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第 四 章

敝堡主喜結才下豪傑,心義武當英雄倍他,玄門絕藝獨步武林,久欲親指武當拜會掌門致晚。今武當大名鼎鼎的解劍池七子蒞臨敝地,未能早日知恭迎仙駕,已是大失禮之事,道長尚請移駕一行,免敝堡主於心有愧,不知道道長可否賞邱某一次薄面?」

「貧道實有要事待辦,不克專試拜會堡主,尚請恕罪,邱施主名震江湖,霹靂神掌名傳邏述親至客低促行,本該即往拜會,但俗務實不克分身,貧道告罪。」說完,稽首一禮,又道:「與施主同來伴當,英風超絕,器字不凡,可否為貧道引見?」

霹靂神掌邱昌呵呵一笑,連說失禮,便一一引見道:「這位姑娘乃敝堡貴客,姓庄名容,人稱冷紅線。」一提正在色迷迷盯著看小姑娘的少年人道:「這位是二堡主愛孫計,人稱他為……他為……」

少年人得意地做然地一笑道:「粉面狼,有什麼不好?」

霹靂神掌老臉一紅,向小姑娘一擺手,說道:「這位小姑娘是三堡主的孫千金殷鳳人……」

粉面狼急急插口道:「人稱凌雲玉燕,人美,輕功更俊,武當的八擒身法,哼……」

鳳姑娘一撇嘴,搶著說道:「誰要你說話?少開尊口,你絕死不了。」說罷,恨恨地冷哼一聲。

「不說就不說,好妹妹,別那麼兇巴巴好不好?」

道長微一皺眉,大是不耐,他名列解劍池七子,江湖名號之響亮,不下於雙凶一霸,凡是進武當拜謁的人,必須在解劍池留下兵刃要是有人不遵,解劍七子就必須強制執行,所以七子的名號,凡是到過武當的人,斷無人知之理。

論輩份,七子同屬道字輩,舉掌門玉道入道全是師兄弟。

江湖晚輩們,誰敢在他們面前無禮,而粉面狼那毫無教養的神情,幾乎將老道激怒了。

可是,武當雖說人才輩出,高手如雲,卻不願與雙凶一霸為敵,因凡投鼠忌器,沾惹上無窮風波,何苦來哉?所以道微不能因此而動怒發火。

霹靂神掌一看不對,趕快陪笑道:「道長且休見怪,可否為邱某引見貴門下?」

道微只好忍住滿腹怒火,將元兌元離的道號說出,他倆是妙手羽士道興的徒弟,原是親兄弟倆。

俗家壯漢叫地理鬼汪華,與在三岔口送命的追鬼三星道長是師徒的名份,追魂三星暴死天殘劍下,地理鬼拔人道微座下,所以也算是道微的徒弟。

因為他對於天下地理知道極多,而且熟識武林人物,派他在解劍池隨道微學藝,就是要他留決來往武當山的人,是否有恨海狂龍在內。

那天在天岔口,他就是逃脫性命者之一,那時他隨師父前往,改穿了道裝免得岔眼。如果文俊不是改了裝,恐怕一進廳就幹起來了。

眾人正在客套,內進出來了灰紫色臉膛的文俊,他仍是那一襲灰袍,背著手緩步出廳,他要往街上走走,探聽吳天堡的底細。

廳上的粉面狼,被小姑娘搶白了一頓,正沒好氣,猛一見這高大的灰紫臉膛老人,目中無人地施施然走出,看也不看眾人一眼,他的怒火沒處發泄,一古腦兒於到文俊身上去啦!

文俊一經過他身邊,他猛一伸腿,一勾一挑,滿以為這老兒非爬不可的。

豈知大謬不然,兩人的足踝竟然吸住了,文俊絲毫未移身形,他自己卻打一踉蹌,要不是文俊不欲生事,他的苦頭就大了。

小姑娘鳳目一瞪,瞧著粉面狼說道:「你幹什麼?存心生事也得找個地方,客低之內,眾前輩之前,你怎麼敢公然撒野?哼!」

粉面狼其白如紙的粉面上,變成青面狼了,他不敢對姑娘發橫,卻將怒火燒在文俊身上,一咬牙,功行右臂,向正冷然止步打量他的文俊,緩緩抬起右手。

小姑娘怒叫道,」放下你的手!你找的麻煩還不夠多麼?」

粉面狼大概怕定了她,乖乖地放下手,向文俊冷笑道:「你記下了,下次絕不饒你。」

文俊也陰森森地回答道:「為什麼?為了你打我不倒么?依我看,你這點功夫,哼!免了事吧!」說完,緩慢轉身舉步。

「站住!」霹靂神掌暮地大喝。

文俊冷森森地轉身,脾腺了老傢伙一眼,一字一吐他說道:「是閣下叫我么?」

「半點不假,你知道剛才你在對什麼人說話?」

「你是說這年輕人?」文俊不屑地向粉面狼一指,又說道:「晤!身材高瘦,臉色泛青,眼圈泛黑,不用猜,準是個被酒色掏空了沒用子弟,沒錯吧?」

霹靂神掌氣得老臉變灰,冷紅線毫不動容深注文俊一眼,小姑娘不屑地一撒嘴,武當弟子一臉幸災樂禍地神色。

粉面狼臉上泛起無窮殺機,猛地疾槍兩步,快愈閃電,「鬼王弄扇」一掌扔出。

他快,文俊更快,但看去似乎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只一抬腿,向左側跨了一步,粉面狼那招」鬼雙弄扇」,已無用武之地,招式落空。

文俊乃背著手說道:「還得練練,青年人!要是我用一招巧拔五弦,你這手將立時報廢要是用摘星換斗,你的腦袋不開花,肋下也開個大洞。」

「少堡主請退!」霹靂神掌叫著,搶在兩人中間,向文俊說道:「像崆峒門下?怎敢與吳天堡為敵?文俊說的兩招,都是崆峒絕學。

文俊怔了一怔,心說:「好啊,你們是吳天堡的,得來全不費工夫,妙極!我何不與他們虛與委蛇,探些口風呢?」

想到就做,拱手為禮道:「在下果是崆峒門下,姓文名俊不知者不罪,請教老兄尊姓?」他的口氣生硬得緊。

霹靂神掌無法發作,仍氣虎虎他說道:「老夫霹靂神掌邱昌。」他的口氣十分託大:

「你既是崆峒門下,怎麼敢連二堡主的孫少爺也不自識?哼!」

邱兄有所久知,在下久居東崆峒下院,從未涉足江湖,致有此誤,邱兄見諒。」又向粉面狼拱手叫道:「少堡主海量,文某委實孤陋寡聞,干柏寬恕。」

粉面狼冷哼一聲,扭頭不理,要不是文俊另有所圖,不發火才是怪事。

霹靂神掌顏色稍變,仍冷然地問道:「文兄既住東崆峒,與玄靈道長如風歡呼!」

文俊在徐家灣與九現龍一家數日相處對武林現狀獲得不少見識,東崆峒廣成院下,位於河南臨汝西南,那是黃帝問道於廣成子之所,崆峒共有四山,除了河南的崆峒外,另有三座都是陝西西北部(大明無甘肅省,甘肅大部屬於陝西管區)。

東崆峒乃是崆峒派在中原的大本營,廣成下院的主持,名叫玄靈,另一名副手叫玄聖,合稱太極雙仙,乃掌門乾坤一劍玄真的弟子,目下崆峒仍有三代弟子健在,按輩份是太玄,夭,掌門是玄字輩的首席弟子。

「那是本下院院主,文某乃俗家玄字門人,道號玄成,但在派外都不稱道號。」文俊答話時,面不改色,也無法改。

「閣下遠道而來,有何貴幹,貴派南峙蟈二老玄極玄塵,半月前曾至堡一游,你可知道這事嗎?」

「文某不知,此次途徑漢中,由川入陝,打算在這兒休息三數日,開始行上道東返。」

「哼!休歇是假,想坐山觀虎鬥,打聽本堡主與一月前投無名帖的人結算是真,是么?」

文俊心中一動,但口中卻淡淡一笑道:「邱兄既是不信,在下有口難言。」

霹靂神掌又向文俊說道:「我勸你早走也吧,免得身背嫌疑。」目光卻射向武當數老道:「目下滿城風雨,要是萬一誤會,大家都臉上不好看。」

武當老道神色一變,文俊卻毫不動容他說道:「邱兄好意,在下心領就是。」

「你打算不走?真的么?豈有此理!老傢伙有點不高興。」

「在下單身寡人,吳天堡未免大過小氣。」文俊也語言變冷,你知道,在這老江湖嘴上討口風,事實上是不可能之事,何必和他們陪小心乾耗?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住口!」霹靂神掌不但霹靂,火性兒也象霹靂:「南崆峒二老也不敢對老夫如此無禮,你膽子也不小!」

「人有膽大小相差不多,在下也無常人無異。你,什這東西?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想嚇唬人么?」

「氣死我也。」霹靂神掌恕叫如雷,踏前兩步。

文俊屹立如山,冷冷他說道:「怪!老匹夫怎又不死?」

小姑娘急急他說道:「邱前輩!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老傢伙氣涌如山,沖姑娘斷然他說道:「不成!去年在江西,崆峒派甘州雙英那兩個小狗,曾對雄霸兩位少堡主無禮,咱們吳天堡不為己甚,未加追究,他們抖起來啦!前月前南崆峒二老乘咱們二堡主忙亂之際,故意前來讓見堡主,其實也是前來坐山觀虎鬥,沒安好心,表面上客客氣氣,有骨子做岸極至。現在,東崆峒的狗腿子也來「住剛」文俊高聲止住他往下說道:「文大爺路過漢中宿店,也惹了你吳天堡么?莫名其妙!」

霹靂神掌恕罵道:「狗東西!擒住你好好整治整治,不怕玄真牛鼻子不來叩堡。」聲落爪出欺近文俊就是一招「金豹露爪」,急抓文俊臉面,指尖急晃,將頭面肩胸全罩住了。

事已如此,不容文俊不還手,他顧不了後果啦,爪到,他未動分毫,一記「天王蓋印」

伸手便拍,一股陰柔勁道,向爪影內壓去。

霹靂神掌大駭,他感到指尖象要折斷,趕快閃身撤招,大吼一聲,「推山填海」拍出兩掌,這一招他用了兩力,罡風似若殷雷,狂吐而出。

文俊不甘示弱,自練成九幽玄陰真氣和六合須彌功后,還未與人正式拼過,機會來啦!

看老匹夫掌風夾殷雷嗚,定然是純陽剛猛的利害內家真力,正好一試九幽玄陰真氣,他真氣布滿全身,不退反進,虎掌條伸,」飢鷹捕食」,伸手猛扣對方頂門,他身材比老匹夫高出兩尺出奇,這一招簡直象金剛捉小鬼。

奇剛奇猛的掌力,一近文俊身前,雷鳴之聲條止,連余勁也神奇地消失了。他這一掌,要是觸及物體,會發出一聲巨響,將物體壓成肉泥,所以江湖人給他取綽號為霹靂神掌,可是這次碰上了剋星,九幽玄陰真氣不僅本性是柔可克剛,而且可消散任何外功力道,文俊的功力,又比他高出甚多,他豈有制勝之機

老匹夫畢竟經驗豐富,人老變精,鬼老不靈,他在刀山劍海中闖出響噹噹的萬兄,自不等閑,內勁還未迫近對方,他就不知妙,平常人一聽那殷殷雷鳴,不嚇軟也得嚇跳,可是對方竟置之不問,反而欺身出招,如無超人能耐,何以至此?他心中一震,不等對方招到,挫腰旋身橫飄兩步大吼一聲一掌登出。

人算虎,虎也算人,老匹夫避招出招,丈俊也已算定下一著棋,先一步機制搶先,敵未動我先動,如影附形伸手便抓,手到擒來。

「轟」一聲巨震,老匹夫的掌力,將左側兩木椅震得支離破碎,接著一聲「滾!」老匹夫身軀凌空氣起,「叭達」一聲飛跌門外,果然滾了幾滾。

原來文俊搶制先機,一把扣住老匹夫右腕,向門外甩手扔出,他不滾怎成?

兩人動手換招,不過這眨眼間事,聽中人想插手也來不及援救自己嫌遲。

文俊兩招內得手,聽中人全怔住了,霹靂神掌人非泛,掌力足可裂石劈碑,在江湖大有名頭,齊身一流高手之林而無愧色,兩招不到,竟然被人擒住扔出,委實令入難以置信,他們怎能不驚?

最心驚的是道微,他名列解劍池七子,見過的天下高人,何止千萬?想不到竟然會在這兒走眼估錯了這個其貌不揚的老人。他略一擺手,對三個門下招過一旁,意思是教他們少管這件閑事,武當崆峒玄門,算起來是一家,犯不著傷了和氣,可是,他想做壁上觀客,文俊卻不容他置身事外,已經立時向他發話啦!

「老道,你也是吳天堡的狗腿子么?」文俊背著手,不屑地問道:「要上就快些,文爺還未進晚餐呢!」

地理鬼怒叫道:「老不死的住口!瞎了你的狗眼,堂堂武當解劍池七子,竟然被你說成狗……」說到這兒,他突然止住。

文俊一聽是武當的老道,心中暗惱,看地理失言的窘態,又有點可笑,漸冷冷一笑道:

「哼!武當派的,武當派的就出你們這些奴才!」

這一罵。道微就是木石人也得動火,他喝退地理鬼,陰森森他說道:「元兌,去將劍取來給我!」

元兌轉身入內去了,聽門外棍練子嘩嘩啦啦地響,霹靂神掌狼狽撤下兵刃,在院中破口大罵道:「狗東西給我滾出來!丘大爺與你在兵刃上見真章。」

文俊不屑地轉頭外望,正想損他幾句,突覺耳邊響起澈輕的金鐵出鞘聲,他耳目何等銳利?已知是怎麼回事,暗自連功戒備,向門外喝道:「老匹夫,你既然滾出去,還不就滾!

去你的,滾吧!」

人影一閃,粉面狼的身軀連同長劍,閃電似的向庭外飛出,去勢似雷,直撞向霹靂神掌。

粉面狼既叫狼,自然有叫狼的條件,他暗地撤劍,乘文俊說話時一劍點出,豈知文俊早有了準備,橫移一尺,快如閃電扣住他的持劍右腕,將他全力貫出。

庭中燈光明亮,外面只有鄰下微弱的燈籠光芒,粉腦狼去勢如電,霹靂神掌不辯敵我,三截銅棍嘩啦一聲,迎面就是一記「泰山塵卵」。

「我是……」粉面狼驚叫,劍向上一封,「橫架金梁」向上一場,讓住頭面,「當」一聲金鐵交鳴,劍棍相燭交,兩個人撞個正著,撲地便倒,要不是霹靂神掌聞聲知驚,撤去八成真力,粉面狼即使不死,也得骨折皮開。

文俊剛哈哈一笑,突覺身側幽香迷人若醉,有人欺近,他想也沒想,唬掌條伸,身形急旋。他的手抓不下去了,那是一開始便出聲阻止粉面狼撒野的美麗小姑娘。

她用纖纖玉手按住那櫻桃小嘴,鳳目充滿迷惑的神色,怔怔地注視著文俊伸在她酥胸前一尺左右,那白玉也似的巨大熊掌。這手掌,潔白如玉,肌膚細膩,與臉上那唬人的灰紫色相差天下地豈不奇怪?

文俊見她一臉詫異神色,毫無敵意,僅凝視著他的手掌,並仰察他臉上的神色,他突然警覺這丫頭心細如髮,已經看出自己手上的尷尬了,那根本就是一般年輕人的手,他連忙一扔大袖,將手縮入。

姑娘幽幽他說話了:「你還是走吧!要是你對吳天堡而來,不會有好結果的,聽與不聽,但憑你了。」

文俊還未回答,道微已經接過元兌奉的長劍,彈劍似龍吟,神情肅木他說道:「文施主,為了武當百十截英名,貧道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願以手中劍請教貴派追風劍法,一央雌雄。院子里見。」說完,緩步出庭,他的三名門下相隨而去。

院子里十分寬敞,正是動手的好處所。這時,東西兩郎和前院里的住客和店伙,全部擠在四面迴廊中看熱鬧。

西北山區民風強悍,不分男女老少,大都會兩手拳腳,防身自衛綽綽有餘,看見這兒有人拚鬥,都來看熱鬧啦!有些好事之徒,將房內燈燭會全搬出來了。

等他們一看清楚是吳天堡的凶神惡煞,膽小的一一溜走了,店夥計嚇得暗中念佛,派人去找吳天堡的人報訊去了。

文俊一出到院中,霹靂神掌正拖起粉面狼,替他驗傷,文俊老實不客氣,用足尖桃起粉面狼的遺劍,抓在手中,大踏步向院中仗劍站立的道微走去。

兩人相距丈外,凝神運功,老道沉聲道:「武當崆峒,道上同源,兩派之間,情非泛泛,汝雖俗家弟子,仍學藝之時仍賜有道號,稱你一聲道友,也不為過,道友,你不該目中無人,低估武當聲譽,今天你將後悔無及。」

「好個道人同上源!不象話,論門弟,我派源自上古,祖師爺了澤五千年。爸爸,哼!

本朝定一方有你武當名號,源出少林,可算佛門叛徒,怎敢與本派妄論道上同源?」

文俊一知半解,胡說八道,崆峒奉廣成子為師祖,廣成子是軒輯皇帝時代的人,距今不是五千年以上么?武當奉張三丰為祖師,算是內家拳掌的始祖,武當四派之建立,乃本朝定鼎后之事。

武當本有道人修真,元朝未年被火燒得精光大吉,張三丰率門徒重新建武當,方有武當之。目前武當的宏雨建築,是明成祖派工部待郎郭進,隆平候張信等人,費銀百萬動員丁俠三十餘萬,才有武當的今日。

到今武當山麓,還有成祖親賜「太后太岳山」的巨碑。

三元宮大殿,還有六十餘年前,那位窩囊復辟的英宗皇帝,在天順三年所賜的信封,大書「通微顧化真人」六個全字大匾。

而武當山上,除了道人以外,暉有皇帝派來的小官小兵把守著呢!自從六年前震嚎之變后,正德皇帝大概被造反氣昏了頭,無暇照顧神仙和菩薩,武當山便清靜下來。

其實,張三丰並非曾經是稗門弟子,也來人過少林這是妒嫉武當派的人硬給他們栽上的污穢老根說張三丰會入少林做過和尚,爾後逃離少林,另創內家拳入了玄門等等。這純是空谷來風,無稽之談。

文俊胡說八道,道微怎受得了?泥菩薩也帶些火氣呀!只氣得他渾身發斗,臉上泛起無窮殺機,長劍打閃,就是一招「天地分光」,帶著翁翁劍嘯,氣旋而出。

文俊定神氣閑,虎腰微挫,側身出劍,揮出一招「霧氣千層」,劍由下而上,猛攻老道右肋在氣旋的劍影中一刺而入。

兩人一塊打快,此起彼落,連換五次照面,各出八招。

武當的八掛劍鬼神莫測,崆峒的追風劍詭異狂釋,各有所長,變化萬端。

文俊冒充崆峒弟子,只能以追風劍法應敵,揮灑從容深得劍道三味。老道一甲子苦修,功力沉厚,已得八掛劍法神髓,八方氣逐,劍出休傷杜生景死警開,端的神鬼莫測,每一劍皆凶除絕倫,生死一發。

兩人相力相搏,乍合乍分中,劍化萬道寒芒,翁翁劍嘯震耳,片刻問,攻守奔騰各出二十招以上,人劍難分,勢均力敵。

在場的人全都張口結舌,鴉雀無聲,一個個手心流汗,心提至口腔,店外悄俏來了不少人,無人發現究竟是何方的助手。

文俊心中暗自思量,追風劍法神奧不如八卦劍法,先天上就落於下風,武當在百餘年問才起武林,雖居三大劍派之首,六大門派中,大有取少林北斗寶座而代之的趨勢,憑追風劍法實難懾伏這位武林高手,他在打注意變啦!

道微在武當,雖算不了什麼,只不過是把守解劍他的老把門道人而已,但論功力,天下皆可去得。可是,他碰上文俊這朵武林奇吧,身懷絕備,復具有六大門派劍法的峨英才,僅管恨海狂人碎十餘年前,不知四十年中各派的劍法已經去無存著。

日趨完整慎密,他所偷劍法已經大過陣日,可是文俊天生奇材,深得劍道神髓,一套古老的追風劍法,在他手中依在兇悍狂野絕論,一步緊一步,一劍連一劍,招招進道,十分凌厲霸道。

要不是老道功力精純,八桂劍法守式綿密絕禁不起文俊兇猛的強攻,長江大河似的勁烈劍勢,他死攻不下,而且防不勝防,有點急啦!

自己堂堂解劍池七子之一,勝不了這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他怎能不急:心中一急,漸漸失反伏勢,額上見汗了。

他一急不要緊,可急壞了他的三個晚輩門下而一旁的霹靂神掌又何尚不急不管武有這次前來有何用意,但相助吳天堡卻是事實,唇亡齒寒,他辟厲神掌豈能袖手?

「何況文俊又是沖吳天堡而來的?自己要是上前相助,日手和武有拉上交情,對吳天堡有益無害呢!他權衡利害,想定注意,蔫的變手一分三截鐵,棍大喝道:「這老匹夫敢到漢中府來討野火,罪該萬死,咱們上!」

聲落入閃,三截棍突向前一伸,全長連臂額過九尺,筆直向文俊背心點去。

冷紅線面無表情,緩緩撒下劍中金劍,剎時金光耀目,寒氣森森,好一把寶劍,她懶洋洋地連步輕搖,慢騰騰地步入斗場。

陵雲玉燕小姑娘絲毫未動,她注視著從容揮劍的文俊,似在沉思,也象在默想這個灰紫面卻有一隻白手的怪人吧?她對霹靂神掌的叱喝,似若未聞。

元離元兌和地理鬼,也紛紛向圈內搶去。

粉面狼沒有兵刃,他的劍己到了文俊之手,他脫掉披揮風,不知在那兒找來一把單刀,他不敢上前,卻悄悄掩到小姑娘身邊,嘻皮笑臉他說道:「我們且等片刻,讓他們拼個精皮力盡,再打落水狗不遲,風妹妹……」

小妹娘柳眉倒堅產叫道:「住口!誰是你的妹妹?不要臉!一再警告過你,不准你胡叫,你大概骨頭髮癢了!

「喲喲喲!發什麼橫?從小到大,那一天我不叫你千百遍妹妹?哼!我知道,聞人雄那小兔蛋……」

小姑娘氣得粉面泛青道:「沒教養的東西!你竟敢在我面前說這種髒話。」掌聲落出,一耳光向他左頰上打過去。

粉面狼早有準備,火速退後兩步走開,在吳天堡中。大堡主宇宙神龍聞入傑,二堡主只絕神君計應天,都不是個好玩意。他們的子孫輩除了對酒色有興趣以外,一無所長,只有三堡主鐵掌鎮西川殷夢湘為人耿直,他的子女也都是餃伎出群的人物。

從小,三家兒女一處長大,但三堡主討厭東后兩堡的人物,如非有事商量,不準予子女離開西堡。

可是這不是治本之道,他不能禁止東后兩堡的小畜生科不前一打擾,后堡的小畜生是聞人雄聞入霸兄弟,東堡就是粉面狼計玉。這三個小畜生,目標都在凌雲玉燕殷風小姑娘身上,各用心計,要吃這塊甜美的天鵝肉。小姑娘今年正好十六歲,象一朵鮮艷的嬌花,她對這三個酒色朧包厭惡已極,經常把他們趕跑。毫不假以詞色。

論功力,三個小畜生加起來,也不是姑娘的對手,他們都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呀!

論功談功,這玩意實在叫人淺氣,讀書人十載寒窗,賃腦記上無數經史策論,保隊可以寫上千百篇八股文章,可是,練武可全不是那麼回事起,起四更睡半夜,打熬氣力,藥酒侵身,肉禮收的痛苦一言難盡,苦也!

練上一二十年,最多不過辟上三五塊磚,打得折兩三根椿而已,假使要練內功,哼!一二十年火候,簡直不登不雅之堂,動機傷身喪命,誰要練,那就練吧!

好逸惡勞,人之天怪,自古以來,不管國也罷,家也罷,暗極而衰,絕無絲毫錯爽,原因何在,天性是也!

三個小畜生沉迷於酒色,對打熬筋骨之事畏如蛇蠍,人生短促,所為何來?不吃喝玩樂豈不大傻?抱著香噴噴的女人睡覺,比孤家寡人睡鐵慶,半夜爬起來挨師父打,簡直好得大多大多了呀!誰願意干!

三個小畜生當估不幹,所以他們只能自甘墮落,做一個跟著老虎跑的狐狸。

自從聞人霸死在文俊手后,三個情敵已去其一,勝下的兩個更積極了,暗門趕於明爭,死皮賴臉緊盯不放,無所不用其極。

但小姑娘哪瞧得起這兩上膿包?一點不對勁就拳腳交加,毫不客報,文來武來全不在乎,可把兩個小畜生弄得哭笑不得,卻又捨不得這塊鮮美天鵝肉,好不懊腦。

計玉綽號粉面狼,心狠手辣,工於心計,追女人的手段,比風流浪子聞人雄還要高明些,盯得也最緊,只要小姑娘一離開西堡,他就有辦法緊跟不舍,追隨在後臭香未。今晚小姑娘本感冷紅線前來查問武當人的來意。豈知粉面狼早就在路上等著。小姑娘發火了,粉面狼又怎會不知道呢?這種突然而來的拳腳,他不知挨過多少,挨一次乖一次,姑娘掌一動,他就先退拉!仍然嘻皮笑臉地叫道:「好!我錯了,自己掌嘴!」

他果然舉手在左夾輕拍一下,又說:下次不說就是。瞧那老匹夫身陷重圍,我們準備上他最多只能支持十來招。

小姑娘冷哼一聲,輕視他說道:「你只會暗算別人,卑鄙之至!你敢掠起胸膛,堂堂正正挺力上前么?上呀!」

笑話,我計王豈是暗算別人的卑鄙小人?你道我不敢?

「你敢?哼!太陽徒西山爬出來了!」

粉面狼不下了台,兩郎下觀眾不下五六十人,小姑娘銀鈴也似的嗓音,又尖又脆,比兵刃劈風之聲音亮得多,豈有聽不見之理?他挺挺胸膛,揚了揚手中刀,說道:「你把計玉看偏了呀!看我大顯神威,擒住那老鬼給你瞧瞧。」

他跨前兩步,往刀我劍影中一瞧倒抽一口涼氣,腳生了根,走不動了!

文俊站立院中,手中劍幻出萬道蛇,五把劍一根三截銅棍,誰也近不了身,突然,他劍發龍吟,身形條變,銀蛇怒飛,只一張一合間,六個人連退四步,方止住退勢。

文俊腳下雙足工立,劍定上引,長劍前指,發出龍吟也似的陣陣劍嘯,他目中神光宛如午夜寒晨,站立如獄峙洲旁,衣袂近風飄舉,恍如天卞。當關而立。

六個人被無數奇勁奇疾的劍氣,迫得倒退四步,全都肅然而警,變色而立。「一元復始!」觀眾中有人說嘴警呼。

另一人也警叫道:崑崙絕學玄天神劍!正是一元復始!

文俊心中暗笑,他已看出警叫的人,是兩個白髮如銀象貌威猛的老道。

其實他這招崑崙絕學「一元復始」,論威猛,絕不可能將六名高手同時迫退,只是他已經將九幽玄陰真氣注入了劍身,發出凌厲無比的劍氣。方能一擊破敵。凡是能將真力比為劍氣發出的高手,至少也得苦練四十年以上,他竟能辦到了。

在徐家彎,生死關頭之際,他曾使天殘劍神奇地退去些少銹跡,可見他的修為,距由虛生明之境界已是不還了,他這一大發神威,粉面狼警得腿也軟了。

小姑娘也花容失色,脊樑上冒起陣陣涼氣,道微抹掉額上冷汗,神情緊張地問道:「你是崑崙弟子?」

文俊朗聲說道:用不著盤根究底。見真章只問手中劍。

「狀哉!不愧本門弟子!」朗下那白髮如銀的老道大聲說,聲如洪鐘,殷殷震耳。

「文太爺大呼三聲,諸位如再不知進退,看我的「鴻均三旋」,試試寶劍利否!」

聲落,長劍緩緩向右側徐移,劍尖徐降,右足慢慢向前移動,這是出招的先兆,長劍發出陣陣劍嘯,眾人起了騷動,片刻即告沉寂。

「二!」六個人臉上肌肉略為抽動,但眼神中充滿悲壯容色,右足尖徐移,劍尖齊指中間的文俊。

文俊神目似電,發出逼人肺府的寒茫,凝視著劍尖。隨劍緩緩移動。

粉面狼打一寒禁,緩緩向後撒,這小子竟留之大吉啦!凌雲玉燕小姑娘,看也不看他一眼,當朗一聲,長劍出鞘,她神情肅木,一步步走入斗場。

「三!」人影疾閃,劍影漫天,萬道銀芒里著一道淡淡人影,捷迅絕論四下里飛旋。

「退!」響起一一聲炸雷,不雷,是不在大喝。

「掙!」金鐵交嗚隨起,接著人影四散,六條入影中倒了兩名,那是霹靂神掌和元兌,他們的大腳丟掉一大塊肉,兵刃脫手,搖搖幌幌倒了下去。

道微。元離、地理鬼,臉色泛灰,直退到廊下方行止住,長劍無力地下垂。

冷紅線和殷鳳小姑娘一頭靜絲散亂,臉色更白,他們僅退了七八步,可能是文俊犯了老毛病,沒有對娘們下毒手,不然他們非丟掉頭皮不可。

怪!怎麼多出一個人了?文俊身影略樟,長劍微顫劍尖下五寸處,缺了一個月牙形缺口,幾乎有核桃大小。

他對面八尺處,站著一個身材奇高,臉貌獰惡的黑衣人手中銀劍發出龍吟也似的肅音,身形也在微幌,額下肌肉不住微微抽育,須角下,兩粒豆大汗珠,稍稍地跌落在他的胸脯上。

「天狂星史靜!」文俊一字一吐他說。

天狂星喘的口氣答道:「不錯,宇宙神龍之徒,你是誰?」兩人已是再三碰頭,可是文俊戴了面具,他認得天狂星,天狂星可認不得他,在以往,文俊比天狂星差遠了,但今夜一等硬拼,雖則天狂星的銀劍可以洞壁穿洞。斷全切玉,仍未能擊斷文俊的凡劍,顯然文俊的功力已經略勝一等。

「文太爺姓文,名也叫文,就叫文文好了。」他又在信中胡言,總計他用假名,共有四個了。

胡明,文俊。文、這次乾脆叫文文,除了文俊以外,另三個皆音的是:無名、問沒、問問,乍聽起來,不倫不類。

「禁得起史大爺銀劍一擊,閣下道行不錯。」

劍中貫以九絕邪功,左手辟出九絕掌力,只管齊下。

「姓史的,你又豈奈文某何?九絕邪功,如次而已!

「哈哈……」一陣懾人心魄的長笑,發自西面相房瓦面。星光下,屋脊上站立著一個高大的入影,袍袂飄飄。長須迎風而舞。他,正是曾在徐家灣現身,被東海神山逢來三仙的子女虎跑的宇宙神龍。

遠處傳來凄涼的更析聲,三更了!長笑聲一落,宇宙神龍並未躍下,心平氣和他說道:

「年輕人,瘋狂不是壞事,你敢到瓦面上來,見識見識九絕掌力么!」

文俊心中一標,醒悟到自己的桑音,委實學得不太象老年人,這字內凶人相距十來仗,就看穿自己的偽裝,端的功深莫測。

他年來修養大有進步,面對殺師仇人,除了心潮微動以外,並未行動得失去理智。

「叮叮」數聲脆音,文俊暗運真力,手腕一振,長劍從中斷成四截,他拋掉劍柄,立起長衫下罷,衫內的天殘劍柄移向脅下,黑龍殘仍在衣內。

一聲哈哈長笑,人影沖霄而起,直上五六七,半空中柄,『大鵬展翼」「蒼鷹回雲」,兩種奇妙的身法,將他的身形圓飛半匝,看看落在檐角上,但他突一扭虎腰,雙掌拍,身區又側射三丈,再以「九霄龍旋」奇絕身法,旋落在宇宙神龍身側一丈五六處,昂然而立。

「好!妙!」廊下響起如雷的暴吼。

「大地龍騰!」龍翔九霄,崑崙龍騰大九式無上絕學!這是下面的武當道微的叫聲。

另外的兩個白髮老道,壽眉緊鎖,滿臉迷惑神色,佩有疑未解,其中之一附耳向另一個說道:「師弟,這人的「鴻鈞三旋」似乎有點不對,在二次換步折向時,他似乎將劍向上一揚,那是本派中絕無之學。他這半空轉向飛翔環回飄掠的身法,與門龍騰大九式根本不同,似比本門九式更為高明,倒真令我百思莫解,難道他不是本門弟子么?」他在附耳說話,不發一絲音響出來。

另一個也附耳說道:「師兄,我也有此感覺,在本門弟子中,從未發現灰紫色劍膛之人,論功力,他比咱們兄弟相去不遠輕功且有過之而無不及,怎麼他竟會本派玄天神劍,卻又不杏認是本派弟子呢?」

「別管他,今晚正是大好機緣,一月以來,咱們被吳天堡的奇門生光變化弄了個精疲力盡,這字內凶人一直甫縮不出,今天終於被咱們碰上了!他離開吳天堡,譬如魚兒出水,你去告訴葛武兩位師侄,要他們四面埋伏,來得發動信號,絕不可妄行出面,咱們等會兒連袂而上,如功力不及這字內凶人,即行脫身,免得玉石俱焚,徐師弟毀家之恨,留待他日也未為晚。」

「我這就走,師兄千萬等我。」

文俊一上瓦面,陰森森他說道:「聞人傑,你先動手呢,抑或我先上?」

朗下人聲突然騷動起來,議論紛紛,聞人傑這三個字,背地裡叫喚也可能要惹下殺身之禍,敢當宇宙神龍說出的人,仍是絕無僅有之事。

字內雙凶和一霸的名號,列為江湖禁忌,直喚者死。己是家所知之事,而後晚,這名不見經傳的怪人,竟敢公然與宇宙神龍較技,呼名喚姓難怪人議論紛紛。

宇宙神龍保持著一貫的擁容風度,微微一道:「閣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以兄弟你具有如此高明身手,何用掩去本來面目呢?」

「哈哈……」文俊大笑,又道:「對你這種人,惟有用這種冷麵孔方快心意。」

「至少,你該說出尊姓大名,本堡主洗耳恭聽。」

「少廢話!你愛怎麼叫都成。」文俊就是不上當。「年輕人!火氣別那麼旺。你真是崑崙弟子,不像龍騰大九式啊!咱們少見哩!」

「廢話!」

「當今天下後起之秀中,閣下這種高明身手委實少見,如本堡主所料不差,閣下如不與昆倉有關,定與武當有大淵源,武當的八卦身法有點相近呢。」老凶賊仍然在笑。

「廢話!」

「請教,閣下是否衡吳天堡而來」

「你的廢話有完么?」文俊根本不回答任何問題。

「一月前投盡堡門的人,定是你了。」

「聞人傑,你的九絕學力怎麼了?」文俊顧左右而言咱他:「你的毒掌力在下領教多次了,如此而已!」

「領教多次,咱們眼生得緊呢!也許我老了,忘啦!咱們那兒見過的?你能說出在何時間地么?」

文俊發覺自己失言,心中一慌,心說:「這老鬼好猾得是緊,我可不可上當!何不與他亂扯一折呢?想到就說,陰陰一笑道:「聞入傑,你真那麼健忘么?」

「本堡主委實人老,記性衰退,還是你說吧。」

「哈哈!難怪難怪!二十年的事,委實太遠了,太遠了!」

宇宙神龍不知文俊在要他,沉思良久,仍毫無頭緒,惑然地問道:「你說是二十年前?

在何地?」

文俊信口胡扯道:「在應盪山,你忘了?」

「呸!小狗你好大膽!」宇宙神龍終於激怒了:「十二年前本堡主在西北留連三載,未履中原半步,你這下哦狗竟敢相口雌黑,罪該萬死!」他的大袖緩緩舉起了。

「哈哈!誰教你要套大爺的口風?一堆廢話,這叫做以牙還牙,陰溝裡翻船。」

「小狗,你動手吧,讓你三招。」

「你準備了!」

文俊吸入一口長氣,九玄陰真氣布滿全身,六合須強功貫於雙掌,在雲霧嶺,雙龍死得大早,未能將兩種功力滲透傳他,但文俊天資奇高,雖不能融會貫通,將兩種功力滲於一爐,但已可同時分用,借威力不大而已,其僅練了不到一年,究竟難精不純啊!

這時,四面人影疾閃,白影飄忽,四周,來了宇宙神龍手下的兩名白衣少年,寒芒森森的長劍,照人鬚髮皆現,十六名勁裝大漢,四周散開戒備,東面,上來了兩個白髮者的道,正西,有道微的武當弟子。

正北,有一批蛇神牛鬼,文俊對他們不算陌生,那是閻王谷的爪牙,黑白無常來也。

在白衣少年身後,是白衣的冰紅緣庄容和凌雲玉燕殷風,他們都是吳夭堡的人,該上來的才是。

不該上來的不速之客,是兩個雜雜毛,老得又干又瘦,老態龍鍾,背上竟然背了兩把長劍,他們站在東北,正在白髮者道和白衣少年之間。

宇宙神龍向文俊喝道:「且慢,本堡主先交代朋友。」

文俊朗聲說道:「別讓太爺等得不耐煩,快!」

宇宙神龍先向黑無常抱拳一禮道:「巴兄和不動千里而來,兄弟未能還迎,恕罪恕罪了。」

白無常以充滿鬼氣的嗓音說道:「不敢當堡主遠迎,敝谷主自接奉堡主手盡,得知有人至貴堡偷投缺角拜貼,並發現功力奇高之夜行人偷探堡上虛實,敝谷主不勝震驚,特遣在下兄弟率谷中高手前來協助,今晚方抵此地,幸遇堡主在此,來得唐突,尚望堡未休怪。」

「有勞兩兄長途跋涉,待此地事了,再專誠拜請諸位光臨敝堡來駐,兄弟先行告罪。」

「堡主有事情便,我兄弟替堡主壓陣。」

「兄弟這裡謝過。」

向兩入抱拳一禮,又向白髮老道說道:「兩位可是崑崙道友么?」

白髮老道之一說道:「不錯,貧道正是崑崙雙鶴太吳太罡。」

宇宙神龍臉色略變,但夜色茫茫下,誰也看不出他臉上表情的變化,他語聲低沉他說道:「兩位道友東來,有以利吾堡乎?」

老道也低沉他說道:「目下很難說,今日風雲際會,三大玄門劍派中,僅崆峒與本派略有嫌隙,但也不至因此而意氣相爭,至於貧道是友是敵,堡主可自行論斷。」他這態度模稷的表示,說來卻低沉而有力。

「那是與本堡為敵了!這種暖昧之言,似不該出諸道友之口,是么?」

「哈哈,堡主言重了!俗語說: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堡主何不維心自問,何時會與敝派結下深仇大恨,不就可以判斷貧道是敵是友么?」

白無常冷笑著插口道:「堡主何須與他盤道?我兄弟少不了替主分憂,但請放心。」

「有勞巴兄,兄弟先行謝過。」轉身又向東北那又干又瘦的老者毛施禮,說道:「二老再次光臨,在下感到不勝榮幸。

「堡主不需費心,貧道有葬一睛群雄集會,絕不置身事外,也許要與崑崙道友攀個交情,堡主有事請便。」

這兩老就是南崆峒二老別看老雜毛乾瘦得不成人形。但聲如洪鐘,震耳欲聾,中氣十足。

「待在下事了,再行禮迎,二老休怪!」堡主請便。

「喂!」文俊在叫了:「你的爪牙不用吩咐了,免了吧!」

「小兄弟,急什麼?」宇宙神龍含微笑,鍾定從容他說道:「你要不要交待後事?」

「哈哈?交待你自己吧!我動手了。」

「請!」文俊功行百臉,力貫掌心,身形貼著屋脊向前一滑,掌心真力條吐,六合須強功突然併發。「彭」一聲沉悶巨響,瓦面人影乍分,在兩人交手處,一丈方圓的瓦片,全被震得支離破碎,呼嘯著的罡風,帶著嘶嘶銳響,向四面飛散。

屋脊上,文俊急退一丈,身形仍在搖幌,雙手不住顫動,宇宙神龍退了兩步,屋脊留下了兩條裂痕,他外面的圍袍,已有微小破裂傷痕,臉上神色微變,額上有兩條青筋跳動,良久方行靜止,他沉聲說道:「六合須強功!你與卜世昌有何淵源?說!」

「九絕神功,不過爾爾!」文俊膽氣一壯,他卻不知宇宙神龍為了保持自己的武林志響,實在並未還手,他瞧不起這少年人,注意力全放在崑崙雙鶴身上。他知著,黑自無常和崆峒兩老,絕阻不住崑崙雙鶴,所以護身真氣僅運有三驚成,他萬沒想到,文俊竟然有武林絕學六合須強功,給了全力一擊,衡破了他運三成的護身真氣,差點兒出乘露醜。

他心中暗恨,殺機益盛,陰陰一笑道:「孩子,你說。得太早了,怎不回答我的問話?」

「第二招!」文俊不予置答,突然大吼,柔身猛撲。

又是一聲砰然大震,屋面上象是起了一陣旋風,激蕩的氣流發出刺耳尖嘯,旁立的人,莫不駭然變色。

宇宙神龍身上微幌,站立不動,文俊卻象斷了線的風箏,翻騰著向黑白無常立身處撞去,「滾回去!」白無常像鬼嚎一聲,一常拍出。

文俊被護身真氣震得氣血翻騰,眼冒金星,但他並未受傷,當年在南昌官道,他挨了百毒天尊一二十掌,仍然毫髮未損,這點兒反震巨力,豈能傷他?經外力一再打擊,他體內神奇的潛力如山洪之怒發,九幽玄陰真氣已將五臟六肺護得結結實實,氣血一涌,立時止住。

白無常一掌拍出,愜死毒功兵陰寒腥臭之氣,勁急絕論向文俊衡去,文俊豈能不知?他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轉正身勢,半空中支掌一張一合,六合須強功突然併發。

轟然一聲大震,屋脊華啦一聲,向下一陷,在一凄萬鬼聲中,白無常腕骨立折,和所有的悍賊跌下屋中去了。

文俊他被凌歷的僵死毒功,震得重行飄回先前立身之處,勉強使千斤墜穩作身形,落下了屋脊。

「滋味如何?九絕神功是否浪得虛名?」

宇宙神龍淡笑著發話,但聲調已不似先前從容,經過了兩次考驗,他心中驚然而驚,能在他九神功護真氣全力反震下,仍能活命甚至能傷人的人,可說是未會有,而這小子竟然能做到了,委實是令人難以置信之事,尚若這小子不死,能假以時日,將是終生大患。

「你又豈奈我何?」文俊略為調息,昂然地答:「第三招!」

聲出人到,猛地一掌橫拍,一掌猛登,這次他用的是九幽玄陰真氣,他想化去宇宙神龍的護身真氣,卸掉那勁烈的反震力道。

剎時,空氣中突然響起刺耳的嘶鳴,陰寒之氣激起陣陣澈骨寒流,向四周狂涌。

宇宙神龍身形一幌,衣袂飄舉,他臉色一變,變聲說道:「這是玄陰寒毒!你小子怪不得敢如此狂傲,嘿嘿!今要讓你逃脫,終將成為江湖大患。」

文俊身形僅退了兩步,雙手十指不住箕張,還一記重手,僅將宇宙神龍的護身真氣化掉外層反震的力道仍是相當強勁,仍受承了十之二三反震力。由於他們內潛力已發澤得淋漓盡致,所以沒被震飛,他陰森森他說道:「少吹大氣。太爺……」

他話示完,宇宙神龍已經發難,巨掌在袖中倏然伸出,向前一登,那無形無聲的九絕掌力,一掩而至,這同時,東西響起崆峒二老的聲音:「道友,你真要插手?」

回答是一聲長笑,和一聲暴響,一個白髮者道捷如電耀閃,猛撲宇宙神龍,呼喝叱吒之聲,在東北角突然暴起,其中並夾有蒼老的長笑聲,文俊不願挨打,宇宙神龍一揚掌,他便展開九幽凌虛魅影輕功,向右一飄,突又經蛇纏滑身法,向左一折,動足九幽玄陰真氣,一掌擊去。」

白髮老道也同時到,聲音先到道:「且接崑崙天罡掌!」

宇宙神龍身形微挫,支掌左右緊分,生死一發,不由他不用全力硬接。

「彭!」「嗤!」巨響來雕著銳嘯,三方勁道接實,三人中,文俊最弱,但他天生神力,不怕挨捧,九幽玄陰真氣可解外力,可惜功力仍差,他被震得退了半丈。白髮老道停在一側,臉上泛灰。

宇宙神龍臉色鐵青,頭上的黑色頭巾歪在腦後。

「天定掌力,絕跡江湖近百年,想不到牛鼻子你真具有貴派傳神功,本堡主今天倒領故崑崙絕學。」

說完,他緩緩脫下罩袍,丟到白衣少年手中,露著裡面緊身,腰帶上,插著一把用紅色棉裹裹住的短劍,這短劍,文俊曾經見過,但卻未曾見它出過鞘,江湖中,也未聽說過宇宙神龍用過劍。也許,見過的人早就閻王爺打交道去了。

這時,除了武當弟子以外,還有宇宙神龍身後的兩名白衣少年,他們沒有手以外,全圍著另一個白須老道遞爪,慘嚎之聲此起皮落,老道的長笑洪亮震耳,真正能阻住恥他的人只有南至炯二老,黑白無常也勉為其難。文俊調息完畢,長嘯一聲騰身猛撲。「你死定了!」

宇宙神龍大吼一聲,雙掌連環劈出,無聲無息的九絕掌力,把文俊震飛三丈落到廂下天井內去了,這是他真正的全力一擊,近百年修為,豈同小可,他震飛文俊,虎軀一扭,反正雙掌立時扔出,恰好接住白須老道推來的雙掌。天罡掌推山裂石九絕掌無聲無息,剛陽與陰柔迎個正著「嘆」一聲響。兩人同時飛退丈外,屋頂禁不住這萬斤神力再加重壓,轟隆一聲立時塌陷。

兩人鬚髮怒張,向另一屋頂掠去。宇宙神龍用的是「凌空虛渡,自發老道用的是「龍騰大九式」,都已臻神化之境,兩人身形一落瓦面,各占方位,宇宙神龍冷笑道:「崑崙天罡掌,如此而已!第一掌,我以一,敵二,等二掌。我二次出掌僅可發六成勁道,而你並未佔上風,再拼下去,百招之內你准死無疑。」

「哈哈?你少吹大氣,崑崙弟子的天罡掌,拼你的九絕掌不會差到那兒去,百招之內要我死你還不配!」

「這不過是你自誇自談,反正你心中瞭然,本堡主不願和你胡纏,留下你的頭虛,日後再找你崑崙派了帳。擇兵刃。

他的手開劍囊,握住劍柄,眼中寒芒暴射,臉上神情駭人勇上陣陣殺機,令入望之心中。

白髮老道當然有自知之明,論功力委實差上一等,說拼一百招,可能力有不逮,後果堪虞,既要比劍,崑崙的玄天神劍,雄據三大劍派首座,怕過誰來?拼就拼吧!

在六大門派中,以劍揚名的是崑崙武當崆峒,合三稱大劍派,以崑崙的玄天神劍最為出色自徒崑崙門下絕跡江湖三后,武當的八掛劍法方耀居首位。

說劍法論劍法,這玩意委實不等閑,除非是為了健身,可以馬馬虎虎以外,要是仗之行道江湖,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那得花上無究精力才行,不然老命難保。

劍,易學難精,真能達到六合歸一的人,少之又少,所謂六合,即內三合心意,意氣,氣力外三合眼劍,劍步,步力。六合即通,定能騰蚊起風,變化萬端,難咦!

運劍之訣,有二十八變之多,這僅指佩劍而言,假使是衡鋒陷陣的大劍,卻沒有這許多麻煩衡抄劈截擋攔,足矣夠吳!而佩劍卻不是不同,砍劈擋攔托極少應用,要用的話准倒霉,死的保險不是對方,而是閣下自己。

二十八訣中各,各門派並非全同,有些加多,有些減少但基本法則是不變的,也並不是來上一百零八訣,這套劍法就可天下無敵,這種想法荒謬之至,臨敵制勝,在於一念之間,而內力修,卻是決定生死的無上要件。

有人說,學拳千招,不如一「快」,乍看去,真有道理但遇上內家高手,快,傷得也快,死得也快!學劍也是如此,內力修為不夠,學了一萬八千訣,也是枉然,劍被人震出門外,空門大開,不死何待?

崑崙雙鶴妄想以劍法一拼,他忘了內力修為不如人,更要命的是,他忽律了神龍那把紅色棉裹中的短劍。

好的掌,切玉斷金,擊衣殷血,斬勢成疾,氣沖斗牛。躍洲化龍,壞的劍,斬枝不折,割雞不死,假使功力相當的行有,一把好劍在手,如虎添翼,穩操勝卷,對方豈能不死?除非他的功力,超出三倍有奇,不然……趕快逃命。

白髮者道一聲長笑,銀光閃閃的長劍出鞘,劍是好劍,泛出一片銀色光葉,龍吟之聲,懾人中魄宇宙神龍臉色冷厲,嘴邊陰笑,右手緩抬。

夜黑如墨,人影依稀,暮地里,亮起一道紅色光華。三丈內,映得人影毛髮可辯,大雪風下寒風刺骨,但紅色光華映照下,似乎隱有暖意。

「赤焰劍!」白髮者道臉色死灰,手中劍微顫,脫口驚呼。

「赤焰劍!」「赤焰劍!」

「塞北人魔的赤焰劍!」四周響起陣陣驚呼,激斗之聲頓止。

和南崆峒一拼的另一白髮者道,閃電似向這兒驚到,的在同伴身側,一聲龍吟,也撒下一把銀光熄的長劍兩人神情悲汪,徐徐舉劍。

突然,夜空中響起一聲龍吟似的長嘯,一條淡灰影,由天井上一驚而至,來勢如電。

這瞬間,紅光疾閃,銀影急幌,人影乍合乍分,「嗤」劍氣破空,紅光倏暗。

「錚錚」兩支銀色劍身掉在瓦面,發出清鳴,崑崙雙鶴退出丈外,手中僅剩劍炳,一頭銀髮和九梁道冠,靜悄梢地飛落天下,頭頂鮮血如注,臉色死灰。

在滿臉警駭,賴肉抽畜的宇宙神龍對面八尺處,站著一個灰紫色面膛的梅文俊,手中天殘劍漸漸變色,發出嗡嗡劍嘯,徐徐上場,躍然若動。

宇宙神龍駭然變色,赤焰劍紅光暗淡,不住顫動,「天殘劍!」有人狂叫。

「天殘劍!」

「恨海狂人!」四周的人,驚叫著緩緩後退。

「你究竟是誰?」宇宙神龍喝問。

「恨海狂龍!」文俊厲聲答。

他終於失言了,不該說出他是恨海狂龍,剛才他拼全力猛撲,架開赤焰劍,推開崑崙雙鶴,在間不容髮中救了兩老道,且將宇宙龍迫退兩步,這份功力,不由宇宙神龍不驚,還道是恨海狂人親臨呢,文俊這一道出名號,宇宙神龍可心下定,而且,文俊馬上陷入重圍。

武當的道微叫道:「恨海狂龍,這是你埋骨之所!」

南崆峒兩老也說道:「恨海狂龍貧道也算上一份。」

黑無常鬼叫道:「你小子死期已到,無常爺替你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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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劍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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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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