,護體神功抗拒不了沉重的摔勁。反而反震得五腑似要離位,眼前發黑喉間發甜。
她總算沒被摔昏,吃力地挺身坐起,感到胸口一涼,原來胸衣已裂,裡面的胸圍子也斷了帶,半熟的酥胸暴露在陽光下,十分刺目。
「哎呀……」她吃驚地叫,惶然急急掩襟跳起來。
當她看清眼前的景況時,只感到心向下沉。
二十一個人。包括了侍女小梅在內,由於她的陷入險境而衝出搶救,被晁凌風一根腰帶,打得七零八落,一個個鬼叫連天。
腰帶已經抖長,成了八尺長的靈蛇,刀劍一觸腰帶便被震飛脫手,腰帶一及人體,便將人打翻或摔飛慣昏,有如風捲殘雲,片刻間人體撤豆子似的摔了一地,而且倒了就爬不起來。似乎骨散筋松,成了一團爛肉。
最後被捲住拖近的人,正是那位口出不遜的大漢。
「噼啪!」晁凌風先給大漢兩耳光,把大漢打得牙松頰腫星斗滿天。
「我要好好整治你這雜種。」晁凌風怒聲說,抓住大漢的腦袋向下按,抬膝來上一記,噗一聲撞在大漢的下顎上,手一掀,大漢狂叫著飛翻而起,仰摔出丈外。
一聲厲叫,她強提真力挺劍再沖。
晁凌風似乎身後長了眼,挫步旋身,腰帶排空馭電回卷,啪一聲纏住了鋒利的寶劍,向外一抖。
「不再饒你!」晁凌風怒叫,左手已長驅直入,一把扣住了她的咽喉。
手大指長,象一隻大鐵鉗。她那嬌嫩的粉頸哪禁得起一扣?幸好晁凌風手上有分寸,沒扣破她的咽喉,像捉鵝似的將她先提離地面,再旋身倒拖而走。
她想叫,叫不出聲,劍已被卷飛,一雙絕望地拚命抓扳扣在咽喉上的手。想穩住身軀站起又力不從心,被倒拖著走了幾步,全身一軟.快閉氣了。
「砰!」晁凌風把她摔倒在地,被抓破的胸襟再次鬆散,酥胸再次裸裎。
「我要讓你們八輩子都記住今天的報應。」晁凌風兇狠地說:「你們這些結幫組堂的狗東西,倚仗人多任意魚肉天下弱小,讓你們這樣橫行霸道,日後不知要坑害多少無辜的人。」
堤兩端,都有人急奔而來。
晁凌風不加理睬,柬好腰帶,快速地將所有的人,拖到冉芳華兩側一一排好。
拖到最後兩個人,堤兩端的人已經到了。
「怎麼一回事?」北面來的人急叫:「凌風,你……你怎麼啦?」
是飛燕楊娟,帶了四侍女和四名驃悍的中年大漢,看到一地哼哼哈哈痛苦叫號的人,愣住了。
南面來的人也不少,青龍幫幫主龍王的次子白鯉公冶勝宙、女兒公冶纖纖,四珠傳旗使者入雲龍太虛羽士、武昌分舵主分水犀廖勇……還有十四五名幫眾,一大群,實力空前雄厚。
「果然是太極堂的人,在咱們左近設伏。」公冶勝宙大聲說:「晁兄,怎麼一回事呢?」
「你們。都不要管。」晁凌風虎目含威,語氣充滿火藥味:「楊姑娘,請帶了你的人退,我不希望有人干預,更不希望讓人認為我做得太絕。」
飛燕楊娟嫣然一笑,伸手阻止她的人跟進,獨自緩步上前。
「唷!凌風,你這人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態度說變就變,連好朋友都不認啦!」飛燕不在意他凶霸霸的神情,俏麗的身形傍在他身旁:「不管你怎麼變。我對你的情誼是不會變的。這裡怎麼啦?」
「這些人在這裡設埋伏、要向我興師問罪。」他真不便趕飛燕走:「倚多為勝,一而再行兇,我把他們都擺平了,正要狠狠地整治他們。」
「哦!這些傢伙該死。」飛燕的目光。落在冉芳華裸露的酥胸上:「咦!那不是太極堂堂主的女兒冉芳華嗎?她為人並不壞嗎!」
「不壞?哼!可惡透頂。」
「怎麼可惡?」
「第一次見面。她說我是騙子。第二次見面,她帶了一群人,其中有一個什麼狗屁鎮八方,要強行邀請,也可以說要強行綁架劫持我去見她老爹。第三次,也就是這一次,你看,一共是二十二個人,硬指我與青龍幫勾結,指我擒了鎮八方送給青龍幫。我讓她施展了兩次攻擊,再三警告她不要放肆。結果,我擺平了他們。」
「原來如此,你打算。」
「這些賤東西太無法無天。結合一大群牛鬼蛇神結堂組幫,倚仗人多勢眾胡作非為,自以為可以主宰別人的生死。」晁凌風愈說愈火。把青龍幫的人也罵上了:「他們心目中哪有天理國法?只有順他們的人能活,別人都該死,都該任由他們宰割。如果我沒有兩手本領自衛,豈不又被弄進死囚牢里上絞架灌辣椒水?我要以牙還牙,弄斷他們的手腳,再去找他們那個什麼狗屁太極堂。見一個宰一個。宰完了這些雜種,天下雖說並不因此而太平,至少不會比現在更壞。」
「嘻嘻!你不要說得那麼狠。」飛燕盯著他笑。
「我說得狠?」
「是呀!不要弄斷他們的手腳。讓我用九陰搜脈手法來整治他們,全身經脈萎縮半毀,一輩子躺在床上等死,每天子午兩時疼痛入骨。一輩子痛不離體,讓他們一輩子後悔,比弄斷他們的手腳仁慈些,至少沒有碎骨頭需要整理。讓我來吧:保證不會弄得血淋淋讓人看了恐怖。」
「楊姐姐。求求你不要火上添油好不好?」冉芳華絕望地哀叫:「我知道我錯了。
但我起初並沒有得罪他的意思,我……」
「你還敢強辯。」晁凌風跳起來:「上一次你帶了人氣勢洶洶,這一次你帶的人更多,你要我相信你無意得罪我?豈有此理!」
「鎮八方失蹤……」
「天下間的人千千萬萬,每天都有不少人失蹤,與我何干?」
「晁爺……」
「我再也不聽你的鬼話。」晁凌風抓起那位大漢,劈劈啪啪先揍四記耳光:「閣下,你奉誰之命在此地攔路劫持的?招!」
「哎……呃……」大漢痛苦地掙扎叫號:「饒……饒命……我……我我……」
「我要一塊塊碎裂你的骨頭。」
克勒兩聲,大漢的右手肘碎裂了。
「哎……我說,我……招……」
「招!」
「是……是陽……陽壇主……」
「什麼陽壇主?」
「智……智壇的壇主,陰……陰陽一……一刀陽……陽一新壇主。」
「他怎麼說?」
「他……他命我帶……帶了內……內堂的人.務……務必唆……唆使小姐把……把你捉……捉來,或……或者……」
「或者殺了?」
「這……」
「說!」
「是……是的……」
「凌風,不要問了。」飛燕明亮的鳳目中殺機怒涌:「太極堂的豬狗恩將仇報,見一個殺一個,連根鏟掉他們,錯不了。」
「我不要你參予這些幫派流血的事。」晁凌風將大漢丟下:「我會好好處治這些人。」
「那你就動手呀!」飛燕殺氣騰騰地說:「我一定要管,你不殺我來殺。今後太極堂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決不留情。任何人想要傷害你計算你,我決不放過他,我說話是算數的。」
「你不要管我的事好不好?」晁凌風不悅地說,他想起昨晚宗老逼婚的事,誤以為飛燕今天一定是來找他算帳的,要不顧一切管他的事。
「我不會袖手的。」飛燕堅決地說。
「我不要你管。」他也堅決地表示。
「兩位請不要傷了和氣。」白鯉公冶勝宙在對面高叫:「晁兄把這些人交給兄弟處理,兄弟替你分勞。」
飛燕正感到無趣,不由怒火上沖。
「你給我滾到一邊涼快去。」飛燕擺出女英雌的威風:「你青龍幫也不是好東西!
這裡沒有你的事。」
白鯉公冶勝宙嚇了一跳,他真不敢招惹這位潑辣的江湖女英雌。
公冶纖纖自從接近斗場之後,一直就目不轉瞬,仔細察看晁凌風的一舉一動。
當然,她已經認出晁凌風,就是那天在東湖小酒肆的年輕書生。
那天,她趕走了一指高升麻天華。因為一指高升欺負這位年輕書生。
無可否認地,她對那天穿儒衫的晁凌風大有好感,否則何必出面多管閑事?雖則那天一指高升事實上是沖她而藉故擺威風。
同時,她也看出酥胸半露的冉芳華,正是在東湖碰上的小姑娘。那時,她並不知道冉芳華的身份。
現在,她終於知道了。
她二哥怕飛燕楊娟,她可不怕。
再就是她是一個小姑娘,在場有一大群大男人,任由冉芳華酥胸半露擺在地上讓人觀看,她自己也難免有點難為情。這情勢必須有所改變。
她舉步上前,一雙靈秀的,閃著慧露光芒的風目,仍然落在盛怒的晁凌風身上,說話卻沖著飛燕楊娟。
「楊大姐,你又何必把嗓門放得那麼大?」她笑吟吟地說:「好像這裡的事,與你楊大姐並不相關,對不對?而是這位……」
「而是我這位膽小鬼的事。」晁凌風介面。
「晁爺,不知者不罪。」她臉上的笑意可愛極了:「那天是我眼拙,有眼不識泰山,把你這位恩公當作……我向你陪禮,請原諒。」
她真的抱拳行禮,行武朋友的禮,頗有男子氣概,笑容更可愛了。
可是,在飛燕的眼中。她這種迷人的笑容,不但一點也不可愛,簡直醜死了,噁心死了。可能是同性相斥的本性在作怪,更可能是醋在作怪,大概事先吃了含醋的食物,姑娘們喜歡吃帶酸的食物,平常得很。
「你最好滾遠些。」飛燕冒火地叫:「是你把他叫成膽小鬼?我要撕了你的嘴!」
「唷!幹嗎火氣那麼大?」公冶纖纖俯身替冉芳華拉破襟掩住酥胸:「我可沒惹你呀!晁爺,是不是?」
晁凌風感到頭大,這位公冶纖纖真會找目標。找上了他。這丫頭刁鑽得很呢。
「小姑娘,我清清楚楚地告訴你。」他強忍住笑。一字一吐:「楊姑娘是我的好朋友.你最好不要招惹她,她的話.你最好是聽著。」
「如果我招惹了她……」
「我不會坐視。」
「你的意思是……」
「我會站在她一邊.替她擋一切麻煩。」
「哦……這……」
「包括翻天覆地。當然也包括阻止大痴李的門人向她找麻煩。」
他這一番話,幾乎令飛燕樂得跳起來.假使附近沒有其他的人在,他一定會大感吃不消。
飛燕真樂昏了頭,忍不住格格嬌笑,用得意的笑聲,向公冶纖纖示威,心花怒放的姑娘,笑起來是無所顧忌的。
「晁爺,我不會向她找麻煩。」公冶纖纖乖巧地笑說:「晁爺的朋友。也就是青龍幫的朋友。也就是家父的貴賓,決無虛假。」
「公冶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晁凌風大聲說:「現在,我要求雙方的人。立即離開百步外。我要處治這些膽敢一而再向我挾持行兇的人。小娟,你走,我是當真的,除非你不把我當朋友。」
「我聽你的,凌風。」飛燕媚笑如花,但白了他一眼,悄然後退。
「晁爺,我請求你把這些人交給我們處理。」公冶纖纖不死心:「這些人在我家附近行兇設伏擄劫挾持。這關係列我家的……」
「公冶姑娘,我不過問你們的事,也不希望你們干預我的所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晁爺……」
「你也想倚仗青龍幫人多勢眾。干預我的事嗎?」
「晁爺請勿誤會……」
「那麼,你怎麼還不走?」他毫不留情地說,不在乎一個自尊心極強的小姑娘是否受得了。
他對公冶纖纖的好感,其實反而沒有冉芳華姑娘多。
總之,他對這些年輕貌美,而又雄心勃勃的姑娘們,並沒有多少好感,連飛燕楊娟他也不以為然,只是同過患難,情誼上自然而然加深而已。
「你一點也沒有儒生的風度。」公冶纖纖果然受不了,臉紅紅地埋怨。
「本來我想扮儒生,嘗試和人講理,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冷冷地說:「可是,卻發現行不通,你們這些人根本就不講理,有理說不清.沒有一個人願意和我講理,先把刀劍準備妥當,再說自以為是的理。所以,我不打算再扮儒生講理了。秀才遇著兵,有理講不清;我再怎麼講,也沒有人聽我的。」
「這也不能一概而論……」
「公冶姑娘,不要再說你自以為是的理。」他大聲說;「我也不說我的理,因為不會有人聽我的。比方說,令兄被九天玄女劫持,我適逢其會遭了無妄之災,我一火就和太極堂的人講理。結果令兄並不支持我的理,反而聽那個什麼妙手空空柏大俠的理,所以一幫一堂才有今天的結局。這位冉芳華姑娘帶了一群人聲勢洶洶,一口咬定我是你們青龍幫的人,我的理她根本不聽,最後我只好順著她的意思姑且承認,結果是刀劍相見,撒了一地的人。好了,廢話說多了無趣之至,請你離開,好嗎?」
「好,我走。」公冶姑娘知趣地退走。
「這才對。」他笑笑:「我發覺與手中有刀劍,或者自認為武功了不起。天老爺第一他第二的人講理,如果說不是個傻瓜就是白痴。當然,我不是傻瓜也不是白痴,至少我自己不甘承認。所以,今後若有哪一個天殺的混蛋要來計算我,我決不會饒他,你們唯一的理是強者有理。」
在不遠處還沒遠走,在留神旁觀的飛燕楊娟,笑不出來了,芳心暗懍。因為她也是一個不講理的人,對晁凌風的性格,加深一分了解。這對她是有好處的。
一個心懷警惕的人,會有理性地約束自己,甚至會改變自己。
片刻,兩方的人已退至百步外。
晁凌風拾起一把刀,反握在手,走近第一名大漢。
這位仁兄被制了軟穴,手腳無法動彈,睜著一雙驚怖的怪眼,瞪著他不住發抖。
「敲斷一手一腿。」他向大漢陰森森地說:「今後就算你仍然在太極堂鬼混,也混不出什麼名堂來了。少了一手一腳,說不定反而救了你。你不至於送命,可以多活好些年,你們應該感謝我。」
「晁爺,一切都是我的錯。」冉芳華哭泣著哀叫:「要懲罰你就砍我的手腳吧!這些人是我帶來的,我負全責,與他們無關……」
「我不會聽你的了。」他不耐地大聲說,舉起了刀,刀背向下,要向大漢的膝骨招呼了。
東面的樹林里傳出一聲佛號,人影電射而來。
「刀下留人!」有人沉喝,聲如洪鐘。
他的刀停止下落,鋒刃轉正,虎目炯炯,目迎飛掠而來的人。見來的只有兩個人,隨即把刀向腳下一丟。
一僧一俗,氣概不凡。
僧人年約花甲,挾了隨身的埋屍方便鏟,一身破百衲憎便袍,真有幾分有道高僧的氣概。
輕功提縱術高明極了,身形筆直地破空疾射而來,身法輕靈得像沒有體重的人。
另一位年約半百,鬚髮漆黑,眼中神光似電,不怒而威,腰間佩了筆囊,裡面有一枝威震武林的魁星筆。
輕功似乎並不比僧人差,踏草飛掠無聲無息。
「南無阿彌陀佛!貧憎稽首。」老僧持鏟單掌打問訊念佛了:「請問施主。這裡有這許多人受傷,可否將原委見告?冤家宜解不宜結。請施主慈悲。」
「閣下,是你傷了他們的?」中年人的話可就不怎麼客氣了;「在下要聽理由。」
晁凌風修養不夠,火往上沖。
他剛才已經表示不與有刀劍在手的人講理,這兩個僧俗一個有方便鏟,一個有殺人的魁星筆,又露了一手高明的輕功,當然是自以為是強者的人,居然一口就要理由,難怪他冒火。
「你憑什麼要聽理由?」他沉聲問:「你以為你是老幾?我聽不慣你這種口氣。」
中年人粗眉一軒。也冒火了。
「在下姓馮。」中年人口氣轉厲:「馮略,江湖匪號稱天地一筆,家住潛山萬松谷。
天下事天下人管.路見不平自然出頭管事,憑的就是一個理字。」
晁凌風根本沒聽說過天地一筆其人,更不知道是冷劍景青雲帶來的朋友,自然也不知道天地一筆是俠義道聲譽甚隆,排名僅略次於宇內五大高手的名宿。
「好哇!想不到你這種人.居然有興趣說理字。」昆凌風嘲弄地說:「難得難得。」
「閣下,不要口中帶刺。」天地一筆沉聲說。
「刺傷了你嗎?」
「哼!閣下……」
「你給我聽清了。」他厲聲說:「你如果真的想講理,就不要先擺出聲勢洶洶的老虎面孔,我不吃你那一套。你真要講理嗎?」
「不錯。」
「好,你聽清了……」他將冉芳華一群人埋伏劫持的經過概略地說了,最後說:
「現在.我聽你評理,你說該怎麼辦,我洗耳恭聽。」
他並沒有說出自己的姓名,也沒說出冉芳華的姓名,說話時你你我我,口語通俗毫不掉文,簡潔易懂,絲毫不帶上流人士的文雅談吐。
提到鎮八方成壇主,天地一筆和老僧便知道這些人是太極堂的弟兄,自然沒想到他是晁凌風。
因為晁凌風與大極堂有恩,怎會想到太極堂會與晁凌風反臉?
江湖人恩怨分明,太極堂也算是重視道義的堂會.怎麼可能恩將仇報與晁凌風翻臉成仇?
真要講理,太極堂這些人可就麻煩大了。
人的第一印象最為重要,晁凌風給予天地一筆的第一印象,可說壞透了。
世間真正的聖賢太少,有如鳳毛麟角。
天地一筆不是聖人,自然有點意氣用事,有七情六慾,先入為主的觀念主宰了情緒。
事實上,這位俠義道名宿。武功固然威震武林,但為人卻不怎麼樣孚人望,而且對自己一直不能躋身天下五大高手之列,耿耿於心。
他的綽號叫天地一筆,可說近乎狂妄。
在江湖朋友的眼中,他是個心狠手辣不能容物的人,而且工於心計,性情火爆喜怒無常,最好敬鬼神而遠之的高手名宿。
這種人,怎容得下晁凌風這種猖狂的人?
晁凌風的表現態度,也的確太惡劣了些。
「就算你有理。」天地一筆沉聲說,心中不是滋味,當然口氣不友好:「你打倒他們也就算了。」
「咦!你閣下是這樣評理的?」昆凌風卻不放鬆他。
「你不滿意嗎?」天地一筆怒火上沖。
「我當然不滿意。」
「你有道理?」
「你問我,我說了,這該算是一面之詞。閣下,你並沒有問問他們的理由。就憑一面之詞,你就斷定我有理,「而且是算我有理,能算嗎?你是這樣評理的?狗屁!」
「你……」天地一筆憤怒地踏進一步。
「馮施主,請少安毋躁。」老僧趕忙伸手虛攔:「這位施主年紀輕,說話……」
「老和尚。」晁凌風大聲抗議:「我年紀輕,並不表示我不明理。有志不在年高,無知空長百歲;這位姓馮的自己不懂理,居然不承認錯誤。你看他.像個評理的人嗎?
他居然想衝上來毛手毛腳,簡直豈有此理。老和尚,幸好你攔住了他。」
「和尚,你讓開!」天地一筆怒叫。
「你想怎樣?」晁凌風冷笑:「想拔你的天地一筆?我警告你,少在我面前撒野,小心你自己灰頭土臉.你最好趁風落篷走遠些。」
這一番話,任何人都受不了,何況是一個大名鼎鼎的俠義道高手名宿?
天地一筆怒火焚心,身形一晃,便已近身了,劈面就是一記排山掌,小鬼拍門憤怒地吐出,內力驟發,渾雄的勁道,足以裂石開碑,擊實了,不五臟崩裂才是怪事,這一掌顯然有意置晁凌風於死地。
「馮施主不可……」老和尚急叫。
高手發招,怎能來得及喝阻?
晁凌風早就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殺機。心中早已憤怒得暗自咬牙切齒,早已神功默運,準備給對方一次毫不留情的痛擊。
左掌一伸,啪一聲接住了來掌,可怕的排山掌勁,僅令他的掌心略感撼動而已。
快,有如電光一閃,噗一聲悶響,他的右掌背拂在天地一筆的右脅下,潛勁進爆,如擊敗革。
「愕……」天地一筆飛退兩丈,重重地穩下身形著地,再退了三步才用千斤墜穩下身軀。
「咦!」老和尚大吃一驚,方便鏟一伸,擋在中間,防止晁凌風追襲。
「老和尚。你也想動手?」晁凌風虎目怒睜,俯身拾起單刀:「上!我等你。」
天地一筆臉色鐵青,拔出魁星筆從老和尚身右一掠而過,咬牙切齒激動得失去理智。
晁凌風冷哼一聲,揮刀急迎。
「不可……」老和尚急叫,一躍而上,想阻止雙方行雷霆一擊,速度比天地一筆更快,居然超前三尺,方便鏟向中間急攔。
晁凌風真力已注入刀身,不假思索地一刀砍向橫在中間的尺長剷頭。
「錚!」火星飛濺,奇異的氣流發出強勁的流動呼嘯,沉重的方便鏟向下疾沉,噗一聲剷頭觸地。
刀光上拂,急似流光逸電。
老和尚大駭.仰面拖鏟急退丈外,刀尖幾乎從喉下拂過,去死間不容髮,這一刀反擊神乎其神,快逾電閃,老和尚幾乎丟掉老命。
「你!」刀尖指向駭然止步後退的天地一筆。
天地一筆打一令戰,張口結舌。
老和尚臉色蒼白,低頭瞥了方便鏟一眼。
剷頭的一側,出現一處兩寸深的缺口。
這是說,六寸寬的剷頭,已被砍開了三分之一,這柄鏟沒有多少用處丁。
這一刀的力道,駭人聽聞,石破天驚。
而兄凌風手中的單刀,居然完好無損,僅砍中剷頭的刃口部分,顯得有點變形而已。
「施主太……太過份了……」老和尚心悸地叫:「南無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很抱歉。」晁凌風說:「老和尚。我以為你們兩人聯手,變化太快,情勢難以控制。我錯了認錯,該怎辦,你瞧著辦好了。除了道歉,我不理會任何事。」
其實,他也不算錯。雙方沖勢大急.方便鏟突然伸在中間,除了出手之外,他無法避免剷頭觸體的厄運,高手的兵刃觸體,這可是致命的事,怎能全怪他?老和尚自己也有不是。
「施主刀上的神功內勁,委實驚世駭俗。」老和尚嘆口氣。對方既然已經道歉,還能不見好即收?
「所以我還有自保的能力,不然我早就被你們這些強者有理的人殺掉了。」
這時,由於變故突生,已退在百步外作壁上觀的兩批入,皆已紛紛回到原處。
「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
「誰肯饒我了?」
「施主……」
飛燕到了昆凌風身旁,柳眉倒豎杏眼睜圓。
「凌風,這些俠義名宿是不饒人的。」飛燕忿然叫:「尤其是那個天地一筆,武林十大高手中他排名第六的風雲人物,手中的魁星筆從來就沒饒過任何人,向他討公道,絕不饒他。」
凌風兩個字,聽在老和尚兩入耳中,像是聽到一聲乍雷。臉上突然失血。
宇內五大高手排名第一的冷劍,也在晁凌風面前幾乎出彩,這件事冷劍已向同伴道及,這兩位高手名宿豈有不知之理?
「施主是……是晁凌風?」老和尚驚問。
「游僧,你不要套交情。」飛燕楊娟冷笑:「你這位名列宇內五大高手排名第五的老和尚,趟這一窩子渾水脫不了身。」
晃凌風一楞.原來這位不怎麼起眼的老和尚,竟然是名列第五的游僧曇本。
「好啊!原來他們是冷劍的一夥。」他的語聲提高了一倍:「冷劍也是個恩將仇報的人,袒護這些恩將仇報的傢伙就不足怪了。很好很好,我要和他們徹底了斷,你們兩個前輩一起上。」
「貧僧與馮施主,事先根本不認識晁檀越。」游僧正色說:「而且今天的事,與景施主無關,請不要把景施主也扯進來。再說,老袖不接受你的挑釁。」
「老和尚,你說我挑釁?」他向前逼進。
「施主心中明白。」游僧笑笑:「名枷利鎖,害人不淺。所謂武林風雲榜,乃是有心人藉故興風作浪的無稽之談;所謂字內五大高手排名,也是無聊之輩別有用心的流言。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誰膽敢妄稱武林第一,那一定是個失心瘋的徵人。偏偏就有某些野心人物,不擇手段處心積慮來爭取這個不值一笑的虛名。以貧僧來說,那些人把貧僧說成五大高手的榜末,但貧僧從來就不以為自己比其他的人高明。晁施主,今天貧僧栽了,這第五高手的名位,貧僧拱手奉送,而且出於至誠,施主滿意了嗎?」
「這……」晁凌風一愣。
「呵呵!施主現在已經是宇內五大高手的第五位了,可喜可賀。」游僧大笑:「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晁施主取代貧僧,可說實至名歸。今後,貧僧了無牽挂,與人無爭,感到輕鬆多了。假使施主有興,可以爭取第一,因為景施主對第一兩個字煩透了,希望廉價出讓,只要施主找到他,他一定會無條件雙手奉送。施主如果有意,貧僧願效微勞,引施主進城去找景施主,如何?」
「老和尚,你少胡說八道。」飛燕沉聲說:「爭取名位,是需要經過一番努力的,名位既不能送,更不能讓,這是盡人皆知的事。」
「好了好了,不必多說了,煩人。」晁凌風把刀一丟:「鬼才有興趣接受什麼第五第一名位。老和尚,你走吧!那個什麼天地一筆,下次最好離開我遠一點。」
「晁施主,你沒有興趣那是你的事,你已經擺脫不了宇內五大高手排名第五的名位了,呵呵!」
「什麼?胡說八道!」
「胡說?你看。」游僧舉起方便鏟,拍拍被刀砍成的缺口:「鐵證如山.你已經擊敗貧僧,自然取代貧僧的名位,你賴都賴不掉。呵呵!恭喜恭喜,你這位宇內五大高手的新任第五名,後會有期,呵呵……」
一陣大笑聲中,游僧和天地一筆飛掠而走,三五起落便消失在林木深處。
「這簡直是見了鬼啦!」晁凌風拍拍自己的腦袋說:「就算我是第五吧!好像我並沒在身上某處地方多長出一塊肉,也沒重了一兩二兩呀:這老禿驢還真大方。好,我也找人來送。」
「別讓老禿驢把你唬糊塗了。」飛燕忍不住好笑:「人家江湖朋友還沒正式承認你呢,你怎麼送?武林名位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送的,別傻了,他唬你的,藉機脫身溜之大吉。」
「算了算了,搞這種什麼武林排名,簡直無聊。」
「凌風。趕快把這些人處理掉。」飛燕指指太極堂的人:「我是來追你的,有事找你商量。」
晃凌風一怔.又想起了宗老逼婚的事,可能飛燕今天追他,就是為了這件事。
假使飛燕當面問他,他該如何回答?飛燕是個敢作敢為的女英雌,是不怕當面提出來的。
他心中一急,打主意溜之大吉。
拖起那些人,一陣掌拍腳踢,一一解了眾人的穴道,將人趕至一旁。
「你們給我聽清了。」他將冉芳華姑娘推至人叢前:「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想傷害太多的人,儘管你們罪有應得。我要廢三個人,不廢此氣難消。我發三聲令,你們就拚命逃,逃得最慢的三個,認命。準備了,一!二!三!逃!」
誰逃得慢,那就廢定了,誰還敢慢?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像一群驚鴉,片刻便跑了個精光大吉。
冉芳華逃得最慢,她保持在最後,而且面向著晁凌風,運氣行功準備拚命。
一聲怪叫,他拔腿便追。
公冶纖纖一群人,看得一頭霧水,這位武功深不可測的晁爺真會開玩笑,廢三個人犯得著如此費勁?看來似乎返老還童呢,與這些太極堂的人捉起迷藏來了。
飛燕楊娟也感到好笑,同時也不便阻止,在一旁袖手旁觀,看晃凌風捉弄這些喪了膽的人。
最先接觸的人,當然是冉芳華,她斷後掩護手下逃走,存心拚命。
晁凌風狂風似的刮到,伸手便抓。
一聲嬌叱,三記天雷掌連續拍出,冉家的家傳絕學霸道絕倫,在女流手中發出,依然每一掌皆發出氣流迸爆有如雷聲的震鳴。
三掌全中,全拍在晁凌風伸來抓人的右手上。
晁凌風的手僅略向後挫,而冉芳華卻最後震退了兩步。
再一聲嬌叱,再次衝上飛腳便掃。
掌無功改用腿,小蠻靴的靴尖裹了鐵尖,挨上一下可就災情慘重。
第一腿落空,第二腿也無功,第三腿發似奔雷,連環飛踢具見功力。每一腳皆志在必得。
晁凌風一退,再退。
其他的人獲得冉芳華阻敵。已經全部飛逃入林,四散而逃。
第三腿眼看要掃在晁凌風的左肋上,眨眼間,晁凌風不遲反進,貼身了。
人貼身,遠攻才有威力的腿便失去效用。
冉芳華大吃一驚,弄不清人是如何貼身的,腿已掃出,想收招已來不及了,百忙中用盤手保護中宮。
晁凌風不再客氣,左手一收,挾住了姑娘的一條腿,精彩絕倫,右手長驅直入,扣住了姑娘的左手。
「哎……」冉芳華尖叫,想掙扎已力不從心,手腳一軟,只能扭動著身軀叫喊。
嬌軀被舉起,橫擱在背後。
「放開……我……」她驚恐地狂叫。
耳畔但覺風聲呼呼,頭暈目眩,奔跑的速度快得驚人,她所看到的樹木,似乎正以駭人聽聞的奇速,向後面飛快地退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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