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撲朔迷離的事件
奧斯卡爾-戈特利布並沒有一命嗚呼,可突然之間到手的鴨子又飛了,這使他的那副老身板兒大受摧殘,他面黃肌瘦,臉上帶著一層黑氣,而且腫了起來,他就這麼一副模樣坐在著名律師路德爾斯的辦公室里,神經質地轉動手中的鉛筆,歪著個腦袋說道:
「這樁遺產案子肯定有鬼,毫無道理。也許我兒子魯道夫說得對,他斷定這裡面有一幫人——一幫罪犯或是一幫瘋子在搗鬼。您自己也能看出來。
遺囑揭曉的第二天,我把先兄的法律顧問奧托-紹爾找去,想同他就此交換一下看法。我覺得紹爾是故世的卡爾最信任的人,也許他能對這樁不可思議的遺囑事件做出點兒解釋來。但是,紹爾要麼就是真的對遺囑變更一無所知,要麼就是不願對我說出個中實情,根本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然而他卻告訴我一件更出人意料的新聞,說是埃爾莎-格柳克拒絕接受遺產!我把格柳克請去,她肯定這是真的。我心裡的這一塊石頭才算落地。可萬沒料到幾天之後紹爾又受埃爾莎委託,把遺囑提交法庭確認了。我問他:『您這是在搞什麼名堂?』紹爾把肩膀一聳說道:『繼承人改變了她的主意。』」
「那埃爾莎-格柳克呢?您沒找她再談一次?」律師抽著雪茄問道。
「談啦。她給我留下的印象十分奇怪。臉上露出一種冷漠的表情,目光黯淡,動作懶洋洋的,就好象沒睡醒一樣。
『格柳克小姐,』我對她說,『您不是拒絕接受遺產嗎?』
『我不知道,不記得了……大概……』她沒精打采地對我說道。
「那您又為什麼把遺囑提交法庭呢?』她驚訝地望著我,一聲不響,就像個死人一樣不開口了。
我同她足足折騰了這麼1個鐘頭,之後她就突然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揚長而去。」
「沒準兒她是受了未婚夫的影響,改變了主意?」律師問道,「紹爾不正是她的未婚夫嗎?」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奇怪的是,這位未婚夫看起來也有點神經失常。他整天黑著個臉,像是堆滿了烏雲,好象他的未婚妻得到大筆遺產是場奇災大禍似的。紹爾臉色陰沉,肝火又旺,動不動就大光其火。要麼他很會做戲,要麼他們倆全都發了瘋……可不管怎麼說,」奧斯卡爾-戈特利布把鉛筆插進口袋,隨即又拿出來,接著說道:「遺囑已經提交法庭,我們必須鬥爭。您看呢,律師先生?」
路德爾斯把根毛不剩的紅通通禿頭朝椅背上一仰,盯著一個正在慢慢散開的煙圈開了口,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
「通過訴訟程序推翻遺囑,這在形式上就行不通:遺囑自始至終由公證人經手,完全符合法律要求。而且法院和警方的調查記錄已經證明,卡爾-戈特利布之死屬於意外的不幸事件,並非死於蓄意謀害。我們還有什麼辦法呢?證明遺囑人在立遺囑時精神錯亂?這是唯一的出路,然而希望還是十分渺茫……」
路德爾斯又吐出一個煙圈,對奧斯卡爾-戈特利布說道:
「您跟我憑良心說,您同過世的兄長關係到底如何?你們之間是否有過……這個……這個……爭執,不和?」
「絕對沒有!」奧斯卡爾-戈特利布回答得斬釘截鐵。
「可第二份遺囑里的那個暗示怎麼解釋?」
奧斯卡爾-戈特利布漲紅了臉,在椅子上坐不住了。
「那個暗示!您要明白,就是這個暗示才是我要起訴的主要原因,我必須追究第二份遺囑是否有效!它玷辱了我的名譽。與其說我難以容忍被剝奪遺產繼承權,倒不如說我更難容忍死者對我的詆毀……我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但這裡顯然有種什麼誤會。也可能是有人存心不良,在我兄長面前對我進行了誹謗。」
「是啊,真是個撲朔迷離的事件……我會儘力而為的,但要保證成功,恐怕很難。」
這位名律師吐出了第三個煙圈,開始和委託人商談起對他說來更為輕鬆愉快的酬金問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