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鴨子落水

旱鴨子落水

臻茵親自替顧客到游泳池去確認水溫和深度,也順便拿東西送到健身房。因為對水不在行,所以她到游泳池時總是戰戰兢兢。剛才在櫃檯遇見泰俊,聽說她要到泳池,泰俊還特別叮囑她小心一點。

他自己小心女人就行了,還管到她這兒來?臻茵在池畔走著,她很佩服那些在水裡游得像魚的泳客,臉上露出羨慕的表情。

咦?看到休閑椅上熟悉的PDA和電胡刀,她停下腳步,臻茵在池畔蹲了下來,申東賢先生也在這兒嗎?她想著想著,突然,一個人從水面冒出來……

她倒抽一口氣,「啊……」臻茵嚇得差得往後跌。

東賢撐在池畔對她笑著,「對不起,我嚇你一跳了。」

「我沒事,」她用手撐住地板站了起來,「我沒關係。」

東賢輕巧地一撐,從池裡跳出來站在她面前。

臻茵低下頭去,她將無線電對講機放在刮鬍刀旁邊,並將休閑椅上的毛巾遞給東賢,「來,」她有點不好意思,刻意把視線避開他的身體,「你……很會游泳嗎?」

東賢揭掉泳鏡,「那臻茵小姐呢?你會不會游泳?」他拿起她手上的毛巾擦臉。

臻茵拉著自己的制服,「我簡直……就是旱鴨子。」她怕水怕得半死,他一定又覺得她什麼都不會了。

東賢不在意地對她笑著,「你抽個空吧,我可以教你。」

臻茵點頭,「好。」這是他第二次說要教她東西了。

兩人沉默地相對著,東賢用毛巾擦著身體,突然抬起頭來,臻茵也抬起頭……

「玫瑰……」東賢和臻茵同時開口。

臻茵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先說好了。」

因為李淳晴的大嘴巴,現在全飯店的同事都知道有客人送她三百朵玫瑰了,但臻茵很好奇,為什麼申東賢先生會偏偏送這個數字呢?

「你先說吧!」他沒關係。

她作了請說的手勢,「沒關係,請你先說……」臻茵垂下頭去。

那好吧!「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送你三百朵玫瑰嗎?」東賢問她。

她就是想問這個,「是,我想知道……為什麼是三百朵呢?」

「你猜猜看,猜謎時間……」他閑散地擦拭著。

猜?臻茵皺起眉頭用心地想著:一朵是「唯一」,三朵是「我愛你』,九十九朵玫瑰代表「長長久久」,但怎麼會有人送三百朵的呢?

「我給你一個提示好了,跟拉斯維加斯有關係。」東賢又說。

「拉斯維加斯?」她抱歉地對他笑笑,「對不起,我頭腦簡單,不太會玩猜謎這種遊戲,你還是告訴我吧!」

他低下頭撥去濕發滴下的水,「那一家餐廳的名字就是三百朵玫瑰花。」

「餐廳的名字?」什麼餐廳的名字是三百朵玫瑰花?

東賢笑了,她一定要人把話說得那麼明白才聽得懂嗎?如果一定要這樣的話,那他也可以辦得到。「就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餐廳。」

「咦……」臻茵記起來了,「就是那一家牛排烤得很老,服務很差的……」她指著自己的領結,「服務生還在我絲巾上倒咖啡的那家餐廳。」

沒錯,「但是我永遠忘不了那裡,在那裡……」他凝視著她,「我第一次看到你。」

那種口乾舌燥的感覺又出現了,臻茵避開他的眼光,垂下頭尷尬地笑著。「所以送我三百朵玫瑰?」

他對她笑著,「不過還好……假如店名叫做一萬朵玫瑰花……」他打趣地對她眨著眼,「那我就慘了。」

臻茵被他逗得笑了起來,東賢先生如果送一萬朵玫瑰的話,慘的人恐怕是她吧?一萬朵玫瑰要放在哪裡呢?

「對……」她仰起頭回憶著,「叫三百花玫瑰花的餐廳,還有圍巾……」

東賢深情地注視她並放緩了聲調,「我很想再去看看……」那怎麼不去呢?「你本來就住在美國,隨時都可以去啊!」有什麼困難的呢?

「我想跟你一起去。」這次離開,他想帶她一起走。

他又來了,「呃……」臻茵不曉得要怎麼回答,「我……要回去工作了,你慢慢運動吧!」她向他欠身告辭,然後快步地在池畔走著。

她又要逃了嗎?東賢轉過身去,他還沒有聽到她的答覆,「你可以陪我去嗎?」

臻茵停住了,她轉過身來面對了,東賢先生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她,「可以再去一次拉斯韋加斯是不錯"

他不想再聽她說可是,「跟我去吧!」跟他一起。

臻茵覺得心慌意亂,「我不知道。」她要走了,臻茵舉起腳向後退一步,「啊……」不小心踏偏了,她雙手揮舞著。

東賢迅速地上前救她,才摟住她的腰,但兩人都掉進了水裡,水花濺得老高……

她快死了,臻茵拚命拍打著水,用力地揮舞著四肢。慌亂中連喝了好幾口水。

東賢從池裡站了起來,這裡水很淺,深度尚不及他胸前,對身材修長的臻茵來說根本也不會有事。但是……

當他抹去臉上的水漬。卻發現臻茵「溺水」了,她真的一點也不會游泳,像這樣的旱鴨子可能很難教得會。東賢看著她濺起的水花,禁不住笑了出來。

不過,要等她自己發現水淺,可能是臻茵「溺死」以後的事了。

東緊潛進水底將她從腰一把摟起,臻茵緊緊地抱住突然出現的救星,她嗆咳地掛在他身上……

他就這麼緊緊地摟著她,看著四周人帶著笑意的眼光,東賢擔心地看著她。臻茵好像嗆得很嚴重,雖然是為了這種奇怪的理由,但這次是他們第一次相擁。

臻茵緊抓著他不放,她差點死在這個池子裡面,她很感激東賢先生,他長得很高,她用手順著他寬廣的肩爬上他的勃子……

臻茵不好意思地對他笑笑,她還是得爬到高一點的地方呼吸比較安全。

東賢朝她微笑著,她還沒有發現嗎?但他不想提醒她,東賢溫柔地伸手替她撥開散亂的髮絲,當徐臻茵這樣緊緊摟著他時,感覺真的很好。

徐臻茵經理……從走廊一路走回員工休息室,沿途留下一條長長的水漬。就像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狼狽,看到她的人全都駐足逗留。

「徐經理,你怎麼了?」

臻茵沒有回答別人的問題,她也不想回答,實在太丟臉了。當她好不容易勾住東賢先生頸子浮出水面呼吸時,卻發現腳可以觸到地面,想到申東賢先生「站」在池裡對著她笑時,她簡直快活不下去了;掉到泳池就已經夠臭了,還在淺水處差點「喪命」。

天哪,有那麼多人站在泳池裡笑著看她,真的好臭喔!臻茵拿了毛巾,走到鏡子前面擦乾水漬,待會還要換衣服。

淳晴看到臻茵這模樣,不由得眼睛一亮,然後好奇地走過來,「外面下大雨嗎?」

臻茵看了她一眼,「沒有。」她撩著頭髮。

「那你怎麼全身都濕透了?像一隻提進水裡的老鼠。」她拿著無線電對講機上下地打量徐臻茵。

「我掉進游泳池裡了。」她簡單地說。

淳晴點頭,她更正自己的說法,「嗯,掉進游泳池裡的老鼠。」好奇怪,徐臻茵不是最怕水了嗎?「你又不會游泳,去那裡做什麼?」

「就是說嘛!」早知道就不去了。

「而且還穿著衣服去游泳池,很奇怪。」淳晴搖著頭,太奇怪了。

臻茵嘟起嘴,「都是因為我太粗心大意才弄成這樣的。」在池畔走路還這麼不小心。

徐經理,請回答……無線電對講機傳來泰俊的聲音。

淳晴看了一眼自己的無線電,她聳聳肩,不是找她的。

臻茵拿起無線電對講機對著嘴巴,「是,我是徐臻茵……」她倒

抽了一口氣,她的無線電怎麼變成這個,「這是什麼…」

電胡刀,她把東賢先生的電胡刀給帶回來了。

里奧駕車載著東賢來到東海的小漁村,早上他終於收到申張赫的調查資料。他們費了一番功夫調查,可是循著地址找到這裡時,房屋卻早就易主了。。

據漁村村長說,目前申張赫是低收入補助對象,而且居無定所,但經常會到一個叫玉子的女人那兒。她是個中年女人,帶著女兒開設小吃店,於是里奧又載著東賢去找。

到達之後,里奧將車停在外面等候。

東賢獨自走下車,走進小吃店,他一眼就看到那個背著他坐而且衣著破舊的老人,他側身看了東賢一眼,就回過頭去繼續吃飯了。

「歡迎光臨,怎麼會有外地來的客人?請坐,你要吃什麼?」玉子招呼著。

東賢只是盯著老人瞧,「隨便。」是他。

「哎呀,怎麼可以吃隨便呢?我們餐廳最有名的就是辣魚湯,如果點生魚片呢……辣魚湯就免費贈送,要吃生魚片嗎?」玉子覺得奇怪,這位客人怎麼不說話?「先生,你要吃什麼?」

「呃,隨便什麼都可以。」站在那兒看著二十一年沒見的父親,他正背著自己低頭吃著一碗泡湯飯,連頭也懶得抬起來,看來極為失意落魄。

「那酒呢?要不要喝點酒?」玉子又問。

東賢點頭,「好啊……」他緩緩地走到老人身後的桌子坐下。

他臨時取消下午原定的各項行程來到這兒,就為了見一個自己憎恨的人吧?東賢的心情很複雜。這矛盾的做法一點也不像他。

玉子的女兒將酒菜送到東賢面前放下,並擺上一個杯子。

東賢仍然看著父親的背影,「麻煩你,請再拿一個杯子。」也許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妹妹東喜吧?他被送走的時候……她還很小。

「什麼?」她覺得很奇怪,「是。」但還是回頭去拿了杯子。

「老先生,我要不要一起喝一杯酒?」東賢對著他艱難地開口說。

申張赫轉過頭來,「喝酒?」老人的眼睛一亮,「我這就不好意思了,謝謝你。」年紀大了,說話也模糊了。

東賢替他斟上一杯,看他等不及地一口飲盡,他覺得喉中有東西梗著。

「好舒服啊!喉嚨裡面累積十年的污垢全不見了……」他看著東賢再替他斟上一杯,「謝謝你了。」

東賢邊倒酒邊問,「老先生,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啊?」他愣了一下,「都這把年紀了還能做什麼工作,只是照顧孩子們過日子。」

坐在一旁的玉子譏諷地插嘴,「還好意思說什麼照顧孩子?說穿了……他就是一個無處可去的乞丐,你今天走運了,遇到從外地來的貴人,有口福了。」

乞丐?他現在是四處流浪的乞丐?

老人別過頭去罵玉子,「你這三八婆,人生當中總會有這樣的日子啊!」說完便低下頭去,翻著衣服口袋找煙。

東賢拿出自己的煙,「這裡……」他遞出去給父親。

老人抽了一支,「好……謝謝。」他將煙很珍惜地夾在耳朵旁邊,「再拿一支,不好意思……」然後又拿了一支叼著,「借一下火?」

東賢拿出自己的打火機替他點火,「老先生,你有沒有小孩?」然後將打火機放在桌上。

「沒有。」他抽口煙。

玉子一旁又插嘴,「怎麼會沒有?」

「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老婆死了以後,我把一個兒子送去留學了。」老人口齒不清地說著。

玉子不以為然地看他,「什麼留學,送給人家領養……這也算去留學嗎?」

「送去國外念書。不就是送去留學的嗎?你這三八婆,羅嗦什麼!」老人罵著她。

「你怎麼知道孩子送給別人,人家會讓他們去念書啊?」玉子反問他。

東賢愣了一下,然後傾身問他。「女兒也送去留學了嗎?」

「他沉迷於賭博,哪有時間照顧自己的孩子,一聽說美國人會把被丟棄的孩子全都領養走,他就很高興地把孩子全都送出去了。」玉子很不屑地說。

連東喜也被送走了?東賢心中一緊,難過地低下頭去。

「三八婆,聽說去美國起碼不會餓死,可以穿得好,還可以讀書,這樣不就好了,還說什麼呢?」老人回過頭。「玉子……這裡再拿一瓶燒酒來。」他轉向東賢笑著,「你也喝一杯吧,我光喝你的,真不好意思。」

「對了,還有辣魚湯……」玉子站起來,「我去拿辣魚湯好了。」她去廚房了。

「請問一下,這些年來……你有沒有想念過你的孩子們?」他後悔過嗎?

老人眼神一黯,「想又怎麼樣?都已經送給別人家當孩子了。」

送給人家就不會想念了嗎?「可是還是你的骨肉啊!」那被送走的人為何還會心痛呢?「身為父親卻拋棄自己的孩子,心裡總是會有一些內疚,有一點罪惡感吧?」

老人別過頭去,「我那樣又能改變什麼嗎?」他揮動著自己的拿煙的手,「那是他們的命,我的命也是這樣,我只能夠忘掉一切,我們不要再談這些悶死人的話題了,」他拿起酒杯,「我們喝酒吧!」

悶死人的話題,東賢的臉色變了,「父母跟孩子的關係,難道是你想忘掉就忘得掉的嗎?是你想斷絕關係就能斷得了的嗎?」

老人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吸煙。

「奈何不了這種想忘也忘不掉……想斷也斷不了的緣分,只能恨自已的父母過一輩子,你能了解這樣的痛苦滋味嗎?」東賢覺得喉頭哽咽。

老人的手僵住了,他錯愕地看著眼前這個西裝筆挺、戴著眼鏡的年輕紳士。

「如果我告訴你,你的那個孩子因為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是被遺棄的,沒辦法打開心胸把自己的心給任何人……」東賢氣憤地漸漸提高聲音,「像瘋子一樣埋頭讀書、拚命工作,他這一輩子從來都沒有感覺到幸福快樂,連一刻也沒有……」他對著面前的父親大吼著,「這樣……你還會說這是悶死人的話題嗎?你會嗎?」

東賢憤怒的控訴讓一旁的玉子母女也傻愣愣地回過頭來看著

他們。

老人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他,莫非就是……

東賢瞪著父親,只覺得鼻頭髮酸,他的眼眶泛紅,卻死硬地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苦澀的感覺充滿喉中,他絕不能在這個拋棄他的人面前落淚,只是痛苦地吞咽著。

「我……」

「好了,我只不過是想看看你怎麼生活,只是這樣而已,我想……我們兩個永遠不會再見面了。」東賢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個裝著錢的信封,「買單,餐費在這裡。」另外,他將已經準備好的巨額支票放在上頭。

這些錢應該夠他生活了,他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他也不要再見他。

「等一下……」申張赫在東賢後頭追著,「等一下。年輕人……」

東賢走到轎車前,里奧下車看著他們父子,東賢拉開車門,手就這麼僵在門把上。

「等一等我……」老人追到他身後,「年輕人,難道你就是……」

東賢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開車。」他重重地甩上車門。

「等一下……」申張赫在車窗玻璃上敲著,「我們談一談吧!」他對不起東賢和東喜兩兄妹,就因為愛賭錢而將他們送走,但是如今他已經遭到報應了。

里奧坐上車,看看車窗外的老人,又回頭看著東賢……

東賢對里奧失控地大吼,「快點開車!」快走。

里奧很了解他,雖然法蘭克對自己大吼大叫,但里奧絲毫不以為意,他從未見他傷心成這個模樣,嘆了口氣,里奧無奈地正視路面,發動車子離開。

「你等等我,等一下……」老人追著車子,「你別走,停車……」

東賢氣憤地摘掉那已遮住他全部視線的眼鏡,像孩子一樣用手去擦臉上的眼淚,卻怎麼樣也拭不完,最後他傷心地捂住臉哭泣著。

聽見那令人酸楚的抽噎聲,里奧偷偷地從後視鏡看著他,淚水從老闆的眼眶一顆顆地掉下來,讓他看了鼻酸得眼眶泛紅。十幾年的交情,除了是工作夥伴,他們和法蘭克像兄弟也像父子,平日冷漠的他……只是想隱藏內心的傷口。

里奧並不同情剛才那個狠心的父親,但看到法蘭克傷心的模樣。讓人真的十分不舍,卻又苦無方法安慰他。

他很清楚,老闆雖然哭得像個孩子,但他已經不是孩子了。

東賢獨自站在堤防旁邊,海浪的衝擊著防波堤,他面對著前方的燈塔,忍了這麼多年的淚水終於在今天流幹了。

他憎恨了一輩子的爸爸,如今卻過得這麼窮困潦倒,當看到他的時候,東賢才意識到那一直以來的恨意,其實只是傷心孩子的想念而已。

東喜也被送走了,當東賢聽到父親說自己沒有孩子時,曾以為早就癒合的傷口又泊泊地流出鮮血。

他拿出早上收到的父親資料,看著上頭的照片。那些都過去了。惡夢是不需要去記得或回憶的,就當作是一張他不喜歡的合約,東賢將數據由中間撕開。他默默地一次次撕碎。然後放在手中……

任海風將它吹走,任海風將碎紙片吹散到東賢身後。一片也不留。

雖然他一直將所有的事都放在心裡。但多年前被迫提早長大的那個孩子,也想有人可以安慰。只要五分鐘就好。東賢想了想。拿出手機發電子郵件給她……

「臻茵。我現在來到海邊,剛見過爸爸了。

我這一生都憎恨他,結果今天看到他的臉才發現,那不是憎恨。而是懷念。

我在想,現在這一剎那。要是你在我身邊就好了,能不被任何

人妨礙地在我身邊……」

只要五分鐘就好。

徐經理,我們的職員跟客人吵起來了,請你趕快卜來一下。

今天輪到臻茵值班。本來想跟董事長一起好好地在員工餐廳吃一頓晚餐,但聽到消息之後,兩人一起趕到樓上。李淳晴經理也已經到了。

喝醉酒的客人無理取鬧,竟命令容齊替他穿脫鞋子。兩人爭吵起來,不……

根本是要打起來了。

「人要知道分寸,你才只是個服務生。」客人惡形惡狀地大喊,「你過來,」他狠狠地要打人。「客人叫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容齊憤怒地大喊,「我管你是誰,你這種傢伙不配做我們的客人!」他在飯店工作,又不是他的僕人,居然命令他幫他穿鞋脫鞋。要不是被大家攔住,他早就上前打這人一頓。

客人罵著東淑,「董事長,你到底是怎麼教導員工的?怎麼可以對客人這麼不禮貌,你過來一下。」

東淑向房客陪不是,「對不起,先生……」她扯著容齊。「你快向他道歉。」

容齊倔強地撇過頭,「我不行,媽,我並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我道歉?」

東淑為難地說,「這……」。待會兒再說,她轉向客人,「我替他向您道歉,請您先冷靜一下,我們坐下來說。」

「如果這個傢伙不向我道歉,我絕不會善罷干休廠他推擠著旁邊的人,「你過來,你快跟我道歉,你這傢伙,你這臭小子!」住客要衝上去打容齊。

眼看就要打起來了,東淑趕緊上前拉住客人,沒想到卻被推倒在地。

「董事長,你沒事吧!」臻茵和淳晴扶住東淑。

容齊看了失去理智,「你這臭小於……」他衝上前就要打客人,卻被母親爬起來攔住,「媽,他這樣對你,難道你要我袖手旁觀嗎?」

「他是到我們飯店來的客人,你要冷靜一點!」東淑急著跟他

說,但容齊力量大得抓不住,「你這是幹什麼?你快停下來啊……」

「怎麼樣?」住客趾高氣昂地說,「你害怕了嗎?好啊……」他上前一步,到了領班的經理徐臻茵面前,「你打我啊……打呀,」他又向前靠近了一點,「快動手啊,臭小子……」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聲。

全部的人都震驚地看著那個出手的人,徐臻茵也震驚地看著自己那雙打人的手,而後她驚愕地捂住吃驚張大的嘴巴。

泰俊得知消息立刻趕了過來,他在走廊上遇見被董事長遣出來的淳晴和臻茵,容齊也站在一邊,三個人分別站開,都沒有說話。

「發生了什麼事?我聽說有人打客人耳光,這是怎麼回事?」他問他們。

「那個……就是因為……」淳晴開口。

「是我打的。」臻茵很沮喪,領班經理是解決問題的,沒想到還製造麻煩。

她打的?「徐臻茵小姐,你這麼做正常嗎?」泰俊看著她。

淳晴附和地說,「我也認為不是正常的行為。」

「是客人先做錯才會鬧成這樣,他喝得醉醺醺的,完全不省人事。」臻茵難過地說。

「就這樣……你就打他耳光?」泰俊覺得她太離譜。

淳晴打著小報告,「她的動作太快,一瞬間就發生了,我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打下去了。」

臻茵也知道不該這麼做,可是一時失去理智了嘛!「是那個人先把董事長推倒了,你說身為屬下怎麼可以袖手旁觀。」

「你太意氣用事了,怎麼可以這麼不懂事?」泰俊很生氣。

李淳晴點頭,「說得沒錯,我也這麼認為,總經理……徐經理她本來就是……」

「你給我閉嘴!」臻茵和泰俊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對李淳晴大吼。

淳晴震驚地撇撇嘴,委屈地低下頭去。靜靜地從泰俊和臻茵兩人之間穿過。

泰俊看著臻茵,「今天的事我會追究,你跟我來。」他往房裡走去,經過容齊身邊,他瞪了容齊一眼。

容齊一個人在網球場里,他想不通為什麼他們一定要他道歉,他已經按照泰俊哥和母親的意思,每天乖乖地到飯店來報到,一整天在飯店裡工作,他已經忍耐夠了。

這個飯店算什麼?沒有這個飯店,生活還是可以過,就算現在馬上結束也可以。

泰俊到網球場抓住他,「你給我跪下來。」

「我不要,你以為當總經理就可以對職員為所欲為嗎?」為什麼要叫他跪?

泰俊脫下名牌的外套,「我現在不是總經理了,」他將容齊壓在地上,「快給我跪下,你這傢伙!」

容齊掙扎著,「哥。你放開我""」。

「不准你起來,要清醒一點,要清醒!」泰俊對他吼著。

容齊生氣地問他,「你們到底是為什麼?難道幫喝醉酒的酒鬼脫鞋是我該做的事嗎?難道我就沒有自尊吧?」

「我告訴你為什麼!」泰俊指著他,「你的媽媽……董事長她在客人面前下跪了半個鐘頭,請求他的原諒,你懂嗎?」

容齊又憤怒又傷心,他將旁邊裝球的籃子全都推倒,「我媽媽為什麼向那個傢伙下跪?」那個酒鬼不值得。

「為了你了不起的自尊心。就是那個破口大罵客人的服務生,即使你整晚都跪在地上也不為過。」泰俊瞪著容齊,「我們飯店裡的一千兩百個員工,他們不是因為沒錢生活才來這裡工作,也不是因為害怕沒錢吃飯才不顧自己的自尊、低聲下氣地去伺候客人,你懂嗎?」

容齊很難過母親要向那個酒鬼求饒,她為什麼要受這種屈辱?

「我們都是希望能成為真正的專業人士,你以為『客人』是什麼?在外面,他們什麼都不是,但是那些人住在這裡的時候,讓他們舒適、讓他們開心,就是我們的職責。」雖然他不希望容齊一夕之間改變。但泰俊希望他長進,「在讓別人開心的時候。同時也找到自己的快樂,這就是身為『飯店人』的工作。」

臻茵和董事長兩個人一起到飯店頂樓,她想跟臻茵談談。

飯店本來就是各式各樣的人進進出出的地方,所以難免都會有一些意外狀況發生。此時東淑覺得格外寂寞,也特別想念離開她的先生。早知道會這樣,她就不會那麼依賴他,會少愛他一點。

臻茵難過地流著淚,董事長為了出手打客人的她向客人下跪,這都是她的錯。身為經理還做出這麼笨的事,「對不起,讓您受到這種委屈。什麼樣的處罰我都心甘情願接受。」

她和過世的先生一直將員工當家人看待,臻茵有時候貼心得就像是她的女兒,她一直希望有個女兒。

「幹嘛?只是跪一下而已……有什麼了不起,我是這家飯店的老闆,老闆是做什麼的?」東淑不顧自己難過的心情還安慰著臻茵,「當我的員工遇到困難的時候,就去當他的擋箭牌,這才是我的職責。如果我跪一下就能解決問題,哪怕是十次二十次,我都願意。」

臻茵想到客人一說要報警控告她時,董事長就立即跪下,她難過得泣不成聲。

「但是,臻茵……你不要忘記,無論他再怎麼無理取鬧,做出什麼不理性的行為,一旦……」她現在是用董事長的身份對她說話,「他住進了我們的飯店,他就是我們的顧客,無論什麼樣的情況,我們都得盡心儘力服務,這才是真正的專業人士,不是嗎?」

臻茵點頭抽噎著,「我很慚愧。」她用手背擦著眼淚。

「行了,沒關係!」東淑突然別過頭笑了,「不過……剛才你給他一巴掌,我心裡真是痛快!」她笑著想,保住丈夫留下來的飯店,真的好難。

臻茵想笑,但想著想著又難過得撇嘴要哭,不過看到董事長的笑容,臻茵不好意思地舉起手來拭著眼淚笑了。

臻茵接到餐飲部的呼叫,美喜告訴她,住在藍寶石別墅的貴賓到現在還沒有走,雖然結算的時間到了,可是卻因為他而沒辦法結帳,希望領班經理想辦法解決。

「徐經理知道吧?在客人自己離開之間,我們是不可以請他走的。」做出趕客人走這種行為的員工將會被開除。

「我知道,我放心。」她找著座位,沒有看到申東賢先生,「沒有人啊……」

「徐經理,不是那裡……」允正和美喜指著樓上,「在上面……」

臻茵順著大家的眼光往樓上看,申東賢先生正倚在二樓欄杆上凝視著她,手上拿著一支煙對著她微笑。

臻茵跑上樓梯,東賢已經回到座位上坐下,他熄了自己的煙,等著她過來。

「你好嗎?先生。」臻茵到他面前欠身致意,「你好像喝了很多酒?」

他在這兒喝了一個晚上,「你坐嘛……」東賢仰頭看著她,「坐下來陪我喝一杯。」

臻茵為難地對他笑了笑。「但是你也知道,按規定在上班時間……我不能這樣。」她面對東賢的微笑注視,「我們職員們都在等你一個人。」

他明白了,「你是說營業時間結束了?」,

「反正營業時間都結束了,你就陪我喝一杯嘛,」今天他想要臻茵陪伴,東賢也想使小孩子性子。

「呃……不是這樣子。」她耐心地向他解釋著,「這裡的營業時間是結束了,但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你能了解嗎?」

東賢點點頭,「你是說……你不能在這裡喝酒?」

「對。」臻茵笑著鞠躬,「很抱歉,先生。」

東賢站起來,「那我們出去喝吧!」他拿起酒杯和酒瓶。

臻茵擔心地跟在他後面下樓,他的腳步虛浮,下樓時顛了一下。「你不要緊吧」臻茵扶住他。

東賢抓住扶手,「沒事……」他走過服務生身邊,「不好意思,我耽誤你們下班了。」他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臻茵吩咐餐廳把費用記在東賢的帳上,然後擔心地跟著他走出來,他好像喝得很多,腳步不是很穩。

「你還好吧?」她跟在了身邊,走在飯店的林蔭步道上。

「不好,」東賢搖著頭,「我找不到我的房間在哪裡」他沒辦法回去了。也沒有地方回去了,東賢看著臻茵,「我可不可以麻煩你給我帶路,徐經理。」

「當然可以。」臻茵緊跟著他。

東賢拿起酒杯,「來,先喝一杯再走好了。」

「對不起,先生。」臻茵覺得好笑,「喝酒是不可以的。」原來他醉酒就像小孩子一樣。

「那刀削麵就可以?」他反問她,看著臻茵的笑容。東賢也一起笑了,「我今天去過東海……」他舉步往前走。

臻茵小碎步地邊走邊問著,「你今天去了東海?那裡風景很美,你是去觀光的嗎?」

「不是。」原來她還沒有收到他的電子郵件。

「那是因為工作?」今天下午她拿電胡刀去還的時候,碰見去藍寶石收餐車的美喜,也正巧看見他們的車開走,當時她還以為他是去工作。

「也不是。」東賢淡淡地說。

「那是什麼?」臻茵覺得很困惑,「不是工作,也不是去玩,那是為什麼呢?」東賢看了她一眼,「我在海邊打了通電話給你,可是打不通;我還發了Mail

給你。」

臻茵遺憾地嘟起嘴,「真的啊!」她揮著手比劃著,「我一整天忙得不可開交,到現在都還沒打開計算機呢!等一下回去……我一定會看,」她好奇地笑問,「不過……你寫了什麼啊?」

「嗯""」東賢走了幾步,停下來面對身邊的她,「寄件人申東賢收件人徐臻茵。」

「主旨呢?」她等不及了。

「主旨?」他深情地凝視她,然後緩緩地吐出每一個字,「獻給我的別一半。」

臻茵臉紅了,「內容……是什麼?」

「內容是……」領班經理,請你回答。泰俊的聲音從無線電對講機傳出來打斷了他。

臻茵震了一下,是泰俊?她拿起對講機,「是,我是徐臻茵……」她有點結巴。「我是領班,請說吧!」

泰俊接著說,請告訴我你現在的位置,快點。

臻茵看申東賢一下。他微笑地垂下頭,「是,我現在正在巡邏Diamondvilla。」鑽石別墅區,「總經理,我以為你已經下班了。」

泰俊回答,我要回宿舍,順便過去看看你。辛苦了。

東賢疑問地挑起眉毛,「Diamondvilla?」她跟韓泰俊說在巡視鑽石別墅。

臻茵尷尬地笑笑,「是,就是這裡。」她指著前面,「我們飯店最高級的別墅,價格很貴氣氛也很好。」那種有保安設施的別墅。

「我可以看看嗎?」他還想跟她多聚一會兒。

「可以……」臻茵垂下頭,「你想看,當然可以。」

臻茵領著東賢到鑽石別墅前,這是以貴賓的安全為考量而設計的,地面上建築物有二層,若加上地下一樓總共有三層樓,共有五個大、小宴會廳,可供客人在這裡開會以及舉行派對,還有為了貴賓特別設置的寢室,而且設有五個化妝室在裡面。

「這個地方真的很不錯。」東賢在外面看著這座明亮的別墅。

「對,為了特別的貴賓而建造的地方,當然……住宿費很貴。」臻茵陪著他在前廊上走著,並經過一大片的落地窗。

「那為什麼不幫我安排這裡?」東賢問她。

「因為……」他有安全考量嗎?而且藍寶石已經很貴了。

「我隨便說說罷了,對做生意的人來說,現在住的地方已經很好了。」東賢覺得很有趣,她總是那麼認真。

「就是啊……」臻茵點點頭。「呃……你是從事什麼行業的呢?」也真的很好奇,不過平常她是不太問客人這種問題的。

「呃……」東賢遲疑,他可以跟她說實話嗎?「獵人。」他看著她,「企業獵人,先看好有機可乘的公司,等時機一成熟就并吞它。」

臻茵睜大眼睛,「有這種職業嗎?」她都不知道呢!

「有……」東賢別過頭去,「很殘忍……很可怕的獵人。」如果她知道真相會有什麼反應呢?

臻茵繼續追問著,「那你這次來韓國也是為了打獵?」

他還不想面對這個問題,東賢轉過來看她,「別談工作了,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臻茵有點為難,這裡不是由她負責的,「不過,按規定……」

「規定……」臻茵想了想,「本來就是要讓入違反的,」有何不剛呢?她笑著聳聳肩,她轉過身來,「如果你想看,那我就來介紹吧!請拿出鑰匙,把門打開,「請進。」

東賢隨她走進有整排水晶吊燈的大廳,輕柔的音樂流泄在燈光柔和的室內,他將手上一直抓著的酒瓶和水晶杯放下,他看著正在廳里為他解說的臻茵,對她伸出了手……

「……其它更詳細的內容可能要請教負責這裡的經理金惠卿小姐。」臻茵看他對自己伸出手來,「啊?」怎麼了?

「這個音樂很適合一起跳舞,臻茵。」東賢想要擁她入懷。

跳舞?「可是先生,我不太會……」

東賢沒有收回他的手,「我可不可以請你……別再叫我先生?」除了先生以外,她難道沒有別的稱呼?

「可是先生,你是我們的客人……」當她看到東賢黯然搖頭的樣子,她有點不忍心,「不然……我還能叫你什麼?」

他專註地凝視她,「申東賢。」他一步步地靠近她。

怎麼可以,「可是……」

「你叫我東賢好了,」他走到她面前,「你快叫看看。」他等不及地催促著。

臻茵被他那眼神盯著,他就在她眼前,她覺得自己被催眠了,「東賢……先生。」

終於,東賢在心底嘆口氣,緩緩地用左手抓住她沒握著無線電的手,然後伸出右手摟住臻茵的腰,將她摟在懷裡,他露出釋然的微笑……

臻茵被他領著隨音樂舞動,「為了那三百朵玫瑰,我這樣做未免太沒志氣了。」她不想讓他看輕自己。

「不是為了那三百朵玫瑰花。」他低語著,東賢從今天下午就想跟臻茵在一起。

她可以感覺他的氣息拂在耳畔,「那是為了什麼?」不然呢?

「為了送花的人……」東賢希望她只是為了他,「是為了從美國就一直送你東西的那個人,所以你才跟我在一起。」他希望她的眼裡只有自己。

「你……說話的語氣是那麼肯定嗎?」臻茵不太敢轉頭,他倆近得臉快要相觸了。

「像臻茵……像臻茵小姐這樣……」他想要的對象就要像徐臻茵。

「你不會想要的……」她脫口說出,沒有人會想跟她一樣。看她每天惹了多少禍?「準會想要像我這樣粗心大意又這麼單純的女生。」

「錯了,我希望自己的生活就像臻茵小姐這樣單純。」東賢哀傷地說。

臻茵心中一熱,她用持無線電的手靠在他肩上,「你這句話是真心話嗎?」東賢一震,在他感覺到臻茵摟住了他的那一刻,打從下午就一直冒出的寒意漸漸從心底消失。於是他雙臂一收,將她緊緊地摟在自己懷裡。

臻茵任他摟著自己,這麼專註的擁抱是她從未經歷也從未想象過的。她也擁住了他,臻茵閉上眼睛,將下巴靠在東賢的肩上休憩著。

我現在就在鑽石區前面,徐經理你在哪裡?無線電傳來泰俊的聲音,臻茵倒抽了一口氣,慢慢地從東賢的懷裡退後,她迎上他的目光,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合適。

「謝謝你,臻茵小姐,我真的很希望……在不被任何人打擾的地方跟你獨處五分鐘,」但他們好像真的很難找到機會獨處,「然後把臻茵小姐摟在我的懷裡,不……」他更正自己的說法,他想要她的安慰,「我讓你摟著我,我在mail上寫的就是這些。」

臻茵覺得很感動得快要哭了,徐臻茵小姐,你對準對講機再說一次,我聽不到你在哪裡?臻茵抱歉地對東賢笑笑,「我該聽對講機了。」

東賢朝她點點頭。

我現在正往南邊的庭園方向走,你到底在哪裡?泰俊的聲音又傳來。

臻茵拿起對講機,「是,我是徐臻茵……」看到泰俊出現在門前的落地窗前,她趕緊跑上前去。

泰俊笑著開門進來,「徐臻茵小姐,你在這裡做什麼?據我所知……『鑽石』的巡邏是由保安課在做的……」看到申東賢出現在臻茵後方,泰俊的臉色變了。

「我請她幫忙介紹這裡,我蠻喜歡這裡的,我想以後說不定要換到這裡來住。」東賢為她辯解著。

「現在……我們正好要回去了。」臻茵有被逮住的感覺。

他就是韓泰俊?「你是這家飯店的總經理?」東賢發現到這個男人的表情僵硬,「我叫申東賢。」他對這個男人沒什麼好感。

泰俊點頭,「我知道,你是住在藍寶石的客人,不過……現在時間有點晚了吧?」

「我愛在哪裡散步是我的自由,我認為……這不是飯店職員能干涉的事。」東賢冷冷地看著他。

他是飯店的客人,泰俊忍住氣,「但這裡是管制區域,先生……請您先出去一下。」

東賢看了臻茵一眼,她低下頭像做錯事的孩子,這讓他覺得有些心疼。

「可能是我們的徐經理弄錯了,很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泰俊又說。

「哪裡。」東賢淡淡地答著,他假裝疏遠地向她道歉,「臻茵小姐,謝謝你的介紹。」

他根本不在乎韓泰俊說些什麼,但東賢不想有人為了自己而為難她,於是說完就直接走出向口,看也沒看韓泰俊一眼。

泰俊先走了出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身為領班經理,居然半夜跟一個男客人在一起,究竟在幹什麼?」待她鎖好大門走出來,泰俊就大聲地罵她。

「那你要我寫悔過書嗎?」臻茵看著他。

泰俊面對她,「臻茵,我是在擔心你。萬一被別人看到,對你沒有什麼好處的。」

被別人看到?「難道我犯了罪嗎?」她討厭他的語氣。

「跟客人怎麼樣怎麼樣……什麼三百朵玫瑰花的,」泰俊早就聽說了,「難道你喜歡聽這種謠言是不是?」

他以為只有他嗓門大嗎?「難道那是我的錯嗎?。客人想要答謝我,我還能怎麼樣?」

泰俊對她大吼,「我現在說的不是客人答謝你的事!」

臻茵也吼了回去,「那問題到底在哪裡?」

泰俊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在乎的不是那個,「他……是你新的男人嗎?」他看著她,「是你的情人嗎?」

跟容齊談完活后,泰俊遇見獨自在餐飲部練習的雲熙,然後又被她拉著出去吃了點東西,他想到臻茵可能會肚子餓,所以就買了宵夜回來給她吃,沒想到卻看見她跟申東賢在這裡。

臻茵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我……跟他不是什麼情人關係,只是他對我好,關心我,所以就……」

「不管是什麼人只要對你好,你就跟他好,你是這種人嗎?」泰俊氣憤地說。

臻茵的臉色變白,「泰俊,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呢?」他說這是什麼話?「你說得好像我是……那種很隨便的女孩子。」

「看起來就很隨便。」明知道那人對她有意思,還不避嫌?

「什麼!你說完了嗎?你居然跟我說……」臻茵快氣哭了,「這是朋友可以說的話嗎?」就算她交了新的男朋友,那又怎麼樣?

「朋友?」泰俊聽到這兩個字就生氣。

「對。」臻茵大叫,「我們在美國已經說好了,要做朋友!」他不是只想跟她當朋友嗎?朋友憑什麼干涉那麼多?

泰俊氣得鼻孔里哼了一聲,「朋友?」他轉頭就走。

「喂!」臻茵跑上前。「你怎麼可以話說一半就走?」想把她氣昏就逃走?「我無話可說了,你去忙吧,」他不想跟朋友說話。

她一點也不忙,「我要下班了,換班時間已經到了。」

泰俊快步走往前走,「那你換好班就回家,不要跟著我。」

臭美,她要趕回去換班,「我沒有要跟著你,我也要往這邊走。』

沒有要跟他?泰俊聽完更生氣了。「好啊,看你要到山邊、到河邊去,都隨你便吧,我拜託你不要跟著我。」

「你真的是……」她氣得在他耳朵旁邊絮叨著,那好,我要走我的獨木橋,你也一個人去過你幸福的日子吧,嘴巴上掛著朋友朋友的,卻一點也不懂得體諒人家……」

泰俊氣瘋地回過頭用盡全力大吼,「你閉嘴!」

天哪,她快聾了,「我的天哪,」臻茵嚇得愣住了,她的耳朵嗡嗡作響,「你就是為了這樣才到鑽石別墅來找我的嗎?下班了就趕快回宿舍睡你的大頭覺;沒事幹嘛還到這裡來氣人家?」她連珠炮地罵著他。

泰俊舉起手上的袋子,「我怕你肚子餓,所以買豬腸來給你吃,現在你不喜歡我買吃的給你,是嗎?」他將袋子甩在她手上,徑自往前走了。

臻茵回到家裡,換好衣服,坐在梳妝台前。她有點後悔自己失去理智地發脾氣,至少泰俊一片好心買宵夜來,她不應該跟他吵架的,便是他也有錯,怎麼可以罵她呢,

臻茵拿起手機坐在床上,她撥了泰俊的電話……

「喂?我是韓泰俊……」泰俊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鈴……室內電話響了,「喂?」臻茵連忙拿起電話,「我在講電話……」兩個話筒都出現泰俊的聲音,「泰俊?這是什麼?你用什麼打的……」她看著話筒。他也打電話給她?

「手機,我用我的手機打給你的,我現在用我的手機打電話到你家。」泰俊解釋。

臻茵手忙腳亂了一陣才合上手機,既然韓泰俊打電話給她,那是不是要道歉?可是等了好久都沒聲音。

「你打電話給我幹嘛?要道歉?」為什麼每次都要她先說話?臻茵覺得他很過分。

「我為什麼要向你道歉?我又沒有做錯什麼!」泰俊死要面子地說。

臻茵對著電話叫,「什麼?你對我大呼小叫的,還說了那些很難聽的話,你竟然不道歉?」那他打電話來幹什麼?又想要氣她嗎?

她還不是一樣,「你真是太可笑了,是你對我大呼小叫的。」泰俊隔著電話說。

「聽到自己是隨便的女人,難道不會生氣嗎?」

「隨便的女人……這句話是你先說的,我只是說看起來像那樣而已。」泰俊強辯。

那還不是一樣?「你不要再說這些廢話了,我下班回來快累死了,你為了說這些話才打電話給我?為了說這些無聊的話才吵醒我嗎?那你幹嘛打電話來?」臻茵嘰哩呱啦地對著電話叫著。

「只有我打給你嗎?那你呢?你幹嘛打電話給我?」

臻茵氣得呼出口氣,「我……我……」怎麼會有這麼沒風度的男人?「我猜你會先打來,所以我就打了,怎麼樣?」

「那好吧!晚安,」泰俊很生氣地停頓了幾秒鐘,「你這個隨便的女人!」他掛斷電話。

臻茵氣得倒抽了口氣,「你說夠了沒有?」沒有聲音了,她對著話筒喊,「喂?韓泰俊……」居然敢掛她電話?臻茵拿起手機又撥了一次泰俊的電話。

「我無話可說了,你不要再打電話來,晚安。」泰俊一接起電話說完就切斷。

「我也沒有話要跟你……」她又慢了一步,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喂……喂?」她對著電話大吼。「韓泰俊!」

』真是想把她活活氣死,臻茵把手機拿起來,氣憤地拔掉電池丟在床上,然後她從床上起來,氣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正想要出去透透氣時……

鈴……鈴……

臻茵過去拿起電話,深吸一口氣就對電話像機關槍似地大吼,「叫我不要打電話,你幹嘛一直打來,我現在快累死了,你幹嘛一直打電話來吵我?」聽到對方的聲音她傻住了,「東……東賢先生?」臻茵跪坐在床上。

「你幹嘛那麼生氣?」東賢溫柔的聲音從電話傳來。

臻茵吐吐舌頭,在心底直嘆氣,她怎麼運氣就這麼好?他一定以為她是瘋女人了。

「真不好意思,這麼晚了我還打電話來吵你。」東賢道歉。

想到剛才罵錯人,她真的覺得很抱歉,「不過,沒關係。」但臻茵聽到東賢的聲音之後,就比較不生氣了,要不然可能會被韓泰俊那傢伙氣得整晚沒辦法睡,「只是,我有個朋友一直打電話來……說一些無聊的話。」

「你方便講話嗎?」他輕柔地問著。

「方便,我沒關係。」她趕緊對著電話那頭的東賢說。

東賢躺在床上打電話給她,「我……睡不著覺,一直想起剛才跳舞的事。」

臻茵的心跳加快,「其實……我也是,我也睡不著。」

「我讓你為難了嗎』」韓泰俊一定罵她了。

「不會覺得很為難,只是……」她想到剛才的擁抱和東賢先生專註的眼神,「到現在我還有點發抖……」

東賢笑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那位總經理好像很生氣。不知道你有沒有被他罵?」

「沒有,沒關係。」韓泰俊這個壞蛋,亂罵人還掛她電話,「他本來就是那樣子的人,他很講究規定什麼的,說話很不客氣也很不講理,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東賢沉默片刻,「那個人身上……有巧克力的味道。」

臻茵錯愕地抓著話筒,傻傻地不知該說些什麼話。

什麼意思?「啊?」臻茵微張雙唇。

「我可不可以等待……明年的情人節?」他希望他們明年會一起度過情人節。

他說得夠明白了,就連像她這樣遲鈍的人也聽得懂了,臻茵煩惱地抿著唇……

「這個……可是你要在華克山莊一直住到明年喔!」臻茵脫口而出。

東賢失笑,真是拿她沒辦法,「臻茵小姐,你真是……」

臻茵也笑開了,「很厲害的Hotelier吧?」

東賢微笑,「對,沒錯。」今天對他來說是很漫長的一天,從下午開始,那種寂寞的感覺就緊緊攫住了他,直到和臻茵相擁,「你應該很累了。要不要早點休息……」

臻茵趕緊回答。「我沒有關係,因為你的電話,我現在不累了」

「真的嗎?」東賢驚喜地說。

「是。」臻茵點點頭。「真的。」她喜歡他那磁性溫柔的聲音。

東賢微笑著,「我很開心。」他想到她工作了一整天,「不過……還是要早點……」他笑了起來。現在這個時候不能說是早了,「已經不能算早了,你要趕快休息。」

「是。」臻茵因他的體貼而感動,「好吧。」

「晚安。臻茵小姐。」東賢輕輕地說。「你先掛電活。」

泰俊掛了臻茵的電話,心煩意亂地拿起那個被雲熙簽了名的球。用力地在室內拍打著。

徐臻茵這個令人生氣的女人。從沒見過這麼愚蠢的笨女人!三更半夜跟一個男人獨處,他買豬腸給她吃還對他凶。

他拿著球走進卧室,泰俊氣憤地抱著籃球躺在床上,之後又拿起球丟到床腳。他被她氣得睡不著,泰俊從床上起來走到柜子前,那兒有前任董事長和她們的合照,他看著臻茵的臉……

他為什麼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泰俊又回到床頭,他拿起電話撥了臻茵家裡的號碼,但卻傳來電話佔線的嘟嘟聲;他改撥手機號碼……

您撥的電話未開機,請稍後再撥。

該死的徐臻茵,一定又把手機電池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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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定大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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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鴨子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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