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節
三
在淺田失蹤后的第五天,公司向世田谷警察署報案,要求偵查。警視廳的警部十善得到這一報告已是第六天了。
「真是奇怪的事,完全可以認為是一起拐騙案。」
十善警部如此判斷:淺田經理乘了自己的包車在戶田町下車,這之前一切都很清楚。但淺田經理又到誰家去了?走的是哪一條道?一切都成了問號,他像煙霧一般消失了。
警部下命令:要立刻就下面幾種情況仔細調查一下東洋織品公司的情況。如淺田經理在國外旅行時常常來往的人,平時和淺田交往密切的人,淺田的家庭狀況等。
於是,警察們四處奔走,開始把它作為拐騙事件進行偵查,這是25日的事。
香取秀男首先被叫到警視廳。
「請你把經理到戶田町的情況詳詳細細談一談。」
香取秀男望著十善警部的古銅色厚皮膚和深陷在高鼻樑兩邊咄咄逼人的兩眼,不覺有些膽怯,他向十善說明了經過。這一天,香取臉色惟粹,他是這一事件的中心人物。自從出事之後,他已經向董事和經理家族反反覆復不知說了多少遍,他還到世田谷的警察署去詳詳細細地作過說明。
經理的失蹤實在離奇得很。當時,香取聽從了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吩咐,開車返回東京。香取相信那個男人會陪同經理乘微型車去川口總廠的。可是在川口和戶田町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經理乘微型車去過的痕迹。怎麼調查也找不到線索。這一帶,沒有一個人有微型汽車。
十善警部聽香取說完之後,又提出反問,同時在筆記本上記錄下來。
「叫你回車的那個男子的長相,你給我說得再清楚一些。」
「身穿黑色嘩嘰的西裝,長臉上有絡腮鬍子,黑皮膚,瘦子,下巴發尖,聲音嘶啞。當然,因為隔著一塊車窗玻璃,對方的天生嗓音聽不真切,不過聲音嘶啞,肯定沒有錯。」
「離經理走後有多長時間?」
「大約30分鐘之後。」
「這期間你在幹什麼?」
「在車裡沒事兒。」
「從三越到戶田橋中間,經理沒對你說過什麼事嗎?比如去鑄造工廠的目的啦,有關對方的事啦,經理也一點沒跟你談到過嗎?請你好好回憶一下。」
「經理只說過你就在這等著,他拿著那包買來的金字塔模型抄小路去了。」
十善警部用鉛筆尖壓著筆記本,差點沒把筆記本戳破——這實在太含糊了,重要的線索一無所得。如果屬於預先安排好的騙局,幹得不可謂不漂亮:讓自用包車開往難以通行的地點,然後甩掉車子,接下來犯人就可以為所欲為了,現在即使責罵聽從吩咐回車的司機也無濟於事。既然是經理有所吩咐,當然只有順從,這從職務上講也是無可指責的。
十善警部已經調查過現場了。
地點是在戶田町的第二町附近。那一帶是鄉村,並排蓋著一些房子,還有一些街道小工廠。香取秀男等候的那條道,窄得只有王冠牌小汽車才通得過去。橫向的支路都很狹窄,只有微型汽車才能通行。穿黑色西裝的男子說陪經理同去,以坐微型車為由,這充分說明了道路狹窄的程度。那一帶沒有鑄造工廠,是一條分佈著工人住房的住宅街道。住的都是水泥廠和鉛印廠的工人,找不到與鑄造廠工作有關係的人。
經理離開公司時,的的確確對石川董事和司機香取說過「要去鑄造工廠」。但是,這一帶並沒有那種工廠。這究竟是經理說謊呢?還是上對方的當了呢?對方是穿黑西裝的男子,他是經理要拜訪的廠家顧客?還是合伙人呢?反正淺田經理到他那兒去了,這應該是事實。經理在三越買了金字塔模型,他是為了複製出它的鑄器而去看樣品的。目的地大概就是那個男人的家。那男人為了讓車先回去,便說隨即陪廠長去總廠。經理的去處與那件包裝好的金字塔模型是有關聯的,與鑄器也是有關係的——這一點可以預先肯定,不會有錯。然而這方面的有關人員並不存在,真是怪事。
可以推斷:經理一定在什麼地方和那個男人相見。那男人大概是與鑄器有關的人物。他了解經理早在出國的時候就打算造一個金字塔模型鑄器,並把自己的住處告訴了經理。經理拜訪了這個男人,據他說,工廠在戶田橋。是他在某處打發經理車子回去,他自己帶著經理隱匿到什麼地方去了。如果他說要到川口的總廠,經理按理說也該跟去。
「你給經理開車也有多年了,你有沒有看到經理和那樣的人會過面?」十善警部問香取。
「是的,沒見過。那一天經理第一次對我講到鑄造這個詞,以前從來沒有這種現象。經理一貫辦任何事情都不大對我講的,他大概是怕我談得起勁兒會出車禍吧。行車時我們不大講話,說句不算失言的話,我替經理開了五年車子,但從沒有和經理談過工作上的事。這也許是我一直幹下去的原因吧。」
「今天暫且談到這裡吧。不過這個案件,香取先生,不把你作為中心找線索,事情是得不到解決的,所以請你對我們協作到底。」
香取秀男點了點頭,憔悴的臉色泛起一陣紅暈,他說:
「警部先生,請讓我加入你們的偵查行列吧。」
十善警部未置可否,光是注意著香取秀男難以掩飾的無力措詞和蒼白色的臉。
「目擊者首先可疑。」警部首先懷疑香取秀男,所以就覺得這一案件的背景很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