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趙普是個高人
1、御案上擺了兩份文書
建隆四年(963年)元旦,趙匡胤決定改年號為乾德,即這一年改稱乾德元年。朝廷改年號,文武百官自然要祝賀一番,趙匡胤也藉此機會賜宴文武百官,慰勞一下大臣們。整個汴梁城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中。正當君臣興猶未盡之時,武平節度使周保權突然向朝廷發來了告急文書。
周保權是周行逢的兒子。周行逢在周世宗時,因平定湖南有功,受封為朗州大都督,兼武平軍節度使,管轄湖南全境。
趙匡胤做了皇帝后,為了穩定局勢,加封他為中書令,繼續擔任武平軍節度使。趙匡胤初定中原,忙於穩定皇位,沒有精力過問朗州之事,只要他不興風作浪對抗朝廷就萬事大吉了,故湖南的一切制度仍然沿襲舊制,沒有強求他們按趙宋的規矩實行,趙匡胤也不曾過問。
到了建隆三年,周行逢病了,且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臨終之前,他把老部下都叫到病榻前,安排身後事,他對眾將說,他兒子周保權年紀太小,只有十一歲,他死之後,請大家扶持、保護他的兒子。他說平時待大家不薄,想必不會生異心,唯衡州刺史張文表性情兇悍,他死之後,恐怕要作亂。到那個時候,請楊師?率兵征討,並一再叮囑各位幫助他的兒子,不要把土地喪失了。萬不得已之時,寧可歸附朝廷,也不要陷落虎口,同遭禍殃!
周行逢死後,眾將遵循周行逢的遺命,扶持年僅十一歲的周保權做了節度使。
周行逢去世的訃告傳到衡州,張文表果然不服氣。他認為,他同周行逢一同出道,周行逢本事比他大,他服氣,周行逢活著的時候,他可以勉強服從。現在周行逢死了,卻將節度使讓給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要他向一個小孩子北面稱臣,實在是沒有道理。心裡不服氣,行動上當然要表現出來,他立即做手整頓軍隊,厲兵秣馬,伺機作亂。
恰好周保權派兵去永州換防,換防的部隊從衡陽經過。張文表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派兵將這支換防的人馬包圍起來,迫使他們投降了。接著,他命令這些人和自己的兵士都換上孝服,裝扮成向朗州奔喪的隊伍。
奔喪的隊伍來到潭州城下,守城兵士稟報潭州行軍司馬廖簡,說這支隊伍很奇怪,不像是奔喪,並且有人發現,張文表好像也在裡面,恐怕有詐。
廖簡本來就很看不起張文表,根本不把這批人放在眼裡,這時候,他正陪同客人飲酒,聽說有一支奔喪的隊伍到了城下,張文表也在其中,不以為意地說:「讓他們進來,張文表算什麼東西,進來后就將他抓起來。」說罷,繼續與客人飲酒作樂。
張文表率兵進了潭州城后,氣勢洶洶衝進留守府,廖簡發現不對勁,急忙伸手拔劍,可是,他已喝得醉醺醺的,雙手連舉劍的力氣也沒有,劍還沒有拔出來,張文表就衝上前去,一刀砍下了他的頭顱。廖簡就這樣糊裡糊塗地到閻王爺那裡報到去了。
張文表攻佔了潭州,取了廖簡的印信,取代廖簡的職位,自稱是代理留後。
張文表攻陷潭州的消息傳到朗州,周保權大驚失色,急忙命楊師?率兵去抗擊張文表,並告訴他,這是先父臨終時的遺命。接著修了兩封國書,一封送往荊南,請求派兵支援,一封送往汴梁,向朝廷求援。
荊南同湖南毗鄰,荊南節度使高繼沖擔心張文表乘機攻打荊南,於是也向朝廷發來告急文書,請朝廷派兵剿滅張文表。
趙匡胤接到朗州、荊南兩處的奏章,心裡一陣狂喜。這又是為何呢?原來,趙匡胤自解除了武將們的兵權、消除了皇位的潛在威脅之後,便將統一全國的問題便提上了議事日程。
唐末五代以後,藩鎮林立,南北分裂,全國割據的政權多,北邊有北漢雄踞太原,契丹族建立的遼政權也對中原虎視眈眈。南方几股割據勢力如荊南、朗州、南漢、南唐、西蜀等,雖然對趙宋朝廷表示臣服,卻是那種附庸屬國的形式,土地並沒有真正歸入趙宋的版圖。趙匡胤費盡心力地從柴氏孤兒寡母手中弄來的江山,也就是中原地區那麼一小塊,整個大中國,仍處於四分五裂的狀態。
趙匡胤心中正在算計,用什麼辦法擴大趙宋的疆域。他看著御案上的兩份奏摺,猶如看到從水裡冒出的兩個葫蘆,既然葫蘆自動冒出來,那就撈起來,放進自家的廚房裡,豈不是一件美事?
2、假虞伐虢
趙匡胤作為一代聖君,心高志遠,深謀遠慮,早在一年前,他就曾派盧懷忠為使臣,出使荊南,查探江陵的虛實。盧懷忠回來之後告訴他,荊南高繼沖兵馬雖然齊整,但人數不足三萬,儘管那裡是魚米之鄉,由於高繼沖不恤民情,橫徵暴斂,百姓的日子過得很苦,對高繼沖的政權並不怎麼感冒。加之江陵南近長沙,東臨建康,西迫巴蜀,北奉朝廷,四面受敵,易攻難守,要攻取荊南,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從那時候起,他就在算計著如何吃掉荊南這塊肥肉。如今,朗州和荊南的求援信先後到達,這是天賜良機,使他有了出兵的借口,如此好事,他怎能不欣喜若狂呢?
趙匡胤收復告急文書後,很爽快地答覆武平使者,說朝廷即將派兵,幫助周保權平定叛亂。武平使者退出之後,他笑著對朝臣說:「真是天助朕也,荊湖兩地政權壽終正寢了。」
朝臣們沒有弄懂皇上的意思,大眼瞪小眼地看著他,唯趙普面帶笑容地站列班中,似乎已知箇中奧秘。
趙匡胤微笑著說:「江陵南臨長江,東距建康,西迫巴蜀,北近汴梁。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劉備當年借荊州不還,就是不願意放棄這個地方。現在湖南、江陵四分五裂,發生內亂,朝廷正好乘機收回江陵。朕將發兵湖南,假道江陵,順手牽羊就可拿下江陵。豈不是一箭雙鵰?」
「假虞伐虢!」趙普脫口而出道,「先秦晉獻公所用之策,陛下真是神機妙算,鬼神莫測。」
趙匡胤見趙普道出了自己的計謀,哈哈大笑起來。
趙匡胤連續下達命令:命慕容延釗為元帥,李處耘為監軍,率兵南下,借道江陵,討伐張文表。乘借道之機,順帶拿下江陵。慕容延釗、李處耘領旨而去。再發一道聖旨,命荊南高繼沖發水軍過長江,趕赴潭州討伐張文表。
荊南節度使高繼沖遵旨,派遣三千水軍,命將校李景威率領,發兵潭州。
慕容延釗、李處耘的部隊到達襄陽,派遣丁德裕為使,趕赴江陵傳達聖旨,朝廷大軍要借道江陵,趕赴湖南掃平叛亂。
高繼沖聽丁德裕來說借道之事,連忙召集僚屬開會,商量宋軍借道之事。
部將孫光憲建議說,中國自周世宗時起,就有一統天下的志向。如今的宋主聲勢更大,他的軍隊比周世宗時還要強大。江陵乃一隅之地,地狹民貧,根本就不能與趙宋抗衡,與其與之爭鋒而被他吃掉,不如趕早歸順趙宋,既可以免禍,主公還不失富貴。
高繼沖聽后猶豫不決,同他的叔父高保寅商量。高保寅建議先探看宋軍的虛實,然後再作決定。於是,高繼沖準備數十頭肥牛、百瓮美酒,派高保寅親自送往荊門宋營中,犒勞宋軍將士。
宋軍監軍李處耘熱情接待了高保寅。高保寅見招待熱情,非常高興。第二天,主帥慕容延釗又親自設宴款待,彼此之間,推杯換盞,氣氛相當融洽。
高保寅見宋軍主帥招待熱情,並無吞併江陵之意,派人飛騎趕回江陵安慰高繼沖,叫他不要擔心,說宋軍並沒有吞併江陵之意。
高保寅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正當他與慕容延釗推杯換盞之時,李處耘已經率領一支精銳部隊連夜趕往江陵。
江陵城中,高繼沖接到高保寅傳回來的信息,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探子來報,說宋軍已經到了江陵。高繼沖頓時臉色大變。他不明白宋軍為何突然到了江陵,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儘管如此,他還是帶人出北門去迎接宋軍。在離城十五里的地方,迎頭碰上李處耘帶領的部隊。
李處耘將高繼沖迎入營中,問寒問暖,表現得相當熱情。
就在李、高兩人在營中閑聊的時候,慕容延釗率領一隊人馬已經進了江陵城,等到高繼沖返回江陵,江陵城四門的城樓上已經插上了宋軍的旗幟,慕容延釗兵不血刃佔領了江陵。
高繼沖見大勢已去,知道再反抗也沒有用,極不情願地捧出官印,取出荊南全境錢賦圖冊,拱手敬獻給宋軍主帥慕容延釗。
慕容延釗派人騎快馬馳報汴梁。
趙匡胤得知慕容延釗順利收復荊南,當然很高興。立即安排王仁贍為荊南都巡檢使,急赴江陵傳達聖旨,賞高繼沖朝服、玉帶,仍然做荊南節度使;孫光憲勸說高繼沖歸宋有功,任命為黃州刺史。
慕容延釗、李處耘以假虞伐虢之計突襲江陵,將荊南三十六州縣的版圖收歸趙宋。
3、李處耘人肉勞軍
慕容延釗、李處耘收復荊南以後,率領宋軍渡過長江,繼續向湖南潭州進發。
湖南這個時候的情況,卻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楊師?率軍在平津亭與張文表展開激烈戰鬥,並一舉活捉張文表。楊師?手下將士對張文表恨之入骨,竟將張文表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來,用大鍋煮熟,做了下酒菜。
周保權請朝廷派兵平定張文表之亂,現張文表之亂已平,按理說,朝廷的兵馬應該就沒事了。然而,慕容延釗率領的宋軍,並沒有停止前進的跡象。大軍繼續前進,直逼潭州。此時的潭州城,已是一座空城,慕容延釗、李處耘率領宋軍乘虛長驅直入,不費一兵一卒,佔據了潭州。
武平節度使周保權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軍國大事,都是他父親昔日的部下替他拿主意。張文表起兵造反,周保權自知不敵,才上奏朝廷,請求派兵支援。現在,內亂平定了,請來的救兵卻佔據了潭州。
請神容易,送神難。周保權很是為難,召集手下幕僚、將佐商量如何應對這件事。
牙將張從富主張,乘目前軍威正盛,奮力與宋軍決一勝負。他認為,朗州城池堅固,即使打不贏,也可以固守,宋軍遠道而來,糧草不足,一定不能堅持多久,到時候,自然就退去了。
張從富自不量力,竟和趙宋的雄師相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嘆朗州的這些人,沒有一個有頭腦,竟然都同意了張從富的意見,決定厲兵秣馬,同宋軍大戰一場。
慕容延釗先禮後兵,先派丁德裕到朗州,勸周保權獻土投誠。丁德裕帶著百餘人來到朗州城下,大聲喊話,說他是朝廷閣門使丁德裕,前來傳達皇上的聖旨,叫守城兵士開門。
張從富站在城樓上冷笑地說:「傳什麼聖旨,是打朗州的主意吧?你回去告訴宋天子,朗州封土,是世襲的,張文表已經消滅了,不需要宋兵入境。我們還是各守疆界,不要傷了和氣。」
丁德裕大聲呵斥道:「你敢反抗王師嗎?」
張從富譏笑說:「朗州不比江陵,不要小看了我們。如果強行攻城的話,我們也不怕。再不識相,可要射箭了。」
丁德裕見進不了城,只得退回潭州。慕容延釗連忙將湖南的情況報告給朝廷。
趙匡胤接到前方軍報,得知前軍已順利拿下了潭州,正在高興之時,突然又接到周保權抗拒王師的報告,立即派人到朗州責問周保權。
趙匡胤在詔書中冠冕堂皇地責問周保權,是你請求朝廷發兵救援,所以朝廷才發兵來拯救你們。如今,賊人已經消滅了,你們竟然以怨報德,抗拒王師,究竟是什麼意思?
表面看來,趙匡胤說得似乎是理直氣壯,仔細一想,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按照趙匡胤的思維方式是:你請我幫你平叛,現在叛亂平定了,你的國土就得歸我,否則,就是抗拒王師。趙匡胤的這番話,明顯有一種強盜邏輯。
張從富站在城樓上,仍然將趙宋使臣拒之城外,將使臣宣讀的詔書當做耳邊風。看來,他是下定決心要與朝廷作對了。
為了防止宋軍攻城,張從富下令拆除境內所有的橋樑;戳沉所有的船隻;在大道上堆滿了樹木和亂石,阻撓宋軍進攻朗州城。
慕容延釗和李處耘商量,決定分兵兩路進攻朗州。
李處耘這一路先到澧江,遙見江對岸旌旗招展,軍帳林立,知道朗州已有準備。便命令兵士伐木扎筏,作準備過江的架勢,暗地裡卻分兵從上游潛渡過江。
張從富命令眾將士嚴密注意江對岸宋軍的動靜,不料突然從後山殺出一支宋軍,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宋軍沖得七零八落。對岸的李處耘見偷渡過去的宋軍已經得手,連忙指揮眾將士乘筏強渡過江,與先過江的宋軍會合。
張從富見宋軍勢大,抵擋不住,敗回朗州去了。
宋軍大獲全勝,繳獲了大批軍械物資和糧草。李處耘在俘虜中挑出幾個長得肥壯的,命人殺了,割下他們身上的肉,煮成肉粥,同大家一起分吃。其餘的俘虜,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肝膽俱裂,很多人都嚇得尿了褲子,當場昏了過去。
吃完了人肉粥,李處耘又選幾名健壯俘虜,在他們的臉上刺上字,然後放回朗州。這些兵士逃回朗州城,報告宋軍好吃人肉這件事。城中頓時一片恐慌,紛紛逃跑。
想那朗州軍,此前也曾將張文表的肉割下來吃了,現在輪到別人吃他們的肉,卻也害怕起來。一報還一報,豈不是天理報應?
李處耘兵抵朗州城下時,城內更是一片驚慌。張從富自知敵不過宋軍,逃到西山去了。別將汪端護著周保權及周氏一門,躲避到江南岸的寺廟中。
李處耘並沒有費多大的工夫就攻佔了朗州城。待慕容延釗的兵馬一到,一同出城搜索逃敵。尋找到西山,正碰上張從富,有人指證,這就是朗州抗拒宋軍的罪魁禍首。宋軍一擁而上,將張從富亂刀砍死。探訪至寺廟中,俘獲了周保權及全家。汪端乘機逃跑,也為亂軍所殺。湖南十四州、一監、六十六縣,悉數收歸趙宋。
周保權被押解到汴梁,趙匡胤命人替他鬆綁。周保權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見了皇上,嚇得腿直打戰,連話都說不清楚。
趙匡胤見了,頓生憐憫之心。下旨赦免其罪,特授右千牛衛上將軍,並賜給一座舊邸院,令他與家人同住。
4、張瓊冤案
平定荊南和湖南以後,趙匡胤考慮到部隊遠征數月,將士們都很疲憊,便安排部隊暫時休整,沒有安排軍事行動。
部隊打仗的時候,大家都很忙,麻煩事情也就少了。休息了,閑來無事,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也就跟著來了。有一天,軍校史珪、石漢卿兩人因為與殿前都虞侯張瓊有些矛盾,合夥到趙匡胤面前告刁狀,說張瓊擁兵自重,專橫跋扈,擅作主張,目中無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暗地裡還貪污納賄,積斂了很多錢財。
其實,兩人都是泛泛而談,根本就沒有說出實質性的東西,也就是說,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偏偏趙匡胤這個時候耳朵根子軟了一軟,立即召見張瓊,問他有沒有這回事。
張瓊是個直性子,見有人捕風捉影、無中生有地在皇上面前告刁狀誣陷他,很不服氣,心裡一急,頂撞了幾句,而且說話聲音也大了點,有失君臣禮節。
趙匡胤見張瓊如此放肆,喝令他自己掌嘴。
石漢卿站在一旁,見皇上發話,要張瓊自己掌嘴,便走過去,舉起手中鐵棒,擊向張瓊的頭頂,幾棒下去,把張瓊打得頭破血流,當場昏厥過去。
趙匡胤坐在一旁,並沒有制止這種粗劣行為,不制止,就等於是放縱。
石漢卿見皇上沒有制止,命人將張瓊拖出來,關進了大牢。
張瓊在牢中蘇醒過來,疼痛難忍,自覺傷勢沉重,在牢中大哭大叫,說自己在攻打壽春一戰中,身中數箭,當日如果死在戰場上還落得一世英名,今天受小人陷害,不明不白地死在牢中,死得冤枉,並大罵石漢卿不得好死。
張瓊痛痛快快地哭過一回后,解下身上的腰帶交給獄卒,請他幫忙交給他的母親。然後,一頭向牆上撞去,猝不及防之下,獄卒想阻止已是不及,眼睜睜地看著一位戰場上的虎將撞得腦漿四溢、不明不白地死在大牢之內。
趙匡胤聽說張瓊撞死在獄中,命人抄了他的家,結果發現,張瓊家裡一貧如洗,這才知道自己聽了讒言,頗覺後悔,命令有關部門,厚恤張瓊的家人,對於陷害張瓊的元兇石漢卿,也沒有做什麼處理。
5、趙普是個高人
乾德二年(964年),范質、王溥、魏仁浦三人同時罷相。趙普提拔為同平章事。
宋朝的官制沿用的是唐朝的制度,同平章事是宰相的代名。
趙匡胤還想安排一個副相,不知道用什麼名稱,因為沒有叫副同平章事的,於是,他就詢問翰林承旨陶谷該用一個什麼名稱。
陶谷說,唐朝在唐太宗的時候,皇帝召開會議,研究朝政大事,只有宰相級別的官員才能參加,不夠級別不能參加會議。為了使有才能、有能力但不夠宰相級別的人能夠參加朝廷中樞機構、宰相政事堂會議,李世民異想天開,設立了參知政事這麼一個官銜,使不夠宰相級別的官員,在本官後面,加一個參知政事的官銜,有了這個官銜,就可以參加皇帝召開的研究國家大事的會議。參知政事,履行宰相職責,相當於副宰相。
趙匡胤覺得這個辦法好,便任命樞密直學士薛居正、兵部侍郎呂慶余為參知政事,協助宰相辦事,工資待遇為宰相的一半。
趙普有能力,但也很獨裁,任何事情,除了皇上以外,只能由他說了算。
趙匡胤是個很勤政的皇帝,他很信任趙普,朝廷的大小事情都要和趙普商量,有時一件事情沒有決定,常在晚上親自到趙普的家中商量。所以,趙普退朝回家之後,不敢脫去朝服,以免皇上突然來了,再去換朝服拜見太麻煩。
這一天,天上下著鵝毛大雪,地上積雪一尺多厚,汴梁白茫茫一片,街上行人斷絕,到處一片寂靜。趙普退朝回家,吃過晚飯之後,看到天上大雪下個不停,估計皇上今晚不會來,想脫去朝服,但又有些猶豫不決。
下人說,今天天氣這樣冷,就是一般的百姓也不願出門,都躲在家裡烤火。皇上貴為天子,怎麼會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出來呢?
趙普覺得有理,便脫去朝服,退入內室,同家人一起烤火閑聊。突然,門外傳來叩門聲,正在疑惑之際,門人慌慌慌張張地跑來報告,說聖上駕到!
趙普來不及穿朝服,一身便裝,匆匆忙忙趕出來,見趙匡胤站在風雪之中,披風上沾滿了雪,慌忙將皇上拜迎進屋,惶恐地說:「臣接駕來遲,且衣冠不整,請陛下降罪!」
趙匡胤哈哈大笑地說:「今夜大雪,怪不得你,何必請罪?」
趙普迎進趙匡胤,恭恭敬敬地請他上坐,行過參拜之禮后,關切地說對趙匡胤說,天氣寒冷,陛下要保重龍體,不要輕易外出的好。
「無妨!無妨!朕的身體硬朗得很。」趙匡胤微笑著問道,「朕約光義一起來的,他還沒有到嗎?」
話剛說完,趙光義在門人的帶領下已經進來了,他見趙匡胤早到了,連忙上前拜奏道:「臣遲到了,請皇兄恕罪!」
趙匡胤伸手扶起趙光義,然後對趙普說,之所以大雪夜造訪,是有些事情心裡不踏實,特地約光義過來商量一下。
趙普立即命人在客廳內擺好墊子,將爐火撥旺,端上羊肉、美酒,並叫來妻子林氏參拜皇上。
林氏上堂,先拜見皇上,后謁見趙光義。
趙匡胤對林氏道:「賢嫂,今天可要麻煩你了!」
林氏見皇上稱她嫂子,有些受寵若驚。趙普連忙代妻子謝了皇上。
不一會兒,肉烤熟了,酒也炙熱了,林氏親自將酒、肉端上來擺好,趙普拿起小刀,動手將肉切成小塊,分別放在皇上、趙光義和自己面前的盤子里,再斟上熱酒,君臣三人,邊喝酒邊吃肉,邊聊了起來。
趙匡胤叉起一塊肉,正欲放進嘴裡,忽然又放下了,面色凝重地對趙普道:「朕有一事猶豫不決,想聽聽你的意見。」
「皇上請講!」趙普放下手中的酒杯說。
趙匡胤說:「朕的皇位雖然穩固了,但國內還有幾塊版圖為他人所有,列國環繞,仍對我中原國土虎視眈眈,朕每每想到這些,就食不甘味、寢不得安。」
趙普叉一塊肉放進嘴裡,慢慢地嚼著,兩眼注視著趙匡胤,等待他繼續說下去。趙匡胤見趙普沒有答話,試探地說:「外敵之中,以北漢最為強悍,朕欲先取太原,然後再去征伐其他割據政權,你認為如何?」
「那可不行。」趙普脫口而出,「太原西北邊便是契丹,北漢雖然與我為敵,卻是趙宋的屏障,擋住了西、北兩面。如果我軍攻下太原,國土直接與契丹接壤。契丹比北漢更是強悍,此時他國未平,卻要直接面對如此勁敵,實在不是萬全之策。」
「你的意見如何?」趙匡胤詢問道。
「以臣之見,不如先易后難,先南后北,待削平南方諸國之後,再揮得勝之師轉攻太原,太原乃彈丸之地,取之易如反掌。請陛下明察。」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趙匡胤哈哈大笑道,「朕剛才之言,是想試試你罷了。既然我們君臣想到一塊兒去了,朕也就放心了。要削平他國,你認為應先從何處下手?」
趙光義插嘴道:「以我之見,不如先取西蜀。」
趙匡胤兩眼注視著趙普。
「臣的想法也是先取西蜀。」趙普分析道,「西蜀乃天府之國,國富民殷,如果攻克了西蜀,天府之國的財富將為我所用。」
趙匡胤也同意先伐西蜀。於是,君臣三人,就如何征伐西蜀的問題討論了兩個時辰方休。
深夜,趙匡胤兄弟起身告辭,趙普將他們送出門外而別。