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沼澤古宅
他們剛剛到達樹下,前面小徑折向處的樹林前端,大踏步轉出一個臉色鐵青,相貌奇醜的花甲老人。
他那身破灰袍快成了破古董了,但卻有華麗的飾品,腰間那隻大革囊也相當的岔眼,小眼睛冷電四射不怒而威。
毒王咦了一聲,訝然道:「你們看誰來了?天下並不大呢。」
來人漸漸走近,逐漸看清了迎向路中的毒王,老遠便舉手打招呼,八字禿眉一軒,腳下一緊說:「百里兄,久違了。」
毒王呵呵一笑,說:「隆老兄,一別三年,隆兄的風采依舊。
老當益壯,可喜亦可賀也。」
「好說好說,百里兄一向可好?」
「還過得去。請到樹下歇息,兄弟替你引見幾位朋友。」毒王百里長風向樹下伸手虛引。
老人的目光,陰森森地打量畢夫子五個人,信步走向樹下。
他盯著歇息仍不肯除下遮陽帽的人說:「法本大師頭上有包中和遮陽帽,但髮根光禿禿,難瞞行家法限,何不除去遮陽帽。
大家談談豈不甚好?」
毒王忙搶前兩步,轉向華夫子一伸手說:「隆老兄,這位就是……」
「順天王廖兄,兄弟沒猜錯吧?」老人搶著說。
法本立即取下遮陽帽,臉上有可怖的殺氣。
毒王也臉色一變陰森森地問:「毒無常,我看你是愈來愈不聰明了。」
毒無常淡淡一笑,醜陋的臉龐似乎更丑了,說:「論機謀,我毒無常的確甘拜下風。諸位的事,已經不是秘密。」
隆某來自烏江鎮駱家,特為八爪蜘蛛請命。」毒元常泰然他說。
法本冷哼一聲,語氣冷酷已極:「佛祖也救不了這貪生怕死的孽障。」
「何必呢?」毒無常口氣依然平靜:「何況他們三兄弟已經躲起來了,烏江鎮已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諸位闖進去,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你是來做說客的?」毒王問。
「主要是想助諸位一臂之力。」
「憑你?」
「不要小看我毒無常,百里兄。兄弟當然另有私心,助諸位一臂之力並非是為了江湖道義。」
「你是說……」
「兄弟與神龍浪子誓不兩立,不死不休,殺徒之仇誓在必報。」
「那小輩勢孤力單,身中奇毒已是個半死人,犯不著和他拚命,斗一頭困獸智者不為。
目下他還在和州八公山附近找咱們的線索,你去找他好了。」
「他在找蛇郎君的下落……」
「蛇郎君已死了三個月,他的墳墓已經野草青青。」
毒無常哈哈大笑,笑得令人毛骨驚然。
「你笑什麼?畢夫子不悅地問:「無禮!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
「當然是笑你們,就憑一座墳墓。你們就相信蛇郎君死了?你們對蛇郎君的事知道的有多少呢?兄弟在九江,曾經碰見茅山三聖宮的雲棲觀主,他與鄰近的清虛下院主持法師清塵是知交,兩人也是兄弟三年前的舊識。雲棲觀主的俗家身份,世問知道的人屈指可數,兄弟就是其中之一。不錯,他的針上奇毒舉世無雙,百里兄雖號稱毒工,恐怕也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兄弟也同樣迷惑,但卻知道天下問除了雲棲觀主自己有解藥之外,還有一個人。」
「你是說蛇郎君?」毒王問。
「不錯。」
「但他已經死了。」
「兄弟又要笑了。」
「沒什麼可笑的。」
毒無常並不笑,頗為自負他說:「兄弟已經詳細檢查了銀劍應奎抬回烏江鎮的五個人,他們已成為白痴。」
「那是周小輩做的好事。」毒王說。
「督脈四要穴被制,固然可令人殘廢,但腦戶與強間穴僅可令人昏迷不醒,決不會令人成為白痴。筋縮穴僅可令人抽筋痙孿,不會手腳關節僵死。起初兄弟大感迷惑,後來經過詳盡的檢查,方發現問題所在。」
「你發現了什麼?毒王問。
「他們的小腿,皆有被蛇咬的兩個齒孔,皮膚雖已恢復原狀,但是齒孔並沒有完全癒合。這是蛇郎君的傑作,制督穴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令人變成白痴的是蛇毒。如果蛇郎君真死了,難道是他的鬼魂從墳里爬出來祟人嗎?」
「哎呀!毒王脫口叱「你怎麼啦!毒無常問。
「我記起來了,詹二爺是蛇郎君的唯一知交,蛇郎君在江湖人緣並不佳,但知交好友死了,至少也該替好友料理料理後事。
北窩港蛇郎君的墳墓位洪山窪下,一丘荒墳一塊未刻立墓者具名的石碉,草草了事是何道理?難道說,詹二爺希望好友永世不得翻身?那地方根本不適於埋葬人的。咱們上了詹二爺的當了!」
毒無常冷冷一笑說:「如果周小輩找到了蛇郎君,你們還能等他壽終正寢嗎?他年輕得很呢。諸位,要不要在下助諸位一臂……」
畢夫子向一名中年人揮手,斬釘截鐵他說:「去通知後面的人,咱們回和州找他。」
「兄弟先前往探消息如何?毒無常自告奮勇。
「那就有勞隆兄了。」畢夫子客氣他說。
「好說好說,這件事在下也有份。」
「晚上咱們在詹家會合,白天咱們不能在城內活動。隆兄知道峨嵋山詹家嗎?」毒王問。
「一問便知,不勞百里兄耽心的。那麼,在下就先走一步了。」毒無常說,立即告辭動身。
一個臉色薑黃,花白頭髮抗了一個道士髻的老人伸手虛攔,皮知肉不笑的以沙啞的聲音說道:「隆老兄,咱們結伴同行,彼此之間也有個照應,而且在下認識那周小輩,你說如何?」
「你老兄是……」
「在下姓張,張大為,與隆兄同行,也許會大有作為。」
「是真名號嗎?」毒無常追問。
「有關係嗎?姓名僅是一種記號,天下間姓張的人很多,你老兄叫我張大為也沒有什麼不便吧?」
「也好,咱們走吧!毒元常欣然同意了。
他想能和順天王定在一起的人,決不會是庸手,多一個高手結伴。總比一個人冒險亂問好得多。
迴路上碰見了姬老莊主一行十二名男女。
張大為昂然而過,毒無常僅僅瞥了他們眾人一眼,並不知姬老莊主一群人的底細,也未介意。
半個時辰后,前面出現一座三家村。
在路旁的茶亭中,一個其貌不揚的老人,正在亭中用茶碗喝茶,似乎有點耳背,並未聽到接近茶亭的腳步胄。
張大為在毒無常的耳畔低聲的嘀咕了幾句話,直向茶亭走去。
驀地伸手輕拍喝茶老人的肩膀,冷冷地問道:「老門子,你怎麼在此地呢?」
那是詹二爺府上看門的老門子。
他臉上一無表情,愛理不理的放下茶碗,有氣元力地問:「大爺,老漢不認識你,大爺有何貴幹?」
「我卻認識你。」
「你是……」
「詹二爺搬到街上去住了,你怎麼不在山下的別墅看家?」張大為問。
「哦!山下的別墅已經不敢再派人看守了,敝主人被一群凶神惡煞嚇破了膽,那地方不能再住了。老漢在詹家過了大半輩子,現在二爺已用不著老漢了,昨天回老家看看親友,今天趕回城向二爺辭工,老家田裡的收成還好,老漢真該回家過幾年平安日子了。」
「哦!你要回城?詹家的別墅已經沒有人住了?」
「是的,詹二爺說打算賣掉算了。」
「記得你家二爺住在巢湖的朋友宰父卓超嗎?」
「哦!記得,宰父大爺去逝的消息傳來,我家二爺便親自趕往北窩港善後,來回整整花了半個月呢。」
「那次你也隨詹二爺去巢湖,為宰父卓超料理後事?」
「哦!沒有,老漢只知道看門,一輩子也沒有離開過和州的百里以內,再說去了也幫不上忙。」
「你對宰父卓超這個人,知道得多少?」
「老漢只見過幾次面,一年中他來作客不會超過兩天。那是一個很不好說話的人,一來就躲在二爺的葯室足不出戶。真正說來,老漢對他可說一無所知。你知道打聽賓客的底細,那是不應該的不忠行為,老漢是一個本份的人,從不過問看門以外的事。」
「那麼,只有詹二爺知道宰父卓超的一切了。」
「是的。」老門子顯得不願多說,語氣懶洋洋地。
「你要走了嗎?」
「是的。」
「詹二爺的家在北大街附近,那是他以前行醫的店面吧?」
「是的,昨天老漢告假時,聽二爺造要到鄉下躲幾天,街上不一定安全,佔據別墅的那些人,都是可以高來高去的殺人放火大盜。躲到鄉下去比較安全些。」老門子話興又來了,雖然語氣仍是冷淡無力。
張大為堆下笑,笑得邪邪地,說:「不錯,到鄉下去躲一些時日比較安全,鄉下在何處?」
「在千秋澗舊斗門附近。二爺祖上在那兒買了地,那時歷湖和鄂湖水涸,斗門廢塌了,官府闢田政領。但那兒地勢低,每年春夏之間皆鬧水災,二爺一直就很少過問祖宅的事,那地方很清靜,避風頭的確是好地方。」
「你知道祖宅的所在地?」
「不知道。」老門子直搖頭:「沒有去過,要走上一二十里,來回要一天工夫,連二爺也很少去。」
張大為向毒無常打眼邑示意,然後又向老門子說道:「該走了吧!我們也要進城,一起走吧。」
老門子向亭左不遠的三家村一指,拒絕道:「兩位請先走吧,老漢還要等人。李家的小虎是東街楊家的長工,老漢等他一起走,在路上他可以扶我一把。唉!人老了,也就不中用了,走不了二三里就上氣接不了下氣的,路上沒有人照應是不行的。」
張大為不再多留,諧毒無常動身。
毒元常一面走,一面說道:「張兄,在下認為把人帶走乃是。
上策,雖說他什麼都顯得不懂。」
「隆老兄,帶一個老朽,豈不耽誤腳程?萬一他在人多處一叫嚷,咱們豈不落了嫌疑?
你放心,後面的人大部分皆認識老門子,畢夫子不會放過他的。」
「哦!畢夫子真是順天王?」
「他是與不是與你何干?張大為正色間。
「張兄,在下不在乎你們是誰,也不在乎你們要做些什麼,但樹大招風,你們亮身份到處亂問,會出批漏的,江湖人對你們這些打江山的好漢敬鬼神而遠之……」
「那你為何又與咱們合作?」
「在下要的是周小輩,這叫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呵呵……」
毒無常用一陣大笑結束不愉快的話題。
張大為也嘿嘿陰笑,說:「你口說不在乎,其實心裡並不是沒有顧忌。告訴你,如果你害怕,離開咱們遠一點,以免遭了魚池之災。咱們並不想到處招搖。幾乎沒有任何人知道咱們的下落後官府也把順天王忘了。城門。再也見不到懸賞追緝的榜文。」
「而現在你們竟公然亮名號,是何用意?」
「那也是萬不得已的事,江西之行,周小輩恨重如山,被他查出了咱們的底細,走漏了風聲。寧王志大才疏,李天師膽小如鼠,竟然食言毀約,嚴禁咱們進入江西以免礙他的事。
最後誘擒周小輩的大計,因李天師的介人而功敗垂成。咱們的出現,吸引了各地方人士的注意,可說目的已經達到了,以進為退,事非得已的。」
「這麼說來,你們是有意張揚,另有圖謀了。」
「不……不談這些,趕路要緊。」張大為掩飾他說,已發覺自己失言。
永旭與冷魅住在西大街的悅來客店裡,午間至食廳進膳。食廳內食客眾多,兩問門面的店堂幾乎座元虛席。
兩人在窗角一桌進食,永旭突然低聲道:「右面第六桌那位食客,你看像不像詹二爺家的老門子?不要盯著他看。」
「是他,錯不了。」冷魅說。
老門子與三位食客佔一桌,各自叫了簡單的飯菜埋頭進食,神情木然死樣怪氣,與那天在門外擋駕的神態並無多少不同。
「怪事,他為何不在詹家進食?詹家在北大街,他怎會跑到西大街客店的食廳來進食?
似乎不合情理。」永旭哺哺他說。
「也許詹家離開峨嵋山別墅之後,遷回街上自己不起伙吧。」
冷魅提出解釋。
「理由不夠充分,詹家一門三十六口,不起伙怎成?那是不可能的。」
「不必管詹家的事了,永旭,你今後有何打算?趕走銀劍應奎弄巧反拙,畢夫子失去了耳目,我們也失去了追查的線索,顯然這銀劍應奎怕死鬼,把順天王逃匿此地的消息太早傳出,打草驚蛇讓順天王溜掉了。」
「他會回頭找我的,風聲一過他就會回來,他知道我不放過他,他也不會輕易地放過我的。」
「他已經明白的示怯,怎敢再來找你?」
「他何時明白的示怯了?永旭訝然問。
「那天在詹家,六比二佔了絕對優勢,但他竟然以釋放詹家三十六口,來換取你赴約的條件,不是明白的示怯了?」
「不然,你還沒有看出來?其一,天快亮了,驚動官府他走得了?其二,他知道藝業勝不了我,占不了便宜。其三,他們雖有六個人,但另三位拘禁人質的仁兄不堪一擊,以三比二,他毫無制勝的把握,很可能他會失手。其四,當他看清了霜華劍,便知道輸定了,他的五行遁術固然了得,但寶刀寶劍卻是五行遁術的剋星,如果他勝不了我,想借五行遁術遁走已是不可能了。如果那天我不理會詹家三十六口的死活,我定可與他排個同歸於盡。唉!真不知道該到何處去找他們了。」
「何不到巢湖北窩港蛇郎君的墳墓那兒碰運氣?也許他在等你赴約呢。」
「不可能的,有人發現昨晚有不少黑影越城而走,往東向江邊而去,顯然的已經乘船走了。咱們盡半天工夫打聽,如再無發現,明天到江邊去查查他們的去向。咦!老門子是何時走的?」
老門子已不知去向,桌上的碗筷仍未撤去。
「咱們只顧說話,忽略了他。」冷魅說。
一名店伙含笑走近,陪笑道:「請問哪一位是姓周的?」
「在下姓周。」永旭答。
店伙從抽底摸出一封信遞過說:「有一位小哥將這封信交給小的,說要轉交一位叫周永旭的客人,周爺的台甫是……」
「在下正是周永旭。」
「那麼請收下。那位小哥說,不要迴音。」
「謝謝。」
店伙走了,永旭盯著未封口未具款式的空白封套發怔,疑雲大起。在和州他人生地不熟,誰會送信給他?
「拆開來看看,說些什麼?」冷魅催他拆信。
他相當小心,用筷子夾出信箋,展開念道:「順天王將至千秋澗;日斗門附近詹家宅,找詹二爺追問蛇郎君下落,有興來乎?」
「誰具的名?冷魅問。
「沒有具名,沒頭沒尾的無頭信。見了鬼啦H順天王不是已經從詹二爺口中,問出蛇郎君的死訊嗎?怎麼又到詹家的祖宅去找詹二爺追問?」
「真是怪,這封信難道是順天王布下的疑陣,引我們去人伏?」
「這……不像。」
「你打算怎麼辦?」
「去走一趟。」永旭斷然他說。
「可縣……」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小心一些,也許真是如你所料的陷餅,但總算是線索,不人虎穴焉得虎子?今晚我就動身,你在城裡等我。」
「你不要我去,我自己去。」冷魅寒著臉說,賭氣丟下筷子不吃了:「要不去大家不去,我陪你到南京找郎中。」
「好吧!我們都去。說真的,如果你不去,我擋不住他們的爪牙,無法行致命的一擊,成功無望。食罷,我們去打聽千秋澗舊斗門的所在。」
千秋澗舊斗門不難找,在城西北不足二十里。
千秋澗是一條小河,原是歷湖和鄂湖的出水口,流入當利浦人江。
歷湖最大,長二十里闊十五里,水流入鄂湖。
下游在千秋澗建了斗門,管制湖水以利灌溉。
但在數十年前兩湖突然乾涸,官府闢為農田,斗門便失去作用。
目前的歷湖鄂湖皆名存實亡,千秋澗快變成小溝了。
那一帶地勢低,雨一大便盡成澤國,溝渠縱橫,而且有不少的沼澤地。人畜陷入勢必葬身在內。
遍地的蘆葦形成不少的絕地,即使是大白天,也難免迷失在內。
詹二爺的祖宅在舊斗門西北約五六里,四面都是沼澤,小徑四通八達。
三十年前仍有十餘戶人家,但是水患年年加劇,所有的人都遷走了,陸續留下空屋任其腐朽。
詹家的人是最後遷走的。
他們每年派人來洒掃清理祖宅,冬季偶或來住上三五天,附近的農舍皆已成為莽莽的荒原了。
事實上,這裡已成為無人居住的棄村,供附近經過的村民作為歇腳避雨的處所。
然而真正能聊避風雨的房屋,連詹家的祖宅算上,還不足五家呢,其他的房屋皆己先後倒塌了。
天一黑,這裡便成為狐鼠的遊樂場。
滿地的螢火,沼澤中鬼火明滅不定,棲息在內的成群水鳥,受驚的時候聲勢是十分驚人的。
因此,一到了晚上,沒有任何人走近這一帶的沼澤地,鬼打死人傳出了不少恐怖的怪傳聞。
相距最近的村落也在七八裡外,西北一帶更是二十裡外方有村落。
破曉時分,;日斗門東南六七里的鶴村前歇腳手,姬少莊主姬嵐與乃妻商婉如,在此地會見了先到的毒無常和張大為。
「張老前輩,情形如何?家父派晚輩前來討消息。」姬少莊主恭敬地問。
「詹二爺帶了四個人,是昨天午後動身的,乘坐四乘小轎,偷偷摸摸動身,直抬進詹家祖宅去了。」張大為說。
「老前輩跟去看了嗎?」
「跟去了,轎打發回城,三個僕人在打掃屋子,其中有老門子在內。昨晚你們沒把老門子弄到手?」
「沿途並未發現老門子,老前輩留下暗記的茶亭附近,三家村民根本不知那位老門子的去向。」
「哦!算他命大。畢夫子也該來了吧?令尊呢?」
「後面四五里那一帶村落,民壯不斷四齣巡邏,夫子他老人家認為不宜白天前來,傳下話請兩位覓地潛伏監視,晚上來擒詹二爺。」
「你們這算什麼?難道都是些怕死鬼?毒無常不客氣他說:「三四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一批虛張聲勢的民壯,便把你們嚇住了?在下真難相信你們是叱吒風雲,攻城掠地屠人萬千的造反英雄。」
姬少莊主虎目怒睜,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張大為說:」這是家父從一個陌生村夫手中,接到的一封匿名信,畢夫子要兩位過目,囑兩位小心注意,千萬不可大意糊糊塗塗往裡閉。」
張大為展信一看,愣住了。
「信上沒說什麼?」毒無常問。
張大為將信遞給毒無常,老眉深鎖低頭沉思。
「在下不認識字。」毒無常將信遞迴。
張大為接回信念道:「遠離詹村,休生歹念,如敢妄動,必取汝頭。知名不具。」
「是周小輩的警告信?」毒無常間。
「不知道,送信的人丟下信就溜了,是個七八歲的頑童。」姬少莊主說。
「這意味著有人保護詹二爺。這人口氣甚狂,而且知道咱們的舉動。如果是周小輩,用不著投書警告,他盡可公然動手攔截,所以要諸位千萬小心。」商婉如加以解釋。
「在下不信邪。」毒無常傲然他說:「你們晚上來吧,在下先走一步。」
「隆老兄……」張大為急叫:「不要打草驚蛇……」
毒無常一躍三丈,冷笑道:「都是些膽小鬼,哼!」
張大為知道無法追上,向姬少莊主說:「這冒失鬼一向目中元人,狂妄自大,這一去可能會壞事,我跟去看看。」
「老前輩不必理會他,有了變故請不要插手,畢夫子一再交待,不可以白天進去。」姬少莊主欠身說。
「好,老夫理會得,自會見機行事的,你們走吧,晚上見。」
張大為說,匆匆的交回書信走了。
常與張大為跟蹤詹二爺四乘小轎來時已經看清乘轎的四個人。
除了詹二爺之外,便是老門子與兩名年約四十左右的健仆,也親眼看到老門子指揮兩個健仆打掃房屋。
宅中根本沒有其他的人,認為只要直闖進去,三拳兩腳便可把詹二爺四個人打倒,何必等到晚上再動手?
他不曾見過神龍浪子,如果神龍浪子是兩健仆之一,豈不正合孤意?宰了神龍浪子便離開順天王這些人,以免日後麻煩。
他本來就是一個冒失鬼,不然怎會在池口找錯了人?
奔出五六里,他扭頭回顧,不見有人跟來,便腳下一慢,乘這時養精蓄銳慢慢地向前走。
從小徑穿越數處沼澤,不久詹宅在望。
這是一處地勢略高的台地,四周栽了一些楊柳和一些果木。
一條小徑岔人斷瓦禿垣的廢村,最左一家完整的大宅便是詹家,三進院兩側有別院,佔地甚廣。
院門早朽已關不牢,可從門縫中看到荒草美美的前院。
廳階上,兩名健仆正在割除侵階的野草荊棘。
全村死寂,僅詹家有人聲傳出。
住在這鬼地方,人勢必會沾上一些鬼氣,兩個健仆神色陰沉,就像討債鬼般拚命用砍草來發泄。
砰一聲大震,院門轟然碎裂,崩塌了。毒無常那嚇人的尊容,出現在門外。
兩健仆一驚而起,握住割草的刀發怔了。
毒無常大踏步而入,沉聲問:「詹二爺在家嗎?叫他出來見我。」
廳門吱呀呀地推開了。
一個身穿青袍,鬚眉全白臉色青中泛紫的老人當門而立,手中握了一根粗大的多節竹筋。其粗如雞卵,長有兩尺,褐紅色的光澤十分悅目,兩端是鑽空的,可看到三個口徑不同的怪孔。
老眼中冷電四射,像無數可透人肺腑的利簇,令人望之心生寒意,不敢接觸到他的目光。
「請進,老夫已恭候多時了。」白髮老人含笑肅客人廳,但那種笑容依然有令人發抖的威力。
毒無常一驚,本能地左手握住了劍,訝然問:「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呵呵!這不是見過了嗎?」老人怪笑著說。
「你是何時到來的?「「昨天來的。」
「見鬼,你……」
「進來?你要是害怕,那又何必來?」
毒無常哼了一聲,舉步登階,信口問:「詹二爺何在?他是昨天來的。」
「老夫也算是半個主人,找我也是一樣,請進。」老人讓在一旁,伸手虛引。
毒無常在跨越門限的剎那間,突然閃電似的扭身伸手,五指如鉤抓向老人的右肩井,右手如指便點對方的七坎大穴。
碎然襲擊貼身而立的人,按理必可兩著皆中手到扭來,易如反掌的。
可是,他僵住了。
老人的右手拇。食。中三個指頭,奇准地扣住了他左手的腕脈,左手的竹棍尖端己貼在他的后心上了。
老人陰陰的一笑說:「你偷襲的手法很不錯,可惜火候不夠,太慢了。」
毒無常驚得背脊發冷,不敢移動全身的任何部位。
對方如果真的下毒手,他的左手不但是毀定了,眉心可能也會出現一個直透腦門的大窟窿。
「老不死,你的三個手指沾了在下的手腕肌膚。」他強抑心頭恐怖說。
「不錯,怎麼啦?」老人笑問。
「你知道在下是誰?」
「你是老夫擒住的闖屋惡客,官司你打定了。」
「在下姓隆名遠,綽號叫毒無常,名列字內三殘之一,在武林位高輩尊。」
「你還會發射無常錐和牛毛毒針。」老人加以嘲笑。
「你既然知道在下的名號,還敢沾在下的肌膚?劇毒已經滲人了你的手指,這時正遁氣血流向心坎。」
「呵呵!恐怕先死的將是你。」
「為免兩敗俱傷,在下給你解藥,你移開竹筋棍,如何?」毒無常說。
「好,解藥拿來。」
毒無常右手探人大革囊中,掏出一顆有蠟衣的丹丸說:「立即吞服、片刻即藥力大大行開。」
「呵呵!你怎知老夫不用力搗破你的目心?老人問。
「你也不知丹丸是不是解藥。」
「爾虞我詐,彼此各懷鬼胎,老夫就給你一下……」
「且慢動手,丹丸的確是解藥。」毒無常驚恐地叫。
老人放了扣腕脈的手,奪過丹九往地下一丟,一腳將它踏碎了。然後,他撇撇嘴,不屑他說道:「你的那些毒物,比毒王百里長風還差得遠了,如果老夫不知道你肚子里那一點點牛黃馬寶,還敢引你們來?自己找個凳子坐吧。茶几上那壺茶是為你泡的。」
老人說完,收了竹筋棍,在對面的大師椅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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