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恩怨兩消
不久,他倆岔上了鄂縣至西關的大道,在路旁的水塘中洗掉了易容葯,回複本來面目。
他們不走西關,要覓路抄捷徑直趨咸陽古渡,腳下一緊,前面斗門鎮在望。這座鎮距府城三十里,鎮中是三岔大道,東北至府城,正北直達府城至咸陽的官道,於距咸陽渡南面的柏梁村會合。
踏入斗門鎮,林彥鄭重地說:「小妹,等會兒如果發生意外,千萬不可在市集里動劍殺人,用拳腳打發他們就夠了。」
「大哥,會有什麼意外?」
「我們要引誘毒龍來追是不是?如果不透露一些風聲,他怎會追來呢?」
「哦!原來如此。」
「所以必須找到一些走狗,借他們的口傳信。如果毒龍不來追,我們算是失敗了,大鬧一場,便可激怒他了。你知道走狗們斗門的偵緝站在何處吧?」
「不知道,可惜單老爺子沒有來,他老人家天生的獵犬鼻,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嗅出獵物。」
「我們留心打聽,不會困難的。所有的百姓都同情我們向著我們,一定可以獲得正確的消息。」林彥說,向右走向路旁的一家打鐵店:「先訂製一些暗器,利用午膳時光,找出偵緝站的位置來。」
打鐵店規模不大,是打造農具的鐵店,有時派出師父走四鄉,門外院子里就停著一輛裝有爐灶風箱的車。車已準備妥當,大概要到鄉下找活計啦!因此店裡雖有爐火,但沒有師父幹活,只有兩個小徒弟在忙碌,把一些雜物和行李往車上裝。
「喂!小兄弟,師父在家嗎?」林彥站在店門口向小徒弟打招呼。
「哦!客官有事嗎?師父在裡面收拾。如果客官要訂製些什麼,三天後再來好不好?師父要動身下鄉了。」小徒弟一面答,一雙靈活的眼睛在他的冷虹劍上瞟來瞟去。
「請把你們的師父請出來一下好不好?」
「這……兩位請稍候。」
片刻,一個赤著上身,高大健壯的中年大漢到了店堂,一面解圍裙一面含笑問:「小可就是店東,請問客官有何貴幹?」
「貴姓呀?在下姓林,有空嗎?」
大漢的眼神有了變化,但瞬間即恢復平靜:「小可姓褚,褚遂良的技。客官來得真不巧,小可正要下鄉,如果有事,可否等三五天再來?」
「在下想問問看,貴店能不能打造兵器。」
「抱歉,客官必須到兵器店去買,那兒由衙門裡管制,買兵器必須鄰里街坊證明,小店不敢違法犯禁私造。"「制暗器不要緊吧,當然不是制刀箭鏢一類玩意。」
店外有不少人行走,有些人好奇地向姑娘注目,因為姑娘臉蛋美得像朵花,穿的卻是粗布衣裙,而且佩了劍,足以引起一場風波。
「請裡面說話。」大漢說,領著他們進入內間,在天井止步說:「兩位請稍候。」
林彥一把扣住大漢的右肘,笑道:「林某敢進來,就不怕出意外,褚老兄意欲何往?」
「呵呵!你不是要打造暗器嗎?」大漢若無其事地說:「小可到店內取出來,不要緊吧?」
「裡面還有些什麼人?」
「呵呵!林兄三入欽差府,在高手如林中出沒自如,如入無人之境,裡面即使有三五百人,林兄何所懼哉?」
林彥吃了一驚,放手說:「褚兄是……」
「兄弟是欽差府的眼線,當然是被迫兼任的,斗門鎮最少也有十個以上我這種被迫兼任眼線的人,每個人都有你老兄的圖形。」
「原來如此,褚兄打算……」
「兄弟打算下鄉碰運氣,找你。」
「找我?你能獲得多少賞金?」
「不是為了賞金,而是有些東西奉送。你等一等,兄弟出去就來。」
「請便」
褚姓大漢進入內間,姑娘低聲說:「大哥,你信任他?他進去……」
「放心啦!如果他想對我們不利,何必指出我們的真正身份呢?」林彥說,語氣深具自信。
褚姓大漢右手握了一隻鹿皮囊回到天井,微笑著說:「一個真正的俠義英雄,是從不使用暗器,也不屑使用暗器的。」
「不錯,在下投師學藝,家師就不許練習暗器,僅傳授躲避暗器的技巧。」
「但林兄為何要訂製暗器?」
「用來對付毒龍一群無恥的武林敗類。」他神色莊嚴地說:「褚兄,兄弟與梁剝皮毒龍之間,已不是武林恩怨江湖仇恨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與武林朋友交手,兄弟決不使用暗器,你滿意了嗎?」
「好,兄弟同意你的見解。」褚姓大漢不住點頭:「林兄在逃匿山區期間,曾用暗器對付十一道……」
「那是本姑娘所為。」姑娘搶著介面:「林大哥曾用暗器襲擊華陽三妖。」
褚姓大漢先在鹿皮囊中取出一個紙招的方勝,打開遞過說:「林兄請先過目,這是毒龍的護身甲圖形。兄弟認識軍仗局的胡兄,是他替毒龍打造的。」
「謝謝。」林彥接過圖紙說。
「胸前是八葉甲,可防止一切兵刃傷害。掩心鏡徑大八寸,寶刃難傷。頸和背部是鎖子甲,連著雙肋,不怕錘打斧劈,腹與腿也是鎖子甲,所以穿起來外表看不出痕迹。護脛是鐵瓦。
護臂是裹革鐵瓦。林兄,知道從何處可以下手吧?」
「細小而力道足的暗器,可貫入鎖子甲的縫隙。肘與膝皆是脆弱部位。頭部雖不易擊中,但依然算是弱點。」林彥指指點點:「困難的是鎖子甲的鐵圈粗而小,我的暗器恰好可以貫入,但他外面加一塊皮革,暗器射中就不易滑動,不可能恰好擠開縫貫入。看來,我只能從他的肘膝和頭部下手了,手掌足掌也可以試試。」
「有了兄弟鹿皮囊中的三棱藏鋒飛電鑽,兩丈以內足以制他的死命。」褚姓大漢將囊遞過說:「可惜我只有兩枚,送給你以竟全功。如果你兩擊不中,那就得看你自己了。」
「三棱藏鋒飛電鑽?」林彥大吃一驚:「你是嶺南毒魔宇文開平?」
「那是家師,他老人家已仙逝多年,在下浪跡江湖,三年前方在此落腳,以打鐵糊口。」
「失敬失敬……」
「別提了,兄弟雖然有心為世除害,無奈拳劍氣功皆未入流。早些天打聽出你使用暗器。因此動了找你的念頭。武林的正道人土,是不屑使用這種惡毒暗器的,以往我真不敢找你。跟我下鄉吧,三天之內,我可以把使用的技巧手法教會你」
「兄弟知道用法……」
「什麼?你不是說笑吧?」
「教兄弟暗器的恩師,是千手神魔如松公。」
「哎呀!老天爺!我這不是班門弄斧嗎……」
「不然,家師僅說及這種暗器的用法而已。家師對各式暗器庋藏甚豐,就缺少三棱藏鋒飛電鑽。」
「這我就可以放心走了,我這次下鄉就不再回來啦!解藥在囊中,你可用來防身,百毒頭陀那些玩藝傷不了你,一分之量可解天下奇毒。請記住,家先師縱橫天下數十年,但用此暗器傷人決不多於十次,千萬不可妄用。請答應我,只用這暗器對付毒龍,以免有傷天和。」
「兄弟如果妄用。皇天不佑!」他莊嚴地說。
褚姓大漢從懷中取出兩吊錢,遞過說:「我信任你。這是最好的當三洪武錢,市面上已經絕跡多時,用來打發小走狗真管用,一併送給你。兩位從後門走,後會有期。』」
「謝謝諸兄厚賜,感激不盡,後會有期。」林彥抱拳行禮:「哦!斗門鎮的偵緝站設在何處?「「丁字街口北街第五家,店號福格糧行,北面有一條小巷,走狗們皆從小巷的偏門進出。林兄……」
「兄弟要借他們的口傳言。告辭了;褚兄珍重。」
兩人從後門溜走,轉入正街。姑娘問:「囊中真有兩枚三棱藏蜂飛電鑽?你怎不打開看看?」
「重甸甸地,一定有,打開來看,豈不是不信任褚兄嗎?
毒龍這怕死鬼,終於碰上剋星了?」
「三棱藏鋒飛電鑽,真有那麼厲害嗎?」
「是的。那是一種奇特的鋼母精製的,不會生鏽。鑽可用內勁控制飛行方向,在四丈內可迴轉一匝,因為它的尾翼和鋒尖角度不同,專走偏向。最霸道的是管內暗藏一枚寸長的毒針,擊中物體針即吐出,見血封喉。鑽本身旋轉飛行,可破內家氣功已經夠可怕了,再加上毒針,大羅天仙也難逃大劫。如果我能用這惡毒的東西斃了毒龍,那將是為禍江湖的嶺南毒魔唯一在世間做下的好事。到了,這就是福裕糧行。」
丁字街口行人甚多,左鄰恰好有一間小食店,日色近午,食店中食客在增加。
「先買些食物在路上吃,帶些備用乾糧。」林彥說。
運氣不錯,案櫥里還有一隻滷雞。姑娘一面向店伙買食物,林彥一面打量隔壁的福裕糧行。行的門面不大,裡面有兩三個店伙,賣一些高粱、小米、豆類,似乎不見有麥面陳列。
食物打好包塞入包裹,兩人到了糧行前,林彥說:「打進去!」
為了要激怒梁剝皮和毒龍,公然襲擊偵緝站應該有效。姑娘手快腳快,狂風似的搶入店堂,一把抓住一名發獃的店伙,喝聲滾!店伙像是會飛,飛出店堂,飛出店門,「砰」一聲摔倒在大街上,跌了個暈頭轉向掙扎難起。
林彥也不慢,抓住了櫃內的中年店伙隔櫃拖出,先在對方的右肩劈了一掌,拖出直趨店門,不客氣地將人放倒,一腳踏住肚子怪笑道:「老兄,乖乖招來,你這處梁剝皮的偵緝站誰是主事人?說!」
街上一陣亂,立即圍上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你……你……」中年人狂叫,雙手拚命搬動踏在肚子上的腳,卻枉勞心力。
「在下就是你們要捉的刺客林彥,特地來你這處偵緝站。
說!誰是主事人。」
刺客林彥四個字,把看熱鬧的嚇跑了一半,另一半膽大的人退得遠遠地,交通全部中斷。
姑娘已擺平了最後一名店伙,找到一根大木棍,乒乒乓乓從裡面開始往外打,打毀了生財用具,打毀了店門,最後砸破招牌。
內堂人聲嘈雜,搶出五六名提刀挺劍的大漢。姑娘懶得動劍,一聲嬌叱,制錢漫天飛舞,來一個倒一個,制錢專射雙腿,腿廢而不致命,頃刻大亂。叫號聲兩條街皆可聽到。被林彥踏住的中年人熬不住,聲嘶力竭地叫:「不要用力踩,我招,我招……是……是過天星費……費家駒,他……他回府城去了。饒……饒命……」
「饒你一命,但你得替林某把口信帶到。」林彥收回腳,劈胸將人抓起往上提。
「在……在下必……必定傳到……」
「去告訴梁剝皮,這次在下刺死了他的侄兒,下次在下不會失手了,他躲在欽差府沒有用,下次林某要用火攻,把欽差府燒成瓦礫場,看他還往那兒躲。記住了吧?」
「在……在下記住了……」
「還有,訴毒龍,林某在天底下人間世等他來送死,不殺掉他林某決不罷手。滾!」
他將人推倒,與姑娘大搖大擺走了。擋路的人紛紛讓道,有人大叫:「有幾個惡賊從小巷子溜了;林大俠快去追,這些狗腿子可惡,不要燒了他們。」
兩人腳下一緊,出鎮而去。
「大哥,怎不告訴他們我們要到山西?」姑娘問。
「呵呵!說出來毒龍就不會追來了。慢慢走,等他們的大援趕來。」
「等毒龍來?這……」
「毒龍遠在終南山,最快的馬趕來也要大半天。我是說,等府城的高手趕來。他們追,我們逃,逃過河走山西,他們便會不顧一切追來了。這時便動身,豈不引起毒龍的疑心?咱們必須讓他們猜想我們是被逼走的。」
兩人在一處樹林中進食,不慌不忙上路,十餘里走了整整一個時辰,柏梁村在望。遠看西行大官道上塵埃瀰漫,水來西往的旅客不絕於途。
岔入官道,林彥向東望,說:「看天色,府城的追兵不久便可趕來了。」
官道寬闊,筆直地通向十裡外的咸陽古渡頭。久未下雨,路面積塵盈寸,人走不要緊,車馬一經過,塵埃滾滾真令人受不了。頭上炎陽如火,兩人藉路旁的行道樹遮蔭,慢慢向西行。
不久,後面蹄聲震耳,塵埃滾滾中,可看到一匹健馬飛馳而來,鞍上的騎士伏鞍策馬,來勢甚疾。
「先頭的人到了,來得好。」林彥說,向道中移。
路寬四五丈,人竟在路中間行走,當然引人注意。騎上遠在百步外,便看出有異,本能地緩下坐騎。
林彥和姑娘在對方接近至三十步左右,兩面一分,林彥轉身狂笑道:「好啊!原來是你,你答應過在下放下屠刀的,但你仍然在做走狗。你有馬,快逃吧,看你能逃多遠?」
騎土是百毒頭陀,並未落荒而逃,反而策騎馳近,在五六步外勒住坐騎,跳下馬急急地說:「請不要動手,貧僧帶了行囊,正乘機遠走高飛。林施主,請相信我。」
馬是健馬,渾身汗水口吐白沫,顯然經過長途的急馳,大概再跑幾里便得放血或累死。
「晤!好吧,姑且信任你一次。」林彥讓開去路說。「你請吧!」
「施主真……真相信我」頭陀意似不信地問。
「當然,你上馬走吧!」
「施主的風度氣量,貧僧萬分佩服。」百毒頭陀苦笑:「斗門鎮的消息傳到欽差府,毒龍仍在終南,因此,副統領王九功,親自帶領高手即將趕到。貧僧乘機帶了行囊,借口先前在偵察溜之大吉,準備入川找地方苦修。你們怎也走上這條路?」
「王九功可能往何處追?」林彥問。
「必定先往斗門鎮。」
「很好,你走吧,謝謝你的消息」
「兩位趕快走吧,他們不久便會追到了。」
「我們會小心的。」
百毒頭陀探手入懷,取出一個革囊拋過說:「囊內有八種解毒奇葯,可解的毒物約百種之多,治療用法與癥狀皆在裡面的百毒真經上。貧僧今已大澈大悟,留在身邊,證明貧僧心中仍有外魔存在於方寸之間,今將此物奉贈,外魔盡除,貧僧已可安心覓地苦修了。再見,願我佛慈悲,南無阿彌陀佛!」
百毒頭陀馬不要了,行囊也不要了,合掌深深稽首,向西大踏步走了。
「大哥,這惡賊真能受得了苦修的折磨嗎?」姑娘注視著百毒頭陀逐漸遠去的背影問。
「我相信他受得了。」林彥平靜地說:「而且,我相信他必可成為一個有道高僧。即使是最惡毒的人,仍具有潛在的靈性慧根,只要他有決心改惡從善,必定可以辦到的。不過,他將會有一段天人交戰的艱苦歷程,是否能挨得過去,就得看他的靈性慧根是否能脫穎而出了。挨得過,他會成佛;挨不過,他將重新變本加厲為禍江湖。現在,我們只能為他祝福。
走!」
咸陽古渡在望,追兵仍未見到來。
渡頭的規模相當大,形成一座小村。迎面是一座石牌坊,四個漆金大字:咸陽古渡。左坊四個字。西出陽關。右坊是:襟帶山河。路兩旁有十餘家店面,然後是設了柵門的查驗所,沒有路引的外地人,無法進柵至碼頭上船。渡是官渡,兩大兩小,大的可渡車馬,小的一次可渡三十名旅客。碼頭有一座相當大的涼亭,那是便利送別親友餞別的處所,幾個丁役負責收取渡錢,沒有十文錢休想上船。
距牌坊尚有十餘步,林彥虎目生光,哼了一聲說:「我的煩惱已經夠多了,不能讓他們像冤魂不散般死纏不休。」
「大哥,怎麼啦?」姑娘問,她知道,麻煩又來了。
「無影門的人。」他緊了緊包裹說:「小妹,你繞過去,趕走控制碼頭的丁役,必須掌握住一艘渡船。千萬小心,附近可能有高手走狗潛伏。」
「我不走,你……」
「你如果無法控制一艘船,這裡一交手,渡船逃過河,怎辦?游過去嗎?我與無影門有些少過節,我打發他們走,要不了多少工夫。你走。」
姑娘當然不願游過河,乖乖地繞右面的野地疾趨碼頭搶渡船。
林彥泰然自若邁步,臉上湧起令人莫測高深的笑意。
牌坊後面一間店鋪前,站著怒目而視的鬼影奪魂施祿和臉色惶亂的陶姑娘。兩人左手握創鞘,右手按在劍把上,似乎隨時準備拔劍拚命。
他從容接近,笑道:「怎麼?諸位要過渡到咸陽嗎?」
「不錯,聽說你已經死在鄂縣山區,所以只好離開西安了,原來你並沒有死,勾魂鬼手存心騙人。」鬼影奪魂陰森森地說。
「呵呵!在下死不死,與你們何干?」他止步問,一笑容可掬。
「當然有關。把狂劍榮昌的下落說出來,咱們放你一條生路。」
「如果在下拒絕……」
「那……你……你得死!」鬼影奪魂訥訥地說。
「你們這些人未免太不知自愛了。」他微溫地說:「連毒龍也不敢說這種狂妄的話,出於你的口中,太過份了,太過份了。」
「你知道你目下的處境嗎?」
「當然知道,把你的人全叫出來吧!」
旅客一亂,附近的人紛紛走避。前後的店鋪內,快速地掠出二十餘個人影,他落入重圍。官道寬闊,兩端的人先亮兵刃。前面,宇內雙凶兩個老婦。奇醜的無影梟婆和赤煞仙婆,加上挾虯龍棒的二娘,還有四名健仆和待女打扮的人,與四名轎夫。後面,是掌門人陶天岳,無影梟婆的兄長神行無影費雲浩,八名健仆與五位年輕人,與四名轎夫,實力空前雄厚。
人多人強,狗多咬死羊;無影梟婆神氣起來了,仇恨之火如火山爆發,該厲地叫:「小輩,狂劍榮昌是不是你的師父?
說。」
「是又怎樣?」他淡淡一笑。
「說出他的下落……」
「好吧,我告訴你。」他神色從容,瞥了眾人一眼:「他老人家是在下的義叔,在下是他的子侄,他老人家的恩怨是非,在下一肩承當。在下不知你們與榮叔結怨的內情,所以一而再放過你們不予計較,既然你們死纏不休不肯罷手,今天咸陽古渡頭,在下替榮叔了卻這場恩怨。你們如果按江湖道義武林規矩上,在下不為己甚,如果倚多為勝一擁而上,休怪在下劍下不留情。」
一聲龍吟,冷虹劍出鞘。
「諸位。」他劍舉擎天一柱,神色莊嚴:「俗語說:冤讎宜解不宜結。在下不知你們與榮叔結怨的內情,但我敢保證錯決不在榮叔。榮叔一代豪俠,光明磊落,武林同欽,結怨可能出於無心,在下願代榮叔向諸位致歉,諸位如果不諒,那就沖在下來好了。」
街對面的屋頂瓦面,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狂笑聲震耳,嗓音也震耳:「小兄弟,要知道內情,何不問我?」
林彥一怔,這嗓音好耳熟,抬頭一看,怔住了。兩個人,一個是八荒神君,齜牙咧嘴向他做鬼臉。另一位是在碧菡別館,助他逃出欽差府的中年人,也就是發話的人,站在瓦面,青袍飄飄,氣度雍容。
「八荒神君!」赤煞仙婆驚呼。
「你是誰?你知道些什麼?」無影梟婆厲聲問。
「不要問我是誰。」氣度雍容的中年人說,目光落在掌門陶天岳身上,眼神犀利:「陶掌門,有人聽你一面之詞,你說當年狂劍嘲笑你無影門的絕技移影換形身法是欺世盜名,所以結下深仇大恨,這件事是真是假?」
「你還不配管陶某的事。」陶掌門冷冷地說。
「你說也沒有人相信。」中年人也冷冷地說:「其實,你心裡明白。你不說我說,我就把十三年前,在下親耳聽到親自所見的事說出來。那年重九佳節,在下行腳滁州凌雲禪寺,風狂雨暴時屆二更,發現禪堂中有五個女人,他們正在議論一件落花有意……」
「你不要說了。」神行無影費雲浩大叫。
「陶大嫂,要不要在下說下去?」中年人向無影梟婆問:「當然,那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你記得那晚蝶仙秦姑娘奉勸你的忠告嗎?她拒絕助你的理由不夠充分吧?蝶仙秦姑娘自下仍然健在,跳出情關隱修劍門山,必要時,在下可以請她出山,將這件事公諸天下,如何?」
「沒有人肯相信局外人的胡說八道。」無影梟婆切齒叫:「老身今天必須擒下這狂小狗,要他招出狂劍的下落來,管閑事的人,最好自愛滾遠些。」
「我老不死第一個不信邪。」八荒神君怪叫,作勢往下跳。
中年人一把拉住了他,大笑道:「仲老,你又何必生氣?
就讓他們與小兄弟玩玩吧。這些人夜郎自大,又聾又瞎,自以為了不起,狂妄得令人噁心,該讓他們學一些規矩,受一些教訓的。晦,林小兄弟。」
「晚輩在、」林彥笑語。
「陪他們玩玩吧,你可不能發狠,如果把那晚一劍宰了喪門惡煞詹龍的絕技掏出來,咸陽古渡變為血海屠場,那不是大煞風景吧?」
中年人的話,把所有的人嚇了一大跳。神行無影臉色大變,驚問:「你說這小子一劍宰了一代凶梟喪門惡煞詹龍?」
「怎麼殺的,在下不知道,反正一照面,喪門惡煞就完了,你大概也是不信了。」
「老夫當然不信。」神行無影冷冷地說,長劍一伸,徐徐向林彥逼進。
林彥的劍尖徐降,臉上湧現著泰然的微笑。
神行無影畢竟心中有所顧忌,不敢貿然正面進擊,開始移位爭取空門,製造有利情勢。
八荒神君碰碰中年的臂膀問:「你真知道內情?」
「當然知道。」中年人肯定地說。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丟人現眼的事。醜女人看上了狂劍,陶掌門想做泰山丈人,偏偏狂劍是個不想成家的浪子,明白了嗎?」
「見了鬼羅!狂劍一代劍豪,也被情愛所累,簡直豈有此理!老夫下去羞辱他們一番……」
「去不得,讓小兄弟教訓他們一番也就算了。」
下面,神行無影開始進攻了,身形不住閃動,快得令人目眩,千百道如虛似幻的劍影不住吞吐,驀地風生八面,劍濤一涌即至,罩住了屹立如岳峙淵停的林彥。
誰也沒有看清林彥是如何反擊的,但見冷虹劍的電芒突然鍥入飛騰者的劍濤中,響起兩聲清越的劍吟,人影乍分。
神行無影飛射丈外,屈一足踏地。
一聲厲叱,無影梟婆勢如瘋虎乘機撲上,龍首杖狂野地劈出,好一記力道萬鈞的「泰山壓卵」。
林彥身形一晃,以不可思議的奇速從杖側斜撞而入,老太婆招勢僅發一半,杖剛向下落,人已近身。
長兵刃被人貼近,已輸了一半;林彥舒猿臂一抄一搭,扣住了杖身,冷虹劍吐出,沉靜地說:「這是第三次了,好事不過三,在下必須廢了你,免得你像冤魂般死纏不休。」
他的劍尖,斜點在無影梟婆的咽喉下。老太婆像是失了魂,絕望地長嘆一聲。
「請再給我嬸婆一次機會。」陶姑娘顫聲叫。
他心中一軟,將無影梟婆推開說:「請記住,不會有下次了。」
陶天岳臉色發白,挺劍邁進說:「少年人,老夫領教狂瀾十二式……」
「妹夫,退!」神行無影沉喝,從中間截入收劍說:「你們如果不動身,我可要走了。
小兄弟一而再手下留情,咱們還有臉向他遞劍?」
「雲浩,你……」
「把當年的事忘了吧,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內情嗎?」神行無影沉下臉說:「我只要你一個或兩個字的回答。」
無影梟婆凶焰盡消,沮喪地說:「天岳,我們走吧!」
陶天岳收了劍,向林彥苦笑道:「小兄弟,對不起。」
神行無影拍拍陶天岳的肩膀,轉向林彥,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遞過說:「小兄弟,我相信榮昌老弟迄今仍未復原,腐髓散決不可能自行離體。這是解藥,每次服五分,百日之內分十次使用,可起沉痾。」
「謝謝前輩寬宏大量,晚輩銘感五衷。」林彥收劍泰然接過小包道謝。
「好說好說。請寄語榮昌老弟,無影門向他伸出真誠的友誼之手,日後希望他能撥冗枉顧,區區當倒履相近,掃徑以待。」
「晚輩當遵命稟告榮叔。」
「後會有期。」
無影門的人不再渡河,一行轎車轉向府城走了。
「費雲浩畢竟是輸得起的人。」八荒神君笑嘻嘻地說。
「他又不是傻子。」中年人說:「憑他無影門這些料,配和林小兄弟決鬥?小兄弟那一招怒海沉舟如果不及時錯鋒收勢,他肋骨不斷掉一半,也將側摔丈外流血五步,他已經死過一次了,死過的人才看得破波詭雲譎的世情。走吧,東面塵頭大起,走狗們來也,不要誤了小兄弟的事。」
林彥向屋上的兩人抱拳一禮,匆匆奔向碼頭。
碼頭上已空蕩蕩地,旅客們告走避一空。姑娘趕散了丁役,把一艘小渡船拖住,船上只有四名船夫,旅客們都避開了。對岸開來的兩艘渡舟,也在中流返航,不敢過來自找麻煩。
船一半擱在灘岸上,渡夫想搗鬼也無法可施。
林彥心中一寬,叫道:「看穩船,我就來。」
他回頭疾趨牌坊下,對面百步外,四十餘匹健馬來勢如潮,煙塵滾滾蹄聲如雷。
「來得好!」他大叫,接著仰天長嘯,聲如九天龍吟,雙手各抓了一把制錢,飛步迎上。
先前四騎是內外堂兩總管,中間是仍穿了青袍的副統領王九功,騎術極為出眾,與左側那位清癯的中年人雙騎超前半乘。
林彥飛射而至,在十餘步外猛地旋身扭頭回奔。這瞬間。
制錢漫天飛舞,破空的銳嘯動魄驚心。
滿天花雨灑金錢,襲擊叢集的人馬威力驚人。
馬嘶、人吼、厲叫乍起。
第一匹栽倒的馬是王九功的,砰然屈蹄衝倒,聲勢駭人。
據傳聞,王九功是只會動筆桿的文弱書生。但狂奔的健馬摔倒,不確的傳聞不攻自破,這惡賊在健馬前栽的剎那間。
人如怒鷹飛躍而起,向前飄掠兩丈余,腳一沾地身形再次暴起,掠出三丈外向林彥的背影狂追。那位中年人的馬也倒了,身形更輕靈地離鞍前縱著地,尾隨著王九功追向碼頭,奔下河灘。
林彥去勢如電射星飛,遙遙領先奔向渡船,急叫:「上船,快!」
四個渡夫嚇軟了,姑娘跳上叫:「跳下水去,免得連累你們」
四個渡夫如逢大赦,紛紛跳水逃命。林彥將船向外一推,人隨之登船,立即駕槳。
等王九功到了河灘;船已駛出六七丈外去了。
「原來你這狗東西輕功已臻化境,是個深藏不露的武林敗類。」林彥破口大罵:「今天你露出狐狸尾巴了。王九功,你記住,我林彥會回來要你的狗命,你再也騙不了人啦,記下你的腦袋,回頭見!」
河寬百丈,水流湍急,沒有船無法飛渡,一眾走狗只能在河岸大聲咒罵,無法可施。
王九功不是文弱書生,而是嚇走林彥的武林高手的消息,第一次傳出,在走狗中引起了不小的波瀾,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猜測與議論。
在一座隱蔽的屋角旁,躲在暗處的八荒神君向中年人低聲說:「看清王九功的輕功嗎,我想,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信不信由你。」
「怎見得?」一中年人問。
八荒神君從懷中取出兩枚三棱絕戶釘說:「那晚用這玩意打我的人,輕功與王九功的縱掠身法相差無幾。唯一可疑的,用這惡毒暗器的人口音像是女的。」
「威靈仙賀嵩陽的身材,比王九功壯實得多,面貌也不一樣。」中年人說:「我在欽差府梁二身邊混了這許久,與這惡賊不知曾經見過多少次面,難道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威靈仙嗎?
不會是他。今天他情急暴露了身份,可能真是藝臻化境的可怕高手,你得要鐵膽郎君那些人小心。他如果不隨毒龍去追林小兄弟,日後你們要辦的事十分棘手。」
「他會去追的。」八荒神君臉有得色,拍拍大腿說。
「為何?」
「我們放出空氣,大造謠言,說他是宇內無雙的高手,智勇雙全的名宿,梁剝皮還能不催他去追?梁剝皮死了唯一的侄兒,如果可能,他會出動全陝西的人去捉林彥來生吞活剝,身邊有宇內無雙的高手,不派出才怪呢。走!咱們散布謠言去也」
兩人之一招妙計,硬把毒龍和王九功逼上梁山。
林彥和龍姑娘過了河,站在河灘上向對岸眺望。
「大哥,你太冒險了,怎麼等走狗們追到才撤走?」姑娘忍不住埋怨他。
「事先已知道浮橋毀了,近期無法修妥,以渡船往來,所以我先要你搶渡船。」他泰然分辯:「有船在手,沒有什麼可怕的。那王九功的輕功很不錯,日後他將是我可怕的勁敵。
可惜,我該用飛錢射他的,還以為他真是文弱書生,不忍下手呢!該死!」
咸陽古渡本來有橋。叫西渭橋或便橋,也稱浮橋,春夏水漲便撤橋用渡。這半年來,橋破舊不堪,時斷時續,地方官撥不出修繕的專款;只好用渡船維持交通。同時,不修復西渭橋也是梁剝皮所授意,用渡船便於管制交通,利於搜刮。
「走吧!不要等他們追過來,那就走不了啦!」姑娘催促他動身。
「好,但不要走得太快。」他同意,兩人大搖大擺通過管制站。碼頭上的丁役,大概都溜之大吉了,所有的旅客,皆向他倆微笑注目,他感到心頭暖暖地。
要引走狗們追趕,不能跑得太快,太快了對方就知難而退,豈不枉費功夫?他倆進入咸陽城,大膽地在偏僻的小店投宿,不急於上道。
咸陽有欽差府的眼線,但沒有人敢自討沒趣。
怪事,天一黑交通斷絕,欽差府的走狗怎麼還不過河?難道不來追了?」
毒龍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在沒有把握擒獲他的情勢下是不會打草驚蛇妄動的,必須設法讓毒龍認為有機可乘才好。
姑娘曾經隨乃祖到過咸陽,林彥卻不曾來過。他讓姑娘找地方投宿,那是從北街一條小巷,通向西北城根的一座小客店,附近全是一些貧苦人家,平時連巡檢捕役也懶得光臨,沒有油水可撈少來為妙。
一宿無話,毫無動靜。
一早,他倆到小店右首的小食店進膳,準備食罷到城南的碼頭附近打聽消息。早膳沒有什麼好吃的,小米粥加上烙餅,兩味小菜,兩人吃得津津有味。
店堂很小,四張食桌便擺滿了。店內光線一暗,原來門口站著一個門神型的巨人,年約四十齣頭,虯須朝立,銅鈴眼精光閃閃,一手按在刀靶上,目光在林彥和姑娘上轉。
「大爺請裡面坐。」唯一的小店伙上前含笑招呼客人。
巨人大手一撥,把小店伙撥至一邊,大踏步到了林彥的桌旁。怪眼中充滿敵意。
「坐啦!老兄。」林彥說:「吹鬍子瞪眼唬人嗎?」
巨人哼了一聲,亮開大嗓門問:「你就是刺客林彥?」
姑娘指指自己的鼻子說:「還有我女刺客龍芝。」
「我,拔山舉鼎谷俊。」巨人拍拍壯實的胸膛說。
「哦!失敬失敬。」林彥拖過一張條凳說:「坐下啦!你是乾州的第一條好漢,這裡應該有你的座位,夠格與林某平起平坐」
「免了,在下有話問你。」
「問什麼?據在下所知,閣下與大名鼎鼎的關中三英是知交,在西安頗負盛名,三年前與關中三英突然遷回乾州隱居,接著下落不明。咱們素昧平生,。不知有何指教?」
「咱們關中的豪傑,希望與尊駕談談。」
「哈哈!想不到關中居然還有豪傑……」
「小子,你說什麼?無禮。」拔山舉鼎怒叫。
「呵呵!在下說錯了嗎?」林彥的態度輕鬆之至:「梁剝皮荼毒陝西,屠人萬千,關中的所謂英雄豪傑,除了起初兩年還有幾位敢出頭反抗之外,這些年來,一個個逃的逃,走的走,後繼無人,全成了怕死鬼啦!你老兄……」
拔山舉鼎勃然大怒,驀地一掌猛劈而下。
掌距林彥的肩須尚差三寸,林彥的右手已到了拔山舉鼎的咽喉下,食、中、拇三指扣實了喉管,冷笑道:「你們這些人,就聽不得老實話,在林某面前撒野,你算是找對人了。」
拔山舉鼎的掌頹然放鬆,駭然呆立不敢移動,感到扣在喉上的手指像把大鐵鉗,鍥入喉側潛力洶湧,呼吸已受到扼制,任何時候皆可能扣碎喉管向外拉,渾身快軟啦!
「林彥鬆手,搖搖頭苦笑:「當然你們有你們的困難,在下忍心責備你們,僅是深感失望而已。」
「你用不著貓界老鼠假慈悲。」拔山舉鼎恨恨地說。
「在下不是菩薩,用不著慈悲。閣下有何見教?」
「咱們關中群雄,要與你談談。」
「歡迎,你代表他們嗎?」
「在下是促駕傳信的人,請兩位出去走走。」
「抱歉,在下的一切行動,均由我自己決定,不受任何人所左右。要談,你們來好了。」
「你不去?」
「不錯,你應該所得懂。」
「那……你會後悔的。」
「真的?」
「半點不假。今後,你將寸步難行,一舉一動全在咱們的監視下,隨時皆有性命之憂,任何一個販夫走卒,皆可能是謀殺你們的兇手,所有的百姓,皆不敢包庇或幫助你們。強龍不鬥地頭蛇,你兩人小心了。」拔山舉鼎說完,轉身舉步。
林彥一怔,知道事態嚴重。當地的百姓恨梁剝皮入骨,所以他隨時皆可獲得民眾的幫助。如果關中群雄與他作對,這些地頭蛇脅迫民眾就範,不難辦到,那麼,他和龍姑娘的處境太危險,不管拔山舉鼎是否空言恫嚇,是否可代表關中群雄發言,他不得不防範於未然,伸手虛攔說:「閣下,你知道你們此舉的後果吧?」
「尊駕是否想到後果了?」拔山舉鼎反問。
「不要逼林某剷除關中群雄。」
「你絕對無法辦到,因為你不是關中人。」拔山舉鼎冷冷地說:「毒龍當初也威迫利誘兼施,也想剷除咱們關中群雄,但仍然失敗了,反而是懷柔手段大大的成功。」
「我明白了,你們其實是代表毒龍說話。」林彥恍然,語氣一冷:「難怪不見關中豪傑出頭,原來你們已被懷柔手段迷昏了頭」
「咱們並不代表毒龍說話。昨天咱們發現你兩人的下落,連夜召集弟兄們計議,決定與你們面談,如果你們拒絕……」
「在何處與你們的人面談?」林彥搶著問。
「屆時自知。」
「這……」
「閣下威震關中,膽識超絕,梁欽差為之氣奪,毒龍為之束手,連這點膽氣都沒有?在下代表群雄促駕邀請,不管面談結果如何,咱們都會送你們離開,咱們是以江湖道義邀請你的。」
「好,在下接受你的邀請,這就動身吧?」林彥豪放地說:「請領路。」
「大哥。」姑娘惶然叫:「咱們不知道他們的底細,誰知道他們定下什麼陰謀詭計?盲人瞎馬般……」
「龍姑娘,不要輕視咱們關中群雄。」拔山舉鼎搶著說:「不錯,咱們對兩位並無好感,如果你害怕……」
「谷兄,請領路吧。」林彥說,向姑娘用眼色示意不必多說。
「請隨我來,路遠著呢。」拔山舉鼎說,昂然出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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