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第 七 章

雍不容看清了刑室的景象,他感到渾身毛髮森立,發臭的各種刑具令他作嘔,真不相信人間居然有這種恐怖的地方,比一般的牲口屠場凄慘百倍。

敲破兩名大漢的頭顱,悲憤令他不再帶有感情,拖了一名昏厥的大漢出室。

搜了附近兩遍,證實囚室不再有劊子手,他開始打開左右十間囚室。

共有十四名劫後餘生的男女囚犯,雖有四個人尚可行走,其他的人皆已一息僅存,渾身傷痕纍纍,像是死人多口氣而已。

十四個人,僅有五個人是稍有名氣的江湖朋友,九個則是不會武功的人。

略一詢問,他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那位三爺口中所說的天垣堂,就是最佳的線索。

五位有名氣的江湖朋友,是追查某一件血案,而被不明不白擄來的,被這裡的人用酷刑迫供,迫問他們所獲線索的來源。

迄今為上,他們還不知道這裡的人是何來路,僅猜想可能與他們所查的血案有關連而已。

九個不會武功的人,有一半是目擊某一地血案發生情形的旁觀者。這是說,他倆是某一地某一時所發生血案的在場目擊證人。

另一半,則是附近州縣某些血案的受害人的重要親屬,都是地方上頗有名望的人,也是向官府施加壓力,要求追兇的有力人士。

他把十四個人集合在一起,鄭重地向眾人宣告。

「我會盡全力救諸位出困,但卻無法有效地保全你們。」他明白問表示兇險重重,「所以走與不走,諸位必須拿定主意。至於出困之後,諸位必須找地方穩穩地躲起來,不然後果將極為嚴重。」

「兄台,這些殘忍的兇手,到底是何來路?」一位叫王昆的人悚然問。

「天下四大暗殺集團,排名第二的天道門。」雍不容肯定地說:「這裡,是他們的天垣堂所在地,也就是處理內部事務的秘窟。你們都是涉及該門所接買賣的人,所以被他們弄來,以便完全湮沒罪證,不是他們買賣的正主。天下間知道天道門秘密的人,活不了多久的。你們出去之後,處境依然兇險萬分。」

「咱們算是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又何妨?」王昆咬牙切齒說道:「江湖道上,我還有一些朋友,我要把天道門的罪行廣為傳播,決不罷休。」

「如果在不能成功地出困,日後天垣堂決不會還在此地了,十分可惜,日後找他們就不容易了。」雍不容取來了一把叉人用的鐵叉:「諸位好好準備,在下必須快速地找到出路。」

打開鐵葉門上的小小外觀孔向外察看,他知道此路難民囚室的門是從外面加閂扣,外面是看守與與執刑人員的居住處,兩名警衛把守在前面的大門內外,根本不可能誘使警衛接近囚室門,斷不可能期望警衛開啟囚室的鐵葉門了。

他鑽入屍洞,提入一盞燈籠探索。

是一座丈余見方的大坑洞,裡面有八具屍體,血腥中人慾嘔。

他認得其中一具,赫然是南都城隍巴隆的心腹爪牙,綽號叫十方太歲的關明關管事。

也許,這位十方太歲知道得太多了,南部城隍一死,知道得太多的人都遭到滅口的厄運。

拖出屍體的蹬道向上升,上面是翻板式的沉重坑口蓋,伸手略一試抬,重量足足有三百斤以上。

外面沒有任何聲息,留心傾聽片刻,他奮力將坑口板抬起,用叉支撐,鑽出坑口心中的大石落地。

是空室,黑沉沉鬼影俱無。

對面的室門是普通的雙扇木板門,外面用傳統的雙門,撬開不難。

囚室內的人即使不曾受刑,也不可能脫逃,所以不需特別戒備。這了屍坑的死屍是無害的,最後又是一道門。

兩間外室,是處理屍體人員的住所,沒有人把守,門是虛掩的。

兩側各有一座門,左是出入內部聽房的門,右是從這一面加閂,這出外面的門。

他潛人兩間卧室,把心一橫,囚室內的慘象,激起了他的野性。

「天諒我!」他向虛空低呼:「我要大開殺戒,屠絕這些已失去人性的人。」

沉睡中的十六名劊子手,全被他擊碎了天靈蓋。

拉開了右面的門,原來是巨宅東后角,房舍是最後一座房屋,門外的小徑通向後園的角門,處理屍體大概必須輕角門出人.外面是黑沉沉的草木叢生坡地,他是掩埋屍體最理想的好地方。

角門附近有兩名警哨,看得見的警哨容易應付。

五更初,才有人發現地底死囚室逸杳杳。

負責管理囚室的人,內部的人全死了,清點的結果,少了一具屍體。

是負責刑室的人,屍體沒留下,已明白表示人被帶走了。成了落人仇家手中的活口。

霸劍靈官睡得相當警覺,所投宿的這間金陵客棧,事實也並不怎麼安全,閑雜人等進進出出,旅客們似乎都不怎麼高級,隨時都可能必生意外的變故。

他名列武林十劍,對自己的武功造詣深具信心,但自從看到大自在公子與天地一容,露了兩下子絕世奇學之後,他對自己的武功,就不怎麼自信了。因此,警覺心比往昔提高了一倍。

子夢正鼾,突然被扣窗聲所驚醒。

他警覺地遽然而起,飛快地穿好靴抓起劍,起床挑亮油燈。

「請進!」他沉著地叫。

窗門拉開,雍不容泰然地跳人。

「天地不容!」他吃驚脫口叫。

「沒錯,是我。」雍不容在桌旁自顧自落坐:「你來南京追查天道門的使者,沒錯吧?」

「不錯。」他坦然說:「畢竟人地生疏,所以想借重龍江船行的周東主,他是南京地面江湖朋友的仁義大爺,他許能供給在下一點線索。」

「你應該知道,周東主即使知道一些風聲,以他的立場來說,他也不可能告訴你。老實說,他不敢得罪天下四大刺客集團任何一個。」

「這……這我明白,但……」

「你的劍術很不錯。」

「小有成就。」在天地不容面前,他不得不謙虛些。

「你對天道門知道多少?」

「只知道他來的門主,是天下五邪中的活報應瞿天道,手下有十大使者,全都是可怕的高手刺客,殺人的技巧十分精妙。」

「你對付得了天道門主嗎?」

「很難說,但總得一試,不試怎知?」

「好,勇氣夠了,可惜信心不足。你一定要試?」

「一定。」他的口氣無比堅決:「他那些卑鄙的殺手殺了在下的朋友,在下必須為朋友赴湯蹈火,義無反顧,不然要朋友來幹甚麼?」

「不後悔?」

「理在孫某這一邊,決不後悔。」

「好,我助你一臂之力。」

「真的,這……」他大感意外。

「天道門的山門設在何處,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但我已經查出他們三堂之一的內堂天垣堂,確是在南京城外某地。」

「真的!好哇……」

「且慢高興。」雍不容搖手:「你既然要找天道門討公道,他們也要找你滅口,我相信他們的消息極為靈通,下一步一定會派人找你的。所有,我不反對你主動去找他們。」

「那是一定的,在下已經發現附近有可疑的人出沒了,所以……」

「你信任我嗎?」

「絕對信任。」他毫不還疑地答。

「為何?」

「你閣下隨時都可以擺平我,用不著在我身上玩弄陰謀詭計。」

「謝謝你的信任。你的劍磨得夠利嗎?」

「沒問題。」

「咱們準備走。」雍不容離座而起。

「走?這……」

「去挑他們的天垣堂。」

「這時候?天快亮了……」

「天亮了才好施展,老兄。」雍不容用行家的口吻說:「與一大批高手刺客生死相拼,刺客必定以暗器歹毒見稱,晚上與他們拼搏,暗器的威力可增十倍。」

「好,這就走?」

「對,這就走。」

站在烈火熊熊的院牆外,兩人不勝沮喪地苦笑。

他們來晚了一步,天垣堂的秘窟已成了火海。

「你確定這裡是他們的天垣堂所在地?」霸劍靈宮不免有點起疑。

「等煙消滅之後,你帶人在這裡挖掘。」雍不容指指地底囚室所在處的院角房舍:「一定可以把地底囚室挖出來,屍坑內的八具死屍,可以供給你確切的證明。」

「咦!你知道詳情?」

「要不是為了要將被囚的十四位受害人安全送出險地,我不殺他個落花流水才是怪事。

哼!我會繼續追查的,這些狗雜種果真是天地不容。」

「他們一走,天知道會遷到天下那一座城市?天下大得很呢!」

「不會的,孫老兄。」雍容肯定地說:「大都會接買賣才容易。南京就是最理想的建山門所在地。要改建根基,談何容易?哼!我會找到線索的,這座莊院不是平空變出來的,他們不可能掩蓋得天衣無縫,就是現面的線索,花些心機必可挖出他們的根底來。」

「允許在下參予嗎?」霸劍靈官熱切地問。

「我喜歡獨自行事。你最好隱起行蹤,必須加倍小心防範刺客。」

「我會的。」霸劍靈官咬牙說。

包打聽李二呆是個地老鼠,白天躲得穩穩地,半夜三更才在睹坊現身鬼混。

天一亮,找處賣早點的食攤花十餘文制錢,填飽五臟廟再找地方躲起來睡大頭覺,混世日子過得不怎麼如意。

剛離開食攤,要回住處睡覺,劈面碰上了笑容滿面的雍不容。

「咦!你怎麼早就進城來了?」包打聽頗感意外,他與雍不容頗有交情,上次金陵雙豪買通官府對付龍江船行的消息,就是他向雍不容透露的。

「昨晚我沒回去。」雍不容說:「正打算出城。哦!李兄,可曾見到一陣風?」

「一陣風小周?你再也見不到他了。」包打聽黯然地說:「昨晚三更天,喝多了黃湯,跌在淡粉樓前面的河裡淹死了,屍體已被撈起來,交街場處理啦!」

「哦!難怪找不到他。」雍不容泄氣地說。

這是滅口的老把戲,平常得很。大概那位利用一陣風誘擄龍江船行夥計的人,得手之後便殺了一陣風滅口,切斷追查的線索,不足為奇,這候線索算是被截繼了。

「有人看到你和他進了七賢酒樓,以後分別離店的。」包打聽果然消息靈通:「他大概去了談粉樓找老相好又喝了,所以失足落水送了命。小雍,有句話不知該不該問。」

「老朋友啦!還計較甚麼不該的?李兄,有甚麼話,說啦!」

「天地不容倒底是不是貴行請來的保鏢?」

「不可能,李兄。」雍不容斷然否認:「你是知道的,周東主從不伏勢欺人,船行從來不僱用打手保鏢,那一個大小夥計不會些拳腳?實在不需要另請保鏢,周東主本人的武功身手,本來就是第一流的。」

「那個叫天地不收的人呢?」

「天地不收?」雍不容心中暗笑:「是不是一個……」

「一個半大的小夥子,昨天在柳翠樓夜市,把飛天大聖劉爺的打手們,打得落花流水,揍起人來兇狠極了,拳打腳踢快得象狂風,自稱天地不收。」包打聽一面說一面動拳動腳加強語氣:「同行還有另一個小夥子,手一動就把一個比大牯牛更壯的打手,摔出三兩丈外,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你弄錯了。」雍不容說:「那是兩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不是半大不小的小夥子。」

「真的?」

「半點不假。李兄,離開她們遠一點,不要去打聽她們的事,知道嗎?」

「女的?小姑娘?」包打聽一面自言自語,一面逕自走了。

龍江船行各地分行的有頭有臉人物,加快地向南京聚會,以應付當前的嚴重危機。

周東主不是擔當不起風險的人,他的綽號叫飛魚,水性比那些稱龍稱故的高手名宿毫不遜色,武功的根底更是深厚,被逼得無路可走,他只好奮起斡旋。

丟掉招牌,這可是極為嚴重的挑戰,假使他挺不住,爾後可就站不住腳啦!

摘招牌的人用意何在,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所表示了,摘招牌只是初步的示威舉動,下一步的行動將如暴風雨般光臨,就看周東主是否挺得住了。

船行的右鄰不遠處,是碼頭區頗有名氣的京浦客棧,旅客幾乎都是達官豪客,至少也是有些身份的人,這些旅客又以過境暫住的人為多。

近午時分,三位象貌威嚴的旅客落店,在旅客流水簿留下了大名。

聞天祥,五十歲,來自鎮江。

辛不邪,五十二歲,來自盧山。

翟定邦,五十五歲,來自鳳陽。

當然,他們不是同時落店的。

京浦客棧的東主駱威,是不折不扣成了精的老江湖,見多識廣,為人四海。

看了流水簿留下的姓名,駱店主心中叫苦,看來,爾後麻煩大了。

武林十劍中的三、五、七劍,俠義道中不可多得的高手名宿,嫉惡如仇的名俠士,當然也是惹事招非的管閑事英豪。

無情劍閑天祥,劍出無情,名不虛傳。

烈火劍辛不邪,有一把劍身有天然火焰紋的寶劍,很像是銹跡,但決不是銹,而是鑄劍時火候突變,而出現的所謂的烈火紋,與另一種突變松紋性質差不多,兩者都是鋒利堅硬的寶劍。

孤劍翟定邦,在江湖行俠總是單人獨劍,從不與人聊手揚名,天大的事一肩挑。

大勝鎮錦毛虎的朋友奔雷劍王傑,排名第四劍,也是俠義道高手。

霸劍靈宮孫雲濤,則排名第二。

武林十劍威赫赫,名震江湖,幾天之內,居然有五劍出現在南京,即使感覺最遲鈍的江湖人,也知道決不是好兆頭。

用劍來解決問題的人出現,當然不是好兆頭。

落店不到一個時辰,奔雷劍王傑出現在三進院的會客廳中,拜會光臨的三把劍。

「哈哈!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消息傳播得好快,王老哥這麼快就找來了。」

最先人廳的烈火劍大笑著行禮:「還真沒料到王老哥也在南京,一向可好?」

「還好,但也不怎麼如意。」奔雷劍欣然:「來了好幾天,落腳在儀鳳門內的福星老店。史弟在這一帶有朋友,所以知道三位老哥的俠駕光臨,如果不趕來拜會,象話嗎?」

「哈哈哈……」大笑而入的無情劍大笑:「王老哥,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怎麼說?閑老哥。」奔雷劍含笑問。

「兄弟這裡也有朋友哪!」無情劍說:「你老哥碰上了紫霞神宮的魔女,更插手騰蛟庄的事,幾乎灰頭土臉,沒錯吧?」

「呵呵……這……」奔雷劍乾笑。

「王老哥,咱們另有要事,最好不要在咱們身上打主意,咱們也不想招若紫霞神宮的人。」最後人聽的孤劍說:「凡事都有先後,正事沒辨妥之前,咱們不想橫生枝節,務請王老哥諒解。」

「紫神宮的人已經走了,是被千手飛魔殺得七零八落撤走的。」奔雷劍急急表明自己的立場:「在老魔女邀集妖魔鬼怪捲土重來之前,這裡沒有任何威脅,騰蛟庄的人兄弟還對付得了。哦!諸位連袂而來,不會是為了千手飛魔吧?那老魔的所行所事,似乎不至於招致使義道干預,那你們此來……」

「咱們應霸劍靈宮孫老哥的邀請而來的,早在一月前就約定好在南京見面。」無情劍表明來意:「孫老哥還邀了不少人,大概可望在最近幾天趕到。」

「哦!天道門?」奔雷劍也表示自己的消息靈通。

「對,數椿血案的刺客行蹤,皆隱約指向南京,所以孫老哥認為天道門的山門,很可能建在南京某處,因此邀請朋友前來聚會,務必劉除這為害天下的殺手集團。王老哥,孫老哥沒邀你?」

「沒有,兄弟是近一直在關中行腳。」奔雷劍說:「匆匆南下途經南京,造訪好友錦毛虎徐兄。沒想到恰好碰上了這檔子事,只好留下來看風色。諸位,如果需要加一把劍,別忘了招呼一聲,比距幅星老店沒多遠。」

「咱們當然歡迎參加。」烈火劍欣然說:孫老哥不久便可前來會晤,咱們砌壺好茶,好好聊聊。」

對面的天井側角,一名中年旅客把廳內傳出的語音,聽了個字字入耳。廳中的四把劍,似乎也不介意有人偷聽。

紫霞神宮的人失了蹤,徐家的人已無顧忌。

老三徐義是有名的惡少,闖禍精,花花公子,名氣愈來愈大,敢招惹他的人也愈來愈少。

近兩年加上一個妹妹徐霞,漸漸成為女強人。兄妹倆經常惹事生非,禍也就愈闖愈大了。

老大徐忠老二徐勇,也不是個好東西,只不過年歲漸長,露面的時間漸減,不再招引注意而已。

少露面當然少生是非,但並不代表他倆已經改頭換面變成好人,他們仍然是橫行霸道的土豪。

在南京附近,這種土豪惡霸為數甚多,他們雖然比金陵雙豪的地位相差很遠,但誰又敢保證日後他們的惡勢力,不能遠超出金陵雙豪之上取而代之?

錦毛虎名列南五虎之一,聲望與地位仍然比金陵雙豪低了一級,但他並不想進一步出人頭地,他無意與金陵雙豪爭名位,因此相安無事,金陵雙豪根本沒把他看成威脅,也沒把他列為競爭者。

反而是遠方的人,知道二流土霸的實力有多大,能派些甚麼用場。

紫霞宮主找上了錦毛虎,騰蛟庄的人也找上門來。而在南京,錦毛虎可算是二流的人物。

雍家與徐家是數十年的老鄰居,由於雍家從不過問外事,所以僅知道錦毛虎是個不算太狠毒的地方之霸,尚可容忍的地方豪強,並不作深入了解。

徐宅其實沒有令人生疑的秘密場所,即使深入踩探也找不出可疑微候。

上次騰蛟庄高手齊至,長驅直入,雍不容卻早片刻潛蹤其間,徐霞用逆水行舟攢心針襲擊的黑影,就是他扮的,這已經說明徐宅並不是甚麼外人難窺堂奧的秘境。

徐家的船,經常在江東碼頭和龍江關碼頭出現,李家的親朋好友與打手奴僕,在城內城外出現極為平常,難免經常惹起一些糾紛。

從船行往西走,繞過江濱的長街和江彎的龍江船場,便是船行的造船廠。

三個船廠的工頭,剛踏入長街尾,街尾的幾棟土瓦屋的屋角,搶出四名精庄的大漢。

三個工頭都是孔武有力的中年人,一看便知道不對。

「幹甚麼的?」為首的工頭石貴沉聲問,拉開馬步戒備,居然甚有氣派。

「打了再說!」一名大漢怪叫,疾衡而上。

四比三,似乎雙方都談不上優勢。但一接觸之後,四大漢就顯得兇猛如虎,四面一圍,一聲沉喝手腳齊出,兩個工頭便狂叫兩聲,被打倒在地口鼻流血這一帶本來就是相當偏僻,是非歹的街尾區,當街行兇打架平常得很,見怪不怪。

四名大漢狂笑聲中,最後一個工頭石貴挨了幾記重拳,眼看要被打得半死,四周突然出現五名徐家的打手,老三徐義站在街心像個把關的天神。

「住手!誰不聽制止,揍他!」徐義強出頭的毛病發作了,擺出了強者的面孔。

一聲狂叫,石貴仰面摔出丈外,被一名大漢在胸口搗了兩拳。

「砰!」徐家的一名打手,從後面撲上,把大漢一腳踢翻在地,恰好翻倒在石貴身側了。

這名大漢既然不停止,所以打手毫不遲疑地把大漢揍倒。

另三名大漢看到了徐義,吃了一驚。

「又是你!」其中一名大漢怒叫:「姓徐的,你定然是吃了豹心老虎膽,一而再與本庄的人作對頭,所以存心要和本庄別苗頭了。好,你等著就是。」

「原來是騰蛟庄的小混蛋。」徐義冒火大叫:「應該說是你們一而再向本地的人挑釁。

混帳東西!你們還真以為南京無人啊?先把他們打個半死再說。」

主人暴怒下令,打手們自然唯命是從,立即搶出三名打手。公平地一經,各找對手。

打手比那些船廠工頭高明多多,六個人展開了勢均力敵的龍爭虎鬥。

碼頭方向人影急掠而來,騰蛟庄的後援趕到了。

十二名大漢,擁簇著五爪蛟吳豪夫妻,潮水伏的逢涌而來。

徐義居然不再示弱,與上次江東門碼頭打了就逃的光景截然相反,昂然迎上了。

「退!」他總算沉得住氣,喝令三個打手退走。

「是你呀!」五爪蛟頗感意外:「徐義,你又逞英雄打起我的人來了?」

「吳二莊主,應該說,這次仍然是你的人示威行兇上門欺人的。」他毫不示弱:「看來,你騰蛟庄的爪子,毫不遲疑地伸到咱們南京來了,要在南京打天下建山門,所以一而再生事,一步步逼徐某向絕路上走了。

哼!金陵雙豪目下自顧不暇,不可能再做你們的馬前卒,他們吃裡扒外遭了惡報,你們還有甚麼老把戲好要的?哼!」

「好小子,看來,你們徐家一定找到更可恃的靠山了。」五爪蛟吳豪極感意外地說:

「氣壯了數倍,信心十足,那是些甚麼地方的大菩薩呀?」

「是不是大菩薩,屆時自知。」徐義避重就輕不準備過早暴露實力:「對付你們幾位,在下確是信心十足,打發你們諒無困難。」

「真的呀?」五爪蛟怒火急升。

「半點不假。」徐義的語氣十分肯定。

「憑你?」

「我怎麼啦?不配向你五爪蛟叫陣?」

「你在向吳某挑戰?」

「你認為在下不敢?」

「小輩你……」

「在下向你五爪蛟單挑。當然你可以逃避拒絕,因為在下的身份地位不如你,你為保聲威地位,有權派一些三流爪牙應付。

五爪蛟怒火焚心,七竅生煙,即使是錦毛虎,也不敢說這種充滿侮辱性的大話。

一聲怒吼,五爪蛟兇猛地撲上了,毫無顧忌地來一記雲龍現爪,走中宮狂野地搶攻,爪上的勁道已注入七成真力,要一下子抓破這狂妄小子的胸膛出口怨氣。

徐義移動馬步避招,立加反擊,大喝一聲,回敬一記推山填海,雙掌全力拍出!

掌出居然風雷隱隱,頗見功力,出招也極為迅疾,避招反擊一氣呵成,面對威震江湖的高手名宿,不但不心存怯念,而且奮勇反擊,至少在氣勢上已表現出年輕人無經的膽氣和雄心。

五爪蛟反應超人,信手鐵拳斜揮。雙方都快,無可避免地接實。

「啪撲」兩聲暴響,罡風四散。

五爪蛟斜退了兩步,馬步猛沉。

徐義則多退了兩步,明白地表示掌勁差了三四分。

「你如此而已,打!」徐義大叫,重新行進,豪勇絕倫,充分表現出年輕人敢斗敢拼的氣魄,並不因勁道差了三四分而有所畏縮。

「去你的!」五爪蛟傲然地叱喝,雙掌交揮,一口氣連拆了徐義猛攻的七招十四掌,回敬了八爪之多。

三丈內勁氣迸涌,人影急劇旋動,似乎每一招皆生死間不容髮,掏出了平生所學憤怒地緊迫狂攻。

徐義在搶攻時勇悍無匹,但攻勢一盡,每一招皆被五爪蛟有效地封住,後繼乏力啦!

「打斷他的狗腿,再拖他去找他老爹理論。」在旁觀戰的離魂仙姬又笑又叫,已看出徐義不但回手乏力,甚至躲閃的身法也不怎麼靈活,乃夫五爪蛟勝算在握,難怪她興高采烈地在旁出主意。

徐義的身法仍然靈活,但完全失去反擊的機會,在五爪蛟狂風暴雨似的雙爪逼攻下毒,只能仗靈活的身法避招,顯得有點手忙腳亂。

眼看支持不了多久,人影出現在街尾。

「三哥,退!」徐霞的叫聲及時傳到。

徐義側閃八尺,猛地急退三丈外,險之又險地從雙爪下脫出圈子,臉色不正常。

打手擁簇著他急退,五爪蛟還真不敢撲上。

三個身材高瘦的中年人,在後面並肩排開。

徐霞則帶了兩名侍女,站在一旁接應徐義退回。

「茅山三聖!」五爪蛟脫口叫。這就是五爪蛟不敢追襲的原因所在,這三個道術驚世的穿道袍中年人,決不是五爪蛟這種勇夫所能對付得了的。

這就是徐家的所謂「靠山」,江湖朋友畏之如毒蛇猛獸的茅山三聖,三個妖術驚世性情兇殘的法師,被人背地裡稱為妖道的可怕人物。

離魂仙姬也練了道術,也是出身玄門的高手,但比起茅山三聖,差了十萬八千里。

三聖站在街心不言不動,面目陰沉神情冷厲,三雙怪眼似乎有懾人心魄的凶光射出,大白天站在街心,依然令人覺得陰森森之氣襲人。

「咱們走。」五爪蛟見機下令。

三聖沒有任何舉動,緩緩轉身走了。

徐義徐霞跟在後面,身側有龍江船場的三位工頭同行。三位工頭受了些外傷,並不算嚴重。

「昨天,你們船行有多少人失蹤?」徐義一面走,同面向工頭石貴問。

「失蹤?」石貴搖搖頭:「我們船場的人,沒事不許外出……」

「我是指船行,而不是船場。」徐義糾正對方的誤會:「船場的工人,派不上用場。你們船行如果有人失蹤,一定與騰蛟庄的人有關。」

「沒聽說有人失蹤。」石貴語氣十分肯定:「東主確是派了不少人四齣打聽消息,尋找丟了招牌的線索,但天未黑必須返行,以免遭了意外。今早船行總管冷麵太歲晏爺,曾經帶人返回船場查看,沒聽說有人失蹤呢!」

「也許晏總管不便提,避免人心浮勸。」

「不會的。」石貴堅決地說:「不管船行或船場,稍重大的事故發生,兩面的人都會知道,才能提高警覺嚴防意外。上次張班頭失蹤,當天晚上船場的人就知道了,是少東主親自前來宣布的。」

「哦!也許這次船行的人,知道事態嚴重,所以秘而不宣呢!」

兩人談談說說,話題一直在船行的事故上兜圈於。

衝突發生時,街上有不少人避得遠遠地旁觀看熱鬧。

在一處屋角,兩個扮成小混混的小夥子,躲在屋角偷窺,留意門場的動靜。

不遠處,隱伏著也扮了男裝的李玉真小姑娘。

目送徐家的人去還,扮小混混的小姑娘眼中疑雲大起,黛眉深鎖,若有所思。

「看出甚麼可疑做候了?」李玉真走近問:「喂!天地不收,你在轉甚麼念頭?」

「那個人,斗五爪蛟龍那個年輕人。」自稱天地不收,女扮男裝的小姑娘說:「是有可疑。」

「他是大騰關之霸,錦毛虎徐定遠的第三個兒子。」李玉真不悄地撤撇嘴:「一個大名鼎鼎的惡少,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與這惡少曾經有過衝突。喂!有何可疑的?你說說看。」

「你是說,這人虛有其表……」

「欺善怕惡,橫行鄉里,武功聊算二流,地方神僧鬼厭的土霸豪少。」

「真的呀?」

「絕對正確。」

李玉真語氣十分肯定。

「你能對付得了五爪蛟嗎?」

「在兵刃上,他也占不了便宜。」

「他手上的爪功,所及處鐵折石碎。」天地不收卻不同意「騰蛟庄的聲威,大半建立在五爪蛟身上,大莊主鬧海蛟的真才實學,恐怕還比他稍遜一兩分。我曾經目擊這條蛟五爪驚走了大名鼎鼎的神力太保孟雄,而神力太保是江湖八大力士之一,武功與聲望,決不下於令尊四海邪神。」

「你的意思是……」

「這位土霸豪少,第一招反擊,便接了五爪蛟潛勁千鈞的一爪猛襲。」

「我看了,那是斜方向的引力巧接……」

「真的呀?」

「我親眼看到的。不會有假。」

「我的目力比你強三倍。」

「去你的!」

「信不信由你。恐怕五爪蛟也沒留意,也以為是巧接,巧接也震退了四步,所以五爪蛟相當滿意。敵警告你,日後你如果與這個土霸豪少拚搏,假使不留意而以為他不堪一擊,你會後悔八輩子。」

「鬼話!」李玉真拒絕相信。

「哼!我已經警告過你了。我要進城,你呢?」

「一起走。奇怪,你到底要找天地不容有何意圖?」

「我要懲罰他。」天地不收似笑非笑,臉上一紅。

天下四天暗殺集團之一,天道門的山門還在南京的消息,以奇快的速度向江湖轟傳。

提起天道門,恐怕只有一些無名小混混不介意。而一些有名有姓的高手名宿,不論黑白邪魔外道,都對該門懷有戒心和濃濃的敵意。

只要付得起該門所訂的價碼,該門就肯替事主除去仇家消滅勁敵,但不懂門路行規,根本不可能與該門接頭。

二三十年來,黑白道群雄曾經次聚會,分頭大索天下,要搜出天道門的山門與師問罪,但毫無的所獲,僅先後在血案的現場,搏殺了三五個人,沒留下任何活口,始終沒獲得有關天道門的正確線索。

而參予搜索的高手名宿,所付出的代價卻是空前慘烈。

天道門,幾乎已成為江湖朋友與武林英雄的公敵。

身份地位愈高的人,價碼也高,這可不是普通人所能出得起的。

比方說,紫霞神宮本身實力雄厚,紫霞宮主名頭響亮,神宮的財力更是無裕,要想刺殺紫霞宮主,所冒的風險極大,所需的人手和計劃的執行,必須動員充足的人手,其價碼當然極高,能同擔得起的事主能有幾個?

因引那些根基深厚的高手名宿,對搜尋天道門的舉動並不熱心,因為天道門威脅不了他們。

天道門的山門在南京的消息傳出,不啻在古井中投入一塊巨石。

早些日子,一些有心人已發現天道門殺手,曾經在南京屢現魔蹤,因此將注意力放在南京。

風聲傳出,有心人皆陸續向南京集中。至於風聲是如何傳出的?眾說紛紜,傳聞非虛,但誰也沒把握有確證,也懶得去追究詳情。

現在,終於獲得驚人的確證。

不少心懷激念仇恨的人,不斷前往天垣堂火場廢墟偵察,在附近的民宅找線索,希望能查出殺手們撤往何處的蹤跡。

死裡逃生的幾個劫后除生者,有兩位小有名氣的人挺身而出作證,完全證實了天垣堂的秘密所在地。地底囚室的發掘,更證實了天道門的罪行。

風暴光臨南京,各方高手雲集金陵。

龍江船行的事故,引不起任何高手名宿的注意,這種小糾紛不值得費神理會,天道門的事才重要,也因此沒有人分心去留意一個叫天地不容的人物。

霸劍靈宮孫雲濤,成了眾所注目的英雄人物。

因此,龍江船行反而處於風暴之外,追查招牌下落的事,只有靠自己的力量進行著。

街尾的衝突經過,眾所周知是大騰關徐家的人,幫助龍江船行的船場工人,對抗騰蛟庄的好漢,徐家請來了茅山三聖做靠山。

這些事故,成了茶餘飯後的閑話,地方土豪聯手,對付外地的黑道梟霸,太平常了,這種小人物的小事故,誰也懶得過問。

騰蛟庄的梟霸雖然不是小人物,但與小人物衝突貽人笑柄,自然而然地也被高手名宿訕笑,不屑理採過問,也自然而然地被排除出風暴之外。

船行的後堂,周東主召集執事人員商量追查大計。受了輕傷的工頭石貴,被找來說明出事的輕過詳情。

廳堂中氣氛緊張,每個人都憂心忡忡。

「奇怪徐老三與咱們毫無交情,為何冒險挺身而出,幫助咱們對抗騰蛟庄的人?」周東主不安的神情溢於言表:「早些天騰蛟庄登門問罪,徐家惶惶不可終日,要不是有奔雷劍恰好在徐家作客,徐家那敢與騰蛟庄相抗?

他們自顧不暇,為何態度轉變得強硬了?他根本犯不著為了咱們三個船場的工人,而與騰蛟庄為敵呀?」

「一定是為了報復,藉幫報復。」大總管冷麵太歲自以為是地說:「徐家請來了茅山三聖做靠山,所以找機會生事報復登門問罪之屏,則好碰上騰蛟庄的人對咱們的人行兇,認為時機已至,所以挺身而出啦!」

「總管所料不差。」內江管事巴天成同意冷麵太歲的見解:「大騰關徐家不是好欺負的,錦毛虎徐大爺更不是善男信女,怎認得下這口惡氣?花重金請來茅山三聖,當然志在報復雪恥,既找到藉口,又可賣咱們一份交情,一舉兩行,何樂而不為?」

「徐三少爺真的很關心咱們船行呢!」石貴自然對徐義的臨臨危援手心存感激:「他寄語東主,今後要特別小心,嚴防騰蛟庄的人再施詭計。」

「他認為本行昨晚有人被擄走?」周東主追問。

「他只是猜想而已。」石貴進一步解釋:」東主,咱們難道真有人被擄走了?」

「沒有。」周東主說:「我採用巴管事的建議,天沒黑,所有的人必須及時撤回,避免落在對頭手中,那些混蛋是不擇手段的,夜間太危險。」

「今後,即使是白天,也切忌落單。」巴天成鄭重地說:「暴風雨將起,群雄雲集南京,任何事故都可能發生,本船行的人最好不要再在外面走動,免生不測。」

「可是,本船行追尋招牌的事……」

「東主,這件事必須暫時停止進行。」巴天成加重語氣:「唯一可做的事,是全力自保,減少在外活動,不然後果將極為嚴重。」

「群雄雲集南京,是為了天道門的事。」周東主顯然不願停止活動:「我已經拒絕了霸劍靈宮請求協助的要求,這件事與咱們無關……」

「東主,這是有心人轉移注意力的陰謀,利用一些小事件,掩護真正的陰謀。假使咱們不及時表明脫身事外的態度。便會卷人漩渦被人利用,大禍迫在眉睫了。」

「咦!巴管事,你憑甚麼作這種大膽的判斷?」

不但周東主吃驚,在座的二十餘位執事人員也同感驚訝,這問題太嚴重,真要料中,後果更是嚴重。

「這……」巴天成結結巴巴,像是忘了話題。

「巴管事,怎麼啦?」周東主加以催促。

「我……我只是想當然而已……」巴天成期期文艾搪塞。

「想當然?巴管事,你發現甚麼微候了?」周東主疑雲大起,進一步詰問。

「我……我和小雍閑聊,是聽他說的。」巴大成只好吐實:「上次托他的福,七賢酒樓逃過大劫,我覺得他很不錯,沒事找他聊聊,他的看法的確很有見地。要咱們的人天黑之前務必返回,也是他的主意。」

「他現在賑房裡嗎?」周東主心中一動。

「東主不是要派不上用場的人,暫時不要來店堂照料嗎?他一定在他的住處。」

「哦!以後我會和他談談。晏總管。」

「屬下在。」冷麵太歲大聲答。

「召回所有的人,停止追查。」

「這……東主認為小雍的判斷可信?冷麵太歲惑然問。

「不但可信,恐怕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周東主悚然地說:「晏總管。你不覺得可疑嗎?」

「甚麼可疑?」

「天道門組織嚴密,世人除了知道天道門的名稱,以及天道門有十大使者之外,還知道些甚麼?沒有,連門主是誰都沒聽說過,知道門主的人也不敢說。」

「這……」

「可是,最近卻有不少高手名宿,居然知道天道門的山門設在南京的消息,居然有人知道十大使者的行蹤。你說,可能嗎?」周東主臉上有懼容。

「唔!的確大有可疑。」冷麵太歲臉色一變。

「這意味著甚麼?」

「請尹入瓮。」巴天成突然說:「陰謀!」

「也是小雍說的?」周東主笑問。

「是……是的。」巴天成臉一紅。

「晏總管,趕快召回所有的人。」周東主斷然催促:「今後,船行須力強防守。」

京浦客棧的客院小廳中,四把劍品茗聊天氣氛融洽。

三個文人談書,三個屠夫倫談豬;四個俠義道劍術名家,三句話就談上了江湖事。

不久,主題終於談及天道門。

「紫霞宮主即使還在南京,也不會找徐家的麻煩了,王老哥。」烈火劍說:「那老魔女有點輸不起,輸了就非設法扳回不可,不會重回徐家生事,何況徐家並沒與她反臉。這樣吧!加上你這把劍,如何?」

「加上我這把劍,對付天道門仍嫌實力單薄了些。」奔雷劍語氣毫不熱烈:「故暗我明,你們又沒有明確的線索,等於是打著燈籠走曠野,目標明顯處境不利,這樣做實在並不聰明。」

「不聰明也得來。」孤劍眼中有強烈的仇恨光芒:「既然有了線索,豈能不循線追查?

即使霸劍靈官孫老哥不派人促請共襄盛舉,兄弟也會單人孤劍前來討公道的,那此卑鄙齷齪的血腥兇手謀殺犯,必須為謀殺滄海客譚公謀的罪行負責,譚老兄是我孤劍翟定邦的好友。」

「王老哥真是途經南京的?往何處得意呀?」無情劍轉變話。鋒。

「北上淮安,準備一劍愁勞公良老兄盤桓一段時日。也許泛舟人海增長見閑。」奔雷劍顯有些興奮:「這件事去年歲杪就約定好了的,預定春末動身人海。勞老兄有幾艘海舶,帶貨北駛天津衛。」

「你見不到他了。」無情劍苦笑。

「誰?」奔雷劍一驚。

「一劍愁勞公良。」

「你是說……」

「我這次就是乘船走運河南下的,在淮安換船,所以在淮安逼留了三天。

「這……」

「上月初。他在清江浦碼頭,被人在街上從後面射了一枚透骨針,奇准地透人心房,走了五六步便倒了。兇手沒來得及取回暗器,因為勞老兄的義弟擒龍客胥克用恰好在不遠處的小店購物,聞警出現,驚走了刺客。」

「哎呀……」

「透骨針沒有任何記號,但有人認識這種針。」

「用針的人,必定是內功超人的暗器大行家……」

「不錯。天道門十大使者中,有一個善用針的可怕高手刺客,那就是休型扁,可以透人骨縫的透骨針。」

「血符使者!」奔雷劍脫口叫。

天道門的十大使者,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名號,是不是真有十個人或者更多,最精明的江湖朋友也不知其詳,反正他們對外都有一個赫人的綽號,這綽號也代表他們在天道門中的排名。

血符使者排名第四,據說曾經有幾位武林名宿,見過這人的本來面目,卻不知姓甚名誰是何來路,善於在大街上人群中行刺,從沒失手過。

「勞老兄有不少仇家,不知是誰找天道門的殺手謀殺了他,想查也無從著手,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人證物證。」無情劍有點幸滅樂禍的表情:「趕快動身吧!趕到淮安也許可以替你的老朋友盡一分心力,可以從他的仇家中著手追查,看誰能有極為雄厚的財力,能搭上天道門的門路。用些心機,很可能查出一些頭緒來。」

「哼,看來,真得加上一把劍了。」奔雷劍咬牙說:「算我一份,諸位。」

這進客院有不少上房,小客廳也是旅客們活動應酬的所在,任何一位旅客都可以進出,所以不時可以看到旅客走動。

通向右廂門,突然出現兩個像貌猙獰的中年人,所佩的劍。寶光四射,裝飾得頗為華麗。

「多加一把劍,同樣成不了事。」那位身材稍高,留了大八字鬍的人冷冷地說:「十年前,天下各道精英不少於五批之多,曾經踏破鐵鞋窮搜無下,結果如何?連天道門一個眼線也沒捉到。你們四把劍,不客氣地說,還比不上三兩個三流混混有用些。

「武陵雙凶」無情劍變色而起:「兩位不會是天道門的刺客吧?」

武陵雙凶,天凶賀永,地凶賀定,一雙江湖朋友畏之如毒蛇猛獸,白道英雄恨之切骨的江湖浪人,神憎鬼厭的的凶魔。

「聞天祥,你給我說話小心了。」天凶賀永怪眼怒睜:「去你娘的!你看我姓賀的像天道門的卑鄙刺客嗎?小心我要你把話,吞回去,哼!」

無情劍正要發作,卻被烈火劍一把拉住了。

「兩位不像是來挑釁尋仇的。」烈火劍修養不錯,笑容可掬:「兩位的長像,不客氣地說,根本不配做刺客,遠在三裡外就可以看清兩位的尊容。」

「你辛不邪說的話倒還中聽。」天凶賀永怒容漸消:「不錯,我兄弟倆的確不是做刺客的材料,凶名昭彰,人見人怕,不是見不得人的貨色,敢作敢當,決不會做出偷偷摸摸的狗屁勾當。

「兩位有何貴幹?」

「咱們有一批人,聞風趕來找天道門討公道的。」天凶賀永坦率地道出來意:「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但仍算是有志一同。這樣吧!咱們雙方交換消息,勝算要大些,尊意如何?」

「沒興趣。」無情劍斷然拒絕:「你說得對,道不同不相為謀,免談。」

「免談就免談。」天凶冒火地說:「別再端臭架子,憑你們這種嗓門大自以為了不起的貨色,成得了事?哼!沒有你們,咱們辯起事來不至於縛手縛腳,你以為咱們不多加你們幾把劍就成功無望?你算了吧!」

雙凶恨恨地走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只好各行其是,沒能結合所有力量對付天道門,已注成了失敗的命運,一盤散沙,與組織嚴密的集團對抗,那會有好結果?

與天道門事件無關的人,日常活動並不受影響。

龍江船行出了事故,自己的困難已經難以應付,聲譽地位,周東主也不配介人群豪搜尋天道門的大事。

周東主還不配稱江湖風雲人物,許多高手名宿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方菩薩。因此,蒞境的各路英雄好漢,誰也懶得分心注意地方土豪土霸的小紛爭。

錦毛虎徐定遠雖然名列南五虎之一,但北五虎南五虎都只能算是二流人物,也引不起高手名宿的注目。

他大騰關之豪的地位,也只是地方土豪土霸而已,想利用他跑跑腿的人也許有,但誰也不顧請他出頭搖旗吶喊,他的身份地位也與周主一樣:不配。

也因此之故,也沒有人過問土豪土霸的閑事。也因此之故,土豪士霸的日常活動,不受風暴的影響,這種轟動江湖的大變故與土豪土霸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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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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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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